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妻勾火,上校把持住》 楔子 月色微凉,夜晚的山风吹向暗色的大海,海中倒影的明月轻轻抖动。(..tw好看的小说)依山傍水的独栋别墅就屹立在这样轻柔温和的夜风中,宁静美好的景色让人忍不住就放松下来。 然而,一声女人凄厉的尖叫声划破了这一份安宁,同时也敲响了仇恨与毁灭的序曲。 别墅共两层半,此时灯火通明,若是从高空俯瞰,这幢散发着温馨光芒的别墅在海南岛的西南一角显得更像一颗璀璨夺目的星星。只是自从这声女人的尖叫声响起后,别墅内却是一番纷乱惊惶之象――奴仆的尖叫嘶喊,歹徒的枪声阵阵,碗盘与大理石地面相撞的尖锐响声,这些刺耳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奏响了一个小女孩将近二十年的复仇乐曲。 二楼左侧的卧房中,一个粉色底画白云的大衣柜中传来声声呜咽。 一头黑发的小女孩握着双膝坐在衣柜里。她有一双美丽的黑眼睛,卷翘的睫毛几乎要打到她的上眼皮,她的双眉很柔和,非常惹人怜爱,左侧黑眸下有一颗红褐色的泪痣,为年仅七岁的她平添了一份妩媚。 她的五官属于精致型,好像上天手握小巧的美工刀,一笔一笔小心地刻画而成,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弧度,每一个毛孔都经过了精细的计算。 她梳着两个羊角辫,用两个小铃铛系在辫子上。她穿着一身粉色的裙子,白色的娃娃领,褶皱的泡泡袖,还有白色蕾丝的长袜和暗红色的小皮鞋。她就像一个住在城堡里的小公主,美丽聪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然而,今天,她平静的生活将被完全打破。 “咚咚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楼下已经没有了嘶喊和尖叫的声音,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可是空气中的血腥味却越来越浓郁。 女孩用两只小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口鼻,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她就这样从衣柜的缝隙中看到两个穿着黑衣的壮汉走了进来,翻箱倒柜地在她的房间里找着什么东西。 她知道他们在找什么,那是一个u盘,听爸爸说里面存着一种最新武器的制作过程和试验数据。现在,这个u盘就用一条长长的银色项链挂在她的脖子上,藏在她的衣服里。 刚才楼下传来第一声尖叫时,爸爸就把这个u盘交给了她,并且要她在屋子里藏好,他自己则抱着一把机关枪和母亲一起冲了出去,之后,就是各种子弹飞射的声音。 “找到了吗?”突然,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黑色的短发,俊秀的五官,闪烁不定的眼睛。他捂着中枪流血的左腿,面容稍有些扭曲,一瘸一拐地往房里走。 原先那两人都停下了砸房间的动作,其中一人对那西装男人说:“还有这个衣柜没找,大少爷。” 西装男人挑了挑眉,扭头看向了那粉色的衣柜,突然他笑了起来,面色温和地走到衣柜前,霍然打开了衣柜。他看着果然藏在里面的女孩说:“清清原来你躲在这儿啊,刚才有坏人袭击你们,你爸爸妈妈受了重伤我让人先送去医院了,来,大伯带你回家。” 女孩抬起头看着微笑的男人,怯生生地眨着眼睛,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小手放入了男人的手掌中。她抿着嘴没说话,那男人也不在乎,只是把她拉了出来。 男人拉着她坐在房里的小床上,自己则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顶,温和地问:“清清,大伯马上就带你回家,你别怕,坏人都被大伯赶跑了。只是你爸爸是不是把一个u盘或者储存卡交给了你?那个东西拿出来给大伯保管吧,坏人可能还会回来抢走它的。” 女孩看着男人,没说话。 男人也不着急,一边伸出腿让手下给他把大腿上的子弹取出来,一边说:“清清?你在听大伯说话吗?是不是刚刚被吓坏了啊?别怕别怕啊,大伯就在这呢,等下你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 女孩依旧不说话,只是看了一眼从男人腿中取出来的子弹,瞳孔几不可查地微微一缩,然后快速地低下头,掩住了眼中浓烈的恨意。 她虽然只有七岁,可一点也不傻,生在大家族之中,就算只有五六岁,也已经有了足够的判断能力。她本就不相信大伯是真的来救她回家的,原因有三,一是另外两个男人一看就面色不善,二是她刚才隐约中听到了父亲戛然而止的声音,三是大伯一向仇视她的父亲。而现在,她更加不会相信大伯,因为那颗子弹是她爸爸闲来无事制作的子弹,上面刻着一朵琼花。 现在,一切都明了了不是吗,闯进别墅的人,就是面前这个道貌岸然的大伯。 “清清?怎么不说话呀?你知道东西在哪里,对不对?”男人皱着眉伸着腿让人给他包扎伤口,一边问。 女孩沉默地点头。 男人见此,心中一喜,想着小孩子果然好骗,平日里被老爷子宠上了天又有什么用,等下还不是要死在他手里,哈哈! “那清清会找出来交给大伯的,对不对?”男人问,女孩却又不说话了。 他也有些不耐烦了,踢开了属下的手,走到了女孩跟前,抬起她的下巴问:“清清?你会找出来的,对吗?” 女孩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小手却悄悄地伸向了床底。 男人高兴地笑,刚刚要收回手,却听撕拉一声胶布被撕开的声音,随即,面前无害的小女孩就手握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朝着他的大腿扎了进去,一边狠声道:“我会!我会杀了你!” 说完,她跳下床乘着其他两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冲出了房门,她听到房里传来一声杀猪般的惨叫,然后就是一声恶狠狠的“给我追!” 她不敢停留,从右侧的小楼梯连滚带爬地冲到了一楼大厅,猛地一瞬间,她从大厅里一堆仆人的尸体中找到了父母的身体。他们全身开着血花倒在地上,瞪着眼睛直直地看着二楼她的房间。 可是即使是这种悲痛欲绝的时候,她也没法冲过去呼喊身体已经开始慢慢变冷的父母,她快速地转身,甩开追上来的一群黑衣人,跳出了右侧的小窗户。在黑暗中,她拼命地跑,哪怕双脚已经痛得不行也不敢停留。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久,反正直到后面已经没有了任何声音,她又跑了几步才敢停下来。她回过头,看着远处的别墅被大火掩埋,终于,落下了事情发生以来的第一滴眼泪。 随即,泪水在她眼中决堤。她捂住嘴巴却不敢哭出声音来,只有紧紧皱着眉头闷闷地嘶喊,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发泄着心中的悲痛和仇恨。她觉得头疼欲裂,很想就这样昏过去,可是她知道她不能这么做。 这一年,她七岁,学会了在莫大的痛苦中拼命忍耐。 十五年后―― ------题外话------ 此楔子是全文伏笔,暂时不用理会。楔子的感觉也不是全文基调。本文承袭优优的一贯文风,宠溺无虐,爽文女强。与上一篇文不同的是,此文女主更加强悍坚忍,毕竟两人的生长环境不同~ 咳――最后说一句:优优开新文了,喜欢的话不要大意地收藏吧~宝贝们的支持是优优前进的动力啊! 001◆ 美人,搭车吗 夏日清晨,天空才泛鱼肚白的时候,旧金山通往洛杉矶的一条大道上,一辆黑色玛莎拉蒂如猛虎下山一般飞驰而过带起滚滚烟尘,遮住了路两旁黄沙碎石中零星的几抹暗绿色植物。 黑色跑车的窗口突然伸出了一缕白色浓雾,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条女人的丝巾,它在狂风之中乱舞,下一秒就罔顾主人的意思窜出了车窗。就在这时,一只纤细嫩白的手像一道闪电迅速伸出,轻巧地一转,便将那丝巾抓了回来。 这番动作不过一瞬,而跑车仍旧以常人无法接受的速度向前行驶,可见车内的人身手之敏捷。 “砰砰砰”几声杂乱的枪声在后方响起,伴随着汽车引擎的轰鸣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响。在这辆跑车后面紧追不舍的是三辆军用车――两辆军用越野,一辆绿皮大卡车。三辆车上都是满载的士兵,他们手握各种新型武器,弹药不要钱地连番使用,唯一的目的就是将前方的玛莎拉蒂轰成碎渣! 而那名被这般疯狂追缉的车主却表情惬意地安坐在车椅上。 车主是一个女人,她有着精致的五官,温柔细腻的柳眉,充满风情的眼睛以及一颗妖娆惑人的泪痣。她皮肤白皙,五指修长,神色之间看似随意,却暗藏锋芒。 她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在储物柜中摸索着什么,一会儿,她就拿出了一把手枪,放开方向盘的手迅速拉开了手枪的保险栓。 她将手枪暂时放在腿边,又拨通了电话。 “嘿girl!我这里万事俱备了。”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那人幸灾乐祸地说:“亲爱的你确定没问题吗?啧啧,瞧,我从望远镜里看到了什么?追缉你的竟然有三辆车!你确定我们的陷阱会有用吗?” “闭嘴约翰!只要你的陷阱力度符合我之前所说的标准就没问题。”她眯了眯眼睛,口吻突然有些危险:“约翰,我现在可是命悬一线,如果你的陷阱没达到我的标准,我不介意让仲霆把你扔到非洲去!” “哦no!你不能这么残忍!老大每次都只听你的话!”约翰对着电话大喊:“你应该相信我设置陷阱的本事,我是严格按照你的要求做的,只是你的要求是可以扳倒两辆军用越野,没说还有一辆大卡车啊!” 女人斜唇一笑,眉眼之间均是一片自信的颜色,她说:“那就足够了。不过我也很意外,他们竟然下血本陪我玩命。” 她眯起眼睛看着前方烟尘滚滚的黄沙路,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举着手枪,突然,她喝了一声:“起!” 只相差一秒钟,在她的玛莎拉蒂后轮开过的地方猛地窜起了一条精钢制作的绳索,坚韧的绳索就横在道路上,眼看着三辆军用车就要呼啸着行驶过来。暗中盯梢的约翰忍不住嘀咕,这绳索虽然坚忍,并且被他固定地很好,可也经不起三辆军用车的碾压啊。 他的担忧没有变成现实,因为车里的女人已经迅速扭头,将手枪伸出了车窗,一秒钟后,她眯着眼瞄准了对方,砰砰砰几声枪响后,跟在后面的三辆车均有轮胎被打爆,车身剧烈摇晃后,它们的车速就降了下来。 轰隆隆的巨响在身后冲天而起,女人透过倒车镜看着那三辆车在绳索的阻碍下翻滚的模样,勾唇一笑,明艳动人。她对着电话说:“干掉他们!” “是!保证完成任务!”对面的人笑呵呵地说。 女人微微皱眉,说了一句“注意安全”后绝尘而去,她时间紧迫,是没闲情在这里和一群m军干耗的。 车子行驶了十分钟后,电话却突然响了,传来约翰焦急的声音:“君卿!小心后面!m军竟然还派了第四辆车,它伪装成了普通车辆,我们一开始没注意!” 君卿就是这个女人的名字。她闻言,挑眉往后一看,然后猛地抽了一口凉气。 “卧槽!三个火箭筒!你他妈太给面子了!布朗上校,这份大礼老娘一定会还给你的!”君卿怒骂一声,手中动作却很快,拿过一旁的地图塞进黑色皮衣中,手机什么的根本来不及带,打开车门她就翻滚了出去,几乎是同一时刻,三枚火箭就准确地砸上了她的玛莎拉蒂,轰一声,她就这么眼看着爱车被爆了菊花。 她来不及为爱车哀悼一秒钟,更没时间检查自己疼痛不已的后背,安全落地后就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她觉得自己这一天的倒霉终于结束了,因为在不远处竟然有一个非常小的山洞。 她刚才开着车行了一段路,这一带已经开始有群山出现,杂草丛生,是个好躲藏的地方。 君卿将身体蜷缩在了山洞中,拨弄了几下杂草让它们完全挡住洞口,然后屏息凝神,紧握着手里唯一的一把手枪。如果被找到,她也只能拼了。 十分钟后,前来搜索的五名m军收队离开了,原因大概是约翰已经非常默契地为她准备了一场声东击西的好戏,让他们以为她已经开着另一辆车离开。 又过了十分钟,君卿才放心地走了出来。她钻出洞外,发现爱车的残骸已经被人处理干净,如果不是地上还有烧焦的痕迹,她自己都要以为这是一场倒霉催的梦。 “嘶――”君卿动了动肩膀,然后倒抽了一口凉气,妈的,真疼!她的车速太快,加上准备不足,她落地时后背受到了严重的撞击,她敢打赌,她的后背现在一定全是淤青! 不过这点疼倒也不至于让她如何恼怒,相反她还觉得挺幸运,若是没有刚才那个山洞,她可能真的要为一张破地图而拼了老命了。 放在君卿胸口的地图就是这一次君卿从旧金山的某个军事基地中窃取到的。至于有什么用途,她是不知道,反正她只要保证在正午之前把东西送到洛杉矶的某个度假村就行,超时就算违约,她不但拿不到五十万美金的酬劳,还要赔付五十万美金给对方。 君卿挺了挺背脊,狠狠磨了磨牙,这一次任务比她想象中的要难许多,看来手中这份地图的价值应该不止五十万。那么……君卿摸了摸下巴,哼哼着笑了,她想那位神秘的雇主应该不介意再加点报酬,毕竟她可是被四辆军用车给劫杀了,更别说她心爱的玛莎拉蒂也毁了,怎么说也得再加五十万。 想罢,她就走到了车道上,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及时把地图送到雇主手里,不然什么都免谈。 她手机没带,身上除了张破地图、一个挂在裤袋上的墨镜和一把手枪外,什么都没有。约翰那边也暂时没人主动联系她,她只能站在路边等,看能不能幸运地搭到车。 半小时后,终于有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从远处开了过来,时速并不是特别快,至少让君卿看清了车的牌子。 君卿皱了皱眉,如果是一辆普通的跑车,车主可能还会愿意搭载一个陌生人,可是开着这种名车的车主恐怕是不太可能同意自己搭车的。就算车主是男人,并看在她美色的份上愿意搭载,到后来她也肯定不得不采取暴力让他别对自己怀有非分之想。 而最重要的是,她等了半小时才等来了一辆车,自然不能放过。 嘛,就暴力一回吧,反正她也从不是一个淑女。 想罢,君卿朝着那车子挥了挥手,幸运的是,车子降低了时速,朝着她开了过来。 黑色的阿斯顿马丁和她刚才被炸毁的玛莎拉蒂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这辆阿斯顿马丁更加帅气,充满雄厚的野性。 车窗放下,里面的男人扭过头,朝着她一笑:“嘿美人!想搭车吗?”他说的是英文,因为他不确定面前这个美得不像话的女人是不是华夏国人,懂不懂华夏语。 ------题外话------ 新文出炉,喜欢宠文,喜欢军械,喜欢黑道的宝贝们不要错过呀~求收藏~ 002◆ 劫车 对着君卿调笑的男人五官深刻,每一处都很符合美男标准,特别是那高挺的鼻梁,有如鬼斧神工般完美无缺。(..tw无弹窗广告)他浑身都是一股阳刚之气,笑容很灿烂,却丝毫不能掩饰他性格中的傲慢与张扬。 他穿着紧身的黑色t恤,强健的胸肌被包裹其中,不用细看就能确定它的爆发力。他一双修长的腿被黑色休闲裤遮住,隐隐可以看到大腿的肌肉弧度。这是一头潜伏的雄狮,在慵懒的外表下他危险而致命。 君卿的目光并不集中在这一张让女人失态尖叫的俊脸上,她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滑过那裸露在外的手臂,锻炼地非常完美的双臂。这样的肌肉并不是平时随便锻炼就能形成的,它需要正规的训练,三五年如一日的训练作息。 她抬起下巴,看着男人那双深邃而冰冷的眼睛,心头微微一动。君卿并不会害怕一个人如何冷酷的眼睛,因为她自己本身就不是一个热情的人,她会心有所触,只是因为这个男人明明对她笑得这般阳光明媚,眼底却一片严寒冷漠。巨大的反差让人不得不有些唏嘘,不过也仅仅是唏嘘罢了。 在几秒钟内将这个车主从头到尾评价了一遍,她得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此人,一定颇有背景。 君卿微微皱眉,如果可以,她并不想招惹一个有背景,本身又有些危险的人,可是现在时间已经非常不富裕,她别无选择。 在君卿打量男人的时候,男人也在打量她,并且是光明正大地审视。 闻人夜寒保持着笑容,仔仔细细看着这个拦车的女人――光洁的额头,温柔的柳眉,如水的双眸,小巧的琼鼻,可爱的嘴巴。哪怕从小就看尽美人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有着无人能比的精致的五官,再加上她完美的身材,的确有资本让很多男人臣服在她的裙摆下。 不过让他停下车子和她搭讪的,并不是她这张美丽的脸,而是她身上矛盾的气质。现在走进一看,他对她就更感兴趣了。她明明有一张纯洁无害的脸,却因为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而显得冷艳并且贵不可攀,加上那颗落在左眼下的泪痣,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极为妖娆,让人一眼看过,就再不能忘。 “你好,我叫狄安娜。”君卿随便编造了一个名字,然后凑近车窗,唇角泛起一抹让人无法拒绝的笑容:“我想去洛杉矶,你顺路吗?”她说的也是英文。 闻人夜寒看着面前的这张笑脸,不能否认,它风情万种。他胸口的心脏猛地跳了跳,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酥酥麻麻的,心脏好像被一双手包裹在其中,温暖的却也是束缚的。 他暗地里咽了咽口水,有些懊恼自己怎么会被这个女人给魅惑了。他不知道别人看见她的笑容会怎样,他只知道自己有一种无法阻止的失魂落魄的感觉。 君卿看着男人有些闪烁的眼睛,再看他眸底依旧淡漠的颜色,在心底想,这个男人,可有些不一般呢。 让闻人夜寒回过神的,不是他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而是顶在太阳穴上冰冷的枪口。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迅速抛开了所有对这个女人产生的感觉,心里一沉脑子就冷静了下来。他也没有动弹,只是看着笑容不变的女人问。 君卿听他自然地说了一句华夏语,便挑了挑眉,也改口说了华夏语:“先生,我没有恶意,只是我不得不借用你的车子去一趟洛杉矶。” 闻人夜寒不动声色,正要再从她这里套出点有用信息来。面前这个他认为的妩媚动人的女人就摇身一变,竟火辣明艳起来。 “不要动,不然我不保证用最简单的方法去洛杉矶――杀人,劫车。”君卿从不浪费笑容,她一瞬间敛下所有表情,冷淡地开了口,然后迅速打开车门一把将里面高大的男人推到了副驾驶位上,自己则坐进了车中。 一系列动作她做的行云流水,饶是闻人夜寒也回不过神来,直到他再扭头看过去时,这个敢劫他车的女人已经双脚踩在了油门和刹车上,车子顿时发出美妙的轰鸣。而令人郁闷的是,她的枪口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脑门半分。 似乎是专业的,杀手还是雇佣兵?她拦车的目的是什么,真的只是想劫车去洛杉矶?他在心里揣测,脸色也愈发阴沉。 闻人夜寒眯了眯眼睛,心里已经开始怒了,他堂堂的京城太子爷,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好,很好,本少爷一定会让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明白为什么花儿会这样红!他一边默不作声,一边盘算着如何脱身,如何制敌。 “狄安娜,你要去洛杉矶干什么?你认识路吗,或许我可以帮你开。”闻人夜寒想了想,说。 君卿却不在这方面理睬他,从决定劫持这个男人开始,她就没敢放松过,这人背景肯定复杂,那么他身上或者车上肯定藏有枪支,所以她不能给他任何拔枪的机会。 “系上安全带!快点!”君卿毫不客气地喝了一声,清脆的嗓音竟然生生地溢出了威严,让闻人夜寒想到了自家板着脸的父亲。 他看看君卿精致秀美的脸,再想想自家父亲那中年老男人,不禁抖了抖,他怎么会把这两人想到一块儿去? 思索间,他竟已经乖乖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等发现这一点时,他顿时气得脸色铁青,暗骂自己走神的不是时候。 君卿对他这点倒是挺满意的,看来这男人似乎还没有修炼到家,虽然本性冷酷,是个不容易动情暖心的人,但毕竟年轻,有时候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脑子和情绪。这么一想,她的心情就微微放松了起来,刚才她可真是高看他了。 她举着右手,始终把枪口抵在男人的脑门上,一边松开刹车“嗖”一声窜了出去,一边对他说:“我的目的就是去洛杉矶,不会伤害你,你只需要配合我。” 这一回换做闻人夜寒不搭理她了。 君卿也不在意,看了一圈后问他:“你的手机在哪?还有,不许动。” 闻人夜寒知道抵抗是没有用的,这女人的防范心很重,他敢打赌,如果他敢乱动,下一秒他的脑袋就会开花!天知道他还是个处男,连女人的小嘴都没有亲过,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很冤枉! 发现自己的思路似乎诡异了起来,他忙回过神,说:“在我左边的裤袋里。” 看着君卿降下车速,然后迅速放开握着方向盘的左手,微微侧身就伸进了他左边的口袋里,他暗恨自己为什么不把手机放在右边,这样乘她过来拿,需要弯腰横在他腿上的时候,他就可以制服她了! 君卿拿到手机后就放在车前放好,然后对闻人夜寒说:“你是左撇子?” “不是。”闻人夜寒否认。 “那你把手枪放在左边干嘛?” “……我乐意。”闻人嘴角抽搐了一下,颇为傲慢地回答。他绝对不会让她知道,自己把手枪放在左边是因为上午睡醒时有些迷糊就随便放了。 闻言,君卿就有八成确定,他的右边没有手枪。 虽然不知道他脸上这尴尬又恼羞的复杂表情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把手枪放在不好摸的地方,但他这模样就是挺好笑的,不由地,她没忍住“扑哧”一声乐开了。 这一笑,比之前闻人夜寒在她脸上见到的笑容要真实许多,虽然是在嘲笑他,可他就是不争气地觉得这笑真美,好像能把他的魂儿都勾走。 003◆ 花枝乱颤 这个时间来往车辆几乎没有,君卿毫无顾忌地将车子飙到了两百多码,等她终于收敛笑容,车子已经开出不少路。 她心情不错,对身边男人的态度也就不再特别冷硬,不过也没有放下戒心就是了。她扬了扬下巴指向面前的手机,说:“按免提,听我报号你给我拨。” 对于她这样命令式的话语,堂堂的太子爷可听不惯,他眉头一皱,道:“你不说请吗?我以为我们华夏国人的礼仪是世界上最出色的。”其实他更加认同那是最迂腐的。 回答太子爷的,是君卿的一抹清淡微笑和手臂一个用力将枪口重重往他脑门处顶了顶。 从没受过这种待遇的太子爷的俊脸一下子黑了,可他如今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想拿出平日里专横霸道的范儿也不行,只得憋屈地瞪了君卿一眼,乖乖伸出手听她报号,然后按号码再按下了免提。 这一刻的太子爷还不知道,他这种苦逼憋屈的被欺负还要逆来顺受的惨况将从此时开始不断上演,一直延续到他搂着这个心爱的女人坐在摇椅上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两人都白发苍苍慢慢变老的时候。 手机传来盲音,君卿的柳眉微微一皱,眼眸深处闪现一丝担忧,心道约翰估计是为了帮她引开m军而亲自开车上阵了。虽不至于凶多吉少,可也少不得会受伤,毕竟m军可不是一般的难缠。 “换一个号码。”君卿说,报出了一连串的号码。 这一回太子爷不再废话,反正拒绝是没有用的,他还是留着小命待以后报复回来吧。想罢,他还是有些憋屈,愤愤地戳着手机屏幕,好像把它当作了君卿,可他也不想想,这手机是他自己的,戳坏了还不是要浪费他自己的钱。 对于这人这般幼稚的行为,君卿倒是更加放心,脚下一直踩着油门,以更快的速度朝着洛杉矶奔去。她怀里的地图始终像是个不定时炸弹,她不快点把东西转手就不放心,m军这一次反击行为的规模已经出乎她的意料,说明这张破地图绝对比塑胶炸药更有威胁性。 “他妈的谁?”手机里猛地窜出一句骂娘声,君卿和闻人夜寒均是一愣,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两者都是因为从没在给人打电话时被这样对待过。回过神后,这两人又颇有默契地假咳一声,掩耳盗铃般扭了扭脖子,掩饰自己刚才那不雅观、不霸气的缩脖子的乌龟举动。 “咳!泰伦斯!”君卿想了想,还是迅速把手机的免提弄掉,然后拿到了耳边偏头夹住。她咳嗽了几声,喊了仲霆的英文名,毕竟身边有一个华夏人在,这人又有背景,难保不会查出点什么来。 君卿是东南亚有名的一个黑道帮派——青帮的人,与仲霆一起负责北欧地区的军火买卖,两人都颇受青帮老大器重,特别是仲霆,听说秋天一过就会把他调到北美这种油水更多的地方去负责军火生意。 手机有几秒钟的沉默,一直伴随着的喘息声都没了,不过也仅仅是几秒,对方那压抑不住的粗喘就又响了起来,仲霆断断续续地说:“这手机,呼……问人借的?你……啊,呼……旁边,嗯,有人?” 这声音一听就是在“办事”,可惜某个女人有些迟钝,硬是没听出来。 “对,我现在在去洛杉矶的路上,你还记得我两天前接的任务吗?我这边出了点岔子,和约翰失去了联系,你帮我定位一下他,我想确定他现在是否安全。还有,你别吼了,我都听不清,还在跑步机上呢?下来给我好好说话。”君卿翻了个白眼说。 她一边又用手枪顶了顶闻人夜寒的脑门,不悦道:“别乱动,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下车去?”她素来不愿意牵扯无辜,不然按照她对付敌人那份毒辣的劲儿,第一时刻就杀人劫车了,哪里还会有心思载着他同去,以便到了洛杉矶就把车子还给他。 闻人夜寒嘴巴一抽,终于老实了。他悄悄偷看了身边的几眼,心道这脸蛋虽然漂亮,笑容也美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可这性格也太强势了,以后哪个男人娶到你都倒霉! 现在这样腹诽着的太子爷不会想到,在不久的将来,他会千方百计,煞费苦心地去成为这个倒霉蛋。 电话那边,仲霆被君卿最后一句话给噎了一把,低头看着身下香汗淋漓还不忘把腿盘在自己腰上的情妇,心道,这跑步机可不是说下来就能下来的。让他一正常的性功能强大的男人在这种关键时刻停下来,简直就是一种酷刑! 他动作不停,一边捂住情妇的嘴巴不让她出声,一边又喘了几口气,夹杂着几声难耐的低吼,说:“你安心他没事。” “你怎么知道?”君卿皱皱眉,不放心地问。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仲霆无语凝咽,有苦说不出,他总不能跟一个处女说他正在造爱吧!这也太囧了!他只得在女人身上加快速度,想着快点办完事好应付君卿。 “我就是想问,我不放心。”君卿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不解地将眉头紧皱,疑惑道:“你怎么了?喘得这么厉害?好了你别吼了,快从跑步机上下来,喘成这样了也不停下,不怕把身体折腾坏啊。” 这明明是关切的一句话,却让仲霆无语得直想吐血,这下子,他是真的没性趣和情妇继续做了。他从女人身上下来,拉过被子盖住腰部,说:“好吧,我下来了。”说这一句时他又想飙血三升,他这个老大怎么当得这么憋屈?。 君卿满意地点点头,听仲霆说他一直都有约翰的消息,只是暂时没法用手机联系上,她就彻底放心了。 “那等你联系上约翰后告诉他不用来洛杉矶接我了,我还要度假,半个月后回去。”说完,君卿就挂了电话。 转头,她就看到闻人夜寒憋红了一张脸。 闻人夜寒见她看过来,终于忍不住爆笑起来,双肩颤抖个不停,怎么会有这么矛盾的女人,明明性格强势,手段实力一流,容貌也是世间少有,可她竟然连对方正在“办事”都不知道,也忒单纯了吧!更别说她竟然要男人在那种时候停下来,也真亏得那男人也愿意了!哈! 其实单单听是君卿说的话,闻人严寒只能猜测对方正在做少儿不宜的事情,不过他依稀从手机里听到了一些声音,所以确定了那人在干什么。 君卿见这男人笑得非常夸张,不禁皱眉道:“闭嘴!笑个毛线!” “额。”闻人夜寒噎了一下,笑容就收敛了许多,一张俊脸黑得堪比锅底,他觉得自己今天被这女人冒犯得可真彻底。他暗暗磨牙,心里发誓等回国后一定要把这女人找出来好好教训一顿。 不过,哈哈,刚才那事还是很好笑啊! 太子爷的小心肝阴暗了几秒钟后,又想捧腹大笑了。 见男人安静下来,君卿也不欲多言,一心二用,一边看着前面的路,一边放着身边人的动作。十分钟后,她终于忍不住扭过头,瞪着笑得无声,却把嘴角咧得很大的男人说:“什么事这么好笑?值得你这般花枝乱颤?” “……什么?”闻人夜寒再次黑脸,他阴沉着俊脸说:“你刚才说本少爷……花枝乱颤?” “恭喜你,没有耳聋!”君卿面无表情地冷哼:“我想你已经不用我解释花枝乱颤的意思。所以先生,请安分点,不然下一次我就把你扔出去!” 闻人夜寒气得发抖,却没法发作。花枝乱颤,形容女性笑时的动作状态。听说还多形容放荡不羁的女性。 好,很好,说他是女人,还骂他放荡不羁! 女人,你死定了! ------题外话------ 唔,明天一章就是回京城鸟~看女主如何空降特种部队,威风一把! 004◆ 海军上尉 因为身边的女人实在太彪悍,加上似乎真的目的单纯,为了不被扔出车外,闻人夜寒思索之下决定静观其变,同时,他也压下了心头的苦逼憋屈之感。.tw[] 为了赶快到达洛杉矶,君卿驾车速度极快,每每过弯都是快准狠,一点也不把弯道外侧的悬崖峭壁看在眼里,打过方向盘时帅气的动作让闻人夜寒常常看直了眼,回过神后他又会很气恼,进而唾弃自己这样的沉迷。 “我说,你开这么快干什么?很着急吗?”沉默了一个多小时后,闻人夜寒不得不开了口。但凡男人,没几个不喜欢车的,他也不例外,而且他对赛车一事也很感兴趣,偶尔还会拉着人去车道上玩几圈。可是赛车只是他的兴趣爱好,像君卿这样时速不低于二百五十码地开一个多小时,而且常常会来一个帅气至极的漂移,这样的动荡和速度他实在有些受不住,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再受不得一点刺激了。 “嗯?你不舒服?那我开慢点。”君卿见闻人夜寒脸色不太好,便看了看时间,估摸了一下后,便放缓了车速。她也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长时间习惯这种车速的,加上自己劫了他的车,他也是挺炮灰的,于是她百年难得一见的同情心就小小地浮了出来。 君卿如今的驾车技术是世界级的,对这种车速倒是无所谓。她今年只有二十二岁,却在青帮颇受重视,其中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她已连续三年在东南亚黑市赛车比试上夺得冠军宝座,并以此为帮派得到了许多待瓜分的地盘。这样的威望足以让她在青帮立足脚跟,加上有仲霆全心看顾,她这三年过得是如鱼得水。 本来君卿是一片好心,见闻人夜寒脸色不好就放缓了速度,可是在这位自大又自负,还极为傲慢的太子爷看来,那就是赤(和谐)裸裸的鄙视。 他立刻就炸了毛,忘记了先前君卿的警告,扭头就瞪眼,狡辩道:“我才没有不舒服!我只是奇怪你开这么快干什么!你少瞧不起人,我一点事都没有!我会开车的时候,你还在你妈怀里捧着奶瓶呢!” 几乎是一瞬间,君卿本来轻松写意的神色就消散无踪,她沉下脸,抿紧唇,也没有说话,只是举枪的右手朝着他的脑门顶了顶,随即她就踩下了油门,嗖一声窜了出去。 一路上她再没有正眼看过闻人夜寒一眼,哪怕他趴在窗口猛吐,她也没有任何反应,无论是担忧还是幸灾乐祸都不曾出现在她眸底。 车子里就这么阴沉沉地过了几个小时,中午11点半的时候,他们终于进了洛杉矶。 君卿戴上墨镜后就下了车,一句话也不说就离开了。 闻人夜寒趴在车子上狠狠吐了个畅快后才发现她已离去。他脸色苍白,隐隐带着点怒容,心头既有点心虚又有点愤懑,他到底说了什么忌讳的话,舍得她不高兴了? 他失落地看着走进一旁度假村的女人,也不知怎么,心里空空的。 因着闻人夜寒的话,君卿想起了母亲和以前的事情,心里不是滋味,她匆匆把地图交给接头的人后就离开了度假村去了银行取款,准备到荷兰度假放松一下。也因此,闻人夜寒没能尽快找到她。 一个月后。 与南方比起来,京城的夏日并不特别炎热,甚至它是京城一年中最适宜旅游的时节。 清晨的军用基地内,空旷的水泥广场上,一百三十名身穿黑色紧身军服的优秀特种兵笔直地站立着,他们的双手放在背后,抬头挺胸,器宇轩昂,形成一个方队,双眼均是望着前方无人的停机坪,那里低矮的绿色植被上还挂着露珠,迎风摇曳。 就在这时,远方的空中出现了巨大的轰鸣,一架高速移动的战机穿破云层,冲向了他们,然后又猛地停在了草坪上,扬起嚣张的狂风漩涡。 舱门打开后,一个俊朗的黑发男人摘下了他的头盔,夹在腋下,他侧身弯着腰,将还在战机中的另一个人迎了出来。 垂到胸前的流畅柔顺的黑色秀发首先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然后众人定睛在笔直却线条优美的长腿上,那紧紧包裹着双腿的黑色军服,显得性感至极。再往上看,那紧身衣下,完美的女性曲线让在场的男人们纷纷咽了咽口水,更别说看到那脖子上精致绝美的容颜,简直让他们以为见到了女神! 走出来的女人大概二十出头,一身英姿飒爽的作风,精致妍丽的五官,还有举手投足之间的优雅高贵,若不是她身上显眼的军服给她增加的凛然煞气,所有人都会以为这是个来马场骑马的贵族小姐! 但很明显的,她不是。这个女人就是他们等了十五分钟的新任队长君卿,出身平民,军事天赋却极高的女人,短短三年之内就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变成了华夏国中央军区的海军上尉!更是海军特种部队――“海狮”特种部队的队长! 你不相信?你说这是她靠着女色得来的荣耀?那么你错了!她有个几乎被所有海军特种兵都认同的名号,那就是“虎鲨魔女”!虎鲨是什么?海洋中最凶恶的生物!没有之一!她在海洋之中的战斗能力,就像一只凶猛的虎鲨,敌人一旦撞见,便是必死无疑! 这样突出的作战实力,百分百完成任务的能力,她的军事天赋,她的头脑,她的驭下能力无不出色。这样的她,哪怕是海军出身,也让作为陆军上将的闻人皓将军赞叹不已! 而这一次,就是闻人皓将军特意把君卿请来训练他手底下的“潜龙”特种部队的。 君卿看着不远处木木地盯着自己瞧的特种兵们,露出了一个兴味的笑容,对着身边的秦佑臣说道:“佑臣,这些人,你说,会不会很有趣?” 秦佑臣也笑了,一脸的阳光明媚,他动作自然地整理了一下君卿黑色的立领,说道:“那么,这些也许会很有趣的小子们,就由我们的虎鲨魔女来操练了。” “呵!”君卿看着秦佑臣那幸灾乐祸的笑容,冷笑着说道:“或许今天晚上,我可以好好操练操练你,让你也变得和他们一样有趣。” 闻言,本还一派轻松的秦佑臣连忙告饶,老天!君卿的训练的确很有效,但那真不是人干的事儿啊!累死人不偿命啊! 如果那一百三十个特种兵听到秦佑臣的心声,一定会怒吼三声:尼玛他们不是人吗?尼玛! “别别别!我的姑奶奶!我错了还不成?晚上回去,我一定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那几道菜!饶了小的我吧!”秦佑臣突然又有些戏谑地挤眉弄眼道:“嘿!不过我做的菜你真的会回来吃吗?还是你要去齐放那小子那里?” 齐放并不是君卿的男友,他们是未婚夫妻,算是一种联姻的产物。虽然君卿只是一介平民,但她在作战、核武、军工等等上的造诣,足以让每一个军门世家都拼命争抢,更别说她还有一个富商寡妇的养母,钱财不在话下。而她和齐放,算是很公平的各取所需,齐放需要她的名声和实力的支持以获得父亲的好感巩固家族地位,她需要齐放背后的家族支持以使自己的前途更加平顺。 齐放的父亲叫齐天毓,他是海军上将,膝下有五子,而这齐放,便是他最小的儿子。不过齐天毓并不是特别看好这个儿子,因为齐放时常不务正业,流连花丛,风流之名早已享誉京城。 ------题外话------ 齐放是男主之一,所以他也还是小处男一枚,很干净滴。风流成性只是他的表皮,做给前面几个哥哥看的,扮猪吃老虎呢。 005◆ 我们不是南瓜 齐放?那个风流成性,妖孽非常的男人。.tw[] 君卿微微蹙眉,似乎终于想起了那个已有一个多月不见的未婚夫。 “你还是没受到教训,晚上等着!”她听出秦佑臣口吻中的戏谑,哼了一声,然后甩了甩脑后高高扎起的黑色秀发,走下了阶梯。 “啊……不要啊卿卿……”秦佑臣苦着脸大叫,看着前面清丽高傲的背影走远后,才一瞬间松下了所有的神情,甚至,他的眼中带着一点点的嫉妒。是的,他嫉妒齐放,那个可恶的,成为了君卿未婚夫的男人。 秦佑臣转身苦笑,那神色里充满了悲凉与无奈。他爱君卿,可是君卿并不知道,因为他紧紧地守着这个秘密,不让她知道。他曾经问过君卿,她相信爱情吗。他怎样都忘不了她的回答和那冷漠的眼神。 爱情,是最无法令我信任的东西。 有了这样的回答以后,他怎么敢把自己的感情放到她的面前呢?他害怕啊,害怕知道了这些的君卿再也不愿意和他并肩作战,甚至同住一个屋檐下。 也许,作为互相交托后背的兄弟,君卿才会永远对他不离不弃吧,那只固执地将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紧紧捂住的别扭的小刺猬。 想到这里,他又扭头留恋地看了看那个早已经风华无限的女人,右手握拳放在了左胸口,在心里再一次说道:我爱你,卿卿,直到我停止呼吸再无法看着你。 似乎是有了什么感应,君卿毫无预兆地正好回过了头,但她没有看清楚秦佑臣的脸,只是见他抬着手臂,她对着他酷酷地挥了挥手,这回再转身,就不再回头了。 奔跑吧,飞翔吧,我在后面护着你。秦佑臣轻轻呢喃,然后钻进了战机中,驾驶着它离开。 君卿大步走到了一百三十个男人面前,目光随意中带着点犀利地将这些人的脸给扫了个遍,场内气氛顿时有些凝固。半响,她才出声道:“立正!向左――转!跟我走。”说完,她朝着广场左侧的休息室走去。 君卿看着众人纷纷站进了宽敞的休息室后,才慵懒地靠在了墙壁上,悠悠然地道:“我是君卿,你们的新队长。接下来至少有半年的时间,我会为国家训练你们,带领你们走向陆军第一特种部队的荣耀!最重要的是,我会让你们从这种笨重得像是南瓜一样的行动中解脱出来!”她新官上任,便用毒舌烧了一把火。 这样的话让特种兵们心中不忿,他们是优异的,在数场战争和任务中获得了耀眼的成绩的特种部队,是排名前四的陆军特种部队,虽然从没有获得过第一,但是这个新来的女队长竟然这样数落他们,这些热血的男儿自然很不高兴,一个个虽然不敢大声说出来,却也面色不善。 显然,对于“虎鲨魔女”这个称呼,一百三十个华夏国优秀的特种兵并不深刻理解,这也不是他们的错,毕竟这个称呼在“海狮”特种部队当中,才是最响亮,最让成员们惧怕和崇拜的。 “海狮”特种部队是齐天毓将军的直属部队之一,拥有着海军第一部队的美称,每一次对外的战斗,每一次友谊赛,每一次危险任务,他们都能完成得最出色!而君卿就是来自这个特种部队,是这队当中最优秀也最年轻的特种兵。也因此,二十二岁的她受聘于华夏国军部,教习陆军特种部队“潜龙”,并且担任队长半年。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半年后齐天毓将军定会迫不及待地让她回到海狮队。齐天毓和闻人皓对君卿都很看重,半年后关于她的去留问题恐怕还会引发一场不小的争锋。不过齐天毓对将君卿拉回来的事情比较有信心,因为她将在三个月后和自己的小儿子齐放成婚,到时他想让儿媳回来,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君卿看着一个个面有不忿之色的特种兵们,冷冷地笑了笑,这一百三十个特种兵,放在整个华夏国的特种兵当中,的确也是佼佼者,但这还不够!她君卿,从来不会让自己手里的部队屈居人后! 正要说话,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被他身边的人给推了出来,似乎是要让他说什么。君卿挑眉,嘴角扯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声音却是温和柔软:“有事?” 许是刚才君卿的声音太具欺骗性,高大的男人虽然低着头有些唯唯诺诺的感觉,但还是开了口,“有。”虽是一个字,但他的声音却低沉悦耳,充满磁性。 “既然有事,为什么不喊报告?”君卿等的就是这一句回答,她的声音陡然变凉,与先前的温柔形成强烈对比,让人觉得突然有一阵阴森森的幽风吹进了休息室,冷得一个个壮汉们竟然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额。”高个男人始终低着头,他很想抹汗,其实,他没有想说什么,只是大家都把他推出来了,只得硬着头皮上了,抬头,他挺胸提臀道:“报告队长,……这个……我们不是南瓜。” “噗――哈哈哈……”闻言,一百多个男儿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们很喜欢这个看起来很老实,不太爱说话的队友。 高阳听到大家都在笑他,不禁憨厚地抓了抓后脑勺,自己也呵呵地笑了起来,他觉得队友之间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没什么关系,毕竟,再过一年,这样的机会,这样的生活,可能就再也没有了…… 他的脸不像秦佑臣的一样能让人一下子就觉得俊帅迷人,但却很好看、耐看,端正的五官看起来很硬气,憨厚的笑容中隐隐藏着些什么别样的东西,他抓抓头发,朝着君卿笑得憨厚又明媚,整个人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特别夺目。 君卿眯了眯美眸,憋住笑,她再仔细看了一眼这个傻大个,然后给了他八个字的评价――阳光爽朗,英俊挺拔。这样的外表加上憨厚的表情,竟别有一番味道。 “笑什么笑?!”君卿扫了那些笑得前俯后仰的男人们,喝了一声,待众人立马停了笑声,她才缓缓道:“我说你们是南瓜了吗?我说你们像南瓜!看看你们刚才走进来时的模样,就这样,你们还想上战场,做任务?别浪费国家的武器和军粮了!” “可是!”站在高阳身后的一个男人走上前,他看着君卿冷漠的双眼,突然有点心中发悚,立刻就后悔自己的举动了。不过这么多兄弟都看着呢,他也不能就这么在一个女人面前退缩啊,“报告队长!我们不是新兵,我们都是一步一个脚印从下面历练上来的,我们英勇善战,无所畏惧,我们是久经沙场的战士!所以,请不要侮辱我们!” “侮辱?”君卿挑眉,她走到男人身边,右手轻轻搭上了他的肩膀上,然后绕着他走了一圈,突然,手掌顺着他的手臂下滑,手中用力,就将他的手臂抽在自己双手之中,侧身弯腰,给了他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嘭”一声巨响,众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傻傻地看着身高足有一米八的男人就这么被一个身高只有一米六三的女人轻易送了个过肩摔。“咕隆”干咽的声音在几个男人的喉咙中响起,显然被这一幕给震撼了。 “英勇善战?”君卿的口气满是质疑,她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然后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吕禄咽了咽口水,看着淡笑着的君卿,终是受不了这样不经意的清浅魅惑,伸出左手,想放到那只柔嫩白皙的小手中。 不过,一只麦色的大掌却坏了他的事。 ------题外话------ 汗滴滴的,这个存稿以前就有了,所以女主名字有几个没改过来,这回我检查了遍,总算改过来了。上次女主的名字,我总觉得不怎么好,就换成君卿了,这个好听吧好听吧?嘻嘻。 006◆ 高阳 高阳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君卿要去拉吕禄,心中就是一阵不舒服,想也没多想,就出手拦住了吕禄的手。 “你干什么?”君卿蹙眉,她本来想在拉吕禄上来的时候,再给他一个过肩摔,可这傻大个怎么出来碍事了呢! “啊?”高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抓了抓后脑勺,然后一把将吕禄拉了起来,对君卿道:“报告队长,……吕禄他皮糙肉厚,你拉不动的。”他想了想,这样说道。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吕禄则是恼羞成怒地给了他的小腹一个手肘,不带这么埋汰人的! “你倒是为我着想。”君卿只以为高阳和吕禄关系好,这才拉了他一把,她想,既然你要逞英雄,这下面的过肩摔,就给你受了。 想着,她慢慢伸手拍住了高阳的肩膀,毫无征兆地往下一滑,拧住他的手臂,狠狠一扯,想要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 “……”君卿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不止一个头的傻大个,暗道,这货已经接近一米九了。见他依旧傻愣愣的呵呵笑,她不禁嘴角抽搐了一下,无语凝噎。她竟然没有拉过他?这家伙吃什么长大的,到底是有多少斤?!就是肥猪她也照样能拎起来甩几下啊! 知道自己不可能给这个傻大个过肩摔了,君卿不着痕迹地松开手,握拳咳嗽了一声,道:“你们两个还不归队?!”她心中吐槽,果然是头脑简单,所以才四肢发达吗? 吕禄被这一声喝,忙走回了队伍中,不过傻大个高阳还是愣在原地,见君卿终于看向了他,便咧嘴傻笑,关切道:“队长感冒了吗?去军医那边看看吧?”他听见君卿的一声咳嗽,一颗心脏就这么颤抖了好几下,揪得生疼! 君卿的额上落下数道黑线,这家伙是真傻还是装傻,自己刚才那是咳嗽吗?那是清嗓子!她吸了口气,告诉自己,别跟这傻玩意儿斤斤计较,扭头,她不再理会他,对着众人道:“我这样说你们,你们不服气对不对?没关系,我会让你们服气的。.tw[]记住,因为,我是君卿!以后,有什么不满就提出来,我很乐意陪你们打一场,只是到时候伤筋动骨的,可别哭着回家告家长!”她说的抑扬顿挫,铿锵有力,若是秦佑臣在这里,定要狠狠为她鼓掌了。可惜这里站着的,并不是处处爱护她的秦佑臣。 对于君卿颇为狂妄的话语,一百多个男儿均是不屑,也打定了主意有机会就去会会这个嚣张的女人。 君卿见这几人的神色,哪里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淡淡地哼了哼,美目流转,心道,放马过来好了,反正她很缺陪练! “想和我练一练吗?现在。”君卿不是个急躁的人,但她更不喜欢有人不服自己的管制,速战速决,一向是她的风格,所以她挑了挑眉,口气轻蔑地说道。 这一句口气中满含轻蔑的话,彻底让几个热血男儿崩断了神经,管她是不是上尉,管她是不是自己的队长,管她是不是虎鲨魔女,管她是不是美女呢!他们一定要反!对!一定要反! “报告队长!高阳要和你比一比!”吕禄被大家推搡了一把,便顺势站出来,指着傻大个喝了一声,他绝不是自己要上,而是让高阳上。高阳是他们这里最厉害的,自然要他上了。其实这一百多个特种兵也都不是傻子,能被闻人皓将军专门请过来的,哪里会是软脚虾?还是让高阳去探探虚实比较好。 这些男人的小心思,君卿会不知道?她冷笑了一声,看向了被吕禄指着的高阳,见他还是朝着自己傻笑,不禁眼角微抽。她无语地转移视线,对着高阳上下打量了一番,恩,不错,皮糙肉厚的,经得起自己折腾! 当她打量高阳并表示满意的时候,高阳也木着一张脸,憨憨地看着她。 这个二十出头的美丽女人站在自己面前,气质冷然,丰韵挺拔,她有着精致的五官,妖娆的身段,更有一双,桀骜不驯的黑眸。似乎只要她笑一笑,自己就愿意将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送给她! 高阳还站在君卿的面前,见她露出笑容,虽然是冷笑,但他的心脏还是颤了颤,见她上上下下看自己,他的小心肝就跟着上下翻滚了一遍。他眨了眨眼睛,在心中呐喊,妈妈!这满身窜过电流的感觉,是不是你说的恋爱啊?!妈妈!儿子是不是对新队长一见钟情了?! “高阳!”君卿见傻大个一直看着她傻笑,眼角一抽,皱眉喝了一声。她知道自己长得漂亮,但是你一个军人也不用这么明目张胆地拿色迷迷的眼睛看着我吧?! “到!队长你有什么吩咐?想喝水吗?还是累了?要不坐下休息一下?”高阳回神,他对君卿的横眉冷对丝毫不在意,傻呵呵地给她搬了椅子,又笑着要转身给她倒水。这一举动,让他身后一百二十九个男人纷纷倒地,虚弱地比了个中指,这货,平时看起来老实又木讷,怎么见了美人队长,就这么狗腿了呢? 吕禄的整张脸都扭了好几下,看着高阳傻笑的俊脸,顿时觉得,这家伙,是忠犬上身了…… 君卿眉头拧了起来,谁告诉他自己渴了,累了?这傻大个在乱想什么? “站住!”君卿喝止了高阳的动作,然后下巴指了指吕禄,示意高阳自己去问吕禄。 而吕禄见新队长高傲的下巴移过来,他定睛看着那雪白的脖颈,不禁觉得双眼晃了晃,好美…… “嗷――你干什么!”吕禄正心神荡漾,却被一个熊掌狠狠拍了一下,顿时痛呼出声,虎目含泪!他扭头看向高阳,咬牙问道。 “吕禄,刚才有什么事情吗?”高阳傻呵呵地笑着,又拿自己的大掌拍了吕禄一下,差点没把他拍出血来。 “咳咳咳!”吕禄抽气,他瞪向对自己下黑手的高阳,但对方只是呵呵笑着,一副憨厚的模样,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得咽下了这口黄连,道:“我们大家让你和队长比一比,切磋一下。” “切磋?”高阳点点头,看向君卿,在众人期许的目光中,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道:“不要,我今天感冒了。”说着,还咳嗽了很多下,但是个人都听得出,很假! 君卿实在不耐烦了,便挥了挥手,指着吕禄道:“他感冒了,你有没有感冒?” 吕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遥了遥头,只是下一刻,他苦了脸,因为君卿对着他勾了勾手指。 吕禄正要上前,却被一个大个子给挡住了,他抬头一看,原来是高阳的后背。 “队长,你有什么事吗?”高阳傻呵呵地笑着,凑在君卿跟前满脸都是讨好,那副模样,像极了等待主人和他玩耍的大型犬。 “我叫他,你干嘛?”君卿觉得自己对着高阳,似乎怎么也生不出真正的怒气来,因为这人只会傻呵呵地看着自己,只会! 吕禄嘴巴一抽,歪了,他伸出双手,微微吃力地把高阳挤开,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他说道:“表哥,队长叫的是我,你凑什么热闹?”他觉得自己需要回家告诉姑母,表哥突然变得超级傻了!本来还只是憨厚,怎么现在成了一傻货了呢?高家的未来,堪忧啊…… “哦……”高阳满面的失落,一步三回头地让开了丁点大的地方。这模样让君卿看着,差点想叫住他――叫住他朝着他的脸海扁到再也让人看不出表情为止!高阳退了几步,苦闷地叹口气,顺便很不小心地将绊了吕禄一下。 吕禄一个踉跄,差点一个狗吃屎!他愤然转头,却突然愣住了,然后,双眼瞪成了两个电灯泡!刚刚那个,对自己阴阴笑的人,真的是自己的表哥吗?是那个叫高阳的表哥吗?难道,其实表哥不是老实憨厚,而是腹黑至极?! 007◆ 敲山震虎 君卿等人倒是没有看到高阳的表情,她见吕禄也傻不拉叽的样子,不禁想道,果然是表兄弟么?都这么傻呵呵的? “你是吕禄?”君卿给了吕禄的后脑勺一巴掌,等他疑惑转头,才问道。 “额,是啊是啊。”吕禄点头哈腰,他想起君卿给自己的一个过肩摔,就觉得后背生疼啊! “一个特种兵,首先要拥有什么?”君卿问。 “报告队长!一名合格的特种兵,首先要拥有强悍的身体和灵活机变的头脑!”吕禄见君卿问的认真,便也认真起来,挺胸抬头地回答。 君卿点了点头,又道:“那么你认为自己拥有了吗?” “……拥有了……”吕禄胸口的气顿时没了,双肩一耷拉,这个问题,他真想回答不拥有,因为他回答自己拥有,那么队长要“操练”的就是自己了,他本来想要表哥高阳来挨揍来着的…… “很好。”看他这幅气短的弱鸡样,君卿并不在意,只一挑眉,然后抬头看向其他人,道:“那么,我就先来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拥有一个合格的身体。去拳击室!” 君卿曾跟着闻人皓将军来过这个军用基地几回,但因为只是参观或商议一些事情,所以对这里并不十分熟悉。不过她此番来前却是做过准备的,她照着脑中记下的地图走,先一步带着大家进了拳击室。 到此为止,这群老练的特种兵们如果还不知道君卿是要敲山震虎,立下她的威信,那他们就可以回家吃自己了。不过他们毕竟做了好几年的特种兵,出任务,上战场,各种大大小小的演习参加过无数次,经验有,勇气更有。 说实话,对于一位海军上尉突然空降他们陆军特种部队成为队长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即使这名上尉实力不凡,身拥丰功伟绩,士兵们在心底多少还是有抵触的。更别说这海军上尉还是个女人。 “嘭”一声,君卿随意地抬起脚,踢开了铁质的门板,那凛然的煞气中顿时升起了一股子军人特有的痞气。她刚要抬脚进门,却被一个高大的黑影挡住,那影子来得太快,气息又如此陌生,君卿一时警惕,忘记了这是在军用基地中,而身后是一群特种兵,竟以为有人要偷袭自己。 她本能地眯起美眸,眼中厉色一闪而过,同时右手成爪,如雷电般迅猛地伸出,抬手就对准了那人影的喉咙。 这一系列的动作如此之快,跟在她身后的士兵们早就看傻了眼,就算想反应也反应不过来。然而那个被攻击的人影却不急不缓,恰好抬手抓住了君卿的手腕。 君卿被人这一抓,脑子也就清醒了过来,她强制自己不要踢出脚,然后抬头看清了那人――高阳――傻笑的高阳。 他就这么顶着一张憨厚老实的脸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一点也不把她成爪的手放在眼里,用温热的大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不轻不重,却正好挡住了她凌厉的攻势。 他憨憨地笑着,却让君卿忍不住缩了缩瞳孔,这人的武力值和她比起来竟只高不低。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本能反应下攻击的力量有多大,可这个人却能顺利且轻松地接下,他的实力,不言而喻。 君卿暗暗磨牙,既然“潜龙”队里面已经有了这样的人物,闻人将军为何不把他升做队长,偏要把她给请过来?这不是存心给她找不痛快嘛! 高阳扣着君卿的手腕,那纤细微凉的触感让他觉得全身舒坦又心跳加速,同时也有些心惊胆战,这手腕实在太细了,好像他一根手指头就能圈起来。他就这么抓着,甚至都不敢用力,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把它捏碎。 “队长,别踢门。”高阳见君卿面色越来越黑,虽然舍不得掌心的纤细微凉却还是松开了自己的手,他垂下手后,忍不住用四指摩擦了一下手掌,想将这种美好又让人心疼的触感牢牢记在心底。 “我只是开门。”君卿挑眉,先将心底对这个高阳的想法都压下。 高阳抬手抓了抓后脑勺,又露出憨厚的笑,那一口露出八颗牙齿的灿烂笑容几乎要闪花人的眼睛,几个站在近处的士兵们见了,忍不住竖起了中指,这高阳,平日里不声不响老实忠厚的,见到了美人队长竟然就成了这副德行。 “那以后换个开门的方式吧,我怕你脚痛。”他笑呵呵地说,退后一步就要弯下腰来。 君卿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想到他刚才的无厘头,一道火光在脑海中闪过,她猛地脱口而出:“我脚不痛,你别动!” 高阳已经伸出手想去检查她的脚,听君卿语气如此紧张,黑眸微微闪了闪,然后直起身,再次露出八颗牙齿,道:“好,我不动,痛要告诉我。” 这轻哄般的语气配上他高大彪悍的身材,真是怎么看怎么诡异。 众人看着这一幕,纷纷被雷得里嫩外焦,这真的是高阳吗?平时的憨厚这会儿已经成了憨傻了啊! 作为高阳从小玩到大的表弟吕禄,则是瞪着眼睛,无语凝咽。他一直以为表哥不近女色,却没想到京城这么多女人他都看不上,偏生对着个带刺又火辣的美人队长一见钟情了,这也太坑爹了吧。不行,他要向姑母打小报告去! 而位于众人视线焦点的君卿脑门突然蹦出了一根青筋,这混蛋还有完没完?头一天就敢调戏她这个上级亲派的队长?!然而,面对高阳明朗憨厚的笑容,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张脸当作淫贼来处理。郁闷之下,她只能忍着闷气,瞪了高阳一眼。 这美眸一瞪,高阳觉得自己全身都要酥了。他木着脸,再次在心底呐喊,妈妈,你儿子真的要恋爱了! 君卿觉得自己不能再把注意力放在高阳这脑子有问题的家伙身上,不然不是她被他气死,就是她把他打死。 她抬脚,大步走进了拳击室,转身斜靠在对面雪白的墙壁上,抱臂看着走进室内的一百三十个大汉,轻轻扬起了纤细的下巴,道:“一个小时后我们将开始进行训练,所以我没时间一一检验你们的武力。想挑战我的,你们自己站出来。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这人下手从来不知轻重。” 这种嚣张的威胁像是一把火,在这群硬汉们心中形成了燎原之势。 一阵细微的响动后,三个男人从队伍中出列,朝着君卿行了个军礼。君卿微微颔首,视线又在大家身上滑过,见他们一个个用火热的眼神盯着高阳,就明白了他们的用意,想必是要他也站出来杀杀她的威风吧。 不过显然,高阳并不愿意,他顶着战友们的目光,憨厚一笑,摸着后脑勺,特别无辜,特别真诚地说:“我感冒了,不挑战。”话落,他还推了吕禄一把,把人送到了君卿跟前,那小眼神,很明显是在说“给你这个沙包,他可抗打了”。 啪啪啪声音响起,众人纷纷倒地,大有口吐白沫的迹象。感冒?就你这强健的身板,你这洪亮的声音,谁他妈有眼睛没脑子会相信你?! 作为队里的第一高手,高阳平时看着挺老实的,互相之间也开得起玩笑,但却绝没人敢真的欺负他,因为他总能顶着一张老实巴交的脸扳断来挑衅的人的手腕。所以这时大家见高阳为了讨好美人队长而不愿出战,虽然心底郁闷,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题外话------ 嗷――求收藏…… 008◆ 高阳,腹黑又闷騒 拳击室的隔音效果并不特别好,从铁门里可以隐约听到一些重物落地的声音,夹杂着几声闷哼或者惨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里面在进行虐杀呢。 “咚咚咚。”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门口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请问君上尉在吗?” 几秒钟后,铁门被打开,一身黑色军装的美人出现在门后。 “什么事?”君卿看向来人,扬眉勾唇,问。 门外的男人穿着笔挺的深灰色西装,白色衬衫,条纹领带,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他将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面容甚是严肃。此人名叫吴凡柯,是齐放的私人助理,听说特别善于帮主子处理那些风流韵事惹出来的大祸小闹。 “君小姐。”吴凡柯见到了人就改了称呼,面无表情地朝着君卿微微弯腰,道:“少爷半小时前已经回国,现在已经睡下,特让我来询问君小姐今晚是否有空去少爷那一趟。” “好。”君卿沉吟两秒,点了点头。一个月前齐放被他家老子遣到沙皇俄国海军基地参观学习去了,今天才回到京城,这时应该在补眠。至于他为什么要请她晚上过去,恐怕是想第二天直接带着她一起去本家见他父亲齐天毓。 吴凡柯的视线越过君卿的肩膀看到了拳击室中的情况。共有四个男人倒在地上,脸上都挂了彩,各自捂着他们受伤的地方哼唧,惨况不忍直视。特别是其中一个看起来油腔滑调的男人,捂着自己的腹部,蜷缩着身子哎呦哎呦惨叫个不停,夸张搞笑的表情却没有逗笑任何一个站着的士兵。 士兵们站成数排,双手背在身后,两脚开立,昂首挺胸目视前方,就是眼神都不敢乱瞟。看来,这群小伙子们被君小姐整治得有些惨烈。 吴凡柯眼神闪烁了几下,摸了摸鼻梁上的眼镜架,再一弯腰后转身离开了基地,动作干净利落,既不表现对君卿的亲热友好,也不过于疏远,公事公办的样子,是一个很称职的助理。 君卿和齐放成为未婚夫妻已有半年多,她和吴凡柯也算熟悉,但两人说话的字数总和却并不多。 她转身走进室内,看着一百二十六个士兵面容严肃地看着自己,眼底都是一片尊敬和心有余悸。她心中微微满意,这一记敲山震虎算是达到了一定的效果,只可惜那个高阳没有站出来和她比一比,不然她也能试探一下他的实力。 君卿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下手不分轻重,如果打击对象不是敌人或强者,她素来都会留手,出手虽然狠辣依旧,却还是会避开他们的致命点几寸。所以她几下拳脚送过去,对方会痛得倒地却绝不可能爬都爬不起来。 “起来!”她朝着地上的几人喝了一声,他们连忙蹿了起来,各自归位,吕禄倒是还想哀叫几声博美人队长的同情,被他表哥一扯就扯了起来。 扫了一圈众人的脸,她勾唇冷笑,略带严厉地懒声道:“立正!都站好了,啊。打架不行,站军姿,总会的吧,一个小时都不许动,动一下,就给我做五十个俯卧撑,一分钟之内做完,不标准就全部重新做过!” 一边说,一边走到一旁关掉了室内空调,几个士兵顿时不满地哼唧起来,她也没有立马回头,只是懒懒地说:“嚷什么?野外作战的时候,难道你们还背着个迷你空调吗?你们以为是在海里吗,热了就跳下海凉快凉快?” 一百三十个人顿时不出声了,站军姿而已,他们新兵那会儿哪天不是站几个小时?绝不能在美人队长这里服输! 君卿这才转过身,绕着一群人慢慢走了起来,一排又一排地在队伍中窜梭,时不时踢一脚,给一巴掌来纠正他们的军姿。(..tw)这群特种兵,都不是新兵,都是经过严格训练身经百战的,可是他们毕竟和普通士兵不同,他们的任务更加惊险复杂,隐密性高的同时特权也就多了,所以很多最基本的东西还不如新兵来得标准和熟悉。 “南瓜们,三天之内,我会让你们更像个兵,而不是痞子。”君卿慢悠悠地说着,绕着吕禄转了一圈,然后横出一脚踢在了他的膝弯上。 吕禄虽然被操练了一遍,身上挂着彩,但被君卿这么一踢,却只是低声闷哼了一下,面上是一点也没有表情变化。 “很好。”君卿扬眉,看着吕禄夸赞了一句。 吕禄绷着脸看着面前只到他肩膀的女人,直到她转身继续往其他方向走后,才忍不住咧开嘴无声地笑了。哈哈,被夸奖了!他笑得像被奖励了一朵小红花的幼稚园小朋友。 乐极生悲,下一刻,他就觉得脚趾一阵剧痛,憋了几秒钟后,涨红了脸也没能忍住,张嘴“嗷――”一声吼了起来。 君卿猛地转身,两步就跨到了吕禄身边,皱眉道:“干什么?”这家伙,才夸奖过就现行了! “呜呜呜……队长……我的――”吕禄泪流满面,抱着自己的左脚,觉得自己真是悲催得不行。 “报告队长!”站在他左边的高阳打断了他的话,出列说道:“是我的钥匙不小心掉了。”一边说,他一边拎着自己的钥匙递到了君卿的眼睛底下。 说是钥匙,其实还有一个钥匙圈,这钥匙圈是一把ak47的模型。之所以掉在吕禄脚上会这么疼,不仅因为这模型全钢铁制作,还因为它掉下去时,是枪头朝下的。 “……”君卿嘴角一抽,终于没能绷住自己冷酷的脸,勾起了唇角。她握紧拳头抵在唇边,不让自己真的笑出来。摆摆手,她说:“下次注意。” 高阳咧嘴,将钥匙收进了口袋里,然后朝着表弟呵呵一笑:“对不住表弟,不小心掉出来了。” “……没关系表哥。”吕禄僵着脸,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心里的小人却是一蹦三尺高,一脚把高阳小人给踢翻在地又狠狠踩了几脚――对准的是脸!这半个小时下来,他算是彻底看清了高阳,再也不会觉得他这表哥忠厚老实了。尼玛,他老实?他要是老实母猪都上树了!这丫就是一个装傻腹黑闷骚男!二十多年了,他竟然到今天才看明白!啊!气死人了!这个重色轻友的混蛋表哥!他一定要告诉姑母去! 不管吕禄小人如何痛踩高阳小人,高阳本人是没有一点感觉的,他站得笔挺,目光如炬,视线一刻不停地跟着君卿而滑动,看着看着,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不是在用眼睛看她,而是用心在描摹她的一举一动。 就这样,君卿让这群南瓜站了一个又一个小时,直到中午又饿了他们一顿,直接带着他们去了基地南侧的小树林进行野外训练。 当西边挂上残阳红霞的时候,君卿才挥挥手领着早已是泥人的南瓜们回到了基地中。 君卿等大家洗漱一番后就在休息室内训了话。 “解散!”君卿双手一拍,然后转身要走。 “队长!”高阳第一时间挡住了君卿的去路,害她差点又要出手给他一个锁喉! “什么事?”她眉头微皱,已经有些不耐烦。哪怕这个高阳实力高强,哪怕他笑得憨憨傻傻让她看了很舒服,但这却绝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纵容他的理由。 “你也没吃中饭,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吧。”高阳抓了抓后脑的头发,咧嘴一笑,将手里的三明治递给了她。 君卿低头看着身前大手上的三明治,再抬头看着他认真又憨傻的笑容,那样明朗,没有一丝阴霾,暖暖地,像是阳光一样照进了她心里。随即,她的耳边好像响起了一声悠远的钟声,她浑身一震,刚刚变得迷茫的眼神再次凌厉了起来。 “不必。”她冷着脸说,然后转身离开。阳光什么的,她,不需要。 ------题外话------ 为了社会主义的和谐发展,本文是架空现代,俄罗斯表示成沙皇俄国,美国用m国表示。 009◆ 秦佑臣(一) 转身离开的女人有一抹优雅高贵的背影,她笔直的脊骨支撑着她一步步走向独属于她君卿的无上领地。她的军靴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富有节奏感的踢踏声,流苏般顺滑的发辫随着她的行走而轻轻甩动,那趾高气扬的侧脸怎么看都让高阳觉得很可爱。 “诶高阳!”吕禄站在高阳身边,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戏谑道:“人都走了,还看呢?” 高阳没搭理他,只又看了几眼才舍得收回视线。 “我说表哥,你不会真喜欢上人家了吧?”吕禄的反射弧有点长,但是接受能力却很强,这时他已经接受了高阳那腹黑闷骚的个性,心里想着回去一定要和姑母说道说道。 喜欢?高阳看了吕禄一眼,然后低头看着手里的三明治,半响,点了点头。 应该是喜欢吧,觉得她很漂亮,想看见她笑,舍不得她痛,舍不得她累,怕她饿坏自己,怕她生病,看见她走过来就心跳加速,看她走远就很想伸手把她拉回来,想为她做许多事情,想让她一直都这么高傲的欢笑。 她才走几分钟,他就已经开始想念她了,脑海中她的脸,她的声音是这样的清晰,就好像今天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似乎已经认识她很多年了。 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喜恶,她平时的娱乐,她的父母家人,她的朋友,他只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是海军上尉,曾经是海狮队队长。可他知道的关于她的消息,也同样是别人知道的,这一点也不让他感到开心。 高阳没有谈过恋爱,从没对哪一个女人有这样神奇的感觉,他也不确定这算不算爱情,他只知道他喜欢她,想时刻见到她,想让她因为自己而流露笑意,想让她过得顺心舒服,把她当作孩子一样宠爱着。(..tw无弹窗广告) 念头有许多,但时间却只过了短短几秒钟,吕禄见高阳点头,就说道:“你这算是一见钟情吗?不过很可惜,她已经有未婚夫了。” 未婚夫? 高阳的心脏好像被大手狠狠捏了一把,一股子钝痛从心脏处向四肢百骸蔓延开来。他皱起了一双凌厉的剑眉,沉声道:“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上午来找她的那人叫吴凡柯,是齐家五少的私人助理。而君卿就是齐放的未婚妻,听说三个月后就会正式成为齐家的五少奶奶。自此之后,她一介平民就算真正攀上高枝成凤凰了。”吕禄表情淡漠,口吻略带讽刺,但心里却不知怎么并不舒服,他不想相信那样一个风华绝代的女人,竟是攀附权贵的势利人。 高阳猛地一皱眉,呵斥道:“吕禄!”他不喜欢听到别人用这种口气说她,哪怕这人是和他从小玩到大的表弟。 “呦,别生气啊。”吕禄看了身后早已没人的休息室一眼,耸了耸肩说:“怎么着,在表弟面前露出了真面目就不准备掩饰了?你可别仗着自己是兄长就欺负我,小心我告诉姑妈去!” 张口闭口都是姑妈,你怎么不干脆把自己过继到高家? 高阳平静地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大步离开。(..tw) 吕禄觉得有些无趣,切了一声,随即跟上去说道:“对了,你家应该也收到喜帖了,到时咱们一起去观礼啊,哈哈。” 高阳脚步不停,只是那双剑眉皱得更紧,他沉着脸拿出手机:“长河,我要海军上尉君卿的资料,全部。” 刚挂下电话,就听吕禄惊奇地吹了声口哨:“诶?君卿已经对你这么重要了吗?两年都没动用过的谢长河你都启用了?是势在必得,还是只想调查一下她是不是一个攀附权贵的女人?” 谢长河是高阳的私人助理,两年前他加入潜龙队后就再没有交代他做事过了,今天为了调查君卿,他才动用,不然他必定是要等自己离开潜龙队才会重新动用他。 高阳突然停下脚步,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吕禄,木然道:“我不想再听见你用这种口气说她,最后一次。”如果这人不是他表弟,他早就将人踹进格斗室“切磋”一番了。 吕禄愣了半响,看着高阳已经离去的背影,哈哈笑了。 他以前还担心高阳这种老实巴交的个性能不能担负起高家的责任来,可现在一看,完全是他想岔了,这表哥,哪里是能被人随意搓圆揉扁的人,以前只是他没碰到在意的人或东西罢了,如今碰上了,自然要用他自己强硬的手段如珠如宝地护着。 这么说来,高阳喜欢上君卿,或许还是件好事呢。 嗯嗯,这件事情他必须跟姑妈通通气,嘿嘿,顺便打小报告去,竟敢威胁你表弟,不怕姑妈的铁拳了吗?!吕禄摸着下巴奸诈一笑。 不说这里高阳和吕禄如何心思百转,君卿却是毫无所觉,开着车就回了家。 她的确答应晚上去齐放那里,但她也答应了回去吃饭,先来后到,她当然要首先照顾自家铁哥们。 秦佑臣和君卿是在三年前初次加入军队时认识的,两人共同训练,一起成长,合作出任务,经历了无数次同生共死,一年后两人就成了互相信任的好兄弟。虽然之后秦佑臣去了中央军区空军处发展,而君卿则被海军招收,但他们还是一直住在一起,在君卿心里,秦佑臣俨然就是她永远都不能割舍的亲人。 两人都是军人,但和普通士兵不同,特种兵出入军事基地要相对自由,很多家不在京城的特种兵都会在外面买一套小公寓作为平时放假休整的地方。如果在本地出任务,这种小公寓也是一个遮掩身份的好东西。 君卿和秦佑臣一起买下的公寓就在海淀区紫竹桥附近,一百个平方的公寓买下花了六百万,不过两人都没觉得心疼,因为他们各自的存款都不少。 这时天色还没暗下来,正是人们下班回家吃饭的时候,走进住宅小区,隐隐还能闻到油烟的味道。 君卿拎着一袋子从超市买回来的橙子上楼,推开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阵饭菜佳肴的香气,她立刻就觉得饿了。 “回来了?”秦佑臣从厨房玻璃门那边探出半个身子,手里还拿着锅铲,朝着君卿笑了笑:“橙子我中午就买了,橙汁也榨好了,就放在冰箱里,自己去拿来喝吧。” “哦好!”君卿一听,顿时眉开眼笑,一点也没有在基地时那副冷酷傲慢的模样,她笑嘻嘻地点点头,将一袋子橙子扔在了茶几上,兴匆匆地拉开了冰箱门拿出里面的橙汁,捧着它跑回沙发上,咕噜噜地一口接一口地灌了下去。 秦佑臣见此,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转身又回了厨房。 君卿喜欢喝鲜榨橙汁,一天至少要一杯,要是哪天没喝到,她当天晚上准得辗转难眠。 秦佑臣端着一盘咕咾肉出来时,君卿已经侧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她手里还捧着空了的玻璃杯,喜爱地贴在脸颊上。他轻轻放下盘子,在腰间的淡蓝色围裙上擦了擦湿答答的双手,又抽出面纸仔细擦了下手,这才解下围裙走到沙发前。 他单膝跪下,伸手轻轻撩开了落在女人脸上的黑发。她的五官无一不精致清丽,一双如水潋滟的眼睛却平添了几分妖娆之色。现在她闭着眼睛,那种妖娆的感觉就消失无踪了,但即使如此,她依然美得致命。 喝完了橙汁的君卿就像一只餍足的小猫,好像天塌下来她也不会管,只想甩一甩毛茸茸的大尾巴,然后抱着空空的玻璃杯,美美地睡一觉。 如果,你永远都能像此刻一样开心就好了。秦佑臣凑近她的脸,却最终没有将渴望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他知道她有心事,有目的,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而他自己也同样有,所以他无法亲自帮她完成她的心愿,只能默默地在一旁看着她翱翔天际,在她累了的时候,为她撑起一片安稳的天。 010◆ 秦佑臣(二) 君卿平时警觉性很好,但她对秦佑臣的气息实在太熟悉了,以至于每回他靠近,她都不曾醒来过。 秦佑臣对此也是知道的,心里又是庆幸又是失落,最后只能轻笑一声,将这种复杂的感觉埋藏在心底。 “卿卿,吃饭了。”秦佑臣将君卿手中的玻璃杯拿下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然后推了推她的肩膀。 “嗯?”蜷缩着身子像只猫儿似的女人惊醒过来,见面前的人是秦佑臣,就放心地笑起来,眼底猛然泛起的凶光立马消失殆尽,她眨了眨水润的黑眸,脸颊懒懒地蹭了蹭脑袋下的抱枕,口吻含糊:“佑臣,我好困,不想吃饭了。” 她半月前就回到了京城,在部队那里销了假,直到今天凌晨两点,她才把假期期间堆积起来的所有事情都处理完毕,只休息了三个小时她就挣扎着起了床,洗漱后被秦佑臣送到了中央陆军基地。 十五天时间,她一刻不停地在工作,没有一天好好休息过,本以为今天能睡个好觉,却不想她的未婚夫回京了。 秦佑臣家里虽然家财万贯,但他的父母都生活在俄罗斯帝国,在华夏国军界没有任何背景,所以他在空军的发展并不如君卿来得快速顺利,他如今只是空军少尉,服役于空军特种部队“暴风”队。 和身为海军第一军队“海狮”队队长的君卿一比较,他显然要比她轻松许多,看她如此忙碌,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但他知道她有自己的人生目的和使命,他无权,也不舍得干涉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己所能让她过得舒服一点。 “我听说你中午没吃东西,你本来胃就不好,晚上再不及时吃饭等下就该胃疼了。家里胃药已经没了,你要是胃疼了我可不给你去买药。”秦佑臣伸手托住她的后颈把她扶起来,半是轻哄,半是威胁地柔声劝说。 这时的女人一点也没有平时那种利落干脆的作风,像只懒猫一样挂在他的肩膀上,她昏昏沉沉地摇头,耳边充斥着男人温柔的话语。她的头就靠在他的胸膛上,抬起眼眸,从沙发上方投射下来的淡色灯光就穿过一排弯弯的睫毛打在了她的脸颊上,留下斑驳的青影。 她很美,秦佑臣从来都不曾怀疑过这一点。可是他更明白,她最大的魅力往往不是她那令日月无光的容颜,而是她所展现或隐藏的全部,气质、性格、微笑、作风,这一切由她身上散发出来,她美得让人无法转移视线,从此不管不顾地沦陷下去。 当秦佑臣不由自主沉迷在她的美好中时,君卿也忍不住打量着他。这不是她第一次伏在他的身上,也不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着他,但她从没有像此刻一样认真地描摹过他的眉眼。 