“翠翠，你表姑还没回来呢？”钟如意侧身问和她一起蹲着切鸡食的翠翠。


    这边已经回去四五天的张明珠还没有回来，她的衣服也都还在她原来睡觉的房间里放着，不像是不回来的样子。


    翠翠摇摇头，表姑没回来，还怪不习惯的，毕竟也是住了好几个月了，一下子人回去了，心里还有点想她。


    反正也是回自己家，总不可能出什么事，钟如意也就把这事放一边了。


    而她问完的第二天，张明珠就回来了，看起来有些恹恹的，但是说话还算正常。


    钟如意没多嘴问，毕竟这人最藏不住事。


    果然，到了晚上，她就过来敲门了，怀里抱着枕头没拿被子。


    “去把被子也拿过来，晚上太冷了，我不想和你抢被子。”


    张明珠的睡相奇差无比，每次过来找她一起睡觉，都能把她盖得好好的被子抢走或者踢翻。


    等人抱着被子回来了，钟如意看她还是一脸沮丧，等着她开口倾诉。


    “...明珍嫁人了。”


    “我知道啊，你不就是为了这事回去的吗？”钟如意瞅她一眼，继续低头整理菜馆子的账本。


    菜馆子虽小，但是每天收入支出都是要记录下来的，每月她都得核对一遍。


    还有满香楼和老吴酒馆送来的分红也得记起来，作坊的用料支出也得记，余家方家要的量一次多少都得清清楚楚记下来。


    张明珠看她在忙，鼓了鼓腮帮子等着，怕打扰到她。


    好不容易等她算完点清楚账本，才接着说，“明珍刚嫁过去，我娘就给我哥订了一门亲事。”


    钟如意一听这话，眼睛立刻看向张明珠，“用的是明珍表姐的彩礼？”


    “...对。”


    张明珍的彩礼是十六两银子，而张明聪娶媳妇要用的银子不止这么点，彩礼还有婚宴还需要一笔钱，所以她回家以后钟梅也说要给她定一门亲事。


    到时候她的彩礼要拿来给张明聪做点小买卖，让他们夫妻两个日子好过一点。


    想不起来当时听到娘说这话时候的表情了，但她永远记得这话说完，她看见张明聪得意的笑。


    过后他还对娘说“给明珠找个好点的人家，这样能要到的彩礼还高些。”


    娘嗔怪的看他一眼，“这是自然，彩礼低的咱们还看不上呢。”


    原来找个好点的人家不是为了她们姐妹俩嫁过去以后过得好，而是为了张明聪好。


    男方家庭条件好，张家彩礼要的高，要是以后张明聪生活过得不好了，还能叫两个妹妹从婆家拿东西贴补他。


    她们两个的婚姻，被娘精打细算的为张明聪以后的人生做了嫁衣。


    在家里待了几天，不知道为什么以前觉得还好，还能过下去。


    但是突然之间觉得有点窒息。


    娘问她，在舅舅家里住着，舅舅有没有给钱让她花？


    她只能摇摇头，转身偷偷把带回来的七百五十文钱给了妹妹，让她买点喜欢的。


    张明珍这次嫁的是他们后面一条巷子的，家里是做芝麻油生意的，附近几条街的人都是去他那边打油，家庭条件还不错。


    她偷偷问过妹妹，得知她对这门婚事是满意的，心里勉强松了口气。


    看她脸上表情变来变去，钟如意试探的问，“怎么？回去以后你娘也催你了吧？”


    毕竟在她下面比她小一岁的妹妹都嫁人了，张明珠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也会被催婚。


    “...对。”


    张明珠哀怨的看她一眼，心想怎么什么都被你猜到了？那我还说什么？


    “那你怎么想的？听你娘安排？给你找个她喜欢的然后你嫁过去？”


    “当然不了！”张明珠立即反驳，“她喜欢的又不是我喜欢的，我嫁人自然是要找我喜欢的嫁了！”


    “那你想找什么样的？有钱的？对你好的？还是什么？”


    张明珠想了想，一点点的描述出来。


    要长得俊、疼媳妇、家中条件殷实、对她言听计从的。


    钟如意脸色古怪，“要这几点要求全部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那可就难找咯，说不定等到你成七八十的老姑娘了都不一定能找得到。”


    突然。


    张明珠吞吞吐吐的说，“其实我一开始是喜欢陈冬至的...想着他长得这么好看，看着就高兴。”


    结果陈冬至早早地就和自己表妹定亲了，自己当时不知道，还傻傻的想引起他的注意。


    ？？


    喜欢陈冬至？


    钟如意瞪着她，“好你个张明珠！怪不得那时候冬至哥总和我说你对他翻白眼，感情你那不是翻白眼，是在抛媚眼啊？”


    翻白眼？


    张明珠也瞪着眼睛，“什么人啊！他看不懂我的眼神就算了，凭什么说我是翻白眼？”


    两人瞪着眼睛对看了半天。


    终于钟如意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反正他是这样跟我说的，他还以为你是对他有什么意见。”


    张明珠摇摇头，张张嘴没说出话来，沮丧的倒在床上翻了个身。


    “我不想嫁给我娘给我相看的人，我就想自己找一个真心相爱的。”


    钟如意瞧她这副烦恼的模样，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顺其自然吧，万一哪天就遇上了呢？”


    唉，要真的能顺其自然遇到自己喜欢的还喜欢自己的就好咯，张明珠惆怅的叹了口气后拉过被子睡了。


    *


    还有十天就要到婚期了，钟如意一点待嫁娘该有的紧张感都没有。


    反倒是开始休婚假的陈冬至有些焦虑，人都瘦了些。


    时间眨眼过，到了成亲这日，钟家人早早的起来了。


    本来钟如意以为会像电视上演的那样繁杂，但是实际上也确实挺繁杂的。


    陈家那边已经请了人过去，开始杀鸡鸭宰鱼，镖局好些人都过来帮忙了。


    段镖师带着几个年轻小伙子在杀猪杀羊，胡镖师则是带着另外几人在宰鹿，这两头鹿还是陈冬至赶在婚期前，去蹲了六七天打回来的，特意留的活口，就为了等到成亲这日宰杀。


    看到这架势，来帮忙的村里人都要开始流口水了。


    这陈家的喜宴也太丰盛了些，鸡鸭鱼都有还不算，竟然还有鹿肉可以吃。


    要知道这鹿肉他们可没本事打到，就算侥幸打到一只，也是拿去卖钱，这种贵价的东西他们从来没吃过。


    还有这羊，是翻了好几个山头问人买来的，陈家竟然花这么多钱买羊，可真是大手笔。


    但是一想到娶的是钟如意，心里又觉得正常。


    人家未来媳妇一个月能挣那么些钱，换做是他们，也是愿意花上这笔钱的。


    主厨是去的满香楼借来的，孙桃和赵婶帮忙打下手。


    作坊里二十来个平日里做罐头的婶子嫂子们打杂，预备各种要用到的菜肉，该炸的炸，该烤的烤。


    天还没亮，半夜十二点他们就开始准备了，等到开席之前直接下锅就可以，方便得很。


    虽然还是深夜，天气也渐渐冷了，但是妇人们一点也不觉得冷，反倒是干活干的起劲。


    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在作坊上工的，往日里钟如意总会让李桂花把每天剩下来的一些边角料拿回家，一般都是些碎掉的猪肉干或者有些焦了的肉松。


    罐头在作坊里买，也会更便宜，她们有别人没有的员工价。


    工钱高离家近，每月两天休息。


    这些婶子们干的舒心，过来帮忙自然也是乐意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