他是那种让人乍一看就能看进心里的男人,英俊帅气,温柔体贴,让人为之眼前一亮。就是这样优秀的男人,三年来她却从未在他身边见到过其他女人,他就像活在美好的画卷里,明明俊朗迷人,却不染一丝俗世尘埃。[..tw超多好看小说]他就像一个禁欲的蓬莱仙人,身上绝不会沾染一点尘世中的污黑,他一直都那样干净纯白,一如她与他的初见。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回首与他相识相知的这三年,她的脑海中突然滑过了纳兰性德的这一句诗。三年过去,她看似白皙的双手已经沾满了凡尘俗世中的污黑――权势,钱财,杀戮,陷害,排挤,复仇,这一切的黑暗将她拖入了无尽的地狱中,再无翻身的机会。 但是,唯有他,是她心中不变的净土。他在她心里,是最美好的存在。 和普通人不一样,他同样手染鲜血,所以她愿意站在他身边不会觉得自惭形愧。而他对她的温柔、对她的细心,对她的纵容,对她的关怀却是三年未变,所以她将他认作黑暗世界里最后一束光芒。这一束光芒太过珍贵,所以她一直紧紧地守着这份光明,只愿一生如此。 “卿卿乖,我们先吃饭,好不好?”秦佑臣回过神,偏头看着怀中眼神渐渐清明的女人。 君卿轻轻推开男人的双肩,在他关切的眼神下乖顺地点了点头:“好。” 餐桌上都是君卿爱吃的菜,她将筷子落在可乐鸡翅上,然后愣了愣。她恍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餐桌上永远都只有她爱吃的东西,秦佑臣的一切喜爱好像都在绕着她转,从美食到衣物,他让自己的喜好如他的人一样围着她转动,并且乐此不疲。 这样真的是正常的吗?正常情况下,一个好兄弟,好朋友,是这样迁就纵容着他的朋友的吗? 不待君卿再疑惑下去,秦佑臣已经出声:“怎么了?今天不想吃可乐鸡翅吗?” “不,没有。”君卿将突然窜上心头的怪异的感觉强行压下去,然后抬头朝着他笑了笑,夹起一块鸡翅放进了秦佑臣的碗里,“今天的鸡翅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那就多吃点。”秦佑臣笑着也给君卿夹了一块。 一顿饭后,秦佑臣拉过她的手用湿毛巾细细擦拭起来。君卿显然很习惯这种被照顾的模式,她歪了歪脑袋,说:“等下我要去齐放那里,可能不回来了,你不用等我。” 秦佑臣双手一顿,又继续擦着她有些油腻的手指,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说:“是吗,我知道了,你路上小心点,别开快车,到了那后给我打个电话。对了,也不知道齐放被齐将军外放了一个月有没有长进点,可别整天只知道风花雪月。”他眼中滑过一丝嫉妒和讽刺,隐蔽又不遗余力地抹黑齐放。 闻言,君卿扑哧一声笑,说:“俄罗斯女人虽然漂亮,但他是代表军部去的俄国,至少明面上不会乱来。” “啊,也是。”秦佑臣低着头将双眉皱紧,半分钟后又若无其事地抬了起来。他站起身把湿毛巾扔在一边,推着君卿的肩膀走进了她的房里。 米色的被褥上平铺着一件黑色的挂脖连衣裤,秦佑臣指了指:“昨天买的,今天才晾干,你试试看喜不喜欢。我先去洗碗,等下送你下楼。” “好!”君卿笑眯眯地把秦佑臣推出门,然后转身拿起衣服换上。 五分钟后她打开房门时秦佑臣也正好走出厨房,他看着面前的美丽女人,即使已经看了三年也依然忍不住为她的容颜而倾倒。 黑色的连衣裤穿在她身上,将她原本穿着军装时的煞气抹去,换上了一种崭新的知性美,深v的领子,紧紧包裹的细腰,裸露的半个后背,让她看起来很有精神。 君卿将双手插(和谐)进裤袋中,走到秦佑臣跟前转了个圈儿,斜了斜下巴,勾起一抹醉人的微笑,问:“好看吗?” “很帅。”很迷人。秦佑臣暗道。 听此,君卿脸上魅惑人心的浅笑立马就绷不住了,她眉眼弯弯,高兴地倾过身,像个孩子似的自夸道:“我也这么觉得!” “呵呵,自恋。”秦佑臣摇头调侃,视线却不肯从她身上收回来。 ------题外话------ 明天就写到齐放鸟~话说我对齐放很看好啊……哦吼吼…… 011◆ 妖孽齐放 君卿爱车,但车却不多,在她名下的一共只有三辆,一辆就是在洛杉矶毁掉的玛莎拉蒂,一辆现存放于青帮的东南亚总部,平时都有专人保养,是她去黑市赛车时的专用坐骑,名为“腾蛇”,还有一辆则是她在京城时用作代步的――红底黑条的敞篷smart。 smart小巧可爱,很得君卿喜欢,每次回京城,出门都是开它的。不过现在天色已晚,秦佑臣不是很放心让君卿开着这么没有安全感的小车子出门,生怕路上哪个不长眼的司机撞上了她的小车,到时候车子毁了也就罢了,君卿要是擦破了丁点儿皮,他一准发疯似的报复肇事者。 在他好说歹说的哄劝下,君卿终于熄了开小车出门的念头,从他那拿了车钥匙开他的白色路虎出门。 抓着普拉达的包包,君卿钻进了路虎中,他挥挥手告别秦佑臣后就冲出了小区。 刚开了没几分钟,手机就响了。君卿接下,“喂。” 电话的那一边停顿了两秒,然后一抹婉转阴柔中带着点男性特有的低沉嗓音出现在她的耳边,那是阔别了大半个月的属于她未婚夫的声音。 “卿卿,你现在在哪儿?凡柯说你答应傍晚过来的。”那边的齐放说着,口气中有种质问的感觉。 君卿微微皱眉,却还是回道:“我在去你那的路上。我怕你时差没有倒过来,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所以先回家吃了饭。”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随即就听齐放满口酸味地问:“又是秦佑臣那小子给你做的菜?” “是啊,我一直都吃他做的菜。(..tw无弹窗广告)”君卿莞尔一笑,略带戏谑地问:“怎么,你吃醋了?好像有点晚了吧,以前你怎么不说?” “呵,我像是那种会吃醋的人吗?”齐放说,不等君卿再回什么就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我订了电影票,九点场的,时间差不多了,你直接来首都电影院门口,我在那等你。” 对于这种约会的安排,君卿也没多想就应下了。一般情况下,只要不和她的工作时间冲突,齐放所有的约会要求她都会答应,更何况他们在一起半年了,两人相处的时间加起来却绝不超过两个月,这种难得大家都有空的时光当然要好好利用。 他们的未婚夫妻关系的确是建立在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的前提上,但两人都表示没有意外的话,他们是不会离婚的。也就是说,君卿可能将和一个互相之间完全没感情的男人共度一生。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都认为努力培养感情是很有必要的,以免将来生活在一起时相看两厌,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不过君卿觉得,她和齐放是永远都不可能产生爱情这种东西的,她现在愿意跟他培养感情,也只是培养相互间不会排斥或者不耐烦的感觉罢了。因为君卿觉得她不可能爱上什么人,她对爱情已经失望透顶,她现在一心只想获得权力,收拢势力以达到某些目的,其他的一概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婚后相敬如宾,是两人共同的期待。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君卿听到齐放那些漫天飞的花边新闻时毫无感觉的原因,她对他从没有过任何爱情上的期待,所以哪怕他公然包养情妇她也是无所谓的,当然,这种没脑子的事情他还是不会做的,毕竟他老子齐天毓还没死呢。 而同样的,齐放也不能干涉她的私生活,比如她和秦佑臣住在一起的事情,再比如她过于忙碌的工作。 思索之间,君卿已经将车开到了主干道上,夜晚的京城总是透着一股奢华梦幻的感觉,她看着道路两旁不断快速往后移动的花树银花,微微勾起了唇角,忽明忽暗的容颜上,是一抹略带阴森却坚定无比的浅笑。 十五年前她几乎失去了一切,十五年后,她一步步筹划着复仇大计。而终有一天她将实现当年的誓言,伤害她亲人的人,不论多少她都要将他们一一拖入绝望的深渊,哪怕她已经为此身心疲惫,并将为此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三年前她加入军队,从最底层做起,摸爬滚打千辛万苦才有了今日的成就,但这远远不够,因为她要对付的并不仅仅是一个家族,还有许多地下组织甚至一个强大的国家,她还需要更多的权势,滔天的、无人能阻的权势。 然而,要获得滔天权势哪有那般容易,但是她不急,她还年轻,她才二十二岁,她可以再运筹帷幄十五年,只要她想杀的人别太早死就够了。她绝不会沉不住气,不会愚蠢地轻举妄动,因为七岁那年她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忍耐。她相信,在十八岁那年对爱情彻底绝望以后,从此冷心冷情,专心复仇的她一定可以隐忍下去,直到一击攻破仇人所有的防线! 君卿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过了放在副驾驶位上的一个牛皮文件袋,她阴冷的目光骤然一变,竟有些回暖起来。 文件袋中放的并不是什么煽情的东西,也不是她的最爱之物,而是一叠记载了密密麻麻数据和图文的白纸。这一叠白纸很快就将变成一款反雷达无人战机。而这款战机的设计者就是她君卿。 一个月前她从美国转道去了荷兰,说是度假放松,其实只是把自己关在了房里,每天日以继夜不眠不休地在电脑上、图纸上写写画画,就为了将这一款反雷达无人战机定图定稿。经过反复的修改和模拟验证,这款反雷达无人战机总算可以问世。 君卿可以很自信地预言,这款经过她半年努力,秘密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才研究开发出来的战机将为空军事业竖立一道新的里程碑。 而明天,她将亲自把这份资料交给齐天毓,以此进一步获得他的宠爱和信任。 她这三年之所以能够在海军混得如鱼得水,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有齐天毓的看重和爱护。当然,她的确也同时在努力获取闻人皓将军的喜爱,并且效果相当不错,因为她从来不会让自己只有一条路可走。但是,如果要在闻人皓和齐天毓之间做一个选择,她选的一定是后者,因为后者她更加了解,更加容易把握,也更加信任。 君卿手举着文件袋,眼神越发柔和,她轻轻笑起来,如孩童一般纯真和充满期待。 封闭的车子里,幽幽地传来了一句轻柔至极的声音。 “爷爷,再等等,清清一定会让你醒过来的。”君卿捏紧文件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放下了文件袋,恢复了往日冷静清傲的模样。 夏天的夜风有些凉爽,吹在肌肤上泛起阵阵舒适的感觉,君卿将车停在电影院的停车场,又将文件袋放入包中,这才打开车门下了车。 她的背脊永远都那样挺拔优美,高傲地扬着下巴,踩着黑色的高跟鞋一步步走向那个站在电影院门口,身边围了一群雌性生物的男人。 男人留着一头清爽的碎发,被理发师精心打理过的层次分明的短发在头顶向前斜竖着叠加,染成的金棕发色将这种发型的酷帅之处强化,显得很有个性。他带着一副大墨镜,身穿白色衬衫,斜靠在墙壁上,唇边勾着一抹摄人心魄的邪笑与周围的女人们肆意调笑,好不快活。 君卿记得这个男人有着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随便一望就能把女人的魂儿都勾过去,这种男人,的确有风流的资本。 不过,她也不差就是。 面无表情时,两人的容貌并没有太大的可比性,因为他们有着不同的美丽,君卿的五官属于精致型,没有齐放的来得妖孽,却同样可以留住人们的视线。然而,只要两人愿意,人们就会发现,这两人竟也会有相似之处――同样妖冶,妩媚,性感。齐放散发这种妖孽气质,多数用的是上挑的桃花眼,君卿靠的则是她左眼下的一颗泪痣。 012◆ 你的无耻,我望尘莫及 倚靠在墙上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某处投来的视线,他摆出最迷人的笑容微微扬起下颚,试图用自己最完美的姿态迎向对方,这样的动作,自然惹来了他身边女人们的注意,纷纷面色不善地朝着他视线所投射的方向看去。 君卿微微抚额,竟生出了几分无奈。齐放,这个无时无刻不在发情的男人,他似乎没有想过,他并不是在魅惑一个陌生的女人,他此刻的身份是对方的未婚夫,而没有一个未婚妻会愿意看见自己的未婚夫哪怕是在等待她的时候也要露出这幅让所有女人尖叫倾倒的妖孽样。他这种时时刻刻散发荷尔蒙,证明自己雄性魅力的行为并不能让他的未婚妻得到某种虚荣感,反而会让对方因此醋意大发。 好在,她对他是没丝毫特别感情的,所以对于这种情形,她除了啼笑皆非就是一点无奈的感慨。 最后,她心里又微微升起了一丝满意。这个男人,的确很符合她的标准,当然,不是择偶而是合作者。 齐放此人生性风流,温柔多情又很会玩浪漫,听说自他十六岁就开始热衷于追逐女性,并且至今无一败绩。他放荡不羁,视女人如玩物,并且看起来,即使有了婚约束缚他也不会收敛自己的风流行径,因此他不会有真正喜欢上她或者某个女人的可能,也就不会突然发神经出状况阻碍了她今后的计划。 当然,只有这一点外加身世显赫是绝对不够的,因为这样的纨绔子弟京城还有很多,君卿犯不着去招惹一个看起来并不特别好控制的齐五少。她让他成为自己的合作者,原因还有这第二点――他是个心思缜密,善于伪装又野心勃勃的男人。 而和这样的人合伙,无异于与虎谋皮,决心合作是需要勇气的。君卿思来想去,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个堪称危险的人物,她懂得他的野心,而他明白她的所需,两人走到一起,可以形成最完美的相互利用。 而且君卿有理由相信,他们的婚后生活将非常和谐,因为他们互相之间绝不会干涉对方的行动,又能默契地在长辈和外人面前秀恩爱。 她帮助他获得齐天毓的看重甚至喜爱,为他在族中争权夺利时出谋划策,并且抵挡族中女人们的阴谋诡计。他自己则用放荡随性的生活态度迷惑以至打消四个哥哥对他的防备和敌视,而只待时机一到,他就可一鸣惊人。 与此同时,他也利用他齐家五少的尊贵身份帮助她获得一个同样高贵的身份,以便她名正言顺地进入军部的权力中心。甚至,如果齐天毓提前从高位上退下来,她或许还可能帮助他得到齐家家主的位子,那么她也就能同时成为家主夫人。他们各取所需,必将配合得极好。 这一切都很完美,至少目前如此。 齐放抬头看着面带微笑,款款而来的女人,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定自己被迷倒了。一个月不见,他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地想念她,他甚至已经能把她的容颜清晰地印刻在脑海中,随意铺开一张白纸就能细细画下来。 他应该是有点儿喜欢她的,不过那绝对不会是爱情中的喜欢。齐放这样对自己说,谁让这个女人长得美,人又聪慧,让每个见过她的男人都无法自控地喜欢上她,所以他对她有那么点感情也是正常的,因为他是个正常的男人。 他想,无论如何,这个女人都将在三个月后成为她的妻子,而他可能会有一辈子的时间去探索她的一切,所以现在他根本不用自寻烦恼,一切随遇而安就行。 而不幸地是,在不久的将来他终究会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地自欺欺人,不过想再后悔,却是极不容易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各种念头滑过脑海,最终消停下来时,齐放唇边的笑容已经变得更加浓郁。他有些等不及,直起了身体朝着那长发摇曳的美人走去,他没有发现,自己竟迫不及待地朝着他的未婚妻伸出了手。 “卿卿,你今天真漂亮。”齐放伸出手,主动将君卿的右手收拢在他的掌心,他靠近她,亲昵地就像一对真正的未婚夫妻。 “齐放,好久不见。”君卿将他的话自动理解为例行公事的绅士型恭维,她轻轻挑眉,然后顶着一众女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朝着身边的妖孽男微微一笑,端的是温柔深情。 如果不是这句不咸不淡,甚至有些疏离的问候,齐放甚至都要被这个女人的伪装给欺骗了,还以为她是真的爱上了自己呢。 “我们进去吧,电影还有三分钟开场。”齐放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一边揽着她的腰往前走,一边感叹道:“不过我得说,卿卿,你每次都是这样的及时。” “谢谢你的称赞。”君卿跟着他走进电影院里的电梯,笑道:“我也不得不说,你的魅力哪怕在俄罗斯被压抑了一个月也不减丝毫力度。” “哈,我也这么觉得。”齐放一手抚了抚额上的短发,潇洒(其实是自恋)地说:“京城的姑娘们还是这么热情。” 君卿低笑,随即又皱眉:“这个电梯没有监控器,也没有某些无聊的人跟踪,你可以放手了。”她并不喜欢和别的男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特别是齐放这种常年流连花丛的男人。 但齐放却将搂着她小蛮腰的手抓得更紧,侧着身子低下头,将温热中带着清香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脸上,语气暧昧不明:“可是卿卿,再过三个月你就是我的妻子了,你总得习惯我的亲近。” 君卿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就放松了下来,显然她接受了这个理由,的确,她不可能排斥他的触碰一辈子。她伸手将男人的脸推开,看着前方面无表情道:“既然是习惯,就不可能一蹴而就,而现在,我对你的亲近并不怎么喜欢。” “好吧,我们慢慢来。”齐放耸肩,手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君卿等了半响,满头黑线地垂眸看了一直黏在自己腰上的爪子一眼,抬头对着妖孽男,皮笑肉不笑地说:“五少果然善于阳奉阴违,还是说您的手与嘴巴是完全分开的个体,没法做到统一?” 男人拿下墨镜,用那一双不安分的桃花眼对着她粲然一笑:“谢谢夸奖。”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回答,他笑得春风满面,好像真的被夸张了似的。 “……”君卿扭头,心道自己的道行果真还很浅,比起这货的无耻,她这辈子恐怕都要望尘莫及。 齐放去买零食,君卿先一步到了观影厅,这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给。”齐放过来时电影已经播放了几分钟,他将一杯乐可递给君卿,又把爆米花安置好。 君卿将可乐拿在手里,冰凉的触感从掌心和手指传入身体,让她有些放松。她扭头,蹙起了柳叶眉:“你确定我们没有走错观影厅,怪兽大学?我以为这是一部动画片。” “是啊。”齐放理所应当地点头,笑道:“你不喜欢吗?我以为女生都喜欢这种电影。” “……”君卿嘴巴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一个字,要她说什么,说她不是女生,说她更喜欢看环太平洋?这根本不可能,她自认是一名合格的淑女! 抓了一把爆米花塞进嘴里,她瞪着一双美眸直到电影结束。 013◆ 我的未婚妻 电影散场时,齐放细心地将君卿半搂在怀里,阻隔了她身边走过的人群。出了电影院大门,外面流动的新鲜空气让人忍不住胸腔开阔起来,连带着心情也好了几分。 “嘿五少!”一道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截住了齐放正要开口的话,他皱了皱眉,然后摆出平时的妖孽笑容抱着君卿转过了身。 对面走来的男人穿着衬衫西裤,打扮得人模人样,脸上也架着一副大墨镜。他抱着身边袒胸露乳穿着火辣的女人快步走来,笑呵呵地在齐放面前站定。 君卿表情不变,心里却是默默抽搐,该说这人果然不愧是五少的狐朋狗友吗,都有大晚上戴墨镜的诡异喜好,也不知是他们中谁先做起来的蠢事,真是让人不得不吐槽。 “原来是叶少,这么早就开始夜生活了?”齐放看了男人身边的女人一眼,口吻轻挑。对于一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大少来说,真正的夜生活一般要从午夜开始,这时才11点,的确早了一些。 被齐放这种妖孽男看着,那女人得意地往君卿那看了一眼,还不着痕迹地挺了挺双臂之间的波涛汹涌。对此,君卿只是略一扬眉,不做任何反应。 而被喊做叶少的男人笑哈哈地耸耸肩,也将目光停留在了君卿身上,他眼神热切地吹了声口哨,心里对她这种有美貌有气质的女人垂涎不已,“呦,五少才一回京城就换女人了?不给兄弟我介绍介绍?” 换女人? 君卿眯起美眸,有些危险地勾了勾唇。她自然知道这未婚夫的风流做派,当然也不在意,她不高兴的是竟有人当着她的面用这种轻蔑又淫邪的口气说话,就好像她的身份也和他身旁那只鸡一样低贱。 然而不等君卿发作,齐放就脸色一变,沉下声音说:“叶少,这是我的未婚妻,君卿。” 那男人愣了愣,想不到美人竟然是这个身份。说到齐家五少的未婚妻,他还是知道一点的,平民身份,家世一般,但听说年纪轻轻就已是海军上尉,颇受齐天毓喜爱。而这也是为什么这半年来,齐放在族中的地位水涨船高的原因之一。 只不过半秒,叶少就换了一副嘴脸,做派正经地朝君卿伸出手,“原来是君小姐,在下叶子信,刚才真是失礼了。” 叶子信,其父是从政多年的高官,这算是个官二代了。 君卿唇边荡开一抹温和笑意,仿佛方才差点翻脸的人不是她似的,她伸出手与他握了握,友好地颔首道:“叶少客气了。” “哈哈,君小姐真是好说话。对了,君小姐这是和五少看完电影准备回去吗?”叶子信攀谈起来,显然他并没有放过这个和五少加深交流的机会。 “这要看齐放的意思――”君卿顿了顿,美眸微闪,转而朝着齐放说道:“齐放,我去那家酒吧借个厕所,你和叶少先聊着。” “好,我在这等你。”齐放温柔地点点头,笑着目送她离开。 叶子信分别看了齐放和走进酒吧大门的君卿一眼,说道:“我认识五少好几年,还没见你对哪个女人这样温柔体贴过,这位君小姐可真是幸运。” 人人都知齐家五少风流成性,而时常和他混在一起的京城纨绔们更是清楚,这位看似温柔多情的男人其实很无情。女人,他看上了就带回去玩,厌弃了扔张支票就走,从不可能有这种细心温柔的时候。 齐放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复又笑道:“她长得如花似玉,当然要人温柔相待。更何况她还是老爷子看重的人,就是我那几个哥哥,谁见了她还不是哄着宠着?” “说的也是。”叶子信附和着点头,眼神却有些意味深长。看来,这个君小姐在齐家的地位果真不一般啊,等她真的嫁给了齐放,说不定齐家内部的格局就有变了,对此,他很期待。 叶子信身边的女人见他这种眼神,误以为他看上了君卿,一张美艳的脸顿时扭曲,但好歹她还有点自知之明,没敢发作。 话说君卿那边,她中途走开,当然不可能是因为想上厕所,而是看见了一个熟人,一个本该在阿拉斯加逍遥的家伙――她的老大仲霆。 她神态自然地走进酒吧,在嘈杂的音乐中灵活地穿过一众群魔乱舞来到了楼梯口,而楼梯下方有一个约一米五的小门。 “这位客人,这里是仓库,外人不能进去。”一位侍者走过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当然知道这是仓库,也知道仓库后面另有乾坤! 君卿皱眉,思索之下还是转身去了一个角落。这个酒吧其实是青帮在华夏国地区唯一一个据点,如果帮内有分量的人要来华夏国办事,一般都会到这里来,而仓库后面的一个房间往往是他们处理事情的地方。 她一年前也来过一次,只是那时她头上罩着黑衫,将自己全身都包裹好后才进来的。 君卿拿出电话,拨了过去。 “嗯?卿卿?”那边传来一声雄厚的男音,似乎有些意外她会在这时候给他打电话。 “你怎么会在京城?”君卿皱着眉看了看时间,快速道:“12点以后有时间吗?我要见你。”她只是借口上厕所,不可能离开太久,想了想还是等下把仲霆约出来吧。 从这句话中仲霆一下子就得到了很多信息,他电话里的口气有些不满和担忧:“卿卿你不是应该在泰国吗?你来华夏国的事情还有别人知道吗?” 君卿明白对方的担心,心中微暖,笑道:“一切等我们见了面再详细说,你说时间和地点吧。” 仲霆察觉出君卿似乎还有别的事情不方便多说话,也就不再问,他看了身边一群盯着他看的人,道:“你说。” 这男人平时可不是这种婆妈的个性,思索几秒君卿也明白过来,他身边有不可信任的人:“12点半,首都电影院,你出了酒吧左拐就到。还有,注意安全。” 对方应下后,君卿就收了手机去洗手间洗了洗手,用面纸擦了擦后就走了出去。 她再见到齐放时,叶子信已经离开。 齐放上前拉住她的手,微凉带着点湿意的小手被他温暖的大手裹在其中,他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心中的质疑消散。 君卿也跟着微笑,低下头藏起眸中那点讥讽和赞赏。这个男人,太心细,太多疑。 ------题外话------ 一觉睡起来,发现文文被推荐了,于是,宝贝们,喜欢此文的话,就收藏下来吧~么么~ 014◆ 拥有她一辈子! 齐家家大业大,旁系直系人员多得数不胜数,是京城各贵族家庭中规模最大的一家。齐家子弟年满十八岁时一般都会搬出本家自寻住处,一来方便他们自由行事,二来也是一种生存能力的考验。不过他们只要没事耽搁,每周末都会回本家聚餐,这是在家主面前获取信任和看重的机会。 齐放的住处是在海淀区的一幢独栋别墅,这座名叫静庭花园的小区里住着的都是非富即贵,所以门卫们看守得严格,防止不怀好意的人或者狗仔队潜入。 这时已快12点,路上车辆稀少,齐放带着她进了小区,将车开进了他的那幢别墅后的车库里,他的车库很大,塞下五六辆车都没有问题。 齐放走出自己的车门,来到君卿的车边,他将双手手臂搁在车窗上,对着正侧过身的女人说:“刚才没来得及问,这车是秦佑臣的?” “啊,是。”君卿照实回答:“佑臣说晚上开我的smart有些危险,他的路虎比较耐撞。” 秦佑臣、秦佑臣,又是秦佑臣! 闻言,齐放心头微酸,说不出的烦闷,他皱眉道:“如果你需要安全系数高耐撞的,我可以给你弄一辆军用悍马,或者你在我这里挑一辆喜欢的。”说着,他下巴扬了扬,指向车库深处的三辆款式不同的跑车。 君卿不是很明白齐放的意思,她笑着婉拒:“不用了。我挺喜欢路虎的。”如果不是秦佑臣已经有这辆车了,她说不定也会去买一辆路虎来。 “那我明天就带你去买一辆!”齐放拍板定下:“只要你喜欢,我就给你买。” 这下,君卿算是回过味来了,这男人把她当他那些情人对待了吧,喜欢什么就给买什么,她有说过要吗?自作多情又傲慢的男人可不讨人喜欢。 “不用,如果我想要,自己就会买。”君卿皱眉,想下车却被齐放挡着没法开门,她在考虑,是不是直接倒车走人算了。 “为什么?你宁愿用秦佑臣的车也不要我给你买?”齐放心中大火,觉得这个女人有些不识抬举,又觉得她不守妇道,都和他订婚了还和别的男人牵扯不清!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让君卿愣了愣,她看着面色铁青的男人,有些不明所以,这男人抽风了还是吃错药了,这口气怎么这么酸? 愣神不过一个瞬息,君卿迅速反应过来,笑着扯了扯齐放的袖子,问:“齐放,你不会在吃佑臣的醋吧?” 这已经是今晚君卿第二回这么问了,齐放意识到这一点时,心中一紧,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走出了他的控制范围,令他烦躁不安起来。 “当然不可能。我只是觉得,既然你已经是我的女人,就最好不要和别的男人接触太多,这对你对我对齐家的声誉都不好。”齐放收回靠在车窗上的手,挺直了腰板将车门打开,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见他恢复绅士贵公子的做派,君卿也就不再计较刚才的小插曲,手自然地搭在他的掌心,借着他的力道将双脚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这些事情我自有分寸,这半年来我做的一直都很好,你该信任我。”君卿看着他的俊颜,车库外的暗淡光芒打在他的右脸,显出一丝别样魅力,不同以往的张扬和妖孽,这是种沉静的,睿智的,令人信服的表现。她想,褪去风流大少这层外衣后,这个男人是否就是这样的人呢? “是的,我信任你。”齐放说着根本不足以让人相信的话,他一改方才的失态,笑着将君卿的细腰揽在怀中,他带着她往外走,一边低头说:“只是我想,从现在开始你也需要正视一点,那就是我将成为你真正的丈夫,我们将生活一辈子,你不能永远都把我当作一个合作者。我是说,你可以试着接受我,将我们婚前的这三个月当是谈一场恋爱。” 他说完,就觉得全身舒畅,每一个毛孔都好像很愉悦。是的,他在不爽什么呢,他没什么可不爽的,因为这个如此美丽,如此聪慧,如此个性的女人将为他所有,打上他齐放妻子的标志,只要不出意外,他可以拥有她一辈子!那他还计较秦佑臣干什么! 谈恋爱?不!不可能!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想有第二次! 君卿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没让齐放发现,她暗暗吸口气,清冷的声音就从她嫣红的薄唇中吐出:“我想没有这个必要,我会适应你的。而且我们也没有那个时间谈恋爱,我很忙,部队的,军部的,科研所的,我想我唯一可以休息的时间就只有春节了。更别说你了,即将成为海军上校的你,一定也会很忙碌。”她曾为记忆中那一个男人费尽苦心过,所以她知道如何在拒绝一个男人的时候依然让他开心顺心。 女人的话清清淡淡,似不染人间烟火,明明是拒绝的话语却让他的心在这夏日中脱去了莫名的烦躁,而最后一句话,更是让他忘记了其他。 他脚步一顿,又自然地继续往前走,“海军上校?我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他当然不可能完全不知道。他如今已是海军中校,这一次去俄罗斯考察前,齐天毓就有松口过,他还在想,还需要多少次任务他就能被提拔上去。 君卿颔首掩住眸中的一丝好笑,这个男人就像成精的狐狸,奸险诡诈,狡猾多端,明明心里也是有谱的事,却要当作不知情,甚至骗取不劳而获的利益。只要不确定,他就永远都是一副无知者。 不过对这样的未婚夫她是满意的,在齐天毓的眼皮子底下讨要权力,本就需要谨慎再谨慎,像齐家二少那样自以为是,不懂收敛,好大喜功的蠢货,就绝不可能得到齐天毓的重视。 当然,齐放这种风流成性,花边新闻不断的儿子,齐天毓也是不怎么喜欢的,但至少还不会厌弃他,因为齐放表现出了足够让他耐心地一再观察的能力,再加上有君卿从中帮助,齐放可以说是齐家为数不多的既安全又不被放弃的子弟之一。 “你今晚让我过来,不就是想明天带我去见将军嘛。”君卿抬起下颚,美目中水光流转,直言道:“齐放,如果你想要上校的位子,明天就不要急功近利。” 她也不多说,齐放自己应该能明白。 这男人今天才下飞机就急匆匆让吴凡柯来找自己,必定是想第二天就去面见老爷子,好乘热打铁,讨要一些实质性的权力。而有她在身边,他讨要权力的过程也会轻松很多。 齐放的确如君卿所猜想的那样,要她晚上过来,早上一起去本家的目的就在于此。不过他似乎听到了一个更了不得的消息。 他胸膛猛地一个起伏,心头突然涌上一阵狂喜,他看了看远处矮树丛中一些闪光的地方,知道还有人在监视着他们,便勉强按捺住了心中的喜悦和激动,更加温柔地半抱着怀中人往他的别墅大门走去。 路灯下,男人亲昵地将女人搂在怀里,暖色调的光芒将他们的影子交织在一起,然后慢慢拉长。从远处看,这肯定是一副美不胜收的画面,温馨甜蜜,好像这幅画中的主角终将这样一直走到地老天荒。 然而事实却是,他们各怀心思,互相利用,不曾袒露真心。 ------题外话------ 抚额,我有预感,齐放将是最倒霉的那个…… ps:唔,收藏涨得很慢,是书名的问题呢,还是简介或者内容不好?宝贝们提提意见呗~好忐忑的说~ 015◆ 待你青丝绾正 齐放不喜欢家里有外人,所以平时只请钟点工。(..tw)他打开门后连开灯都嫌费时间,一把关上大门就将怀中的人困在了墙壁和他的双臂之间。 “卿卿,你说的是真的吗?老爷子什么时候跟你松的口?”齐放高兴地问,倾身将女人罩在自己的怀中,只觉得这个惊喜来得太不可思议,饶是心思缜密,耐性极好的他也不禁喜形于色。他从没想过自己这么快就能被推上上校的位子,他还以为至少需要等半年! 如今,齐家二代中只有大少和三少已经是海军上校,如果他也能这么快就成为上校,那么他在齐家的地位一定会有一个新高。 到时候他将得到更多的权力和人手,且可以慢慢在行事作风上收敛下来同时又不用再担心前面四个哥哥的注意、谋害和算计了!天知道他有多讨厌身上沾染女人的那股子脂粉气!这种整天装风流扮多情,游手好闲不知进取的花花大少他真是做够了! 无论这男人此时如何唾弃和厌恶他自己平日的行为,君卿都是不知道的,见他这样激动,也只以为是可以晋升军衔的消息让他高兴得失了分寸。 “你别高兴得太早。”君卿轻飘飘地给他泼了盆冷水,让他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下来,她懒懒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矮身越过他横着的手臂,打开了沙发边的落地台灯。 齐放不愧是齐天毓五个儿子中最能忍的人,他能伪装成纨绔大少隐忍多年,当然也不会崩坏在这一时。听君卿这话,再想起她前面说的那句“不要急功近利”,人就一下子恢复了理智。 再三思索后,他转身走到了君卿身边坐下,揽着她纤细的腰身,温声道:“卿卿你是什么意思?老爷子没跟你提过我晋升军衔的事情?” “当然没有。”君卿推了齐放一把嫌他凑得太近,但他像牛皮糖似的硬是黏在她身上不肯动,再推了几下推不开后,她也就放任了,“如果是将军的性子,你至少还要再努力半年。”半年都算是快了,因为齐放前面还压着四个哥哥,更别说这人为了不让兄弟们妒忌自己而做出的那些风流荒唐事让齐天毓一直都不怎么喜欢。 “那你的意思是?”齐放心头一跳,隐隐猜出了一点,他皱眉道:“你想帮我跟父亲提?可是卿卿,虽然父亲很看重你,可这种事情他恐怕是不会同意的,你要是提了,反而惹他不快,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齐家在京城几百年前就是数一数二的大贵族,又一直独霸海军领域,所以作为家主的齐天毓素来狂傲,很以自我为中心。这人疑心病重,控制欲也强,不管是军部还是族中的权力,一向都只有他给,你才能要,他不主动给,谁求都要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小心翼翼去求,而且多数时候还讨不着好。 这种碰壁的事情齐放是没有遇到过,因为他从不主动去求,但他那个蠢蛋二哥却是经常因此被责骂,如果不是二哥的母亲是齐家主母,上面又有一个有出息的大哥护着,二哥在齐家根本是寸步难行的。 君卿这两年很受齐天毓喜爱,齐放说的道理她怎么可能不懂。但是她手中有倚仗,明天想求的事情她有九成的把握成功。 “我自有主张,只要你装作毫不知情就行,不会连累你。特别是明天一定不要提这一次你去俄罗斯考察的事情。”君卿侧过身,说:“你做了什么,贡献了什么,将军心里清楚得很,该奖赏的他一定不会忘记,你若主动伸手去要,可能会适得其反。” 齐放一听,顿时额头冒冷汗。他原本的确是打算明天借着这件事去老爷子面前晃悠一下,捞点实质性的好处,现在被君卿这么一提醒,他才幡然醒悟。当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他警告君卿的时候头头是道,自己做事却聪明反被聪明误,竟以为自己可以旁敲侧击得变相去“求”权。 这半年来的顺风顺水,齐天毓对他一再地提拔看好让他有点飘飘然,忘乎所以了。他怎么忘记了,齐天毓从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他可以前一刻把你捧在手心里,下一刻就无情地夺回你辛苦得到的权力! 而直到坐上家主的位子,他齐放都没有轻率的资格!在齐家,若想赢得最后的胜利,就要步步为营如履薄冰,棋差一招都可能被如狼似虎的兄弟蚕食干净! 齐放,你还差得远呢! 心中跌宕起伏,他脸色白了几分,过了几分钟才稳定下来,被君卿这么一惊醒,他虽心跳如鼓却更加稳重了起来。 “还是卿卿想得周到,那明天能不能晋升上校就看卿卿的了。”齐放白着脸,却开心地笑起来,真心觉得有这样的妻子真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他对她,的确有利用之心,但也不能否认,只要想到可以和她生活一辈子,他就浑身都很舒坦。 一个男人可以娶到一个他既喜欢,又能在事业上帮助他的女人,是何其幸运的事情。 将宝贝似的女人搂在怀里头,他眉眼舒展,神态是自然流露的温柔,不掺一丝虚假:“我齐放有妻如此,真是三生有幸。” 这时的气氛应该是温馨甜蜜的,不过君卿显然和齐放想的不一样,齐放是喜欢她的,但她却不喜欢他,完全只当他是互利互惠的合作者罢了。 听他说这么恶心的话,君卿不禁抖了抖秀美,冷声道:“齐放,你可以不用这么肉麻。” 齐放:“……” 很好,感动的、甜蜜的、幸福的氛围一下子就被这句话打碎了。饶是对君卿万分满意的齐放也忍不住磨牙――真是不解风情的女人! 不过如果这时就败下阵来,他就不是齐放了,这货的脸皮,可是连君卿都不得不佩服的厚。 当下,他将未婚妻搂得更紧,大手抚摸着她高高扎起的马尾辫,然后上下比了比,道:“卿卿的头发如果放下来应该快到腰部了吧。” 君卿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就随意答了句:“到后背。” 齐放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轻轻地将她头发上的黑色丝带扯开,让那一袭乌发突然如瀑布般散落了下来。 “你――”君卿不解地皱眉,却被他的动作给弄得发愣。 只见齐放伸手执起一缕丝绸般光滑的黑发,低头在上面落下一个亲吻,然后抬起头,深情款款地问她:“待你青丝绾正,铺十里红妆可愿?” 016◆ 待我长发及腰 待你青丝绾正,铺十里红妆可愿。[..tw超多好看小说] 这温柔深情的一句话落在君卿耳边却成了突如其来令人无法招架的一道惊雷,她浑身一颤,猛地侧身看向了正抬起头把泼墨一般的瞳孔望进她眸底的男人。 他眉目如画,薄唇笑得妖冶如花。 齐放俊逸的五官渐渐变得模糊,像有一层水帘蒙在了他脸上,水帘蓦然一抖,依稀之间,她好像看见了六年前的那个少年,那时的他英俊潇洒,一举一动之间已有铁血之风。 谁家少女不逐春,只见篱外翩翩少年郎。 那一年,她十六岁,咬紧牙关挺直了被仇恨紧紧压迫的脊梁走过了枯燥军校的初中生涯。那个年纪的女孩哪个心中不怀春,就是君卿,也不得不沉醉在了这种恋爱的美好滋味中。一边严以律己刻苦学习,一边又要殷勤照顾心爱的少年,虽然每天都累得手指发颤,却无法否认,那是她二十多年来最美好的时光,却最终,也是她最不愿意回首的过往。 四月东风过,琼花飞舞,花团锦簇。她依然记得,那年春游,扬州城中,琼花树下,那个面容冷肃的少年执起她一缕长发,轻吟:“清清,待你青丝绾正,铺十里红妆可愿?” 她知道这句话的出处,这种变相的求婚让她欣喜万分,不为别的,只为他有这个心就好。那时的她完全迷失在了这种冷肃的温柔中,她记得她当时点了点头,回答:“待我长发及腰,少年你娶我可好?” 年岁流转,七百多个日夜飞逝,而少年终究敌不过现实,扛不住权欲,那觥筹交错,璀璨琉璃的红尘俗世还是将他从她身边带走了。 “卿卿?”齐放见君卿这样直直地看着自己,眼神空洞,好像在透过他看着别人,这个认识让他心头不悦。他正在求婚好不好?听到这么煽情的话她不是应该羞涩地低下头或者扑进他怀里吗(你想太多)?!怎么竟然是这幅思念别人的模样? “嗯?”君卿清醒过来,迅速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强硬地推开了他锁住自己腰身的大手,冷着俏脸说道:“齐放,你今晚说话一定要这样文绉绉地酸人牙齿不可吗?还有,这种话早几年就过时了,你还拿出来用?哄女人的手段也是要更新换代的,我建议你多向刘青航学习。” “你让我向那个人形春药学习?!”齐放鄙视地皱鼻子皱眉毛,一脸不可思议地提高了分贝。 君卿嘴巴一歪,心中再次刷新了这货的脸皮厚度,她凉凉地说:“刘青航和你也不过半斤八两,你这种口气太夸张了,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齐放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辩驳下去,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算了,难不成要他说,他这种全京城都公认的风流大少竟还是个处吗?这太丢人了! 看了看时间,君卿站起身说道:“我有事出去一趟,会尽早回来。”她拿上包包,朝齐放点了点头就从侧面的窗户翻了出去。 这一系列动作做得太快,等齐放反应过来时客厅早没了她的影子。看着空荡荡的客厅,齐放磨了磨牙:“这个不解风情的女人!” “哦对了。”突然,君卿的脸出现在了窗台上,她对着吓了一跳的男人挑了挑眉,“你记得明天就把外面那几个跟踪的人给处理了,跟踪技术这么差,一定是齐二少的人。” “……”齐放脸色发白,背脊紧紧靠在沙发背上,瞪着窗前的女人不说话。 “听到没有?”君卿不悦地皱眉。 “听、听到了。”齐放看了她两眼,想她应该没听到自己刚才的嘀咕,就放下心来。 对他这种小媳妇的姿态,君卿嗤了一声转身离开,留下一句“不解风情的女人也好过把肉麻当有趣的男人。” 果然,这女人从不吃亏!齐放恨恨地瞪眼,瞪着瞪着却又愉悦地笑了起来,莫名其妙,却心头舒坦。 君卿避开跟踪的人就匆匆出了静庭花园。这个小区附近比较热闹,电影院、酒吧、二十四小时的超市和商厦很多,所以计程车也不少。她随手招了一辆车,坐进去后报了首都电影院的名字。 达到电影院的时间是12点27分,君卿付了账戴上墨镜,又把脖子上的黑色丝巾拉高,在司机大叔诡异的目光下大步走进了电影院。 一走进电影院,君卿就忍不住想爆粗话,前几个小时她还在吐槽齐放半夜戴墨镜很傻x,这么快她也做了这种傻x的坑爹事。 这时的电影都是几部鬼片,君卿看着墙壁上那些血淋淋的宣传画,再想到以前看的几部片子里的场景,腿肚子突然有点打颤。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杀人的时候眼睛都不会眨,偏偏这种人为制造的假象她反而怕得要命。仲霆以前给她分析过,说是电影的背景音乐太恐怖,再加上出其不意的画面、生效和情节设置,会害怕也是正常的。 在他和约翰的极力安慰下,她才没了当初怕看鬼片所带来的羞耻感。不过尼玛,腿脚发软什么的,还是很没面子啊! 观影厅在二楼,仲霆就靠在二楼的楼梯口等着她,他身边还有一个个子相对矮小的家伙,不知道是谁。 “卿卿!这里。”仲霆的声音充满了成熟男性的阳刚味道,一分沙哑,九分洪亮。 君卿快速地看了上面两人一眼,然后大步走了过去。能被仲霆带过来的,应该是可以信任的。 就像军部不知道她是黑道大姐一样,青帮的人也同样不知道她是华夏国的军人。青帮的活动区域遍布世界,但在华夏国的生意却很少,因为华夏国黑帮的发展很缓慢,军部甚至操控着黑帮势力,在这种国家大量贩卖军火几乎是寸步难行。所以她才能仗着两边的势力盲区和特种兵的保密性,轻松地游走于军队和黑帮之间,两年半以来都没有一个人察觉和怀疑她的身份。 同时为了谨慎起见,她也从不以真面目接触黑帮的人,她退下伪装时的活动范围就在仲霆那一队里。离开那个范围,她就会把自己包裹起来,赛车时可以戴头盔,平时押送军火就穿阿拉伯女性常穿的那种黑大袍,头巾面纱拉上,墨镜戴上就什么都看不真切了。 这样做让人不能轻易辨认她的容貌,所以在道上,很多人知道她第一赛车手“阎青”的名号,却不清楚她的容貌,甚至有许多人认为她是阿拉伯人。 017◆ 针尖对麦芒 靠在栏杆上的是典型的东方男人,一米八的高大身躯压在栏杆上,理着一个简单的板寸,浓眉大眼看起来很硬气。他上身穿着黑色polo衫,强健有力的肌肉在其中若隐若现,下面穿着西装裤,他一年到头不管炎夏还是寒冬都穿一条长长的西装裤,竟给了这男人一种禁欲的错觉。约翰时常和君卿八卦这点,怀疑他和女人上床的时候也不会脱掉这裤子。 他的面相并不凶神恶煞,很有男人味,是越看越耐看的那种。但他那双眼睛却透着一股子凶险的狠辣,好像多瞧一眼就会被拆吃入腹,惹得路过他身边的人纷纷绕道而行。 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目测一米七不到的少年,看不真切具体年纪,可能是德国人,顶着一头比香槟色要浅淡一些的头发,细密的刘海落在精致秀气的眉眼上,小脸嫩嫩的让人想掐一把。他的五官很漂亮,苍白的皮肤下泛着淡淡的青色,嘴唇的颜色也很淡,像是在粉色上又蒙了一层冰霜。这个孩子怎么看也不像是特别健康的,或许是身体有些问题吧。 少年穿着淡粉色的衬衫,外面罩着件黑马甲,左边耳朵上挂着白色的耳机,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听歌,反正看着挺像个学生的。如果不是他看着自己时流露出了傲慢和锐利,君卿几乎要把他当作一个漂亮的路人甲了。 她快速地扫了那个小少年一眼,站到仲霆身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臂:“泰伦斯,介绍一下?”她信任仲霆,也可以为了仲霆去相信他带来的人,但为了仲霆的安全,她还是谨慎地不喊他的中文名。 这种几乎有些固执的保护让仲霆心中温暖,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口吻是身旁少年从未听过的宠溺:“这是我的朋友阿尔弗雷德?鲁道夫,意大利国籍,德国血统,中文名刑漠。阿尔弗雷德,这就是君卿。” 君卿点点头,等了两秒钟也不见这漂亮的小少年主动跟自己说话,就以为这孩子是个变扭的小家伙,于是笑着伸出了手,用德语说:“你好,你可以叫我艾瑞尔。” 接下来,她就体会了一把“热脸贴冷屁股”的销魂感觉。 少年用一脸“不屑和你说话”的神态,昂着下颚企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听到她说的英文名后,就直接无视了她伸出的手,托着调子哼道:“艾瑞尔……还是艾泽瑞尔?第一赛车手阎青的名号我可是如雷贯耳,我记得你们华夏语言中,阎青的阎似乎是阎王的阎。艾泽瑞尔,不就是死神的意思吗?嗯?” 少年的声音很好听,清亮生脆,那抑扬顿挫的语调也让人像听歌剧一样觉得美妙,但即使如此也依然让人无法不去忽视其中的讽刺和傲慢,瞧他高抬的下巴还有一副看下等人的神态,简直讨厌极了。(..tw) 真是不可爱的小孩!君卿暗自磨牙,本想自然收回的右手也僵硬了一下,沉着声音森森地说:“你想太多。” 仲霆很少见君卿吃瘪的时候,见她撇嘴皱眉,不禁哧一声笑了出来,换来了她的一个凶狠的肘击和对面少年鄙夷的眼神。摸了摸鼻子,他识相地收敛了笑容,举着手里的三张电影票甩了甩,然后领着年龄相差六七岁的一大一小走进了观影厅。 立马的,君卿的双腿就抖了抖,勒个去,真的要去看鬼片吗?! “呵――”极浓重的冷笑在君卿耳边响起,扭头就见那讨厌的小孩勾着一抹好看到让人咬牙切齿的笑容,鄙视之情不言而喻。 如果刑漠是一个成年人或者至少看起来身体健康点的家伙,如果这讨厌的小孩不是仲霆的朋友,她一定二话不说就拎着人领子甩下楼了! 见他这幅做态,君卿气得炸毛也只能忍着不动手,真真是憋死人了!她跺了跺脚,追上仲霆的脚步,伸手就把他腰间的软肉拧了一圈。未成年人她不欺负,这壮汉她总能连坐吧! “嗷――唔――”仲霆软肉被拧,短促地痛呼了一声,见君卿气呼呼的脸蛋,忙讨好地笑了笑,心里却是想,这阿尔弗雷德真是厉害,能把君卿整成这幅憋屈样的人可不多啊,至少他认识她三年半了也没见过一个。 “我的姑奶奶别气了,阿尔弗雷德就是这个德性,你别理他就行。”仲霆朗声安慰君卿,让后面的小少年听得清清楚楚,这个做法让女孩的心里气顺了不少,不过转念想想,她怎么可能和个小孩子计较呢,随即就难道地有些不好意思。 但这种不好意思没有持续哪怕一秒钟,因为那可恶的臭小鬼已经优雅地耸了耸肩膀,偏头讽刺:“仲霆,你别像哄孩子似的哄一个老女人好吗?我听着恶心。” 君卿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又立刻给自己做了几个深呼吸,她努力告诉自己,这是个未成年的家伙,还是个病歪歪风一吹就倒的弱鸡,你一个拳头过去这人的脑袋就不能见人了!呼……呼……对,我不气,不气…… 她猛地拉住仲霆的手臂将他甩到了身后,然后直面这臭小子傲慢至极的表情,露出和他如出一辙的冷笑:“谢谢你提醒我作为二十二岁的女人已经老了的听起来如此荒谬的事实,那么,小家伙,小可爱,小宝宝,小乖乖,你是不是应该尊老一下?去,给姑奶奶买桶爆米花来。” 一连串腻歪的称呼一下子就点燃了刑漠的炸药库,这回终于轮到他被气炸了,小家伙?小宝宝?这特么的什么诡异又恶心的称呼?!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刑漠气得鼻子都歪了,阴森森地磨着牙问她。明明很生气,恨不得跳起来暴打对方一顿,却还要努力保持得体的贵族仪态,真是把他压抑得憋屈,那张苍白的小脸反倒因此泛出了一丝可爱的粉红。 君卿抱胸看着,突然又觉得自己很好笑,干什么跟个孩子胡闹呢,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可不像平日冷硬杀伐的自己。……倒像是,六七年前的自己,容易冲动,也保持着诸多天真和童心,如今想起来,有些可笑,又有些怀念。 想罢,她也不再针对这孩子,转身走进了观影厅。 刑漠没等到这女人的反驳,不禁愣了愣,看着她的背影发呆了几秒钟后,冷哼一声跟着走了进去。 仲霆被两人忽视了个彻底,不禁抽着嘴角想,这就是传说中的针尖对麦芒吗?这才第一次见面就争锋相对起来了,以后……他不忍去想以后了。 ------题外话------ 哇咔咔,美少年出来鸟~咳,不过他是配角。 018◆ 风波起,杀戮夜(一) 三人先后进了观影厅,这时电影已经开播,但厅中只有两对情侣分别坐在第五排和第九排。 君卿在军队里摸爬滚打了三年,同时还在黑帮混了两年半,这胆子不能说顶了天了,却也绝对不小,可她也不知怎的,无论怎么给自己加油壮胆却依然怕看恐怖片,听听声音都觉得全身发毛。 虽然约翰和仲霆都为此费尽口舌地安慰过她,可她心里其实隐约明白,她可能不是先天就怕这些,而是七岁那年留下的阴影。那些刺耳的枪声,尖利的哭喊,还有令她一生都无法忘记的流淌在父母身下的血泊,这些折磨人的梦魇时常光临她的黑夜,总让她惊醒后浑身冒汗。 复仇,是的,只有复仇成功,她才能摆脱这些残酷的回忆,只有复仇成功,救醒祖父,留在祖父身边的她才能得一息温暖。 “啊――”女人的尖叫声在身后骤然响起,君卿眸光一冷猛地按住腰间的手枪回头望去,却看见了巨大屏幕中诡异恐怖的一幕,登时吓得她煞气全散,脸色发白,双脚酸软。而同时,观影厅内另外两个女人也尖叫了起来握紧各自男友的怀里。 “嗤!胆小鬼!”前面的小少年转身就见方才还意气风发的女人惨白了俏脸,心中微微有些异样,然后轻骂了这一句。 君卿这会儿可没力气和心思来和他争执,只软着双腿差点没哭出来,跟在她后面进来的仲霆忙将她的双肩扶住,带着她往最后一排的角落走去,一边轻声哄着:“卿卿别怕,那都是假的,不信我把导演找过来和你对质好不好?” 被哄着的女孩一个字也不说,只撇了撇嘴,心想她当然知道是假的,可还是怕啊。 刑漠见仲霆搂着君卿走了,有些僵硬地收回了伸在半空的手,然后沉着脸冷哼了一声,这种胆小鬼真的是第一赛车手阎青?他很怀疑! 路过那两对情侣时,小少年看着被男朋友抱在怀里柔声安慰的两个女人,顿时又觉得她们很矫情,如果真的害怕,她们怎么会腻在男人怀里娇滴滴地喊叫?明显是做戏。刑漠看了前面的君卿一眼,拿着她和这两矫情的女人对比一下,发现这胆小鬼虽然没用了点,至少还看得顺眼。 他走过去时,仲霆还在不停地哄她,她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只是扭着脸不去看巨幕。见此,他又嗤笑了一声,被仲霆瞪了一眼。 很快,君卿就知道了刑漠的大致情况。德国鲁道夫家族族长的小儿子,母亲是意大利名门望族,因为母家唯一的继承人在两年前出车祸去世了,所以在两个家族的协商下,将刑漠的国籍牵到了意大利去,方便他今后接手母亲的家族。当然,能不能成功接手,还要看他自己的本事,这也是对一个继承人最基本的考验。 刑漠有个比较亲近的远方表亲是华夏国人,所以选择了姓刑,这一点,仲霆倒是没想到跟君卿说,害得君卿以为刑漠这名字是鲁道夫自己编的。 至于他和仲霆的关系,听说这段奸情要从十多年前还是说起。君卿本听得滋滋有味,把两人如何在德国偶然相遇,如何不打不相识,如何患难与共,如何成了好兄弟给硬生生歪想成了某种不得不说的基情,但等仲霆停下嘴,她就回过味来了,尼玛,十多年前?十多年前这刑漠不是没出生就是还是个五短身材的大胖小子! 不过被仲霆这么一闹,君卿就顺理成章地忽略了电影的声音,开始说起正事儿了。[..tw超多好看小说] “卿卿你怎么会在京城。” 仲霆有些担忧地问,帮里分给君卿的任务就是押送一批军火去泰国,顺便和当地的军火商进行交流安排下一次的合作事项,可是她现在人却在京城,若是被帮里其他人知道,恐怕会有麻烦。他知道君卿心里有秘密,但他不会问到底,他只是需要确定对着上头的人阳奉阴违的她不会有麻烦。 君卿是两年半前加入的青帮,但他和她却是在荷兰的城市海牙相遇的,三年半过去,他依然记得那一片郁金香的花海中穿着白裙的女孩。一年后她加入青帮,但用的名字却是艾瑞尔,代号阎青,没有姓氏,因为她说她自己是孤儿。也因此,仲霆在不信任的人面前都叫她艾瑞尔,而私底下还是爱叫她卿卿,当然了,值得他们信任的约翰等人也都知道君卿这个名字。 “我没有说过吗?”君卿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凑过去低声说:“我是华夏国海军上尉。”她本来也没准备继续瞒着仲霆,所以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说吧。 愣了几秒钟,两个处事不惊的人终于回过神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仲霆一把扯过君卿的手臂,压着声音厉声道:“君卿!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如果你是军队人员,就不该去碰黑道这种东西!一旦被查出来,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我可不想领着人去劫狱!该死的!”他终于明白君卿为什么从不在别人面前露出真面目!原来她竟然是华夏国的军人!哦老天!一个海军上尉竟然做了黑道大姐,说出去也太荒唐了! 一旁的刑漠见仲霆立刻就相信了君卿的话,很快就想到了如果事情被人发现,她会怎么样,可见两人之间的友情很是深厚。 相对于仲霆的急切,君卿摊了摊手,安抚地笑了笑,说:“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劫狱的,没有人会发现。而且就算真的被发现了,我自然有自己的依仗。”在复仇完成之前,她绝不可能让自己有任何危险。 “好了仲霆,我保证我会很安全。”君卿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等她回齐放那以后,她有的是时间在电话里慢慢安抚他。 “好吧。”仲霆深吸了一口气,令自己平静了下来:“我知道你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不会阻止你。但是请你答应,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要知道,我可没空来救你。” “好好,我知道了。”君卿心头温暖极了,面上却还是一副无奈的样子,她问:“那么你呢,你怎么来京城了?是帮里出什么事了?”她这两个月都很忙,加上本身在帮里的任务就不重,所以和帮中事务脱离了一段时间了。 “帮里没出事,只是赵爷让我来华夏国打探点事情。”仲霆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而他口中的赵爷就是青帮的老大,新加坡人,年轻时混迹马来西亚,入了青帮后一路高升,后来用了点手段整倒了青帮原先的老大,说明其本事还是不小的。 将话听完,君卿的脸色就冷了下来,暗暗将赵爷给骂了个遍。沉默几秒钟后,她说:“这件事情,你们掺和不得。” “为什么?”刑漠不动声色,挑眉道:“你应该知道,无人战机的军火市场已经饱和,而半个月前反雷达无人战机却横空出世,这是一个新的商机,也将是空军领域的一场变革,所有军方和军火商都想拿到它的核心技术。” “对啊卿卿,现在所有人都在找那个设计了反雷达无人战机的机械师团队,想要拿到他们的核心技术。赵爷当然也按捺不住。”仲霆也跟着说。 见好友这幅疑惑的模样,君卿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她磨着牙拧了仲霆的腰一把,森森然说道:“哼!仲霆,这半年来太顺风顺水了吧,脑子生锈了!反雷达无人机的消息跟踪过来,的确是到了京城,但是青帮会有这个消息,难道别的人就没有了吗?东道主的华夏国军部会眼睁睁看着飞过来的肉被别人抢走?这是一场狼多肉少的争夺战,猎物还没出现,京城阴暗的角落就将染上鲜血。” “这个我当然知道啊。”仲霆说:“所以我没带约翰他们来,而是带着一群赵爷给的炮灰啊。”说完,他还得意一笑,因为这些炮灰可是他特意让赵爷拨给他的。 听到这话,知道好友还没明白过来,再见他这蠢蛋似的笑,君卿差点气了个仰倒,正要再说,却听身旁少年嗤笑了一声。 “嗤――”刑漠不愧是大家族出身,联系青帮的某些事情,他就将那些算盘给想通透了,他靠在椅背上,以慵懒却不失优雅的姿态说:“赵爷这是在找理由让你送死呢。” “嗯?”仲霆皱了皱眉面露疑惑,见君卿气得要一巴掌拍过来,他忙招架住,然后灵光一闪,一拍大腿,骂道:“赵虎那个王八蛋!” ------题外话------ 一时写着没注意,竟然过了12点,坑爹。所以这一章竟将近3000字了,咳…… 019◆ 风波起,杀戮夜(二) 仲霆终于想明白了。 青帮虽然在东南亚影响力很大,但它的生意并不是纯粹的军火买卖,还涉及毒品、娱乐场所等杂七杂八的黑道生意,所以在军火买卖上的能力根本不能和欧洲、沙皇俄国和美洲那些纯碎的军火商家族相比。 既然如此,他赵爷又有什么资格去争抢最新型也是最热门的军火器械呢?就他这种帮派,在东南亚可以横着走,可是碰上黑道世界中的龙头老大――军火商,青帮却只有绕道而行的份。 也就是说,赵爷把仲霆派来京城,根本不是他自信心膨胀,贪图暴利而想一探反雷达无人战机究竟,而是想借刀杀人! “妈的!难怪老子跟他要人的时候,他答应得这么爽快,怕就是等着在背后捅老子一刀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子竟然当了个青螳螂!”仲霆觉得自己已经够阴险了,他知道来京城会有危险,所以没舍得带自家兄弟,而是找了赵虎的手下,可想不到赵虎也在那陷阱前面等他跳呢! “呵,他们想阴你,还要问问我同不同意。”君卿冷笑,道:“既然赵虎决定害你,我们也就不用客气,这一次他给你的人,我就让他们真真正正成为炮灰!” “这赵虎也挺可怜的。”看君卿阴恻恻的表情,刑漠突发奇想,竟然觉得赵虎很可怜,招惹了这么个厉害女人,他顶着对面两人的瞪视,优雅一笑:“据我所知,赵虎想杀你,也是因为你一个月前拒绝和他妹妹结婚,恼羞成怒的缘故吧,他这也算是正当理由啦。” “才不是!正当个屁!”仲霆见君卿一脸“就是!绝对是!”的表情,顿时有了一种坑完了所有爹的苦逼感,他说:“我这是功高盖主。他黄袍加身,自然也担心我跟他一样,当年他怎么上的位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所以也怕我会杀了他取而代之,毕竟我在帮里的威望越来越高了。”说完,这丫还得意了一把。 “切。”君卿没那个闲情和他争辩这个问题,反正大家都明白就行,“这也不能忽略你没脑子屁颠屁颠应下了他的要求来京城的事实!总之这事你别管了,明天就给我去泰国,就说我找你去帮忙商谈军火的事情。记得留下赵虎给你的人,哼,他们一个也别想走出京城的大门!” “好吧,我听你的。”仲霆同意下来,反正赵虎心里一定知道反雷达无人机的核心技术是不可能得到的,他转道去泰国香艳地玩几天当然好,最多回青帮时被赵虎以各种名义刁难一下而已,不过他那黑熊似的妹妹,他是绝对消受不起的。 但是他也有点不甘心,皱着眉说:“说实话,我会进了赵虎的圈套,也是真的对反雷达无人机心动所以心急了。如果我能把它拿到手,加上我们手头的人员和资金,投产出售后就能扩充咱们的市场了,只要咱们再努力一把,就可以脱离青帮甚至取代它。” 是个男人都有野心,仲霆也有。他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在最底层摸爬滚打挣扎求生,加入过许多帮派,直到十五岁进了青帮后就一直没有离开。当年赵虎夺权的时候,他自己势力太弱,不然就轮不到赵虎得逞了。现在他也快三十岁,加上后来君卿的一同努力,特别是她带来的巨额财产,手中的财力物力人力已经积累了许多,只要再来一个契机,让他们的军火生意一举攻入美洲市场,那么到时脱离青帮或者取代它都将变得非常容易。 君卿听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歪着头咧嘴一笑:“我没有说过吗?” 听到这三年多来都无比熟悉的话,仲霆的心就咯噔一下,立马抓紧两边的扶手,做好了不管听到什么都不会一拳头砸过去的准备。他告诉自己,就算这小混蛋说她早就是青帮背后的实际掌权人,他不用再费心和赵虎斗,他也绝对不会感到意外,并且不会觉得她很欠扁。既然不意外,不觉得她欠扁,那就不用生气,对的,他是老大啊,他要淡定,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冲动,嗯…… 可是,当他听到君卿吐了一句什么话后,顿时想掀了整个电影院,淡定个鸟啊! 只见美人倾城一笑,晃花了人的眼,她用清脆脆的嗓音这样说:“反雷达无人机的全部技术都在我手上。” 咔嚓―― 仲霆觉得自己的玻璃心裂了,敢情他心心念念,甚至做好了挂彩打算的东西,却原来都在眼前,这到底是什么滋味啊混蛋!“我没有说过吗”这句话,是他这辈子最讨厌的话了,啊! “哦对了,我说的是全部技术,不仅仅是核心技术,无人机上特质灯泡的技术资料我也有。”她露齿一笑,给了仲霆最后一根稻草,直接将他的后背给压弯了。 仲霆的小宇宙在沉默中爆发,他虎目含泪,正想扑过去给自己讨回公道,却见那美人已经插着裤袋潇洒地走了。 任凭仲霆如何小可怜的样,作为好友的刑漠都只是鄙视地嗤笑了一声,也插着裤袋站起来,转身离开。他看着走在前面肆意张扬的女人,竟觉得有那么几分可爱,唔,小小的坏,坏得还挺可爱。 他们都很默契地没有问君卿怎么得到的这些技术资料,反正他们知道受益者中会有他们就行。 “那份资料半年后我会给你,同时还能拉拢不少军火商。”走出观影厅,君卿又戴上了墨镜。 “好。”仲霆被赵虎的事情震惊了一把,又被君卿给这么激了一回,脑子已经彻底清明了过来,本就智商高,加上两人默契好,这下听了她的话,更是不用她多说就朗声应下。 的确,就算君卿现在立马就将资料给他他也不能马上运用,因为怀璧其罪,他没有军火大家族那样深厚的底蕴,自然不敢明目张胆将好东西占为己有。 不是精钢钻就不拦瓷器活。他本来是想幸运的话就能拿到那个核心技术,到时候将这个技术卖给俄罗斯的军火商,让他们去搞研究,然后从中得到一部分的优先投产出售权,如此一来,虽然没有得到全部利益,却也是极让人眼红的暴利了,更别说因此得到的军火市场份额。 现在,既然东西就在君卿手中,那么表示她自己一定会有用,想了一下,也就猜到她恐怕是要拿着去“孝敬”某位空军将领了。 他们猜得八九不离十,但有一点,君卿是去讨好海军上将的。 “仲霆,忍一忍,最多一年,青帮就是你的了。”君卿站定在无人的楼梯口,扭头灿然一笑。 仲霆愣了愣,忽而从胸腔中涌起一股暖流,一把圈住女孩的脖子,搂在怀里把她头发给揉搓了个遍,轻骂道:“什么你的我的,是我们的!” “嘿!才不要!我可不想给你管帮务!”君卿撇撇嘴,七手八脚从男人手底将自己的头发救出来。 仲霆只大笑出声,搂着她脖子往楼下走。笑声停下后,只听他低声谓叹:“丫头,辛苦了。”无论君卿是如何得到那些东西的,反正一定是很辛苦的。 君卿不说话,只抿唇笑了笑。的确辛苦,感觉头发都白了几根,但很值得,一来为复仇,二来为了兄弟的野心,都是很值得的。她现在还不能把所有事情的巨细都和盘托出,对于仲霆来说,知道的少,反而安全,等她大仇得报之时,她一定知无不言。 刑漠看着前面不管是说话还是动作都十分默契的两人,挑着眉跟着一起走下了楼。 当晚,仲霆就订了机票离开京城去了泰国,留下的赵爷的人一个个都还在梦乡里就被君卿派出的心腹手下杀害。 她站在夜风里,任由黑色的丝巾随着长发慢慢舞动,放下手机,她隔绝了电话那头的拼杀喊叫。抬头,迷蒙的月色下城市的上空好像也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好像,心又冷硬了几分。 反雷达无人机的出现将打破表面的平静,揪出内里的暗潮汹涌。 风波起,杀戮夜,血色未来还不清晰。 ------题外话------ 这一章也很肥嗷~啊啊,想快点把那个最凄惨的男人放出来溜溜呀~话说,想念闻人夜寒了木有,也想早点把他放出来~ 020◆ 齐天毓 第二天就是周六――齐天毓几个儿子回本家表现自己的日子,按照以往的习惯,只要有空,这两天君卿也会陪着齐放回本家秀恩爱。 君卿醒来时,正好是早上五点半,天已经透亮,遮着一层米色帘子的玻璃窗外,轻轻脆脆的鸟鸣声一阵又一阵,让人听着很舒心。 她拖着身体向上动了动,彻底清醒后就拖着雪白被子的一角,赤着双足走到窗台边拉开窗帘后半躺了上去,她将被子拖上宽大的窗台盖在身上,白嫩的手在被子上拍了拍,这才懒懒地靠在了墙壁上,闭上眼睛想再休息休息。 以往这时候她已经下床洗漱准备出门晨跑了,但连日来马不停蹄的高强度工作让她也忍不住想偶尔偷个懒。大部分军人是没有周末的,新上任的特种部队队长当然也不可能有这种神假期,她是请了假表示要陪未婚夫去见齐天毓,部队这才大方地放人。难得她今天可以多休息一会儿,当然不可能放过。 门被敲了两下,得到应声后外面的男人就推开了房门。 有着一双桃花眼,好像随时都在放电的妖孽男懒散地靠在门框上,看着倚在窗前的妍丽女人颇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而后笑起来:“我本想邀你一起晨跑,不过看起来你没有这个打算。” “我很喜欢这的窗台,想多坐一会儿。七点钟我们就出发。”君卿没有睁开眼睛,她歪着头任由屋外的光芒照在俏脸上,分割出明暗两种不同的美丽。[..tw超多好看小说] “好。今天的早餐想吃什么,我晨跑回来时帮你带。” “煎饺和小馄饨,谢谢。”因为不是第一次住在这里,君卿知道小区外有一家味道不错的早餐店。 齐放应声离开,关上门前忍不住多看了坐在窗前的女人一眼,当乳白色的房门彻底阖上时,他按了按不怎么舒服的心脏,犹豫了几秒钟后转身离开。 昨晚她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又为什么这么晚回来,他有些好奇,却一如往常没想去问。因为他们彼此协议,互不干涉各自的隐私。 可是就在刚才,他竟然有了想问一问的冲动。因为那亮白的光线落在她的脸上,竟让他产生了这个强悍精明的女人很孤独、很憔悴、很疲惫的错觉,这让他忍不住想伸出双手将她纳入怀抱细细呵护。但怎么会呢,她可是君卿啊,年仅22岁以平民身份成为海军上尉的虎鲨魔女,又怎么可能会憔悴或疲惫呢? 当齐放晨跑回来时已经是六点半,他拎着早餐进门,一身黑色军装的君卿正好拿着包包走出房门,将包扔在沙发上后,她挑眉问道:“五少何时喜欢做门神了?” “……”齐放忍住抽嘴角的冲动,默默地将手里的早餐放在餐桌上。他再看一眼精神奕奕,英姿挺拔的女人,忍不住吐槽,这种彪悍的女人恐怕永远都不知疲惫吧,他刚才是早上起床脑子还没清醒才会那样觉得。 齐放先去冲澡,君卿坐下来吃早餐,将煎饺和馄饨里的肉全部挑出留下,吃掉了它们的皮,又拿过手边一杯温水喝了几口算是解决了早餐。 准备好一切,两人就启程去齐家本家。 “这是什么?”启动车子后,齐放看着君卿手里的一个文件袋文。 “机密。”君卿不欲多言,将文件袋放在储物柜里后拿出了手提电脑打开单机游戏把玩,心里却一遍遍地演练着等下见到齐天毓时的言语动作和应对。 女人,你可以再不可爱一点吗?齐放暗暗吸气,好吧,他没必要生气,他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调教他的小妻子,所以,不急! 齐家本家在京城郊外,依山傍水而建,年岁久远,风水极好。 齐家大宅是没有专门的停车场的,齐放将车子留在了门外东侧一棵老槐树下,然后两人就一起下了车。夏风徐徐而过,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高墙外栽种着一棵棵枝繁叶茂的老树,两人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了齐家那扇庄严冷肃的大门,据说是明朝时期将军府邸的大门,有一板一眼的对称图形,比普通人家要高的门槛,还有两个清朝时期的石鼓。 给两人开门的是一个穿着青灰色袍子的老人,他满是褶子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眼底时不时闪烁着精光。 “我就说这时候一定是五少爷和君小姐来了。”他笑呵呵地将两人迎进门。 “怎么苏伯亲自来开门了,随便差个下人就行。”齐放对这个苏伯很客气,因为他是跟在齐天毓身边的老人,听说还是看着齐天毓长大的,在齐家的资格很老,哪个少爷小姐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 “就是,苏伯也不嫌累。”君卿也表现得很和善,甚至带着三分真心,因为她和这个苏伯之间并没有多少利益关系,但他对她却真是好的。 “不累不累,我腿脚好着呢!哎呦!瞧我这老头子的记性。”苏伯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转脸就收起了笑容,厉声对一旁几个侍女骂道:“还愣着干什么!给君小姐撑伞啊!” 其中一个侍女听了骂,忙撑开手里的遮阳伞快步走到了君卿身边。 在齐家,齐天毓对君卿的喜爱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几个侍女被苏伯教训了一顿,立刻就清醒过来,恭恭敬敬地簇拥着君卿往前走。 一群人也不着急,闲庭散步似的穿过了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大路,又绕过一个小花园,穿过一条长廊,这才到了正厅。 正厅里似乎很热闹,老远就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特别是女人们的声音特别高昂,好像是碰到了很开心的事,几个站在门口的仆人丫头也面带喜色。 君卿侧头看了齐放一眼,见他仍是笑呵呵不快不慢地走着,也就没想太多,跟着一起跨入了正厅。 大厅主位上端坐着的就是这个齐家的掌权人,是操控着国家海军的男人,是占据如画江山的王者。他八岁就跟着祖父走南闯北,凭着自己的能力,也借着高贵的家世,在风云变幻,阴谋交错的军部中站稳脚跟并且迅速夸张势力。他戎马半生,造就了如今的辉煌。 齐天毓的五个儿子里,小儿子齐放是最像他的,两人有七分相似,但是乍一看,谁也不会将他们想到一块去。因为齐放的一言一行都透着一股子妖孽的味道,比较放纵嚣张,在君卿看来还有一点狡诈奸佞的味道。而齐天毓却整个一冷肃又霸道的男人,哪怕他眉目清俊,脸型雅致,可那双桃花眼却生生地印出一股凌厉来,这大概就是灵魂的差异导致了截然不同的气势吧。 齐天毓脸上带着几分高兴,他瞧见从门口走来的君卿时,眼底的笑意就明显了起来。 “卿儿,过来。”他招招手,露出别人都难得一见的和蔼。 “嗯。”君卿乖巧地应了一声,抬脚正要走,视线却瞥到了齐天毓身边侧立着的一个男人,登时,她只觉得心脏一紧,一盆冰水就从天而降,把她淋了个透心凉。 他……回来了? 021◆ 我和她是校友 站在齐天毓身边的男人,约莫二十五六岁,面容俊朗,腰背挺拔,透着一身正气。他穿着身黑色军装,剑眉微皱,神情冷肃,与齐天毓在这表情上有八九分相似,显得老气横秋,却稳重异常。 这个男人,正是领兵驻南海边境地区已有三年的齐家三公子,齐钰。 齐钰性格最似其父,所以五个儿子里齐天毓也最看重他,这从他年仅二十四岁就被提为海军上校就能看出来了。如今他驻守边境三年期满,回到本家自然将更受其父喜爱,在军部权力中心站稳脚跟是指日可待。 君卿看着不远处那个虽然容颜冷淡,眼底却不掩喜色的男人,胸口好像被一个大铁锤狠狠砸了一记,说不出有多痛,有多酸,只觉得这个意外来得太突然,让她闷慌得很,反而一时没了当初那撕心裂肺的疼痛。 齐钰,齐钰……她将这两个字含在嘴里转了又转,终究是把它咽了下去。四年前,他们是恋人,四年后,他们是叔嫂,仅此而已。 她的身体冰冷僵硬,但脑子却昏沉燥热。她极力让自己滚烫的思绪冷静下来,这样平淡地安慰或者告诫着自己。 人的一生中,总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胜过性命的,于她而言,这东西便是亲情。因为她爱着她的父母,所以她可以抛却很多珍贵的东西去复仇,因为她爱着她的祖父,所以她可以不惜与一个强大的国家为敌,她愿意为此蛰伏几千个日夜,哪怕最终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而爱情,她是再不会相信了的。 当她为了突然出现的齐钰而心绪百转的时候,齐钰也第一时间看到了她。当目光锁定在她脸上时,他的惊讶不会比她少,甚至带着一丝喜悦和激动。 他已经有四年没见过这个女孩了。 而今天这意料之外的相遇,让他心中各种念头都翻滚着。四年前她突然失踪是去了哪里,她现在又为何会出现在齐家,她一身军装是进军队了吗?父亲好像对她很是喜爱。 “卿儿?”齐天毓是何许人,君卿不过在门口停顿数秒,便将锐利的目光分别前后落在了齐钰和君卿身上。他稍一敛眉,口吻中带着暗沉的疑虑。 只一个眼神,这个在华夏国执掌风云的男人也能生出疑惑来。 君卿心头一惊,手心蓦地渗出了冷汗,她怎么糊涂了,在齐天毓面前发呆,简直是嫌自己身上的宠爱太多了! 她暗暗吸口气,扬起得体又乖巧的笑容,迈着有力的步子快速走到了齐天毓身边,说道:“将军,怎么不见夫人呀?” 齐天毓当然知道她不是真的关心齐家主母的去向,不过是随便说说,但他也不介意,视线在她手中的文件袋上滑过,忽而和蔼地笑起来:“她今天身体不适,明早你再去看看她吧。” “好。”君卿点点头,就不再说话,安静地站在他身边,也不跟别的男人女人们说话,连眼神都不挪一个。大家也都习惯了她这幅安静又不理人的样,加上有齐天毓惯着,自然不敢明面上地说她不懂规矩不知道叫长辈。 场面与刚才相比有些冷情,齐放就上前叫过父亲,又和诸位兄弟叔婶一一说了几句后,转向了齐钰,笑着说:“三年不见,三哥越发有气势了。” “五弟说笑了。”齐钰不是个喜欢多说话的人,他冷淡地点了点头,好在其他一堆人都很有颜色,立刻你一眼我一语地把场面重新弄热闹了起来。 齐天毓共有五个儿子,长子和二子都是他正妻关玥所出,三子和四子是他二房夫人张钏所生,而五儿子齐放的母亲则是生产后不久就生病去世了。他还有三个女儿,都是其他非正妻的女人生的。 华夏国是一夫一妻制的国家,但是贵族家庭的男人总是不可能甘心于只有一个女人的,所以往往合法的正妻有一个,养在后院的女人有一群。齐天毓也不例外,他后院的女人至今仍在不断扩充中,当然也有被抛弃的。 齐钰三年才回了一趟家,今后又是前途无量,族里和他攀关系的人当然多。谈话间,齐钰总是冷着脸回应几个字,却频频朝着君卿看去。这个动作做得还算隐秘,只有齐放和齐天毓看见,两人都是一个皱眉,心中同时升起了疑惑,不愧是父子俩,都是疑心病重得变态的主。 “齐钰,你认识她吗?”等大家都说说笑笑得差不多了,齐天毓就又开了口。 君卿听了这问话,眼神淡漠地抬起了头看着齐钰。他会怎么回答呢?她有些玩味地想。 齐钰看着这双熟悉的眼眸,其中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缱绻温柔,不禁心中一恸,嘴里立马就升起了滋味百种。他吸口气,压下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恭敬地回答了父亲的话:“认识,我和她是校友。” “哦?君小姐竟然和三哥是校友?我怎么记得君小姐是在荷兰军校毕业的?”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米黄色长裙的女人,这人名叫齐珍,是齐天毓的长女。 君卿看了齐天毓一眼,见他没反应,心底就沉了沉,以前碰到这种情况,齐天毓一定会维护,但现在却默许了齐珍的行为,显然是为了刚才她多看齐钰一眼的事情心生怀疑了。啧,和齐放一个恶劣多疑的德性。 “我原名于清,四年前的确是京城第一军校的学生,只是后来被现在的母亲收养,这才改名君卿。”君卿顿了下,抿了抿双唇,神色冷淡地说:“我也的确是荷兰军校毕业。” 君卿以前是孤儿,后来被姓君的富商寡妇收养的事情虽然不是人尽皆知,但齐家这些人精肯定都是知道的,现在齐珍这么问出来,无非是想给她难看。她心里是不在意的,反正这齐珍针对她也不是一两日了,不过面上她还是要表现得隐隐委屈点。 果然,看君卿这种神色,齐天毓就忍不住皱了眉,对齐珍说道:“齐珍,你该和卿儿好好学学,她一年就完成了军校学业,你却没能给我一份满意的成绩。” 齐珍一听,脸色煞白,唯唯诺诺地应了下来,低头的时候却瞪了君卿一眼。她很讨厌君卿,不就是会打架,会玩枪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凭什么父亲要对你这么好?男人婆! 不管齐珍有没有被打压,君卿都只是站在齐天毓身边,抿着唇不说话。明明清清淡淡的小脸,却硬是让人觉得受了莫大的委屈,看得齐天毓又朝着齐珍不满地望了一眼。而齐钰也皱紧了眉头,本就刻板的脸更加冷肃。 倒是君卿的未婚夫,却是笑盈盈地看着这出戏,不着痕迹地对君卿抛了个媚眼,表示“干得好”,齐珍仗着自己是长女,又颇受齐天毓宠爱,以前就常常和他做对,烦得很,现在碰到了君卿就每每吃瘪,他看着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至于君卿会委屈啊什么的,他是一点也没觉得。在他心里,这个女人可彪悍得不得了,就算她是孤儿,身世凄惨,她也照样可以活得意气风发,有齐天毓给她撑腰,她想怎么嚣张都可以啊。 ------题外话------ 哦,渣男,明天就虐一虐他~ 话说,喜欢这个偏心眼的齐天毓么~娃哈哈~ 022◆ 如今是叔嫂 因为是周末,又恰逢齐钰回京,来齐家本宅的人不少,正厅里很是热闹,不一会儿大家就都纷纷笑开了怀熟络了起来。最看重的儿子回来了,齐天毓当然很高兴,虽然坐在主位上不曾多说话,但目光却是比较温和的。大家见此,心里对齐钰今后的前途就有了更高的评价。 正厅里其乐融融,君卿将大家的神情看在眼底,却觉得满是虚情假意。但不能否认,她也习惯了这种虚假的和乐,游走在阴谋诡计和谋算斗争中,她早就练出了同样的本事。 君卿的目光淡淡地扫过那个被众星捧月似乎围在中心的冷肃男子,却已经没了方才猛地见到他时的那种古怪烦躁的复杂感觉。她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胸口,发现那个曾经让她笑,让她哭的少年的身影更加浅淡了下去。四年过去,她大概是真的不再爱了,这样就好。 随即,她觉得一股好像堵在胸口许多年的闷气骤然消散,令她目光清明,神思敏捷,心情也翩然起来。再抬头望向那个男人时,她发现自己竟然可以自在地笑了。 是了,即使当初如何山盟海誓,还年幼的他们又为何一定要背负这种来自爱情的禁锢。他有他的追求,他的人生,他的执着,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苦苦强求。至少她爱他时,她是心甘情愿付出的,若得不到回报也是理所应当,怨不得人。 只是今后,她再不会那般痴傻,爱情于她,将永远是个陌生的词汇。 她一直都很坚强,但她也同样懦弱。她将自己打造成了一副铜皮铁骨,任何来自外界的痛苦、磨难都无法将她摧毁。可是就像刺猬一样,在这幅坚硬的保护壳下,她也有一处无法坚硬起来的软肉,她只有勇气将这处柔软对人开放一次,那一次,她便被伤得鲜血淋漓,再不敢让它暴露在空气中了。 她怕了,那种扯着心脏,如何捶打胸腔都无法遏制的痛苦,她再也不想承受。 当她展颜一笑时,齐钰正好偏头看过来。那笑,一如四年前,美得惊心动魄,却让他心底发慌,那种带着洒脱、释然的笑容好像在告诉他,他将失去这一生中最珍贵的东西。他慌乱地皱紧了眉头,再朝着君卿看去时,她却已经低下头和齐天毓说话了。摇摇头,他努力将心慌的感觉压下去。 “三哥在看什么?”一道声音落在齐钰身后,他转过身,只见五弟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没什么。”齐钰在一旁坐下,见身边暂时没人过来烦他,就冷着脸问:“你怎么和清清一起过来的?” 卿卿?叫得可真亲密!不是说只是校友吗?齐放心中不爽,但面上还是带着平常的笑,朝着君卿那边看了一眼,眼中露出温柔的神采:“我昨天才回京,很想念卿卿就让她来我那过夜,正好早上也能一起过来。”这句本就不寻常的话被一个风流大少说出来,自然达到了非常暧昧的效果。 “过夜”两个字显然刺激了这位再见前女友的男人,他差点绷不住自己冷淡的脸就要暴跳起来,还好过硬的心理承受能力和强大的理智将他的双肩牢牢按住了。他双眉紧皱,努力不让自己露出扭曲的神色,道:“你和她……” “嗯?我以为三哥应该知道。”齐放故作惊讶,然后又恍然道:“也是了,三哥只认识从前的于清,却不知道现在的君卿。卿卿是我的未婚妻,三个月后我们就会去登记结婚。” 如果说刚才过夜两个字让齐钰差点暴起,那么未婚妻三个字简直让他睚眦欲裂。他面目冷清,但右手却紧紧捏住了梨花木木椅的扶手,耳边似乎能听到轻微的咔嚓声,他声音平静,颔首说:“一时没联想起来。”刚才君卿说她改名的时候,他一直都忙着看她的脸,根本没去注意,所以这会儿才差点失态。 他在外三年,却绝对不可能对京城的事情不闻不问,五弟的未婚妻是一个叫君卿的女人,并且很得父亲喜爱这事他也是知道的,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会是于清,他的前女友!还是他想了又想,再三决断后放弃的女人! 当年的恋人,如今的叔嫂,何其讽刺! 一般人听到齐放的话,都该道一声恭喜,但齐钰这时能够维持镇定已经很不容易,让他说什么祝贺的话,那还不如杀了他来得爽快点。齐放见他这反应,也不在意,点点头转身朝着另一边走去。在齐钰看不到的地方,他勾起一抹莫测的笑。他的未婚妻,似乎和三哥有段牵扯不清的过往啊,他得去查查。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突然说夫人来了,正厅就慢慢安静了下来。下一刻,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贵妇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朝着两旁的人矜持地颔首致意,然后走到齐天毓跟前,笑着叫道:“老爷。” “不是说身体不适,怎么出来了?”齐天毓问。 “只是有些头晕而已,老爷不用担心。我是听下人说小卿来了,怎么还待得住?”女人笑得温婉得体,说着,一脸慈爱地拉住了君卿白嫩嫩的手,拍抚着说道:“小卿有不少日子没来了,我可想念得很呢,正好我前几天出门给你买了几件衣服,也不知道你合不合身,现在跟我去试一试怎么样?老爷您看?” 齐天毓看了君卿手里拿着的文件袋一眼,见她面无表情的,就知道这丫头心里肯定不乐意着,就说:“我和卿儿还有事要谈,你先去把衣服放好,等午餐后再说。” 齐家主母关玥见齐天毓不同意,也不是很在意,她本就不是真的有心给君卿准备衣服,不过是看齐天毓喜欢她才这样拉拢她的。只可惜两年下来,这丫头是油盐不进,对大家的态度都一个样。 另一边二夫人张钏远远就见关玥这样殷情,也忙撇下身边围着的贵妇们迎了上去,她暗暗捏了捏拳头,让自己清醒点。刚才因为儿子终于回来了,她高兴得不得了,竟然错过了乘着关玥不在单独拉拢君卿的好机会! ------题外话------ 艾玛,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明天或者后天好像能出现闻人同学了,想念shi他了有木有……主要是想狠虐渣男一把,不然明天肯定能出来啊。 今天午睡时,突然惊醒过来,然后爬到电脑前翻了翻后面的存稿,抱着它咯咯咯淫荡地笑了,忍不住啊,忍不住想把后面的情节放出来了~特猥琐滴有木有……买个关子先,等高阳吃了女主后,乃们就知道为啥我这会儿这么猥琐鸟…… 023◆ 依然爱她 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张钏已经四十多岁,但由于平时不用辛劳,又非常重视保养,所以一身风韵犹存。 主母关玥比较矜持,所以话也不太多,但张钏很会活跃气氛,慈母般的关怀不要钱地往君卿身上涌。陆陆续续的也有其他人围了上来,你一句我一句地关心着君卿最近的生活,嘱咐她好好照顾自己。 君卿不会偏颇谁,都一一应下来。这些人都很有心思,知道齐天毓不喜欢,所以绝不会询问君卿在部队的事情,因此君卿回答起来也比较随意,不用太拘谨。 面上在微笑,但君卿其实已经不耐烦了,她来齐家可不是为了被人围着送上虚情假意的,好在,齐天毓也没那个耐性听这群女人叽叽喳喳个不停,说了一会儿后就领着她离开了。 而另一边齐钰虽然一直在和身边的人周旋,注意力却都放在君卿身上,见她被人簇拥着争相讨好,又看父亲那毫不掩饰的满意和喜悦,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心底升起一丝失落和苦涩。果然如母亲在信里说的,清清的确很受父亲喜爱,齐放这半年来仕途这么顺畅,其中她的功劳绝对不小。 这一刻他的心在动摇,好像有个声音在说他当年的决定是错误的。(..tw无弹窗广告)这个他以为不会给自己的前途带来任何好处的平凡女孩,如今却成了他五弟在齐家快速上位的助力。 他回忆了下“君卿”的资料——年轻的海军上尉,强悍的海狮队长,令人闻风丧胆的虎鲨魔女。听说就在昨天,她被闻人皓将军邀请成为了潜龙部队的队长。以海军上尉的身份却成为陆军特种部队的队长,这种几乎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在了她的身上,足够显示出她的卓绝之处。 不仅如此,她在核武、军工等领域也颇有成就,据说今年年底就会被齐天毓推荐,正式进入军部工作。在部队里,齐天毓就毫不吝啬地夸奖过她的能力数次。有人戏言,君卿将是齐天毓未来最满意的左膀右臂,从武力、决策到军械制作,她可是多项全能。也有人私下猜测,一旦齐放将君卿正式娶回家,今后齐家的家业到底被谁接管,还有待仔细观望。 就是这样一个引得军界各家人人争抢的女人,他当年却自以为理智地放弃了。 四年前的她,虽然在军校成绩优异,可到底只是个孤儿院出来的无权无势的平民女,如果娶了这样的女人为妻对他的前途没有一丁点的好处。他有自己的野心,他想得到父亲的认可,想获得军部的权力,更想成为齐家下任家主,所以他选择了分手。他觉得自己够冷静、够理智,所以应该娶一个大家族的女人来帮衬自己。而当时恋慕他的女人里,这种人并不少。 齐钰压下胸腔中不断涌出的闷痛感,尽量平静地与身边人交谈。可是无论如何,未婚妻三个字还是像一瓶腐蚀性极强的毒药,摧残着他冷硬的心脏。他知道,也承认,哪怕和她有四年不见,他也依然是爱着她的。 齐天毓的书房就在他卧室旁,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出,门口一直都有两个士兵站岗,平时只有苏伯在场监视时下人们才可以进来收拾打扫。 君卿跟着齐天毓一前一后走到了书房门前,两个士兵立即靠腿行礼,待齐天毓点头后,又不动如山,目不斜视地笔直站立着。 两人进门后,君卿自然地将书房门落了锁,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齐天毓从没规定过这个书房只能有男性进来,但是君卿的确是第一个走进他书房的女性。当初这个殊荣就让齐家大宅里的人对她是又惊又羡。 这个书房不大,是全封闭的,两边是黑色的高大书架,书架中堆满了书籍和文件资料,中间有一张大书桌,书桌后是一把红木太师椅。 空间在这样的摆设下显得有些逼仄,书房中弥漫着冷肃、威严和压抑的味道,就和齐天毓给人的感觉一样。 等齐天毓在太师椅上坐下,君卿主动上前将文件袋放在了书桌上。 “说。”齐天毓没有立刻去看文件袋,只是命令了一个字。 “这是反雷达无人机的全部技术资料。”君卿顿了一下,说:“只要有工厂有技师,可以立即投产使用。” 听到这话,饶是齐天毓也没能绷住,如山的身躯猛地向前一倾,他眯起锐利的黑眸盯着面前一身军装的女孩,说:“反雷达……无人机?” “是的,半个月前我在荷兰得到了它的核心技术,带回京城后,直到昨天才将其他技术资料补全。”其实这款无人机的核心技术才是君卿的手笔,其他部分技术是她养着的那些机械师们共同研发提供的。不过这一点君卿是不会说出来的,因为在齐天毓眼中,她不过是个具有军械研发才能的特种兵,怎么可能会花钱养着一群科学家呢。 闻言,齐天毓激动的心情却彻底平复了下来,他一语不发,只是用令人无法直视的眼睛看着她,让她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 “今天凌晨的枪杀事件,和你有关?”齐天毓不问无人机的事情,反而说了这一句。 意料之外的问题让君卿措手不及,心头一跳,压制下慌乱的感觉,状似仔细想了一下,平静中带着疑惑:“不,我不清楚这件事情。我只知道很多势力都进入了京城,为的就是这份资料,所以未免夜长梦多,我昨天补全资料后今天就过来交给您了。” 齐天毓没说话,君卿知道他在等她继续说。于是慢慢将她如何在荷兰得到这份技术资料,如何带回国,又怎么避开某些势力的追查,事无巨细一一说明完整。虽然谎话连篇,但不可否认,效果很好,这个生性多疑的将军相信了。 这时候,齐天毓眼中才带上了几分喜悦,他没有将文件袋打开,只是拿起来又放下去,然后对着君卿和蔼道:“为什么想到夺取这份资料?” 君卿愣了愣,偏头道:“将军您不想要吗?”随后,她又露出了隐隐的无措,就像好心办坏事的孩子,可怜又可爱。 懵懂的疑惑,认真的眼神,偏着脑袋那难得一见的娇憨,还有最后孩子气的无措让齐天毓终于开怀大笑。 024◆ 刀刃上的平衡 齐天毓喜欢聪明人,会看重和任用有才能的人,但同时也猜忌和防备着这些人。[..tw超多好看小说]在华夏国军界,和君卿同样厉害的人物也不是没有,甚至不少,但他却独独对她是毫不掩饰的喜爱,就是因为她有时候会有点孩子气,像个女儿似的,让他不自觉就把防备给撤除。 他起身走到君卿身边,慈爱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朗声道:“要!这可真是份天大的礼物,我很喜欢!” 君卿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松口气的表情,眯着眼睛笑道:“将军喜欢就好。”至于这东西要用在哪里,怎么用,她想,不用她故意诱导,他也会照着她希望的方向走。 因为,齐天毓从不是个没有野心的人。而混乱了十五年之久的空军领域,就是他扩张王土的方向! 齐天毓看着女孩纯然的喜悦表情,再想到有了进入空军领域的突破口,不禁喜上眉梢,对她的满意程度再次拔高,搂过女孩的肩膀,喜爱地将她的小脑袋揉了又揉,连声说着好。 君卿被冷不丁抱在怀里,不禁愣了愣,低头看着挂在耳边被揉乱的头发,感觉着他的喜爱之情,不禁张开嘴,无声地呢喃了一句“爸爸……”多像啊,这温暖的,被爱护的感觉…… 不过她很快就清醒过来,她明白,这个人即使再宠爱自己,也不可能像真正的父亲一样毫无保留。(..tw无弹窗广告) 齐天毓身为权势滔天的上将,又疑心病重,喜欢猜忌,自然形成了高处不胜寒的局面,而越是如此,他就越想要有个可以真心对待的人。对齐天毓来说,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但一贯的多疑让他也不敢真正信任她,所以他对她的态度就一直是在观望,猜疑,揣测,判断,信任和爱护中不断轮回,这是很矛盾的一种感情,带着一点无奈的悲哀。 他不完全信任她,而她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每当齐天毓猜忌她的时候,她都会故意表现出孩子气的一面让他放下戒心,继而软下心肠。 因为太小的时候就经历过杀戮和背叛,后来又在爱情路上突然受挫,君卿的心已经越来越冷硬,但是她依然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面对齐天毓两年多来的提拔和看重,还有越来越明显的纵容和爱护,哪怕这其中夹杂着诸多猜忌和疑虑,她也不可能真的无动于衷。有时候,她真的很想冲上去告诉齐天毓她的一切,想告诉他,他可以信任她的,因为她绝不会伤害像父亲一样的他。 可是!她不能。 因为她知道,她的真诚换不来齐天毓的信任。两人的身份地位不同,她有血海深仇要报,他身居高位生性多疑,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像真正的朋友或者家人一样互相信任呢? 这种可能会毁灭自己的冲动,君卿除非傻了才会去做。 不过其实这样的相处模式也挺好,虽然不够坦诚,却最融洽,是种走在刀刃上的平衡。 齐天毓得到了这么珍贵的礼物,愉悦地询问君卿想要什么奖励,比如军衔或者提前进入军部。君卿以自己还在潜龙队为由,拒绝了索要奖励。齐天毓也没有坚持,但她知道,这份奖励十之八九会落在她未婚夫头上,目的,达到了。 当天傍晚,齐天毓就将齐放带进书房,出来时,齐放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抱着君卿的小腰就转了个圈儿,看得站在一旁的齐钰额头青筋直跳,很想剁了那两只爪子。 虽然对齐钰已经没了当初的感情,但君卿还是不怎么想和他相处,夕阳落山时她就觉得身心疲惫,想来想去,还是以明天要去部队为由离开了齐家。 齐放体贴地陪着君卿一道回了市区,并将她送回了家。看着秦佑臣温柔甚至殷勤地把美丽的未婚妻拉进了门,齐放瞪着被甩上的门板,回过神后,感受了一把刚才齐钰的那种烧心烧肺的嫉妒。 第二天君卿就销了假去基地看她的南瓜们了。 清晨的阳光并不浓烈,带着微热的浮躁,一百三十名特种兵穿着迷彩服一步步踏着有力的节奏奔跑在操场上,他们挥洒着生命的汗水,不畏艰辛地淬炼着自己的身躯,变强、变强,一切都为了强大。 一名将乌发高高束起的女军官站在终点的位置,一身军装下她的身姿挺拔,如竹隽秀,如松稳重。阳光照在她不盈一握的小细腰上,令她满身的英气里夹杂了丝丝如水妖娆,这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大美人。 等那一百三十名彪形大汉跑着步靠近终点时,这个大美人抬起细白的手指捏着一个银色的哨子贴在唇边,略一提气就吹响了它。 “早上没吃饱啊!跑两步就喘成了这个南瓜样?!给老娘快点!”美人不出声则已,一出声就雷死人。 刚刚从办公大楼走出来的闻人夜寒远远就听到了这一声彪悍的大吼,配上那女军官令人遐想的曼妙背影,给人以无比幻灭的感觉。他脚下一滑,差点栽倒在地,坑爹,那个看不见正面的女人就是他今后的队长君卿吧,这么粗鲁,别是个背影杀手,那太幻灭了! 从训练开始高阳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君卿一步,听见她的骂声,不禁推了前面的吕禄一把,让他跑快点。要不是为了整个队伍的整齐,他真想脚下生风直接奔到美人队长跟前去才好。 吕禄被黑心黑肺的表哥一推,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趴地上来个狗吃屎,不禁黑着脸扭头瞪了高阳一眼,有必要这么猴急吗?瞧你那急色样!没出息!他回过头,迎着渐渐强烈的阳光眯着眼睛看向了前方那抱着双臂的军装美人,脚下却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 一群人跑到终点后面红耳赤地在队长大人的声声数落下自觉开始整队,待君卿一声令下,又马不停蹄地互相拉开了距离,下一个训练项目就要开始了。 就在这时,一道很有节奏感的跑步声慢慢逼近,君卿柳眉微蹙,心道应该是闻人将军的公子了,啧,这大少爷的守时观念可真“强”,他们五公里越野都结束了,他才吃好早餐过来的吧。 今天早上去办公室销假的时候,闻人皓就给她打了电话,说是军校毕业后就一直在美国各军校游学的儿子回来了,他将他安排在了潜龙队里做副队,要她照顾一下。当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糟糕,这是要给二世祖做奶妈了吗?难道说闻人皓把她请过来当队长的原因其实就是这个?! 025◆ 没出息的太子爷 君卿听说要照顾闻人家的宝贝儿子时,心里多少是有些不愿意的,想想都觉得麻烦。京城的贵族少爷她也见得不少,但除了齐放,她是一个也不想多看一眼,那些不知进取,只求祖荫庇佑的二世祖形象是深入她心。 但再不愿意,她也没有拒绝的权力和推辞的道理,毕竟人家是闻人皓将军的儿子,而她需要和闻人皓打好关系。也就是说,作为潜龙队队长的这段时间,她将逃不过奶妈生涯。 只希望那闻人少爷不是只烂南瓜! 君卿有些郁卒地想着,抱着双臂施施然侧过了身。她与来人四目相对,然后一同呆愣当场。 怎么是他(她)? 闻人夜寒穿着身军绿色的短袖t恤,下面是一条迷彩长裤,健硕的肌肉被紧紧包裹在棉质的上衣中,深刻的面部轮廓让他看起来很硬朗,刀削似的高挺鼻梁将渐浓的阳光生生劈成两半,忽明忽暗的一张俊脸,看着竟然更稳重了几分。 坑爹!老娘劫持过闻人家的太子爷! 君卿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的崩坏,随即快速反应过来,扭过头视线在殷情傻笑的高阳和嬉皮笑脸的吕禄身上滑过,最终落在一个面容严肃一丝不苟的男人身上,她扬声道:“傅涛,带到a区去训练,一小时后在树林外集合!” “是!”那名叫傅涛的男人朗声应下,随即额头滑下一滴豆大的冷汗,因为他发现,身边有两道阴森森的目光把他从头到脚盯了个遍。 这时候闻人夜寒也紧接着反应了过来,他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君卿抓住了胳膊,不容拒绝地往办公大楼走去。 “狄安娜!”闻人夜寒那两道剑眉拧了又拧,终于在进入一间休息室后,喝了她一声。 君卿也不应声,脑子快速转动,一边又慢条斯理地在沙发上坐下,她光洁的下巴一扬,道:“坐,闻人少爷。” 闻人夜寒皱紧了眉头,看着坐在沙发里笑得云淡风轻的女人,一时间竟然有些气闷,明明应该愤怒,但真的看到她了,又莫名其妙地觉得高兴,复杂矛盾的感觉交杂在一起,让他胸口胀胀的。 话说那天和她不欢而散,闻人夜寒心里一直耿耿于怀,他觉得自己堂堂太子爷竟然被个女人绑架了一路,还头一次被人拿枪顶着脑袋,此仇不报他绝不能罢休。 他找了她整整一个月,却没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人其实就在军中,还是父亲口中赞叹不已的女军官!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君卿,齐将军麾下海军上尉一名,现担任潜龙队队长一职。”君卿飞快地将所有想摔桌大呼坑爹的情绪给压制了下去,她笑得淡定,友好地伸出了皓白的右手。 闻人夜寒依旧拧着眉毛不吭声,他低头看着面前微微仰着脸的女孩,细眉如柳,红唇嫣然,星眸璀璨,就是那一点琼鼻也端的是精巧可爱,左眼下的泪痣在她容颜的画卷上勾勒出曼妙风情。就是他也没法相信,这样看着娇娇嫩嫩的女孩却轻易地劫了他的车,还时不时凶悍地威胁他。 这一个月里,他曾咬牙切齿地想过,如果找到了她,就把她狠狠折磨一顿,蹦极也好,跳伞也好,关小黑屋也行,一定要把她整哭了才甘心!谁让她竟然胆大包天敢对他不客气!可现在当他真的遇到了她时,他又觉得自己其实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能想到欺负她。 他觉得自己忒没出息,憋了一个月的火气竟然就这么生生地没有了。 见君卿这样毫不在意地介绍她自己,闻人夜寒心里变扭极了,一点也不想给她好脸色,他瞪着那只细白的手,心中天人交战,眼见着那只手要收回去了,就再也顾不得有没有出息,迅速伸出手把它裹在了手心里。 真小。 闻人夜寒动了动手指,在那光滑的手背上摩擦了一下。这只手看着细嫩修长的,可是与他的大手一比较,就小了很多。 君卿哪里会没察觉到这太子爷手指的动作,微笑的脸登时僵硬,强硬地抽回了手。 太子爷大概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笑道:“我是闻人夜寒,你的副队。那么上次的事情?” “上次我是在为齐将军做事,任务是机密,我不能说。劫了你的车,真是抱歉。”她说谎不打草稿,一下子就把自己私接的活给编成了齐天毓下的任务。 看她一脸正直,丝毫不做假的表情,闻人夜寒就立马相信了。他理解地点点头,然后挨着她坐了下来。 心里头不气了,太子爷就想起来上次为什么不欢而散的事了,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问,总觉得自己问了,这女人就会生气。想到这,他又皱了皱眉,心里再次唾弃了自己一把,没出息,怕她生气个鸟?!有话就问,憋着不是苦了自己嘛! 正要问,却听君卿开了口。 “听说闻人少爷这两年一直在外游学,怎么突然回京了?”君卿趁着侧头问话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将身子移开了点,面带微笑,心底却忍不住腹诽,混蛋,离老娘这么近干嘛! 闻人夜寒今年二十五岁,二十岁那年在京城第一军校以非常优异的成绩提前毕业,随即就被他祖父打包踢出了国门,让他去各国游学了,这一走就是五年,现在毫无预兆地回京,也不知是要出什么事。 按理来说,作为闻人将军的独子,又曾在军校成绩优异,君卿是不会将他当作一般纨绔子弟看的,但后来她又想,一个出去游学五年,整日不务正业的大少爷,不是二世祖又是什么呢?于是,这才有了早上她听到消息时的郁卒感。 现在见了面,君卿觉得自己应该重新评价这位太子爷了。肌肉匀称,爆发力很强,眼神带着煞气,危险性高,这样的男人,怎么都不可能是京城里那些只知道玩乐的废物。 两人坐得实在太近,哪怕君卿已经退开了一点,说话时吐出的带着清香的热气还是不可避免地洒在了太子爷的下巴上,香香的,痒痒的,像有一片羽毛扫过心脏,带起一阵陌生的酥麻。 “因为――”闻人夜寒顿了顿,随即拧着眉说:“父亲让我来部队锻炼一下。”他心中郁闷,因为刚才他差点就把实话给说了出来。 这种情况让他不得不心生警惕,真是奇怪,为什么只要到了这女人面前,他就频频出状况?上次也是这样,如果不是因为看着君卿的笑脸出了神,他也不可能被她用枪顶住脑袋,这事要是被他那群兄弟知道了,得笑掉大牙! ------题外话------ 太子爷的性格在这里还没有完全暴露出来,洒家在这里打个预防针,这货应该是四个男主里性格最差的……有点残暴,有点血腥,乃们要hold住啊。(ps:不过这货对女主绝对是万里挑一的好,从这一章也能看出来滴。) 026◆ 这色胚 天生对危险事物的警惕和直觉告诉君卿,面前这个笑得十分张扬,口吻间又不掩傲慢的自负男人并不像闻人皓所说,是需要她照顾的初出茅庐的“臭小子”(闻人皓语)。 哪怕他笑容如何自然浓烈,他的眼底也都是一片冷寒。这个男人,恐怕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至少比那些二世祖要危险好几倍。 这样一番评价后,她心里也不知道是该松口气不用扮演奶妈一职了,还是心惊于闻人家的小子太危险,今后可能会碍着她在军部的发展。 无论如何,现在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先把上次劫持事件的后遗症给抹去了再说。想到这,君卿脸上就适时扬起了亲切的笑容,细致地为他讲述潜龙队的大致情况,以及她接下来一个月内的训练安排,并且体贴地暗示他,如果觉得不喜欢她的训练安排,他可以请假,她一定会批准的。 闻人夜寒的视线一直胶着在那一张一合的嫣红小嘴上,一心二用地听着她用轻轻脆脆的声音滔滔不绝。一颗心也随之不听话地上下乱颤,他摸了摸感觉怪异的胸口,心想,乘着这段时间空闲下来,该去看看医生了,他别是有心脏病了吧。 大半个小时过去,闻人夜寒差不多了解了这女人的品性,一句话概括那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怪不得这货能在短短三年内就在军队里一路扶摇直上,以平民身份却身居上尉之衔。她本身实力突出当然不假,特别是战斗力和军械制造方面,整个中央军区也是名列前茅的,但如果仅有实力,没有这样圆滑多变的处世态度,那么她做到这海军上尉也就是顶了,并且晋升的过程绝对还要曲折几分。 这女人一个月前劫持他的时候,可一点也不客气地冷着一张脸,凶悍极了,现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又明白先前得罪了自己,当下就笑得如此亲切可人了。而明知道这女人是故作和善,偏就是让人升不起丁点的厌恶,因为她和那些奉迎做作的人不同,她装出这幅做态的目的不是为了巴结他,只是想让他别记着上次的冒犯而已。 这样的心思,说纯洁也不纯洁,可说目的险恶又绝对称不上,闻人夜寒暗暗吸了口气,觉得自己对着她,似乎已经难以招架。往日最讨厌别人虚情假意,这时候却恨不得她能再谄媚一点,好让他多看看她美丽的笑颜。 这边闻人夜寒又是感慨又是心悦地听着女人用清脆娇软的嗓音纠缠他的耳鬓,那边说得口干舌燥的君卿却渐渐不爽了起来。 她说得口沫横飞,脸上的笑也快僵硬了,这男人怎么还是一副着迷的表情死命瞪着自己啊!她从来没听闻人皓说过他家臭小子是这种色胚啊魂淡!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闻人少爷。”君卿看了一眼手表,心里松了口气,抬头时就笑着说了一句起了身。 “叫我闻人或者夜寒就行。”闻人夜寒起身,与她并肩走出休息室。 君卿脚步一顿,暗自吐槽,老娘这辈子都喊不出夜寒这种言情味儿十足的名字,想想都鸡皮疙瘩落一地了。面上,她笑若桃花,点头道:“副队,今天你先跟我们训练一两个项目,等明天周一开始,希望你能全程参与训练,当然,如果有不方便的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给你批假。” 副队这个称呼听着让人觉得疏远极了,太子爷不接受这种变相的拒绝,他皱了皱眉就要开口,侧头看着那美得让人心颤的容颜,薄唇张了张,最后还是憋了下来。他终究是压下了自己一贯的霸道,没想逼她。 “好。”闻人夜寒点点头,他被老爹下放到潜龙队里,也不是真的来锻炼的,期间他还有许多事要做,不可能一直都规规矩矩跟着训练的。 两人走出办公大楼,浓烈的阳光从天而降,迎面照在了他们身上,一阵热切。 闻人夜寒低头看着身侧的女人,心情愉悦地眯起了一双凌厉的深褐色眼眸,他注意到,他和她是一起踏下阶梯走出办公大楼的,一同踏出的那一步,好像在冥冥中牵住了什么,一颗心莫名其妙地就被塞入了一种温软的东西。 两人朝着树林走去,在入口见到了已经列队整齐的特种兵们。 “立正!”君卿轻喝一声,见一众人行动整齐划一就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到了一旁的阶梯上,她利落地回过头,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这是闻人夜寒,你们的副队长。”她扬起下颚,从腰上抽出了褐色的小皮鞭,在空中甩得“哗哗”作响,她懒洋洋地说:“等下的徒手十公里跑,就由他领着你们去,傅涛、高阳协助,两个小时后,我在这里等你们。” 底下人一听,顿时议论纷纷,前天才空降了一个队长,今天又来一个副队,这到底是要闹哪样? 对了,闻人夜寒,这人姓闻人,和他们将军是什么关系? “哗――”鞭子划破空气,执鞭的女军官挂着清冷的浅笑,她说:“安静!我让你们废屁了吗?两个小时,我想足够你们和副队好好探讨人生了,不需要在这里占用你们可怜的队长的休息时间。” 吕禄用手肘顶了顶高阳的手臂,低声道:“呦,这位大少爷竟然现身潜龙队了。” “啊。”高阳憨憨地点头,抓抓后脑勺后,出列高声道:“报告队长!你昨天没有休息好吗?”他紧张地盯着君卿看,好像她一点头他就会上来把她带走去休息似的。 君卿愣了愣,没想到这傻大个看起来粗枝大叶的,竟然从自己一句戏言中听出了这个信息。她昨晚的确没有休息好,整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瞪着窗外直到天蒙蒙亮才得以入眠。 “我休息得很好。”君卿摇了摇头,不再去看高阳专注的眼神,对闻人夜寒说:“去吧,我在这等着你们,最多两小时,不准玩得太过火。”她不咸不淡地暗示了一句。 闻人夜寒眯着眼睛看了一脸担心紧张的高阳一眼,冷哼一声,挥手走在了队伍前头,高傲、理所当然地像是带着众臣巡幸领地的国王。 高阳跟着队伍离开,却仍旧三步一回头地看君卿一眼,她面无表情,冷淡地看着一群人走远后,终于忍不住勾唇笑了。果然,这种被关心的感觉,只要她还是个人,就无法拒绝。 027◆ 这切磋,真凶残 关于让闻人夜寒和队员们好好“探讨人生”这一点,是君卿和他先前商量好的。(..tw)这位太子爷一没军功,二无资历,甚至除了他老爹是大名鼎鼎的闻人将军外,没一点值得人顾忌的地方。 作为新任副队,想要令手底下的特种兵都乖乖听话,他就必须和君卿一样拿出手段来,说得明白点,那就是他得用拳头让那些南瓜们臣服于自己。 君卿从裤袋里挖出墨镜戴在脸上,靠躺在铁质的阶梯上,时间还早,她准备懒懒地睡一觉。 而另一边,果然如君卿所料,一百多个特种兵们对这个新来的家伙不怎么服气,一个个虽然安静地跟在闻人夜寒身后,但眼神却都非常犀利和不善。虽然君卿口口声声说他们是群大南瓜,但他们到底是在战场上锻炼过的,那些沾染在身上的自己和敌人的鲜血可都不是作假的。所以想要这一群血性男儿彻底臣服,不大动拳头是不可能的。 闻人夜寒深知这个道理,虽然他不介意别人是不是愿意信服于自己,但他也不接受任何人的忤逆,所以,拳头什么的,必须果断地亮出来。 特种兵的眼力都不错,当然也看出了闻人夜寒那一身匀称且爆发力极强的肌肉,他们纷纷互相看了一眼,心中暗暗警惕起来,只等寻到机会就教训这新来的一顿。 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平时最无所谓的,总是笑得憨憨傻傻的高阳竟然第一个走出了列队。 “呦!”闻人夜寒却一点也不意外,他双手插在裤袋中,笑容带着三分痞气,三分暴戾,还有几分嘲笑。他不阴不阳地勾起薄唇,挑起了浓眉,下颚高高扬起,垂着眼皮十分张扬倨傲地开了口:“高阳,好久不见啊。如果不是今天看到你,我都以为你要缩在哪个乌龟壳里了呢。” 高阳依然在笑,但笑容已不复平时的憨厚老实,他眯了眯明亮的眼睛,伸手拦住了气愤地准备上前的吕禄,沉声道:“的确好久不见。”他顿了顿,真诚地说,“我还以为你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真是可惜还能再见到你。” 此话一出,就是已经知道高阳那腹黑本性的吕禄也经不住差点扑倒,表哥!我从来不知道你有这么毒舌的一天! 比吕禄表现更糟糕的,是那一群和高阳朝夕相处的特种兵们,他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这种毒辣的话是他们老实巴交的高阳说出来的。他们面面相觑,再仔细看了看高阳那一脸的真诚和惋惜,终于双眼一翻,直想晕过去。这不是真的,老实憨厚的高阳,竟然这么……帅! 哈哈!他们看着闻人夜寒骤然铁青的脸色,心头一阵舒畅,也顾不得深究高阳怎么突然变了性子,只觉得痛快极了。怎么,姓闻人了不起啊,想顺利空降咱们部队,先拿出点本事来再说! 太子爷捏了捏拳头,冷笑道:“两年不见,你这嘴巴倒是毒了几分。” 高阳抿着嘴没回答,他其实知道,如果是在其他地方见到闻人夜寒,他也不会这样直接地反击过去,只是一想到刚才君卿拉着闻人夜寒离开的样子,心里就一阵不爽,烦躁地想揍人! 而同样的,高阳不爽闻人夜寒的时候,闻人夜寒也同样看他不顺眼。刚才高阳对君卿的殷勤关切他可是一丝不漏看在眼里的。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因此想胖揍高阳一顿,好像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了一样,勾动着他体内残暴的性子缓缓浮出水面。啊,反正他随性惯了,既然想揍他,那就动手呗! 两个高大的男人相对而立,双方的眼神冷厉中都透着一股暴躁,这种针尖对麦芒的不和谐气场太过强大,像是无形的飓风席卷了整片树林,夏风扫过,树枝上的绿叶被拉扯而下,凶残地刮过每一个人的脸颊。 一百二十九个彪形大汉动作整齐划一,齐齐向后倒退了七八步,咽了咽口水,心道,别瞪了,咱把战场留给你们啊,只求别殃及无辜啊亲! 吕禄见前面两人互相瞪眼瞪得很哈皮,拍拍受惊的胸口,掏出一颗苹果,蹲在一旁地上啃了起来。 随风肆虐的树叶落地,突然,两条墨绿的身影就碰撞到了一起,然后纠缠起来,伴随着拳头、腿脚和呼喝的声音,他们的速度都极快,一个不注意就完全看不到他们攻击的路数了。但众人隐隐都能感觉到,高阳和闻人夜寒的招数,似乎有许多相像之处,特别是在风格上,都透着一股子狠辣凶残,好像两头饿狼,在冰天雪地中,为了吞食对方而拼尽全力的孤注一掷! 这哪里还是切磋啊!这根本就是不死不休的战斗! 众人看得心惊胆战,深怕真的出了人命,想上去阻止却没机会插手,吕禄倒是不急,他拿着苹果啃得很欢快,反正以他们的武力值,暂时出不了大事,两个小时一到,他们总会乖乖停手。突然间,他发现美人队长的用处还真不少呢。 具体战斗情况如何,君卿是不知道的,等她察觉到众人回程的脚步声时,就拿下了脸上的墨镜收起来,起身坐在阶梯上,挥着小皮鞭,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快速走来。 等一群人有序地在空地上站好队,她在慢条斯理地将小皮鞭轻轻甩在掌心,她正要说话,眼角却瞥见了高阳嘴角上、额头上,眼角上的淤青和血痕,不禁愣了愣。 她瞪着眼睛看了高阳几眼,然后不敢置信地扭头去看一直躲躲闪闪没有正面对着自己的太子爷。 闻人夜寒和高阳的情况差不多,脸上各种破相,手臂腿脚也都是伤痕,衣服都破损了,简直像是刚刚从垃圾堆里被人拎出来。 她嘴角狠狠抽了抽,无语凝咽。让他去和队友“探讨人生”,他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幅被人蹂躏了千百遍的德性?还把她评价不低的高阳也弄成了这惨样。这到底是去切磋了还是去以命相搏了,瞧瞧两个大男人竟然都有些站不稳了! “你们……”君卿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握拳抵在唇边,差点忍俊不禁,她问:“我让你们去跟黑熊搏斗了不成?怎么这幅样子?傅涛,送他们去医务室。” 028◆ 任务(一) “不用!” 两个男人大概是第一次如此心有灵犀地异口同声,他们甚至惊讶地互相瞪了一眼,随即默契地扭头,嫌弃地撇嘴摆冷脸。 君卿翻了个白眼,她可没时间照顾两个变扭的小孩,不过切磋一场,竟然打得跟仇人见面似的凶残,真让人匪夷所思。 她看了看手表,轻咳一声,喊道:“傅涛。” “到,队长!”面容严肃的男人站出队伍,他双手提在腰两侧,腰背挺直,跑到高阳和闻人夜寒面前,冷淡又认真地说:“走吧,去医务室,你们至少需要擦点药酒。”那样恐怖的拼斗,这两人的内脏恐怕都受伤了,否则也不会连站都站不稳。 闻人夜寒皱着眉,朝着高阳那边凶狠地瞪了一眼,捂着刺痛的嘴角大步往前走。高阳接触到那眼神,心底嗤笑一声,面上却憨憨傻傻地朝着君卿挥挥手,忍着嘴角的疼痛对她呵呵傻笑了一会儿,这才跟上傅涛的脚步离开。 两个高大的男人,竟都有些步履蹒跚。 吕禄看自家表哥到这时候了还不忘他们的美人队长,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表哥他,对这个“有夫之妇”也太在意了点。君卿再漂亮,再彪悍,再有性格,三个月后也是齐家的五少奶奶了,表哥根本没机会的,这样深陷下去的结果恐怕只会伤人伤己。(..tw)他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决定再和姑母通通气,毕竟表哥的终身大事也影响着高家的未来。 傅涛三人还未走远,就见不远处大步走来两个军装男人,看他们的肩章,一个上校,一个中校,等级都不低,平时在基地里一个都难碰到,这会儿竟然一来就是两个。见此,高阳和闻人夜寒纷纷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傅涛本来没想停下,但两个伤患都不在意自己的伤势站定了,他也只能收住脚。 “卿卿!”齐放见到君卿的身影,加快脚步小跑了过去,他直奔未婚妻跟前,自然而急切地揽住她的肩膀,动作轻柔,语气温软:“你下午的训练取消了,晚上和我一起出任务。” “将军的意思?”君卿的目光在齐放身后那个男人身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即面无表情地转移了视线,她挑着眉问。 “对,具体情况我们去办公室说。”齐放对潜龙队的各位笑着点了点头,揽着她肩膀的右手往下一落,亲切地握住了她纤细的腰身。 齐钰一直站在两人身后,他看着齐放那幼稚的充满占有欲的动作,本就冷肃的脸更加阴沉,他几乎要忍不住上前将君卿拉进自己怀里,警告五弟,这是他齐钰的女人,就像四五年前他时常做的那样。但他不能,因为他已经没有这个资格,这个为她画眉绾发,逗她喜笑颜开的资格。 对于齐放这种腻歪的动作,君卿没有表示拒绝,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她不着痕迹地拉下他的手,侧跨一步,对他身后面容冷峻的男人,清淡地说道:“三少也参与这次任务?” “对,父亲很重视。”他说,声音不似平常的冷硬。夏日的阳光下,那冷峻的容颜都温暖了几分,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 “卿卿,我们快走吧,晚上有的忙呢,现在去商量一下。”齐放拉了拉君卿的衣袖,打断两人的对话,自从查到齐钰曾经君卿有过那么一段以后,他就看齐钰哪里哪里都不爽,一见他俩说话就危机感十足,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君卿挑眉看了看齐放,总觉得他今天奇奇怪怪的,但到底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出来。 她点点头,转身见傅涛三人还没走,便扬着下巴挥了挥手,傅涛得令,忙催着两个伤患离开。 两个大男人这一回动作再次默契了一把,一同眯着眼睛看了齐放一眼,目光非常不善。 “你下手怎么这么没轻重?往人脸上招呼有意思吗你?”闻人夜寒首先发难,他沉着面色,劈头盖脸就骂过去。要不是高阳打得他脸都破了相,实在见不得人,这时候身体再痛他也会回队伍里去,这齐家五少是怎么回事,和那女人这么亲密干什么?! 高阳脸色也不好,加上那被打得青青紫紫,还留着血痕的脸看起来竟然像刚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傅涛看了一眼就觉得心里渗得慌。 闻人夜寒还不知道齐放和君卿的关系,但高阳知道,这时见齐放那只咸猪手占着君卿的便宜,他就恨不得拿把杀猪刀砍下去! “我以为不择手段一向是你们的风格,打人打脸,这不是很正常吗?”高阳的声音硬梆梆的,带着一丝寒气,傅涛诧异地看了高阳一眼,心中已然有了计较,这高阳,怕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闻人夜寒一张猪头脸瞬间扭曲了一阵,他不着痕迹地瞥了傅涛一眼,冷声道:“高阳,别撇得这么干净,这应该是我们的风格!别以为两年不见,你就是圣人了。” 高阳抿紧唇,没再说一个字,快走出操场时,他回头看了一眼与齐放、齐钰两人相携而去的君卿的背影,犹豫几秒,终于下定了某个决心。 君卿将潜龙队的训练安排暂时交给了队里一个叫白枫的人,吕禄协助。白枫此人武力值只比傅涛低了一点,和吕禄差不多,是有这个能力暂时领导队伍的。 安排好这些后,她就跟在齐放身边一同走向办公大楼。 她的专属休息室在五楼,齐放和齐钰两人在外面等候,她先进浴室换衣服。靠在浴室门背后,她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酸痛的鼻梁,已经一连一个月没有好好休息了,昨晚又因为突然遇见齐钰心绪烦乱而辗转难眠,她觉得身体都好像沉重了许多。只希望今晚的任务别出岔子。 她换上一件宽松柔软的白色t恤和一条牛仔热裤,踏着一双米色球鞋走出了浴室。 站在门口的齐钰听到声音,一回头就看见了这样一个她――黑色秀发缠绕绑扎的马尾辫迎风飞舞,白t恤,牛仔热裤,不施粉黛的俏脸洋溢着青春的色彩,一如四年前的她。岁月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走过,却特别恩赐给了这个女孩不变的精致容颜,如果不去看她眼底令人心惊的冷漠,这依然会是那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女孩,然而,一切都只是如果。 齐钰张了张嘴,心头苦涩难当,想将千言万语说出口,却最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样子好像只有十六七岁。”齐放上前揽住君卿的细腰,嘴巴很甜。 “你是想说,你在猥琐一名未成年?”君卿挑眉,看着紧紧扣着她腰部的大手。 029◆ 任务(二) 半小时后,君卿整了整衣摆拉开办公室的大门走了出去,齐放两人紧跟其后。 这段时间里,齐放已经将齐天毓下达的任务解释清楚,齐钰也一早就对此做了详细周全的部署,万事俱备,只差君卿领着人前去参一脚罢了。 许多有消息渠道的势力都知道反雷达无人机的核心技术进入了华夏国京城,这半个月来全世界诸多军方和黑道势力渗入京城的行为让军部心中不安,作为军部权力中心的军部委员会以保护国家安全为名要求军部高层人员尽快解决掉进过京城的各方势力,并拿到这份核心技术。 这个任务的要求有两点,第一,筛选出可以直接用暴力解决掉的国际势力,维护国家安稳安全,第二,夺取无人机核心资料。前者要求海陆空三军共同努力,后者则允许各自为政,谁拿到自然就是谁的,而三方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反雷达无人机技术的应用目前为止暂时只针对空军领域,一旦它顺利投产,毫无疑问华夏国空军实力将会有一个惊人的飞跃,空军界的几位上将对此非常重视,都有意占为己有。 十五年前,有空军界无冕君皇之称淳于家族中,身为华夏国最优秀的军械师的家主和少主相继出事后,一向以武器最先进、破坏力最强,在世界军事舞台上名列前茅的华夏国空军就陷入了十多年都无法摆脱的困境――军械设备无法再引领世界军事潮流,声名和实力在五年后骤然下降,彻底被美国和沙皇俄国赶超。(..tw无弹窗广告) 也是十五年前,淳于家族一改从前站在幕后控制空军的习性,迅速抓住部分空军兵力和武器,将新任家主推上了上将之位。同时,其他五位或本来忠于淳于家族或被淳于家族压制的上将也纷纷站在了淳于家族的对立面,形成了如今空军界这种六人分割领地的微妙局面。整个空军的实力,几乎被削弱了一半。 这样的空军界,已不复从前的强盛,内斗不断,六位上将之间勾心斗角都想争一个独一无二的地位。与此同时,陆军海军在高恒、闻人皓和齐天毓的带领下渐渐走向了强盛,并且稳固了华夏国的强国地位。 在这种好不容易压制了空军的情况下,齐天毓三人怎么可能让空军如愿得到反雷达无人机? 看得出来,这个任务有些棘手,但对君卿来说,却简单至极。因为她知道,那份被众人眼红的核心资料早已锁在了齐天毓的书柜里,她要做的,只是带着兵马前去排除异己而已。杀戮,在齐天毓的计划中从没缺少过,而君卿就是他最得力的屠夫。 门外阳光很大,君卿却觉得莫名有些冷,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齐天毓想掌控空军势力的代价,而作为想掌控军部的她来说,她要付出的代价又将是什么?她深深地吸口气,捏紧了拳头,她不累,不痛,不哭,不疼,只要能复仇,只要爷爷能醒过来,什么样的代价她都付得起! 复仇的序曲已经结束,演员准备,拉开暗红色的大幕,她将踮着脚尖,旋转出血色歌剧里的第一支舞。 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她扭头看去,只见那风流大少笑得极为妖孽,他弯着腰靠近她的脸,柔声道:“别担心,这次任务我会跟你一起。”他以为她那样深呼吸是有些紧张,毕竟父亲对那份资料很在意,无形中可能给了她压力。 君卿知道是他误解了,但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她点了点头,微微一动,挣脱了他的手掌,大步走下楼。后面两个男人也快步跟上。 她下楼的步子极快,那几乎没有起伏的身体让人觉得她是从阶梯上滑下去的。刚才已经有电话打给她,说是她以前的队员过来了。 办公大楼前的绿色草坪上,一队十人穿着笔挺的深蓝色军装,他们双手背在身后,跨立在炙热的阳光下,昂首挺胸,目光如鹰般锐利,他们平视前方毫不在意周围时不时投射过来的或好奇或敌意的视线。 他们根本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他们只是在等待他们许久未见的人。 突然,楼梯口迅速跑下来一个白色的身影,长长的马尾辫与夏风一同舞动,扬起最耀眼的弧度。她带着十六七岁的青春魅力,大步走出了办公大楼,来到了他们跟前。 “咳!”君卿也是很久没见这群臭小子了,心里想念得很,这时见他们竟敢露出揶揄的神色,老脸一红,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在他们面前站定,严肃地喝道:“立正!稍息!” 十个海军特种兵动作整齐划一,军靴啪啪作响,哪怕这里是陆军的军事基地,也丝毫灭不了他们那一身彪悍的威风。他们高抬着下巴,傲慢张扬的表情、凶残冷漠的眼神和面前这个穿着白体恤的女孩如出一辙。 哪怕这个女孩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却没有一个人能忽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铁血煞气,毫无疑问,这个女孩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只要她还昂首挺胸,她的队员们就绝不会低下高贵的头颅! “报告队长!”一个彪形大汉猛地踏出一步,动作既规范又帅气,他挺着背脊,大声道:“海军特种部队,海狮队十人小组前来报道!” 他话音一落,其他九人就齐刷刷一声靠腿,一股由内而外散发的硬汉气息席卷全场,好像只要有人敢贸然站出来,就会被这一群豺狼虎豹般的军人给撕成粉碎。这阵势一下子就震慑了一旁围观的其他军人,包括还在不远处操场上训练的潜龙队队员。 这就是海狮队吗?这就是传说中永远第一的特种部队吗?果然不同寻常。而这样一个优秀甚至恐怖的队伍的队长,又该是如何地危险?这一刻,原本还有些小看君卿的陆军士兵们通通闭紧了嘴巴,心中不得不升起了浓重的敬畏。 君卿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滑过周围,嘴角轻轻一勾,凑近那彪形大汉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腹部,低声道:“说,谁想出来的馊主意?” 这十个人出现在这里,是来和她碰面以便进行晚上行动的,但他们这幅强硬的做派,明显是来给她撑腰的,虽然并不需要,但这份心意她领了。 ------题外话------ 本文改名了~宝贝们不要看错呦~ ps:“任务”写完后,就是齐家的宴会,宴会里优优准备弄一个女配出来,娃哈哈,想虐女配很久了……我想了很久,决定写个白莲花类型的女配,咩哈哈,虐shi她……咳,我这样是不是有点猥琐……嗯……(虐女配的工作,就交给齐放了,鼓掌~) 再剧透下:宴会后就是我垂涎已久的,女主的第一次鸟。嘘――低调嗷,和谐伤不起。 030◆ 任务(三) 被捅了下腹部的大汉只呵呵笑了笑,闭紧了嘴巴不说一个字。君卿见此也没在意,只利落地转过身,微微低下头,露出了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她讨厌那种血里来刀里去的生活,却深深地喜欢着这些和她并肩作战的臭小子们,他们不善良,不仁慈,甚至都不是什么大好人,却对她足够真诚,足够真心,而这就够了。 齐放和齐钰早已站在楼梯下,兄弟俩看着前方那亭亭玉立的白衣女孩,眼中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痴迷的神色,而后同时将这种太过情感化的颜色硬生生地掩去,不留一丝痕迹。 直到一队十三人整齐地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操场上才议论纷纷起来,他们交头接耳,有一部分人的目光中是一片惊疑和敬畏,今天之后,君卿这个名字将不仅在海军中令人如雷贯耳,在这个中央陆军基地里,它将同享威名,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傅涛站在队伍最前方,听着背后队员们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崇拜的,惊疑的,敬畏的,感慨的,一股脑儿涌入了他的耳膜。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捏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迅速垂下眼皮,隐藏那就要浮出水面的某种情绪。 因为晚上的任务,君卿下午的训练就取消了,但她并没有休息的机会,因为海狮队的十人一个个都巴着她讲这讲那,有请教新武器使用的,有抱怨副队长最近变态的程度再创新高的,也有连珠炮似的询问她在陆军这里过得如何的。总之事情是五花八门不带重样,君卿也知道这几个家伙只是想多和她聊聊天,虽然身体已经有些疲惫,但还是硬撑了下来。 等晚餐后,入夜前,君卿才有了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可偏偏齐放那大少爷不知道哪根筋错位,硬要和她一道进房间休息,她本不想同意,但见齐钰稳坐在客厅里看着她,她咬了咬牙,默许了齐放的行为。 进了房间后,齐放体贴地拉开了被子让君卿躺了进去,他自己则拿着本杂志坐在一旁沙发上看了起来。 这房子位于京城远郊,三四米高的围墙将房屋和院子都围了起来,院子上方用钢板盖着,下面放着五辆车,一辆普通轿车,一辆跑车,三辆普通越野,但都装有防弹玻璃,轮胎也都是特质的,比普通的要结实,一枪不容易打爆。 围墙外种着当季蔬菜,还栽着一个老槐树,有鸟儿在上面做窝,最喜欢在清晨的时候一边梳理着羽毛一边清脆脆地鸣叫。从外面,这就是一处普通的民房,靠着围墙外头的一亩三分地过活,而实际上,这是海军部队的一个据点,这所不起眼的民房有一个地下室,里面堆满了军火,供来这附近执行任务的军人使用。 君卿躺在床上,一手放在被子外捏住被子里的棉花,一手放在腹部最靠近腰上手枪的位子,她看着坐在窗口,借着窗户外洒进来的阳光看着杂志的男人,突然有一种“这就是我今后将共度一生的丈夫”的感慨和一点不可思议。 她闭上眼,呼吸平稳,眼皮都没动一下,却没有真正睡着,原因很简单,她不认同这个男人的气息,她不相信他,对他心有戒备,所以无法安心入睡。 但齐放显然没有这个自觉,过了十多分钟后,他就放下杂志走近了床边,在君卿的暗自警惕中拿起她的玉手拉开被子塞进了被子里。 一室无话,直到手机的闹钟响起,君卿才应声睁开了清明的双眼,然后坐起身走进了浴室洗漱。 任务比君卿所料的还要轻松,因为向来做事严谨、一丝不苟的齐钰已经将执行任务时的每一个细节都计算清楚,她只需要让手下的人按照他的“剧本”行动就万无一失。 站在一个废弃的大型修车厂外,梳着马尾辫的女孩用细嫩的食指勾着垂在下颚边的一缕秀发,她神色平静,动作之间有着不自觉的娇俏,和修车厂内划破宁静黑夜的此起彼伏的枪声、惨叫声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最后一声枪响结束的时候,女孩随意地抬手挥了挥,然后双手插在了裤袋中,就这么闲闲地站着,却别有一番慵懒的风情。在女孩的手势下,修车厂的四周很快就升起了浓烟,火光漫天中,她妍丽的俏脸被照得红彤彤的,左眼下的泪痣在她下意识的抚摸下愈发妖冶动人。 齐钰就站在她身后,侧头看着她漫不经心的动作,一时有些着迷。君卿注意到他毫不遮掩的目光,也转头看了过去,四目相对,一双冷情,一双深沉。几乎只有一秒钟,君卿就回过头不再看他。 对于她眼底的冰冷和淡漠,齐钰感到一阵心惊,这是他从没看见过的君卿。他记忆中的那个于清虽然有些强势,有些冷淡,有些高傲,可面对他时却总是带着甜美的笑容,温软体贴,偶尔还会娇娇嫩嫩地扯着他的衣摆装可怜。那个只为他温柔可人的女孩,如今却已将他视作了路人。这种感觉,比刀割还让他难受,但却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这时,君卿转过身背着火光看向了前方,唇边挑起一个似有似无的笑,随即领着她的十人小队大步往前走去。 齐放和齐钰走在最后,他与三哥并肩而立,冷笑着低声说:“三哥对我的未婚妻似乎很在意?” “明知故问。”齐钰脚步一顿,冷着脸侧头说:“齐放,有时间耍小聪明利用清清刺激我,不如多做点实事,我们在军部见真章。” “哦?听三哥的口气,你对你的前女友——我的未婚妻还存着什么不该有的念头?”齐放依然在笑,却笑得有些危险。 齐钰不作回答,抬脚跟上前面几人。齐放追上去,冷哼一声道:“别忘了,张家的大小姐还等着你娶她过门呢。” 齐钰听了,本不想作答,但转念一想,又皱着眉停下了脚步,他看了走在前面的君卿一眼,压低了声音,用威胁的口气冷冷地警告:“张家的二小姐对你也是倾心已久,你准备把她怎么办我不管,但别在人前落了清清的面子,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他虽然不希望君卿和齐放顺利结婚,但也不会允许齐放公然让君卿没面子,她骨子里的高傲,没有人比他更懂。 “呵!”被他威胁这种事情,齐放先是一愣,随即冷笑道:“这可不用你操心,卿卿将是我的妻子,我自然会爱她护她一辈子,不像某个人……”他的话未尽,意思却已明显。 被戳到痛处,齐钰的脸更加冷肃,他拧着眉大步离开,后悔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带着闷闷的痛袭击了冷硬的心脏。 等齐放两兄弟再来到君卿身边的时候,君卿已经和空军、陆军的八个小队碰撞上了,几方人马为首的人互相冷嘲热讽一番,却都没动手的意思,军部向来喜欢这种可笑的虚与委蛇。 没有找到那份技术资料,齐钰齐放两人只能先回去复命。剿了好几个势力的据点,君卿实在太累,保证过几天就联系海狮队的队员一起出来轻松轻松后就坐上一辆越野离开了郊外。 031◆ 偷窥漂亮姑娘 深夜的京城热闹依旧,这个繁华的城市有着真正的火树银花不夜天。(..tw好看的小说)夏日晚风徐徐吹过,大街上人来人往,他们行色匆匆,他们喜气洋洋,他们小跑追逐,他们欢声笑语,他们都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无论是笑得多张牙舞爪还是哭得多撕心裂肺,都只是一起组成了这个都市的一幕人生。 灯光昏黄的转角口,一个女人靠坐在街边墙壁上,她低着头,一腿屈起而坐,左手手指勾着一个白色塑料袋,袋子里装满了小粒的嫩黄色泡芙,她动作轻缓流畅,将一个又一个的泡芙拿起然后往嘴里塞。 每次杀人见血后,君卿都习惯买一袋子甜腻的泡芙,将它们填进肚子里,似乎这样做就能洗去手染鲜血后的恶心感。 夜风拂过这条小巷,吹开了落在君卿脸颊两侧的秀发,映出她神色里的浓重疲惫。她的容颜精致,细白的下巴在路灯下显得晶莹好看,白色的t恤上沾染了一些灰色的污渍,衣摆沾着一抹暗红色,做旧的浅色牛仔热裤裤管边缘带着毛边,这幅样子给她整个人添上了几分颓废美。 “呜呜呜……妈妈……妈妈……”这时,一声猫儿似的哭泣声从女孩的左侧传来,她侧头看去,只见一个梳着两只羊角辫,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蹲在路中央抹眼泪。 君卿柳眉微蹙,心里不是很舒服。那小女孩哭得这样无助,凄凄惨惨的,特别能引起人们的怜惜和同情,已经有不少路人围过去安慰她,试图帮助她,但她却只是哭,撕声竭力,宣泄着她的恐慌、无措和茫然。(..tw好看的小说) 很快,似乎是小女孩的母亲的女人就寻着她的哭声跑来,又是后怕又是庆幸地将小女孩搂进了怀里,抱着委屈的小孩子轻声哄着,直到她破涕为笑。 君卿突然有点羡慕,如果十五年前的那一晚,她也能像这个小女孩一样在恐惧的时候肆无忌惮地放声哭泣,等哭完了,母亲就会来抱抱她,哄哄她,那该多好。 君卿起身走过去时,眉心有一点嫣红的小女孩已经笑得一脸欢欣,她拉着那女人的奶声奶气地表示想要店铺橱窗里那个洋娃娃。 她拎着泡芙从小女孩身边走过,走了两步又转过了身,她征求了那女人的同意后把半袋子泡芙送给了小女孩,也没再说什么,只转身离开。 “姑妈,那个姐姐好漂亮呀,囡囡喜欢她。”小女孩迫不及待地将一颗泡芙塞进嘴里,含糊地仰头对身边女人说道。 “啊,是吗,姑妈也喜欢她。”女人点点头,慈爱地将小女孩抱了起来,也转身离开。 庆丰路和梧桐路的交叉口有一条老街,名叫荷花街。这荷花街两旁都是有名的餐馆,这时虽是深夜,客流量也不少。左侧一排的餐馆后门有一条五人宽的长廊,傍水而建立,与喧闹的荷花街相比,显得很宁静。 一个高大的男人靠在雪白的墙壁上,他谨慎地收敛气息,探头看向不远处靠坐在长廊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的女人,一时间也不清楚自己跟着她一路到底是想干什么。 今天和闻人夜寒的那场比斗,他们可以说是两败俱伤,不止皮肉和筋骨,内脏也都受了点伤,君卿一走,他就请了假回家修养去了。从父亲那里,高阳已经知道了君卿今晚会有任务,他莫名地很不安心,乘着家人不注意,想也不想就带着几个亲信偷跑了出来。 他忍着全身的剧痛一直跟在她身后,他为了她的皱眉而紧张,为了她的笑容而喜悦,为了她的疲惫而心疼,也为了她忙了一晚上却不回家休息的行为而恼怒。但无论心里怎样百转千肠,他都知道自己还没有资格去管她。特别是在这一刻,他下意识地觉得她需要的是一份难得的安宁。 高阳转头见远处有人往这边走来,挥了挥手让几个亲信分别守在长廊的头尾,不让任何人靠近扰了她的清静。 一直站在高阳身后的谢长河对于自家少爷这种偷窥漂亮姑娘的行为很是不耻,他皱着眉低声道:“少爷,那是齐家的五少奶奶。齐将军很看重她……”言下之意就是,少爷,那是齐大将军看中的儿媳妇,您就别上去参合了,抢人老婆会被雷劈的啊! 高阳只回头看了从小跟在身边的助理一眼,没说一个字,扭过头就继续欣赏美人倚栏小睡图。 谢长河嘴巴一歪,认命地叹了口气。他的少爷他了解,平时很好说话,看起来还憨憨厚厚的,也没什么架子,不爱摆谱,对下人们都很和善,可一旦他决定要做什么的时候,道德、伦常、法律就都不会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并且绝不会被他人所左右,倔强得连他母亲都劝不回来,极为强势。而且以少爷的智商和手段,他想要什么东西,想做什么事情,还真没有不如意的时候。 谢长河还想再叹一口气,表达对齐五少的同情,他老婆,看来他们少爷是要定了。不过他没能叹出来,因为他家少爷已经回过头瞪着他了。 行行行,老子闭嘴还不行么?不吵着你的小宝贝睡觉!谢长河耸肩摊手,识相地闭紧了嘴巴,继续陪着傻缺主子偷窥未来少主夫人。 时间的沙漏流动得特别快,高阳站在墙角纠结地看着那缩在长椅上明显已经睡着的女人。他想走过去给她盖一件衣服,可又怕会吵醒她;想叫醒她回家再睡,却怕她被吵醒会生气。 正当他纠结再三,决定走上前去挨一顿骂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响动。他不悦地皱起眉,哪个混蛋不要命了,吵嚷个毛线!不知道有人在睡觉吗!(优优:这货还觉得有理了,准妻奴。) 高阳义愤填膺地转身走过去,却咬牙切齿地走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英俊的男人。 秦佑臣眯着眼看着高阳的后背,眼底带着一丝戾气。这个家伙,也觊觎着他心爱的女人。 君卿今晚有任务,秦佑臣就一直在家里等她,可迟迟不见她回来,打电话也关着机,他就知道她应该是去了荷花街,这才找了来。 那白日里张扬肆意的女人此时却缩在长椅上,可怜兮兮地抱着手臂,蹙着柳眉睡得不安稳,这模样看得秦佑臣心里一阵抽疼,快步走上前就将人横抱在了怀里头。 “卿卿乖,睡吧,我带你回家。”秦佑臣见君卿要醒过来,忙低下头凑过去在她耳边柔声安抚。 听见秦佑臣的声音,感觉着熟悉的温度,君卿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胸膛,舒展开了柳眉沉睡了下去,看着就像一只乖巧的猫儿。 等秦佑臣带着君卿离开,高阳才黑着脸捏得手骨咯咯作响,在黑夜里很是渗人。秦佑臣是谁,他当然知道,这可是个比齐放还具有威胁性的人物,因为君卿很信任、亲近他。而从今天来看,这话绝不为过,君卿警惕性那么高,却被秦佑臣一句话给安抚了下去,可见他对于她的特别!哦这该死的特别! 谢长河听着这骨头的声响,小心肝不争气地颤了颤,艾玛,少爷有几年没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了?这到底是那秦佑臣要惨了,还是齐放悲剧了? ------题外话------ 此章过渡,明天一章就是齐家宴会了,女配什么的现身吧~优优已经研究好了~要给齐放一个表现的机会,所以虐女配的工作交给他。 032◆ 后院暗斗 经过数日的鲜血洗刷和军队暗中镇压,各方势力终于消停了下去,各国军方和黑道势力逐一退出华夏帝都,同时军部委员会也默认了反雷达无人机的核心资料在无人察觉的时候被齐天毓拿到手的事实。(..tw) 高恒、闻人皓等上将则以该技术不完整为由,希望齐天毓将核心资料交出来让他们手底下养着的军械师们共同研究出完整技术资料。 这个理由说得光明正大,是为了国家的强盛,空军的未来,齐天毓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一点也没有交出来的意思,因为他说他的上尉已经快将这份资料补全,三日后就能让他控制的兵工厂开始生产,速度之快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因此,无论高恒等人如何不情愿也只能眼看着一个海军上将凭借手中的新型空军战机强行突破空军领域守旧顽固的壁障,开始了征伐的第一步。齐天毓的狼子野心在军部高层的上将们心底昭然若揭,但这些高层也暂时都无能为力。 至于齐天毓口中的上尉是谁,只要一查探就能知道,那是海狮队前队长,潜龙队现队长,年轻的海军上尉——君卿。中央军区的人都知道这位海军上尉也是一名颇有技术的军械师,但在她那强横的战斗力的光辉掩盖下,她的军械才能早已被人忽略。而现在,经过无人机事件后,君卿这个名字又一次以新的亮点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再度引发京城大贵族们的关注、赞叹和拉拢。 君卿对这些大贵族的示好只给予了礼貌而冷淡的态度,让大贵族们略有失望的同时,也让齐天毓心中高兴不已,对她愈发纵容喜爱起来。 齐家最有望接手齐家大权的三少齐钰回京,当然免不了要举办一场宴会,但因为反雷达无人机的事情,直到一周后他才得空在齐家本宅办了这场偏重于交际性质的宴会,邀请了京城许多贵族子弟,大多数是京城第一军校的学生,还有部分政治世家的少爷小姐,场面很大,这背后当然就少不了齐天毓的默许和支持。 而君卿作为齐五少的未婚妻,自然也在被邀请之列。 宴会在周六的下午茶时间举行,以冷餐会的形式展开,地点在本宅西侧的宴会厅中,宴会布置等工作由齐钰的母亲张钏亲自监督,隐隐摆出了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对此齐天毓后院的女人们一个个都涨红了眼企图用眼神杀死她。张钏将这些眼神照单全收,欣然忙碌于来来往往准备宴会物品的下人们中间,那下巴高高地昂起,只觉得特别扬眉吐气。.tw[] 想她虽然不是张家的直系小姐,但好歹也算是贵族出身,却因为直系、旁系的区别被大夫人关玥压制了二十多年。如今自己儿子争气,她知道,自己终有一天可以挺直了腰背站在关玥面前,让她知道,即使自己只是个妾,那也是有个做家主的儿子的妾室! 所有后院女人都等着看主母如何出击,然后张钏又怎样反掐,可是周六已经来临,客人们也都陆陆续续上门,却仍不见主母出手,真是急坏了她们。 被她们殷情期待着的关玥哪里不知道这群女人的心思,只冷笑一声,靠在窗边听着西面的喧闹,漫不经心地用拇指指腹摩擦了下食指上鲜红的指甲,神色雍容道:“浓晴,小卿的衣服准备好了吗?” 站在关玥身后的女人大约四十岁上下,她穿着素白的旗袍,恭敬地弯了弯腰,回答道:“夫人,都准备好了,是照着君小姐的喜好置办的。还有小姐喜欢的香橙甜点都让人做好了放冰箱里了,只等宴会结束把人请过来了。” “很好,仔细着点,别让人在食物里做了手脚,那可是老爷的宝贝,可比某些小姐要金贵着呢。”关玥斜着美丽的红唇,轻轻地讽刺,顿了顿,又不忿地冷哼道:“如果我那长媳有小卿一半的会讨老爷欢欣,我还需要这样费尽心思地讨好那小丫头吗?” “哎呦夫人,您可别想岔了。”浓晴忙说:“反正三夫人早就死了,五少爷没有母亲娘家的帮助,又是那种风流做派,这半年要不是君小姐帮衬,根本不会被老爷看在眼里。他成不了气候,君小姐又这么受宠,您把她笼络过来,不就是为大少爷找了个好帮手嘛。” 关玥沉默不语,看着窗外的风景,皱着眉眯了眯眼睛。她觉得浓晴说得有道理,可总觉得心里不安,把君卿笼络过来真的是为儿子找了个帮手吗? 大概是齐放这几年风流大少的伪装太过成功,这时的她早已忘记齐放年少时的天才之名,也根本没有想过,如果五少有心争夺家主之位,那她想方设法地笼络讨好五少的妻子岂不是个笑话?! 关玥的确有头脑,有手段,她为了权力,为了儿子机关算尽,可终究敌不过更加奸诈狡猾的齐放。当齐放积攒了足够的实力,卸下伪装的那一天,这些曾被他欺骗的人们将会有怎样精彩的脸色呢? 这两天君卿一直在马不停蹄地忙碌中,白天要训练潜龙队,晚上又要亲自去兵工厂监督工作,忙到凌晨她才能入睡。今天上午陆军基地里有一场各队之间的切磋比试,她作为队长当然不能缺席,所以忙到下午两点半她才匆匆请了假开车去齐家本宅。 虽然一路都超速开过来,但到达齐家的时候已经三点多,宴会开始已有一会儿了。 她开的是早上齐放给她送来的一辆新款路虎,说是补送她的儿童节礼物。礼物有点贵重,但君卿脸色并不好——儿童节,你妹。 她将车子在老槐树下停好,下车时看了看身上的黑色军装,想着时间也来不及了就打消了换一身的想法,理了理笔挺的领口,快步走向了大门。 今天的大门没有关闭,以往站在门里的两个士兵这时都站在了门外,他们抱着步枪,面容严肃地看着前方,见君卿走近,便行了个军礼,也不用问,直接放行。 找茬的人是无处不在的,君卿前脚踏进门槛,后脚就听到前面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这声音不难听,娇软柔弱中还带着委屈不满,是那种男人听了就会升起保护欲的声音。 “姐姐,为什么我们进门的时候要被查问身份,还在门口等了这么久,这人进来怎么就不用呀?” ------题外话------ 白莲花来鸟,不过只有一个声音~君卿这算是躺枪啊躺枪~ 033◆ 你对我的未婚妻有意见? 与大门相连的石板路上,两名穿着华丽的女人站在一起,其中穿着白裙,长发上别着一大朵白花的娇小美人楚楚可怜地拉着另一个穿着火红连衣短裙,一头齐肩中发的女人的手,泪光盈盈地撅着小嘴,用委屈不满的表情看着君卿。 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君卿做了什么欺负她的事情,而事实上,这不过是君卿躺着中枪的倒霉催事件罢了。 张婉茹委委屈屈地看着那站在门口,穿着一身阴沉沉的黑色军装却依然不掩风华的女人,眼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随即,她心里就更加委屈了,这个女人是什身份,凭什么不用通过门卫盘问就走进齐家大宅,难道她的身份比自己还要高吗?不可能,哪家的大小姐会穿着军装这样抛头露面?这一定只是个低下的女兵,或许就是齐家的卫兵,所以才不用被盘查!对,一定是这样! 这么一想通,张婉茹的心情就好了起来,眉眼之间带着隐隐的自得,你长得漂亮又有什么用,身份这么低贱,绝对不可能吸引那些贵族少爷的! 被二妹张婉茹拉着手,张家大小姐张婉瑜便顺着二妹的手指看过去。站在门口的,是一个穿着军装的女人,她的头发被简单地束起,身上没有一件名贵的首饰,按理来说是很普通甚至不起眼的装扮,却因为那张精致妍丽的容颜、冷漠张扬的气质和浑身的煞气让人一眼看到就再也移不开目光,无论是痴迷于她,还是畏惧于她。[..tw超多好看小说] 于清! 张婉瑜全身一僵,瞳孔一缩,几乎要尖叫出来!这个女人不是已经“消失”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到齐家来干什么,是来找齐钰的吗?不!不可以!齐钰是她张婉瑜的,谁都不能抢走! 她脑子里一片疯狂,双目泛红,几乎要冲过去将那个消失了四年的女人给掐死!她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齐钰已经不要她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为什么还要出现! “啊!姐姐,你弄痛我了。”突然,张婉茹尖叫了一声,一双大眼睛就落下了眼泪,她楚楚可怜地撇着嘴,很快就哭得梨花带雨,那凄惨的程度,好像不是她的手被她姐姐给掐痛了,而是被砍掉了似的。 张婉瑜被张婉茹的尖叫声惊醒,她忙放开了二妹的手,见二妹的手连个红痕都没有,不禁皱眉嫌弃,没用的东西,整天哭哭啼啼,好像所有人都欺负了你,看得就烦!要不是你妈刚死,父亲又因此很怜惜你,我才不想管你! 心里这样厌恶着,面上张婉瑜还是一脸抱歉地拉着张婉茹的手给她揉揉,连连道歉了几声后,张婉茹笑着擦干了眼泪,笑得勉强又脆弱地开口:“没事的姐姐,你不要觉得愧疚,不要难过,我不介意的,虽然很痛,但过一会儿就会好的,你不要在意。(..tw)” 张婉瑜费了很大的劲才忍住了皱眉的冲动,我有说我很愧疚很难过吗?你这样欲盖弥彰的话是什么意思?要是真的不介意你摆出这幅可怜凄惨的样子给谁看? 这姐妹俩,一个善于装哭装可怜,一个心思歹毒善妒,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君卿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的张家姐妹,在心底勾出一个冷笑。 “好久不见了,于清。”张婉瑜不想理睬这个娇弱妹妹,扭头看向了君卿,目光中满是戒备和阴毒。 君卿柳眉一挑,仅这样一个动作便已是风情万种,看得张家两姐妹又是一阵嫉妒。她笑盈盈地勾着嘴角,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张家大小姐。” “于清,你来齐家干什么?这里可不欢迎你这种身份的人!”张婉瑜开口质问,口气里竟然有一种她在齐家可以当家做主的可笑姿态。 “我这种身份?”君卿依然盈盈浅笑,但笑容的温度却冷了几分,她想起四年前这个张婉瑜也是这样说――于清,你是什么低贱身份,有什么资格巴着三少不放?真是不知廉耻! “对!”张婉瑜高傲地拉直了下巴,就如一只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像凤凰的山鸡一样可笑,她大声道:“这里可是齐家大宅,不是你这种低贱的平民可以踏足的地方!就算你是个军人也没有资格走进齐家的大门!我劝你不要再对三少有任何妄想,他不是你这种人可以配得上的!就算三少回京了,他也会像当初一样毫不犹豫地抛弃你,你不过是长得漂亮的玩物罢了,你以为三少会为了一个玩物花费多少心思吗?还是说,你以为他真的爱上了你,会娶你这样一个不能给他的前途加码的平民?” 在她的想法里,这于清没有音讯的四年肯定是进了部队,很可能就是齐天毓的海军,为的就是进一步接近齐钰,现在齐钰终于回京了,这女人当然按捺不住想方设法地进齐家来了。张婉瑜对这个想法很确定,要不然于清为什么偏偏会在齐钰宴请宾客的这一天出现在齐家呢?真是个不要脸的女人啊,齐钰都不要她了,她还没脸没皮地凑上来,真贱! 君卿的心境已不是当年那样稚嫩,她再也不会因为张婉瑜的这番“身份论”“低贱论”而心有感触,她只是冷淡地看着她一张嘴滔滔不绝,非常有耐心地等着她说完。 她不说话,只这么淡淡地看着张婉瑜,让张婉瑜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她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骂道:“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低贱的平民!赶紧给我滚,不然有你难堪的!”她之所以这么急切地想赶走君卿,其实心底还是有那么一分不确定的。毕竟这四年来齐钰对自己的态度和对别的世家小姐的态度差不多。就算有张钏的支持,她也不一定真的能成为三少奶奶,她怕齐钰对这个贱人其实还有感情,所以她不想齐钰见到君卿。 低贱、平民、玩物,这些字眼曾经能激起君卿的愤怒,如今却只让她觉得好笑。这个大小姐那么紧张着的齐钰,却不过已是她君卿再也不会要的男人罢了。 但虽然如此,君卿的尊严也由不得一个除了身份什么也不是的女人这样对自己放肆,她斜了斜嫣红的唇畔,一双美眸轻轻勾起,带着说不出的魅惑。正要说话,却被另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打断。 “张婉瑜,你对我的未婚妻有意见?” 034◆ 东施效颦的正解 那笑得漫不经心又勾魂夺魄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色衬衫和深灰色西裤,双手懒洋洋地插在裤袋中,施施然地踱了过来。(..tw好看的小说)他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直直地看着君卿,唇角带着邪肆的弧度,走到近处时抬手抚了一把额前金棕色的清爽短发。 将男人刚才的话在舌尖回味了一遍,君卿抬起头看过去,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在他的身后看到了片片琼花雨。这种被维护的感觉,奇异地让人觉得心酸。 “我就说卿卿怎么还不来,原来是被……人挡了道。”齐放一般骂人都不吐脏字,略微的停顿就能让一个正常人想到他想骂的是什么。 君卿听了,勾唇浅浅一笑,还真是呢,好狗不挡道,这两只还是打扮时尚的贵宾犬。 齐放揽着她的细腰,将她强势地圈在怀里,她只能抬手推了推他紧贴过来的胸膛,淡声道:“走吧。”这里毕竟是齐家,不是她能随便教训人的地方,更何况,如果她真想收拾张家姐妹,也自有齐天毓会派人出手,她可不认为刚才的事情能瞒得过那个习惯于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大将军。 “嗯。”齐放看了对面两个女人一眼,眼神微冷,低下头对着怀中人时又变得温柔如水,他口吻宠溺,只一个字就能听出其中无限的柔情。(..tw无弹窗广告) 这种区别对待下的柔情看得张家姐妹一阵嫉妒,但君卿却没什么触动,因为这种戏份她和齐放半年来一直都在演,久而久之,在她心里,齐放表露出来的柔情都不过是演戏,而她只需要配合。 两人正要相携而去,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不远处的门卫们听了差点没把步枪给抖在了地上,靠之,这是什么神尖叫?杀伤力太大了! 君卿的手本来是放在齐放臂弯中的,听到身侧的声音一瞬间就捏住了他的皮肉,痛得他差点没能绷住优雅的姿态也跟着痛呼出来。 “咳,抱歉。”君卿嘴角一抽,松开了自己的右手。她侧头看过去,只见那白裙美人脸色苍白,双手捂着胸口倒在了她大姐的怀里,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幽怨地看着齐放,就好像他是她的负心人一样。那不敢置信的眼神,痛苦绝望的表情,虚弱得站不脚的样子,真是可怜极了。就是君卿,都忍不住转回头将齐放上上下下看了个遍――齐放不会是玩过她吧? 齐放终于撕破了优雅的外衣,额角猛地爆出一根青筋,恶狠狠地捏了捏未婚妻的小手――你那是什么表情?本少跟那女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那她一副被抛弃的可怜样是怎么回事?君卿翻了个白眼,看了看手表,说:“你的风流债,好好处理,我先走一步。”齐放是什么样的人,她自认是清楚的,这人风流成性,说不定就在什么时候招惹过了张婉茹。这里是齐家,她作为齐放的未婚妻,直面未婚夫的桃花债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而且她相信齐放会处理好这些事情,更有把握相信齐放不会再招惹张婉茹,除非他准备放弃自己这个完美的合作者。 君卿潇潇洒洒地走了,留下齐放一人呆愣当场。未婚妻这个表现说明什么,他自然看得出来。她不在乎自己在外面有多风流,她只需要他处理好这些风流债就行。往深了说就是,她根本不喜欢他! 这个认识让他恼火异常,左胸口也隐隐作痛,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烦躁得很,很想追上去却不知道追上去后该说什么。偏偏这时张婉茹还一声声地叫着他的名字,该死的,本少的名字是你这种女人能叫的吗?! 齐放眯起桃花眼,猛地扭过了头,凌厉的目光投射在了张婉茹身上,令她吐出口的齐放二字彻底变了调,原本娇软的声音变得粗噶难听。 “齐、齐放……”张婉茹委屈极了,为什么齐放要对那个女人这么温柔,为什么齐放看着自己的眼神这么凶狠?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齐放要背叛她? 你委屈个毛线?齐放不爽地喷了喷鼻息,只觉得这女人真是无可救药,他和她好像才见过两三次吧,她这幅“你对不起我”的苦逼表情是毛个意思?本少洁身自好,连女人的小嘴都没亲过,你他妈干嘛一副本少怎么了你还不负责的样子? “张婉茹,是吧?”齐放皱眉,沉声道。 “齐放,你可以叫我婉茹……”张婉茹窝在她大姐怀里,一改方才苍白可怜的小脸,羞涩地笑了。 婉茹你妹!本少跟你很熟吗?齐放的双眉简直快拧到一起去了,难怪刘青航那混蛋说张婉茹长得是好看,床上功夫也不赖,就是性格非常让人受不了,这哪里是受不了,简直就是莫名其妙,还让他无端端地觉得恶心极了。 “张婉茹,有事快说。”齐放还在笑,但笑容有些僵硬,他不动声色地倒退几步,防止这个神情羞涩又激动,神经好像有点问题的女人扑过来。 “齐放……叫人家婉如就行了,我不介意的。”张婉茹娇滴滴地撅了撅嘴,终于从她大姐身上站直了,不过依然是一副风一吹就倒的模样,她扭扭捏捏地红着脸说:“齐放,人家是第一次来这里,你带人家去宴会地点好不好?我怕迷路……” 迷路个鬼!他堂堂齐家五少,是你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用得起的吗?还带路呢,滚蛋! 齐放心中腹诽,不过倒是仔细端详了一下张婉茹的样子,再想起损友刘青航的描述,不屑地想,五官没有卿卿精致,脸蛋没有卿卿粉嫩,头发没有卿卿柔顺,身材没有卿卿完美,气质更是不能和卿卿比,就这种女人,也叫长得好看?刘青航的审美水平真是越来越低下了。 不过……齐放摸了摸下巴,看着张婉茹那羞涩的表情,想象着君卿也这样娇滴滴地嘟嘴,用软软糯糯的声音跟自己撒娇……天!如果君卿能这样对他的话,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失去理智不择手段地用宇宙飞船载回来一颗! 啧啧,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同样的表情摆在不同的人脸上,效果也差太多了,这就是传说中东施效颦的正解吧。 齐放在想着君卿,脸上就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个迷醉的笑容,让张婉茹一阵误会,心里激动地差点就想扑上去献身了!她拼命地忍住这种念头,矜持地扭着身子躲进张婉瑜的怀里,一张脸红得像猴子屁股。 ------题外话------ 艾玛,写得我快吐了,脑残女真不好写! 035◆ 跟脑残认真,你就输了! 齐放回过神就见对面那脑子有问题的女人一脸欲语还休的羞涩样,差点没把午餐给喷出来。这女人,要不要这么奇葩,人生中第一次,齐放佩服起了刘青航那小子,这种货色他也能吃得下嘴? “宴会已经开始,如果你们还想参加就快走。”齐放不欲再和张婉茹说话,只对着张婉瑜开了口。张婉瑜爱慕齐钰的事情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所以说这句话后,齐放确定这女人会做出令他满意的举动。 果然,他话音一落,扶着张婉茹肩膀的张婉瑜就立马反应了过来,半拉半拖地让张婉茹跟她离开。 但张婉茹哪里是这么容易打发的,她扬起体贴的笑容说道:“没关系的姐姐,你先去吧,三少爷一定等你很久了。不要担心我,齐放会带我一起去的” 张婉瑜一听张婉茹说齐钰等她很久了,立刻心花怒放,甩开张婉茹的手就踩着高跟鞋跑开了。 齐放强忍住抚额的冲动,也转身要走。他觉得自己应该建议张婉茹去看看医生,到底是脑子有病还是心理有问题,他什么时候说会带她去?!他们很熟吗? 张婉茹见齐放转身就走根本不理睬她,不禁咬了咬红唇,面色苍白地快步跑了上去,伸出手就要抓住齐放的衣袖。 齐放手臂一收,令她的动作落了空。他眯着桃花眼,心里是真的有点怒了,这女人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矜持,明不明白什么叫厌恶,知不知道看人脸色? “张婉茹,你到底想干什么?别再纠缠我,如果你想见青航,他就在里面,你自己滚去找她。”齐放剑眉一皱,如画的眉目便升起了几分戾气,吓得张婉茹这种脑残都不敢再踏前一步了。 她抖着苍白的嘴唇,一手捂住胸口,颤巍巍地说:“齐放,我、我喜欢你啊,你不要误会,我跟刘青航没有任何关系,我只喜欢你的,你不要生气,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擦!他终于知道这女人在想什么了!齐放暗骂一声,为自己出色的智商喝彩。他沉着脸看了四周一眼,冰冷着声音说:“张婉茹,收起你那莫名其妙又令人火大的臆想症,还有,不要再一副快死掉的表情,看着丧气!我和你不过见了几次面,对你根本没什么印象,我们只能算是陌生人,你有什么立场和资格说刚才那一番容易让人误会的话?不要再做这种令人恶心的事情了,这只是在给你父亲丢脸!再有下次,我会让你知道你惹火我的下场。” “齐、齐放……你怎么能这么说?”张婉茹一张小脸登时泪流满面,身子摇晃了几下,要倒不倒,“我……我喜欢――” “张婉茹!”齐放低喝一声,彻底沉下了脸,他厉声道:“没那个手段就不要再做这种让大家都没脸没皮的事情!你喜欢我不关我的事,我也没有阻止你的权力,即使我觉得非常恶心。但是请你不要一副‘我对不起你’的可笑表情,我和你很熟吗?” “啪啪啪……”一段清脆的鼓掌声在身后响起,一名将头发染成金色的俊美男人大步走来,他气质风流,顾盼之间传情百里,与容颜妖孽的齐放站在一起也丝毫不逊色,只是他的随意更加刻骨,是真正的放浪形骸。[..tw超多好看小说] 张婉茹被齐放一番话给说得心里痛极了,她简直不敢相信齐放会这样对待自己,明明前几天见面的时候,他还对着自己那么温柔地笑,还帮她赶走了坏人! 要是让齐放知道张婉茹这时的想法,估计要笑得吐血了。他笑得温柔,那是对每个人的习惯好不好,什么帮她赶走坏人,明明是那几个小流氓挡着他和刘青航的路,他才显了显腰间的手枪开道而已! 张婉茹正觉得心里痛苦,见刘青航大步走过来,立马泪光闪闪地冲了过去,那力道吓得走来的刘青航忙侧了侧身,顺手将这杀伤性武器给扶住。 “青航……”张婉茹软弱无依地将自己靠在俊美男人的怀里,一声“青航”喊得是就转十八弯,恶心得齐放差点没发抖。 刘青航也有点挡不牢这段数的叫声,差点就把怀里的女人给扔出去。最终他还是忍了下来,毕竟这是在齐家,这女人又是张家的二小姐,不是说扔就能扔的。 “婉茹。”刘青航松开扶着她的手,任由她对自己投怀送抱,然后口吻轻挑地说:“你刚才和五少在说什么?”他其实躲在旁边看戏看了很久了,这时出来也是觉得好友已经快爆发了。 和刘青航到底是什么关系,张婉茹再没脑子也是清楚的,昨天他们才开过房。她心虚地顿了下哭泣声,一会儿后又楚楚可怜地抬起了头,模棱两可地说:“没什么,我没事,真的。” 闻言,齐放登时觉得脑子充血,想就这么拔枪把对方给轰成渣滓!你这种言未尽的委屈语气他妈是什么意思?本少欺负你了? 看着损友似笑非笑的打趣表情,齐放又冷静了下来,跟脑残认真,你就输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张婉茹一眼,只说了一句话就转身离开――“张婉茹,记住我的警告,不要再做让我觉得恶心的事情,还有,有病就去看医生!” 张婉茹咬着嘴唇,不甘地看着那个风华无限的男人无情地离开,对那个身为齐放未婚妻的女人更加嫉恨了。对的,都是因为那个女人,齐放才会这样对她! “婉如?”刘青航退开一步,勾着如常的魅笑,轻声叫道。 “青、青航……”张婉茹羞涩地靠近刘青航,靠在了他的怀里,娇滴滴地说:“你可别听齐放说的气话,我什么都没做,真的。” “我知道,我相信你。”刘青航淡笑点头。 “嗯!青航你对我真好,我好喜欢你……”张婉茹将脸埋进男人怀里,笑得极为得意,看,刘家大少爷这样完美的人不也如此喜欢我吗?所有优秀的男人都会喜欢我的!齐放也不会例外,只要……只要没有那个女人…… 刘青航不用低头看她表情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心底嗤笑,这种奇葩性格的女人他见得多了,反正长得也漂亮,床上够风骚,他就再忍耐几天多玩玩然后再扔掉吧。 话说君卿那边,齐家大宅她不说全部逛遍,但宴会的地点还是很熟悉的,打发了几个想上来献殷勤带路的下人,她不急不缓地朝会场走去。 西侧宴会厅的外部是与大宅统一的古老风格,但推开大门后,里面就是完全西式风格的大厅。一眼望去金碧辉煌,繁杂奢华的装饰有序地落在大厅各处,除去中央的舞池和四周休息用的暗红色沙发,错落着由顶级厨师精心准备的食物。轻扬的音乐在大厅里盘旋,来参加宴会的男男女女穿着华丽的礼服于觥筹交错之间笑脸迎人。 因为来参加的贵族子弟多数都来自军人世家,所以这些少爷们都习惯性地穿着不同颜色的军装,笔挺帅气,给宴会添了几分亮彩。当君卿被侍者迎进门的时候,她的身影出现在白光里,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的纤细少年。 ------题外话------ 呼,再不想写这么脑残的女配了,下一章就开始解决她吧,我去,还是写个刁蛮阴毒善妒的女配容易,至少不会觉得特别想吐来着。 036◆ 齐放,你还差得远呢 当大门再次关闭,屋内灯光代替阳光占据主导的时候,大厅中停下交谈的人们就看到了站在门口阶梯上的人。 这不是哪家少年,而是一位军装笔挺的美人。但美貌并不是让宾客们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的唯一原因。部队里女人少,美人更少,但也不是没有,在场的宾客都是贵族子弟,见过的美貌女军官一定不少,可面前这一位的身上,那冷冽的煞气,傲慢的眼神,张扬的浅笑,和面对各色目光也丝毫不见退缩闪躲的自信却是独一无二的。 君卿! 这两个字在大部分贵族子弟的脑海中突然出现,然后被无限放大。 静默三秒钟后,大厅里立刻就出现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不少人看向君卿的目光出现了诸多变化,甚至一些人已经有所动作,就要走上前去——这个女人,可不仅仅有着精致的容颜和独特的气质,她在军中的地位和齐天毓对她的看重都值得这些人急切地上前结交。 齐钰站在舞池边缘,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站在灯光下璀璨夺目的女人,视线在跃跃欲试的众人脸上滑过,冰冷的眸子显得更加暗沉,站在他身边的几个人都无端端觉得心中发冷,不明白这位素来以冷肃著称的齐家三少怎么突然间神情阴森了起来,就好像他注视着的人们都成了他啐毒弓箭下的猎物。 失态不过一瞬,齐钰理智地拉回思绪,收敛心中因心爱之人被人觊觎而产生的暴戾情绪,他几不可查地加快步伐,在所有人走过去之前来到了君卿跟前。 君卿还没有走下白玉色的阶梯,她微微扬起下巴,垂下眼皮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浅笑着看着站定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和四年前相比,他变了许多,更老成,更冷静,更严肃,也更让人难以猜透。 她见齐钰看着自己不说话,便轻挑柳眉,眸光闪出一抹艳色,伸出还带着白色手套的纤细五指,道:“三少,欢迎回京。” 几乎是话音一落,耳边就响起了阵阵不可思议地抽气声。众人看着浅笑中带着丝丝挑衅的女人,一双眼珠子瞪大了胶着在了她的白色手套上。面对齐家三少,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这样狂妄,不仅神情高傲,笑容略带敌意,还敢带着手套对三少伸手! 她这样的行为,根本就是在自取其辱! 所有人,包括君卿自己也这样认为。可是她依然忍不住这样做了,四年的时间让她确定她已经不再爱面前这个给她欢笑、给她幸福、给她痛苦、给她绝望的男人,但是她心里那一股气却也是一直憋了四年,不发泄出来,她如何甘心? 她看着面容严肃的男人,听着耳边杂乱纷纷的窃窃私语,笑容不见丝毫僵硬,眼神也是不变的冷冽,这是她的骄傲,哪怕折断脊梁骨,她也再不会对这个男人伏低做小,体贴照顾。温柔小意,柔顺乖巧什么的,都去死吧! 齐钰看着这个样子的君卿,一颗冷硬的心脏不禁柔软了几分。(..tw)他喜欢这样张牙舞爪的卿卿,可爱得连他都忍不住想现在就拉过来抱一抱。他捏紧了拳头,暗暗吸了口气,不急,还有三个月呢,是他的,终究会是他的…… 在所有人瞪大的眼睛和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中,齐钰唇角一勾,握住了她的右手手指,在她措不及防时,低下高贵的头颅在她手套上落下了一个亲吻。 “我回来了。”他说,一点也没有控制音量,让所有人都陷入了片刻的沉思当中,片刻之后,大厅里就再也无法压住这种汹涌波涛之上的寂静,一下子炸了锅。 冷漠严肃的齐家三少竟然纡尊降贵弯腰亲吻一个女人的手背!最令别的女人羡慕嫉妒恨的是,这个女人还戴着手套! 君卿却管不了别人在想什么,她心头一跳,看着齐钰那一脸熟悉的宠溺,几乎失态地想一把将他推开!这个男人凭什么?在抛弃了她以后凭什么还露出这种表情? 是了,就是这种冷淡中透着宠爱的表情,让她无法控制地陷入了爱情的美好当中。如今再见,她心里如何能好受得起来? 她压抑着怒火,用力地抽回自己的右手,在齐钰的注视下快速脱下了手套扔给了一边的侍者,冷着脸侧身越过他走向角落。 在所有人都以为齐钰会发怒的时候,这个向来以冷漠示人的男人却只是破天荒地一笑,他看着君卿的背影,眼中是所有人都没见过的温和,他就好像看着一个闹脾气的小孩,纵容得不可思议。 齐家三少和未来的五少奶奶,啧,真是劲爆的消息啊。 震惊过后,不少人,特别是男人,如此兴味地想着。 当张婉瑜走进大门的时候,齐钰早已回到了舞池边缘,和身边的人淡淡交谈着,所以她没能看到那会令她愤怒至极的一幕,也因此在一开始对付君卿时没有出狠招,让她幸运地多活了一段时间。 舞池里偶尔有人进去旋转舞动,华服锦衣的少爷小姐们笑得十分欢愉。宴会的气氛意料之中地好,算是给足了齐钰面子,毕竟谁也不确定,下一任齐家家主会不会就是这位冷肃的男人。 君卿就坐在角落里,端着一杯香槟浅浅地喝着,她拒绝任何人的搭讪,只冷眼看着张婉瑜乐此不疲地追逐着齐钰的身影,唇边带过一抹讽刺的笑,笑声里隐藏着一股阴寒。张婉瑜,就让你再逍遥一段时间,等其他事情安排好,咱们再算一算四年前的账吧。 齐放到达宴会厅时,自然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而同时,他也注意到当人们看过他后就会不约而同地去看坐在角落里的君卿。 他眉头一挑,心中疑惑。在他没来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似乎和他的小未婚妻有关。 君卿看齐放的表情就知道他的疑心病又犯了,也不解释,由他自己去查他才会更安心。而且关于她和齐钰的事情,她不认为他至今还会不知道。 如君卿所料,齐放也没有询问她的意思,他端着一份蓝莓蛋糕和一盘水果沙拉走过来,在君卿面前的矮桌上放好后又体贴地往她手里塞了个银色的小勺子。 这次宴会虽然齐钰是主角,但作为齐家五少,他也需要适当的应酬,温柔地与君卿交谈了一会儿后,他就起身离开,至始至终他也没有发现他的未婚妻没有吃一口蓝莓蛋糕和沙拉。 齐钰一直分心关注着君卿这边,见了这一幕,不禁朝着齐放投去了轻蔑的一瞥。就这种程度,也想和他争清清吗?齐放,你还差得远呢。 他招了招手,将侍者叫过来,低声交代了几句。侍者都是齐家的下人,他听三少爷竟然吩咐他为未来的五少奶奶送食物,不禁诧异地抬起了头,见三少爷面容冷淡,又慌忙低下头应下。 君卿看着侍者端过来的芒橙蛋糕和洒了碎冰(和谐)糖的橙子,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沉默地收下,却也没有动一口。 ------题外话------ 啊啦,暂时没写到白莲花呢~果然写其他就舒服多了~虐女配的剧情要到明天了诶~ ps:摔桌,为什么冰糖会是禁词。 037◆ 兄弟,给我整死她 宴会正顺利举行,大厅中主宾皆欢。君卿喝了几口香槟便兴致缺缺地放下了。她看了矮桌上的芒橙蛋糕一眼又一眼,捏着小勺子的右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天人交战了许久后,终于还是伸手了。 等美妙独特的滋味在口中蔓延的时候,君卿满足地叹息,果然,浪费食物什么的,最可耻了(优优:有能耐你把蓝莓蛋糕也吃下去?卿:滚,马不停蹄地滚。)。 “三少在看什么?”正与齐钰交谈的一个男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边又问,他十分疑惑――是什么东西让这位冷漠的上校竟然露出这种冰雪消融般的眼神,难不成又是那位未来的五少奶奶? “啊,没什么,人而已。”珍宝而已。齐钰抿了抿唇,面容冷肃谁也看不透他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满脸荡漾的刘青航衣冠楚楚地推开大门走进来,大笑着朝齐钰表示了欢迎回京的意思,然后一群权贵少爷就侃侃而谈了起来。同时,君卿注意到一脸羞涩扭捏的张婉茹悄悄从侧门进入了大厅,十分钟后又咬着唇表情脆弱地往自己这边走过来。 嗯?一前一后回来的?还时不时眼神纠缠……啧,原来和张婉茹有某种关系的是刘青航吗? 回想起刚才张婉茹看着齐放时那一副与看负心汉无异的表情,君卿兴味地挑起了如画的眉目。这到底是怎样的三角恋呢?两男争一女,还是男女争一男?回想起刘青航总是趴在齐放背上的样子,君卿的眼神更为幽深,笑容yy又诡异。 半分钟后,君卿端着酒杯靠在沙发背上,看着坐在身边哭得梨花带雨凄惨无比的张婉茹,突然明白了约翰口中所谓的脑残到底是什么。 瞧瞧,这美人哭得几乎要断气,听听,明明一副快断气的要死不活样却还能叽叽喳喳废话个不停,真是矛盾的生物。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抢走齐放,没有齐放我该怎么活下去啊?我不求你能离开齐放,我也从来不奢望能成为他的妻子,可是能不能允许我就这样卑微地远远看着齐放?我只想这么看着他就好了,请你不要这么残忍,将他夺走好不好?”张婉茹激动地想抓住君卿的手,眼眶里含着泪水,却一直没有掉下来,与她头上带着的白花交相呼应,更显凄惨柔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哭丧呢。 君卿神色淡然,抬手喝了一口香槟不着痕迹地躲过了那双指甲尖细,出手迅猛的爪子,她瞥见周围不少人已经往这里看过来,零星的有几个人的目光还带着谴责,应该是在怪罪她让一个这么柔弱的女人哭成这幅惨样。 她都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无语。从头至尾她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只有张婉茹一个人在演独角戏,坐在她身边一边哭一边乞求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脑残,这就是真正的脑残。 “咳。”君卿握拳假咳一声,她露出温柔的笑容,让大家都看到她和善的表情,然后轻声说:“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就这么做吧。我不介意,你看着他,他也不会少块肉不是?于我更是没任何损失。” 张婉茹抽泣声一顿,错愕地看着君卿――听了这种话后她怎么还能这么冷静?难道不应该把自己大骂一顿吗?这样自己就能获得更多人的同情了,而且如果齐放看到的话,他也会厌恶这个女人。 “你想问我为什么不生气?”君卿拿出手帕,温柔地替她擦了擦根本没有泪水的脸颊,表情疼惜却说着令她吐血的话:“我生气干什么?你想看就看啊,只要我是齐家的五少奶奶,你就是真的爬上了他的床又有什么大不了呢?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情妇而已,不是吗?” “你!”张婉茹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但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只是双手还是气得想掐死君卿。 周围那些露出谴责目光的人见了君卿的表情和动作后,就自以为误解了君卿,纷纷朝着她投去了善意的目光。只是这种不辨是非、胡乱定论、自以为是的人的善意,君卿是一点也不稀罕的。 “啊!”君卿借着一个隐蔽的角度,在张婉茹的手边将酒杯松开。她轻呼一声,任由酒水洒在了自己的裤腿上。 随即,她猛地站起身,朝着张婉茹安抚一笑:“没关系,别担心,我去处理一下就好。”说着,她抖了抖军裤转身去了洗手间。 看着君卿远去的背影,在众人怀疑和责备的目光里,张婉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那个女人给陷害了! 站在转角口,君卿斜挑着红唇,见张婉茹俏脸扭曲,心中便舒畅了几分。刚才被这脑残念叨加恶心了这么久,总算是出了口恶气。她可是记得某个女人说过,这张家二小姐的拿手好戏就是用这种方法陷害人,现在有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张二小姐估计牙齿都要咬碎了。 君卿正有些得意,一道靓丽的黑色身影就靠近了她,从背后将她的细腰圈在了怀里,悦耳的调笑声在她耳边响起:“卿卿小坏蛋,又在恶作剧,我都看到了哦。” 君卿表情不变,对面后肩上挤压着的两团肉表示了非一般的淡定,“我像是那种喜欢恶作剧的人吗?还有,松手,你那团肉挤得我难受。” “什么叫那一团肉呀!明明是人家d―cup的美胸嗷!才多久没摸你就忘记了?!”圈着君卿小细腰的人是一个有着一头暗红色波浪长卷发的大美人,她松开双手,站在君卿身边足足高出她半个头。 “滚。”君卿冷哼一声。 “等下就滚,别急嘛。”大美人唇边带笑,眼神却晦暗一片,她冷冷地看着张婉茹,道:“她最擅长这样陷害人,我小时候可是深受其害呢。不过,啧啧,使的是同样的手段,你刚才的表演可是自然得挑不出一点不对劲啊。果然,越是无耻的手段越适合你学习。” 君卿斜她一眼,冷笑道:“谢谢夸奖,虽然这种手段我也是第一次用。”并且不出意外不会再用第二遍,太低端,不适合她。 “不客气不客气,请帮我继续这样整她,我看着特解气啊!”大美人有着一双诱人红唇,她面容艳丽,对君卿笑的时候像极了晚间的红霞。 君卿抿唇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过了身:“张汶汐,我兄弟。” 张汶汐愣了愣,眼眶一酸,随即灿笑道:“当然,所以,给我整死她!” “啊。”君卿应声走进了洗手间,同时张汶汐也离开了原地。 ------题外话------ 啊啊,终于出现了,御姐张汶汐~! 咳,写到这里,不知道大家有木有发现,君卿和张家上下有仇呀~(不然我也不会无缘无故写个白莲花来恶心人不是……恩恩……) 038◆ 你找我齐家晦气? 君卿进了洗手间就有婢女非常有眼力见地给她送来了毛巾。 她眯着眼看着单膝跪在脚边给她擦裤腿的婢女,突然出声道:“张汶汐认识吗?” 婢女的动作顿了顿,然后自然地抬起头,谦卑恭顺地回答了她:“奴婢认识,是刚才与您聊天的那位小姐吧。” “对,给她送一杯木瓜牛奶,告诉她我很期待她成为e―cup的那一天。”君卿勾唇,恶劣又邪肆地一笑。 那婢女愣了半响,见君卿皱眉看着自己就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可以了,你去吧。”君卿看了看自己的裤腿,退后了一步。 “是。”婢女躬身退下,脚步从容,转身以后的表情却显得有些纠结和怪异。 君卿抿了抿唇,走到洗手台前去洗手,脑中却想着那婢女的事情。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人叫隆冬,虽然不是齐天毓的贴身婢女,但也绝对是直接效命于他的人,因为曾有一次她在齐天毓那里看到过她。 果然,哪怕是自己儿子的宴会,齐天毓也不可能让自己一无所知,他习惯于掌控和知晓一切。不过她也不担心刚才和张汶汐说的话有被人听见,她们控制了音量,除非离得近才能听清,不过就算是这样,齐天毓应该也已经知道她和张汶汐关系不错的事情了。 思索之间,君卿突然沉下脸转过了身。 站在她身后的张婉茹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身,不禁吓了一跳心虚地退后了一步。 “有事?”君卿柳眉微蹙,直觉这脑残女又要出什么妖娥子。[..tw超多好看小说] 果然,这女人二话不说就苍白着脸尖叫着向后摔倒在了地上。 君卿嘴角一抽,在心里无语地竖起了大拇指,这得多大的勇气才能毫不犹豫地往沾了一片水的地板上坐?还是洗手间门口的地板。 洗手间附近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见到这幅场景,立马就有人充满正义感地跑过来把张婉茹扶了起来,她瑟瑟发抖哭得梨花带雨,看起来脆弱极了。 “你们在干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把人推地上算什么?”那扶起张婉茹的是个穿着墨绿色军装的男人,长得一脸正直,看着君卿皱紧了眉头,心里觉得诧异极了,这个女人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做这种欺负人的事情? “就是!这是在齐家,可不是你的海狮队,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一个穿着蓝色礼裙的女人也走上前来,看着君卿的目光又是嫉妒又是幸灾乐祸。 君卿看了这女人一眼,恍然想起了她的身份――不过是政治世家周家的一个小姐,叫周巧巧,在海军服役,靠着裙带关系也只做了个小小的少尉,前途……大概就是嫁个贵族少爷,留在后院了。 君卿柳眉一跳,对这种没事找事爱乱蹦踏的人完全没好感,正要说话,却见齐放和刘青航大步走了过来,她想,她或许可以给自己的未婚夫一个表现的机会。 “发生什么事了?”刘青航见大家围着君卿,就饶有兴趣地问出口。 他一说话,张婉茹就委屈地哭着扑进了他怀里头,怎么问也不说一个字,只是凄惨地哭,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她其实想缠着齐放,但在刘青航面前还是有些顾忌的,毕竟她很享受刘青航对她的呵护,暂时还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喜欢齐放的事情。更何况刘青航那么喜欢自己,他要是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他的朋友,他会伤心欲绝的,她不能那么残忍,她要尽量瞒着才行。哦,她真善良,不是吗? 齐放挑眉看向君卿,君卿给了他一个无语的眼神。他想起张婉茹那神经病似的行为,顿时明悟,看着刘青航时又多了份佩服,这种奇葩的女人他接收下来真是胜造七级浮屠啊。 刘青航被齐放的眼神弄得莫名其妙,同时觉得头皮发麻。 “卿卿,怎么了?”齐放揽着君卿的细腰,柔声询问。 张婉茹见齐放问的是君卿,心里又恼恨又嫉妒,急忙开口说:“别问了齐放,我没事,真的。我们走吧,她不是故意的。” 君卿听了她的话,心底翻了个白眼,本来她这套陷害人的手段就够粗糙了,这女人又不懂把握嫁祸和演戏的分寸,过犹不及,她装可怜装得太过,一般有脑子的人都会觉得不对劲,再多观察一下就能看出她的把戏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把这女人带走好好教育一下,让她明白嫁祸陷害也是一门技术,不是谁都能信手拈来的!“言语未尽,神情分明”这是一种境界,不是她那种粗糙的手段可以驾驭的! “张小姐就是太心软了。”周巧巧蹦出来大义凛然道:“刚才我可是目睹了全过程,君卿把张小姐给推到了地上!” 她说完,有几个人也附和了起来,不过多数人都作弊旁观,一来这是在齐家,他们本分点比较好,二来这事有点蹊跷,值得再观察一会儿。 “你目睹了全过程?”齐放没有关心她说的君卿推到张婉茹的事情,反而问了这个。 周巧巧在齐放那双能勾魂的桃花眼下,竟然觉得有点心虚,不过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梗着脖子肯定道:“对!” 闻言,那个扶起张婉茹的男人皱了皱眉,想说什么,看了一眼哭得特别可怜的张婉茹,又看了一眼一脸冷淡的君卿,最终没有出声。 “那你详细说说,张婉茹倒地之前,她们在做什么,说什么。”齐放看着张婉茹那倒胃口的表情,真想拿出军队里审问的手段,什么酷刑都给她上一遍。 周巧巧一愣,吱吱唔唔了一会儿后说:“我离得太远没听清他们说什么,反正就是君卿推了张小姐一把。五少你应该问问你的未婚妻她到底为什么要推张小姐。” 她话音一落,张婉茹配合地低泣起来。 作为被冤枉的当事人,君卿却觉得这场面有些令人啼笑皆非,这张婉茹莫不是脑子真的不好使?在齐家本宅玩这种把戏,她是恨不得让齐天毓厌恶她是不是? 齐放当然不可能问君卿这种问题,否则他的小未婚妻一定会给他一记美妙销魂的直拳,从她抵在他腰间的拳头可以看出。 “张婉茹,今天是我三哥的宴会,我不想把事情弄得不愉快,要么你把事情说清楚,要么跟着你姐先回家,可没人浪费时间看你在这里哭哭啼啼。”在大家的印象中,齐放对女人都还算温柔,不然也捞不到风流的名声,但此刻他却板着脸,一点也不顾及一位女性的尊严,显然是非常重视他未婚妻的表现。 齐钰就站在人群的不远处,见齐放这表现,心里既满意又不舒服。张婉瑜一直跟着齐钰,见自家妹妹在那边哭,也没有走过去的打算。她可不是张婉茹那个没脑子的东西,在齐家玩把戏,这不是招人厌吗? 张婉茹听了齐放的话,心里塞满了难受、尴尬和愤怒,但也不敢再哭,她抹掉眼泪,勉强又坚强地笑了笑,说:“我没事了齐放,你别担心。”那脸色苍白,小嘴紧咬,美好又脆弱的样子倒是能勾起男人心中几分怜惜,她虽然脑子不行,但把自己容貌的优势放大的本事倒是不错。 担心你妹!齐放脸色已经发青,既怒又想吐,他沉下声音:“既然没事那你摆这幅表情干什么?是我齐家欺负了你,还是你看不起我齐家?今天是专程上门来找晦气的?” 这罪名,扣得很大。 ------题外话------ 于是,齐放出手鸟,明天还有后续的,讨老婆欢心什么的,无下限地来才行啊。 039◆ 卑鄙下流无耻 齐放话落,四周就陷入了沉默当中,外间大厅里的音乐还在流动,与这边的静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时间,场面冷凝。(..tw无弹窗广告) 齐家,齐天毓,都不是在场的人可以随意对待的,哪怕只是听闻,也足够让这些贵族子弟们屏息以待。 张婉茹也被吓得脸色惨白,她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赤(和谐)裸的,讽刺的,看好戏的,轻蔑的目光像尖锐的钢针扎在她脸上,让她根本不敢抬起头。她后悔了,为什么要在齐家找君卿麻烦呢,她也更恨了,都是这个该死的君卿的错! “我……我没有。”这下子,张婉茹是真的哭了,她颤抖着声音完全不知所措,想寻找庇佑时刘青航却早已离开站在了齐放身边,冷淡地看着她。 周巧巧也害怕,可当她看向君卿的时候,嫉妒的火焰又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了。在这种令人胆寒的气氛下这个女人凭什么还能笑得这么轻松惬意,身为平民的她凭什么年纪轻轻就能成为海军上尉而自己却还在少尉的位子上辛苦挣扎? 她嫉妒,嫉妒君卿的容貌,嫉妒君卿的军衔,嫉妒君卿所拥有的一切。她不能理解,这个君卿除了有一个是有钱寡妇的养母外一无所有,又凭什么拥有她这个周家大小姐都无法奢望的东西?就像她的堂姐周倩可以成为齐家二少奶奶一样,她也想成为齐放的妻子,可在得到齐家主母的保证,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成功的时候,这个君卿却横插一脚,毁了她的期待! “五少这罪名扣得实在太大,张小姐恐怕担当不起。[..tw超多好看小说]”周巧巧怨毒的目光在君卿脸上绕了一圈后说:“君卿是你的未婚妻,你想要包庇她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可为此就给张小姐这么大的罪名,是不是太过分了?” 那位面貌正直的男人听后,皱眉道:“齐放,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反正张小姐也没受伤,大家和和气气的,别给齐三少添堵了。” 这话听着好像是在息事宁人,可能这男人的本意也是如此,但因为他先入为主的观念——是君卿推倒了张婉茹,他这番话仔细一听就能发现,他在证明这件事是君卿的错,看在齐放的面子上就算了。 在场的人没几个不是人精,这隐含的意思谁听不出来? 君卿面对周围人或谴责或探究的目光,浅笑依然,只是左手轻抬,放入了齐放的掌心。 齐放一愣,看向张婉茹的眼神就更加犀利了。他本来以为是张婉茹说了十分过分或者恶心的话才让君卿忍不住出了手,可现在看来,完全就不是这样。 “其实这种女人之间的事情,我一般不喜欢多加追究。”齐放冷着脸说道:“不过关子孟,这女人如果成了我齐放的未婚妻,我就不得不将事情整得水落石出。” 那男人叫关子孟,是关家大少爷,主母关玥的亲侄子。听部队里的风评挺好的,人正直,爱打抱不平,交友广泛,出手阔绰。 关子孟见齐放这样不依不饶,心里不悦,他都做和事佬了,这齐放也太不给面子了,弄得大家都没脸有什么意思? “周……小姐。”齐放说话时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确定这周巧巧的姓氏,他神情恢复以往的温和,问道:“你说你亲眼看到我的未婚妻推倒了张婉茹?” “是。”周巧巧瞪着君卿放在齐放掌心的手,听齐放问话就点了点头。 “那么。”齐放将掌心里白玉雕琢似的小手抬起来,问:“我的未婚妻刚刚洗完手还没来得及擦干,而张婉茹身上为什么没有水印?”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张婉茹身上,张婉茹白着脸捂住胸口,惊慌失措,她大意了,怎么会没注意到这点呢?! “不、不是的。”张婉茹提高声音说道:“我没说是君小姐推倒我的,是,是我自己摔倒的。”她将责任推到了周巧巧身上,反正她本来就没说过这种话。 周巧巧脸色发黑,见大家的目光往自己身上刺,立马尖声道:“你自己摔的你哭什么?这不是让我们误会嘛!” “我,我觉得疼所以才哭的。”张婉茹又哭起来,把自己整得愈发可怜。 周巧巧顿时觉得张婉茹面目可憎,这人怎么这样,她帮她说了这么多话,现在她竟然还陷害她! “行了,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一直在看戏的君卿终于开了尊口,她接过齐放递给她的手帕擦干了手,说:“张二小姐会摔倒我想是地面太滑了吧,今后小心点。只是周小姐以后还是别热心过度,脑补太严重了,冤枉了我就算了,我也不在意,只是今后冤枉了别人就不好了。” 一下子,周巧巧和张婉茹两人都受到了各种目光的洗礼,让两人再没脸待下去,匆匆躲进了宴会厅的各处角落。 在大家“她真善良真大度”的目光中,君卿施施然离开,被尾随上来的张汶汐一顿揶揄奚落,她大概还在报刚才的“木瓜牛奶”之仇。 “你口不渴吗?废话这么多,想说我卑鄙下流无耻就直接点。还有,张家那边盯紧了,先从张婉茹开刀吧。”君卿斜她一眼就离开了宴会厅,宴会也差不多快结束了,她提前离开也没什么。 张汶汐愣了愣,看着君卿优美的背影,在心底狠狠欢呼了一把,憋屈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动手了! 宴会并没有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多数人都把它当作笑料而已,只是对张婉茹和周巧巧有了新的印象。临近傍晚时,宾客们就离开了大宅。 齐家的宅子格局古朴,齐天毓的几个儿子女儿都各有一个院子。齐放回到自己院子时被告知君卿正在洗澡,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搓搓手就悄声推开了她房间。 跟在他身后的吴凡柯用手指撑了撑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咽下了心中忍不住升腾起的吐槽,少爷,您的表情实在太猥琐了! ------题外话------ 唔,脑残的行为和思想描述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可以放手虐了,不用再恶心自己了。 ps:明天有暧昧,娃哈哈……过两天有肉……汤。 040◆ 把持不住 浴室并不大,在水雾缭绕下甚至显得有些逼仄,但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琼花香气却让人心旷神怡。 贝壳形的瓷白浴缸里浮着一层乳白色泡沫,泡沫中夹杂着几片火红的玫瑰花瓣,凑近仔细一闻,能在琼花香气下闻出那清淡的玫瑰香。浴缸中,美人香肩半裸,乌黑的秀发被水打湿弯弯曲曲地附着在胸前。氤氲之中,美人细白的脖颈若隐若现,下颚处那晶莹的水滴随着她轻轻的一抬手一侧头便落在了性感分明的锁骨上。 浴缸的边缘放着一个装着玫瑰花瓣的竹篮,一块厚实的毛巾,还有一个橙子模样的塑胶玩具。 君卿低着头闭着眼睛,享受这连日来难得的一刻安宁。她沉沉地呼出一口热气,伸手将橙子玩具捏在了手里,另一手拂开水面上的泡沫将橙子玩具放了上去,细嫩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戳着橙子顶端,看着它沉下去又浮上来,反反复复,最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如果要深究,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只是看着看着,便笑了起来。或许是因为这时只有她一个人吧,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放松,再放松。 浴缸中的水渐渐有些泛凉,她扶着浴缸边缘站起身,水流从她白玉般的身上哗然滚落,带起一室馨香。 淋浴间就在浴缸旁,用透明的玻璃相隔,她走进淋浴间打开了微烫的热水冲刷身上的泡沫,顺便开始回想这几日来的事情,想想是否有遗落的地方。 突然,她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锐利的光芒从她的眸底闪过,带着本能的冷冽。谁进了房间?在没有敲门的情况下,不管是齐放还是下人都不应该是吧。 她没有关掉花洒,用随意的声音朝着门外道:“齐放?” 等了几秒钟,却没有人应声。她立马眯起双眼,赤着脚拉过了一旁的浴巾在胸前裹好,又拿上手枪垂在腰下,紧靠在门边屏息等了一会儿。 三分钟后,她有些不耐烦地迅速打开了房门,举着手枪站在门口随时准备攻击,随即,她却又愣在了当场。 房间里的情形和她以为的完全不一样,没有不明人物进入她的房间,进门的是齐放。他此刻正横躺在床上,整个脑袋都悬空在床外。 床头昏黄的灯光均匀地洒在他的身上,为他白色的衬衫染上一层淡淡的香槟色光晕。他闭着眼睛,看起来很安宁,时常勾人心魂的桃花眼此时只有一条细细的缝,两排睫毛又弯又长,在他的脸上制造了漂亮的阴影。 君卿呼吸一滞,目光从他高挺的鼻梁流下,穿过薄薄的唇来到了那尖细的下颚上。.tw[]他脖子的线条很好看,似乎是精细计算过的最完美的弧度。 谁也不能否认,这个全京城闻名的风流大少的确是个美人,这时似乎睡着的他褪去了平时的痞气,竟有种女人似的秀美感,不过他脖子上那一抹喉结却清清楚楚地告诉君卿,这依然是个男人,当他睁开双眼时,还是个十分风流的男人。 嫁给这样的男人,真的好吗? 他有实力,有身份,有头脑,与自己的配合也很默契,是一个完美的合作者,可这样的男人会是一个合适的丈夫吗?应该不会吧,他太风流太多情,显然不是一个好丈夫的人选。 不过……她似乎也并不需要一个好丈夫吧,只要这个丈夫能合格就行,互相利用、互相隐瞒着过一生的话,也许……大概……没什么问题吧。 君卿皱着眉,压下了这个突兀的疑问,因为已经决定好了不是吗?再多想下去,似乎有些可笑呢。 她站定在床边,手枪扔在了他身边的床上,果然见他睁开了眼睛。 “有什么事?”君卿低头看着瞪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说的男人,皱着眉问。 她只裹着白色的大毛巾,不大不小的胸脯和细腰被紧紧包裹着,勒出了一条性感的曲线,没有擦干的身体上不时有水珠滑落,带出一阵暧昧的气息。 齐放看着头顶那美好的景色,顿时两眼发直,脑袋好像已经充了血,全身发热,特别是鼻子,烫烫的,好像有什么流出来了又因为脑袋放置的问题而流了回去…… 他进门时故意没敲门,君卿喊他他也没应声,他知道以君卿那种高警惕的性格,一定会出来一探究竟。他为的就是看她这时只裹着浴巾的模样,可是,这他妈也太性感了点!他把持不住啊混蛋! 虽然齐放至今还是小处男一枚,但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小黄书,小黄碟什么的,他床底下也是以麻袋来计算的,他自认对女人的抵抗能力很好,就算人家脱光了躺床上诱惑他也是不可能成功的,不然他也不能保持童子鸡之身二十多年了。 可他从来不知道,这个身为他未婚妻的女人紧紧是裸了胸前的一片肌肤就能让他脑子都快当机!到底是他的抵抗能力降低了,还是这个女人实在太诱人? “齐放?”良久得不到回应,君卿皱眉弯下了腰,伸手去拍他的脸颊,想让他清醒点。 齐放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胸部,他甚至能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熟悉的琼花香气!他脑袋一热,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扯,同时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君卿只觉得后背一阵撞击,天旋地转之间她就已经被压在了齐放身下,中间她不是没想过抵抗,但出于对齐放在一定程度上的信任,她没有立马动手。 “齐放,你干什么?”君卿皱眉看着头顶的男人,不知道这货又哪根筋不对了。 “我……”齐放吸了口气,一手撑在她的脑侧,一手依旧紧抓着她的手腕不放。 这个睿智又犀利,冷漠又张扬,面无表情时让人看了畏惧,笑起来又令人移不开目光的女人是我的未婚妻吧,是即将和我共度一生的女人,那么现在,他……他亲一亲她,应该也可以吧? 齐放咽了咽口水,紧紧盯着那一抹粉嫩的双唇,好像失去理智似的慢慢凑了过去。在吻住那比想象中还要柔软几分的粉唇时,他脑海中只留下了一个念头――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么让人把持不住呢? 君卿看着齐放低下头时就差不多明白了他的意图,她柳眉轻挑,犹豫了一会儿后就选择了不抵抗。当被齐放温柔亲吻的时候,她想的是――男人,果然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么。 ------题外话------ 啊……齐放的……初吻,献出去了~! 041◆ 论婚前检查的重要性 房间里悄无声息,昏黄的灯光晕染着床头一角,身形高大的男人紧绷着结实的后背,强制按捺着双手颤抖的冲动,在身下女人的注视下,紧张地屏住呼吸着了魔似的朝着他的目标进发。[..tw超多好看小说] 当他的唇终于触碰到那微凉的柔软时,他略微诧异地看了一眼只是挑着柳叶眉并不阻止的女人,胸腔中的心脏就被什么撞击了一下,来不及多想就彻底沉醉在了她默许的亲吻中。 她的唇如他设想的一样,软软嫩嫩的,带着琼花的香气,让人不敢太用力,生怕撕碎了这一抹娇嫩的花瓣。可是她的唇实在太甜太美好,让他控制不住地想用力,再用力,直到将她都含进嘴里,印刻在心上。 他小心翼翼地舔吻着她的唇,舌尖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在身下的她察觉出什么前,便用略微狂野的啃咬掩饰住了他第一次的青涩,他将舌头顶入她的口中,在她的口腔里四处游弋,每一立方毫米的软肉都不放过,每一颗瓷白的牙齿都要用舌头勾缠一遍,生怕下一次就没这个机会了。 他恣意地亲吻,千百遍都不觉得厌烦,只想就这么含着她口中的小舌,在她满身的馨香中沉醉一生,不再去想如何得到父亲的另眼相看,如何获得滔天权势,怎样登上高位。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动摇了这么多年来的理想,想着如果能就这么和这个女人过一生,哪怕一无所有也…… 猛地,彷如头顶被冷水倾盆浇灌般,他惊醒着睁开了双眼。 他刚刚在想什么呢?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愿意一无所有呢?这真是太可笑了!权势地位于他,或者说,于整个齐家的男人,都是最重要的存在,他们一生都为此而争夺、奋斗,然后享受,就像他们的父亲一样。 齐放低头看着眼神清明如初,丝毫不为自己的亲吻所迷惑的女人,在心底轻声自嘲,刚才的他一定是被这个女人诱惑了,是的,这个美得像画似的女人有这个本事。 “你还要压在我身上多久?”君卿挑起柳眉上的万种风情,不经意间又将身上的男人拉入了漩涡似的的暧昧当中。 该死的,果然是这个女人太诱人,像一只躲在礁石后的海妖,用婉转神秘的歌声引诱过路的渔人失去心神直至船翻命亡。 齐放看着她略显冷漠的俏脸,半眯的幽深美眸,不禁呼吸急促,暗骂一声低头堵住了那双令他心潮澎湃的粉唇。 君卿眉头微蹙,当齐放的手摸上她的浴巾时,终于用手臂将他的动作格挡了下来。 齐放眼睛泛红,头发微乱,呼吸紊乱,身体的某处正慢慢升腾起不言而喻的感觉,他眼露急切,抓住那只挡着他身体的玉臂说:“卿卿,给我,好吗?” “不好。”君卿拒绝,并不拖泥带水。 “为什么?我们是未婚夫妻,你忍心看着我这样吗?”齐放理智稍有回笼,无耻的性子就有占据了主导,他将身体压下,以行动告诉她自己此刻的感受。 “你觉得呢?”君卿推开他的腰,拉紧了身上的浴巾翻身下床,见他的衬衫上都是水渍,便指了指自己的浴室:“先去洗个澡吧,我建议你用冷水。” “你好狠的心,太不顾及老公的需要了!”齐放一愣,随即哀怨地看着君卿,他扯开衬衫的两颗扣子,左腿盘膝坐在床上不肯动弹。 “这个称呼还为时尚早。”君卿无视那一片赤(和谐)裸的诱人胸膛,转身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手指在一排衣物上滑过,似乎是在想晚上该穿哪件。 “你这样说实在太伤我的心了,反正三个月后我们就是夫妻了,所以老婆,未来的老婆大人,你就行行好今晚满足我吧?嗯?” 君卿手指一顿,转身面无表情道:“我以为我已经不需要向你论述婚前检查对于你这种男人的重要性?”意思很明显,这种风流成性的男人,免不了可能得一些不能宣之于口的毛病,没有婚前检查,她是绝不会让他碰的。 “……什么……叫做我这种男人?”齐放嘴角僵硬,额头爆出一根青筋,起身再想说什么的时候,君卿已经拿出一件白衬衫和一条黑色军裤,她指了指浴室门:“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我房间的浴室借你,我为你去拿换洗衣服,二……自己滚回去洗漱!” 也许是第一个选择让人听着很心动,也许是最后一句话太犀利,反正这个叫做齐放的男人只愣了两秒钟,然后乖乖地走进了浴室。 直到浴室门关闭,齐放呼吸到一股淡淡的琼花香气后,他才猛然清醒过来,激动地转身要开门去和她争辩解释。 但下一秒,他的手就突然顿住了,争辩什么,解释什么?在众人眼中,他本来就是个花花公子,风流大少,甚至因为刘青航那实打实的“下半身思考”的损友的卖力宣传,京城纨绔的圈子里自己可是被传一夜御n女啊。他现在这么急急忙忙地去和她争辩解释,一来没什么可信度,二来会显得很在乎那个女人,嗯……这样不好!没面子没里子的事情他才不干。 想通透以后,齐放朝着门板哼了一声,转身准备淋浴。可当视线触及到那漂浮在浴缸水面上的橙子玩具时,他想象到那个一脸傲慢的女人躺在浴缸里把玩着这颗橘子时美得晃人心神的可爱模样,鬼使神差地决定好好泡个澡…… 等他洗完澡走出房门的时候,他的衣物已经被叠放在床上,而君卿已经被齐天毓叫去了他的书房。 穿好衣服走出房门就有下人来说三少爷齐钰在客厅等他。 客厅与卧室只相隔一条略显蜿蜒的长廊,客厅雕梁画栋,几个婢子仆从垂首站在各处,而一身黑色军装的齐钰则坐在主位下首的红木椅上。他坐得端正,面容和动作都一如往常的严谨,和他的性格一样一丝不苟,冷淡又严肃。 “三哥找我什么事?”齐放也不跟齐钰废话,接过下人递给他的毛巾,在他的暗示下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 齐钰很满意对方开门见山的说话方式,他冷声问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和清清结婚,除了我们大家都知道的理由。” 齐放微愣,随即挑眉笑道:“你想问我是否喜欢她?” “可以这么说。” 见齐钰那一脸的严肃,齐放不悦地抿紧了唇,我喜不喜欢我的未婚妻,干你齐钰屁事?你虽然和君卿有过那么一段,但也不代表四年后的你还有这个资格过问这些吧? “我喜欢她又如何,不喜欢她又如何?三个月后她就是我的妻,这就是事实。”齐放说。 “是吗。”齐钰抿了抿唇,侧头看向齐放:“夜长梦多,更别说是三个月了,你确定三个月后,她会是你的妻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齐钰的话,齐放竟然心头一跳,一股类似于恐慌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不为齐钰话中隐含的掠夺的意思,而是因为对那个女人的未来的无法把握。 ------题外话------ 噢啦,预感,这是个神奇的东西~ 042◆ 喜欢,不喜欢 齐放默不作声,脑海中却滑过了君卿妍丽的面容,妖娆的身段,还有她清冷的背影。[..tw超多好看小说]他想起了和君卿的初遇,那时候的她就已经惊才艳艳,显示出不一般的军事才能,更因为父亲对她的看重而经常出入齐家大宅。 一来二去他们便熟识了起来,确切地说是他主动熟悉了她,而她却一直用冷淡甚至冷漠的态度对待他,或者说,对待除了父亲以外的每一个人。她似乎天生就善于揣摩上位者的心思,不需要刻意地逢迎讨好便能获得那些人的喜爱,父亲如此,闻人将军也是。 渐渐地,他就确定了君卿的价值,虽是一介平民,还曾经是一名孤儿,但有了父亲这样强大的靠山,加上她本身出类拔萃不逊色于军界贵族的能力,若是能娶到她,对自己来说无异于如虎添翼。 而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他齐放有幸与她订下婚约,无论从家族地位还是军界事业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他向来是理智高于情感的,这是每个齐家男人的特色,哪怕最废材的二哥也是如此。所以他接近她的时候,也一直将感情和利益分得很明白。在这一点上,他和她达成了高度的统一,并竭诚希望一直维持着这种不带个人感情的互利互助的关系。 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好像有些喜欢上这个女孩了呢? 他不记得了,也许是她改变冷淡的态度偶尔朝着他微笑的时候,也许是她神色淡淡地站在父亲身后凝眸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也许是寥寥无几的几次约会中她站在寒风里或烈日下的身影太过夺目,也许是她一次次在自己面前展露出强硬强势的手腕、灵活细致的计划时。反正,就是在这半年多的时光里,她的身影以一种不可抵抗的趋势驻扎进了他的心脏,等他反应过来时,就已经没法将她驱逐出境了。 他不是那么确定,但觉得这应该就是一种喜欢,虽然不浓烈,但那个眸色清冷,浅笑却嫣然的女子已然成为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人。 齐放抬起头看着面色冷淡的齐钰,想起他和她的过往,鬼使神差地狠狠肯定了自己对君卿的喜欢。 “她当然会是我的妻子,我们相爱,这半年来的感情也一直很稳固,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所以三个月后的婚礼一定会照常进行,没有所谓夜长梦多的意外。”齐放微笑着说,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够假,他们这半年来见面的次数虽不是屈指可数,但也绝对不多,哪有相爱一说。 “你确定?”齐钰面不改色,只冷声说了这三个字,语气略带嘲讽。 “不然三哥以为呢?”齐放笑着回视他,眸光微冷。 齐钰看了齐放几秒,看得他心中有些没底,总觉得三哥的眼神太过笃定,“先不说清清是否喜欢你。就是你,也不见得喜欢她。” 齐放猛地捏紧了拳头,对齐钰这种自以为知晓一切的口气表示极大的不满,他忍下不悦,温和地笑道:“三哥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她?” “喜欢一个人,不说精确地了解她,但至少会用心去记住她的喜好。”齐钰说:“而你,你用心去了解过清清吗?” 不等齐放出声,齐钰就接了下去:“她不喝可乐,不吃蓝莓,不喜欢沙拉,她只喜欢喝橙汁,只吃香橙口味的点心,橙子上喜欢洒碎冰(和谐)糖。仅是这几点,你就不清楚,这样的你确定自己喜欢她?” 齐放张了张嘴,想反驳什么,却又显得无力。他惊醒般发现,每次看电影她从来不喝一口可乐,爆米花也只挑了几颗塞进嘴里,共进晚餐时,她总是将选择权交给他,却绝不会动那些点心一口。那么今天宴会时,他给她送去的点心和沙拉她虽然不拒绝却也一定不会吃。这样想来,他那些安排座位、递送刀叉的体贴殷情岂不成了一个笑话?他自以为做到了体贴柔情,却从未细心地留意过她的喜恶。 这样的他,是真的喜欢君卿吗?还是说,他对她所谓的喜欢,都只是一种习惯? 正在齐放迷茫的时候,齐钰乘胜追击,开口道:“你既然不喜欢她,她也不见得会喜欢你,你们会订婚的一部分原因我想我们都心知肚明。而和你相比,我想我应该是清清更好的选择――” 齐放听了他的话,暂时放下了脑中的混乱,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三哥这几年住在海南怕不是被海风吹得脑子出了毛病吧?现在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她是我齐放的未婚妻,如果三个月后和她结婚的人成了齐家三少,这种荒谬的笑话你认为父亲会允许它发生吗?”他顿了顿,继续道,“就算我和她之间的感情有问题,她最终没和我结婚,也绝不会成为你的妻子。” 齐钰抿唇沉默,片刻后说:“齐放,你的选择并不只有她一个。据我所知,父亲很快就会在军部提及你的军衔晋升问题,你将成为最年轻的海军上校,前途无量,多少世家小姐都会对你趋之若鹜,你又何必与一个你并不喜欢的女人过一辈子?” “果然在海边住久了,三哥管得太宽了。”齐放额角有青筋微微跳动,这混蛋挖角挖得太明显了吧,抢人老婆还能说得这么严肃,这么正经,做起分析来一点也不觉得无耻,简直比他还不要脸! 话题再继续下去也毫无意义,齐钰的最终目的也不是说动齐放主动放弃婚约,他只是用这种手段来试探一下,这时他已经有八成以上的把握确定清清并不是因为喜欢齐放而与他订婚的,这就够了。 齐放看着齐钰离开,温和的脸猛地阴沉了下来,吓得守在门口的下人一个个都不敢出大气。他盯着空无一人的大门半响,突然阴恻恻地笑起来,声音很低,却带着沉沉的风暴。 三哥真是煞费苦心,试探吗?你成功了。不过那又如何?你自认了解卿卿,那你是否意识到,当年你放弃了她,如今你就绝不可能再拥有她。 这一场战役,无论是关于继承权还是君卿,他都将是最后的胜利者。 043◆ 齐钰,你疯了 门外忽而有夏风吹进大厅,齐放却觉得这盛夏的风格外的冷,冷得心有些细密的疼。.tw[] 他很小便失去了母亲的庇佑,在这个弱肉强食的齐家,他却凭一己之力从勉强的挣扎求生到如今可以期待更多的权势。他从小天资聪颖,哪怕后来故意行事轻浮荒唐也不曾被父亲彻底放弃,所以一直都自我感觉很好。 他自以为有钱有势,有才有貌,觉得只要自己愿意,每一个女人都不可能逃过他的掌心。所以即使和君卿明确过各自的权利和义务,将这场婚姻看待得如同没有丝毫个人感情的交易,可在内心深处,他还是觉得自己可以征服他的小未婚妻,他相信只要自己积极地对她好,对她温柔,他就可以俘获她的心。 然而,他从没有像此刻一样清醒地意识到,他所有的“觉得”,所有的“相信”都是如此可笑,他的未婚妻根本没有喜欢上他! 在这场互利互惠的协议婚姻中,只有君卿一个人始终如一地走了过来,她依然是那个半年前冷淡地同意自己“求婚”的女人,她不曾被他俘获,她以自己的步调行走着,不因任何人而变改,即使那个人是她的未婚夫。 齐放第一次有些颓然,他靠坐在椅子上,沉默地将茶杯拿起又放下。他想起刚才和齐钰的对话,皱紧了眉头。先不管君卿对他是否有感情,他呢?他喜不喜欢她?是喜欢还是习惯? “少爷。”吴凡柯突然走了进来,打断了齐放的思绪。 “如何?”齐放收敛心神,抬头道。 “张婉茹和君小姐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之前两人并没有任何过节。张婉瑜和君小姐曾是同班同学,她们从初中开始就矛盾不小,究其原因,恐怕是因为君小姐过人的容貌、非凡的才华……还有男友。”吴凡柯完全不觉得自己有拍马屁的嫌疑,一本正经地假咳一声,在自家少爷的黑脸下,淡定道:“至于周家小姐,她和君小姐是同年入伍,关系一直不怎么和谐,原因暂时不明。还有刘少的意思是,他还没玩腻张婉茹,希望您暂时手下留情。” 齐放皱着眉道:“张婉茹既然和卿卿没过节,那刚才为什么陷害她?” “……”吴凡柯摸了摸眼镜架,面容严肃,嘴里却说:“也许是脑子出了问题。” 齐放右眉一挑,竟也同意了这个说法,点了点头,停顿片刻后道:“青航玩个神经病有意思吗?” 这得亲自问刘少。吴凡柯站在一边没吱声。 话说君卿那边,她被齐天毓叫去谈了会儿话,出来时已是斜阳晚照,离家宴开始的时间也不多了就举步往齐放那里走。 现在是七月份,晚风和顺,残留着白日里的一点灼热。君卿被几个女婢簇拥着走在铺了鹅卵石的小路上,她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口,回忆着刚才和齐天毓之间的对话,确定没有不妥后,才悄然松了口气。和齐天毓这种人打交道,哪怕是自己也不得不小心谨慎,有时候十多分钟的对话也能让人后背冒冷汗。 齐天毓叫她过去,无非是察觉了她和张汶汐比较亲近的关系。张汶汐是张家家主最小的妹妹,今年二十九岁,也就是张婉瑜她们几个的小姑姑。因为各种原因,她放弃了在军校的学业成了一名自由雇佣兵,并且混得很不错。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齐天毓就是其中一个。 君卿对他的解释是,在中东出任务时顺手救下了张汶汐,所以两人的关系一直都不错。齐天毓听了也没再说什么,只交代她别和张汶汐走得太近,说是雇佣兵和正规兵毕竟不一样。 君卿自然乖乖点头,但转身要怎么做,还是她自己决定的。 “三少爷。”几个女婢突然出声。 君卿闻声抬头,就见一个挺拔的身影站在小路的转角口,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走过来轻声道:“去那边,我有话想和你说。” 君卿皱眉,并不想和这人再有接触,但她了解齐钰的固执,犹豫几秒就点了点头。 齐钰带着君卿走进一旁的凉亭,她站在栏杆处回望他,神色疏离:“说吧。” “清清,你非得这么冷淡吗?别把我当陌生人看待。” 他说完,君卿就猛地抬起了下巴,她眯着眼看过去,想瞧一瞧这个男人到底是以什么样的表情说这种话的。他面容冷肃,眉头微皱,眼神有些不满,有些苦涩,有些无奈。 这复杂的感情印刻在他眼底,君卿看了却有种啼笑皆非的悲凉。 这个男人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他不满什么,委屈什么,又有什么可无奈的?难道是她抛弃了他吗? 君卿一口气闷在胸口,几乎想叫喊出来。但忍了片刻,她却突然把这口气给散了。罢了,罢了,到这个地步,她难道还要像当初一样哭得伤心欲绝,喊得歇斯底里,控诉他的残忍,谩骂自己的愚蠢吗? 都过去了,不是吗? 当年她爱着他时,是一心一意,掏心掏肺的,她不曾有丁点亏欠于他,如今再见,她将他当作陌生人,也是她应有的权力,更别说这个男人曾亲口说过他们的关系只是校友。 “齐钰,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不是陌生人又是什么?如果你是想叙旧,那么抱歉,我和你没有共同话题。” 齐钰皱眉,看着她漠然的脸,心里不舒服,说不出到底是愤怒还是难受,但知道终究都是他的错,是他伤害她在前。半响,他叹了口气,素来幽深的眼中竟染上了丝丝明显的疲惫:“清清,当年的事是我的错,但我不后悔,我有我的野心,为了这个野心,我可以不择手段。而且不仅是我,换做齐放,他也会这样选择。我只后悔当年没能及时拉住你,四年前你突然消失,我找了你整整一年,我想向你解释清楚――我并没有,也永远不会想要放弃你。清清,相信我,只有死亡能让我放开你的手。” 君卿突然想笑,事实上,她也真的笑了,笑得有些悲凉,有些哀伤,有些愤怒,有些难以置信,还有深深的嘲讽,讽刺他,也讽刺自己。 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他不后悔和那些世家小姐接触,接受她们的示爱,并有联姻的想法。但同时他也绝不想和她断掉关系,他说他死也不会放开她。 哈哈……多么可笑的想法,她已经不知道这到底是他太自私,还是当年的她太纵容他。 “齐钰。”君卿开口,声音很平静,平静到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她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爱过也恨过的男人,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那眼神,像极了一种追悼。然后,她说:“四年了,你凭什么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全心全意爱着你的女孩。既然我已经不爱你了,你又有什么资格拉着我的手不放?你和别的女人结婚,还想把我绑在你身边,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吗?齐钰,你别异想天开了!” 齐钰当然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有多自私,有多伤她的心,他也做好了被痛恨的准备,可他依然不能放手。他吸了口气,撇开眼没敢看此时她的眼睛:“我那时的确是想选一个世家小姐结婚,也不想和你分手,但是清清,除了你我绝不会碰别的女人一根手指,就算我和那人结了婚也只是挂个名。或许兑现的时间会比较久,但相信我,我的妻子一定会是你,也只会是你!” 君卿看到他眼底浮上来的从未见过的疯狂,忍不住倒退了一步倚在栏杆上,她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情又复杂了起来,但绝没有任何惊喜的感受,她觉得可笑,觉得……不可思议和尊严被冒犯的愤怒。 她略有些失魂落魄,无意识地摇了摇头:“你当年是想等你实现你的野心,就娶我为妻?” “对!” 君卿张开嘴,半响,冷笑了一声,问:“那你原本的妻子呢?她何其无辜?” 齐钰一愣,随即道:“可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能考虑你!” “我该说我很感动吗?”君卿笑了,眼神却愈发冰冷:“齐钰,你疯了,四年前,还是六年前,你就疯了。” ------题外话------ 这张肥吧~仰头,要夸奖~ 044◆ 错过的,橙子糖 齐钰皱眉,走向她:“不,我很理智。” 君卿低着头,眼神浑浑噩噩地四处漂浮,她嘴里喝道:“站住!别过来!”她浑身颤抖,不是极怒,而是悲哀。 从他们相恋的初始,他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吗?他到底把我当作什么? 她以为她至少拥有过一份纯粹的爱情,哪怕那只是短短的两年,也足够让她一生无憾。可此时,真相却残忍地撕破了这个天真的“以为”,她该如何自处? 她将人生中最天真烂漫的好时节生生地拉扯下来捧在手里送到了他的面前,她爱得那样全心全意,笑得那样甜蜜幸福的油画被无情地撕开,露出了残破的内里。 她不再相信爱情,那是她以为自己至少拥有过爱情,而如今,真相却告诉她,她的爱情不过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齐钰见她神色不对,忙靠了过去,伸出手想给她一个阔别四年的拥抱。 “别过来!”君卿猛地抬起头,手指在腰间滑过,下一秒,精致的银色手枪就抵在了男人的胸膛上。 齐钰全身一顿,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把手枪,沉下声音道:“清清,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他从没被人用手枪这样指着,就算有,那人也早已下了地狱。 “我当然知道!”君卿扬着下颚,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顺魂落魄,即使对方伤害了自己的尊严,她也要全力捍卫自尊。 齐钰被最爱的人用枪指着,本来满腔怒火,可见她这个模样后又顿时心疼起来。.tw[]他叹口气,右手垂在了身侧并没有将手枪拂开,深吸一口气,声音降了几个调,说:“我是个严肃到刻板的人,对事业对感情的态度都是一样严谨的。所以在正式和你表白交往前,我已经将我们的未来想了一遍又一遍。如果可以,我当然想立马就娶你为妻,就算你现在如何恨我,你都不能否认,我从来都舍不得让你委屈。我也想过放下对你的感情,可是最终我还是做不到。我从来都是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我要权势,也要你。我以为我想出来的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我想岔了,那样做依然会委屈了你,所以现在我后悔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我――” 君卿一直都在沉默,听到这里却再也不想听下去,她打断他的话:“够了齐钰。”她深吸一口气,直视那双曾经让自己迷恋万分的眼眸,平静地收回手枪,道:“有些事情错过了,便是一辈子。我无法接受你当年抱着那样的想法才决定和我在一起,但我也感谢你给了我曾经最值得,现在最不愿意去想的那两年。我已经不爱你了,就这样吧,齐钰,我们……好聚好散。” 我已经不爱你了。我已经……不爱你了。齐钰看着那张四年来夜夜都能入梦的容颜,觉得一阵怔营。失去了吗?真的要彻底失去了吗?不,怎么可以呢?这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啊。 他眼看着君卿从他身边走过,当她身上的琼花香气就要远去的时候,突然惊醒过来,猛地转身扣住了她的手腕。.tw[] “不要!清清,不要。”这是第二次,齐钰感觉到了什么是恐慌,而第一次是在四年前失去她音讯的时候。人生中两次这般失态却都是因为她。 他维护了二十五年的尊严也没能阻止他露出哀求的神色,他急急地拉住她,不顾她的反抗想将她抱入怀中。 君卿和齐钰的武力值相当,加上她已经不会再对这个男人忍让和温柔,所以当然不可能被他抱住。她很轻易就退开了三步,却无法做到转身就走,因为这个她曾经用全部生命去爱恋的男人,这个在她心中顶天立地的男人竟然露出了这种神色。 “清清,不要离开我,不要不爱我,再给我一次机会,你不能这么残忍,我只犯了这一次错,你就要给我判死刑,这不公平。清清……”齐钰见她依旧无动于衷,便觉得全身发冷,好像提供热量的血液都凝结成冰了。 “说完了?我可以走了?”君卿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她只想离开这里。如果是四年前,这个男人这样哀求自己的话,她或许会心软,但时间的力量总是巨大的,它已经为她铸造了一颗钢铁般冷硬的心脏。 齐钰听了她的话,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没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才能挽回他心爱的女人。 他僵硬的手指突然动了动,眼中滑过一丝光亮,急忙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像是最后的浮木一样,捧到了她面前,“清清,我每天都有把它们带在身上,你要吃一颗吗?” 君卿垂下眼皮,看着他手心里躺着的几颗香橙味的糖果,已经平静下来的心脏被狠狠撞了一记,突然觉得又酸又苦又涩,百般滋味。以前和他在一起时,她就喜欢抓一把橙子糖偷偷塞进他的口袋里,等想吃的时候就去他那翻找,然后一边剥开糖纸,一边看他无奈的眼神,那时候真的甜到了心里。 “齐钰,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君卿抬眼看他,“我已经有了另一个可以塞糖果的地方,以后你不用再这么做了。” 哗啦一声,齐钰手里的糖果尽数落在了地上,他眼睁睁地看着君卿转身离开,却怎么也无法将她留住。 他不后悔对权势的向往和追逐,而且作为齐家的人,并不是你不争你就能安然无恙的,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放手一搏呢?他错了吗?他只是坚定着自己的信念而已啊,可为什么,时间你要带走我的她呢? 齐钰就这样站在晚风里,看着君卿消失在了石子路的转角口。他突然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场景,那时他十六岁,盛夏的老槐树下,她穿着白裙,拉着行李箱,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 那场景在他的记忆里定格,明暗之间美得如一副油画,无声却令人欣喜。 “我不会放手的……”齐钰的眼神有些涣散,他只一遍遍地重复着:“我不会放手的,死都不会……” 君卿心情复杂,在转角口迎面撞上了齐放,刚想退后却被他拉进了怀里头。 “干什么?”君卿微微蹙眉,随即又舒展了眉头,齐放刚才应该看到了什么,不过无所谓,和齐钰的过往她从没想过遮掩。 “入夜蚊虫多,我来找你回去。”齐放笑着揽住她的细腰带着她离开,走前他看了那凉亭里萧瑟的人影一眼,抿唇笑了笑。 他来了有好一会儿,但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不过看齐钰那脸色,啧啧,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精彩。他已经想通了,他是真的喜欢君卿的,虽说肯定没齐钰那么深刻,不过他也绝不接受这个女人身边出现别的男人。 这种占有欲就可以证明他喜欢她。 他虽然没能细心地察觉君卿的喜好,但至少他有在努力去关心体贴她,只是做得不够好而已。既然如此,那今后他就用心去做好。他可不想因为一时的疏忽而步了齐钰的后尘,如果失去这个女人,他想他一定会很遗憾,不论从感情上,还是事业上。 不过……齐放磨着牙地看着挣脱了他的手自顾自走远的女人,他可不是个能吃亏的主,既然他已经喜欢上她,那就容不得她还对自己这么不上心! 等着吧,君卿! ------题外话------ 感情戏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以齐钰为主的戏码也大部分都已经落幕。嘛,这章里有几个字眼感觉已经道出了后面不少东西啊…… ps:明天……你们懂的……我尽量……啊哈哈…… 045◆ 耍酒疯的女人 因为要参加齐家的家宴,君卿回到齐放住处后穿上了主母关玥为她准备的一条做工精细的白裙,走出房门时就见齐放抿着妖娆的笑,靠在门口等她。[..tw超多好看小说] “走吧。”君卿心情不佳,就没心思问他什么,只微微颔首,率先踏出一步要离开却被齐放拉住。 齐放面对君卿疑惑的眼神,不知怎地心脏竟猛地撞了胸膛一下,他急促地吸口气从裤袋里拿出了一根桃木簪递给她:“把头发盘起来吧。” 君卿柳眉一挑,沉默几秒后就将那桃木簪拿在了手心,没有拒绝未婚夫的意思。 齐放亦步亦趋地跟在君卿身后,脸上挂着浅笑,心里的小人却在狠狠捶地,他明明想好了用那根桃木簪去讨好君卿的,可到了嘴边却成了一句类似命令的话,真是失败! 正当男人抓狂的时候,君卿用眼角的余光看了身后的他一眼,脑袋偏了偏,右手抚了一下落在乌发间的木簪,抿了抿细嫩的红唇。 从某个方面来说,这个男人是个称职的爱人,他送过她很多礼物,贵重的,别致的,独一无二的首饰满满当当地放了她一整个梳妆柜,但只有今天这支朴素甚至廉价的桃木簪称了她的心意。 似乎是想起什么,君卿脚步一顿让齐放和自己走在了一起,她没有侧头,只是看着前方出了声:“齐放,你有喜欢的人吗?”她的脸隐藏在路灯的阴影下,看不清眼底的彷徨。 “啊……啊?”齐放还沉浸在懊恼当中,乍一听君卿的话,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等回过味来就是一愣,提高了音量惊讶地看着君卿,他们交往有半年,但君卿几乎不会主动和他说这种类似于废话的话。在他的印象中,她总能时刻关注并专注着自己既定的目的,为了她心中的目标一往无前,不会浪费感情和时间在别的地方。 “喜欢的人,是指女人吗?”齐放反问。 “……”君卿额角抽搐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很傻缺,她怎么忘记了这是个风流胚子,能正常地回答她的问题吗? 齐放看了君卿两眼,右手放进了裤袋里捏了捏拳头,然后故作轻松地点了点头:“当然有啊。” “……哦。”君卿其实想问有没有真正喜欢或者爱的女人,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闭了嘴。通过齐钰的那个想法,君卿突然意识到,如果有一天齐放终于得到了家主之位,和自己只是协议结婚,并没有感情基础的他会为了另一个深爱的女人而和她离婚吗? 她虽然不在意齐放这个人,但她在意他妻子的这个身份。第一次,她有些动摇了,齐放真的是个好的合作者吗,等他获得想要的权势后,他会做飞鸟尽,良弓藏的猎人吗? 见君卿只“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齐放心里就堵了一口气,也拉不下脸来继续说,就这么沉默地和她一起去了饭厅。 家宴时自然会再见到齐钰,但君卿并不担心出什么岔子,因为齐钰是个极端理智的人,他掌控情绪的能力很强。如她所料,整个家宴过程中,他都没有在她身上凝视过哪怕一秒。 这是个理智到令人心寒的男人。她从来都是知道的,可多年前的她绝不会想到这个男人有一天也会这样对自己。果然,权势对他的吸引力从不曾减小一分。 一顿晚餐下来,君卿的心情一直沉在谷底,那些怀念又避讳的记忆塞满了她的脑海,她只能任由这些甜蜜到令人心酸的记忆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同时让疼痛的,酸楚的,悲哀的,惶然不知所措的情绪堵在胸口,令她一阵阵头晕目眩。 好在齐天毓并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家宴一结束她就维持着正常的表情与齐放相携离开。她没留下来过夜,带着复杂的心情找了借口驱车离开了齐家。 秦佑臣这两天在外出任务,所以君卿没有回家,她不想打开门去面对那黑洞洞的客厅,总觉得那黑暗的一角会突然窜出什么东西将她的快乐通通卷走。她……想要一杯可以烫伤血液的烈酒和一份能刺激如坠冰窖的心脏的热闹。 此时还未到深夜,酒吧的客人并不是特别多,但舞池里已经有了十多个人摇头摆臀,合着金属质的音乐甩掉白日的烦恼。一个背影纤细的长发女人趴在吧台上,她的脑袋枕在左手上,右手手肘搁在冰冷的桌面上举着一杯颜色清澈的伏特加。 她呆呆地看着手里的杯子,突然呵呵笑了起来,笑容依然很美,却美得很憔悴。她仰头喝下一整杯伏特加,不是苦,不是甜,不是涩,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焰从喉管中落入了胃里,是刺刺的疼,淡淡的粘稠。 君卿甩了甩开始有些沉重的脑袋,抱着好几瓶烈酒,抿着唇走出了酒吧。她绕过几条街,找到了那个她常去的小巷,在暗淡的路灯下,她席地而坐,把怀中的烈酒尽数码在了地上。 阴影突然笼罩了她的全身,她抽出腰间的手枪抬起了头,看着男人的脸,她歪了歪头便将手枪扔在了一边的地上。 “一起?”君卿打开酒瓶,问。 “好啊。”高阳舒展开紧皱了一路的眉头,给了这个脆弱的女人憨憨的笑。这个笑很治愈,君卿盯着它好一会儿后把另一瓶酒塞进了他怀里,自己先闷头喝了起来。 高阳沉默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靠在水泥墙壁上,也跟着喝了几口,是伏特加,味道不是怎么好,他更喜欢白酒。 不知喝了多少,高阳只觉得肩头一重,那低笑着的美人就靠在了他身上。他心头一颤,脑子就有些热。 “诶,你是谁?”君卿呆呆地问。 “高阳。”高阳回答。 “啊……不是,不是他啊……”君卿张着嘴,眼眶酸楚,却没有流出一滴泪。 他?齐放,齐钰,还是秦佑臣?高阳抿唇不语,心里又酸又闷。 夏日的晚风里,他听着这个总能让他心跳加速的女人断断续续地说着。 “我,曾经很喜欢,很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就是爱了吧。” “728天,我细数着它的每一天,即使回想的时候很难过,也不曾憎恶过这个回忆。可是今天,我宁愿这728天都是一场梦,梦醒了,就忘记了。” “离开他以后,我再也不相信爱情,因为我付出的,是这辈子唯一的真心。我以为我曾经换得了一份爱情,即使它在现实面前走到了终点,我痛过哭过恨过以后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因为我安慰自己,至少我曾经拥有过,这辈子可以完整了。” 君卿说到这里,突然沉默了下去,在高阳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她却突然侧过身扯住了他的衣领,用力地拉到自己身前,狠狠摇晃。 他看着这个一直笑容嚣张,眼神高傲,浑身张扬的女人那一双美丽的瞳孔中突然流出了眼泪。 她紧紧地盯着自己,空洞的眼睛一眨不眨,泪水却不曾停顿地从她的脸颊滑落,落在他胸口,烫伤了他的心肺。 “为什么你不能给我一份全心全意的爱情!为什么你总能理智地算计这算计那!你知不知道这对我有多不公平,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残忍!我恨你的理智,我恨你自以为是的安排!如果你给不起爱,就不要给!你以为我稀罕吗?啊!” “我告诉你!我不爱你了!我对你的最后一丝怀恋都被你毁了!从今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彻彻底底的陌生人!我不爱你了,你听见没有,听见没有!” 君卿用力地拉扯着高阳的衣襟,高阳只得小心地顺着她的动作,听她这样说,便忙哄道:“听见了听见了。” 摇晃的动作一顿,君卿仰头看着他,他屏住呼吸不敢动弹,半响,只听她淡淡地哼了一声,说:“听见就好,我不爱了,真的不爱了,再也……不会爱了。” 高阳还没来得及答应一声,君卿就挥手甩了他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然后闷头撞进了他怀里。 ------题外话------ 咳,这一章肿么这么难写,竟然还没写到某处。坑爹,明天继续…… 唔,从这里开始,卿卿就再也不会被齐钰所影响鸟。啊,奔向崭新的男主吧…… 046◆ 你笑给我看看 从被扇了一巴掌开始,高阳就一直魂游天外的状态,直到他将人扛在肩膀上回了住处关上门后,他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 君卿甩的这一巴掌不轻不重,但高阳却觉得那香香软软又有点酥酥麻麻的的感觉一直留在脸颊上不曾消退下去。 他身形高大,肩膀很宽阔,扛着身材纤细的君卿完全不费事,只是第一次扛着个女人,所以动作磕磕巴巴地,深怕把她撞到了哪里。 他站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右手犹豫了一下后僵硬地按在了她俏挺的pp上,扶着她的后背将人轻轻放在了床上。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穿裙子的模样,与一身军装的她相比,此时的她显得格外娇柔,特别是她的脸颊上还挂着几滴眼泪,让他看了一眼就觉得整颗心都化成了一汪清水,为她汹涌波动,为她压抑暗潮,为她升温翻滚。 他伸出手小心地剥开落在她脸上的几缕乌发,手指上传来的属于她肌肤的触感是那样的美好,以至于他根本舍不得收回手。他紧张地屏住呼吸,昏暗的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了女人的梦呓呢喃。他用略微粗糙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摩擦她的脸颊,从光洁如玉的额头滑下,路过高挺细白的鼻梁,最终来到了那抹红唇上。 她今晚的唇似乎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水润,粉粉嫩嫩的还带着酒水的光泽,随着她的呓语轻轻地开开合合,散发着能让他致命的诱惑。(..tw无弹窗广告) 高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憋了多久的气,直到再也忍不住时他才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将女人身上混合着酒气的花香吸入了鼻腔,也在这时点燃了他血管中每一滴血液,它们正为了这个满身芬芳的女人而沸腾。 他满眼通红,热辣又湿润的感觉在眼眶处升起,他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只觉得这比他第一次杀人时还要紧张一百倍。 亲一下……对,我就亲一下,一下就好。 他干咽了一下,似乎在这静谧的空间里还能听到他喉结上下一动发出的声音,他再次屏住了呼吸,一双明亮的眼睛睁得特别大,紧紧地盯着床上女人的容颜,好像看着自己寻觅半生的猎物,这一出手,便再不会放弃。 他不是个忍不住诱惑的男人,可面对这个能让自己心跳加速,看不见一会儿就开始想念的女人,他的自制力就急速降低。他用手指抹去她颊边的泪水,然后弯下高大的身躯,将脸凑了过去。 红唇离他越来越近,那浓郁的芬芳随着她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有些痒痒的,他离她是这样的近,他甚至看得到那细小毛孔上的透明绒毛,在昏黄的台灯下,显得很是可爱。 近了近了,就要亲到了! 他为自己打气欢呼,突然又煞风景地觉得他似乎不是在偷亲一个女人的唇,而是去刺杀一个高危险罪犯。(..tw)虽然这个想法很不恰当,但也形容得挺贴切,至少在暗杀目标的时候,他也没这么紧张和小心过。 在离那唇还有一厘米时,他变得更加小心,嘴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这就是妈妈说的,亲吻喜欢的女孩子的感觉吧,还没吻上去,他就觉得幸福得快要窒息了。 然而,高阳还来不及为唇下触碰到的温软说几声赞叹,床上本来昏睡着的女人竟突然睁开了双眼,她黑亮的大眼睛就这么瞪着高阳,吓得高阳慌忙直起了腰,惶然摆手道:“不、不是,那个,我,我没有……额。” 他的心跳都快停止了!他急切地想解释,却终于在对方的一个动作下乖乖闭了嘴。 只见长发凌乱的女人动作迅速地从后腰摸出一把袖珍手枪,上半身前倾,一瞬间就将枪口顶在了高阳的胸膛上。 高阳这时已经冷静下来,他看了一眼被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本属于君卿的手枪,眼角、额角、嘴角都抽了一遍。这女人……会不会太没安全感了,身上到底带了多少武器?他刚才可是有摸到,她小腿上还绑着一把匕首! “那个,队长,是我,高阳。”高阳不确定君卿到底是不是清醒的,顶在他身上的可不是玩具而是真家伙啊,要是她手一抖,他小命不就玩完了?在他终于将初吻以蜻蜓点水的苦逼方式奉献出去后就成了个半吊子的风流鬼吗? “高……阳?”君卿眨了一下眼睛,柔软的声音就传入了高阳的耳中。 “对,是我啊。”高阳连连点头,举着双手说:“你不记得了?我和你一块儿喝酒,我看你喝醉了就先带你回我住的地方了。” “高……阳……”君卿歪了歪头,将手枪戳在了他的嘴角上,撅着嘴问道:“那你怎么不笑?高阳笑起来可好看了,你笑给我看看?” 软糯的嗓音,迷茫的眼神,轻蹙的柳眉,撅起的小嘴,这一副生动的画让高阳的心脏猛地往上窜了窜,他短促地吸口气,突然觉得如果能卖笑给她看一辈子就好了。 不过这种拿着枪逼着人家笑的场面,高阳还真是平生第一次见。在君卿的逼视下,他无奈地咧开嘴笑了起来,先还有些僵硬,笑到后来就愈发自然了。他的视线和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美人满意的笑脸上,根本没发现自己此时的笑容又多宠溺。 高阳紧张地看着君卿就这么盯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半分钟后,这个笑得令人神魂颠倒的女人却眉头皱了皱,小嘴抿了抿,唔、哇一声在他身上吐了。 他僵硬着脖子低下头,看着趴在他身上吐得一脸满足的女人,终于确定她酒还没醒。 两人的身上味道实在太大,高阳小心地将君卿手里的枪拿走放在一边,双手穿过她的双臂将人举了起来在沙发上放好,扯掉了床上已经脏了的床单后就去浴室放了水。 他站在又昏睡过去的君卿面前,搓了搓双手,心想他只是想帮队长洗澡而已,就算看光了她也是逼不得已,明天起来不会被她揍死吧? 五分钟后,高阳却想把自己揍一顿。 浴缸里,衣衫褪尽的美人闭着双眼靠躺在水中,清澈的水面下,令男人血脉膨胀的美景正呈现在高阳面前。高阳已经全身湿透,他蹲在浴缸边,低头看着自己紧绷的裤裆,又抬头瞧了瞧那能看不能吃的“美味”,觉得自己真是完美地演绎了什么叫做“自作自受”。 也许是浴室中的水雾太大,也许是美人沐浴的画面太诱人,也许是不甘心自己的初吻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反正等高阳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横在浴缸上,扣着美人的后脑勺,沉醉在了这清香弥漫的吻中。 “唔……嗯……”身下的女人口中低吟,睫毛颤了颤,然后睁开了双眼,她歪头看了高阳一会儿,在他紧张得几乎要夺门而逃时,这女人却弯起了眉眼,带着水汽的皓白的玉臂就主动攀上了他的脖子。 她借着力道靠近了高阳的脸颊,在他耳边轻声细语:“笨蛋,吻都不会吗?” ------题外话------ 唔,写得咋样?总觉得好纠结啊……可惜还木写到,耍酒疯的女人霸王硬上弓什么的,很有爱啊是不是……就是感觉写不快……坑爹。 047◆ 醉酒时特别暴力的女人 被鄙视了,被……鄙视了? 高阳傻愣当场,直到身体被一个力道带得重心不稳,一头栽进了浴缸里他才回过神来,哪知他刚刚费力从水中撑起身体,入眼的就是君卿脖子下的一片雪白,登时觉得头晕目眩,鼻子一热,鼻血就从那里流了出来挂在了嘴上。 衣衫湿透的男人半个身子扑在浴缸里,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美景,两道鲜红的鼻血赫然出现在那张英俊的脸上,陪着他憨傻的表情,看起来很是逗人。 君卿歪着头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放开了他的脖子,湿漉漉的一双手不轻不重地在那张搞笑的脸上拍了又拍,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高阳的视线艰难地从那诱人风景上移开,看着君卿那如花的笑靥,一时间也不确定她酒醒没醒。 他吸了口气,将娇笑不已的女人从水中抱了起来,手指下传来的温软触觉让他险些站不稳脚跟。他胡乱摇了摇头,只想快点将君卿放回床上,不然他的裤裆真的快爆了! 君卿此时神志不清,被抱着出了浴室后就觉得很冷,想也不想就往身边的怀抱缩,一边头脑发热地朝着他的脖子送上了热吻。 说是热吻,其实和撕咬差不多。(..tw) “嘶――”高阳冷不防被君卿给啃住了脖子,脚步一顿差点栽倒在地。倒不是觉得疼,而是随着她啃咬的动作,心脏处传来了一阵陌生的悸动,令他有些惶然。 君卿很轻,抱着她似乎比背着行军包还要轻松,可是因为心里乱糟糟的,怀里的人看着又好像很可口的样子,高阳将她放在床上后就抹了把汗,好像完成了一件费劲力气的大任务。 “嗯……水……渴……”君卿美眸半睁,一双玉手扯着高阳的衣领软绵绵地摇晃,用柔嫩甚至软糯的声音命令他:“给我倒水……快点!” “好好。”高阳脑子发热,根本听不清她到底说什么,忙贴近了她的脸去听,听完就连连答应着要去给她倒水。可哪想,下一秒一双灵蛇似的双臂就把他的脖子给圈了起来,红唇主动咬住了他的嘴,小舌头大胆主动地伸进了他的口腔搜刮着她想要的“水”。 高阳一动不动,任由女人在他口中索取,挑动着他已经很脆弱的神经,一双本就暗沉的瞳孔更加幽深起来。半响,他僵硬的手指勾动了几下,带着心慌意乱的感觉断断续续地吸了几口气后,温热的大手就搂住了那纤细的后背。 她后背的皮肤很薄,隐隐还能看见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他的手就在那一片白玉色的肌肤上游走,手指下传来微凉的湿意,在软嫩的肌肤下他能摸到凹凸分明的脊骨。 这是他喜欢的女孩,从在酒吧门外看到她时他就一直在忍耐,可这个喝多了酒的坏女孩却一次又一次地挑动他的神经,令他的理智溃不成军,他忍很久了,这时候根本就忍不下去了。 想罢,高阳就不再犹豫,扣住她的后脑勺加重了亲吻,把口中的舌头用牙齿咬住后吸吮起来,许久之后又依样画葫芦带着她的小舌头进了她的小嘴里,他贪婪地看着那张因醉酒而泛红的俏脸,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实在太快,好像下一秒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唔,不……”君卿觉得呼吸不畅,摇了摇头,抬手就给了那不依不饶堵着她嘴巴的什么东西一个响亮的巴掌。 高阳一愣,突然想到,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被扇巴掌,短短一个小时里他就被扇了两回,还出自同一个人之手。不过……感觉不赖。 他松开嘴,抽空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嘿嘿傻笑了起来。 虽然他喜欢她的小手拍他的脸,但是必要的惩罚还是不能少的。高阳这样一想,快速脱掉了衣服和裤子,一个猛虎扑食将美人压倒在了床上。 他没经验,力道没掌握好,加上他的床上没铺席梦思,君卿被这猛地一扑,后背就砸在了床上,吃痛地喊了一声。 “痛!”都说喝醉酒的女人是令人无法理解的生物,平时的君卿哪会笑得灿烂如花,哪会哭得梨花带雨,这会儿她竟因为这么点疼痛就掉了眼泪,吓得高阳愣了一下,忙用嘴把那几颗金豆子给吃掉,心疼地把人给翻了过来,一边说:“不疼不疼,我给亲亲就不疼了。” 这话,到底还是有些猥琐,哪怕是醉酒中的君卿也本能地给了他一个巴掌。 高阳这时已经淡定了,不就是给她挥一巴掌嘛,就是把他吊起来打,只要她高兴什么都没问题。 春宵苦短,高阳也不再浪费时间,扫开床上的枕头被子,双手撑在眼神迷蒙,神志不清,却笑得异常迷人的君卿身上,着迷又虔诚地俯身吻了下去…… “嗯,冷……” “不冷不冷,我这就给你温暖……”这声音中夹杂着贱笑,别提有多猥琐。 “唔,痛!” “嗷――”高阳正进行到最重要的一步,冷不防被踹了一脚,痛得惨叫一声,捂着命根子就弯下了腰,吸口气缓过劲后,他决定先试验一下这玩意儿的功能是否还完整,一个饿狼扑食再次行动起来。 一整晚,直到天色微亮,房间里时不时发出的……惨叫声(=。=!)才彻底消停下来,这就是一个喝醉酒爱哭乱胡闹耍酒疯还特别暴力的女人和一个没经验很少看小黄啊书紧张笨手笨脚的男人的“精彩”一夜。 夏天的旭日总是特别迫不及待,栖息于树枝上的鸟儿们在光芒落到枝桠上的那一刻欢快地鸣叫起来,开始了平凡而忙碌的一天。 晚上闹得太激烈,高阳却依然在早上五点半时准时醒来,身边飘散着的清淡的琼花香气让他强行压下了动一动发麻的胳膊的想法,他看了看床头柜上的时钟,决定今天就不去晨跑了,开玩笑,温香软玉在怀,舍得去晨练的家伙都是“兴”冷淡! 乘着自己清醒的这段时间,高阳将所有事情都理了理。以昨晚的事情君卿到底还记不记得,记得多少为主要考虑因素,针对等下君卿醒来后的情况策划了三个详细的方案,当然,每个方案实施后的结果都是令他满意的那种。 想完这些,高阳小心地侧了侧身体,屏住呼吸偷偷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看了好一会儿才又睡了下去。 048◆ 宿醉之后 宿醉的症状可以是疲劳、头痛、口渴、眩晕、胃病、恶心、呕吐、失眠、手颤甚至出现点精神问题,但从没人告诉过她,一夜宿醉后还会觉得全身散架、腰疼加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出现疼痛。[..tw超多好看小说] 这种感觉,就算君卿还从没和任何男人实践过十八禁的运动,她也能毫无疑问地断定,她守了二十二年的贞操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没了,更何况她身边还躺着个裸男来证明这一点!该死的! “啊――啊――你、你你你!”躺在床上半身赤裸的俊朗男人已经在她低咒的时候醒过来,坐起身后迷茫地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然后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扯着身上的被子,活像一个被蹂躏了千百遍的良家妇女。 “闭嘴!高阳!”君卿全身不舒服,太阳穴更是酸疼不已,她有些烦恼地揉了揉额头,然后面色淡定地拉过一半被子盖在身上,恶狠狠地说,这成功地让男人乖乖闭上了嘴,却委委屈屈地看了她一眼又一眼! 杀千刀的!你这个该死的昨晚把我做过来又做过去的男人委屈个毛线啊!君卿暴躁地差点想掀被! 刚刚醒过来那一霎那的茫然已经消散,君卿努力回忆起了昨晚的事情。确切地说,是她和他在这张硬板床上做运动时的模糊不清的记忆――这个八百年没跟人“好”过的饥渴男人揪着她从床头做到床尾,直到她晕过去之前她还坑爹地记着那张满足又急切的脸! 除了这部分记忆,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遇到的他,也不记得他怎么把自己带回了宿舍,更不知道这丫为什么会跟她滚到了床上去!更过分的是,这货他妈的一早上还给她摆出这幅受害者的表情! 她很想把自己的脑浆挖出来搅一搅,让自己记住那些该记住的,忘记那些该忘记的! “队、队长……”高阳见她不说话就皱着眉期期艾艾地看着她,一副欲语还休的可怜模样,一点也看不出昨晚持久力特别高的那货就是他。 “队长。”见她不理自己,高阳露出羞涩又期待的表情(呕……):“我、我们已经……这是我第一次……” “……”君卿抚额,这什么表情?什么话?难道她还要对他负责吗?她昨晚之前也还是处女好不好!他做得那么起劲也不吃亏好不好! 果然酒后乱性什么的,要不得! 君卿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想出个行得通的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你还在这干什么?”君卿瞪了身边的裸男一眼,下巴一扬:“穿衣服!”虽然昨晚她和他早就“袒”诚相见了,但那时她喝高了脑子迷迷糊糊的,根本没害羞或者变扭这种诡异的情绪。可这会儿不一样啊,两人都清醒得很,还是大白天! “哦哦。”高阳连连点头,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发现自己下半身还是空荡荡的,就又缩回了床上。 君卿凉凉地看了这男人一眼,伸出一条细白的长腿给了他有力的一脚,让他的臀部成功亲吻了地板。昨晚做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羞涩,这会儿竟然不好意思起来了,不是欠踹是什么? 高阳乖乖落在了地上,惨叫一声可怜巴巴地坐在床边地板上揉着自己的屁股。君卿见了他这模样,终于忍俊不禁起来。 笑了,终于笑了。 高阳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真有点怕她接受不了这件事情。 他迅速换上了衣服后就对还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女人说:“我去放洗澡水,你先去洗个澡再穿衣服吧。” “嗯。”君卿轻哼了一声,让他把她的手机拿过来然后滚蛋。 高阳乖乖滚蛋,进了浴室门开了水龙头后又贴在门板上偷听门外的动静。 君卿看了眼床头柜的时钟,发现竟然已经快到中午了,她打开手机后发现了不少未接电话,齐放两个,齐钰一个,傅涛三个,白枫一个,陆军基底考勤负责办公室两个,连闻人大少爷都有三个电话给她,这令她有些惊讶。短信倒是只有两条,一条秦佑臣的,是今早六点发过来的,内容只是问她睡得好不好,一条是闻人夜寒的,口吻很不客气――女人你死哪去了?竟敢旷工! 君卿自动无视其他人的电话短信,只给潜龙队队员傅涛和秦佑臣去了个短信,又给考勤办公室打了电话补了假。 高阳放完水出来,给君卿找了件他的衬衫,又说:“队长你先洗着,我出门给你买套衣服,你昨天喝了很多酒,衣服上都是酒气。” 君卿听了这话,登时觉得被戳到了痛处,她恨醉酒!女人心情不好时总是喜欢发脾气,君卿也不例外,她斜了那个笑得憨厚又傻缺的男人一眼,不耐烦道:“那还不滚!” “哦,马上。”高阳忙不迭地点头,笑得异常明媚地出了门。他这时心情很好,虽然平生第一次被人用这种口气喝令,但依然挡不住他好心情指数直线飙升。 等高阳再回来时,君卿已经穿着他那件宽大的衬衫坐在了床上,因为嫌那染了血的被子太碍眼,她把它团成了一团扔在了角落里。她只穿着件衬衫,里面什么都没有,光着两条大腿盘坐在床上,这诱人的姿态让高阳一进门就懵了,他忙低下头,告诫自己千万别再流鼻血! 换好衣服,君卿就和高阳对面对坐在了客厅里。 高阳这套公寓价值不菲,刚才穿过的那件衬衫也是出自名家之手,由此可以看出高阳的家庭条件很不错,但这不是她考虑的问题,她只是习惯性地观察了一下。 关于昨晚的情况,君卿忍着变扭、烦闷,和那一丝丝的羞涩,冷着脸问了个明白。根据高阳的说辞,是他在小巷里发现了正在喝酒的自己,被自己邀请一道饮酒,结果两人都喝醉了就滚到了床上去。 君卿不曾怀疑过高阳对她起了某些不正当的心思,加上这男人一脸憨厚又羞怯,以及他刚才醒来时的茫然、惊慌的表现,她问话时就没有用什么技巧,所以这个你问我答的过程非常顺利,高阳只稍一试探就猜到了君卿只记得“运动”时的事情,因此大为放心地删减了许多情节,一概以他也喝醉了,迷迷糊糊地不太记得具体情况为由混了过去。 高阳见着君卿柳眉轻蹙的俏丽模样,心里愉快地想,他也没怎么骗人,只是漏了一些不怎么重要的情节罢了…… “高阳。”君卿在沉默中对自己酒后乱性的行为进行了深刻的检讨,然后正襟危坐,看向对面的男人:“也许你已经听说过,我是齐家五少的未婚妻,三个月后我就会和他举行婚礼,所以昨晚那件事情……” ------题外话------ 高阳(羞涩):队长你吃了我,你要负责。 君卿(黑脸):滚,马不停蹄地滚! 哈哈,只要一想到以高阳那种块头做出羞涩的表情,就想满地打滚……果然是我yy过头了么…… 这里ps下:不知道宝贝们有没有忘记傅涛和白枫两个人,他们是潜龙队的人,前面有提到过。 049◆ 我不后悔 君卿明明想好了一大段的说辞,可看着那个笑起来既憨傻又阳光的男人黯淡下了脸色,不知怎地,后面的话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她自认冷心,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但这一刻,她却真的不想伤害这个男人,她……她想他笑起来时更让人觉得舒服。 她暗暗吸口气,告诉自己这场一夜情本来就是错误的,在此之前他们两人根本还不怎么熟悉,如果只为了这一夜的沉迷就要两人都为彼此负责的话,这不仅仅是破坏了她自己的计划,也是害了高阳。 是的,他们之间没有爱情,甚至没什么感情,这样的两人仅为了一个错误的初夜而在一起,后半生也不会幸福的。她已经注定了没有婚姻幸福可言,又为何还要拖累另一个无辜的男人? 她紧了紧拳头,正要开口,却被高阳打断。 “可我想和你在一起!”高阳这句话说得既不强势也不激烈,他只是用最热切的目光看着她,认真且毫不含糊地坦然道:“我从没喜欢过别人,昨晚是我第一次和一个女人这样亲密接触,我不想放弃你,为什么我们不能试着在一起?” 君卿敛眉半响,抬头看着殷切望着自己的男人,拒绝的话在口中含了许久终是说了出来。(..tw好看的小说)她的语调和平时的冷淡不同,带着一点温软,一点抱歉:“高阳,昨晚的事是一个错误,我们之间没有感情基础,为了这一个错误勉强在一起,对你对我都没有任何好处。你现在想和我在一起不过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它带给你的影响很快就会消失,等那时你就不会这样想了。而且,我已经是齐放的未婚妻,不出意外我还将是和他相守一生的妻子。我不可能为了你放弃他。” 高阳抿紧唇不说话,只是看了她好一会儿,让信念坚定的她都差点闪躲起来,对面这个笑起来比阳光还灿烂几分的男人,她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这种陌生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可你不爱他。”高阳笃定地说。 君卿一愣,随即反驳道:“不,我当然爱他。” “不,你不爱。如果你爱他,你和我发生了关系后不可能还这么冷静,你对他没有负罪感,你爱的不是他,而是他的身份。” 高阳突然想起了吕禄曾说过的话,她真的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吗?她用自己的婚姻来交换嫁入豪门的机会?他有些心烦意乱,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她,他应该用自己的身份去获得这个女人吗?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最后得到的,也只是这个女人,而不是这个女人的心,这不是他想要的。 你爱的是他的身份。这种类似甚至更难听的话君卿从很多人口中听过,对此她都只是一笑置之。她的确需要齐放的身份来使自己也拥有一个高贵的身份,以便更名正言顺地获得军部权力,可她付出的却绝不仅仅是她的婚姻,婚姻对她和齐放来说都只是一纸合约,她和齐放是平等的,因为当她从他身上获取东西的时候,他也得到了她的帮助。 然而今天,此刻,她听着这个与自己有过一夜的男人说出这种话时,却觉得他本不含任何贬义的话里满是讽刺。是的,无论怎样解释,她的确不爱齐放,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她也的确在乎他的身份,如果齐放没有那个身份,她也绝不会嫁给他。 君卿突然清醒地意识到,四年后的自己已经和齐钰一样,都不过是个不择手段的人罢了。她和他唯一的不同就是,他选择欺瞒她,而她和齐放却是互相坦诚的。这也是她能没有心理负担地和齐放协议结婚的前提。 “对,我要齐家五少奶奶这个身份。”君卿的双手擦在裤袋里,紧紧捏住了拳头,脸上却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男人,清淡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可那又如何,我不可能为了你放弃这个……高贵、显耀的身份。”因为你永远都不可能了解我为何对权势如此执着。 高阳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他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君卿站起身走出了大门。直到那关门的响声在他耳边乍响,他才慌乱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干了什么事!他竟然说出那种话! 高阳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抓起车钥匙冲出了门。 他刚才因为君卿拒绝自己的理由而着了魔,竟然说了那种脑子不灵清的话,不管什么原因让君卿想要成为五少奶奶,可至少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她绝不是那种贪慕虚荣想嫁入豪门的女人! 高阳的公寓在“繁景花园”一幢公寓楼的顶楼,君卿已经坐着电梯下楼,高阳懊恼地在电梯门上砸了一拳,然后转身匆匆跑下了安全楼梯。 电梯里,君卿靠在角落里,用手搓了搓发凉的手臂,真是奇怪,明明是夏天,为什么会觉得有点冷呢? 她看着对面模模糊糊照出自己模样的内壁,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不后悔。”君卿低低地呢喃,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坚定。 华夏国以军部为国家权力中心,政府在重大事项上的干预能力并不大,而军部由各大军门世家把持,几乎是贵族的天下,想要进入军部,想要立足军部,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是寸步难行的,即使你本身有实力也是徒劳。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身份高贵的千金大小姐,她想要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势来对付所有敌人,就必须有所牺牲。即使牺牲的是她的婚姻,可那又如何,爱情于她并不是生命的最重,她的前半生注定被复仇所包裹,她的天空阴沉沉的,暂时是不会看见阳光的。 “叮咚――”一楼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时,君卿却看到了一个满头大汗的笑脸。 她愣了一下,一栋楼共66层,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爬下来的?随即,她冷声道:“还有事?” “我们一起回基地吧。”高阳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笑得满脸讨好和小心翼翼。 050◆ 我是你的副队! 高阳握着方向盘,时不时偷看一眼身边面无表情的君卿,恨不得再给自己几巴掌,让你口不择言,让你说话不经脑子! “我们先去吃饭吧?”高阳觉得自己的手心都出汗了,想说点什么让她开心的话,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句来。(..tw) “如果你饿了,我可以自己先回基地。”君卿偏过头看向车窗外,不想看他那张既可怜又充满讨好意味的脸,那脸上的笑容太阳光,刺得她眼睛有些发疼。 “啊不不,我不饿,我是怕你饿。基地食堂的饭菜不怎么好吃,你又挑食,我怕你等下不肯吃饭饿坏了肚子。”高阳啰啰嗦嗦一大堆,见君卿眼神飘过来,忙又加深了脸上的笑容,说道:“当然我不是怪你挑食,挑食这个习惯好啊,喜恶明确让人容易记住。” 君卿柳眉微挑,心想这大概是天底下第一个夸挑食好的人,而且理由诡异。 也许是高阳这一路的讨好卖乖起了效果,君卿终于肯正视他,也愿意解释了:“上面突然有新任务,我们没时间坐下来吃饭,等领了任务再去基地里的超市买点吃的。” “是这样啊,好好,都听你的。”高阳见她肯说这么多字,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还想凑过去说点什么却被君卿踹了一脚。 “好好开车!”君卿面上不显,心里却道,这男人果然纵容不得,容易得意忘形,得寸进尺! “嗷——”高阳夸张地惨叫一声,揉了揉小腿,朝着她欢快又憨厚的一笑,咧着嘴转回了头。 一个半小时后,高阳开着他的悍马停在了基地门前几米处。君卿掏出牌子朝着士兵挥了挥,他们看清了牌子又看到了君卿后就爽快地让开了道。 高阳快速地瞥了那牌子一眼,心中诧异了一下,然后把嘴抿成了直线。这牌子他知道,是闻人皓将军的亲令,只要有这牌子在,别说是进出陆军基地,就是临时调动一部分陆军都可以。这种亲令就算是他的亲信也不一定能拥有,可君卿这个海军上尉却得到了,闻人皓果真这样信任她吗? 不管高阳在心里如何千回百转,等他将车子在停车场停好后她就跳下了车,回头道:“你帮我去销假,然后归队。至于昨晚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忘掉,这对你对我都好。” “我不会放弃的,就算你要嫁给齐放,那也是三个月后的事情。”高阳对着君卿的背影朗声说道。 君卿脚步一顿,复又抬腿离开。 高阳注意到她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不禁咧嘴笑了。他靠在车门上,狠狠捶了自己一拳头,告诫自己今天的错误绝不能再犯。君卿和那些想嫁入豪门的女人根本不一样,高阳仔细想了一路,觉得她其实在乎的不是钱财,而可能是权势。 论钱财,君卿应该知道不论是他还是秦佑臣都多的是,如果她只是想嫁入豪门,那么这三年里她早就和秦佑臣在一起了,何必辛辛苦苦在部队里摸爬滚打浪费时间。 他想了又想,将君卿的目的定位在了权势上。可他不明白,她一个女人这样执着于权势干什么?难道她也有和男人一样的野心吗?可封建思想浓重、迂腐顽固的军政贵族们怎么可能让一个女人站在他们头顶上发号施令? 高阳百思不得其解,就暂时放弃了探究。 反正他只要肯定他对她的喜欢就行了。 是的,他喜欢她,可他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爱情,但他本就是个随心所欲的人,既然想,那就放手去做,即使那个女人已经有了未婚夫又如何,他可以无视律法,不顾道德,违背伦理——只要他想。 其实这是个任性的男人,他只想着满足自己的愿望,却从未想过他的宠爱对方是否需要,也不会去考虑有一天他收回这种宠爱会不会对那个人产生什么影响。他这样恣意,又这样残忍。 而这样一个男人此时却不会预见到——他将在他对君卿那一步步紧逼的征程中最先沦陷了自己,也因此得不到她一颗完整的心。 君卿走进办公室时,一身黑t恤的闻人夜寒就靠坐在沙发上,慵懒惬意,却绝不能忽略其中的危险性。她又迷惑了,这闻人家的大少爷到底是怎样的人呢?五年前以那样优异的成绩毕业于第一军校,却没有转入部队进而踏入军部的权力殿堂,反而外出游学,过得轻松逍遥,无甚抱负,和一般的京城纨绔也没多少差别。 “你上午去哪儿了?怎么穿这种衣服?”门一打开,闻人夜寒锐利的眸子就充满侵略性地投射了过来,一开口就是一句理所当然的质问。 君卿可不喜欢这种口气,她看了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一眼,无视闻人夜寒走到了那男人面前,行了个军礼后颔首道:“钟上校,我来领任务。” “嗯,就在这文件袋里。”男人叫钟南桥,是一名陆军上校,是闻人皓的亲信手下,统管潜龙队等几个特种兵队伍。他长相周正,一身正气,虽没露出笑容,但也颇为和善地朝君卿说道:“这次任务有些紧急,半个小时后就必须动身,将军的意思是让你亲自带队,这才匆忙把你叫过来,希望你能顺利完成这个任务。还有问题吗?” “没有,钟上校。”君卿瞥了黑着脸瞪着自己的闻人夜寒一眼,在他用更不满更凶狠的眼神瞪自己前就收回了眼神,“我的这位副队也一起参与任务吗?” “当然!”闻人夜寒再也忍不住,一步跨到君卿身边,抢在钟南桥前面回答了她,他面露不爽地继续瞪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上午怎么没来,为什么穿这种衣服过来,昨晚干什么去了?我的电话短信为什么不回?” “我有义务回答这些问题?”君卿见钟南桥眼底快憋不住笑了,就绷着脸反问这个太把自己当回事的太子爷。 太子爷被这一噎,愣了一下,随即咬着牙说:“当然有!我是你的副队!你没请过假就旷工!这里又不是学校,旷课的后果只影响你一个人,这里是军队,你一个人的旷工可能导致多少事故发生!这些事故可不是——” 这小子,越说越来劲,大概是觉得自己找到了站得住脚的理由就滔滔不绝了起来,一脸的义正言辞。 051◆ 吻痕 “可以了。(..tw无弹窗广告)”君卿微笑地打断太子爷的口水滔滔,她朝着钟南桥点了点头,离开前留下一句“十分钟后‘停机坪广场’集合,烦请我的副队长去通知我们的队员务必及时。” “君卿!”闻人夜寒这一声吼自然不可能把君卿给喊回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嚣张的女人踏着秀美的暗红色高跟鞋大步离开,一张俊脸黑成了锅底色。 “shit!”太子爷暴躁地喝骂了一声,一脚就将身边的木椅踢了个散架。 钟南桥见此,略微有趣地挑了挑眉,他效忠将军数十年,自然也是看着闻人夜寒长大的,深知这位大少爷的脾气――傲慢自负,暴戾凶残,不可一世且不容他人违背自己的意愿。可刚才君卿对他的那种态度他竟也只是气愤地踢碎了椅子而没进一步的动作。更别说这位眼高于顶的爷竟然会为了联系不到一个女人而焦躁成那种模样,他方才就像一个妒夫在质问昨晚不回家的妻子! “少爷。”钟南桥喊了一声,见他看向自己后忙说:“将军交给君卿的任务您不能参加,今天傍晚您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闻人夜寒听罢,眯了眯眼睛重新坐回了沙发上,他扬起下颚垂着眼皮,冷笑道:“不能?我闻人夜寒从没有不能做的事情,不要命令我,即使你是以我父亲的名义。[..tw超多好看小说]” 钟南桥收敛随意的态度,绷着身体谨慎地弯了弯腰,道:“没有人能命令您,少爷。请原谅我的措辞,但是少爷,将军希望您能在一个月内获得足够且是明面上的军功以便顺利进入军部。” “我知道。”闻人夜寒起身,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一边往外走一边掏出手机给人拨了个电话:“阿德,晚上的事情取消,这几天你们自己找事情打发时间吧。嗯,别把咱皇城给拆了就行。”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了几道不甘心的嚎叫声,不过闻人夜寒已经利落地关掉了手机,见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钟,就大步朝着训练场走去。 这一趟任务虽然是闻人皓亲自交代,但对君卿来说并不是特别难,因为任务就是押送军火,这种事她在青帮干了快三年,自然是熟门熟路的。虽然在这次“押送军火”中她对身边的人都还比较陌生,信任感不足,默契上也比不得她和她手底下的那帮人,但有嚣张且合法的重武器在手,就算队友都是南瓜她也能顺利完成任务。 这批军火是闻人皓亲自派遣人员从沙皇俄国购买的,卖家似乎很神秘,君卿并没有准确消息。这批军火采取陆运,横穿欧亚大陆北部的大片地区,最后沿着华夏国的国境线抵达北朝鲜东北边境。 君卿要做的就是让她乘坐的飞机在北朝鲜的首都平壤顺利落地,然后横穿北朝鲜接手军火再用货轮将它们运回来,最后的目的地就在渤海湾,而驻扎在那里的其中一支特种兵部队就是她曾经待过,并且也将回归的海狮队。 君卿猜测这大概就是闻人皓让她亲自押送这批军火的目的,毕竟有熟人好办事,不必接受繁琐的检验过程。 这次队伍包括君卿在内一共有二十一人,其中十人负责防卫的武器运送和使用,剩下十人负责运送那批军火。 他们乘坐的飞机并不是军用的,北朝鲜不允许这种东西出现在他们的领地上空,他们的领导人似乎对国家安全非常看重。这是架民用飞机,但内部经过改装,虽不如军用来得抗打,但也不差,并且火力足够。 “副队,你的眼神很好,我已经知道了,所以不用再给我展示了。”君卿靠在座位上,驾驶舱里只有四个人,两名驾驶员、她和副队长闻人夜寒。 闻人夜寒听此,心里那股气就憋不住了,他就这么不招她待见吗,这几天来她对他总是礼貌有余,亲近不足,就算是高阳那小子也能和她聊上几句,她见了他却总把他当空气! “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闻人冷着脸说:“为什么早上没来基地,还穿这种衣服。” 这种衣服? 君卿已经是第三次听闻人这样说了,不禁低头看了一眼,抬起头时挑眉道:“我的衣服有什么不妥吗?”她穿的是高阳给她买来的衣服,白色t恤,黑色小脚裤。要说真的有什么不对劲的,也不过是那件白色t恤很淑女――不是特别明显的泡泡袖,和有致地错落在胸前的白色小花朵。 闻人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不知道该吐出来还是咽下去。不妥?当然不妥!他妈的连你胸口的吻痕都遮不住! 本来他在钟南桥那里问君卿衣服的事只是因为她不像是会买这种风格的衣物的人,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就在刚才她弯腰坐下来的那一瞬间,他不仅从那宽大的领口看到了让人喷鼻血的沟壑,也看到了沟壑一侧紫红色的吻痕! 吻痕!别告诉他那是被蚊子咬的! 他是处男,可他也不是没看过小黄书小黄碟,吻痕是什么,他上初中那会儿就懂了,所以他绝不会看错! 君卿看着太子爷瞪得非一般大的眼睛,觉得他的怒气来得莫名其妙,难道她穿件淑女风衣服都犯了十恶不赦的大错了? 君卿不知道闻人在气什么,闻人自己也不知道。 两人都不说话,就这么一路沉默了下去,直到在平壤着陆,又上了一行越野车,闻人也没再说一个字。 接货地点在一个看着略显萧瑟的港口,荒芜的海岸边,远处一行人从冰冷的海风中走来。 君卿刚刚打开车门跳下越野车就觉得双肩一重,她偏头一看,只见一件军大衣落在了她身上,而后听一道洪亮明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外面冷,队长要注意防寒。” 她看了身侧那个笑得异常烂灿的男人,默许了这个行为。 闻人夜寒站在君卿的另一侧,眯起眼睛看了高阳一眼,冷哼了一声,无事献殷勤。 这段时间来君卿也发现了,这位太子爷似乎挺针对高阳的,两人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借口进行一番有爱的“切磋”,不整得各自都挂彩就决不罢休,也不知是有什么基情四射的爱恨情仇。 052◆ 故友 “副队,交接的活就交给你了。”君卿只眯起眼远远地看了那走来的一行人一眼,随即压低了头上的鸭舌帽,说完这话转身上了车。 闻人夜寒还在莫名其妙的生气中,也不出声,只点头带着人走了上去,高阳则留在车边。 君卿坐在车里,摘下脸上的墨镜眯眼看着那边的情况。 那一行人中为首的人穿着厚重的墨绿色军大衣,嘴巴上叼着一根雪茄,在寒风中忽明忽暗。虽然他们之间有些距离,但君卿不会弄错,一个月多月前在旧金山,她就是把地图交给了这个男人。 她和这个男人交易时是带着丝巾和墨镜的,但也保不准他会认出来,所以谨慎起见她没过去。 等闻人夜寒带着接手的军火回到她这边,那叼雪茄的男人也领着他的人登船离开,交易很迅速,因为闻人皓的意思是不用开箱检查,这省去了不少时间。 “我们也上船。”君卿靠在车窗上,等着队员把军火运到港口属于他们的货船上。 搬运的工作进行了大半时,傅涛突然大步走来,行了军礼,说:“队长,西南方两千米有北朝鲜军队,海军,共50人,轻武器装备,是否现在派人前去交涉?” 君卿沉吟一会儿,眯眼看向西南风,忽而勾唇道:“不足为惧,留下五个人,其他人做好本职,尽快装船。.tw[]” “是!”傅涛轻喝一声,提拳在腰侧,转身小跑着去交代事情。 “你知道他们是谁?”闻人夜寒虽然心里头不痛快,但还是没离开君卿一步,见她这表情就问了话。 四周静默几秒,只见那寒风中长发飘飘的美人红唇轻启,柳眉微挑,眼中嘲讽明显:“故友。” 故友――旧友,亡友。 “……”闻人夜寒会意后便想笑,但很快就黑着脸憋住了,因为他想起和这个女人的初遇,她也是这么犀利地形容自己的笑――花枝乱颤――该死的花枝乱颤! 吕禄站在一边非常不客气地哈哈大笑,白枫和另一名留下来的特种兵一起跟着笑了起来,队长这嘴,可真是又妙又毒啊。 君卿也微微勾了勾唇,心情飞扬了起来,昨日堵在心口的郁闷都消散了大半。她眼神随意一转,却见一直站在上风口为她挡风的傻大个有些懵懂地抓了抓后脑勺,然后期艾地盯着自己,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要笑起来。 他的眼神很明亮,好像一望能到底,这让君卿忍不住放松紧绷的神经,抬手一巴掌拍向了他的侧脑,轻骂一声:“蠢货!” 高阳听了只是笑,惹得君卿心情更好,五官更显柔美。(..tw)而煞风景的是太子爷的一声阴阳怪气的冷哼。 吕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暗地撇了撇嘴,果然是红颜祸水啊。不过表哥,您装傻的本事真是高,要不是我已经看清了你的本质,就凭你那正直的小眼神,还真以为你纯洁(蠢到脑子打结)得连君卿的画外音都听不明白。 很快那行军队就到了跟前,为首的是一个女人,她穿着绿色的军装,踏着鞋底沾着泥土的军靴,脸抬起得很刻意,好像在向谁示威一样。 吕禄眼尖得发现自家表哥和太子爷同时皱了皱眉,这大概是他们明争暗斗了二十几年中为数不多的默契的一次。 “好久不见,君上尉。”女人笑起来,目光中愤怒和憎恶之色很明显。 “有事?”君卿挑了挑眉,并不给她接话的机会,她双手抱臂,偏头浅笑,丝丝魅意自然地从那一颗泪痣中流泻而出,“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李少校?” 李慧兰很想保持平静,但在君卿这种嘲讽下却气得咬牙切齿,两股力量在她心里和脸上争斗,使她看起来一脸扭曲,不忍直视。 “你别得意!去年的账我早晚会跟你算!”李慧兰恨恨地朝着她吼了一句,随即好像终于平静了下来,沉声道:“把你们的军火卸船放在这里,我们要检查!” “我们认识一年多了,你还是这么不了解我。”君卿略微感叹,似乎有些惋惜,也有些强硬地说:“只要我不愿意,没有人可以指使我做任何事情。更何况是你――不自量力的手下败将。” 最后几个字似乎终于点燃了对方的熊熊怒火,她几乎要跳起来,“君卿你别得意!如果不是齐将军护着你,你以为你那时能安稳回国吗?!”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去年多谢你照顾了,来年春天的演习,我等着你,只希望你那时还有资格与我一战。”君卿轻轻笑,本就好看的面容更显靓丽,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高挑着眉说:“对了,我没有得意,我是很得意。” 在李慧兰扭曲的表情下,君卿手底下的人都不客气地哈哈笑了起来,吕禄笑得格外哈皮,手里的步枪一抖一抖的,吓得那枪口指着的李慧兰扭曲着脸侧跨了两步。 没丝毫形象的女人在后面跳脚,君卿淡定地指挥着手下迅速装船,因为跟暴躁的李慧兰交流了下拳脚,又临时和北朝鲜政府联系了一下,时间竟过去了一个小时,她必须尽快离开,不然赶不及在闻人皓要求的时间内把军火安全入库。 登上船后,对李慧兰不屑一顾的君卿没看到她阴狠的笑容,不过就算看到了她也不会在意,不过是个翻不出浪来的小杂鱼。 “那边准备好了吗?”李慧兰捂着嘴角的伤痕,阴沉着声音问身边的士兵。 “准备好了,上尉。”那士兵回答,却被李慧兰一脚踢翻在地。 “别叫我上尉!”她尖声叫着,伴随着货船离开的嘈杂。 闻人夜寒等人很快就从君卿口中问得了那李慧兰的事情。 李慧兰,北朝鲜“轻步兵训练指导局”负责人的女儿,从小就表现出了比较优秀的军事才能,年仅二十五岁就位列少校,但在去年和华夏国的海战演习中,由于不服从上级命令私自带队战斗并导致五人意外死亡,她被追究责任降级为上尉。而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是,她私自带队战斗是表面,真正目的却是劫杀君卿,但反被君卿制服。不过君卿要澄清的是,那五个人的确是意外死亡――被李慧兰不小心领进了本不该出现人的轰炸地区。 “她为什么要劫杀你?”闻人夜寒又问。 君卿懒懒地喝了一杯橙汁,道:“也许是脑子有病。” 053◆ 海上遇袭 听君卿这样的回答,闻人夜寒就知道这女人恐怕是不愿意讲真话了,之前碰壁了数次,他也学乖了一点,不再追问。 君卿细白的手指摩擦着玻璃杯壁,低着头无意义地勾起一个微笑。 李慧兰为什么要劫杀她,原因很简单,其一是一年多前两国军队的切磋比武中,她惨败在君卿的手中,甚至当晚就带了人去了君卿的营地偷袭,然后灰头土脸地被君卿扔了出来。二,她(其实也包括整个李家)认为她的哥哥李承勋是被君卿杀害的。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才有了军演时她的报复行为。 一年前,李家长子李承勋不知何故出现在渤海附近长山群岛的外围海域,当时还是中尉的君卿奉命带队前去交涉。经过一番商谈,当晚李承勋就离开了那片海域,但第二天却被人发现其死于济州岛外的海域,死因竟然是溺水。 这个死因对李承勋这样一名优秀的海军士兵来说是有些匪夷所思的,更何况他还死在了南朝鲜的领海。一时间,本就争锋相对的南北朝鲜两个国家更是剑拔弩张,朝鲜半岛的局势顿时紧张了起来。 不过很快,李家就将矛头对准了李承勋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君卿。不过碍于齐天毓的威势和担保,没有确凿的证据,李家也不敢有什么动作,但他们和君卿的梁子已经结下了。(..tw好看的小说) 至今为止,君卿对于背了这个黑锅还是心有不爽。如果李承勋真是她杀的那也就罢了,可坑爹的是尽管那天李承勋在言语上对她百般轻薄,她也只是赏了他一脚而已,绝不至于让人送命! “傅涛,给南朝鲜的朴信勋上校致电,说我君卿需要借用釜山海峡那段航道。”君卿说完就起身往休息室走去,傅涛得令,依旧是绷着一张严肃的脸转身离开,不过细心的人会发现他的动作很轻快。 北朝鲜的领导人对于和战争有关的一切事务都特别谨慎,这一次能够借到他们的海港交接军火已是不易,君卿若想带着大批军火横穿他们的国土简直比登天还难,更何况还有一个李家到处找君卿的茬,所以未免节外生枝,她选择走海路――绕过南朝鲜,穿过釜山海峡进入朝鲜海峡,经过黄海、渤海最终到达秦皇岛港口。 君卿回到休息室就脱了那件军大衣挂在了门背后,然后钻入沙发上的被窝里闭目养神,从离开旧金山到现在,她几乎没充分休息过,一直像一个没多少剩余电量的机器不停地运作着,直到实在没电才充一会儿电,然后又立刻拔掉电源继续运作。 她不是机器,可以一直这样折腾下去。反雷达无人机的生产已经进入正常状态,青帮那里也没她事情,所以她决定等这趟军火送完就向钟南桥请个假,休息两天狠狠睡一觉养足精神后好好折腾一下那群不长进的南瓜们! 她实在太累了,刚刚闭上眼睛就沉沉地睡了下去,她再次醒来时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进来。”她懒得起身,躺在沙发上就扬声开口。 “君――”闻人夜寒走进门,看清了房内的场景时就愣了愣,吐出一个字就没了下文。 君卿被吵醒,心里有些不耐,见他不说下去就没好气地问:“什么事。” 闻人回过神,一边打量着她一边说:“有海盗。” 她还穿着缀着小花的白t恤,略显宽大的领口在她沉睡时有些歪斜,露出一片玉色的肌肤,左侧锁骨下深紫色的吻痕星星点点,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特别扎眼。她的头发有些蓬乱,却让她看起来更加性感迷人,仿佛只要她愿意,一个轻挑的眼神就能把人迷得晕头转向。 这样的君卿是他从未见过的,在他眼里,这个女人强悍得简直不像个女人,初遇时她持枪劫了他的车,还外带恐吓暴力;再遇时她的冷淡疏远和公事公办,哪怕知道他是闻人将军的独子也不曾有半点讨好和后怕;后来相处时她的嚣张、傲气、自信和才华如无孔不入的流水溶进了他的印象中。 然而此时,这个让他每每咬牙切齿,憋屈至极又忍不住想要接近的女军官,却以这种女人特有的柔软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一时间看花了眼。他心跳如鼓,不敢再多看她一眼,生怕继续下去胸膛里的那颗心脏就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 而紧张的同时,对于他再次看到的吻痕,他也抱以了十二万分的怒气,这个不检点的女人!她只是和齐放订了婚而已,就敢这样迫不及待地上他的床吗?!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也许是气自己这样轻松地被一个女人给魅惑了,也许是气她作为一个女人却不知检点,反正直到他摔门离开,他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不对劲了。但不容他多想,身后被他摔上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他回头一看,就见君卿直接无视他朝着甲板走去。 “喂!”闻人夜寒喝了一声,跨了几步跟上了她。 见这难伺候的大少爷一直瞪着自己,碍于她对闻人皓将军的敬重,君卿只能开口道:“别生气了。” 这话一出,闻人夜寒心里就高兴了起来,虽然有点不爽这女人把他当孩子哄,可她这样温言软语的口气还是取悦了他,但下一句话就成功让他黑了脸。 “不过是一群小海盗,闻人少爷不用小题大做为此生气。” 闻人夜寒脚步一顿,看着前面的女人扬长而去,恨恨地磨了磨牙,他才不是为了几个不知死活的海盗而生气,他是气她――气她…… 气她什么呢? 闻人夜寒在几欲吐血的憋屈中思考着这个问题。 “傅涛,武器准备好了吗?”君卿已经了解了海盗的情况,走到甲板上时就问了傅涛。 “准备好了!机关枪,重机枪,狙击枪已经准备到位。”傅涛正在指挥队员,见君卿问话,忙转身回答。 “做得很好。” 君卿点了点头,被下面的话却被白枫打断,他正在船内的控制室,突然通过话筒大声汇报:“不好!海盗不仅有五艘船!还有两艘潜艇!分别在东西两个方向!正在靠近中!两千米!……一千九百米!……一千八百米!” ------题外话------ 坑爹,希望没有出现常识性错误。 ps:摊手,感觉还是写这个爽快呀~啦啦啦,海战什么的,伦家要多写几回,咩哈哈~下次写真正的海盗,不过此前我要先去看点战争片找感觉呀找感觉~不知道大家有什么好的推荐~ 054◆ 轰成渣渣 只是混在太平洋西岸的小海盗还有潜艇?是她太落伍了吗? 君卿脸色微沉,脑海中滑过了李慧兰的脸,她眯起美眸,轻喝道:“阻止它们!不!傅涛!给我轰了它们!”不管是不是李家的手笔,她都不允许这次任务出任何差错,她光辉的战绩上不需要一笔浊墨! 听到命令傅涛似乎很高兴,但严肃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他得令后就立刻部署了起来,显示出优秀的特种兵作战和统筹安排能力。 鱼雷准备,定点,等待命令反潜! 机关枪、重机枪准备,横扫轰炸五艘船,阻止他们再靠近,以免造成包围的困境。 狙击枪,狙击手准备,在控制室的人确定五艘船中的指挥船后务必一击将船上人歼灭! 一切部署又快又准确,傅涛动作起来丝毫不拖沓,白枫也快速而清晰地将海盗的动向通过耳麦汇报给君卿。 君卿柳眉微蹙靠在了栏杆上,她遥看着东方平静的海面,露出一抹惬意的冷笑,自上次跟着仲霆押送军火去南非,她都有三个月没碰到这么有趣的情况了,真是感谢这群无私奉献的海盗甘愿用鲜血为她最近有些平淡的生活添上几分动人的亮彩…… 三艘船上的海盗还在正面叫嚣,要他们立刻停下航行否则就炮火伺候。 “立刻解决掉,我们没时间耗费上这些人身上。”君卿仔细盘算了一下,觉得接下来的情况都在掌控之中没有任何威胁性就直起了身子,转身准备离开甲板。 傅涛颔首应下,同时数枚鱼雷分别攻向了东西两侧的潜艇,闷闷的轰鸣声从海水中传来,浪花滚滚向四周散射。 君卿脚步一顿,突然扭过头喝道:“别管潜艇,集中火力对付海盗船!”这群人根本没有登船的企图,大喊大叫却不见有动作,两艘潜艇攻击目标的强度太低,分明是醉温之意不在酒!该死的!他们的目的不是劫货,而是毁掉货物!他们想破坏她的任务甚至拿下她的性命! 这种目的,十之八九就是李慧兰! 看来必须找个机会把人除掉,不然她没被李家的刁难烦死,就先被李慧兰给害死了! 船上的人都是一愣,但还是听话地放弃了继续攻击潜艇的做法,转而加大火力猛攻那五艘船。那五艘船也察觉到他们的目的暴露,诱敌扰敌计划失败,很快就做出反应,训练有素地前后夹攻了起来。两艘已经半报废的潜艇上应该没多少人,它们远远发射了最后的火力后就准备撤退,白枫一直关注着潜艇并成功拦截了水中飞来的炮火。 “火力不小,高射机枪,多管机枪……”君卿低声自语,突然,她的耳朵动了动,同一时刻她就要往一侧退开,随即她就感觉到手臂上出现一个拉扯的力量,她本能地反抗却被那力量牢牢压制住。 下一瞬,一颗狙击枪专用的子弹从她脸颊边划过,穿透了她身后的一块玻璃。玻璃不是防弹的,一被打穿就立马哗啦啦碎了一片。 君卿本来就可以顺利躲开这次狙击,但被人一拉扯,加上自己本能的反抗,她反而吓了一跳。 心惊肉跳后就是极大的愤怒!到底是哪个脑残的乱扯人?! 君卿瞪着一双杏眼恶狠狠地转头,却被一张担忧的脸冷不防地闯入了瞳孔中。 “你没事吧?”高阳也没想到自己救助的行为竟会遭到君卿的反抗,差一点就在拉扯之间让她受了伤,真是恨不得揍自己一顿。他紧张地上上下下把人给摸了个遍,声音都有些颤抖。 君卿张了张嘴,却觉得再大的怒火都消散了,不说这人本是好意,就是他那条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满是被玻璃割伤的细小血痕也足以让她消气了。这大家伙一定是吓坏了,不然怎么会蠢到只知道用手臂给她挡住飞溅起来的玻璃碎片,而不懂直接把她给拉开几步呢? 而另一边的闻人夜寒也是吓得够呛,他本站在一边无所事事,突然发现对面有人举起了狙击枪,瞄准的对象还是君卿时,再想去救人却已然不及,正当他怒得呲牙欲裂时,好在高阳快了一步。 不过―― 你他妈的还要摸到什么时候?! 太子爷脸色发黑,大步走来扯开了高阳不轨的手,冷声问道:“喂!你摸够了吗?” 高阳亲自把人摸了个遍,这才把自己的心脏给按回了肚子里,他冷汗直冒,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占了人家的便宜。 不过不得不说闷骚的人有一个强大的特质,那就是想脸皮厚时,导弹都打不穿。他淡定地又摸了摸君卿柔滑的小手,心里猥琐地乐了一会儿后才严肃地抬头对快要气得跳脚的闻人说道:“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差不多你妹! 太子爷怒不可遏,捏紧了拳头要给高阳点颜色瞧瞧,君卿却已经无视两人走到了栏杆处,吓得心有余悸的两人忙跟了上去,一左一右紧紧护着。 君卿没挂彩,但脸颊上却觉得火辣辣的,作为一名经常出任务的军人,受伤是家常便饭,但这不代表君卿就不会因为受伤而发怒。这次虽然没受伤,但刚才那一枪却是对她尊严的挑战。 是挑战,她就接受! 一群杂碎也敢动老娘的货,敢用枪瞄老娘的头,淡定什么的都去死吧!叔叔婶婶都忍不了了! 君卿推开身边两人,大步走到一个大铁箱旁,打开后就气势汹汹地在里面翻找,咔嚓咔嚓装好了火箭推进式榴弹后就扔给高阳,又指使傅涛做同样的事。 “我们要尊重对手,不能客气。高阳傅涛,给我把他们都轰成渣渣!”她冷笑,双手抱臂,眼神高傲得不可一世,小模样真是可爱得让高阳和闻人夜寒两个心里痒痒的,不约而同有种心猿意马的感觉。 高阳心里很高兴,因为君卿愿意指使他为她做事,就好像小妻子受了欺负回家找他撑腰,那感觉别提有多舒畅了。至于傅涛,他自动忽略。 武器在手,高阳帅气地笑了笑,将它扛在肩膀上,对准了目标就发射。 轰一声,海面上便火光漫天。 055◆ 不介意送你一张残疾证 对这些所谓的海盗,君卿并没有手软,公平地一概给以轰成渣滓的美妙待遇。她没有留下活口,因为她认为没有深究到底的必要。 李慧兰这不安定的因素她必须除掉,李家也将是她未来道路上的一块绊脚石,而她对付一个家族,向来喜欢借刀杀人。北朝鲜国土面积小,经济实力低弱,但军事力量却能在世界上排得上号,甚至于它们的核武计划也逐渐提上了日程,在这样一个比华夏国还要更加崇尚军权的国家里,看似权力很大的李家却绝不是这个国家唯一的做主之人。君卿可以肯定,只要她拿得出足够的筹码,自然有人欣然同意为她除去李家。 而这一点,她还不急。至少它要排在整垮张家之后,这可是她复仇道路上的第一步,先用一部分人的鲜血,凭吊她父母的在天之灵。 在海上耽误了不少时间,君卿等人顺利进入秦皇岛时离闻人皓交代的任务截止时间只剩下80分钟。而君卿的目的地却是在230公里外的承德市,那里正是闻人皓的大本营,他百分之九十五的精锐部队都安顿在那个城市。 从秦皇岛到承德市,一路畅通无阻的话,在部分道路限速的情况下至少需要150分钟,但若君卿使用她的权限,加上一路超速,赶到那里的可能性也只有八成。(..tw) 所以货船一靠岸,君卿就下令卸船,并立刻下船前去与秦皇岛海关交涉。她手里拿着华夏国陆军上将的授命书,海关当然选择立马放行。 但事情显然不会这么顺利,等军火全部装上三个军用卡车后,一行军人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要求卸货检查。 君卿正在一辆军用悍马中闭目休息,乍一听到有人在明知是她带队的情况下还来拦人就火了。 “卸货?卸他全家!”君卿睁开眼就爆了粗口,明艳的美眸里火光一片。 是吕禄报告的情况,他看着周身突然窜起一股煞气的美人队长,心里悄悄抹了一把汗,别看队长长得又美又柔,那个性可不像个正常女人,训练人时像魔鬼,遇海盗时像冷面杀神,偶尔也会火爆一把,不过总结来说,就是四个字――彪悍帅气。 君卿走下去一瞧,啧,冤家路窄,原来是海军特种部队中的万年老二――由关涛带领的“巨鲸队”。 “我说是谁呢,这么大面子,海关连货都不敢检就让路了。原来是我们海狮队的‘前’队长啊。”关涛不高大,一米七左右,身材精瘦,因为自己有本事,加上还有个做齐家主母的姑妈,总是自持高贵,喜欢用那双三角眼斜视别人。(..tw) 君卿本面无表情,听他这么说,倒是笑了,说:“我也还在想,谁这么多事拦我,原来是巨鲸队的队长。哦对了,关队长似乎记性不好,我不姓钱,我姓君。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你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深刻地记住我的名字。” 吕禄眼这活宝眼珠子一转立刻就跳了出来,对君卿道:“队长,巨鲸队是不是海军中那个万年老二啊?” “啊。”君卿含笑应了一声,气得关涛快炸了。 关涛忍功还算好,他的副队长也就是他的小表弟郑翔却没忍住,一下子就跳出来,指着君卿的鼻子就骂:“你什么东西!别以为攀上齐家五少你就可以横了!等五少把你这张脸给看腻了,看你还拿什么横?你现在可不是海狮队的队长了,给我好好跟我们队长说话!” 这郑翔是在特种兵队伍中算是新人,和君卿接触很少,现在靠着表哥的关系爬上了副队长的位子,态度就傲慢了起来,这几个月可是把目中无人四个字阐释得淋漓尽致。 高阳哪里容得别人这么说他想要捧在手里,含在嘴里,小心讨好的君卿,拳头一捏就要上去让那个郑翔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而闻人更是个阴桀的性子,平时面对君卿他堂堂太子爷都要忍气吞声,除了瞪眼都从没骂一句或揍一顿,这混账东西到底哪里蹦踏出来的,寿星公上吊也不是他这么急的!眉头一皱,与高阳并肩踏出了一步。 但他们快,有人更快。 只见一个黑影突然从前面掠过,下一秒众人定睛看时,那郑翔已经被人踢翻在地,而一个黑衣女人正张开她的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刚才……说什么?”女人阴森森地开口,冷得几乎所有人都颤抖了一下,这女人谁,冷得跟刚刚从西伯利亚来似的。 “我我我说什么了?”郑翔被吓了一跳,刚才那踢在腹部的一脚让他火辣辣的疼,而眼前的女人更是可怕极了,但想到身边还有表哥在就有了底气。 女人当然不会回答郑翔的反问,她只是收紧了扣住他脖子的手,一个快两百斤的男人就这么被她给提在了空中。 郑翔脸色发青,双脚不断踢踏着,看起来出气多进气少。没有人会怀疑,只需一刻,这男人就将是女人的爪下亡魂。 这一幕发展得太快,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有君卿微笑地看着他们。 关涛终于反应过来,铁青了脸大喝:“君卿!让她把我表弟放下!你想弄出人命来吗?!”他这么说,但人却不动,因为他知道自己打不过那个女人,上去了也是自取其辱,很可能也会受到生命威胁。 因为部队排名的事情他一直和君卿较劲,但从来不敢在这女人面前对君卿有任何不敬。因为这个女人疯起来根本不要命,除了君卿谁也控制不了她! “秦青,算了。”君卿双手抱臂,淡淡地瞟了关涛一眼,等郑翔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的时候才懒洋洋地说。 那叫秦青的女人果然很听她话,前一秒还阴沉地要杀人,后一秒就痛快地松开了手任由郑翔掉在地上,顺便在他肚子上补了几脚,威胁道:“下次嘴巴放干净点!不然我不介意送你一张残疾证!” ------题外话------ 编辑通知我明天就入v了,这文也13w了,很感谢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有宝贝们陪我走过,希望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亲爱的们还能一如既往地支持我~也要爱我嗷~(扭腰腰) 关于接下去的故事走向,嫁给太子爷的情节已经不远了,嫁给太子爷后,宗政老大的出现也就不远了~ 056◆ 你去死一死 秦青五官艳丽,大眼高鼻,红唇细颚,高额长颈,丰臀窄腰,就算不至于漂亮到能一笑倾城,也该是一个标准的现代美人,但就是这样一张出色的脸庞上,却有一道极具破坏性的疤痕,这疤痕从左额一直延伸到鼻梁,生生将脸给划分成了两半,显得极为诡异。 她今年二十九,身高将近一米八,比君卿高了一个头,站在一群女兵中间绝对是鹤立鸡群。她是半年多前通过层层严格又危险的考试进入海狮队的,不到一个月她就以强悍的实力顺利成为海狮队的副队长。她平日不常主动与人交流,为人冷酷阴沉,但对君卿却是好得出奇,对她的命令顺从至极,每每有危险任务都会冲在君卿前头,若谁对君卿不利,她更是不会顾虑法律道德定追杀到底。 队员们总戏称她是君卿的贴身保镖,最忠实的骑士长。对此秦青总会冷淡却认真地点点头。后来大家才知道,秦青以前的确是一名保镖,在一次工作中差点被杀,幸得君卿所救,这才有了她努力进入部队,拼命维护君卿的情形。 不过说到武力值,秦青虽然力气大,格斗技巧纯熟,体力超群,但若和君卿比试还是要略输一筹。可即使如此,关涛宁愿和君卿正面交锋,也不愿得罪秦青,因为当秦青为了君卿而愤怒的时候,就会变得很疯狂,只要君卿不出言阻止,她就会和人不死不休! 郑翔倒在地上虚弱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在场所有人都不会怀疑这可怜的家伙已经断掉了好几根肋骨。身形高挑的女人利落地一个转身,齐肩短发就在空中飘扬了起来。她一改阴森可怖的表情,平和地走到君卿身边,颔首道:“队长,你赶时间?”如果不是赶时间,她相信君卿不会不按章程走。 君卿点了点头,见她身后没人,就知道她是听了消息孤身过来的,想了想,她说:“跟我一块走,出去了你再归队。” “不用,这些杂鱼我不放在眼里。”秦青用几乎是可以凌迟人的眼神在潜龙队的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吕禄等人登时就觉得身上火辣辣的疼。 君卿没时间和秦青多聊,叮嘱几声小心就转身上了悍马。她听见背后那个总是用崇拜的炙热目光看着她的女人不急不缓却坚定地开了口。 “队长,我们等你归队。” “我们等你回来。” “我们群龙无首,我们需要你。……我需要你。”秦青一顿一句地说,最后一句的音量太小,被海风吹散在了空气里。 君卿脚步一顿,扶着车门的手指微微用力,然后回头给了那面带期盼的女人一个敛尽世间风华的笑,她缓缓点了点头,想了几秒钟后说:“明天等我通知,如果将军和闻人将军允许,你们三天后来陆军基地等我,我们去新建的北漠基地合训。” 跟着同时上车的高阳和闻人夜寒两人互看了一眼,心里非常不舒服。他们忘记了,即使这个女人现在和他们朝夕相处,但半年后她依旧会回到自己的队伍,甚至三个月后她就会成为另一个男人的妻子。 车队快速绝尘而去。 秦青眼中的温度也随着消失的车尾而逐渐降低,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关涛,冷声道:“关涛,如果你想挑战我们的队长,我们潜龙队随时候教。”她顿了顿,然后扫了一眼已经被队友扶起来的郑翔,声音更是冰冷刺骨:“但如果你是想挑战我队长的尊严,那么我觉得你已经可以意识到,你将面对的是我秦青的报复,不死不休。” 关涛心脏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看着那张可怖如魔鬼的脸,悻悻地骂了一句“疯子”后就带人离开了。他们本想为难君卿,却反倒被秦青威胁了一顿,真是晦气! “清清……”有生之年,请让我用最后的时间让你得偿所愿。 微凉腥咸的海风中,一个女人高瘦的背影在呼啸沧桑。秦青站在狂风漩涡里,伸出手拉起了被衣袖挡住的手臂,淡黄色的肌肤上错落着黑紫色的淤青,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突然又被她狠狠握成了拳头。 “活下去,你还不能死,活下去……”海风呼啦一吹,这低弱的声音便消散无踪。 另一边,君卿也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应,她觉得心头发闷,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失去了控制,让她心底不安。 闻人夜寒仗着自己是副队,在君卿身边占据了一个贴近的座位,他双手枕着后脑勺靠在椅背上,看似随意地问道:“你那个未婚夫怎么样?” “很好。”君卿也答得随意。 “我想也是,昨天我收到消息,他已经顺利晋升为上校,这下子挤在他周围的女人就更多了。”闻人似乎幸灾乐祸地感叹了一声,笑着想看她变脸。 但君卿只是一愣,随即微微一笑:“我也很自豪于我的未婚夫有如此大的魅力。” 自豪你个大头鬼!你知不知道你未婚夫夜夜笙歌的糜烂日子!你知不知道和他有一腿的女人能把皇城给围一圈! 闻人听了,顿时气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他没有立场,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肯定是了解她有怎样一个未婚夫的,她自己都不介意,他这个外人跟着生气火大干什么?这不是狗拿耗子嘛! 这时闻人还不知道君卿曾经和齐钰有过一段感情,因为他只查到君卿曾经是于清,并曾是第一军校的学生,之后就没细查下去了。等后来闻人夜寒知道时,简直嫉妒得快操起家伙冲到齐钰面前给他全身开一百八十个窟窿了! 与闻人心情不同的是,高阳却觉得通体顺畅。君卿对齐放那不在意的态度完全说明她心里根本没这个人。只要不在意,他就有机会。他想过了,暂时不准备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君卿,他想靠自己的温柔呵护和才能实力来留住她,而不是用他的身份地位获得她。 高阳此时的心态显得有些自以为是,他从没想过,如果君卿真的有一天会爱上他,那么一开始就知道和后来才知道他的身份,这两者之间又有多大区别? 也正是他没能想通透的这一点,当君卿谁也不爱的时候,让他败给了身份地位与自己相当的闻人夜寒。 吕禄似乎觉得这个话题很有八卦价值,一脸猥琐地从后面凑上来想说什么,高阳左手抬头就“不小心”将吕禄一个手肘给顶了回去,留他在后头捂着鼻子凄厉喊叫。 君卿刚要回头,高阳就顶着憨厚阳光的笑容,傻乎乎地问她想喝点什么。 她一愣,开口道:“随便。” 然后高阳就像变戏法似的从后面取出了一大杯橙汁,讨好地捧着递给她。 鲜榨的橙汁不保鲜,但在途中这段时间里,高阳总能拿出新鲜的橙汁给她解馋。 “谢谢。”君卿已经不是第一次喝他给的橙汁,所以没有第一次那狐疑的犹豫,举杯抿了一口,酸酸甜甜,让她像一只猫儿舒服地眯起了双眼。 吕禄捂着被禽兽表哥袭击的鼻子,看着前面那笑得特别贱的表哥,默默地伸出了一根中指。他就说这丫干嘛在行李中带上一个榨汁机,原来是为了讨好未来老婆,哦不对,是别人未来的老婆!哈! 吕禄幸灾乐祸地咧嘴笑,高阳瞥了他一眼,却没有任何报复行为,让吕禄神经紧绷担心了一路,到了承德市后刚要放松下来就被一个钥匙圈砸中了脑门,附带禽兽的一个极无辜的无耻笑容。 在规定时间里到了承德市,军区就有人主动来卸货,君卿只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等他们检查完毕后就会离开。 “你不好奇那批军火是什么?”闻人夜寒说完就觉得自己又在犯贱了。明明赌气赌了一路,眼看着高阳各种无耻卖萌献殷勤,他却只能恨恨地看着,他还打定主意这次要生气到底,可下车没一会儿就忘记了! 君卿觉得这太子爷少爷脾气挺奇怪,总莫名其妙就生气,然后又莫名其妙消气。不过她没有和闻人家的少爷交恶的必要,所以觉得平时要么不搭理,要么随便搭理下完事。 “反正不是我的。”君卿说。 太子爷面无表情,侧过头时却狠狠呲了呲牙,果然!果然!这女人果然每一句话都不想让他舒坦!最可恶的是他干什么要憋着?果真是一段时间没杀杀人玩玩枪,所以心理也变态了,喜欢这种憋屈的感觉了? ……喜欢你妹夫!谁他妈会喜欢憋屈?! 太子爷在心里咆哮,高阳却在另一边屁颠颠地讨好美人队长,誓要把美人哄得眉开眼笑才罢休! “过了中午了,队长现在就回京吗?”高阳把一个又一个美味的香橙酥放在手心里,享受地看着那白玉青葱的手指把它们一个个捻住,拆开包装袋后又放进柔嫩的嘴里一口口地咬,还露出弯弯的眉眼。 说实话,他都有点嫉妒那香橙酥了,他也想亲亲那销魂的小嘴啊。 “嗯。”君卿双手拿着香橙酥举着,嘴里还塞着两口,两腮鼓鼓的,细细的碎沫儿还粘在嘴角,像一只护食的小仓鼠。她那双勾人的美眸就这么瞪了高阳一眼,似乎是怪他不该在自己吃东西的时候引她说话。 高阳差点看呆了过去,深吸了一口气才定下心神,刚说了“那我们”三个字,就听上空传来了震耳的轰鸣。守卫在军区门口的士兵立刻举枪对准上方突然出现的军用直升机,还有人拿出扩音器和上方人员交流,并要求亮出身份及不得再靠近。 直升机低空飞行造成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旋风,地上飞沙走石,君卿以手挡在额前,眯着眼睛仔细去看那直升机的型号,她确定这不是外国的直升机,因为它孤身一架,还明目张胆,想shi的敌国人才会这么嚣张地开过来。 这直升机有些熟悉,应该是熟人。君卿懒懒地想,随即在高阳自觉的保驾护航下走进了一个长廊。闻人夜寒脸色不太好,毕竟这里是他老爹的军区,有人开着军用直升机过来,他自然要亲自去处理,所以破天荒的,长廊下只有高阳和君卿两人。 “可以松开了。”君卿等了一会儿也没见高阳有放开她肩膀的意思,只得出声提醒。 高阳不理,反而把另一只手扣在了她的细腰上,略带温热的触感从他的手心里传进了血液中,他一下子就浑身紧绷了起来。他舔了舔唇,从后面拥着她,偏过头绕到君卿脸颊边,低声说:“队长,我想抱抱你。” 你不是已经抱着了?! 君卿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低头去掰那扣在腰上的手,见掰不开就说:“放开我,被人看到了像什么样子?” “那不被人看到我就可以抱你吗?”高阳开心地问,然后迅速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紧接着说:“那现在没人看见,我也可以亲你吧。” “……”君卿额上落下三排黑线,突然觉得高阳不仅憨厚,有时还脸皮厚。 “队长?”高阳已经两手圈这君卿的细腰了,他微微摇了摇,突然在她耳朵上轻咬了一口,口气有些委屈:“队长,我喜欢你,别跟齐放结婚好不好?” 君卿看不到高阳的表情,但这语气挺可怜的,本来因为他突然咬自己而有些生气的心情也散了,她有些无奈,那一晚的确是她醉酒在先,是她有错,而且这高阳在感情方面还跟白纸似的,突然和自己有了一晚,自己却无法回应他的感情,他觉得受伤也是应该的。 她终于软下了态度,拍了拍高阳勒在她腰上的大手,温和地说:“高阳,放开我,我们好好说话,等下被人看到不好。” 高阳知道自己不能逼得太极,他还要得到她的真心呢,所以慢慢来。 而且听她用这么柔软的声音跟自己说话,高阳早就心花怒放,虽然不舍但还是乖乖松开了手。 君卿立刻转了个圈儿,闪出了他的包围,见他眼底一瞬间的暗淡,只得笨拙地转移话题:“谢谢你给我备的橙汁和点心,我很喜欢。” “啊,那个啊,不要谢,我就是想让你开心。”高阳说完,自己都是一愣,随即又有些明悟,是了,他是想讨好她,进而得到她的好感和喜欢,可当自己真的在努力准备这些东西的时候,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让她开心。 高阳看着眼前眉目如画,气质清冷,时而妖娆的女人,那浅浅的笑,深深的眸好像化作一抹光芒照进了心底。胸膛里好像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声响,似乎有什么壁障碎裂了,露出了一颗柔软的心。 他……他想疼她,宠她,纵容她,娇惯她,想将她当作孩子似的娇宠着,把她护在手心里,一点风吹雨打都舍不得让她承受。这样的感觉很奇妙,好像飘忽不定的人生突然有了奉行一生的意义,让他找到了一个能让自己快乐下去的方向。 他觉得自己可能失聪了,因为他只看得到这个女人张张合合的嘴,可微微蹙着的柳眉,他突然伸手把她揽入了怀里,弯着腰将额头顶在了她的发顶,说:“卿卿,让我喜欢你,让我宠你爱你疼你,好不好?好不好?” 君卿红唇微张,竟然不知道作何反应了,这个一米九的大男人竟然抱着自己,哀求似的要求宠爱她,她觉得这个世界有些乱。乱糟糟的,让她的心也跟着一起混乱。 “卿卿好不好?我——”高阳突然冲动地准备放弃之前暂时不表露身份的想法,但只说了一个字,怀里的女人就果断地推开了他。 “咳!高阳,你冷静点,我们不可能,我将是齐家的五少夫人,这个决定不会改变。”君卿冷眼瞥了杵在不远处一脸八卦的几个士兵一下,见他们做鸟兽散后,才又说:“我不相信爱情,别在我面前提这两个字。” 说完她就要转身离开。 “为什么?”高阳猛地扣住君卿的手腕,“是因为齐钰?” 君卿身形一顿,心里不知怎么的,竟然升起了一股火气。当初高阳说她爱齐放的身份她也没丝毫感觉,可现在她却真的生气了。 不是因为齐钰是她不可触碰的逆鳞,而是因为高阳的行为。她知道她当年还是于清时和齐钰的事情总会被人挖出来,甚至某些人还会以此来阻碍她与齐放的婚姻。对于高阳调查她的这件事,她不生气,这是他自己的自由。她生气的是此刻高阳竟然这么理所当然地质问她——为什么不相信爱情,因为齐钰? 他凭什么说这种话,因为他们之间的那一晚,他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直戳她的隐私吗?齐钰不是她的逆鳞,却也是她再不想触碰的一个地方。因为她的确深爱过那个男人,至今为止也还记得那爱着他时的感觉,甜蜜的,幸福的,憧憬的,放松的,疼痛的,绝望的,愤怒的,伤心的。 他虽然没有给她一份年少轻狂时该有的纯粹的爱情,但她的的确确从他身上获得了这份令她刻骨铭心的感情,她不愿再回首这段往事,但也绝不否认这两年时光。 她已经将她的真心和青春编织进了他的生命里,在没有他的允许下,她无权将之扯去。这几天她想了很多,爱也好,不爱也好,都过去了。她唯一的真心已经给了齐钰,从此以后,她便是无心冷情的人,半生就挣扎在复仇当中吧。 忽而有风吹过,她竟觉得有些发冷,也不知道冷的是心里还是皮肤。 “有什么事需要拉拉扯扯?”背后传来清越的声音,回头看去,一身暗红色衬衫的男人面带微笑地走来,他容颜妖孽,比之那些美丽女人也更胜三分。 君卿随手甩掉了高阳的大手,并不想掩饰着说点什么,只是走到齐放身边,清淡地问了句:“你怎么来了?”她想起来,那架直升机似乎正是齐放的。 “好些时候没见到我美丽的未婚妻。”齐放把最后三个字咬得格外重,似乎有些得意,挑衅般地看了高阳一眼:“我太想念你了,所以立刻就动身来接你回去,当然,这也是父亲的意思。” 君卿点了点头,根本不看高阳一眼,跟闻人夜寒说了几句后就招来傅涛和白枫,吩咐了些事情,然后跟着齐放登上了直升机。 闻人夜寒铁青着脸看着那相携而去的未婚夫妻,手骨捏得咯咯作响。 高阳回味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行为,知道症结在齐钰上,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不过没有灰心就是了,想着明天见到君卿时一定要好好表现,千万别再出错。不过他没想到直到三天后他才见到她,害得他这三天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挠心挠肺的纠结痛苦。 那时他就想,原来喜欢一个人也不全是高兴的事情,生气有,嫉妒有,彷徨有,不安有,甚至心脏处还会有那么点疼痛。 “齐放这人虽然风流了点,但对君卿倒是好的。”高阳站在闻人身边,冷不丁地说。 闻人冷哼了一声:“别跟我说这些虚的,齐天毓宠着她,齐放当然得小心伺候着她。” 高阳不再多说,以他们两人差点穿同一条开裆裤的关系,他知道以闻人的性子,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早看出来闻人夜寒也喜欢上了君卿,现在让他对齐放不满,引起两人的争斗,他自己正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直升机上,气氛却没有闻人以为的那样甜蜜腻歪,君卿一上直升机就拍开了齐放环住她腰身的手,坐下后问:“齐环回京了?” 齐放其实心里是有些不高兴的,他已经确定自己喜欢君卿,加上她又是自己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见她被高阳拉扯着,他哪能高兴起来?借着揩揩她的油来宣布自己的主权,他心情倒是好了一点,可现在这女人又把他手给拍开了,真是一点都不温柔体贴! “你想要温柔体贴的,张家二小姐就是一个。不过我建议你玩玩她就够了,若要娶妻,就算不是我,也不应该选她。”君卿清清淡淡地说,口气无所谓的好像对方不是她的未婚夫,而是朋友。 齐放心一惊,没想到自己把最后一句话给说出口了,他忙看了君卿一眼,虽然见她没生气,但还是陪着笑脸凑到了她身边。 “张婉茹那种货色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也就青航喜欢玩玩了。”齐放笑着说:“不过张家近年来的确是水涨船高,势力不一般,又是老爷子一直想踏足的空军领域。我那三哥可不就也在考虑张家大小姐了嘛!” “你可以不用挤兑他。”君卿眼前闪过凉亭里那抹疯狂的身影,心中也不知是痛是酸,不过终究已经不能再影响她的理智。她继续道:“说说今晚的事吧。” “哦。”齐放悻悻地摸了摸鼻子,随即妖妖娆娆一笑,轻快道:“北漠基地已经建成,大哥这个负责人之一昨晚就回到本家了。上次张钏(齐钰他妈)给三哥大操大办,关玥(齐家主母)已经忍了一时,今天是怎么都不可能忍了,所以晚上家宴来的人会比较多,直系旁系都有。不过我觉得吧,父亲会默认这些安排,恐怕是想让族里那些老家伙也见见你。” “你太高看我了。”君卿拿过一本书看了起来。 “你可别谦虚,齐家上下谁不知道你是老爷子的心头宝啊,你一句话可顶上我们哥儿几个说一篇论文的长度了。”齐放夸张地说。 君卿抽空抬头斜了他一眼,不说话。 “齐珍那三个丫头可是把你当作眼中钉了。”齐放继续说:“她还在三哥那里说,家里的下人越来越不像话,伺候你可比伺候她们要恭敬多了。那口气酸的,我从别人那里听来时都觉得牙酸呢。” “上校大人您消停点吧,是这几天太累了,还是被军部的人给闷着了?”君卿觉得他今天话特别多,还喜欢把事情往齐钰身上扯,怎么看都像女人似的在拈酸吃醋,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你知道了?”齐放瞪了瞪眼,一双勾魂的桃花眼说不出的好看,就是君卿在不经意时抬头看了一眼,也忍不住晃了晃神。 妖孽男不怎么满意地喷了喷鼻息,说:“我本来还准备给你个惊喜,是谁这么多事跟你说了?” “惊什么喜?”君卿不屑地撇嘴。 齐放那公鸡似的德性立马就蔫儿了,他有气无力了一会儿,然后又笑起来:“好嘛,我知道是老婆大人厉害,是你的功劳。不过老婆大人,您啥时候让我弄个少将当当?” 他是开玩笑,但君卿却神色认真地把他从上到下扫描了个遍,齐放搞怪地用双手挡住了某处,还一脸戒备,惹得君卿忍不住想,才几天不见,这男人就更无耻了。 “再过三年吧。”君卿说:“不用瞒着我,你是有本事自己晋军衔的,别整得自己像个吃软饭的。这次的事我只是顺便,再过一年半载的你自己也可以上位。” “这回可是老婆你高看我了。”齐放呵呵地笑,连摊手的动作都特别好看,他今天穿的这一身红衣更是把他显得妖孽至极。 “别叫我老婆。” “为什么?你本来就是……好吧,就快是。” “听着牙酸。”君卿用他刚才的话回敬之。 齐放:“……” 君卿也不是真的想看书,见齐放沉默了一下又要开话匣子,就主动拉起了严肃一点的话题:“齐环、齐钰和你,三人是齐家最有可能成为下任家主的人,以前因为你完美的伪装,齐家上下便只看着齐环和齐钰了。但现在,23岁的你成了华夏国最年轻的上校,齐家那些你口中的老家伙们也会把注意力转移到你身上了。你的伪装已经不那么顶用了,所以今后,好好保护自己吧。” 当齐放心生感动的时候,君卿却加了一句:“我可不想另找个适合的丈夫。” 齐放阴着脸,半响,咬着牙把两个字磨了出来:“你敢。” 君卿给了他一个妖娆的挑眉——你去死一死,我就敢。 回到京城后,君卿先给秦佑臣打了个电话,在齐放的紧密关注下,慢悠悠地说了不少话,气得他差点扔掉面子扯住这坏女人的衣领告诉她,他他妈的喜欢她,别他妈的乱招惹男人了!老子吃醋啊! 可是,这对死要面子的齐放来说,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虽然此货平时脸皮很厚。 ------题外话------ 下集预告: 高阳:我要得到她。 闻人:我得抢走她。 ps:优优回家了,存稿放在u盘里,拿错u盘了,我去啊……去啊…… so,只发了这么点儿字。没关系,明天拿到存稿,一定补全喽~啊,睡觉去了,一定要睡到下午~! 057◆ 有人愤怒有人笑 到京城时已是斜阳偏西,齐家大门敞开着,门口依旧站了几个卫兵,端着枪一脸肃穆。 齐放携同君卿走进门,她发现左侧的小花园中或坐或站着几个陌生的军装男女,见她和齐放进门就纷纷看了过来,各种眼神都有,还窃窃私语。 “来者不善。”君卿眯了眯美眸,笑容却更为柔和,她低声对齐放说:“你瞧,你大哥都已经有这么多实力派的支持者了,你还不赶紧的?” “夫人教训的是。”齐放背着双手,笑眯眯文绉绉地说。 “……”要不是这在外面,君卿很想一脚踹过去,叫你丫酸我,叫你丫提前喊我夫人! 只这对话的片刻,那几个军装男女就一道走了过来。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君卿对这几个齐家大少的拥护者不感兴趣,左右是不会对她有直接影响的。于是她没心没肺地朝着齐放浅笑,说:“我先去洗漱。” 齐放眼见着她被一众侍女簇拥着离开,连头都懒得回一个,再看那几个快走到面前的人,登时有种“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萧索感,他心里的小人咬着手帕嘤嘤哭泣,面上却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和那些人周旋了起来。 女孩子都爱干净,但出门在外君卿也不会太讲究,是以身上不免有些风尘仆仆。她直奔齐放的院子,却在客厅里见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张婉茹还是一身白裙,头上带着一朵大白花,君卿猜想这白花的造型可能是白莲花,不过也不知她带着这白花做什么,只是为了装饰呢还是家里谁死了? 君卿的注意力跑了一圈后又绕了回来,她抬手摸了摸眼下的泪痣,心想,很快你这头上的白花就会起作用的——为了你的父亲。 “你找谁?”君卿开门见山地问。 可那张婉茹却好像她说了一句十恶不赦的话似的,一下子就惨白了脸,哆哆嗦嗦地流下眼泪来,她怯生生地看着君卿,凄楚可怜地说:“我……我找齐放……” 君卿脸一黑,心中吐槽不止,这女人到底是像谁啊,她记得张雄(张婉茹她爹)虽然是个阴险卑鄙的,但好歹在空军里也算个人物,怎么生出的女儿却这么奇葩? “你哭什么?”君卿问,又说:“你找齐放是来找他哭的?他对你始乱终弃了?我怎么记得刘青航才是和你有关系的那个人?” “我和刘青航没关系!”这看着柔柔弱弱的女人竟然突然拔高了声音,喊得那叫一个尖利。 一下子屋内的侍女仆人们都傻眼了,这位张二小姐刚刚不是还可怜得跟白莲花似的么,怎么一下子说话就这么中气十足了? 张婉茹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一愣之下哭得更加梨花带雨,两行泪就这么直直地流了下来,让君卿觉得神奇的是这货怎么哭都没把装给弄花!她可是看出来这女人虽不像她姐姐一样喜欢浓妆艳抹,却必要的眼线、假睫毛都是不可少的,并每每要把自己的脸涂抹得比脖子惨白许多,这么个哭法那妆也没事,看来她化妆品防水性能不是一般的好啊。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我和刘青航是清清白白的,他虽然在追求我,可我喜欢的是……”说着,那依然在流泪的白莲花突然羞涩地扭了扭,羞答答地说:“我喜欢的是齐放。” “……”君卿面无表情,心道,这是小三向正妻示威的节奏吗?她扫了一眼张婉茹的肚子,那里面不会已经有不知是刘青航还是齐放的种了吧,这才急吼吼地过来挑衅她这个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君小姐!”张婉茹提高音调,将声音削得尖细,上前两步抓住君卿的手就跪了下来,哭求道:“君小姐,求求你成全我和齐放吧,我是真的爱他,我不会威胁你的地位的,我只是想和他幸福地在一起,求求你不要这么对我,让我跟着他好不好?” “……”我怎么对你了? 君卿在心底吐槽,然后冷淡地抽出了白玉似的右手,她皱着眉看了看手背上几道破了皮的红痕,不悦地将张婉茹踢开一点。.tw[] 她自有分寸,所以下脚不重,但张婉茹却好像被人砍了一刀似的,尖叫声往后面的大理石地面一扑,继而又苦大仇恨地嚎叫着扑过来抱住了君卿的腿,“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是我太过奢求了,可是我真的真的好爱齐放啊,求求你成全我们吧。你一定很生气,你打我骂我吧,我一定不会还手的,只求你成全我的爱情啊。” 在这位脑残女的口中,君卿俨然成了一个狗血言情故事中的坏女配。 周围的下人们看得是目瞪口呆,再也忍不住地窃窃私语了起来,那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的小眼神不要钱地往君卿和张婉茹身上扔。 到此时,君卿是真的黑了脸。混蛋齐放,老娘纵容着你顶着老娘未婚夫的名头在外面花天酒地就够仁慈了,你他妈竟然还处理不好一个被你玩过又丢的女人!废物!烂南瓜! 君卿在心里骂够了,就又踢了踢这女人,可这女人像是疯了似的就是抱着她的脚不肯放。 张婉茹哭得凄惨,她死命抱着君卿的腿,述说着自己对齐放的爱,和恳求着君卿成全她,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受害者的地位,还同时要君卿原谅她,任打任骂,扮演着善良又可怜的女主角。 张婉茹瞥见周围下人的神色,心中得意,但随即她就觉得头上一凉,只听这个美得令她嫉妒的女人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放开我的腿,我刚出任务回来,裤管上可都是别人的血。” 张婉茹全身一僵,像是见鬼一样迅速松开了君卿的腿,嫌弃地往后退了几步。 君卿见此,微微冷笑,然后抬脚往里面走去,顺便对后面那个看戏看得很哈皮的男人说:“处理好她,别再有下次。” 躲在门口的男人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他已经很小心地放缓放轻了呼吸,怎么还是被发现了呢,果然是她的实力比自己更高吗?直白一点说,那就是他打不过自己的小未婚妻?!对于这个残酷的认知,五少表示既没面子又痛心,见君卿离开,他才咳嗽了一声自然地跨入了客厅。 张婉茹看到齐放,眼前一亮,知道他是看到刚才的事情了,她得意地想,这下子那个不要脸勾引她的齐放的女人的真面目被齐放发现了吧,齐放一定会和贱女人解除婚约,然后来追求她的! 齐放冷眼看着张婉茹,见她又要开始装b掉眼泪,深知这女人的脑残个性,他也不会再像上次一样温和了,直接道:“我对你没兴趣,别再纠缠我,否则我不介意让青航把你的裸照发出去。” 张婉茹惊恐地看着齐放,她伤心欲绝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什么裸照?你不要污蔑我!刘青航是在追求我,可是我爱的是你啊,你不要生气,不要吃醋了,我是全心全意爱你的。” 我擦!这女人的段数果然强大! 齐放被恶心地一脸血,他叹了口气,想他戎马一生(?),征战天下(?),以无耻无赖(!),奸诈卑鄙(!),狡猾多端(!)的好本事在齐家,在部队,在军部混得如鱼得水,只有他坑人的份,哪有别人让他说不出话来的时候? 这女人太强大了,他竟然被一个女人恶心地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自我感觉良好,又很喜欢文绉绉一番的男人终于在心里感慨完毕,他清了清嗓子,说:“青航玩女人的恶劣习惯我知道,只要你和他上过床,你的裸照一定会存盘在他的电脑里。不要告诉我你没和他上过,这种事情打个电话跟青航对质一下就行。好了,最后一个警告,不要再纠缠我或者我的未婚妻,我的手段你不会想要知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请人出去。” 最后一句话是说给下人听的,他们都是看主子眼色吃饭的,见自家少爷果真厌恶张婉茹,就立马板着脸把人给赶了出去。 君卿洗漱完走出房间时,就看到那桃色绯闻满天飞的男人倚靠在他门前,笑得格外妖娆,但隐隐地,那笑容里总有点心虚和讨好的意思。心虚什么,讨好什么,君卿没有深究,她只是一边整理着挂在身上的真丝披肩,一边往外走。 齐放快步跟上,见她头上插着他送给她的那根桃木簪,顿时心情飞扬了起来,几步追上去后他就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手指还不安分地在那柔软的细腰摩擦了几下,一边又遮掩似的引开她的注意力:“北漠基地工程浩大,军部对它很看重,那里连兵工厂和军械研究所都有,听说那个最新的核潜艇计划都会在那里实行。这一次大哥在北漠基地的建设中功不可没,你说父亲会不会因此给他升军衔啊。” “将军的心思我可猜不准,不过如果齐环以他28岁的年纪成为齐家这一代中最先成为少将的人,那么你在齐家即将慢慢高升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卿卿,我怎么觉得你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齐放噎了一下,然后黑着脸问。 君卿抿嘴斜他一眼,随即又灿烂一笑:“我这是在鼓励你好好发奋图强,多多表现,赚取军功,早日坐稳上校的位子。” “你这鼓励方式可真特别。”齐放干巴巴一笑,道:“不过效果不错,你成功刺激到我了。” “很好。”君卿露出“欣慰”的神情,点头道:“在齐环和大夫人给你下绊子绊死你之前,你得争气点。” “为了夫人,在下一定会竭尽所能,一路过关斩将,无论来者是何妖魔鬼怪我都……”齐放又装起文人酸腐了起来。 君卿掐了他的腰一把,痛得他放开了手后就大步离去了。 家宴之前还有普通的宴会,都是来给齐环接风洗尘的,君卿只要和齐放一起去过过场露露面就行。 他们刚刚走进宴会厅,一个身材壮实,笑容可掬的青年男人就端着酒杯带着一个女人走了过来,那正是齐环,而那个女人就是她的妻子。 齐环今年28岁,妻子就是关玥娘家的一个直系小姐,叫关盈。他们育有三个女儿,儿子却一个也没有,索性齐环情妇多,在自己家里就养着好几个女人,这几个女人都是给他生了儿子的。 对于丈夫的这种行为,没有一个女人会不在意,但关盈痛苦也没办法,这种男人的劣根性在大部分齐家男人身上似乎都很明显,很少有齐家男人会在娶妻后就不沾花惹草的。他们能给原配妻子的保证就是在法律上和地位上,妻子一定是当家女主人,有管着后院的权力。 在这些齐家媳妇儿中,关盈大概是比较惨的那个,因为她生不出儿子,也就是说,以后继承齐环家产的人一定跟她没关系。好在她还年轻,还有机会生,加上有个做堂姑妈的关玥撑腰,她也不至于太狼狈。 “好久不见了,五弟。这位就是君小姐吧,果然真的很标志。”齐环笑着从侍者端着的盘子上拿过两杯葡萄酒递给他们。 君卿淡淡地点了点头,压下翻白眼的冲动,果断无视关盈投射过来的眼刀。啊喂,你家男人只是礼貌性地称赞我一句而已,你不用这么激动吧? 她不知道的是,关盈之所以看着她的目光那么不善,是因为曾经有许多次婆婆兼堂姑妈的关玥明里暗里地说关盈比不上君卿,不会讨齐天毓的欢心。所以每次看到君卿,她心里就忍不住厌恶她。说到底,这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是啊,有大半年没见了,这两年大哥又一直在外面东奔西跑,咱们兄弟几个当真是聚少离多。”齐放也笑。 两人毕竟是兄弟,五官有那么一点相似,他们都在微笑,只是一个笑得温和,一个笑得妖孽,但笑容深处都不是什么友善的意思。 “是啊。”齐环感叹一句,道:“特别是三弟,一走就是三年,连春节也不曾回来,为了咱们国家的海防事业也是鞠躬尽瘁了,父亲对他可是满意极了。” 这是在挑拨离间呢。齐放暗道,随即眯着桃花眼一笑:“父亲以前就很欣赏三哥的能力,也挺喜爱他的。我这种好吃懒做的人可是拍马都赶不上三哥的。” 潜台词是:三哥我是赶不上了,但大哥我还是能比一比的。 齐环的笑容微微一顿,齐放就笑得更灿烂了,他自然地自己接下去说:“不过说到喜爱,父亲也挺喜欢我家卿卿的。” “这一点我刚回来就听说了。”齐环睁着眼说瞎话,他就算不知道m国又研制出了什么新武器,也不可能不知道齐家的事情,这位颇受父亲宠爱的海军上尉,他怎么可能是回来时才听说的?“大家都在说父亲很喜爱君小姐,是一名优秀的特种兵,听说还是位厉害的军械师。齐珍那丫头早上时还跟我撒娇,说父亲比宠着她还宠着君小姐。这份喜爱,在咱们齐家可是独一份了。” 君卿饶有闲情地端着香槟酒杯看着两兄弟互掐,那刀光剑影看得有滋有味,可突然一不小心的,她就躺枪了,并且身边那位大少奶奶发出来的眼刀更厉害了。 “大少说笑了。”虽然心里觉得踏过了不少草泥马,但君卿依旧绷着一张俏脸,平平淡淡地回了这么一句,也不解释,更不谦虚一把。 齐环一愣,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在他看来,这君卿的确很受齐天毓宠爱,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但他刚刚说得那些是比较夸张的,若是传出去,特别是传到父亲耳朵里,就会以为是她恃宠而骄了。在这种情况她竟然就这么淡淡的一句就算了?这也太理所当然了吧,她这是自信于自己的受宠程度,不会让齐天毓因此心生不满,还是嫌身上的宠爱太多,没脑子到了一定的地步? 不过齐环理智地选择相信前者,或者说他更相信他那个英明神武的父亲,能被父亲看中的人当然不可能是没脑子的。 不过,这君卿实在是自负了。作为齐天毓的长子,齐环自认对齐天毓的了解最深,那样一个冷漠的男人,即使对自己的子女也不会有和颜悦色的时候,更何况君卿只是个没血缘关系的未来儿媳妇。 齐环心中不屑地这样想,但晚上家宴时,这个认知就会被打破。 “大哥。”一身军装的齐钰从门外走进来,他先是朝着齐环点了点头,然后直接无视了齐放,对君卿说道:“清清,听说你这次任务遇到了海盗,没有受伤吧?” “没有。”君卿微微蹙眉,顿了顿后说:“谢谢关心。” 这种礼貌客气的回答,齐钰显然是不满意的,若是放在以往,他肯定会沉下脸,但现在他时刻记着是自己愧对君卿,他必须把人给哄回来,所以压着心头些微的难受,继续道:“那就好,海盗这些年越来越猖狂,父亲命我下个月就带队去肃清北太平洋上的海盗,清清想和我一起去吗?” 君卿从来不会嫌任务多,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赚取军功的机会,但是这一回,她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不想再和齐钰有太多瓜葛。 齐钰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但心里还是失望了一下。他几乎是纵容着对她说:“不想去也好,省得伤了你。” 齐环看看齐钰,再看看脸色发黑的齐放,顿时觉得有内容! 他从小就和三弟齐钰斗得最厉害,所以对他也很了解。这个男人看着一身正气,是个标准的为国为民的好军人,实则冷酷无情,对不在意的人或物都会理所当然地无视或残忍对待。他总是一脸冷肃,不苟言笑,这么多年来,齐环何时见过这样一个三弟,他竟然对着一个女人微笑,表情柔和得几乎不可思议;他竟然能够用这样低柔的声音和一个女人说话,好像怕自己大声一点就会吓哭对方一样;他竟然主动提出邀请,被人拒绝后还不生气,甚至好声好气地纵容着她?! 这样的三弟,太诡异了。 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他们五弟未来的媳妇!叔嫂关系啊!算是乱(和谐)伦么坑爹!这是在演家庭禁爱啊魂淡? 其实,莫说齐环没见过,齐放也没见过,他看了一点也没觉得诧异,只微微皱眉的小未婚妻,心里一下子就被醋给淹没了。瞧君卿这表情,她和齐钰以前在一起的时候,肯定是已经习惯了齐钰这样对她好了吧。 的确,君卿早就习惯了,但她现在不接受,所以她皱了皱眉,不吭声。 “怎么君小姐总不说话?是有什么事不高兴吗?”冷不丁的,关盈就出了声。君卿偏头看去,她声音很温柔,长得也是标准的大家闺秀,但同时也缺少了军门世家子弟该有的气势。 关盈实在看不过君卿那故作冷淡的样子,好像全世界都必须绕着她转似的,她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平民,曾经还是个孤儿,如今被收养了,养母也不过是个有钱一点的寡妇。什么玩意儿,真当自己是公主了吗?装个冷漠端个架子就能让这么多王子都围绕着你? 只能说,关盈心理越来越不平衡,所以想太多了。 关盈故作关心,若是放在寻常人家,也没人会觉得这话不对劲,反而会觉得她的确是在关心人。但齐环、齐钰、齐放是谁,都是玩阴谋诡计,和人虚与委蛇的高手,加上这话关系到了君卿,他们当然都长了个心眼。 这里是宴会厅,是给齐环接风洗尘的,是一件高高兴兴的事情,关盈这么说,被有心人听到,还以为她怎么不满齐环呢。 齐环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看了妻子一眼,心里有些不耐烦,一个生不出儿子来的女人整天就知道搬弄是非,而且手段拙劣。(优优:喂,后面这句才是你的重点吧。) 齐钰脸一沉就要说话,齐放哪能给他机会,立马就搂着自家小未婚妻的肩膀,笑着说道:“她没什么事不高兴,我家卿卿就是这性格,对不亲近的人不太爱说话。”这句,主要针对齐钰。“不过我以为大嫂和卿卿认识了不少时间了,该知道她性子冷的。”意思就是你现在这就是专门在找茬! 关盈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正尴尬的时候,张婉瑜到了。 张婉瑜还是一脸的浓妆,不过看着还行,她走到齐钰身边,和一圈人都友好地打了声招呼,就连对君卿,那都是温柔得很,好像两人是好朋友似的,一点也没有她们单独相处时的态度。 有张婉瑜加入,关盈就挽回了点面子,她舒服了,就帮着张婉瑜说道:“婉瑜也有二十三了吧,这什么时候才结婚呀?” 张婉瑜害羞地看了面无表情的齐钰一眼,然后低着头没说话。可等了很久她也没有等到齐钰说话,不禁抬起头看,却见齐钰专注地看着君卿,一时怒急攻心,差点绷不住那张温柔的脸。 齐钰招来侍者,低声吩咐了他几句,不一会儿侍者就拿来了一杯鲜榨橙汁。他拿过橙汁把君卿手里的香槟交换了出来,还柔声道:“说了多少遍了,不喜欢就拒绝,你不喜欢香槟,就别委屈自己。” 齐放见齐钰和君卿这么亲密,心里就老不爽,不过也没有当场发作。可听了齐钰的话,再见他意味深长地望了自己一眼,他顿时就炸毛了,丫丫个呸的!你这混蛋想抢老子未婚妻还有理了?敢说他是君卿不喜欢的那盘菜! 什么叫做“不喜欢就拒绝”?这不是明摆着在说卿卿不喜欢他,既然不喜欢就拒绝他! shit!挖墙脚也不是这么来的!太无耻了! 君卿倒是没想到这么多,她的确有很多不喜欢的东西,但在外面,她不会拒绝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只是拿着不用罢了。齐钰这种一如既往的口气让她心烦,她捏了捏手里的橙汁,那酸酸甜甜的气味儿就飘了上来。 纠结,这到底是喝呢,还是不喝呢? 对于一个执着于橙汁的人来说,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齐放看着这女人竟然认真地看了橙汁一眼,似乎是纠结了一会儿,然后捧着玻璃杯就喝了起来! 喝你妹啊! 齐放想掀桌,混蛋,谁来管管这吃货,能不能不要为了一杯橙汁就落未婚夫的面子啊! 有人愤怒有人笑,齐钰是后者。 058◆ 齐家家宴 站在一旁的张婉瑜狠狠握紧了拳头,那指甲几乎要嵌到肉里去。就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不管她追着齐钰多少年,齐钰也不会看她一眼,他的眼里全都只有一个于清(君卿)!就算那时他明知道君卿的身世不适合成为他的妻子,他也一如既往地极力呵护着她,哪怕后来他不再拒绝她和别的世家小姐们的接近,也不过是冷淡地看对方一眼,偶尔说两句。 她一直看不起君卿,觉得她配不上那样优秀高贵的齐钰,所以见齐钰对君卿百般呵护,她心里就跟火烧似的愤怒,想刮花君卿的脸,想羞辱她让她惧怕出现在人前,想……杀了她。 她第一次见到君卿,是在初中一年级。君卿被分在了她那个班级里。她作为空军世家张家的大小姐,在第一军校里当然混得很好,有许多男生追求和女生讨好巴结。可自从君卿到了班级里,同班的男生都喜欢围着她,因为她漂亮,因为她有气质,因为她成绩好,因为她实力高! 可是凭什么,她表现得再优秀又怎样?她就是一个贱民啊!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加入豪门的低贱的女人! 她一直这样认为着,内心保持着一种无比的优越感,可是现在,这样一个贱民却得了权势滔天的齐将军的青眼,让她得以嫁入齐家,拥有一个高贵的身份。 当她知道君卿就是于清的时候,她是那样的愤怒和恐慌。她害怕齐钰会离开她再一次和君卿在一起,她害怕君卿会抢走她的一切。她一直觉得自己至少在身份上比君卿高一层,可是没想到有一天这个贱民将和她拥有一样的身份――齐家少奶奶。 为此她感到了深深的羞耻和不愿承认的恐慌。这样想着的她从没意识到,齐钰从来没有明确表示过将娶她为妻,又何来她和君卿拥有同样的身份一说呢?君卿将是齐家少奶奶,而她却不一定。 “于清,下个月我们有校友聚会,你会来吗?我们都很希望你能来。”张婉瑜善意一笑,说。 君卿喝橙汁的手一顿,把玻璃杯放在一边后,她说:“张小姐,你可以叫我君卿。严格来说我也不是第一军校毕业的,这所谓的校友聚会就算了吧。” “别这么说呀,这种全校性的校友聚会三年才一次,很难得的,你和大家都四年没见了,出去聚一聚也好啊。”张婉瑜羞涩地看了齐钰一眼,然后眼里略带挑衅地对君卿道:“我毕业后就去海南了,也有好久没见老同学了,我想你也很想念老同学的吧。” 齐钰四年前就从军校毕业,在京城留了一年就去了海南边防服役,张婉瑜这时故意说这个,就是想气一气君卿。 齐钰听了,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他以前的确有娶张婉瑜的想法,一来张家是空军世家,齐天毓有心插手空军领域,和张家联姻会更让齐天毓看重他,二来他母亲张钏是张家旁系,算是亲上加亲,也更便于他今后想办法蚕食张家势力。不过现在,他是不会娶这个女人了,一方面是他决定挽回清清继而将她娶回家,另一方面也是这女人不够安分,若真娶了她,担心她会给清清使绊子,他是不会允许有人对清清不利的。 张婉瑜怎么都不可能想到,就是自己这一席话,让她永远都没有机会再接近齐钰。 君卿没立刻说话,看着那越来越藏不住得意的笑脸,半响,她嗤笑了一声,随意地弹了弹指甲,漫不经心道:“你前几年提前毕业了?” 张婉瑜没那么好的成绩,不可能提前毕业,也就是说她两个月前才刚刚毕业,可她那口气却好像她毕业许多年了似的,更有一层意思就是她已经在海南陪着齐钰很多年了,这着实有些好笑。 的确好笑,齐放就不客气地笑出声来了。他揽着小未婚妻的细腰,在齐钰的眼刀下笑得从容自若,顺便给了张婉瑜投去了几个不屑的白眼。 君卿冷眼看着张婉瑜一张脸青白交加,再看那始终无动于衷的齐钰,突然又觉得这女人实在可怜。四年前就费尽心机地阻碍她和齐钰,最后还雇了杀手对付她,可到头来,齐钰就算娶了她,也会在她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抛弃她,这不是很可怜吗,一个女人的悲哀莫过于此了。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说的就是她了。 但就算她再可怜,君卿也不会放过她,不仅是因为张家与她有深仇大恨,更因为她当年雇人杀自己,自己没死,却害得秦青毁了容。只凭这一点,她就绝不会让她再活下去。 既然你想找死,我也不会不同意。 君卿突然轻笑一声,浅浅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凉薄:“下个月几号?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会去的。” “20号。”张婉瑜强颜欢笑,虽然心里恨不得掐死君卿了。 君卿微微点头,然后对齐环说:“大少,将军让我尽快去见他,我就不多留了,我们晚上见。” “既然是父亲找你,你就快去吧,晚上见。”齐环当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宴会要延长到晚上吗?”张婉瑜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齐环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温和一笑:“不,宴会在傍晚结束,晚上是我们齐家的家宴。” 不必他多说,张婉瑜也知道了他的意思。君卿被认同是齐家的人,所以有资格参加家宴,而她却不行。 张婉瑜不敢露出恼怒的神色,只得尴尬地笑了笑。这时君卿还没转身,她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突然觉得和她认真作对完全是自降格调,校友聚会时为自己和秦青报了仇就行了,没必要再与她周旋。 等君卿和齐放一起离开,齐钰也告辞了,走出大门后,他冷漠地直视前方,对站在身边的张婉瑜说:“别再纠缠我,我不会娶你。” 张婉瑜愣了几秒,然后对着已经走出几步远的齐钰喊道:“为什么?!” 齐钰当然不可能回答她,见他不回头,张婉瑜惨白着脸追了上去,她愤恨地说:“为什么?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你这样做难道不怕姑姑伤心吗?还是你想娶君卿?不可能的!她是你五弟的妻子!” 齐钰终于停下脚步,可张婉瑜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他冷着脸一字一句地说:“是未婚妻。[..tw超多好看小说]” “什……么?”张婉瑜喃喃地问,齐钰却早已走远。这时她才明白,齐钰是真的不会娶她了。可是为什么呢?明明在海南的时候他也没有拒绝自己的靠近啊,姑姑(张钏)都已经承认她这个儿媳妇了,为什么齐钰却在这时候明确拒绝了她…… “于清,君卿……”张婉茹低着头,如血的残阳照在她身上,落下阴森的黑影,她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显得格外可怖。 路上,齐放还在为齐钰的行为吃醋,所以扣着君卿的小蛮腰不肯撒手,君卿也不想在下人面前落他面子,就没一脚踹开他。 “这半年大哥的军功赚得可是不少,负责北漠基地的建造就已经是大功一件了,前两个月还在印度洋上追缉了s级逃犯,顺道帮忙把那片海域的海盗给清了,周边岛国对他可是好感十足了。加上他年纪也不算小,资历够了,父亲这回恐怕真的要给他升军衔了。天要亡我啊,我还没放开手大干一场呢,就要被大哥排挤得英年早逝了吗?诶,我忘了,还有个虎视眈眈的三哥呢……”说着,齐放颇有些惆怅地重重叹了口气。 君卿抿了抿唇,一手拉住他的衣摆,一手屈起毫不客气地给了他的腹部一个手肘。 “唔――”齐放登时疼得冷汗直冒,微微弯下腰来,如果不是周围有下人,他一定不介意蹲到地上去! “你干什么?”齐放咬着牙问。 “想说什么就直说,别装模作样的。”君卿顿了顿,笑道:“还有,正经点,我听着牙酸。” 又是牙酸!齐放撇撇嘴,揉了揉钝痛的肚子,可怜兮兮地看向君卿准备演个苦肉计博同情赚怜惜,但见她眯起了眼睛,就赶忙摆正了神态,不再耍宝,严肃道:“大哥在军部呼声很高,就是三哥都差他一截,而我只是个刚刚进军部没多久的上校,如果再让大哥发展下去,恐怕到时我怎么努力追都没希望了。” 君卿皱了皱眉,终于停下了脚步。 齐放这人有实力有头脑,够奸诈狡猾,也不在乎计谋阴险,他知道如何伪装保护自己,也能揣摩齐天毓的心思,这样的他是有希望竞争齐家家主之位的。可他性子急,习惯瞻前顾后,这并不完全是缺点,但有时也会致命,当他越是把事情想得全面细致,而事情又不利于他时,他就会越急躁。急躁之下,总是容易出现判断失误和急功近利的行为。 每个人都会有不足之处,而很多人都有自己知道却暂时无法控制的缺点,齐放有,君卿同样也有。 “齐放,你应该知道你自己的性子。你太急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你会发现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君卿难得朝着他温和地笑了笑,主动牵住他的大手,边走边说:“将军还不老,至少十年内他是不会认真考虑继承人的,所以你完全还有时间打败齐环和齐钰,相信你,以你的能力不可能比不过你的哥哥们,你缺的只是时间。也相信我,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别急,我总会陪着你的。” 红彤彤的阳光洒在君卿的脸上,让本就柔和的笑容更加温暖动人。齐放愣愣地停了脚步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握住她的双肩把她转过去,自己从后面推着她慢慢走远了。 “你说得对,我总是太急躁。”齐放探头靠在君卿的脸颊边,也不知是不是周遭知了叫得太烦人的缘故,君卿总觉得这个声音柔得快成了水。 在她看不到的背后,她的未婚夫笑得格外温柔。 有君卿偶尔在身边提醒,他的性子其实比半年前好了不少,刚才的话也只是心里不畅快所以随便唠叨的,却没想到这个女人依然和半年前一样,用磨去了棱角的清脆的声音安抚他的心情,最后还说了让他心生触动的话语。 他从小就失去了可以依靠的母亲,在这个充满阴谋和不善的大宅里挣扎求生,他幼年时极力表现自己的聪慧以得到父亲的赞赏和庇佑,长大后他又掩饰锋芒用行事荒唐来保护自己,他总是一个人去承受,一个人想对策,一个人来面对,他早已经习惯这种孤独,却在遇到这个女人后,才知道自己并不是不渴望有人能和自己并肩走在一起。 他也是人,需要温暖和依赖,但能够同时给他温暖和依赖的人却太少,刘青航的友谊,吴凡柯的忠诚都是令人温暖的,却不足以让他去依赖。可君卿是不一样的,只要她肯喜欢他,肯关心他,肯帮助他,他就能觉得自己还是个正常的被爱着的人。 在这条通往权势的路上,总有太多的孤独需要人去一一捱过。齐放侧头,出其不意地吻了吻女人带着琼花香气的鬓角,在她惊愕的眼神中,笑得格外妖娆。 他想,他是幸运的,至少比齐家每个男人都要幸运,因为有她一路相配。 他肯定,此时的自己已经很喜欢,很喜欢她了,或许在不久的某个时候,他能够真正地爱上她。而他也会努力让她喜欢自己,爱上自己。 很多年后他回首往事时,今天的这席话,这一幕依然是记忆中最清晰的。 他一生都记得她的话,也感谢上天她最终兑现了承诺。 “齐放,你发烧了?”君卿抬手摸了摸被亲过的鬓角,有些不明所以。 齐放回过神,猥琐一笑,双手从她肩膀滑下扣住她的小蛮腰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拉,坏笑着说:“不,我发骚。[..tw超多好看小说]” “……” 不到两秒,花园里传来一声惨叫,目击者称当时的情况很惨烈。 正厅里外都有不少人站着坐着,君卿扫了眼,都是齐家子弟,包括旁系,那些齐家旁系的掌舵人倒是一个没见着。 苏伯就站在门前的槐树下,他遥望着什么,见到君卿就立刻迎了上去。 “君小姐,老爷在书房等你呢。”苏伯说:“不过小姐仔细着点儿,老爷似乎心情不怎么好。” 君卿心里咯噔一声,心想不会是这次任务的事吧,她早就觉得闻人皓的那批军火有些怪异,接手时竟然不开箱检查,明知北朝鲜李家和她之间有过节还亲自指派她去以至于耽误了行程……如果说这件事情是一环扣一环设计好的话,那么闻人皓的最终目的是借她的手来使用特权避免开箱检查,大家也就想不到这是闻人皓他自己的意思了。而那批军火,就只会是普通的军火。 苏伯见她脸色不怎么好,便有些心疼,这个孩子是孤儿,以一个孤儿的身份在军队里摸爬滚打,可想而知有多辛苦,好在老爷器重她,才没让她多受苦。这孩子不是顶善良的人,可只要别人对她一分好,她就会还人家十分好,这样玲珑剔透招人疼的孩子,若是也有个完整的家,她的亲人一定会宝贝得不得了吧。 “小姐别担心,我想老爷是被旁系那些人给烦的,所以才心情不好。老爷平日最疼的就是你,等下你小心着点,定不会把火气撒你身上的。”苏伯说了一番话,想让她放宽心。 君卿听了,虽然没真的安心,但也朝着苏伯笑了笑,“嗯,谢谢苏伯,我知道了。” 等君卿进去后,齐放就酸溜溜地嘀咕:“也不见你对我笑得这么灿烂。” “哈哈,五少爷莫要吃老奴的醋啊。”苏伯笑得一张褶子脸开了花儿,让齐放更加羡慕嫉妒恨起来。 熟门熟路地来到书房前,左边的卫兵却告诉君卿齐天毓不在书房里,他在偏厅会客。君卿想了想,就准备站在门口等着他回来。 不多时,脚步声就近了,不过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君卿抬头看去,在看到齐天毓身边的人时,却觉得气血上涌,头脑发胀,她根本阻止不了自己的怒急攻心,差点没能控制住双手,就要拔枪射杀了对方! 君卿!冷静!给我冷静!这时杀了他,你就前功尽弃了!你要的不止是他的命!给我冷静! 君卿双手背在身后,捏紧了拳头,却不敢让指甲深嵌到掌心,怕被人闻到血腥味,她自己紧紧地蜷曲着四指,几乎要把手骨都捏得绷断!她咬着牙关,却觉得仍然不够制止心中狂啸的杀意,心一横,她便咬住了口腔里的软肉。 疼,很疼。那肉几乎被她咬下了大半,她不用检查就知道,口腔里一定已经血肉模糊,但没关系,只要能清醒过来,冷静下来,就什么都没关系! 走在齐天毓身边的,是一个穿着白色军装的中年男人,他的五官依然俊朗,留着黑色的短发,神色上看起来挺有自信,就好像做成了一笔大买卖。他的左腿有些跛,走路并不自然。 对亲弟下杀手的畜生!害老父昏迷不醒的禽兽!勾结外人出卖家族机密的废物!这才是真正丧心病狂的人!不!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亲人甚至是父亲都能为了利益去谋害,那他就已经不是人了! 淳于少成,十五年前我就说过,我会杀了你,所以放心,你的性命我早晚会来收割。 是的,这个人姓淳于,就是君卿的大伯。 淳于家是标准的军门世家,在空军中地位显赫,近两百年来更是无出其右,几乎整个空军的上将们都以淳于家的家主为首。淳于家奉行“退居幕后,掌控全局”的家训,所以没有一个直系子弟会在军部任职,但因为手中的军械技术和百年积累的声望让淳于家依然掌控着整个空军。 可以说,十五年前的淳于家在空军中的地位,和齐家在海军中的地位是相当的。 但如今,随着淳于家主的中毒昏迷和他次子的死亡,又迟迟没有新技术出现,淳于家就开始没落了。这个现任淳于家的当家根本不足以维持淳于家的百年辉煌,他更是数典忘祖,在他妻子――张家家主亲妹――张玲的建议和支持下进入了军部任职,开始了与众位空军上将争夺权力的生涯。 “齐将军,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淳于少成远远看到了君卿,便侧身低声跟齐天毓说。 齐天毓点了点头,道:“我也这么希望。” 君卿按捺住了心头涌动的恨意,见齐天毓已经看过来,便快步上前行了个军礼,“将军。” 齐天毓看她一眼,见她似乎瘦了一点,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卿儿,你去请个假休息几天,凡事不要太过。你是闻人皓借过去做队长的,可不是就成了他的兵。” 他其实是在关心君卿,但君卿刚才就因为苏伯的话有些忐忑,现在听了后面一句话,心里就又是一惊,忙说道:“我知道了将军。” 齐天毓见她答得乖巧,心里就满意了些,随即对身边的淳于少成介绍道:“这就是我的上尉君卿,明年年初我会让她负责指导你的空军无人机的生产。” “原来这就是那位整理出无人机技术资料的上尉军械师。”淳于少成的目光不怎么友善,自然,如果不是君卿以那样快的速度将无人机技术整理完成,他就不需要“割地赔款”请齐天毓在明年把无人机的技术卖给他,而今年下半年,他依然要用巨款将这种无人机买进。 “你好,淳于上将,久仰大名,我以前就听说淳于家出的都是华夏国最有实力的军械师,不知今后有没有淳于家的人可以和我一起探讨一下军械知识。”君卿微笑着说,但没有主动伸出手,要和自己的仇人握手,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在指缝里夹几根啐毒的针! 淳于少成被君卿的话一噎,就有些抹不开脸,部队里谁不知道他们淳于家在军械方面已经没落了,淳于家直系本来就稀少,现在更是只剩下了他这一脉,几个旁系子弟根本没什么大才华,堪堪在兵工厂循规蹈矩地做个技术员就差不多了。 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个上尉是在挖苦他! 他想发作,但他得忍,因为他知道素来冷漠的齐天毓对这个人却是很宠爱的,他不能在齐天毓面前得罪她。 等淳于少成离开,齐天毓才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说了句:“过来。” 君卿紧张地捏了捏手指,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冲动了,不过没关系,还有补救的机会。 走进书房,君卿赶紧把房门关好,然后低着头站在了书桌前。 齐天毓也不说话,只是打开了一边的文件看了起来,书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冷凝了起来。 君卿忐忑,忍了一刻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将军。” “说。”齐天毓没有放下钢笔,依然在文件上涂画着什么,口气也很冷,唬得君卿又不敢说话了。 见她不说话,齐天毓才放下笔抬起了头,看她低着头闷声不吭的,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她怪可怜的,心里那点怀疑和不满就随之消散了。他竟有些无奈,只得开口道:“说吧,为什么给淳于少成难堪。” “看不惯他。”君卿鼓了鼓腮帮子,踢踢脚,直言道。 “继续。”齐天毓突然觉得这会儿的君卿就是一管牙膏,要时不时挤一挤。但他没觉得不耐烦,反而很有耐心。 他知道君卿很优秀,军事上,武力上,军械上,她都是一流的,在毅力,耐力,心性上也很出色,但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他依然会重用她,却不会像现在这样宠爱她。因为那时他就会猜忌她。这不是说他现在就不猜忌她,而是他现在很少会怀疑她,至少不会总是对她疑神疑鬼地防备着。 君卿是特别的,她在表现出优秀的同时也不能让身上的那股孩子气消失,在别人面前她总是冷冷清清的,甚至会很强势,让人看不出她内里的脆弱,而在自己面前时,她就像个真正的孩子,会天真,会有一些可爱的小动作。当然,如果哪天她肯再淘气一点,任性一点,他会更加宠爱她的。 君卿肯定不是一个天生冷漠的人,他看得出来她心思很重,似乎有什么责任压在她身上,让她必须坚强,必须冷漠,必须优秀。如果有谁能让这样一个她变得淘气和任性,那一定是她最信赖的人。 他记得母亲曾经跟他说他太宠着君卿了,这样的偏心会让他的儿女们难过。他也知道自己偏心,也知道有很多人对此不满,甚至埋怨他,可是他想说,如果他的女儿也能如君卿一样优秀,可爱又懂事,他会不宠着她们吗?在齐家这种家族里,亲情本来就很薄弱,更何况他自己也不曾被父母宠爱过。 “他看我的眼神就很不善,自己没本事,干嘛看我不爽?”君卿依旧低着头,用气呼呼的口气掩饰内心那股刻骨的仇恨。如果父母没死,如果爷爷没有昏迷,如果她的家还在,她现在该有多幸福,她不会被人骂作孤儿,不用为了生存四处躲藏,不用在部队里争抢军功,她可以窝在父母怀里撒娇,可以安逸地生活在安全的小天地里,可以自在地研究自己喜欢的各种军械。 然而,一切都没有如果。所以她只有朝着复仇前进,直到衣衫上都浸满仇人的鲜血。 这倒是齐天毓第一次听到君卿用这种口气讲话,不过还挺可爱的。由此齐天毓倒是对淳于少成少了点厌恶,起码那废物还是有点用处的。 “好了,别气,他也不过是块垫脚石罢了。”齐天毓不在意地说,又问:“闻人皓交给你的任务又是怎么回事?关涛说你把他的人打了。” 果然有人告状!君卿皱了皱眉,低着头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给说了一遍,不过她考虑了一下还是省下了交货时不开箱检查这一点,算是回报闻人皓这半年来的看重了。 齐天毓没接话,靠在椅背上伸着长臂,用手指点了点桌面。 在军部的权力上层,海陆空三军是没有明显划分的,所以虽然分管不同军种,他和闻人皓也是对立面的两方,因为是对手,甚至有时是敌人,所以他们之间都彼此了解。这次闻人皓让君卿做这个任务,入关时又出了那些事,加上她已经被闻人皓请去陆军,闻人皓肯定觉得以自己的性格,必定对君卿有所猜忌,进而可能冷落甚至疏远她。 闻人皓推算得不错,但他算漏了一点,那就是对君卿,自己总会多许多的耐心,而以自己的能力,自然不可能想不到闻人皓的计策。 想从我手里要走卿儿,做梦! 齐天毓脸色更加难看,他就知道闻人皓那老匹夫觊觎卿儿的才能已久,早就想收为己用了!果然,现在就忍不住开始下手了! 在心里骂够了闻人皓那挖墙脚的,齐天毓才出声,“卿儿,年末进入军部之前就把潜龙队的队长之职给推了,虽说都是特种兵,一个海军去训练陆军还是不怎么合适的。” “可是……”君卿算了算时间,年末时半年是不到的,她已经答应闻人皓至少教半年了,这又要反悔…… “听话,你一归队我就让你晋军衔。”齐天毓从不接受别人的拒绝,这要是换成别人,他一准儿让对方后悔拒绝他,但换做君卿,他还是有耐心的,这就好像养个值得人娇宠的小女儿,总会有些特殊对待。 齐将军是不容置疑的,君卿当然知道,所以略一思考,她就乖乖应下了。她想着,在离开潜龙队前使它在年末大比武上获得第一名,然后再向闻人皓将军道歉去。 君卿在想着休息三天后怎么折磨那群南瓜,所以有些走神,齐天毓却误以为她对失信于闻人皓的事情有些不开心,就说:“闻人夜寒就在潜龙队,等他熟悉了那个队伍后,你离开不正好让他接手。你对闻人皓的陆军是可有可无,但对我的海军却不一样,我需要你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君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但齐天毓看她似乎还是心情低落,便走过去拍了拍她的头顶,哄道:“暮雪给你准备了点心,你去偏厅,我让她给你端过去。”这是他哄人的极限了,有时候想做个好父亲也是不容易的,特别是他这种天生疑心重,爱猜忌,端着架子又喜欢板着脸的。 暮雪是齐天毓的近身女婢,有一手好厨艺,特别是做西点,那水平绝对没话说,君卿最馋的就是暮雪做的香橙酥,那口感可不是x福记的那种袋装糕点可以比的。 她暂时放下心里头想的那些训练计划,笑着点点头,刚出了门,她又回过头说:“将军,我听说北漠基地已经建成了,我三天后能不能带着海狮队和潜龙队一起去训练呀?” “可以,我给你批个条子,让齐环找那里的负责人给你准备。”北漠基地刚刚建成并检查完毕,按理来说是需要在一周后才正式启用的,不过君卿几乎不会跟他提要求,这次挺难得,他想了想就答应了。 等家宴的时间到了,苏伯来叫君卿时,君卿才从暮雪那儿接过了手帕抹了抹沾着细沫儿的小嘴,端着塞下了八九块香橙酥、香橙派,香橙慕斯的肚子赶去和齐放汇合了。 这一次家宴比以往她参加过的规模都要大许多,不止齐家直系,许多旁系也到了,最引人注意的是几个穿着军装的各旁系掌舵人,个个气势不凡,不过就是喜欢用眼角看人啊,比如面前这位。 “你是哪个?我以前没见过你。”头发有些花白,肚子也跟孕妇五个月大似的介于男人与老人之间的老男人挡住了君卿的去路。 这时君卿还没有找到齐放,正从偏厅往外走,却命途多舛地在长廊里遇上了这位正和人高谈阔论的某旁支掌舵人,很不巧的,他说话的内容、口气、姿态和眼神实在太搞笑了,像一只开屏的……老孔雀。于是,君卿很不给面子地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被这老孔雀听到,所以挡住了。 “额,你好,我叫君卿,是齐放的未婚妻。”因为毕竟是自己笑话别人在先,君卿就马上严肃了表情,礼貌地回答了他,虽然她有些不爽这人那眼角看她。 “哦……那个五少啊。”老孔雀作恍然大悟状。 哪个五少?君卿眨眨眼,这老孔雀的口气肿么有些诡异,听着让人想扁他。 老孔雀用眼角不屑地看她,说:“五少刚刚升了军衔,正是人多嘴杂的时候,你作为他的未婚妻就多注意点,让他最近别想着出去找女人了。你也该长点本事,勾不住男人怎么做人老婆啊,看你长得也不差你怎么――” “咯哒――咯哒――” 老孔雀突然停下废话,只觉得后背一凉,似乎听到了什么诡异的声音。他低头一看,只见这五少的未婚妻正扬着笑脸,双手拳骨捏得咯咯作响,颇为渗人。 这老孔雀毕竟是个掌舵人,还算有点见识,知道君卿是海军里数一数二的高手,别看这拳头又小又嫩,要是揍在身上,他肚子上那层肥肉肯定会被震成肉泥。 “你,你想干什么?我只是作为长辈在教导你,你一个女人如果管不住――”老孔雀还想废话,但看着君卿那冷眼,不知怎么地,就跟鸭子被掐住了脖子似的,嘎一声说不出话来了。 君卿冷哼一声,绕过他走了。这种靠祖荫庇佑,欺软怕硬,没什么出息的人,哪怕是一个旁支的掌权人也是任人欺负的份。这一类的旁支,不足为惧,所以君卿不用客气。更别说这白痴见人第一面就自以为是,用长辈的姿态教训人,还用眼角鄙视人,君卿若不是顾及着这是在齐家,一定给他一顿好揍! 等她一走,老孔雀就呸了一声:“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麻雀变凤凰了?”在他眼里,君卿不过是个攀附权贵的一般女人,哪怕她在部队里手段厉害,还不是跟一般女人一样,就算是嫁给一个风流大少也要嫁入豪门。 而刚才跟他一起聊天的人却皱了皱眉,立马跟他告别走了。他也认识君卿,更知道齐天毓有多宠她,那是绝对不能开罪的人,这种看不清形势只会滔滔不绝的老孔雀,他可不想再接近了,到时候触了齐将军的霉头,他也跟着吃不了兜着走! 他是正确的,因为他们都没发现齐钰就站在他们不远处。 这次家宴地点并不在主宅里,而是在主宅旁的一座小楼,小楼一层是厨房,二层是宴会厅,摆了好几桌,下人们忙忙碌碌地开始摆放菜肴,齐家人也都陆续上了二楼。齐放就站在门口一边笑着和过路的人打招呼,一边看着门外,见君卿过来,就忙走了过去。 “这么久才出来,父亲有很多事情找你谈吗?”齐放有些担心她,因为就算是他自己在齐天毓眼皮子底下也不敢多喘气。 “……我在偏厅休息。”君卿抿了抿嘴,然后说。她绝对不会说是她嘴馋暮雪做的点心,吃到现在。 齐放怀疑地看了一眼,在她又瞪过来以后就偏过了头,无声地咧嘴一笑――她嘴角的细沫儿没擦干净! 两人上了二楼坐下后不久齐钰就走了过来,他看了君卿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了齐放那一侧,齐家四少齐镶,也就是他的同胞弟弟还未归家,所以他的位子就在齐放旁边。 ------题外话------ 有些琐碎,不过下一章就是有爱的情节了,哦吼吼…… 059◆ 三天休假 在京城各大贵族里,齐家是人丁最兴旺的,直系虽然只有齐天毓这一脉,但旁系却是众多,百年传承下来,这些旁系也多拥有各自的权财势力,但因为齐天毓牢牢掌控着海军大权,加上一些利益巨大的家族事业,本家依然是最富强盛的一个中心,旁支都很识相地紧紧依靠着本家,看齐天毓脸色行事。(..tw) 在齐家,哪怕是家宴也都等级分明,齐天毓和旁系掌权人一桌,这些人的妻子一桌,旁系中与齐天毓同辈的一桌,直系、旁系少爷和他们的妻子三桌,小姐们和她们的丈夫三桌。 君卿坐在齐放身边,不动声色地将周围扫视了一圈,这排场似乎有些大,人数几乎和年末的家宴有得一拼,不愧是主母的手笔,当然,这也是在齐天毓同意后她才敢大操大办的。 齐环显得有些高兴,但又矜持地不希望自己喜形于色,于是原本常笑的脸上反而严肃了点,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游走在各桌之间侃侃而谈,一派少主人的姿态。关于齐天毓的继承人的选择,别说旁系的人猜不准,就是他们这些直系的自己也都还整不清楚呢,所以大家对齐环也都是尊敬有余亲近不足的,生怕被划归在了错误的队伍中,等十多年后新家主上位,有他们好果子吃的。 君卿觉得这齐家就是个戏台,一个个原本白纸儿似的人在上台前都往大染缸里浸一浸,随后就唱作俱佳地粉墨登场——为了成功接手齐天毓手中的权杖。想罢,她又在心底自嘲一笑,这些人虚伪做作,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他们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主动登上齐家的权力舞台,而她被逼无奈和在对复仇的渴望下步入争夺军权的盛衰沉浮中。 “晚上我们过夜吗?”齐放突然出声问她。 君卿回过神,从身边侍女那取来一块湿毛巾擦了擦手,应道:“嗯。”她心里疑惑,这个问题来的路上就已经说过了,这男人记性也太差了。 “对了,我新布置的房间你喜欢吗?”齐放又问,一边殷勤地取了手帕给她擦了擦沾着碎沫的嘴角,口吻宠溺地嗔怪道:“怎么吃个点心也跟小松鼠似的,嘴上都是细沫儿?” 君卿难得地脸一红,倒不是因为他那暧昧的口气,而是她在偏厅吃了许久点心的事被看穿了。她撒气似的扯过了他的手帕胡乱擦了擦,又故作镇定地说:“房间你布置过了?我刚才没仔细看。” 齐放见她这种明明还在脸红却要板着脸的小变扭样,心情就很不错,再见身边的齐钰果然沉下了脸,心里就别提有多舒畅了,该!叫你想抢我未婚妻!就气死你! “那真是可惜,等下回去你可要好好看看,我改了不少地方,想着你可能会喜欢。”齐放又说,显得有些兴奋和期待。 可君卿硬是没接收到这种感情,只点了点头,然后颔首垂眸摆弄着长裙上挂着的腰带,这腰带用两根韧性极佳的皮绳扭成,两头用细细的红绳紧紧捆绑着,围在腰上时又会挂下两道流苏,映在白裙上分外好看。 但这并不是一根普通的腰带,有时它也能成为杀人自卫的利器。因为小时的事情,君卿一向没什么安全感,身上若没有什么武器,心底就会很不踏实,所以即使换上了柔美的长裙,她的腰上还是缠着这种特质的鞭子,被裙子盖住的小腿上绑着一把开了刃,染过不少鲜血的匕首。 一边的齐钰见着齐放像只苍蝇似的围在君卿身边嗡嗡叫,心里别提有多不爽,又听他过夜、房间的说,那颗心是又冷又痛,想发怒,又只能生生忍下来,捏成拳头的手都麻了也得忍着,全因此时的他没资格管,这该死的没资格! 齐放见君卿不怎么配合,又看自己气齐钰的目的已经达到,便识相地闭上了嘴。 很快齐天毓携着关玥就走了进来,他们是最后一个到场的。 说了些场面话后,家宴就开始了,大家吃吃喝喝的,渐渐倒是轻松热闹了起来,就是齐天毓那一桌气氛也很不错。君卿看到刚才那只老孔雀就坐在齐天毓不远的地方,看来地位还不低。 这种没什么能力却站着高位的人,往往是得意不久的。君卿微微摇头,心里倒是舒坦了不少,叫你用眼角看我,还一嘴不中听的话,比狗拿耗子还讨人厌,该! 一顿饭下来,齐放是极尽殷情之能事,几乎是把君卿当祖宗似的伺候着,让君卿忍不住后背发凉,总觉得这狡猾的狐狸不安好心。不过面上还是都应承了下来。 她低头喝了一口橙汁,腮边就随着动作落下了一丝无法,齐放想也不想就轻手把那发丝给勾到了她的耳后。瞥见这妖孽的男人那笑眯眯的神态,她脊梁骨一紧,不禁蹙了蹙眉,好似有什么不一样了…… 对了,这男人以往也有殷情呵护的时候,但他的心思却总是用错地方,可今天他却处处用对了地方,给她张罗的吃喝都是她喜欢的。 唔,看来是终于对她上了点儿心,不会乱献殷勤了,值得赞扬。于是,君卿破天荒地主动给他夹了一筷子……海带。 齐放脸上一僵,他不喜欢吃海带!当然这不是让他不高兴的原因,而是君卿竟然不知道他不喜欢吃这个,这下子他终于尝到了当初他把她不喜欢的东西送到她面前时的感觉了。正难受呢,他却突然瞧见身边的美人似笑非笑,顿时恍然大悟,这可恶的丫头戏耍他呢! 虽说他面上表现出了恼怒,可心里的甜却是压抑不住地升腾了起来。 “怎么呢?”君卿问:“不够吗?”说着,她又给他夹了一筷子。 齐放觉得面部肌肉快僵硬了,他抽搐着干巴巴笑了笑,阻止她还想夹第三筷的动作,含泪把海带吃了下去。呸呸呸,真难吃! 这回,换做君卿笑眯眯地看着齐放吃瘪了。齐放嘴里还塞着难闻的海带丝,看着这个样子的她却忍不住呆了。在他的记忆里她的笑总不明显,浅浅的那么一弯鹅毛月,却能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睛,那秀美精致的容颜都仿佛亮了起来。他从没见过现在这样子笑的她,小嘴儿依旧只是浅浅地弯起,可那双平坦的柳眉却蹙了起来,杏眼眯着,好似真的很开心。 如果她能这样对我笑一辈子就好了。齐放这想法一升起,他就愣了愣,齐家的男人,哪有这样煽情动心的时候?真是怪了。 “难看。”君卿见齐放傻了,忙抬手把他的嘴巴给闭上。 下巴上细腻的触感扰乱他的心扉,齐放诺诺地应着,一边咀嚼一边看了齐钰一眼,心里突然又豁然开朗了。齐家的男人不是真的冷漠得不会动心,而是没碰到那个人而已。就像齐钰这个兄弟里最冷的男人一样,他还不是愿意为了君卿去疯狂一把。 此刻他心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庆幸,庆幸三哥曾经放弃了君卿,这才让他有机会去宠爱这个值得他守一辈子的女人。 三哥,既然你放手了,如今就别想从我这里夺走她。 两人互动得欢快自然,气氛颇好,另一边坐着的齐钰脸色就又难看了几分,齐环见了,竟有种扬眉吐气的错觉。 “君小姐和五弟的感情真好啊,这饭桌上也这么亲亲热热。不过五弟还是收敛一些好,省得被父亲瞧见了,没规没矩的多不好。”坐在大少奶奶关盈身边的直系二少爷齐瑆突然开口,一桌子竟然都安静了下来,多少有些探究的意思。 坐在这一桌的都是齐家的少爷少奶奶们,他们对君卿这个还没嫁进门就能参加家宴的人可都是好奇得很,关盈和二少奶奶周倩这两人还好,平时见君卿见得也多,所以都只是乖乖坐在各自丈夫身边,低眉顺眼地看热闹。 其实如果不是齐放总缠着君卿说话,刚才就会有人来和她套近乎了,这时二少爷开了口,大家当然也都把注意力转了过来。 “二哥教训的是,不过我没规矩惯了,你让我收敛我也做不到啊。”齐放举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然后一边随意地开口,一边给小未婚妻夹了一个蜜汁排骨。 君卿颔首没说话,但背脊却依然挺拔,称得皓白的脖子弧度更加优美,眉眼之间隐隐涌动着潜龙队众都熟悉的煞气,她不动声色却在气势上将其他少奶奶给比了下去。 齐瑆为人浮躁自负,行事随意,特别是换情人的频率也很高,但和同样风流的齐放不同,他常常因此受到齐天毓的斥责,所以很讨厌齐放,和他最是不对盘,连表面的兄友弟恭都懒得做。 齐瑆被齐放噎了一句,只得哼了一声不再作声,齐环忙出来做和事佬,那兄长的姿态端得很明显,不过言辞中还是对自家胞弟多有维护。齐瑆见一母同胞的哥哥挺他,神色间就又多了几分得意,心里对别的几个兄弟更加不以为意起来。在他心里,他大哥是肯定会成为下任家主的,而他作为家主的弟弟,那还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到时候这些给他吃过瘪的兄弟他一定会一个一个收拾过来! 志得意满的他没看到他大哥往他身上投来的略带不满的神情。齐环心中叹气,这个弟弟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母亲怎么教导他也是无济于事,整天伸手要这要那惹父亲不高兴就算了,还有事没事爱挑衅其他几个兄弟,给他拉仇恨值。齐环突然想,如果他的弟弟们都是这种德性,那他一定做梦都能笑醒。 周倩见丈夫被噎,嘴上不敢说什么,私底下却是瞪了君卿一眼,让她一阵无语,这算什么,夫债妻还?她还没和齐放正式登记呢! 家宴期间齐天毓将齐环叫到了他那一桌去,拍了拍长子的肩膀淡淡地说了一些赞扬和鼓励的话。齐天毓没有谈及军衔晋升的事,齐环有些失望却还是忍不住露出喜悦和激动的神情,表示自己今后会更加努力,一定不会辜负父亲的期望。那一桌的旁支掌权人也都纷纷应和了起来。 气氛一时很是融洽,喜得主母关玥在另一桌笑得那叫一个见牙不见眼,平日里这贵妇人的自持通通不见了,拼命都压不住那开心的劲儿。坐在她身边的其他贵妇们也都低声奉承起来,只是心里却个个猜测着齐将军到底属意哪个儿子。 齐环就在那一桌坐下了,他自信又略显谦逊地和身边的人聊起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不一会儿就获得了在坐众人的好感。 齐天毓只是看着,在长子敬酒时也没推辞,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又过了一会儿,齐天毓突然放下了酒杯,一桌人跟着就安静了下来,然后众人就见他往君卿那一桌看过去。 关盈觉得齐天毓是在看自己,就想难不成是要她过去一起坐,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她兴奋地微红了脸,紧张地捏着腿上的裙子。 “卿儿,过来。”齐天毓说,声音不是特别洪亮,但在大家自觉安静的情况下显得很清楚。 君卿愣了一下,随即放下筷子站起来,齐放赶忙拉开她的椅子,她就侧着身子退了两步转身往那边走去。 同时关盈的脸色就红白交错起来,尴尬、嫉妒和恼火纠缠在心里,后来的一顿饭是怎么也吃不下去了。周倩看在眼里,面上不敢露出什么,心里却有些不屑地笑了。虽然她丈夫和关盈丈夫是同母兄弟,可因为自家丈夫本事没齐环高,她就常常要看这大嫂的脸色做事,心里早就不喜她了。 脸色不好看的,还有齐珍、齐美和齐莲三个直系小姐,她们都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可在父亲眼里,那平民出生的君卿反而更受宠,如果不是她就要嫁给齐放,她们都要以为她是父亲的私生女了。 君卿走到齐天毓身边,一路上造成的眼神各种都有,却唯独没有一抹善意的,她心里厌烦,却也没办法,更知道嫁给齐放后,还必须要和那些人周旋。不过她也不后悔,这就是她得到一个能在军部行走的身份所需付出的代价,再说,她其实比关盈周倩两人幸运多了,毕竟她还有齐天毓的看重,一般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和她正面冲突。 等她站定,齐天毓就介绍起来,不过他重点说明了她在海军中的地位,也明确表示了自己对她的看重,更希望等她年末进入军部后让这些人多多照拂。 这一桌的人大多都是人精,见齐天毓这样的态度,自然一个个都“真诚”地夸奖了君卿几句,就是那个老孔雀也没例外。 周围都是些大老爷们儿,君卿虽然没什么不自在的,不过齐天毓却觉得女儿家还是不要和男人混在一起比较好,聊了一会儿后他就让她回座位去了。 于是,因为齐天毓这明显的区别待遇,君卿坐的这一桌场面有些冷,齐珍这个憋不住气的更是直接哼了她一声。 “真不知道父亲觉得她哪里好。”齐珍就坐在君卿身边,她故意用君卿能听到的低音和身边的齐美说,口气很酸,阴阳怪气的,别有一番搞笑娱人的味道, 齐美不屑地回答:“大概是没爹没妈吧,父亲看着她可怜喽。” “人家死了爹妈,孤苦伶仃的,说不定在孤儿院怎么受欺负呢,也就咱们父亲能可怜她了。”齐莲是齐天毓最小的孩子,不过十六岁的年纪,正是邀宠爱撒娇的时候,可想而知有多讨厌君卿了。 君卿听她们抓着她孤儿的身份不放,更是一个劲儿说她没爹没妈,心里不痛快极了但看在齐天毓的份上也忍着没发作,只是脸上就不怎么好看了。她长相精致,就算沉着脸也不会令人觉得可怕,但她身上自有一股阴冷的煞气,她心情不好,四周的气氛当然也冷凝了下来。 坐在她身边的齐珍更是深有感触,可坐得远的齐莲却没发现,还在不停地数落她,直到坐在中间的齐美都觉得害怕的时候忍不住踢了齐莲一脚她才消停了下来。 周围都是人,特别还有长辈在,齐放也不好出声指责几个坐得离自己有些远的妹妹,只能捏了捏君卿的小手,想着等家宴结束就给这几个没口德的丫头一点教训。 君卿感觉到齐放的动作,心中微暖,随即侧脸说道:“这天底下无父无母的人多了去了,将军也不可能每一个都可怜过来。你们有空在这里逞口舌之快,不如想想怎么讨将军欢心,比如……这个学期末给将军一份满意的成绩单?” 最后一句话一出口,顿时秒杀三位眼高手低的大小姐。 在齐珍三人精彩的脸色下,君卿眯着一双漂亮的杏眼,慢条斯理地举筷吃饭。 家宴结束后齐天毓留下了四个儿子,似乎是有事商议,君卿在几个侍女的陪同下先回了齐放的院子。 她的房间果然被齐放做了些改变,主要是窗台,被加宽了半米,最底下铺着一层柔软的貂皮,上面盖着白底银花的被子,月光照耀下,显得格外好看,几个小巧可爱的枕头堆在上面,看着就让人想趟上去滚一滚,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 夜深时齐放也还没回来,君卿洗完澡就准备休息,这时他正好回来了。 “怎么了?”君卿刚刚穿上一套藕色的真丝睡裙,纤细的手指正在给用来收紧衣领的细绳打结。 进了门的齐放面上显得有些不忿,看了君卿一眼欲言又止,只是眼底的恼怒就更胜了。 “没事?没事就去休息吧。”见他不说话,君卿也有些累了,没什么心思去猜他。 齐放却不走,反而赌气似的坐在了她的床上,憋了半响,才说:“父亲问我们对旁系那些人有什么看法,我和齐环的意思都是压压他们愈涨的气焰,顺便从他们金库里剥下层皮来,可是齐钰却说旁系分支太多,最好收回来几个,可是收回旁支这种事情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会引起其他旁支不满,人心不稳,到时就不好控制了。” 齐放讲了一通当时的情况,君卿一边梳头发一边听,梳完了头发他也就讲完了,末了还表示了对齐钰主张的不满。 “最后的结果是将军同意了齐钰的主张?”君卿看齐放那不满的样子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了。 齐放点点头,皱眉道:“本来父亲觉得我和齐环的建议好,而且后续处理也都已经讨论清楚,只差实施就能见效果。齐钰一开始闷声不响的,到最后了才开始发表他的意见,他说的法子很冒险,时间也长,处理起来一个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所以将军把事情交给他了,他若能处理好,旁支收回来的一部分利益就是他的了。”君卿不太在意地走到床边弯腰去床头柜里翻找护肤品。 齐放其实在意的就是这一点,齐钰又能增加他的筹码了。灵光一闪,齐放又故作严肃,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说:“他母亲就是张家旁系,等他娶了张家的大小姐,慢慢蚕食张家也不是一件难事,他手里的筹码就更重了。” 君卿拍着面霜的手一顿,然后说道:“我觉得收回部分旁支的权财这主意不错。”她将傍晚遇到的老孔雀跟齐放一说,然后表示了对这一主张的赞同。 齐放想了想,记起来齐钰刚才说过他第一个开刀的旁支就是那老孔雀手里的,他皱紧了眉头,觉得齐钰可能是在给君卿出气。 “你遇到那老孔雀时还见着谁了?”齐放问。 “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和老孔雀说话呢,怎么了?”君卿弯腰将护肤品放进柜子里。 齐放听了,就把这事给放了下来,不过心里却有些不舒服,他上前从后面把她抱住圈进怀里,“卿卿……” “嗯?”君卿身体微微僵硬,故作轻松地应了一声,想挣脱出来却被他抱得更紧,“怎么了?你今天怪怪的。” 齐放听出君卿口气里难得的温软,心中一喜,觉得是今天他表现得不错,所以讨得了她的欢心。 君卿见他不说话,只是把头搁在了她肩膀上,委委屈屈地哼了一声,心里就软了几分。想了想,这终究只是个比她大了一岁而已的大男孩,放在平常人家也就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孩子,家里面依然娇宠着呢,他从小没了母亲,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活着,没一天不是在算计中度过的,也怪可怜的。 她只想着齐放连他母亲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一个人孤孤单单挺可怜,却忘记了自己还是个无父无母,身负血海深仇的小女人。人有时候就是这样,遇见一个让自己心疼的人时,自己就会变得异常坚强。 “别着急。”她说:“张家没有儿子做继承人,早晚都不成气候,再说,到时张家到底落在谁手里还不得而知,别忘了,张汶汐也是张家的人。至于旁支的事情,你也不用去管了,想想于家吧,那也是块肥肉,不啃下来岂不是可惜?我不信你这些年都没准备过。”她从来不觉得齐放不如自己,她能想到的,齐放一定也可以。 果然,齐放愣了愣,然后把嘴闷在她肩膀上说:“卿卿真聪明,我怎么觉得没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于家我的确已经下手了,还在撒网呢,明年估计能乱,但收网还遥遥无期。” 于家和周家一样,都是政治世家,虽没有军门世家那样强盛,却也是京城显赫。他母亲叫于施施,是正儿八经的于家直系大小姐,但她母亲去世早,父亲不到两个月就续了弦,继母刻薄,从小就对她不好,又在她父亲身边吹枕边风,让她父亲也不待见她,所以直到齐天毓收下了她,于家的人才对她稍亲切了点。 他母亲死后,于家更没人提及过齐放,所以齐放对于家下手是一点也不客气,成王败寇,他有本事蚕食于家,自然也不怕人背后说三道四。 “我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你离我远点。”君卿说,然后抬手把他的脑袋给推开,这风流鬼不会是装可怜吧,哪有人说话的时候还把嘴巴闷在别人肩膀上的?还把舌头吐出来!当她傻子啊! 齐放哪里肯撒手,他是铁了心今天要把人给拿下,刚才气氛那么好,他不抓住机会岂不是还要等将近三个月?! “卿卿,卿卿,我想要你,给我好吗?”齐放试探着吻了吻她的脖子,见她偏过了头就不依不饶地追上去吻。 “齐放,放开我。”君卿皱眉,然后嫌弃地说:“你身上还有酒味!” “那我们一起去洗澡!”齐放忙开口提议,嘴巴却不肯停地在她脖子上流连忘返,引得她有些颤抖。 她不适地推开他的脖子,却被他牢牢抱住了腰身。齐放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心一横,一边亲吻一边说:“卿卿,我想要你,我心里不安,你是不是还喜欢着齐钰?我看见齐钰看你那样子我心里就很不舒服!你是我的对不对?我想要你是我的,当然我也是你的,好不好?” 他的吻很激烈,因为呼吸急促,她脖子上都是他呼出的热气,暖暖的,刺刺的,痒痒的,让人忍不住软了双脚。 他将手伸到她前面,扯开了她衣襟上的细绳,宽大的领口很容易就被她扯到了肩膀下,露出白皙柔滑的半个后背。他搂着她亲吻着,表达着他连日来的不安,他想起了齐钰看着她时那占有的眼神,想起了高阳拉着她皓腕的手,他不愿意,也不允许在他已经越来越喜欢她的时候,她却可能被别的男人抢走。 他想要得到她,不仅仅是对她越加无法控制的念想,也是对于有一天她会被别人夺走的惶恐。他已经清楚地认识到,她不爱他,所以他才更加想要得到她,他不希望她离开自己。 “卿卿,我的卿卿,成为我的人,好不好?我会爱你,会疼你,会对你好,让你笑,让你开心,不要离开我,我不喜欢看见你和齐钰或者高阳在一起,我嫉妒,嫉妒得想杀人。” 高阳?君卿刚刚要掰开他双手的手指轻轻一颤,那一晚断断续续的记忆就涌上了心头。她也说不出现在具体是什么感觉,似乎有些心软,有些心虚,有些懊悔,但同时好像也很坦然。 她不觉得自己和高阳的那一晚是对不起齐放的,不是因为她和他还没有正式登记,而是因为齐放自己也一直在和许多女人周旋,既然她的未婚夫可以作乐在温柔乡里,那她和高阳的一晚也不足为奇。 但当高阳的名字从齐放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免不了有些复杂的感觉,似乎做不到真正的坦然。她想,这大概就是,即使齐放还不把她当作一种婚姻关系的责任,她却已经在慢慢开始接受这种责任并准备着实行。 就在这愣神之间,她的衣衫就被上下而下给退了下来,然后身体一轻,她就被他压在了床上。他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她光洁的后背上,窗外明亮的月光铺洒进来,让她的后背仿佛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引着身上的男人痴迷神往。 她挣扎了几下,却最终还是在他急切的亲吻和不安的嗓音中垂下了双手,罢了,总是要嫁给他的,早一天晚一天差别也不大,她这样安慰自己。 齐放似乎感觉到了她的默许,原本沮丧到了极点的心情立马飞升了起来,他的吻更加激烈,每一寸肌肤都不肯轻易放过,他的手在这片羊脂玉上来回摸索,甚至在几番试探后,抹了把汗,颤巍巍地把手落在了离那处最近的地方。 他从她身上下来,跪在她身侧,几乎虔诚将她的身体膜拜了一遍,只是亲吻,他就已经热汗涔涔,听着耳边君卿那若有似无的声音,他只觉得全身紧绷,某处更是快爆了一样难受。 这时紧张的他竟然还有心思想,难道每个男人第一次的时候都这么忐忑?他明天就去问问刘青航。 君卿终于被他抱着仰卧在了床上,她看着那一头汗的男人,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人不是已经身经百战了吗,怎么还这样紧张? 齐放本来还在仔细探讨当中,生怕弄疼了她,可一瞥见她那似笑非笑的小眼神,登时觉得一股尴尬和恼羞的感觉揉杂在一起,气得他一个饿狼扑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压了上去,誓要为了男人的尊严而奋斗到天明!要知道,就算是没经验的小男人也是可以很生猛的! 而君卿身体力行,证明了这一点。 这一晚的战况如何激烈,已经不用明说,反正第二天一早,君卿就给了身边的男人有爱的一脚。 齐放从睡梦中被踢下床,睁开眼就想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可抬头一见是君卿,那愤怒的脸立马就笑成了一朵花,殷勤地爬到床上把人给捞进怀里头,好声好气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叫醒你而已。”君卿当然不可能说自己腰酸,这纯粹是给他得瑟的资本。她拿着精致的杏眼斜了他一下。 “额……”这样踢人下床的叫醒方式真特别。齐放抽了抽嘴角,在她的冷眼下迅速调整表情,呵呵笑起来:“亲爱的,下次换个方式叫醒我吧,我怕你脚痛。” “没关系。”君卿凉凉地说,再次将人踢下了床,然后拉高了被子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卫生间:“你先去洗澡,然后给我放水。” “啊?哦好!”齐放还沉浸在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一个女人踢下床的纠结中,听她下令,就忙爬起来去浴室了。 君卿看着他这么一丝不挂的从床的这一边绕到另一边然后走进浴室,突然有种自戳双目的冲动,根本不忍直视。 幸亏齐家没有一大早一起吃早餐这种折腾人的活动,部队那里也请了假,所以她睡到下午也没什么关系。 两人都收拾妥当后就吃了点饭,饭后齐放讨好地端茶递水,橙汁点心一应俱全,想看书就给拿书,想玩电脑就给开电脑,一边还不停给她揉肩膀揉后腰,体贴到了骨子里,让一众伺候的下人根本插不上手。 难得的休假,君卿坐在院子前的花园里看书,齐放今天推掉了军部所有事情哪里也不去,下定决心要做个二十四孝的好老公,任打任骂,任劳任怨,还给赔笑脸,不过成效不佳,美人还是板着脸不肯多搭理他,谁让他太没节制,天都亮了还不肯放过她。 这花圃不大,种着一些普通的花,视野挺开阔的。 “卿卿,你觉得我们在花圃里种点什么好?这些花都太普通了。”齐放从房里拿来一个腰枕,将长椅秋千上的美人抱起来一点,把腰枕给塞了进去。 君卿正在看一本收录了一战以来所有轻武器的书,看得正入迷呢,就被齐放这不识相地给打扰了。她抬头往花圃中瞄了瞄,然后低下头继续看书,在齐放气馁地以为她不会说了的时候她开口了。 “种点南瓜吧。”君卿懒洋洋地说。 “……卿卿……”还不如不说…… “嗯?”君卿瞄他一眼,一本正经地说:“难不成种橙树?” “……”我说的是花!不是蔬菜也不是水果!齐放的小人在心里咆哮,面上却点点头,纵容地说:“好好,我明天就让人去买菜籽和树苗,我们一起给它们浇水。” 君卿只是看着他,没说话,在他脸部表情越来越僵硬的时候,她低下头轻飘飘地说:“开个玩笑而已。” “……”开玩笑你妹夫啊!老子都已经想为了你在这花圃里弄个极不华丽的控温室来养着你想要的南瓜苗和橙树了! 齐放在心里咆哮,但凭借着多年来养成的微笑的好习惯,他硬是呵呵笑着给美人捏肩膀去了,再这么下去,他快忍成内伤了! 给小美人捏着肩膀的时候,齐放忍不住不合时宜地想,这卿卿在被过度那啥以后怎么脾气那么大?他就不信齐钰以前没有失控没节制的时候,那那时候他都是怎么哄好她的?任打任骂这一招不管用啊混蛋! 一想到齐钰,他的脸就黑了几分,摇摇头,坚决不再想了。 他已经确定君卿不是第一次,所以理所应当地以为她的第一次给了齐钰,却是到后来才知道,原来夺走她第一次的竟然是那看着憨憨厚厚实际阴险至极的卑鄙无耻下流(此处省略100字)的高阳! 在齐家本宅里又住了一晚,实在扛不住那饿狼的纠缠,君卿一脚将人踢飞,开着他送给她的路虎回了家。 正好秦佑臣也出任务回来了。 刚刚进门,秦佑臣就把一杯橙汁放在了桌子上,让她洗完手后喝,等她出来时又问:“中饭想吃什么?” “嗯……都可以。”君卿想了想,一时间竟然也说不出想吃什么,所以就随便了,反正秦佑臣总会做她爱吃的。此时她还是觉得是秦佑臣的口味和她一样,所以每次饭桌上都是她喜欢的。 秦佑臣点点头,又给她准备了不少点心放在茶几上,然后给她打开了军事频道陪着她一起看。 当他把一碟子香橙酥端到她眼前时,君卿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受伤了?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我?”君卿拉开他的袖子,露出了缠着绷带的他的手臂。 秦佑臣微微皱眉,似乎有些懊恼自己的不小心,竟然还是让她看到了伤处。随即他就不在意地笑道:“只是擦伤而已,别担心,很快就会好。” “很快是多久?”君卿放下橙汁不依不饶地问。 秦佑臣顿了顿,说:“三五天吧。” 君卿狐疑地看着他,然后扭过头不再说话,明显是生了气。 半响,秦佑臣只能叹了口气,承认道:“不是擦伤,是枪伤,为了救一个同伴不小心伤到的。”说这话时他眼底快速隐藏了一层阴郁,刚刚把头扭回来的君卿没看到。 君卿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一堆点心,心里又酸又甜还很生气,她皱着眉说:“既然是枪伤这么严重你怎么可以还做这些吃的?你还想不想要你这条手臂了,你要是不要,我给你截下来!” 060◆ 休假里的爆炸事件 君卿柳眉一皱,眼睛一横,小嘴儿无意识地一嘟,明明想表现得冷酷一点,却偏偏被一双杏眼中的心疼给降低了效果。 她本就长得极好看,秦佑臣心里又爱慕了她多年,此时更是看呆了眼。 他面对君卿这凶悍霸道的小模样,面上苦笑连连,心里却温暖极了,他想,在这令他感到压抑和逼仄的国家里,至少还有这一抹鲜活的颜色让他支撑下去,只是不知,等他这个秦佑臣的身份不再可用时,他和她又将是怎样一个境地。 想起这次任务中同一个部队的战友表现出来的态度,他不禁心生警惕,总觉得自己的秘密好像被人察觉了,他们似乎在试探自己。 “佑臣?”见身边的男人竟然走神,君卿不禁担忧地叫了他一声,她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事瞒着她。 “嗯?”秦佑臣不敢在君卿面前露出分毫阴郁的神色,忙拉开温柔的笑容说:“卿卿别冲动,我的手臂还要留着给你洗衣做饭呢。” 君卿脸上一红,却哼道:“知道就好!”她不是不会洗衣做饭,但自从和秦佑臣住在一起后他就没有让她做过一回了。 “还有,救的什么同伴?不是战友”君卿细心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她眉头一皱,不高兴道:“你们这次任务还邀请了别的人?不会都是些菜鸟吧?”那太坑爹了,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嗯,任务有些繁重,邀请了两队雇佣兵,我救的就是其中一个佣兵。不过他们都是国际上有名的佣兵团队,不算菜鸟。”秦佑臣微微点头,一边想给君卿剥一颗橙子糖,却被她阻止了动作。 “别动来动去的,我自己有手自己剥!”君卿瞪他一眼,受伤了还不安分,真不想要手臂了吗?!她气鼓鼓地踩了他一脚,不愉道:“谁准你受伤的,真没用!等我下个月回来看我怎么操练你!肯定往死里整你!” 君卿的训练绝对是不想再回味第二遍的地狱!秦佑臣自然连连求饶,弯下腰用没受伤的另一只手给她脱了鞋子。 君卿把脚盘在沙发上后,扬着下巴,眉眼傲慢中藏着说不出的灵秀,她说:“这两天你别乱动了,就让本小姐伺候你一两天,别觉得太荣幸。”说着,脸色沉了几分,她还在膈应秦佑臣为了救别人而受伤的事情,虽然她知道换做是自己也会这么做,可还是不乐意自己的好兄弟受伤,她拧着眉毛说:“你给我说说,是哪个佣兵这么没用,把他叫过来我给操练操练,让他别像个烂南瓜!” 那个佣兵?秦佑臣不甚在意地想,早就死在太平洋上了,尸首都找不回来吧。他救那人本是出于道义,可那人却把他当作挡箭牌,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生生地接下了那一枪。当时子弹就要打穿他的手掌,他匆忙之中把手臂横过去了一点让枪子儿进了手臂,本来是想以此避免君卿发现他受了伤,却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tw[] 现在又听卿卿想找那佣兵,秦佑臣有些遗憾当初怎么就把那人给踹进了海里,这下子要让卿卿失望了。 知道她心里不爽,秦佑臣揉了揉她那双紧紧拧着的柳眉,好声好气地安抚她:“别想这事了,北漠基地都是风沙,昼夜又温差大,吃完饭你就睡个午觉,下午我们出门买些合适的衣服去,嗯?” “好吧。”君卿点点头,这件事就也这么算了。毕竟她也不能真的小气地去把那个佣兵找出来操练一顿,又不是自己的兵蛋子,说不过去的。 秦佑臣习惯性地给她整理了一下领口,那锁骨处如惊鸿一瞥的吻痕让他浑身一震,手指竟蜷曲地发了白。 “怎么了?”感觉到身边人肌肉的紧绷,君卿不明所以地扭头。若换做别人在她身边这种情况,她一准儿防备起来,可对秦佑臣,她却是没有防备的。 “没,我去洗个手,你看电视。”秦佑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扯出一个如常的笑容,反正他心里像是油煎似的,滚烫剧痛。他总是下意识地忽略君卿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事实,却在真正看到的时候仍忍不住在心底翻开惊涛骇浪。 他站在洗手池前,双手接着凉水,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猛地低下头给自己的脸泼了几把水。 冷静……你要冷静…… 该死的!秦佑臣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这才放心地狠狠捶了一下对面的墙壁,手骨处被震得又麻又痛,却还是止不住心头的那股煎熬。 再次回到君卿身边时,这丫头又握着一个玻璃杯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微微摇头,眼神里不知是无奈多一点还是宠爱多一点,将玻璃杯拿出,弯腰把人抱回来了房里。将人放在床上后,他为她脱去了袜子,盖上被子后就走出了房门。 他没有离开,只是靠在房门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神色恹恹地站了一会儿后又滑落坐在了地上,摸索了一下裤袋,点了一根烟。 他有烟瘾,这是很多男人的通病,但卿卿不喜欢烟味,他就从没在这座公寓里吸过,今天是实在忍不住了,他难受得连再走一步路都没力气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地板上都是烟蒂后,他才揉着额角沉沉地呼出了一口气。有时候,他真希望自己就仅仅是秦佑臣。 他起身又进了门,那让他魂牵梦萦的可人儿就躺在床上,抿着小嘴,皱着眉。 “到底有什么烦恼呢,让你总睡不安稳。”秦佑臣揉开了她紧缩的眉头,低下头想亲亲她,却又忍住了,他刚刚吸过烟,浑身都是烟味还是不靠近她更好。想着,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下午两人如约出门购物,说是采买去北漠基地时穿的衣服,可秦佑臣还是兢兢业业地陪着君卿逛了整条商业街,直到他手上全都是袋子再也挂不下一个后,两人才准备打道回府。 “我突然有种被富豪包养的感觉。”君卿走在秦佑臣身边,想起他敬业地跟在后面刷卡买单的样子,呵呵地笑出了声。 秦佑臣想了想,然后眨了眨眼睛说:“我也经常有种被富婆包养的感觉。” 两人笑闹一番就回了家。 君卿打开门时却脸色一变,举步往里冲,秦佑臣也立刻在门口玄关处放下了所有袋子跟了上去。 “暂时别跟进来!我觉得不对劲!”君卿只察觉屋内有人进来过,却不知他们到底做了什么,恐怕有危险就喝止了秦佑臣的行为。 秦佑臣脚步一顿,心里又暖了几分,这样的人,他如何舍得不放在心尖上。 君卿见他执意跟了进来,无奈的同时也不能说是不敢动的,她知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个如兄如友的男人将是其中一个和她相伴到老的人,自然也无关爱情。在她对后半生的设想中,她的生活里一定会有秦佑臣,这个给她光明给她温暖的亲人。 巡查了一圈,房里却什么也没少,君卿没有放下心,反而更加不安了起来,总觉得哪里被自己忽略了。 秦佑臣也觉得这里危险,想着今晚还是别在这里住的好,先观察一段时间。 然而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的书房却突然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嘀嗒声。 “炸弹?!” 君卿和秦佑臣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一起冲进了书房。 只见一颗米粒大小的小珠被镶嵌在书房的房顶,它闪烁着猩红的光芒,如凶狠的兽眼,可怖极了。 君卿警铃大作,虽然不知道这么不起眼的小东西到底是不是炸弹,但她决定立刻就跑!她没看到在她背后,秦佑臣那死死盯着小珠时铁青的脸色。 “我怕会爆炸,你抓紧时间先走!我还要取东西!”君卿说完就冲进了自己的房间,秦佑臣当然不可能由着她去,跟着就走进了房里,他没有劝她放弃她想要取的东西,因为如果那是她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拿走的,就必定是很重要的。 然后,秦佑臣就瞪大了眼睛看着君卿用力推开了她的大床,几乎是粗鲁地用大床底下固定着的斧头狠狠砸穿了地板,从坑坑洼洼的地板中拿出了一个暗红色的,只比一元硬币大一点的小布包。 君卿也来不及和他说什么,扯着他就迅速冲出了房,同时身后就响起一声轰鸣,火浪汇集成了一条吞噬万物的火舌,朝着他们直扑而来。 秦佑臣几乎将君卿整个儿都抱在了胸怀里,一起冲出了大门。 君卿就这么被他搂在怀里,狠狠喘着气靠在了门外的墙壁上,她看着火舌冲出大门,几乎要灼烧掉对面那户人家的大门。 “别怕,已经没事了。”秦佑臣知道怀里的人不可能害怕,但还是忍不住安慰一番。 君卿点点头,检查了一下秦佑臣的后背和手臂,见没有事才放下心来。她倒是面色如常,迅速分析着这次爆炸事件到底是针对她还是秦佑臣,又是为了什么针对他们。 对面那户人家似乎是听到了外面的响动,一个男人打开了门,然后震惊地叫喊了一声,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屋子里全是未熄灭的火苗,家具电器什么的都成了残渣,里面火光一片,他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还是他身后出来的一个女人探了探头,立刻说:“哎呦喂,这是怎么了?瓦斯爆炸了?快快快,打电话救火啊!” 同时秦佑臣已经在打电话,君卿见了,先放下了思考,想了想给齐天毓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齐天毓的助理,知道是君卿的来电后就立刻转给了齐天毓。 “说。”那边传来威严的嗓音,君卿心里就又踏实了几分,这种好像找到父亲给予的避风港的感觉,她很珍惜。 君卿迅速把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那边微微沉默了几秒后,说:“保护现场,我让人过来调查。” 两人都打完了电话,微微喘了口气。房里的火势其实已经不大,不过家具什么的都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大家拿了灭火器先开始灭火,而后一队消防队和一队海军部队就赶到了。 接下来没君卿的事,她捏着手里的小布包跟着秦佑臣一起被邀请去了对面的人家。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的大门我明天让人来换个新的。”君卿面对普通人时都很和善。 对面的邻居是一对三十岁上下的夫妇,有个儿子刚念小学还没回家。大家都不太熟悉,因为君卿他们实在太忙了。 “没事没事,不着急。”那女人笑呵呵地给他们倒了一杯茶,坐下来后她朝着对面的门望了望,有些八卦地说:“我说姑娘,你们是什么身份呀,竟然还来了军队呢。这不是瓦斯爆炸而是炸弹?” 她看起来有些兴奋,一般人碰到对门出了这种事,恐怕会担心地睡不着觉吧,毕竟是炸弹啊,要是歹徒也把炸弹放他们家了怎么办。 君卿只觉得这女人有些可爱,她点头道:“可能是炸弹。不过你们别担心,这里我们肯定是不住了的,不会对你们造成隐患的。” “哎呦这姑娘,怎么这么心善呢。”女人感叹一句,更亲切了,显然很希望君卿这样子,她兴奋地说:“你们是不是什么机密身份啊?我刚才看到你指挥那几个军人的时候可威风了!” 君卿微微一笑,说:“既然是机密,当然不能说啦。”见女人有些失望的小表情,她笑得更开怀了,喜欢,喜欢这种普普通通的氛围,没有血腥,没有杀戮,没有仇恨,只是,一切都回不去了。而她也绝不能退缩,哪怕血染这一路。 很快,消防队就功成身退,一个军官走了进来,他扫了在坐的人一眼,然后对君卿道:“君小姐,我们的人暂时没查出什么,但已经带了一些东西回去化验。” 见那军官欲言又止,君卿挑眉道:“是想问我房里地上那个洞?” 军官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知道这是将军最喜爱的女孩儿,全军上下没人不知道的,所以问及这个他有些顾虑。 “这事你不用管,我会向将军说明的。” “那就好,君小姐,我们就先收队了,不过这房间要先查封,将军说您可以回本家休息。” “不了,我们在城郊还有房子,正好去那里。”君卿摇了摇头。 那军官狐疑地看了秦佑臣一眼,心里忍不住八卦了一番,五少风流在外,这男人不会是未来五少奶奶的姘夫吧…… 若是被君卿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指不定怎么胖揍他一顿。什么姘夫,你全家都是姘夫! 等他们收队走人,女人又笑着凑上来说:“我刚才听到什么将军啦,看那军服是海军,那将军说的不会是齐天毓将军吧?” 女人说完,那男人就眼露亮光,显然是有些崇拜齐天毓的。华夏国的权力中心以军部为首,百姓崇尚军队,多喜欢入伍参军,男人们也偏爱武力,对军事都很热衷。 君卿也不隐瞒,点点头,然后说:“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明天我会来一趟让人把你们的门给换了。” 两人起身告辞后,君卿坐在车里抱怨:“早知道那玩意儿威力没这么大,我也就不撬地板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对门那户人家没遭牵连。” 秦佑臣点了点头,却没有谈及那炸弹。那东西是什么,来历出处他都知道,但他不能说,因为这是一个机密,而这一次他的房里会被装炸弹,恐怕是一个警告,看来有些事情,不得不加紧步伐了。 城郊的房子也是君卿和秦佑臣一起买下的,是一幢独立的小洋楼,带个小花园。 进了门,秦佑臣就主动收拾好了君卿的房间,让她先去休息一会儿,他去厨房收拾下,顺便叫个外卖充作晚餐。 君卿手里紧紧握着小布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最后还是一个鲤鱼打挺下了楼。 “怎么了?”秦佑臣还在收拾冰箱,见她靠在门口就问。 “你不问我刚才拿出来的东西?”好吧,说出口后君卿就觉得自己是废话了,自己不主动说,佑臣当然不会问啊,笨! “那你想说吗?”秦佑臣不是特别在意地问,他知道君卿有许多秘密,但他不在乎,她还是她就行。 君卿抿了抿唇,说:“那是我母亲的遗物。” 061◆ 金铃 小时候的东西。 秦佑臣微微一愣,随即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板。他知道君卿是一名孤儿,因此也绝不在她面前提起有关的事情。他不是怕她承受不起,而是不忍心去触碰她的伤口。他一直觉得君卿似乎带着某种目的在做些什么事情,而从她从小失去父母这一点来看,他想,或许这个目的就是给父母报仇。 这些都是他的猜测,而今天,他有预感,这个女孩将让他确定些什么。 君卿说完,低下头将目光凝聚在了掌心,上面躺着的正是那藏在地板下的暗红色小布包。 “从我有记忆开始,它们就和我形影不离了。”君卿的声音变得有些空灵,好像是在回忆着那遥远的往事。说着,她打开了小布包,从里面取出了一根长长的银色项链放在一边,然后将里面的两颗小铃铛倒在了手心里。 铃铛小巧可爱,是纯金打造的,轻轻一甩还能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君卿将铃铛握在手心里,举起手在耳边轻轻摇晃着,摇着摇着,她就笑了起来。那笑容有些飘渺,却含着让人心酸的幸福。 “卿卿。”秦佑臣哪里舍得她露出这种深情,坐在她身边将她揽进了怀里。 他不知道该不该制止这个让他心疼的女孩儿继续回忆那些往事,最终,他只能听着怀中人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 “我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每天把这两个小铃铛戴在我的辫子上。我只记得妈妈说过的一句话,她说……”君卿抿了抿唇,又摇了摇手中的铃铛,继续道:“只要清清一直带着小铃铛,如果哪天找不到爸爸妈妈了,就站在原地,让铃铛儿响起来,然后爸爸妈妈就会找到你的。” 君卿抬起头,对秦佑臣说:“你听,是不是响了?” 秦佑臣低着头看她,她的眼眶已经有些泛红,却硬是没有把眼泪流出来,她的眼里含着期待和终于浮出水面的脆弱。 他知道的,这个横扫海军,实力强大的女人并不如所有人看到的那样从里到外的坚强。她的确是坚强的,更是坚忍的,可她同样也会脆弱,只是她从不让人看见罢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让她畅快地哭,却又舍不得她哭,他只能恨自己的无用,然后无声地搂紧了他的女孩。 突然,怀里的女孩又笑了,她笑起来总是很好看的,可这会儿他却觉得心撕裂般地痛。 “我就知道妈妈是骗人的。”君卿低笑着说:“我妈妈可爱骗人了,她以前还骗我说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说被小蝴蝶亲一口就会全身长毛,还说不能抓小鸟,小鸟急了会咬我手指头,都是骗我的。她总喜欢骗我,我却总是容易被骗。她真讨厌,是不是?” 屋子里沉默了很久,君卿才又吸了口气,说:“我是在七岁那年失去了爸妈,从那以后,我的生活就翻天覆地的变了。我知道我的仇人是哪些人,而我总要看着他们死了才甘心闭眼的。” “卿卿!别说这种话,我听着心里怕。要报仇,不一定要拼得你死我活。”秦佑臣终于还是出声,他根本听不下君卿的这句话,他不要她以生命的代价去复仇,不是不值得,而是他不舍。 “那只是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君卿笑着说:“如果可以,我当然是想好好活着的,因为我还有亲人,我得照顾他。等时机成熟,我就会回到爷爷的身边。” 再接下去,君卿却是不能细说了。不是不相信秦佑臣,而是说了也无用,她更加不希望拖他下水,更何况秦佑臣自己本身恐怕也有什么秘密。 她和他一直都伪装得很好,可别人看不出,他们互相却是能察觉到一些的。当然,现在她说出这些并不是为了让秦佑臣也跟自己坦白,反正他们只要一直都相互信任,相互关怀就够了。 君卿用力眨了眨带着水光的眼睛,然后从茶几低下的柜子里翻出了一团红线,用剪刀取下了一段长线后把两个铃铛都套了进去,她弯腰把铃铛绑在了右脚上,甩了甩,笑着问:“好看吗?” 见她这么快收拾好了低落的心情,秦佑臣松了口气的同时却更加心疼了。她总是这样,在有权力发泄哭泣胡闹的年纪里,早早地学会了隐忍坚强和乐观。 “好看。”秦佑臣将她的右脚脚踝握住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用手拨了拨那两颗铃铛,重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容颜精致的女孩开心地笑倒在在了他怀里。当他一遍又一遍轻声细语地述说着安抚人心的话,那在胸口翻涌的恨意和钝痛也慢慢浅淡起来,她闭着眼,轻轻晃悠着小脚,再一次确定,身边的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一抹光明,一份支柱,一个救赎。 当天晚上,齐放就打了电话过来问她情况,她当然说没事,并拒绝了去他的别墅住的建议。紧接着齐钰也打了电话过来,君卿态度冷淡,口气疏远,只说了两三句就挂了电话。闻人夜寒也随后打过来,劈头盖脸就是问她电话干嘛占线。 君卿只翻了个白眼,无语道:“闻人大少爷,深夜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问我的电话为什么占线?” 闻人夜寒在那边一噎,心里的火气就飞涨了起来。他最近很忙,晚上回家了才知道君卿住的地方被人炸了,心里又急又怒,给她打电话又占线,正火着呢,她却还这样说。 他气完,又委屈了起来。他堂堂太子爷,从小到大都是一帆风顺,因为年幼丧母,父亲对他更是宠上了天,从没人敢让他憋屈过,可碰上了这女人,憋屈就成了他的家常便饭了! 他在电话那头梗着不吭声,那粗重不忿的呼吸声自然传到了君卿的耳朵里。君卿微微抚额,突然觉得不可思议,当初自己怎么会对这个男人有那样高的评价,觉得他如此危险甚至忌惮他?明明只是个自负幼稚的大男孩罢了。 当然,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他和高阳不相上下的武力值,还有狠辣的出手风格完全足够让她继续把这份警惕保持下去。 君卿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先软下了口气,看在他父亲对她很不错的份上:“好了,你打电话过来到底什么事?” “没事!”闻人夜寒大吼一声气冲冲地挂下了电话。 君卿被她整得一愣一愣,最后不明所以地撇了撇嘴。很快,高阳的电话也过来了。 这群人今天还消不消停了? 高阳打电话来,自然也是问问她的情况。君卿一概说好,不过她有些纳闷了,齐放和齐钰知道她家出事就算了,高阳和闻人两个怎么也有这么快的消息,她可没做过把自家住址放在公告栏上的蠢事。 高阳问完了这些就放下了心,他这两天也很忙,正在准备重新着手某些事情,再加上后天就要和君卿去北漠基地,那里是新基地,根本没有服务的人员,为了君卿有个舒舒服服的吃喝住行,他要准备的东西有不少。 他并不想挂电话,所以扯着各种事情地说,当然,还是用那种憨厚带着傻气的语调,逗得君卿渐渐笑开了。她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往耳朵里塞了耳机,然后退出手机通话界面给几个可能会等下打电话过来的人都发了“无事”的短信。 “队长。”高阳突然欲言又止起来。 君卿被他逗得开心,所以也不介意配合他一回,嗯了一声。 “队长,我喜欢你。”低沉的嗓音通过耳机震动着她的耳膜,让她心头一跳,竟紧张了起来,脑海中也不由自主地想了那一晚零碎的场景,加上前些日子刚刚和齐放有了肌肤之亲,难免面红耳赤起来。 她暗暗吸了口气,声音的平静和脸色形成了一个明显的对比:“但我们不可能在一起。高阳,我已经说过了,我需要齐家五少夫人这个身份。” 高阳在那边皱了皱眉,还是觉得不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她,他希望她先爱上自己,然后他再告诉她。 “我知道,可是不是要到圣诞节后你们才结婚吗,在此之前不能试着和我交往吗?我是真的喜欢你,如果我们试着交往,也许――” “没有也许!”君卿皱眉打断了他的话,见那边突然没了声音,不知怎么的,她就觉得他在那边委委屈屈地低下了头,心一软,口气就温和了几分:“好了,时间不早了,睡吧。”她完全不知道那腹黑的男人听到她明显柔软下来的语气而咧开了嘴无声地笑。 “好吧,晚安。”高阳知道隔着电话不能逼得太极,没关系,去北漠基地和她单独相处一个月,他们之间的关系总能有进展的。(众队员:单独相处?我们不是人啊!) 君卿微松了口气,却总觉得那男人不会这么善罢甘休。他是又憨又傻,但往往这种人也很固执。 正有些烦恼着,手机又聒噪地响了起来,刚刚接听,她就忍不住拿下了耳机。等那边吼完,她才重新带上,皱眉问:“你刚才说什么?” 闻人夜寒又是一滞,随即暴怒起来,“女人!你到底在和谁打电话?!有什么话这么多?占线占线总是占线!老子都已经能背出那一段‘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拨他妹啊!” 其实被人这么一吼,君卿是不喜欢的,但闻人真是太能搞笑了,特别是那一句“对不起,您……”,那故意模仿的声音,简直了。 君卿哪里忍得住,扑哧一声就呵呵笑了起来,这么一笑,之前积攒的负面情绪竟然一扫而光。 闻人握着手机一呆,慌忙按下了录音键,等那边已经没了笑声,他才发现自己竟然都没有记得呼吸! 她笑了,还笑出了声。闻人只记得这一点,他见过她笑的样子,很好看,却从未听到她笑得这么开怀,他多恨自己没能出现在她面前,不然他一定要把那场景录下来,不然谁知道下一次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 “笑够了?”虽然闻人刚才那些举动都很傻气,不过声音里却是一成不变的傲慢,甚至还故意加了点严肃意味。 “咳,嗯。”君卿勾唇道:“我的公寓被炸了,自然有不少人打电话过来问,再说是你刚才自己挂的电话,不然也不会被人占了线。” 这是在解释喽?闻人夜寒满意地点点头,积攒了快一个小时的怒气也随之散了,他说:“好吧,这次就算了。后天我有事要办,不能跟你一起去北漠基地,不过记得给我留一个房间,我办完事情会过去。当然,我不介意就住在你那。” “……”君卿的脸有些瘫,这算是调戏吗? 不等她论证完这一点,闻人已经在那边喋喋不休了,说的也都是些趣事,不过她怎么听着觉得和高阳刚才说的那些趣事有些类似呢? 君卿试探着问了一句:“闻人,你以前和高阳是一个部队的?” 那边顿了顿,说:“你怎么这么问?我毕业后没进部队。高阳入伍的时候我已经在国外了。” “哦,刚才高阳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说了一些部队里碰到的趣事,我觉得和你说的在佣兵队里碰到的事有些类似。”君卿实话实话。 “大概是都是兵吧,所以发生的事情也类似点。”闻人皱了皱眉,又酸溜溜地说:“高阳打电话给你干嘛?” “你干嘛他就干嘛。” “额。”闻人无语,摸了摸鼻子,他想追求她,高阳也是?嗯,好像是的。高阳你个混蛋,从小就跟老子抢东西,从玩具到尿不湿一个都不会落下!现在还敢抢他女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捏了捏拳头,匆匆跟君卿道了声晚安就打电话给了高阳,把他约出来,在家门前的公园里一顿好揍。当然,具体是谁揍谁,大家也都分不清,反正第二天这两人都是鼻青脸肿的,不过好歹是没像上次那样差点打断骨头,让两方家人啧啧称奇,这两不省心的孩子竟然也有手下留情的时候(高阳闻人:这都什么家人?!)。 ------题外话------ 扑哧,还是木有写完目标字数,这两天是肿么了,是因为快写黑老大的缘故么…… 咳,明天加紧写啊,明天黑老大会出现一次。 062◆ 海狮队,太幻灭了 揍了高阳(亦或者是被揍)一顿后,闻人夜寒就呲牙咧嘴地冲了个澡,看着镜子里那鼻青脸肿的样子,他咬牙切齿地忍住了再冲到高阳那边把他揍得全身开花的冲动。混蛋,竟敢破坏他英俊的脸蛋! 不过好在,他也给高阳“毁了容”,那伤养一天可养不好,到时候就看他怎么在君卿面前出丑吧!哈! 他幸灾乐祸地笑,扯到了嘴边的伤口又是一顿呲牙咧嘴。想到明天要和那几个兔崽子出任务,顿时又觉得人生暗淡无光,明天他们见到他这张脸,会以此在他背后笑他一辈子吧? 又把高阳给骂了一遍后,闻人就给那群兔崽子打了电话,嘱咐他们不准带手机,省得明天被拍照围观,用证据嘲笑一辈子! 等上床关灯后,他看着手机屏幕上偷拍下来的君卿的照片,冰冷的眼底竟升起了几分温度。 他喜欢她,并正在越来越喜欢当中。这是他前两天才发现的心思,并越来越肯定着。 从第一次见面被她身上那种奇异的矛盾感吸引开始,她劫持他时的干净利落,她训练人时的傲慢嚣张,她面对敌人时的狠辣无情,她为人处事的圆滑讨喜。无论是她隐藏在深处的温柔,还是她表现出来的冷冽,都让他为之着迷。 而想到她的未婚夫,他就会嫉妒得恨不得杀了他,看到高阳对她献殷勤,就想把他扔进海里喂鲨鱼。这就是父亲说过的占有欲和……额,吃醋,真令人丢脸的词汇,不过好吧,他勉强承认了。他吃醋,只要想到齐放的身份他就不爽,只要看到君卿对高阳说话他就想发飙。 还有那个傅涛!别以为他没看到他总是往君卿那边瞄!(傅涛:天大的冤枉!咱和你不一个龌鹾心思!)哦对了,还有那个该死的秦佑臣,竟敢和她同居,也不知道有没有乘机吃过她豆腐!真是气死人了!(优优:这碎碎念的家伙完全没想过他还不是君卿的谁谁谁,没资格愤怒的亲。闻人飞起一脚:滚!优优:啊――) 闻人夜寒忍不住,凑近了那手机上的君卿的侧脸亲了亲。他肯定是喜欢她的,很喜欢很喜欢。等他们再经历一些事,交换了信任以后,他相信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他也一定会像父亲爱着母亲一样,深深地爱着那个让他心甘情愿憋屈,甘之如饴装弱的女人。 刚刚陷入爱情(单恋)的长河中的男人很有小女生范儿地抓住手机,听着录音里头那清脆的笑声进入了梦乡,可他还没梦到某个心爱的小美人,就突然睁开眼睛,从床上一蹦三丈高,仰天大叫了一声。 他他他,他想起来了!君卿刚才喊他闻人了!闻人!而不是那该死的,难听的,干巴巴的“副队”! 兴奋之下,闻人又飞速给了君卿一个电话,这时正是凌晨,君卿早就睡下了,突然接到电话,知道是这臭小子后劈头盖脸给了他一顿骂,然后关机了。 从没被人这么对待过的闻人夜寒一呆,有些生气,但又很高兴,因为她骂他时也有叫他“闻人”……嘿嘿。不过那小脾气可真暴躁,啧啧。(谁把你从睡梦里吵醒没脾气?!) 因为君卿休假,秦佑臣也负伤在家,所以第二天两人都决定省去了晨练多睡一会儿。 秦佑臣虽然受了枪伤,但由于种种原因,实际上伤势不重,只要不过度使用,手臂是不会有事的。 不过君卿想着他毕竟是流了血,不能因为他还能抱得动自己就不把他当伤员看,于是表示今天的洗衣、做饭、扫地、拖地等等家务她都包下了。 秦佑臣无奈,只得心惊胆战地看着她拿着一把菜刀撸起袖管站在厨房里“大动干戈”,真恨不得立刻让这活宝回房休息才好。 可看她这么兴奋的样子,他也舍不得打搅,只得先打了电话让钟点工过来给他们打扫房子――厨房留给君卿糟蹋就算了,打扫这种活他还是舍不得她去做。昨天刚来时他都舍不得她动弹分毫,今天就更不可能了。 当厨房里传来各种噼里啪啦的响声时,他真有种跑进去把人拎出来的冲动,不过怕君卿会不高兴,他也只能享受一回又惊又喜的属于心爱之人的伺候。 君卿一直觉得自己是会做饭的,可等她从厨房出来时,她回望了下惨不忍睹的厨房,突然觉得自己蠢到了家。 不过说起来,她似乎有很多年没做过饭了。 她七岁离开海南,利用母亲生前的人脉被送到了瑞士,瑞士银行里有她可以动用的资金帐户,所以直到去京城第一军校就学,她也没受太多苦。但毕竟不再是那众人娇宠的千金大小姐,诸如洗衣做饭这种事情,她还是慢慢学会了。 后来去了军校,吃的都是学校食堂饭菜,十八岁那年去了荷兰后,就和君家寡妇成为了养母女关系,被君家的仆人照顾得很好,也不需要在意做饭问题。进入部队后遇到了秦佑臣,她连洗衣服都不用自己干了。 于是,多年没好好做过一顿家常便饭的君卿就在秦佑臣面前丢了个大脸。 秦佑臣看君卿出来,根本没功夫去嘲笑她那卖相惨不忍睹,估计吃起来也不怎么样的几盘菜,只心疼地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给她烫伤的小手擦药,一边擦一边好声好气,拐弯抹角地要她以后别再进厨房了。 钟点工他请来了三个,都是中年女性,长得挺和蔼,性格也都自来熟。 其中一个正在大厅拖地,见秦佑臣这仗势,顿时就笑起来:“姑娘,你老公可真会心疼人。”她下意识就觉得这是一对新婚夫妇,而这小妻子还是个不会做家务的丫头,一顿饭都能伤着手。 老公……老公?!君卿刚刚喝进嘴的一口橙汁就要喷出来,可临到嘴边又舍不得,就想着用力咽下去,到最后喝进了气管里,整得她又疼又酸,咳嗽不止。 秦佑臣听了这阿姨的话,心里本还有些窃喜,可见她这样顿时就吓了一跳,忙把人揽过来拍哄起来,轻声责怪道:“慢点喝,我又不跟你抢。” 君卿翻了个白眼推了他一把,他又不是蠢货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呛着! 等她好不容易不咳嗽了,那位始作俑者的阿姨已经转道去厨房收拾了,一副“坚决不做电灯泡”的表情…… 夜晚降临后,君卿躺在床上回忆了一下,然后用枕头蒙住了脸,真是丢人,早上还信誓旦旦地表示要照顾人,可其实一整天都是她在好心做坏事,秦佑臣就跟在她身后给她收拾残局了,哦对了,还有那三个可怜的钟点工阿姨,真是辛苦了。 “我果然只适合动刀动枪?不对啊,以前我也会做家务的,嗯,是被佑臣宠坏了,都他不好……”君卿喃喃着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沉沉的梦乡,让站在门口的男人笑开了怀。 又站了半个小时,秦佑臣才走进门给她压好被子。睡着时的君卿是柔美的,没有清冽的黑眸给她的容颜染上一层冷漠,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跳进来,轻身落在了睡美人的脸颊上,它们攀上俏挺的鼻梁,滑过光洁的额头,然后手拉着手在美人弯长的睫毛上轻轻起舞。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金色铃铛在发出清脆的声音,呼唤着床上的美人,打开了一条归家的路。他心中一慌,忙倾身挡住了那魅惑人心的月光,看着床上的人重新带上一丝真实,他的心才安稳了下来。 如果他从不是秦佑臣,又如果他一直只是秦佑臣,那他就可以问,你的仇人是谁,我为你报仇可好? 他不知道别的男人是如何去爱一个女人的,他只知道,他对她,有着永远说不完的舍不得。所以如果可以,他想为她去复仇,而她只需要在身后看着就好。可是现在的他,根本还做不到这些,因为他连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都暂时没有。 从以前,他就想给她精致的生活――奢华,悠然,自由和快乐。但他不确定,他给了以后,她要不要。 惆怅的心情在胸膛里徘徊,这种强烈的期望像是一种慢性毒药,渗透了他的血肉和经脉,让他即使只是笑一笑,肋骨都会生生地疼。 他俯下身,吻住她左眼下的一颗泪痣,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眼眸里折射处了幽蓝的光芒。 第二天凌晨三点,天还未亮的时候,君卿已经收拾好行李,留下字条就匆匆离开别墅。秦佑臣站在露天阳台上,看着齐放送给她那辆的路虎渐渐消失在视线里。(..tw好看的小说)他皱了皱眉,总觉得心里不怎么舒服,也不知道是因为那辆路虎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这种感觉……似乎是不安? 北漠基地在华夏国北部的浩瀚荒漠之中,算是一个秘密基地,知道的人不多,都是些军方高层和特种部队的人。加上安全因素,因此这一次带队去基地,君卿把时间定在了凌晨,希望在天亮之前从高速公路驶出京城地界。 北漠基地还没正式启用,里面除了训练器材和空房外什么都没有,所以每个特种兵都可以带上自己想带的东西,带什么和带多少没有限制,如果要带的东西太多,也可以自备一辆汽车,只要跟得上大家的队伍就行。 因为有两个特种兵队伍,还要在那边住二十七天,所以需要带的东西不少,除了基本的衣食住行,还要准备大量武器,特别是子弹,优秀的枪手都是用子弹喂出来的,这是不能省的。 君卿开车到达约定的路口时,傅涛和高阳已经指挥着五辆军用卡车和两辆军用越野整齐地停在了路边,她下车后傅涛就将情况完整地汇报了一遍。 高阳看着君卿的那辆路虎,显得有些不高兴,似乎还有点失落。他蹭到君卿身边,期期艾艾地说:“队长,你要自己开车去?” “嗯。”君卿低着头还核查单子上的物品,乍一听高阳这委屈的跟小媳妇似的声音,后背一麻,忙又装作混不在意地应了一声。 高阳见她头都不抬,心里发酸地瞪了她手里的单子一眼。 吕禄一直在看好戏,见他这行径,不禁全身一抖,在心里拍大腿,哎呦喂我的表哥,你不会连几张纸的醋都要吃吧?姑妈!表哥没救了!赶快想办法帮表哥把媳妇抢回家吧! 君卿一边看单子,一边注意着头顶那直勾勾的视线,过了几分钟,终于忍不住了,她叹口气抬起头,刚要说话就愣住了。 明亮的车灯里,高阳往日英俊明朗的脸竟然青一块紫一块,额头还有两个包,嘴角也似乎裂开了些,两只眼睛更是和国宝有的一拼。 君卿反应过来就吸了口气,差点就笑喷了出来。这谁啊,揍得这么有技术,被毁容还赞的绝技啊。 “咳!”君卿捏了捏拳头忍住要爆发的笑意,一本正经地问:“谁揍你了?不会又是闻人吧?” 闻人?叫这么亲切干嘛。高阳心里撇嘴,面上却露出委屈的神色来,不过因为脸上青青紫紫的,效果不佳,引不起美人的同情心:“是他,大晚上没事干把我喊出去揍了一顿。”最可恶的是他还专门往他脸上招呼,要不是知道他第二天要出任务,他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扑哧――”吕禄慌忙捂住嘴,小声偷笑起来。 高阳回过头,哦对了,还有吕禄这混蛋,那时竟敢站在一边津津有味地啃苹果看戏!他眯了眯眼睛,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八颗白牙吓得吕禄立马就哭丧了脸。艾玛,表哥的笑容好恐怖!怎么办,会被秋后算账吗?我现在请假回家还来得及吗?姑妈救命! “他也被你揍成了这样?”君卿问,这两人要打起来,总喜欢礼尚往来,高阳的脸伤成这样,闻人估计也差不多了。 高阳顿了顿,露出无害的笑容:“没有,我还以为是正常的切磋,就没想着总往他脸上招呼。” 吕禄捂着嘴哼唧,放屁,闻人也被毁容了好不好。 高阳再次回头呲牙,他可没说谎,他的确没总往闻人脸上招呼,只是招呼了十七八次…… 没有?君卿点了点头,道:“也是,闻人出手比较阴损,你以后和他切磋小心脸。” “嗯,我知道了,谢谢队长提醒。”高阳露齿一笑,那个明媚呀,那个无辜啊,那个乖巧啊,闪瞎了吕禄的钛合金狗眼啊有木有! 吕禄看着两人的对话,简直快在风中流泪了,美人队长诶,闻人阴损,表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别被表哥那张憨厚的脸给骗了! 不过转念想想,吕禄又觉得君卿被高阳那张脸骗了也是应该的,他可不就被骗了二十多年么,要不是君卿的出现,他可能还要被骗个几十年呢! “对了,刚才什么事?”君卿又问, “想问问队长你有很多东西带着吗?我也开了车来,你把东西放我车上,我载你去也是一样的。”高阳指了指停在最后被军用卡车遮住了一半的悍马。 君卿看了一眼,道:“我自己开过去也是一样的,东西搬来搬去太麻烦。” 高阳又说:“可是多一辆车就多一个目标,这一路还要多耗油,更麻烦。而且……而且我想给你看看我给你准备的东西。” 说最后一句话时,君卿眼角一抽,似乎看到这货脸红了…… 傅涛和吕禄看着高阳这一米九的大个子,在青青紫紫的脸上露出这种羞涩的表情,登时虎躯一震,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傅涛更是连滚带爬地跑了,太坑爹了,高阳你这是干啥啊,吓shi人啊! 吕禄使劲儿地拧自己的胳膊,让自己有勇气继续留下来看八卦。艾玛姑妈救命啊,表哥被什么玩意儿俯身了,以前装憨厚老实就算了,现在为了追媳妇连脸皮都不要了,表哥,节操呢?节操去哪儿了! 吕禄还在激动地吐槽当中,被自家表哥飘过来的一个小眼神吓得又是虎躯一震,突然脑子就机灵了起来,立马凑上去说:“是啊队长,咱们这些车里军火可不少,咱们华夏国良民虽多,但也不是没有些不肯奉公守法想吃免费牢饭的人啊,多一辆车目标又大了一点,到时候防御和攻击都不方便啊。而且队长,您这车一看就不是军用,都不挡子弹的,到时候真遇上什么,肯定得报废,可惜了一辆路虎不说,还浪费了这一路开过去的油。而我表哥的车就不一样了,绝对的安全,绝对的耐打啊,你坐上去保准儿万无一失!” 君卿皱了皱眉,见他说得口干舌燥,也似乎有些道理,便点了点头,高阳一乐,一巴掌拍在了吕禄背后,拎着他去给君卿搬东西了。 君卿的东西不多,就一个行军包,一大袋的武器,一袋子的橙子和一盒香橙酥。 至于她的车子,君卿想了想,决定等他们快离开时再打电话给齐放让他来开回去,因为他有备用的钥匙。 很快,另一队车队也陆续开来了,为了有序地盘点人数和检查物资,她让海狮队的人晚半个小时过来。 车子一停,就有七八个人飞快地跳下车朝着君卿奔过来,目标明确,速度极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杀手呢! 眼看着几个脸色兴奋的男人就张着手臂朝着君卿冲了过来,可不过一瞬,这些人就通通“额”“啊”几声惨叫被人一一踢开了。 同时,君卿、高阳和秦青收回了腿。 秦青冷着脸看着低下哎呦哎呦乱叫的几个丢人的白痴,一人又赏了一脚后说道:“等到了基地自动绕基地跑十圈!” 顿时,寂静的天空下哀嚎遍野。 这就是……海狮队?那个连获海军第一特种部队称号的海狮队? 太幻灭了―― 潜龙队的各位面面相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 君卿嘴角一抽,看着这几个耍宝的家伙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不过她拦住秦青还要上去扁人的动作,故意沉着脸道:“还不起来!真想绕着基地跑圈啊!累不死你们!” “啊不想不想,队长救命啊,您不在的时候老大太变态了,每次都罚我们跑圈!”其中一个彪形大汉火速跳起来,绕过秦青凑到君卿身边求饶。 这老大说的就是秦青了,从秦青来到君卿身边后,一般训练人这活都是她在干,所以大家都习惯叫她老大。 “何实。”秦青冷声喝了他一声,这大汉终于老实了。 这六个男人一字排开,长得都挺健壮,只有站在最左边那个比较瘦小,那人名叫何风,是何实的弟弟。还有一个长得比较斯文的名叫何期,是何风何实的大哥。他们三人是三胞胎,不过长得各不相同。 带着眼镜的那个叫做谢崇,嘻嘻哈哈的那个是徐论,微笑的那个是成浮。 秦青同样向君卿报告了车队情况后,皱眉看了高阳一眼后,站在了君卿身后,一如这两年一样。 而那六个男人也站在君卿身边,整齐划一地看了高阳一眼,高阳摸了摸鼻子,怎么总有种被鄙视了的感觉?要不要找他们切磋一下?把他们打残了卿卿会不会不高兴?有点纠结…… 这个纠结并没有维持太久,当大家要启程上路的时候,君卿应该坐在哪一辆车里成了多方争论的话题,最后,高阳笑呵呵地请何实六人一起去了另一边切磋一下,不一会儿就领着六个看着似乎没什么变化,其实腰上腿上都是伤的可怜人回到了队伍。 秦青一向对别人爱理不理,所以没有参与这个争论,避免了与高阳交手,不过高阳淡定地表示为了抢到君卿,揍女人什么的,他可以没下限的。 君卿看着六个明明浑身很痛却咬着牙表情故作自然的男人,不禁微微笑了,这几个不省心的家伙,刚才不过被踹了一脚都要倒在地上无病呻(和谐)吟一下,现在却死要面子了起来。 不过,这才是她的兵,会胡闹,爱闯祸,可也很执着,绝不跟外人示弱。 于是,在高阳的友爱微笑下,君卿被他带上了车,一队车浩浩荡荡地驶向了内蒙古西侧边缘的北漠基地。 高阳这车是民用悍马,但已经被他改装过,性能和军用悍马没多大区别,防火防水防弹,穿山越岭绝不在话下还能保持最佳速度。这车的内壁藏了不少真家伙,听吕禄说要不是为了塞高阳带的那堆东西,原本这座位后面是放两个大箱子的,里面全是杀伤力强大的武器。 一上车,高阳就把吕禄踹到了驾驶位上,然后兴奋地指着车里堆着的东西给君卿数过来。从被子到枕头,从水杯到毛巾,全公主风的粉红乳白调调,他连木梳都给她准备了两把,还有七个颜色的发带,好几套平时穿的衣物,连袜子都一应俱全…… 君卿微微抚额,这真的是去基地训练吗,比贵族小姐外出郊游准备得都夸张!还有,老子已经不小了,不喜欢这种粉红色的调调了! 君卿木着脸,看着高阳憨憨的笑脸,纠结于拒绝接受还是勉强留下。 高阳见她不表态,便再接再厉,给她一一指出了他给准备的各种香橙制作的美食,见君卿果然眼睛一亮,便咧嘴笑了,他的卿卿真可爱,不枉他抓着家里的厨师给他做了一整天的点心,还特地去买了个小冰箱装香橙布丁。 “这个……?”君卿指了指那白色的榨汁机和几箱子的橙子,看向了高阳。 “哦,榨汁机啊,我知道你喜欢喝鲜榨的橙汁,我问过了,基地有冰箱,容量很大,就放在你订下的那个房间旁边。到时候我把这几箱橙子放进冰箱里,每天给你榨橙汁喝。”高阳笑呵呵地说,一边从小冰箱里拿出了冰镇过的橙汁。 君卿愣愣地拿过了那杯微凉的橙汁,再抬头看着高阳傻傻的笑容,不知怎么的,竟然觉得喝进嘴里的橙汁味道更美好了,也许是冰镇过的缘故? “慢点喝,现在虽然天气热,但冰镇过的橙汁喝得太快也伤肠胃的。还有这个布丁,你等下休息一会儿,八点钟的时候我喊你起来吃好不好?”高阳又问,那语气像是哄着小孩儿似的,生怕孩子不乖,不肯听话,所以都说的小心翼翼。 君卿在他温柔的眼神下只胡乱地喝完了橙汁,然后点了点头靠着车椅闭上了眼睛。上次押送军火时,他也带着榨汁机吧,他是不喝果汁的,所以他是专门为她带着的。他对她很好,可是她没法回应,不说她根本不爱他,就是爱了……不,她已经没力气也没心思去爱人了,即使高阳不会是第二个齐钰。 高阳见她似乎是要睡了,便将她手里抓着的杯子给拿了下来,从旁边拿过了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又弯下腰帮她除去了鞋子。当他的大手摸到她的脚时,她僵硬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题外话------ 额,本来写1w的话,好像是能写到黑老大的……额,最终还是没写到……我是晚上7点开始写的,最近速度这个慢…… 咳,忍忍啊宝贝们,我24号考试,又要写文献综述,坑爹的忙碌……不过还是有错的,所以一定会补偿过来的…… 063◆ 队长很生气 这辆悍马里只有高阳三人,吕禄安分守己闭紧了嘴巴开车,偶尔通过后视镜看看后面的情况,搜集一下八卦用来晚上和姑妈煲电话粥。(..tw) 车子外尘土飞扬,前后行驶着的车队发出嘈杂的轰鸣,车窗有些隔音效果,在外界的喧闹衬托下,反而让车内有种独特的静谧。高阳见君卿似乎是要睡了,便将她手里抓着的杯子给拿了下来,从旁边拿过了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怕她穿着鞋子会不舒服,又弯下腰帮她除去了鞋子。当他的大手摸到她的脚时,她僵硬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我帮你把袜子脱了?”高阳已经蹲在了她脚下,感觉到她收回脚的想法,就抬起头问。 高阳的脸整得挺英俊,不是特别俊美的那种,那越看越有味道,是种很阳刚硬气的帅。从君卿这个角度俯身下去,他正扬着与平时无二的憨厚笑容,自然又口吻纵容的询问她。 鬼使神差地,君卿点了点头,等她再反应过来时,她那双柠檬黄的棉袜就被一双温热又有些粗糙的大手脱了下来。 她的脚很小,似乎堪堪才35码,他一只手就能将她的双脚都捏住。和他记忆中的一样,她的小脚白白嫩嫩的,五个圆圆润润的脚趾白皙柔滑,还带着点粉红。那脚掌心还透着显而易见的粉红,就连脚跟处都又嫩又软,他几乎无法想象君卿用这样一双稚嫩的双脚每天要跑好几公里的路来训练自己,仅仅是想一想,他都觉得心疼得不行。 在这样的一只右脚脚踝上,缠绕着好几圈的红线,红线上挂着两颗金色的小铃铛。红线金铃与白嫩的双脚相印在一起,格外刺激人的眼球,本来女人美丽性感的脚踝就足够让男人痴迷一把,现在更是让人浑身僵硬,头脑发热。高阳觉得,如果不是吕禄还在旁边,他一定会忍不住抱着她的小脚好好亲吻一番,就像那一夜他做的一样。 君卿见他一直捏着自己的脚不松手,不禁皱了皱眉,她不喜欢和别人这样亲密接触,哪怕她已经和他进行过更为深层的某种交流。 于是,她动了动自己的小脚想挣脱出来,却不小心踩到了高阳的跨间,她被脚下的那种感觉整得一愣,随即涨红了脸把自己的双脚都收了回来,扯过毯子身子一侧就闭上了眼睛。 高阳也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也不起身,只是蹲在一边更加凑近了君卿,低声问她:“上次没见你戴这两个铃铛,最近挂上去的吗?” 上次。君卿当然知道高阳指的是哪一次,她想起刚才不小心踩到的地方,再想到他赤(和谐)裸的胸膛,那张脸几乎要红得滴出水来。她揪住了毯子的一脚,就是装睡不理人。 可高阳哪里见过一向面色清淡的君卿这幅女儿姿态,心脏跳得跟装上了马达一样,快得好像要蹦出来了。这样一来,他更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身子越发凑过去,那脸都要碰到她的下巴了,嘴里还不断说着话逗她。 君卿为人再清冷,那也不是齐钰或者齐天毓那种整天板着脸一身冷气生人勿进的人,她的表情也是丰富的,只是都不够明显和热切罢了。所以现在,面对刚才的事情,她当然羞得不行,偏偏高阳还在喋喋不休,心里就越发地恼了。 等再也忍不住的时候,她就闭着眼睛一巴掌扇在了高阳的脸上,然后踹了他一脚,嚷嚷着要他滚去副驾驶的位子。 她气势很足,口气强硬,但配着温软的声音和涨红的俏脸,那模样根本没有什么震慑效果,反而像极了发脾气爱撒娇的小孩子。 高阳见了,心里喜爱极了,他就喜欢她对自己发脾气,闹情绪,最好有什么不痛快都朝自己发泄才好,那他就可以知道她讨厌什么,想要什么,又为什么生气,为什么不开心。毕竟他想宠着她,总得知道她的需要,他唯恐自己一门心思地给予时还是疏忽了她的需求。 他摸了摸被扇得有些疼的脸颊,却只嘿嘿一笑,厚着脸皮就地坐下,直说自己不会再吵她,就是不肯去副驾驶位。 君卿瞄了他一眼,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才好,骂骂不走,打打不走,他这种给一个巴掌还伸另一边脸的行为真是让她一阵无力。 不过在入睡前,她不禁想,这货真的这么喜欢自己吗?喜欢到这样任打任骂都不生气,还巴巴地凑上来。 吕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也不知道该震惊多一点还是生气多一点。 他的表哥作为高家大少,即使从小脾气就不错,人也装得很老实,但绝对不会有人敢扇他巴掌。他从来没想过,竟然有一天能看见一个女人甩他表哥的脸,而表哥还这一副自然又自得的诡异表情,仿佛被她扇几个巴掌是令人欢喜的事情?! 吕禄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他的表哥,高家的独子,唯一的继承人,同时还是一名优秀的军人,那是在未来必定重权在握的人物,也是他吕禄打定主意要效忠一生的人,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这幅忠犬模样绕着一个对他根本不假辞色的女人团团转,而这个女人还是别人的未婚妻! 他觉得这个世界都被颠倒了,他的表哥怎么能这么痴迷于一个女人?这不科学! 高阳可不管自家表弟心里有多抓狂和纠结,他只是温柔地看着君卿的睡颜,然后在她偶尔翻身的时候小心地护着她不让她掉下来。 天空渐渐出现了丝丝光明,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清晨就来到了人们的眼前。十几辆车子组成的车队就在这清晨的薄雾中,伴随着令人神清气爽的夏日虫鸣,渐渐驶出了京城地界朝着目的地进发。 因为看着君卿睡得很香,高阳再三犹豫下还是没舍得把人叫醒,给她掖好毯子后,他微微抬腿松了松筋骨后小心翼翼地爬到了副驾驶位上,然后压着声音问吕禄:“冰箱送到了没?” 吕禄翻了个白眼,也自觉降低了声音:“昨晚就送到了,是你要求的双开门的大冰箱,绝对能放得下你那几箱子橙子。” 高阳满意地点点头,刚想转身回去继续蹲着,却被吕禄拉住了手臂。 “高阳……”吕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 高阳先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抽回了自己的手臂,严肃地说:“你不要对我有别的奇怪的想法,我喜欢的是卿卿。” “嘎――?”奇怪的想法?是什么?吕禄一呆,等反应过来时就激动地大吼了出来:“谁对你有――唔唔――” 高阳吓了一跳,慌忙捂住了他的口鼻,责怪了一句:“嚷什么,闭嘴!”听到君卿翻身的声音,他又瞪了他一眼,忙跳回了车后座,伸手在她后背上轻轻拍哄起来。 等她又稳稳睡了下去,高阳才磨着牙低声说:“给我注意点!”不然他不介意现在就把人给扔下车去! 吕禄不爽地哼了一声,这见色忘友的混蛋!不过到底是不再发出声音了,没办法,表哥实在太宠着她了,他怕自己真的吵醒了她,会被表哥杀人抛尸的(优优:兄弟,你真相了。)。 说实在的,君卿长得很漂亮,实力超群,手段又厉害,还是个很多大贵族都在争相拉拢讨好的军人加军械师,性格也不像一般贵族小姐那么讨人厌,主母风范十足,绝对能像姑妈一样hold住全场,而表哥又是真的喜欢她,这样的条件做高家的媳妇还是够的,更别说连齐天毓将军都对她赞不绝口。可坏也坏在了这最后一点上。 如果她仅仅是齐放一个人喜欢的未婚妻那也就罢了,反正表哥根本不在乎离经叛道的事情,抢人家未婚妻又怎么了,只要喜欢,抢人老婆他也干的出来。可偏偏,这位大小姐还是齐天毓将军非常喜爱的儿媳妇,听说还为了她提前给齐放晋了上校衔,其宠爱程度可想而知。 在这种情况,表哥想把君卿抢回家做老婆,啧,真是难,难上加难。 而且苦逼的还不止这一点。吕禄无限同情地看了高阳一眼,又有些幸灾乐祸地想,表哥你这么殷勤地去讨好人家,人家可不吃你这套啊。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表哥到底什么意思!吕禄气呼呼地掏出手机,用一只手啪唧啪唧地发起了短信。 高阳有先见之明地把手机给静音了,见到吕禄的短信,打开来一看:谁他妈对你有奇怪的想法!你别自作多情了好不好!老子直男! 高阳歪头想了想,啪啪发过去五个字,吕禄打开一看,登时吐血,上面赫然写着:直男是什么。 哎呦喂,这个装纯情的混蛋!不知道直男是什么,那他怎么说的出那句“奇怪的想法”?! 这边两人发短信发得很哈皮,君卿却不耐烦地踢了高阳一脚,她本来就不容易在别人面前睡着,刚才吕禄那一吼,什么瞌睡虫都跑了。 “怎么了队长?想吃东西吗?”高阳立刻甩下吕禄不管,忙不迭地凑上去问她。 君卿没回答他,只是看了看时间,然后弯过腰拿过方向盘旁边的车载通讯器,说道:“现在花一分钟换司机,然后在路上解决午餐。傅涛你来负责。” “是,队长。”傅涛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依然是很严肃的口吻。 高阳一手揽着君卿横在他身上的小细腰,一边喋喋不休:“队长,你想拿什么就告诉我,这样子很危险的,我怕你摔下来。” 君卿扔了通讯器,偏头看了他一眼,脱口道:“不是有你在下面垫着吗?” 高阳一愣,也是,便点了点头,心里为了她的话而欢脱了起来。吕禄看着很想捂住眼睛!表哥那幸福的小眼神实在太闪了,哦……老纸的铝合金狗眼! 就这样行了五六天,每天一次扎营休息,途中轮番更换司机,早餐和晚餐扎营休息时吃,午餐在车上解决。 第七天时,宽敞的道路越来越少,车队不得不进入了郊区,四周多是普通的民房,君卿无意于打扰民众,所以带着车队停在了一处湖泊边,然后宣布扎营休息。 晚上的北方很安静,几个篝火噼里啪啦地在风中闪烁不停。 这几天两队的特种兵们相处得很不错,大概是两方都管得比较严厉,所以从没发生过摩擦,只时常会来几场正常的个人或团队的切磋,倒是因此让潜龙队的人真正见识了一把什么叫做海军第一部队。两个队伍的人说说笑笑地围着篝火唱歌,不过那歌儿不是军歌,而是时下流行的曲子,被几个兵蛋子唱得高高低低不成调子,惹得大家哈哈大笑,气氛很是不错,附近民房里的居民们有几个胆大的还走出来和他们一起聊天呢。 随着北上的路途越来越远,十月初的气温已经越来越冷,空气中的湿度也越来越低,同时高阳也越来越唠叨,比如现在。 “晚上的温度只有两三度,快捂着热水杯。”高阳刚刚才给君卿披上军大衣,屁颠屁颠地就去给她倒热水了,他这几天整天唠叨的都是“你要多穿点,多喝点水”、“别走动,外面风大”、“别大声说话,冷风灌进嘴里会胃痛”、“橙汁不能再冰镇过了,要乖,不能吃冷的东西”等等。 君卿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生茧了,可偏偏这货乐此不疲,她看着他那一张憨憨傻傻的脸又发不出火,只得郁闷地拎着何实谢崇几个人练手去。可这种时候,他又会出来捣乱,一会儿嫌谢崇不好好跟她切磋,浪费她时间和力气,一会儿又嫌何实出手太重会伤着君卿。一来二去,何风几个人私下里已经把高阳称作管家婆或者高管家了。 不过说实话,何风几个人和高阳相处得还真不错,除了偶尔会在切磋的时候被他打得全身酸痛,但这也不能否认他们是真的挺喜欢他的。就连秦青都因为他那管家婆的行为对他微微有了好脸色。 “傅涛,谢崇,时间差不多了,你们整下队就让他们休息吧。”君卿扬声对他们说着,清冷的月光打在她的脸上,美得不那么真实,让高阳忍不住紧挨着她坐了下来。 她最近这些天都没穿军装,在高阳的强烈建议下,她换上了他辛辛苦苦、费尽心思、绞尽脑汁、含辛茹苦(高阳语=。=)准备的衣物。 今天她穿的是一件白色纯棉的长袖衫,依然是缀着小巧的白色花朵儿的,外面罩着一件浅灰色开衫,下面穿着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和一双柠檬黄的球鞋。高高的马尾辫被高阳给的镶嵌着绿宝石的发圈束起,在北风呼啸里摇曳生姿。 一身的淑女打扮,像个贵族小姑娘,让何风等人眼前一亮,直说从没见过队长这样女人的模样,此话一出,君卿就黑了脸,敢情在他们眼里,她就没女人的时候?难道她屁股不是屁股,胸部不是胸部吗?! 秦青见她脸色不好,立马把何风几人一顿好揍,并表示到了基地后,跑圈三十,引来一片哀嚎,直叫着“队长最女人了,老大饶命啊”。 对此,君卿冷冷一笑,秦青立马把圈数提到了五十。 这边几个人打闹着,吕禄却是脸色凝重,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把高阳给拉了出去。 “什么事?”高阳跟着吕禄走远了一些,隔着距离听着那边的欢笑声,他这边倒是显得特别安静了,他遥望了一眼,却没能看到君卿的身影。 “少看一会儿又跑不掉的。”吕禄翻了个白眼,把高阳拉近了一边的草棚后面。 他酝酿了一下,刚要开口,就见高阳退后了一步,好像自己是瘟疫似的,他先是疑惑,然后大吼了一声:“高阳!老子说过对你没兴趣!别用这眼神看着老子!老子不是同性恋!更不喜欢你!我是有正事跟你说!” “说。”高阳只是开个玩笑,表弟炸毛了,那就算了。 吕禄被气得不行,深吸了口气才平复了下来,不过刚才的犹豫倒是没了,他直言道:“你真的这么喜欢君卿吗?” “对。”高阳微微皱眉,道:“是母亲说了什么吗?” “聪明。”吕禄说:“你这几天对君卿实在太殷勤了,这事态有点严重,所以我把你的事告诉姑妈了,你也别生气,我这是关心你,大不了等下给你揍一顿好了。姑妈说了,你想娶君卿,这可能性不太大。”见高阳不说话,他就继续说了下去,“君卿什么都好,给你做媳妇也够资格,但齐将军绝对不可能放她走。至于原因的话,我想我不需要多说了吧,而且我觉得,齐将军是真的挺喜欢君卿的,不说其他事情,你看看北漠基地提前开放给潜龙队和海狮队,不就是君卿一句话的事情吗?这份喜爱,齐家几个少爷小姐可都是没有的。” 高阳闷声不吭的,吕禄说得口都干了他才说了一句:“别说什么她给我做媳妇也够资格,这话像是她要高攀我似的,其实是我在求着她。” 这话说得直白,吕禄都是一愣,随即就说道:“表哥你知道就好,我本来还想着说这话会不会打击你呢。你也看到了,她根本不喜欢你,也不是第一次拒绝你的好意了,是铁了心要做齐家儿媳的,而且她看着对齐将军也很忠心,如果嫁给了你,你还能放心让她继续当海军吗?” 最后一个问题高阳不是没有考虑过,可是他眼下连君卿的喜欢都得不到,哪里敢深想下去,现在被吕禄给直白地提了出来,他就不得不仔细想想了。 高阳不说话,吕禄当然也跟着闷着,反正他知道他表哥自有主张,轮不到他多操心。 过了一会儿,高阳抬起头说:“吕禄,我要她做我的妻子。我会让她喜欢上我的。至于齐天毓……我抢也要从他手里把人抢过来,而且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她的军事能力根本就是全方位的,她做陆军和空军也能一样出色。” 吕禄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耸了耸肩,没再表示什么,只感叹一句表哥情路坎坷。 临走前,高阳又说:“吕禄,你别给表哥拖后腿,把想法摆正了,不是卿卿高攀我,而是我高阳求着她喜欢我,闻人也觊觎着她呢,我松懈不得。” 对啊,还有闻人夜寒呢!吕禄嘴角一抽,想不通君卿到底哪里有这么大的魅力,整得一个两大的都喜欢上了她。额,好吧,似乎是挺有魅力的,至少我曾经也被她吸引过,不过我没陷下去,真是万幸。 等高阳和吕禄再回到营地时,营地却已经乱了。民房之间竟然偶尔有枪声响起,潜龙队的人几乎全部留守在营地保护几车军火,海狮队则少了一半人。 高阳没看见那抹倩影,脸色一变,抓住白枫问道:“队长呢?”傅涛也没在营地,秦青等人更是不见踪影。 “追人去了,在民舍那边,具体方位不知道。” 白枫一回答,高阳就让吕禄留下了解情况,自己快速在身上装备好武器,拎起一捆子弹缠在肩膀上就冲了出去。 白枫脸色也不怎么好,他指挥着人员速速站在各自的岗位上,同时保护一群从民舍跑出来的普通民众,一边又向留下来的吕禄解释道:“刚才有人偷袭,用的消音器,伤了三十六个人,队长觉得是有人不轨,觊觎咱们的军火,怕他们使诈,让多数人留了下来守卫军火,她自己领着五十个人去追缉了。” “啧,那群人也够胆大的,敢劫‘虎鲨魔女’的军火,还伤了她的人,队长一定很生气。”吕禄不觉得事态有多严重,他们又不是一般的兵,他们是至少能以一敌十的特种兵,之所以会有三十几个人受伤,也不过是一时没防备,又敌明我暗的缘故。 白枫显然也这么想,他点点头,说:“队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说着,大家还相视一笑,却不想,之后的事态发展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题外话------ 勒个去……下一章绝对绝对有黑老大了。艾玛,我只是写着大纲,怎么数数字数就这么多了呢,都是吕禄这个聒噪的家伙。 064◆ 太擒兽 郊外的天空暗沉沉的,清冷的月光被云层遮蔽,滚动的北风中似乎涌动着什么危险的气息。篝火还在燃烧,可原本欢快轻松的氛围却消失无踪。 特种兵们有序地分工合作,站岗,戒备,巡查,安抚民心,守卫军火和联系京城军方。 这片地区经济非常落后,许多年轻劳动力都外出打工,留下老弱病残在家中放牧。郊外虽然房舍众多,但真正住了人的却少之又少,在君卿的命令下这些普通的牧民最先被特种兵们给带了出来,以免在两方交锋中伤及无辜。 当何期三兄弟面色沉重地扶着中枪受伤的谢崇、成浮和徐论回到营地,而秦青则阴沉着脸一手提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走来时,先一步回了营地的傅涛心中咯噔一声,慌忙上前问道:“秦青,队长呢?” 秦青眼中似乎凝聚着狂暴的风雪,让她四周跟着的几个海狮队的人完全不敢靠近一步,她低头看着手里拎着的小女孩一眼,手一甩将人扔在了地上,见她爬起来就要跑,便又甩出了一把匕首。 只听得“啊”一声惨叫,那女孩就头冒冷汗地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右腿在地上打滚起来。 见到这番场景,众人面面相觑,为什么秦青会这样残忍对付一个孩子?心里虽然疑惑,但大家都没有没头没脑地指责秦青的不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位副队长不管如何冷情,也到底是个军人,不会凭白无故就做这种事情的,除非……这女孩对君卿做了什么。 这么一想,傅涛等人看向小女孩时的目光也变了。那女孩面对众人从疑惑到不善的眼神,终于知道自己的苦肉计不可行,便安静了下来没再打滚。 匕首只是擦过她的小腿而已,秦青再生气也还留着几分理智,不可能真的把匕首插(和谐)进一个孩子的腿中。她目光凶狠地瞪了那孩子一眼,将地上的匕首捡起来后蹲下身子,拎着她的领口问道:“说!谁派你们来的,你们的目的,人数!” 那孩子也算硬气,就是低着头不说话,大概是仗着这些军人对一个小孩子总是下不了手的,态度上竟然还有些有恃无恐。 秦青见了,脸色更是沉得阴森可怖,她的道德底线不允许她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使用残忍的逼供手段,可一想到刚才君卿的情况,她就恨不得掐死这个孩子才好。如果不是不远处还挤着一堆普通民众,她真会这么做。她可以不折磨一个孩子,却对取他性命绝无手软。 吕禄一直皱着眉在旁看着,见高阳还不回来,房舍那边却不时传来枪声,又想到自古巷战就是最血腥残忍的,不禁担忧地问何期:“你们来时看见高阳了吗?” 何风正在给谢崇取子弹,何期和何实给他们打着手电筒,听见吕禄问话,何期便摇头道:“没遇上。村子人不多,可太大,来这里的路就有好几条,巷子也是七拐八拐的,很容易迷路,说不定高阳还在里面绕着呢。” 傅涛又急忙问:“那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队长呢?队长什么指示?”他刚刚中途就被君卿遣回来安排其他事情了,所以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秦青根本没心情回答这些问题,她全身的力气都在拼命压制自己嗜血的渴望。 还是何期回答了他:“你离开后不久,我们和对方碰了面,他们似乎是提前在这村子里熟悉过了,布置了许多陷阱,人员埋伏众多,竟然还有好几个狙击手!因为我们是临时上阵,一场交锋下来,我们不少人都受了伤,队长为了让我们顺利把受伤的队员送走,已经引着敌人和我们走散了。离天明还有七个小时,我们不能再集体行动,队长的意思是让我们等着,到天明了再去接应她,在这之前守好军火。” 情况怎么会变成这样?傅涛不敢置信地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下子,队长算是阴沟里翻船了,向来只有她带着人埋伏别人,这回倒是被人暗算了。 秦青似乎终于平复了心中的戾气,她一把将不肯说一个字的小女孩扔在草地上,让人看牢了她后,声音阴沉如水,“村民在哪?” “在那边。(..tw)”傅涛立刻回答,也马上明白了她的想法,他皱眉道:“秦青,你想问村民要村子的地图?” 秦青点了点头,虽然不可能得到详细地图,但是作为生活在这里的人,至少能画出大概的图来。 “你想进去找队长?可是队长的意思是让我们等着她,守住军火,而且敌明我暗,村子现在很危险,你――” 秦青猛地停住脚步,她一把拎住了傅涛的衣领,那声音仿佛困兽的嘶吼:“我可不管什么军火,我只知道她受伤了,我必须现在就把人找回来!该死的!也许那些人的目的根本就是队长!” 傅涛被她这么拎着领口,有些丢脸,但他也知道这女人因为队长受伤的事已经快疯了,等等――受伤? “什么受伤?”傅涛脸色终于变了,本来在他的心里,队长就算还在躲藏中也绝不会有事,所以他才这样安心地要听指令行事。 秦青却已经不再说话,大步朝着村民休息的地方走去。她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那些人对君卿说的话――你还不知道你的秦副队已经得了绝症吧。 北风呼啸中,秦青捏紧了拳头,眼眶酸痛得她想吼叫发泄一番。她辛辛苦苦掩饰的秘密,竟然在那种时候被人拆穿了。君卿强悍如斯,却因为那一句话而分了心神,让那个该死的孩子一刀捅进了肚子里! 傅涛焦急地问着其他人:“队长怎么受伤了,严重吗?” 已经包扎好伤口的成浮朝着地上呸了一口血水,平日里微笑的双眼此时像是一双凶恶的兽瞳,他狠狠地瞪着那个被几个队员看守着的小女孩,寒着声音说道:“队长在引开敌人前,被这个臭丫头捅了一刀,在肚子上,抽出来的时候半个刀口上都是血!” 徐论脸上也没了笑嘻嘻的表情,他磨着牙说道:“等队长回来,老子第一个就剐了这个小杂种!”徐论没入伍前做过海盗,对人命根本不在乎,别说是杀个孩子,就算是婴儿又如何?这两年因为跟着君卿混,知道她不喜欢这些,他早就收敛了很多,可现在他只要一想起君卿捂着肚子不敢相信地看着那臭丫头的眼神,就恨不得把那丫头给生吞活剥了! 原来,当时的情况是两方交锋下,君卿费力地救下了一对在茅屋里躲着差点被子弹波及到的老妪和那个小女孩,却不想,敌人突然喊出秦青得了绝症这种狗屁话,害得君卿心神不宁,那老妪和小女孩就一前一后同时出了刀,君卿躲过了老妪,却没躲过那女孩的。后来老妪被乱枪扫到就身亡了。 徐论说完,再想起君卿冷着脸命令他们带着队友撤退时的场景,铁铮铮的汉子就红了眼眶,都是他没用,差点被狙击枪爆头,躲过了一枪却又被炸弹给轰伤了左腿。 这边因为徐论的叙述而安静了下来,秦青却已经简单熟悉了下村中地形,吕禄要求和她一起去,她颔首应下。 等两人带着二十个装备优良且擅长巷战的特种兵离开,谢崇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说道:“你们都冷静下来,现在这样的情绪可不适合完成队长交给我们的任务,不管对方的目标是这批军火还是队长本身,我们都要对队长有信心,做好她交代的就行。队长虽然受了伤,但难道你们不相信我们的队长可以安然无恙吗?” “当然相信!队长是最强的!”何实第一个举着拳头说,其他人纷纷点头,人心也一下子稳定了下来。 “很好,那么我们先来处理伤员,清点人数,包括队员和村民,紧守军火,再组织五十个人,其中二十人配备反坦克武器,只要有人敢靠近,我们就让他们有来无回!何期,你去问问这个村子还有没有其他异样的情况,这里临近内蒙古西侧边界,我怀疑对方可能来自外国势力。何风。”说到这,谢崇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白枫,皱眉道:“拿着你的电脑去查一查京城的动向。” 他说的模棱两可,但何风却已经明白,他要他查的就是军部的人有什么异动。反正这一次队长挂了彩,是一定要有人付出代价的。 白枫看着这些人默契的表现,微微勾了勾唇,看起来,那个君卿还是这伙人的精神支柱呢。 这边严密地安排起来,可君卿那边,却不容乐观。 村子这边房子很多,不过多数都是连门都是破的空房子。随着稀稀拉拉的枪声戛然而止,村子又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是很多人都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另一场巷战的开始。 一个常年无人居住的破房子里,压抑的喘息声伴随着隐忍的痛苦在黑暗的角落里时而响起。君卿此时脸色惨白如纸,全身发冷,额头却都是汗珠,绿宝石发圈早就不见了踪影,披散下来的乌发粘在脸颊上,令人很是难受。 她被那小女孩在肚子上捅了一刀后就完全确定了对方的目标就是她,加上当时她已经被几个人隔开,无法往前一步,权衡之下就命令秦青先带人离开,自己则去引开那些人。可是肚子上的伤实在太严重了,她逃跑的时候不慎被那些流弹擦伤了小腿和眼皮,不得已之下,只能匆匆甩掉了几个人逃进了这个屋子里。 她肚子疼得厉害,眼皮又因为被割伤而流了一大片的血,她用匕首割开了上衣的衣摆,将布条蒙住了眼睛绑在脑袋上,然后双手努力捂着自己流着血的肚子。 “呵……还是我的妇人之仁害了我吗?”君卿想起那个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的小女孩,不禁苦笑起来。她知道不该看轻孩子,孩子也可能是杀人利器,但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软软地喊着她姐姐,求她救命的孩子会是一个捅了她一刀的人啊。 还有那些人说的话,秦青她…… 君卿摇摇头,不,不会的,秦青怎么会得绝症呢,一定是诓骗她的。她定下心神,将脑袋用力往后面的墙顶了顶,冰凉的墙面刺激着发热的头脑,倒是让人清醒了不少。 躲在这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一来,她肚子上的伤口不能再拖延,这里什么都没有,她想自己缝几针都难,再这样下去,非得死在这上面不可。二来,那些人恐怕也要不了多久就会找来了。 可是像她现在这情况,哪里还有力气逃出去?而手机也被她扔了,她怕被人利用手机定位了地点。因为她已经怀疑她身边有内鬼。 随着失血越来越严重,君卿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了起来。 不,她不能这么睡过去,不能,她要活下去,要报仇……可是,她真的好累……怎么办,清清很累,很想睡……爷爷…… 爷爷! 君卿猛地睁开眼,眼皮被蒙在眼睛上的布料刮了一下,生疼,她将那布条拉下来一点,扭头去看不远处窗外的情况,想着还是撑一下再走几步,至少找一个有人住过的房子,找些灯火和针线,把肚子的伤给处理了。 这时,本就破败的木门被人一脚踢开,率先走进来的,是一个嘴里刁着雪茄的男人,他穿着军大衣,身形很高大,黑暗的房子里,雪茄的光亮让君卿隐约看见了那人的脸。 是他!那个在洛杉矶买她地图的人!也是那个卖给闻人皓神秘军火的人! 君卿嘴里暗暗发苦,以后再也不会在没弄清买主底细之前就接活干了,当时她只是戴了个墨镜和丝巾就去见了这人,现在要是被认出来,指不定出什么妖娥子呢。不过好在,她还是能确定这个人和刚才那批人不是一伙的,他是俄国人,还是个和她八竿子打不着的军火商,而刚才那些人显然是华夏国人。 君卿迅速不着痕迹地拉下了脸上的布条,暗自庆幸眼皮被伤到了,这样一来,想必不会被认出来了。 “老大,有个人,是个小女娃,十五六岁的样子,好像受了重伤。”那刁雪茄的男人开了口,声音不大,但说的是俄语。 君卿耳朵一动,原来他身后还有别人啊,听着还是领头的。她想了想,或许这是把自己救出去的一个机会,对付军火商,下策是用钱,上策是军火生意上的人脉,这两者她都不缺,所以她觉得这次被救的可能性挺大。 她刚刚想着怎么和人开口呢,却听见一道冷得好像在北极转了一圈飞过来的声音:“扔出去。”这声音丝毫不带感情,好像这扔出去的不是个人,而是件废品。 ……废品,你才废品,你方圆十里都是废品! 如果可以,君卿很想吐血一把,然后大喊一声你妹夫的!就算你不知道同情心三个字怎么写,那也不能这么干脆地把一个人随便扔出去啊! 更何况,听这雪茄男的话,他还把她看成了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呢,有这么禽兽的人吗?外头天寒地冻的把一个只穿了两件衣服,还受了重伤的人给扔出去,这不是要人命嘛!混蛋! 君卿心里这个气,她也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见着个人就非要人家救,那你不救就不救,反正你的确没有义务出手,可是好歹也不能把人给这么扔出去啊!我擦!先不说她身上伤得厉害,就是外面可能潜伏着的敌人也够她喝一壶的啊! 正在心里吐槽谩骂的时候,一双大手已经把她抱了起来,同时把她手里捏着的匕首给扔在了地上。 啊喂!你他妈真的要把我扔出去啊?!太禽兽了!还不给老娘武器! 君卿急了,可是全身也没什么力气,双手慌忙抓住了那人的领子,用俄语说道:“请别把我扔出去。” 话一出口,连君卿自己都吓了一跳,擦,她到底是虚弱成了什么样,这声音肿么纤细成了这样,好像一掐就能断。她也知道自己的声音挺柔软的,平时训练士兵时需要故意整得粗一点,但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轻细吧。 雪茄男抱着君卿愣了愣,一来是这女娃娃会说俄语,二来是这声音怎么可怜得跟猫咪叫似的,看了他家老大一眼,见他不发话,就转身把人给抱了出去。 勒个去!好歹让老娘拿回武器防身啊混蛋! 君卿见装弱都没用,一着急,一口咬在了雪茄男的肩膀上。 “唔……”勒个去,这混球穿了军大衣就算了,军大衣下竟然还有防弹衣,你妹夫的你是有多怕死啊!老娘的牙! “请放、放我下来。”君卿喘了口气,额头上的冷汗冒得更厉害了,她肚子上的伤再不解决,就真的要没命了! “别把我扔出去,不然我会死的,我的肚子被人捅了一刀,再不救治就不行了。”君卿的声音依旧细细软软,但说话却很有条理,让雪茄男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君卿再接再厉:“救我或者把我送到村子外的湖边,我可以答应为你们做一件事。”竟然这些人可以安全地进村,那么他们应该也能把她带出去,如果他们愿意的话。 话虽有条理,但却有些可笑。雪茄男挑了挑眉,这样想。在他看来,一个才十几岁的小女娃能为他们这群爷们儿做什么事?难道还有他们做不了要让这小娃娃帮忙做的事情? 刚抬脚要走,却见他老大竟然走了过来。 正当君卿对于向这群人求救的想法绝望,想要提出至少让她拿上自己的枪支匕首时,她的下巴却被人捏住了。 宗政复站在君卿身边,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捏住了那看起来一捏就碎的纤细下巴。手指间的触感很不错,只是皮肤凉了一点。 “老、老大?”雪茄男不知道他家老大到底是什么意思,老大向来厌恶女性,不管是小女孩还是老女人,都很厌恶,像这样主动用手去碰一个女孩的下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君卿下巴被人捏住,有些不适地想甩掉那手,却被对方捏得更紧,疼得她直皱眉,不过倒是让意识更清醒了一点,呵,这算是唯一的好处么。 “你能为我做什么?”还是那个冷得掉冰渣的声音。 君卿想了想,觉得这些人竟然把自己当作了十几岁的小孩子,便说道:“我、我是淳于家的军械师,我叫狄安娜,我想我可以把我最近的成果交给你。” 她说完,周围就没了声音,她紧张地捂住肚子,在她失血到头昏脑胀觉得自己快被这群人给耽误死的时候,她终于听见这个冰冷的男人同意了救她。 她舒了一口气,然后再也支撑不住地昏死了过去。 雪茄男没想到她会突然昏过去,让她身子一歪,竟靠近了宗政复的怀里,他立马满头大汗,想把人给拉回来,防止老大像以往一样把碰到自己的人给扔出去。 不过出乎在场所有手下的意料,宗政复只是愣了愣,就学着刚才雪茄男的动作将人给抱了过来,转身放在了有点破烂的床上。 雪茄男一手好医术,随身也带着工具,所以一得到老大的首肯就立马动作了起来,首先就把她眼睛上的布条给拆了。 这时大家才都看清了这女孩身上的情况,双腿全是血,手臂也多处擦伤,特别是肚子上,很深的一个口子,她昏过去应该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就是这样大大小小的伤,这女孩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泪痕,明明声音那样娇软可怜,长得也极为精致,该是个被众人宠爱的小公主,却倔强地没流一滴眼泪。 宗政复站在一边,看着那张过于精致的脸孔,手指不自觉地摩擦了一下,刚才……他似乎不觉得厌恶。她很小,对于身高一米九的自己来说,只是瘦瘦小小的一团,抱在怀里根本没多大重量,她还很香,抱着她时那不知道是什么花香的味道沾染在了自己的身上,而他一点也不觉得恶心。 等雪茄男把君卿身上所有伤口都处理好,宗政复就和雪茄男换了个位子,他盯着君卿看了半响,突然抬手用手背轻碰了下她的脸颊,嫩嫩的,滑滑的,带着一丝冰凉,不厌恶。 他确定了,他不厌恶碰她。是因为她是个漂亮的小孩子吗?似乎也不是,漂亮的小女孩他也见过,但绝对不会让她们近身,甚至希望眼不见为净。 他在一众属下惊愕的目光中收回了手,对雪茄男说道:“去查,谁家的孩子。” “嘎――?”雪茄男傻了,这什么意思?老大他……他……想要……领养她?! 在宗政复冷冷的一瞥下,雪茄男顿时后背一紧,忙大声应下。 雪茄男声音太大,饶是昏迷着的君卿也不适地叮咛了一声,宗政复跟着皱了皱眉,挥挥手让雪茄男别再说其他的了。 雪茄男介个委屈,突然觉得老大是有了女儿就不要手下了。(优优:敢问,这什么神逻辑?) 等君卿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黎明。 她摸了摸覆盖在眼睛上的一层纱布,慢慢坐起了身。纱布有些透,她虽然看不清,却还是能隐约看到一些的。 她还是在昨晚的破房子里,但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处理好了。 “你感觉怎么样?”一个比较温和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君卿微微屈起手指,面上却扬起淡淡的笑,像个腼腆的孩子:“很好,谢谢你们。” 那温和的声音没有接这句话,只是问:“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外面有华夏国齐家的人来接你,可不是淳于家。” 君卿微微一愣,她也听见了外面有人的声音,却不想竟然可能是齐放来了,她抿了抿唇,笑容里尽是明显的高兴和依赖,说:“齐将军对我很好的,他一定是知道我昨晚遇袭了,这才派了齐放哥哥来接我。” 齐放啊,你可千万别出差错啊,老娘的性命还在这群禽兽手里呢! 混蛋,你不要再把玩手枪了行不行! 君卿看着身边那声音温和的男人转动着手枪,心里咆哮了,这是要咋样啊,到底要咋样啊,你们特么的到底都是谁啊,来华夏国干啥啊! “哦……这样啊。”那男人点点头,却依然在玩着手枪。 ------题外话------ 一直不描述老大的样子,因为想让君卿自己亲眼看到的时候。 065◆ 无题 坐在破床边,把玩着沙漠之鹰的是一个五官柔和得不似正统俄国人的男人,他笑得很温柔,让人乍一看就能心生好感,但君卿坐在他身边,却觉得如坐针毡。 他目光温和,语气温柔,但常年混迹黑道的直觉告诉君卿,这个人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害,至少比雪茄男要危险几分。 如果是平时,面对这种人君卿完全不会在意,不说她自己偶尔也会笑里藏刀,就是她本身的资本便可以让她在这些人面前有恃无恐。可此时,她却不敢动弹分毫,因为她没有那个自信与之对抗。她现在还很虚弱,失血过多,加上医疗条件的简陋导致了她此时体温偏高,头脑不够清醒。 这该死的无力感! 君卿暗暗咬紧了牙关,下决心一定要把那个内鬼给抓出来!不然她这伤这憋屈就白受了! “狄安娜,我可以叫你狄安娜吗?我叫安德烈。” 温和的声音突然响起,正在磨牙中的君卿差点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幸亏她克制住了。她偏过头将脸转向他,有些羞涩地浅笑道:“当然可以。” 安德烈仔细看着那张即使双眼蒙着白纱布也如此赏心悦目的女孩,又说道:“狄安娜,这个名字是谁取的?你难道不是华夏人?你的俄语说得可真好。” “这是孤儿院的院长妈妈给我取的。”君卿轻轻地笑起来,似乎一点也不为自己是个孤儿而难过,反而怀念着在孤儿院时的美好时光,她用细嫩的声音说:“我是华夏人,但院长妈妈是俄国人,是她教我俄语的。” “哦……”安德烈沉默了几秒钟,又说:“狄安娜在希腊神话中是狩猎女神的名字,但在英语中,‘做一个狄安娜’也表示终身不嫁。你觉得你的院长妈妈给你取这个名字是为了什么?” 君卿手指一紧,心中骂了这男人一句,面上为依然笑得很可爱,她歪了歪脑袋,口吻天真地说:“我也不知道,安德烈哥哥,你觉得呢?” 安德烈一噎,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回答。 “安德烈哥哥?”君卿的声音有些紧张,她抬起双手胡乱触摸了一下空气,然后说:“安德烈哥哥为什么不说话?我很喜欢大家说话的声音。哦对了,我小时候的孤儿院里也有一个男孩叫安德烈,院长妈妈说那是勇敢的意思,那安德烈哥哥一定也很勇敢。” 君卿在心里为自己的鬼话连篇抽搐了一下,随即又淡定了下来。扯吧扯吧,反正只是在拖延时间,同时尽量减消对方的防备而已。不过昨晚那个声音冰冷的禽兽似乎不在,嗯,不在就好! 安德烈听着女孩天真烂漫的语调,还有浅微却活泼的可爱笑容,突然觉得自己这样用讽刺和恶意来试探这个孩子是一件极罪恶的事情,他温和的笑容凝滞了几秒,随即又自然地笑起来,他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顶,问道:“为什么不问问你的眼睛?你昨天眼皮上流出了很多血,怕吗?” “嗯?”君卿柳眉蹙了蹙,然后似乎有些疑惑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睁不开眼睛,黑黑的,看不见。” “什么?”安德烈心中一惊,按理说她的伤口都处理好了,不应该看不见的,难道是眼睛出了问题? 不等他确认什么,一个男人就从门外进来,走到了君卿面前,他用审视的目光将她打量了一遍,然后对安德烈说:“老大他们已经顺利转移了地点,我们可以功成身退了,只是外面来的军队人数太多,我们想要安全离开,只有……” 安德烈点点头,看向君卿说:“狄安娜,你能帮我们离开这里吗?我们没有入境签证,不想面对华夏军队。” 君卿一听他的语气,就觉得刚才自己的装弱装幼稚起到了作用,至少他们没把她当作普通的肉票了。[..tw超多好看小说] 其实听到这里,她已经能对对方的目的猜出一二来了,显然,那个禽兽军火商来这里是为了和人进行非法交易的,但没想到出了昨晚那场战斗,扰乱了他们的计划不说,还引来了华夏国军队。 她心里一直憋着口恶气,骂死了昨晚那群还不知道是哪一方派来的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在那个禽兽带人到村子办事的时候来,搞得现在情况这么复杂,她不得不夹起尾巴来做人,免得惹怒了这群禽兽的手下。 “昨晚是你们救了我,我当然会让你们安全离开的。”君卿咬住下唇,紧张地用两只小手捏着破破烂烂的衣摆,迟疑地说:“可是,我要怎么做呢?” 她没有立刻答应,反而直白地问对方该怎么办,这让安德烈更加相信她只是个智商比较高的天才小军械师,再想到自家老大对这孩子的特殊,他心里的防备就又降低了一些。 站在他们面前的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然后一手将君卿抱了起来,摸摸她的小脑袋说:“外面来的是齐家三少和五少,他们没有明确说找的人是你,不过他们有描述你的样子。他们很谨慎,似乎是怕透露你的身份而让我们对你不利,看来你对他们来说是挺重要的,那么你就直接和他们说,让他们撤走十分之九的军队,之后就不用你操心了。” 君卿当然乖乖点头,心里却对于等下不止要见齐放还要见到齐钰而感到烦闷。她现在的样子一定是前所未有的狼狈,如果齐放回去后敢以此笑话她,她就海扁他一顿! 等大胡子男人已经把君卿抱了出去,安德烈才想起来没问清楚君卿眼睛到底有没有事,可他现在也没闲心管这个了。 齐放接到通知说君卿遇袭的时候,心里还挺淡定的,一点也不为她着急,可等传来消息说君卿已经受伤,并出于包围中时,吓得脑子一下就空白了。 急急忙忙召集了亲信,也不管齐钰要跟来,登上直升机就火速赶了过来,一边又吩咐驻扎在附近的军队前去支援。 一夜的奔波,一夜的焦虑,一夜的担忧,直到此刻,他看着那个被人抱出来的女人,心中的石头才终于落了地。 齐钰见君卿被人抱出来,喜悦的心情还没有完全升起来,就被心疼给占据了整个胸膛。她脸色很不好,惨白惨白地像一张纸,她的手臂、双腿和腹部都包扎了起来,还有眼睛,竟然包着一层纱布! 认识她这么多年,他何曾见过这样狼狈的她? 就是这一愣神,身边的齐放就已经大步走了上去,想将君卿接到了手里。 大胡子当然不可能让齐放把人接走,君卿听了声音知道是齐放,就忙说道:“是他们救了我。”虽然曾经想把她扔出去。“你们撤走十分之九的军队,让他们安全离开。” 齐放疑惑地看了大胡子一眼,却还是照着君卿的话做了。 大胡子满意地将君卿交给了齐放,然后拍拍她的脑袋说:“小狄安娜,我叫阿历克斯,如果你到圣彼得堡来玩,我可以招待你,当然,前提是你的伤已经养好了,不然可不能乱跑,知道吗?” 小……狄安娜? 顶着齐放诡异的眼神,君卿梗着脖子点了点头,试图用欢快的语气说:“我会的,阿历克斯。” “好的,乖孩子。”抛下这句话的大胡子毫不负责地快速离开了,留下君卿一人沐浴在了众人各种各种的目光下。 君卿扯着嘴角呵呵笑了笑,不做解释。 齐放皱了皱眉,先放下了这个问题,将君卿身上的每一个伤都仔仔细细问了一遍,知道并没有生命危险后才松了口气。 齐钰一直站在一边没说话,等齐放说完了,他才开口道:“清清,我带了几个军医过来,让他们给你再检查一下。” 君卿抿了抿唇,最后点了点头,她用双手抱住齐放的脖子,告诉他:“我睡会儿。” “好,睡吧,等你醒来,我们就能看到基地了。”齐放轻轻地说,在齐钰的注视下,得意地亲了她的额头一口,却被她一巴掌拍开了脸。 “我还没洗澡!”君卿低喊,同时脑子又酸疼了起来,她喘了口气,再支持不住地昏睡了过去。 齐放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滚烫的,心中一惊,忙抱着她跟着齐钰去找军医了。等她的手臂打上了消炎的吊针,两个男人站在床边同时抹了把脸,对视时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狠辣。 这次的事情,他们都不会善罢甘休,定要彻查到底。 和他们有同样想法的,还有高阳。 他昨晚战斗了一宿,受了重伤,但是手底下却多了将近两百条人命,可以说,昨晚那群人中,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是他一手屠杀的。他一直在各条巷子里奔走,却一直找不到君卿的身影,在如此焦躁不安的时候还要面对几乎无处不在的敌人,等黎明将至的时候,他才浑身脱力地被吕禄扶了回去。 他躺在床上,听着吕禄的汇报,说是君卿已经被齐放救了回来,他在安心的同时却也不甘心最终竟然是齐放救了她。当听到君卿身上多处受了伤,他心里的那点不甘心立刻就被抛开,挣扎着要起身去看她。 ------题外话------ 咳,字数太少了,根本取不好题目……于是…… 额,明天就考试了,我现在睡觉去了……晚安……25号以后慢慢开始补偿前面的不足。话说这一章写得磕磕巴巴的,脑子昏昏沉沉想睡觉啊……看明天需不需要修改下。 066◆ 比死亡还要可怕 当君卿发了高烧昏睡在床上的时候,高阳才在同一个酒店的房间里清醒过来。 吕禄就坐在床边,见他睁开眼睛,就忙把军医叫了进来。他昨晚和秦青一起进入村子后就分道扬镳了,他很幸运,走的那些路大多是已经被高阳清理过了的,所以他和他身后的五个特种兵并没有受什么伤。 “吕禄,卿卿呢?”高阳皱着眉挥开了那军医要给他检查伤口的手,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却是关于君卿的。 吕禄见了,不由无奈地笑了笑,表哥这次可真是一头栽进去了,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如愿地抱得美人归。 “放心,君卿已经被人救回来了,你先让军医给你看看伤口。……”吕禄事无巨细,慢慢将他昏迷后的事情说了出来。 高阳躺在床上,听着吕禄的汇报,说到君卿已经被齐放救了回来时,他悬着的心就落了地,只是同时也不甘心最终竟然是齐放救了她。当听到君卿身上多处受了伤,他心里的那点不甘心立刻就被抛开,扯掉了手臂上的吊针挣扎着要起身去看她。 “高阳!祖宗!您别动了!”吕禄欲哭无泪,真不该和他详细说君卿身上的伤,他好说歹说也劝不动这个一心挂念着君卿的男人,牙一咬,用力把高阳给按回了床上,瞪着眼警告道:“高阳,我可告诉你!你伤得可不轻,别以为只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你就可以无视它了!现在不好好养着,小心君卿醒来后知道了就把你遣回京城,到时候你就看着她和齐放在基地亲亲热热过日子吧!” 见高阳终于不再挣扎,吕禄才放下心,转念又觉得蛋疼,他刚才把口水都说干了求着这混蛋表哥别乱动,什么大道理都搬出来也没用,可一提到了君卿,他就乖乖听话了,真不知道该嘲笑他妻奴忠犬还是该无语这货见色忘友。 高阳皱着眉让那军医快点闪人,然后问吕禄:“军医有说卿卿什么时候会醒吗?” “额,傍晚吧。”吕禄镇定地说:“她一晚没睡,需要休息。”他心中大呼好险,幸亏他刚才没说君卿正发着高烧昏睡着,不然高阳肯定担心地跑去看她了。 高阳沉默地点了点头,压制着暴戾的怒火,在心里回忆起了昏迷前的事情。 他昨晚刚刚进入村子就被绕来绕去的巷子给整晕了,一时不察手臂就被屋顶上的狙击手开了花。.tw[]那时他心系君卿,又觉得对方并不想要他的性命,似乎是知道他的身份所以顾忌着他,也就没去在意那些狙击手,一路将潜伏在路边的人给一一击杀了。 应该是他的行为惹恼了屋顶上的一群人,所以落在他身上的子弹越来越多。直到他的右腿差点中枪,他看着自己皮开肉绽的大腿,只得转身藏了起来,然后伺机斩杀出现在他视野内的人,特别是屋顶上的狙击手。 就这样战斗了一宿,他虽受了重伤,但是手底下却多了将近两百条人命,可以说,昨晚那群人中,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是他一手屠杀的。他一直在各条巷子里奔走,却一直找不到君卿的身影,在如此焦躁不安的时候还要面对几乎无处不在的敌人,等到黎明将至,他才浑身脱力地被吕禄找到扶了回去,随即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了。 想到昨晚那群人,高阳心底的怒火更盛。 他在以前的那个部队服役时和国际雇佣兵打过很多次交道,所以他知道那些人有将近半数是国际佣兵,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有着优秀的作战能力,对枪械武器的熟悉程度很高,可以为雇主完成很多危险的任务。这些雇佣兵很多都是从特种兵退伍的,自有一套谋生保命的好手段。 而从昨晚的事情来看,他有十成的把握确定,那些人的目的就是除掉君卿,并且他们在混淆视线,不让大家发现他们是雇佣兵的身份。粗略估计他们至少有三百多个人,而其中半数以上的人都是华夏人,作风上可以看出他们是军人或曾经是军人。这些华夏人都是负责游走在暗巷当中,潜伏着准备击杀君卿的。 只要一想到有什么人这样处心积虑,不惜耗费巨大的人力财力想要取君卿的性命,高阳就忍不住愤怒和担忧起来。这个威胁,他一定要找出来,然后早早收拾掉! 他靠在床头,眸中的厉光闪烁不定,陡然间,这个平日看着憨厚又老实的男人身上爆发出了强烈的怒气和杀意。坐在一边啃苹果的吕禄随之全身一僵,苹果都差点掉在地上。等他适应了这种戾气后,又咧嘴笑了笑,有多久没看到这样的高阳了,两年了吧,自从离开那个部队,他就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特种兵。 高阳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又是一片平和,他说:“吕禄,我已经向父亲提出申请归队,你呢?” 吕禄愣了愣,立刻明白他说的归队是回到以前那个部队,他忙说道:“我当然跟着你混啊,我可不想被爸妈推进政界,我玩不来政界那一套。只是高阳,你准备什么时候才进入军部?掌握那个部队固然重要,但军部才是你们这群将军子弟争夺权力的大舞台,相信闻人不久以后也会进军部了。” “我知道,但这不急。”高阳没有继续说下去,他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会儿,等下再去看君卿。 吕禄知道他自有打算,便也不多问。其实说是跟着高阳,他却是不会和高阳分到一个支队中的,高阳的能力是全方位的,而他更擅长爆破,所以一般会被分到爆破队。他突然又愤愤地想,如果不是当初没和高阳在一个支队里,他怎么会到最近才知道高阳的真面目!竟然连闻人都比他知道得清楚! 这边吕禄对着高阳比中指,那边高阳却没法真正入睡,他不断地想着君卿的脸,她的笑容比一场琼花雨还要缤纷美丽,她的眼泪就好像能紧紧揪住他的心脏让它为之钝痛不已。 她性格里的强势、冷傲和藏在深处的温柔,她行为上的果决、狠辣和圆滑,甚至是她对权势的野心,偶尔流露的小任性、女儿家的娇羞都让他心动不已,他渴望触碰她,亲吻她,拥有她,他想要把她当作孩子般娇宠着,给她一切她需要的。 是爱吗?高阳问自己,他有些迷茫,从没爱过女人的他不知道这样到底算不算爱情,但他知道,他想让她快乐,他再也不想经历昨晚那种以为会失去她的恐慌,那简直比死亡还要可怕! 比死亡还要可怕?高阳想到这里,猛地坐起了身,突然又大笑起来,笑声里是说不出的舒畅和豁然。 他真蠢!他已经把她看得如此重要,那这份感情又怎么不是爱情?他已经在与她的相处中不知不觉越来越喜欢她,然后,他爱上了她。 如此迅速自然,自然地他差点没有领悟过来! 好在,一切都还不晚,他一定要利用这次去基地的机会,一举获得她的芳心!他的要求不高,只要能确定君卿有那么一点喜欢他,他就会立刻告诉她:齐家五少夫人这个身份算什么,做他高家唯一的少夫人才是最明智的! 吕禄被他表哥这疯癫的大笑给吓得不轻,一颗被啃了一半的苹果就这么掉在了地板上。 “高阳?”吕禄脸色一变,表哥不会是傻了吧?惨了惨了,高家要绝后了! 高阳摆摆手,说没事,正要躺下来,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皱着眉问:“你刚才说卿卿和齐放去基地?什么意思?” “诶?我没说吗?齐放也要和君卿一起去基地。”吕禄眼见着高阳脸色越来越黑,从桌子上拿走一个苹果就飞速闪出了门,坑爹,恋爱中的男人怎么这么容易发怒啊?!哦不对,他还没恋爱呢,那是单恋! 吕禄没事干,就想着去君卿那边看一看她,听说她发了高烧,也不知道如何了。但走到门口,他却看到了秦青端着一碗粥走了过来。 “队长醒了?”吕禄见秦青端着粥,就以为君卿醒了。 “应该没有。”秦青本不会理睬吕禄,但见他眼里有欣喜之色,这是他以为君卿醒来而流露的神色,所以心里微松,竟然回答了他的话。不过就算如此,秦青还是觉得潜龙队那些人都是堆南瓜,武力值还不够看的。 两人进去后,就见齐放坐在床边,而齐钰则先一步去详查这次的事情了。 秦青将粥在茶几上放好,见君卿果然还没醒,心里有些失望,还有些烦躁和内疚。她总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君卿一定不会分神,不分神的话,就不会被有机可乘。 齐放看了秦青一眼,在君卿的额头吻了吻后就带着她和吕禄一同走出了房门。他没有将房门关上,一边注意着里面的情况,一边问她:“秦青,把当时的情况和我说一说吧。” 齐钰的人手比较多,他现在去逮人和归拢村子里的尸体,齐放想守着君卿又想有所动作的话,只能从秦青他们这里先入手。 秦青当然不会隐瞒,因为她知道齐放的目的。 齐放听完,微微皱了皱眉,问道:“那他们说得是不是真的?”他没和秦青有过多的交流,但他却知道君卿有多看重她。 秦青一愣,抿紧了唇,她快速地扫了里面一眼,自然地用冷漠的语调低声道:“当然不是真的。” 齐放一直注意着君卿,所以没察觉秦青的异样,他微微放下心,就打了电话吩咐了他的亲信,和齐钰合力一定要将人给揪出来。 吕禄看着齐放这一系列的动作,突然深刻地意识到,他表哥喜欢的女人已经是面前这个男人的未婚妻,并且就这人的态度来看,他是不会对君卿放手的,更别说还有两个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抢走君卿的家伙。那个齐钰,他一看就知道里面有猫腻! 他为高阳感慨了一下,随即又隐晦地看了齐放两眼,啧啧,这男人真苦逼,竟然有三个男人肖想着他的女人,其中还有一个他的哥哥。不过话说回来,他家表哥这样的行为算不算是小三啊? 小三这个词一在他脑海中出现,他就抖了抖,鸡皮疙瘩落了一地,这词太凶残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君卿还是高烧不退,齐放吓得几乎要咆哮那三个军医,连体温都降不下来,没用的东西! 那三个军医也是苦逼的,顶着齐放和齐钰两人的眼刀,拼命地商讨对策,终于君卿的体温在中午时降了下来,只是还是没醒过来。 齐放一直坐在她床边,听到军医说她现在会发烧的原因是腹部的伤没得到及时的救治,而且因为拖延了较多的时间,她今后的肠胃恐怕会不太好,而且身体也要虚一段时间,如果不仔细调养,恐怕会落下病根,口中一下子就有些发苦。 卿卿她从来都不是养在深闺的娇娇女,她有野心有抱负,如果今后因为这次受伤而落下病根导致身体虚弱,她一定会很难过吧。 他伸手摸了摸还在昏睡的女人的脸,热热的,不似往日的微凉。他现在无比的懊悔,他本就打算和君卿一起在北漠基地度过那二十天的时间,他就不该想着留在京城先把手里的事情做完,如果当时他跟着她离开,现在就不会让她受伤! 齐钰看着那只碍眼的手流连在他心爱的女人的脸上,勉强压制住了把那手砍断的冲动,跟齐放说了一下他一上午的成果。 “呵!高阳倒是好实力,以一敌百不在话下呢。那接下来的事情就麻烦三哥了,卿卿这里走不开人,我得陪着她。”齐放整理着君卿额前的发丝,声音温柔如水,可说出来的话却阴森可怖:“那些人,审问完了都别放过,割开他们的血管,切开腹部,让他们也尝一尝流血过多的感觉。” ------题外话------ 昨天断更了,没机会上来请假。 今天白天在写作业,晚上才写的这点。渐渐开始通顺了,明天就万更。等基地回来后,收拾了张家,闻人的春天就来鸟~ 067◆ 额,还差三千的万更 床上的女人有一张精致的脸孔,白皙嫩滑的肌肤和精雕细琢的五官让她看起来比真实年纪要小上许多,在华夏人眼中,最多不过十七八岁。 她的双眼上还蒙着一段白纱,为她的美丽添加了一份柔弱,让人忍不住想给予她怜惜呵护,这种柔弱与张婉茹那种故意装出来的病弱无辜和遇到危险就一惊一乍的反应不同,她依然是坚强的,如寒冬红梅,顶着漫天风雪屹立于天地之间,但这样的坚强往往也从侧面印证了她的娇柔。 齐放想,大概是直到今天,他才算是真正认识到了他的未婚妻是怎么一个女子,她可以比男人还强悍,本事和手段丝毫不逊色于他们这些天之骄子,如果她是一个男人,并且拥有一个好的家世,那么未来的军部还指不定是谁家天下。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他素来觉得强大无比的女人,却受伤了,她甚至只能被人抱着出现在他面前。 那一刻,齐放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出现了丝丝裂缝,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觉就涌进了这些裂缝中。心疼的,怜惜的,无法压抑的保护欲出现在了他的心中。以往对于这个未婚妻,他总是有着诸多的满意和骄傲,他觉得她手段厉害,才能超群,又颇受父亲喜欢,撇开未婚妻这个身份,他一直把自己和她放在同一个天平上,从不曾看轻她的能力。 而此刻,他突然发现,这个无所不能的女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她或许也需要一个肩膀一个怀抱,而自己,则情不自禁地想给予她这些。 床上的美人有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此时正铺洒在雪白的枕头上,配着她妍丽的脸孔,说不出的好看。齐放忍不住伸出手用手背来回抚摸着她逐渐变得微凉的脸颊,真好,这个女人将成为他的妻子,与他相伴一生。 君卿觉得自己一直都处在煎熬当中,身体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觉得心中惶恐,因为她睁不开眼睛,她奋力地想醒过来,却一直都无济于事。这样的情况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她猛地睁开了双眼。 她看着眼前朦朦胧胧的白纱,昏迷前的记忆慢慢回笼。 齐放发现她动了动,忙欣喜地开口:“卿卿?你醒了吗?” 君卿手指微动,想坐起来却发现腹部疼得厉害。齐放见她这样的动作吓得忙压住了她的双肩,安抚道:“卿卿你别动,军医说你至少需要躺一个星期。”这还是君卿平时锻炼得多,身体的底子好的缘故,放在平常人身上,恐怕躺一个月都起不来。 君卿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她说要喝水,齐放就搂着她的后背让她稍稍起来一点,又从床头柜上取了插着吸管的水杯给她。 她喝了水后就问:“我现在在什么地方,秦青他们可好?都在哪里?”因为眼皮上带着伤,她总是睁着眼睛会比较疼,所以干脆闭上了双眼。 “这里是双河镇的一家酒店,受伤的那些人都在酒店的其他房间休息,你放心,有军医照看,都没有生命危险。你想见秦青吗?我帮你喊过来。”齐放深知她对秦青的信任,便问她。 君卿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她现在动弹不得,虽然也信任齐放,却远不如信任秦青,她可以把命交给秦青,却不敢交给齐放,这就是区别。 秦青知道君卿醒来,立刻就跑了过来,她冲到床边站定,愣愣地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她想起了她的病。 “秦青?”君卿微微蹙眉,抬起左手凭空挥了挥,道:“你在哪儿?” 秦青忙抓住了她的手,细问她的眼睛如何。君卿告诉她因为会疼所以不想睁开眼睛,她才放心下来。 接下来秦青又把事情给君卿说了一边,君卿沉默了几秒后答:“受伤的几个都派人送回京城让他们好好养伤,这次是我连累了他们,叫他们别急躁,我总会给他们一个交代的。” “队长,为你受伤是咱们兄弟几个的荣幸!为了美人队长,让我再挨几枪子儿都愿意啊。”正说着,就听门口传来一道油腔滑调的声音。 君卿侧过头,笑道:“徐论,再贫嘴,就让何实收拾你。” 门口呼啦一下子就挤进了六个壮实的男人,将房间挤得满满当当的,何实听了君卿的话,立刻就给徐论亮起了他的二头肌。 徐论眼看着何实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真想一巴掌扇过去,奈何自己还是个伤员,对付他不得,只能哼唧了几声朝着君卿讨饶。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通,最后一致决定非要把那个幕后黑手给揪出来不可。 说到幕后那人,君卿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她很快就掩饰了过去,除了眼里只有君卿的秦青和齐放两人,谁也没发现。 “齐放,那些人呢?没弄死吧。”君卿问。 “应该没死,我让齐钰下手时控制着的。”齐放邀功道:“虽然那些人是齐钰抓的,但我也出人出力了。” 君卿嘴角一抽,不去理会他,随即又问:“那齐钰现在在哪里?” “还在监狱吧,他把人都带到地方监狱去了,私押犯人要是传出去可不好。”齐放说。 君卿点点头,说:“何期你们三个明天跟秦青一起去,反正也审问不出什么,让你们去出出气也好。” “好啊!”何实自从跟着君卿混以后就没这样憋屈过,一听可以出气,就兴奋地说:“那潜龙队的人呢?要不要也叫几个一起去?” 君卿知道何实的意思,唇角一勾,道:“那就让傅涛一起去吧。高阳伤重,就不要打扰他了。” “好嘞!”何实忙转身出去找傅涛了。 等几个大男人都走了,君卿又抬起手抓住了秦青的衣袖,问道:“昨晚那些人说的,不是真的吧?” “当然不是。”秦青已经做过准备,所以说出口的话很自然,君卿根本没察觉到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知道秦青没事,君卿就放下了心,一边又骂:“都是那群混蛋,竟敢诓我!用什么诓我不好,偏偏用这种狗屁不通的话!”她真是气急了,所以说了这样的脏话。秦青于她,是很重要的人,虽然比不上秦佑臣在她心里的那种特殊地位,可也被她当作了至亲的人,那些人竟然诅咒秦青得了绝症,她不把他们千刀万剐了绝无法消这心头之恨。 秦青冷漠如霜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那浅淡却坚定的宠溺让齐放不禁为之侧目。在他的调查里,这个女人的行为,简直是把君卿看作了她自己的性命,为她而喜,为她而怒,一切都以她的需要为先。如果这人不是女人,他都要以为这是他的情敌了! 说到这,他又想起了秦佑臣、高阳、闻人夜寒和齐钰四人,一张俊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这群觊觎别人未婚妻的混蛋! 等秦青将空间留给了君卿和齐放出门后,齐放就殷情地一手捧着本本,一手揽着她的肩膀,用低沉柔和的嗓音缓缓地给她讲着笔记本屏幕上一份最新出来的关于核能的应用报告。 说实话,他对这份报告是一知半解的,通篇都是英文就算了,他反正也熟悉,可问题是里面的英文有好多是专业术语,害得他好几个英文单词都读错了,被君卿纠正的时候,他一边为了越来越少的面子而哀叹不已,一边又开心于他们之间这样平静的互动。 “对了,卿卿在外面的化名都是狄安娜吗?你昨晚发生了什么事?”齐放想起那个大胡子男人的话,不禁好奇起君卿和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君卿想了想,说:“名字是随便编的。”至于昨晚的事情,她只说了寥寥几个字,反正以齐放的性格,若真有兴趣,自然会自己去查。 君卿话音刚落,她就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微微动了动脚,随即脸色大变,她紧张地抓住齐放的手臂,问道:“我脚上的两颗铃铛还在吗?”这二十四小时里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她竟然忘记了她重要的铃铛! “铃铛?”齐放不记得君卿脚上有什么铃铛,但见她神色凝重,便忙掀开被子看了看,可光裸的脚踝上什么也没有。(..tw好看的小说) “什么都没有。”齐放回答。 这个答案她早就料到,可真的听到齐放这样说时,还是忍不住气血翻涌,猛地抽了一口气差点没晕过去。 “卿卿!”齐放见她这样,慌忙搂住她让她别乱动,“你怎么了,那铃铛对你很重要?你别着急,一定能找回来的,你告诉我是什么样子的铃铛,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脚上就什么都没有了,包括鞋子。” 君卿强制自己冷静下来,腹部的疼痛让她非常不好受。她清楚地记得自己躲进那间破屋时铃铛还在脚上,她甚至记得被那个雪茄男抱起来时脚上还有绑着红绳时的感觉,但听齐放的意思,那对铃铛已经是被雪茄男他们拿走了。那个禽兽,不但要把她扔出去,还拿走了她的铃铛! 君卿恨得咬牙切齿,偏偏自己现在病着不能动怒,只能生生地忍了下来,她不知道那禽兽为什么要把她的铃铛拿走,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不,不可能的…… “齐放,派人去一趟那间屋子,找一找有没有一对金色的铃铛。”君卿抓着齐放的手臂,缓慢地深吸了几口气,说道:“那对铃铛是我小时候的东西,我不想失去它们。” “好好,你别激动,我这就让人去找。”齐放忙打了电话让人去找,可结果却是没有。 君卿心神烦乱,听着齐放的安慰也没用,只是恹恹地靠在床上,她想了一会儿,觉得那禽兽不可能发现铃铛的秘密,恐怕只是谁顺手拿走了罢了。当务之急,还是把那群人的身份给查出来,然后才好要回铃铛。 齐放见她终于平静下来,这才松了口气,心里却想着要不要给她买一对铃铛糊弄一下,让她开心开心也好,这想法一出就被他给打消了,新买的毕竟不是她小时候的那对,她要是反而更不高兴了怎么办。 他将近二十四小时没休息过了,本来是想赖在君卿床上的,但君卿一个皱眉,他就无奈地滚去隔壁房间了,这一刻他多恨早上没把君卿安排在一个标准间里,好歹有两张床不是。 君卿暂时放下了铃铛的事情,她躺在床上没法多动弹,心里没有安全感,本想让秦青来陪她,可她想着大家都累了,所以就忍着这份不安,紧紧地抓着放在被子里的匕首。 这种无所依靠的感觉是这样的熟悉,让她好像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候的她一无所有,连保命的手段都拿不出一个,她只能这样握着手中的匕首,蜷缩在床边度过一个又一个充满恐慌的夜晚,直到岁月流逝,她的容颜大有变化之后。 高阳避开了吕禄,拄着刚买回来的拐杖走进了君卿的门,在晚上之前不亲眼看一看君卿,他总是睡不着的。 “谁?”君卿全身一紧,腹部的伤口就作痛了起来,惹得她双眉紧蹙,手指都颤抖了起来。 高阳是知道君卿那很没有安全感的性子的,所以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忙拄着拐杖到了她的床边,一边又出声道:“是我,高阳。” 君卿微微松口气,她其实也知道她的那些队员们肯定会轮流守好这家酒店,是不可能有不明人物进入她的房间的。但她相信,别人的保护不可能永远生效,最好的防御永远是自己给予的。 高阳见她这模样,心疼得不得了,特别是看着她蒙着纱布的眼睛,那从坚强里透出来的柔弱让他的保护欲愈发高涨,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拉入羽翼下护着幼崽儿似的守护起来。 “队长,眼睛怎么样?看得清楚吗?”高阳在她床边坐下,问。 “嗯,能看清,但一直睁着眼睛眼皮会痛。”君卿如实说道,又想到这男人是为了去找她才受的伤,不禁关心道:“你呢?我听说你受了重伤,怎么过来了?” “别听他们乱说,只是失血过多而已,睡一觉就没事了。”听出她话里的关切,高阳觉得全身都暖洋洋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在身上是一点也不觉得疼了,他温声道:“倒是队长你,你这被一刀扎进了肚子里,还延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这几个月一定要仔细调理。” 君卿点点头,这一点齐放也跟她说过了,她当然会仔细照顾自己的,她可不止是靠脑子吃饭的,一个虚弱的军人如何在军部翻起千层浪? 高阳又和她说了一些话,控制着趣味的程度,要逗得她开心,却不能引得她捧腹大笑。高阳一边说一边抹汗,真心觉得哄孩子不容易,特别是哄一个受了伤的孩子,顿时就觉得母亲很伟大,家里那几个表兄弟多数都是他母亲一手带大的,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高阳,这次你就不用去北漠基地了,明天中午就坐直升机回京城。”君卿就着高阳的手喝了几口水,然后说。 高阳皱了皱眉,当然不愿意,他不动声色地问:“那队长呢,你伤得比我重多了。” “我只能去。”君卿说:“北漠基地有很多好的资源,训练场所都是华夏国最好的,在大家争抢着使用前,我能争取到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已经不容易,我不能因为我的缘故而放弃。潜龙队还需要大把的历练,否则今年的大比武别想胜出了。” “可你的伤。”高阳还以为齐放会劝着君卿回京,可没想到她已经打定注意要留下来。 “没关系,我又不动弹,有傅涛和白枫呢,我会让他们帮我监看着。”君卿又说。 高阳当然不同意君卿拖着这样的身体去北漠基地,那基地虽然好,可天气也很恶劣,一个没注意就容易落下病根,这不是要毁了君卿一辈子嘛,绝对不行。 高阳虽然心里不同意,但他可不想撞君卿枪口上,他舍不得反驳君卿的意思,当然就只能让别人来做黑脸,思来想去,他就把人定位在了齐钰、齐放和闻人身上。特别是闻人,他相信他的杀伤力绝对足够。 第二天一早,齐放说什么也要带着她回京城,甚至不惜搬出齐天毓来,君卿心中微暖,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但依然放不下训练潜龙队的事情。齐放本来准备直接给她打一针让她睡一觉然后把人给带回京城的,但齐钰不同意,认为这样会让君卿不高兴,他可舍不得她再受一丝委屈。 三方就这样一直僵持到中午,闻人匆匆忙忙结束了正在做的任务带着两个兄弟就登上直升机飞了过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潜龙队的人给召集起来,以副队长的身份要他们在傅涛和白枫的带领下前往北漠基地进行训练,闻人把君卿的情况说了一下,这些人就立刻表示他们自己也能完成训练任务,保证不让君卿失望。 这个问题一解决,闻人就踢开了君卿的房门,也不跟里面那两兄弟废话,直接表示君卿现在的身体不适合立刻动身去京城,双河镇的环境还不错,适合修养,所以要她在这里住半个月,然后再动身去北漠基地。 这个安排比较折衷,加上队伍已经前往北漠基地,君卿想了想就点头应了。 齐钰脸色不怎么好看,因为他这次出来是挤着时间过来的,如果君卿不回京城,那他至少有半个多月不能见到她,本来她就不想看见自己了,现在他就更没机会了。 齐放也不爽,本来他可以借着齐天毓对君卿的关心,把君卿接到本家去修养,这样一来他和她的二人时间就有了。 不过这两人再不高兴也只能同意,因为仔细想了想,君卿的身体的确不适合立刻动身回京。 就这样,伤员中除了高阳全部被送回京,潜龙队和部分海狮队赶往北漠基地,秦青和何风三兄弟留下守着君卿。当然,齐放和闻人是不可能离开的。 然后,住在哪里成了一个问题。住酒店的确比较方便,但安全性却不够高。酒店总是要做生意的,人来人往不算,还有酒店里的服务生也混杂,虽然闻人大少爷财大气粗愿意包下整个酒店半个月,可这样一来,双河镇唯一的一家星级酒店就不能服务别的百姓了,这样大动干戈的毕竟不好。几个男人一合计,就在双河镇环境最好的地方找到了一套别墅,准备在那里度过接下来的“同居”生活。 别墅房间不少,现在他们的队伍算是君卿一共有十三个人,分别是高阳和吕禄、秦青四人、齐放和两名军医,闻人夜寒和他的两个兄弟。 君卿这所谓半个月的修养里,可以说是热闹非凡。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群人气场天生不对,除了两个军医、秦青和身为伤员的高阳没参与“暴力事件”,别墅里几乎每天都要上演一场全武行,几个人争斗得面红耳赤,可一旦君卿出现,他们就又乖觉得不行。 不过虽然他们天天斗得不亦乐乎,但之间的关系也越发不错起来,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 这天,半月之期到了,君卿也终于被允许到院子里吹吹风晒晒太阳。 齐放小心地扶着君卿的后背,慢慢往院子里的长椅走去,高阳等人也跟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生怕她会摔倒似的,整得她有些啼笑皆非,不过是腹部受了伤,双脚上都是小伤,怎么竟像是她全身都不对了似的。 等她终于稳稳地坐在了铺了一层厚实的软垫上,大家才都松了口气。 她刚刚坐下,齐放就拿过了高阳手上的披风给她盖上,又问她想吃点什么。 君卿说了声随便,齐放就立马跑厨房去了,根本不给别人假手的机会。作为她的未婚夫,这段时间里齐放自然是殷勤地跑上跑下,把她当作祖宗似的伺候着,更是得意洋洋地在高阳和闻人两个凶恶的目光中美滋滋地睡在了她房里,其实这货也只是表面风光,他每天只能睡在房里的沙发上,终日是看得到吃不到,不过他乐在其中就行了。 “卿卿,你上次给我改良的那个高精度狙击枪真好用,可不可以再给我改一把?”名叫武修德的男人长得比较精瘦,只有一米七五的个子,但却打得一手好枪。他此时正腆着脸蹲在君卿脚边,看起来就像一只讨好主人的大狗狗,看得她会心一笑。 “可以,不过得过两天,今天我们要动身去北漠基地。”君卿点点头,说。她身上其他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只有腹部还包着一层,这伤势比她想象得要严重一些,若要完全康复,恐怕是要细养几个月了。 武修德立刻蹦起来欢呼了一声,他就是闻人夜寒带来的兄弟之一,本来是因为自家老大喜欢君卿他才对她比较友善的,但随着相处的时间增加,他就真心喜欢她了,当然了,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而是像朋友的那种喜欢,她的武力值如何先不说,仅仅是改造枪械这一点他就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闻人夜寒刚刚从外面回来就见自家兄弟嚷嚷着什么“最喜欢卿卿了”、“卿卿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混蛋,老子都没机会开口说这些了,你丫竟然敢说,简直是不要命了! 郭让站在闻人夜寒身边,感受着老大那澎湃的怒火,看着那边活蹦乱跳的兄弟,在心里为他默哀了三秒钟,这货就是记吃不记打,每次都要这样挑逗老大的神经,这不是找揍么? “阿德,你在干什么?”闻人阴恻恻地出声。 武修德一个激灵差点没窜到君卿背后去,他干巴巴地笑了笑,似乎是终于想起了自己刚才对君卿说了哪些话。真是,他这不是不小心情不自禁了下嘛,嘿嘿…… “老大,我想起来有事要做,就先回房了啊!”武修德挥挥手,立马窜回了楼上去。 郭让微微摇头,兄弟,何必做这垂死的挣扎,老大已经把这笔帐记下了,你不还也得还啊。 闻人喷了口鼻息,走到君卿身边时,那阴森的表情就变得阳光起来,他说:“今天感觉怎么样?肚子还疼吗?” “不怎么疼了。”这半个月下来,君卿虽然没发现闻人喜欢她,但也知道这人对自己越来越关心了,只是还是常常被她气得脸色发黑。 “那就好,我已经安排好直升机,等下就能出发去基地。”闻人有些遗憾,因为他只能送她到基地,之后就要立刻动身回京了。 068◆ 徐徐图之和强取豪夺 很快,两架直升机就落在了郊外大片的空地上,齐放抱着君卿,与高阳等人登上了直升机,留下闻人夜寒、郭让和吕禄三人看着他们升空离开。这半个月吕禄觉得八卦看得差不多了,所以想着动身回京然后准备归队的事情。闻人夜寒担心君卿的安慰,就让武修德跟着君卿保护她。 吕禄抬着头看着远空,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说:“也不知道在齐放眼皮子底下,高阳能不能占到君卿的便宜。”高阳修养了半个月,身体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这次去基地,说不得要和齐放斗一斗呢。 郭让对于这家伙不怀好意的话侧目了几下,然后嘲讽似的撇了撇嘴,你就逞口舌之快吧,我们老大心眼可小了,准记仇,等你归了队,看老大怎么整你的。 闻人夜寒的脸没有在吕禄的预期下变黑,他只是云淡风轻地扫了扫裤腿上沾着的一些草屑,摆了摆手:“阿让,我们走。”他一边抬脚离开,一边侧头看了吕禄一眼,笑道:“吕大少应该不屑和我们一道了,请便吧。” “嘎?”吕禄一愣,随即惊悚地叫唤起来,他一蹦三丈高,慌忙跑到了闻人的前头,讨好道:“别小气嘛闻人大少爷,我身上一点现金都没有,我一个人回家不方便啊,而且这里穷乡僻壤的根本没飞机,我可不想坐火车啊。” 他说了一大堆,闻人只是淡淡地睨了他一眼,郭让很自然地道出了闻人的意思:“关我们老大屁事?” “你!”吕禄脚步一顿,两个人就又走远了一些。 吕禄狠狠磨了磨牙,暗骂闻人这魂淡有够讨人厌,他追上去腆着脸讨好地笑:“闻人大少爷,太子爷,表哥……你可不能不管我啊,让我搭个顺风车嘛!” “谁是你表哥,别乱攀亲戚。”闻人哼了一声,傲慢的样子气得吕禄直跳脚。 吕禄大喊:“你不让我和你一道回京,我就告诉姑妈去!” 此杀手锏一出,闻人还真只得不再捉弄吕禄。他从小就没了母亲,闻人皓又怕委屈了自家儿子,所以小时候曾把他送去高阳他妈那里养了几年,所以这小霸王虽然从小就无法无天,但在高阳他妈面前还算听话。(..tw好看的小说) “幼稚!以后你老婆欺负你,你是不是也告诉姨妈?”闻人鄙视地看了这个只知道受了欺负就告诉姑妈的家伙一眼,带着郭让大步离开,吕禄当然紧跟而上,幼稚怎么了,有用就行!还别说,每次用这一招制服他那两个厉害极了的表哥,真真是令人心情舒畅! 坐上直升机后,闻人又有些怅然若失,虽然这半个月他也经常外出处理些事情,但好歹隔两天就能见君卿一回,即使旁边有两个碍眼的家伙,他也觉得挺满足的,可现在一回京城,想再见她几次就难了。 第一次,太子爷尝到了相思的味道,胸口闷闷的,有些酸涩,又有些甜蜜,就像不够成熟的橙子,滋味复杂。 直升机是在陆军基地落下的,门一开,吕禄就直接跳了下去,艾玛,看着那个满面情思的男人,真不敢相信这是他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表哥! 闻人也跟着下了直升机,他走了几步,侧头问郭让:“我想尽快娶到君卿,有几分胜算?” 郭让的武力值也许不高,但脑子却很灵敏,鬼主意很多,一向是闻人的军师。 不过郭让还是头一次被他老大问这种问题,而且这问法也太诡异了吧,娶女人跟胜算摆在一块儿,怎么都觉得奇怪呀。 不过深知老大那比针尖还小的心眼,郭让乖乖地想了一下,然后答:“三分。君卿是海军,嫁给你的话肯定得转成陆军,这是一个麻烦,齐将军对君卿很重视,显然不可能轻易放人。再者,全京城的贵族都已经知道12月末就是她和齐放的婚期,突然要她推掉这门婚事不说还要尽快嫁给你,偌大的齐家丢不起这个脸。”其实说是三分,他还是往高了说的,这把握几乎只有一分,那就是奇迹啊。 闻人皱眉,连一半把握都没有,这也太低了。他想了想:“如果我父亲全力支持我呢?” “将军支持你?”郭让吓了一跳,艾玛,将军您也太不厚道了,竟然支持自家儿子抢别人未来的媳妇。 “如果将军支持你,那胜算就又多了两分,可是希望还是不大,君卿没有理由放弃齐放转而嫁给你。”郭让想到这半个月来齐放和君卿之间的那种氛围,有了一个猜测:“不过,我记得君卿和齐放订婚之前似乎并没有恋爱的过程,我想他们可能是一种利益互惠的联姻。”这人不愧是闻人的军师,比吕禄的脑子可要好上许多,眼光也不错,并没有把君卿错看成那些攀附权贵想嫁入豪门的女人。 闻人点点头,他绝对看不出君卿有爱上齐放的迹象,不过想到上次看到的君卿身上的吻痕,他眼神就又黯淡了几分。他是喜欢君卿,也不会因为君卿和别的男人发生了关系而改变这种感情,可说不介意那绝对是假的。他又不是如何宽容博爱的人,他自私霸道,占有欲极强,当他确定自己喜欢君卿以后,不知多少次升起过杀了齐放的念头,可终究让理智给克制了下来。 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克制多久,他已经再也忍受不了君卿身边围绕着那么多的男人,尤其是那个齐钰! 他本来还不知道,后来见齐钰对君卿这么关切,就让人去查了查,玛丽隔壁的,这混蛋竟然在四年前抛弃过君卿!这算什么事!老子求都求不来的女人,竟然被他给抛弃了,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当时知道这事的时候,他心里那个纠结复杂,一边愤怒于齐钰对君卿的伤害,一边又窃喜于这傻x的有眼无珠。 郭让感觉到闻人那阴森的气场,忙又接着说道:“如果君卿对齐放一点意思都没有,那胜算就又多了一分。齐家五少,毕竟不是齐家的准继承人,而老大你,齐放有的你都有,齐放没有的,你也有,从这里,如果不是齐天毓和齐家脸面的缘故,君卿同意嫁给你的机率就大了很多。” 说到这里,郭让觉得自己已经不用再多说,闻人不是那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 闻人听了他的话,慢慢行了几步,然后眯起双眼,对郭让说道:“去仔细查查齐天毓对君卿的态度。” 郭让当然应下,不过随即他又开口:“可是老大,不管到时候结果如何,君卿的名誉总会受损……”虽然他对君卿没什么特别的感触,但自家老大和兄弟都挺喜欢她的,他对她当然也就会关心一点。 女人这方面的名誉总是脆弱的,一旦失去,即使这是在现代社会,也是对女人的巨大打击,更别说这几乎是打了齐家的脸,到时候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他也不是没想过劝老大放弃了那女人,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为了一个别人的未婚妻而这样绞尽脑汁,可想了想又打消了这个主意,因为如果不是真的很喜欢她,老大也不会这样急切。 闻言,闻人还真是愣了几秒,他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和高阳一样,离经叛道惯了,只是他不会想着掩饰,而高阳却非常善于利用那张憨厚的脸。他根本没想过君卿拒嫁齐放又嫁给了他以后,别人会在背地里怎么说她。 他可以让一个人两个人甚至一个家族闭嘴,却堵不住众人之口,而他又怎么舍得让那个女人委屈呢?只是想想别人会在背地里数落她,他就气得脸色发黑,他憋屈死了也没说过一句重话的女人,他人有什么资格数落她? “她的名誉不会受损。”闻人毫不犹豫地说:“所有人只会知道是我逼迫她悔婚,是我不顾她的意愿强娶的她。” 这下子郭让真是诧异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半响,他才学着吕禄的调调,幽幽道:“果然情之一字,困住了多少英雄豪杰啊。” 闻人没兴趣听他那酸不拉唧的话,只想着先进入军部再说,仔细想想怎么攻略掉君卿,该死,要是齐放再废物一点多好,他直接把人杀了就万事大吉啊!他阴恻恻地想着,要是君卿不肯嫁给他,说不定他真会在他们的新婚之夜把齐放给宰了。 闻人大步离开,郭让在后头叹了口气,其实齐放也挺可怜的。这半个月来他也看得出齐放是真的很喜欢君卿,可偏偏老大也对君卿动了情,而且看起来是誓不罢休了的,他现在只能奢望君卿答应嫁给老大,不然到时候以老大那愈见残暴的性子,京城可真要乱了。 郭让自然是向着自家老大的,可说到底,其实理亏的还是老大这一方,就算君卿和齐放还没结婚,可毕竟已经订了婚,老大这样横插一脚,实在不厚道。情爱这东西,不存在什么先来后到,可婚姻却还有一种责任在,老大他……唉…… “对了,关于高阳的身份,你和武修德都别在君卿面前说漏嘴。”闻人突然又回过头,吓了郭让一跳。 “哦好。”郭让不完全明白他的意图,不过这不影响他执行。 闻人的算盘叮当响,他和高阳的身份差不多,他能做到的,高阳肯定也能,所以除了齐放,他最高防范的就是高阳。 他和高阳从小斗到大,彼此之间也很了解,高阳没向君卿坦白身份,恐怕就是想先抓住君卿的心,进而再娶她。而这之间的时间空隙,足够让他把人给抢过来了。而说来说去,其实最难攻破的,还是君卿这一关,君卿明显就不是那种会悔婚的人,魂淡! 等闻人得偿所愿娶到了君卿时,郭让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高阳会落败。 高阳想的是――我要得到她。 老大想的却是――我得抢走她。 他们两人将目光定格在了不同的侧重点上,徐徐图之永远快不过强取豪夺。 话说另一边,君卿等人很快就到达了北漠基地,基地除了外围驻扎着的军队,还没有投入服务人员,所以下飞机时,停机坪上一个人也没有。 何实去联系傅涛,让他带几个人来把两架直升机给弄进机库里。两名军医、何风、何期、高阳和武修德几人去整理下要入住的房间,秦青也快一步去整理君卿的房间,齐放则抱着君卿在四周逛了一圈。此时阳光偏斜,温度正好,虽然沙漠里风有些大,但有齐放护着,倒也没什么大碍。 君卿本来是不想浪费时间在晒太阳上的,但想着齐放这半个月来丝毫不肯假手他人的照顾,心里就又软了一分,由着他抱着自己到处晃了。 齐放正得意,可走了没一会儿就发现怀里的女人已经睡着了,只得停下了喋喋不休的介绍。他抽了抽额角,为自己有个不解风情的未婚妻而有些烦恼,不过他的嘴角还是向上弯着,看得出他很愉悦。 这半个月里,高阳养伤不能多动弹,闻人又总有事情外出,他当然把握机会粘着君卿不放,这不,他已经明显感觉到君卿对他的态度好了一个层次。他鼓励自己再接再厉,只要他洁身自好,并对她爱护有加,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喜欢上他的。 069◆ 那位擒兽 来北漠基地前,君卿就已经把二十天的训练计划全数交给了傅涛和白枫两人,形式就是海狮队对潜龙队进行一对二或一对三的指导,当然,为了海狮队可以服众,在第一天来基地时,他们就需要进行越野、负重长跑、狙击、攀岩等训练项目,并全员得到优异的成绩。 这时大家还都在训练当中,君卿靠着齐放的胸膛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大概是受伤真的太严重的缘故,在没完全恢复前,她恐怕一直要处于这种说睡就睡并且警惕心大大减弱的情况下。 君卿是没有安全感的人,所以她房间的隔壁必须住着秦青,而齐放也死皮赖脸地抱着被子在她的床边安家落户。 当然,为了所谓的男人的面子,齐放严令她不能将这种“齐五少打地铺”的悲催事情宣扬出去。君卿在第一次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只是给了他一双鄙视的眼神。 北漠的晚上风沙很大,冷得让人直发抖。君卿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就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听到耳边有呼吸声,她才低声喊道:“齐放?” 她的声音很小,但齐放立刻就醒了过来,他摸索着打开了手机的灯光,告诉她先蒙住自己的眼睛,不然会被突然的灯光刺激到。 房间里霎时亮堂了起来,君卿微微松了口气,觉得安全感又回来了。 齐放瞧见她这模样,心疼之外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明明都和她这样睡在一个房间半个月了,这女人还是没有习惯他的存在,或者说,她不够信任他,不会把自己的安全寄托在他身上。 他坐在床边揽住她的腰身,低笑着说:“终于舍得起来了?肚子疼不疼?”这些天她身上其他的伤口都痊愈了,偏偏肚子处总会隐隐作痛,急躁得他头发都掉了好几撮。 “不疼。什么时候了?”君卿已经在这个男人的万般叮嘱下渐渐习惯了不对他客气,像是“请问”、“多谢”、“麻烦你”什么的,只要说出口就会引来他的一阵说教,说教内容要多矫情就有多矫情――“我的爱,你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亲爱的,别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我会伤心的”,“达令,你真的有把我放在心上吗,为什么我觉得你对我这么陌生?”诸如此类。 “晚上九点,亲爱的。”看,又来了。 君卿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正好高阳把门敲开了。 身形伟岸的男人走了进来,手上端着盘子,不用猜也知道,盘子里又是粥、粥、粥!因为伤到了肠子,她已经喝了半个月的粥了,连橙汁也只喝过三杯,更别说是鸡翅了! 君卿一如既往拒绝了齐放喂食的提议,拿着小勺子扒拉起冷热皆宜的粥,一边问他知不知道秦青的去向。 “她把队员集中在体育馆,正在检验他们的训练成果。”高阳刚才一直站在君卿门口,听到里面的动静后就直接去厨房把温着的粥端了过来。 君卿点点头,对秦青是很放心的。她一边喝,一边侧头看了了那严严实实挡住了窗外星光的厚重窗帘,应该就是这些窗帘的缘故,导致刚才屋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慢点喝,要细嚼慢咽,不然又会肚子疼。”高阳绕过齐放走到了床的另一边,丝毫不在齐放面前掩饰对君卿的关心,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气得齐放差点绷不住那微笑。 君卿低着头,听了他的话,憋了几秒钟,还是脱口而出:“一碗粥还嚼什么?” 这孩子气的控诉让高阳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如果不是齐放还在一边碍眼,他一定会坐过去抱抱她。他依着她的话说:“是我忘记了,医生说你明天上午肚子不疼的话,中午就可以吃点别的,不过鸡翅这种油腻的东西暂时还吃不来。” 君卿心情呼啦一下子就扬起了几公分,她努力想了想,说:“香橙布丁。”不能吃鸡翅很遗憾,但香橙布丁还是可以安慰她的。 高阳几乎和齐放同一时间笑了起来,齐放摇摇头,把她的空碗拿了过来,又取过一边的湿毛巾给她擦擦手,说:“这可不是午餐,或许可以在医生的同意下作为你的下午茶。” “那,午餐就随便吧,只要别又是粥。”君卿对两人的笑不明所以,便自动将之形容为神经兮兮。 “主食可以换做面条。你喜欢吃青菜虾仁面对不对?”齐放说完,见她点头就得意地看了高阳一眼。 高阳平静地回视他,转头又对君卿咧嘴一笑,说:“刚才吕禄打电话给我,说是弄了几把狙击枪来,俄罗斯一个月前刚刚研制出来的,据说装上标准配备的子弹,有效射程达到了2000米,前端可拆卸,换上专用枪管后可以打拐角。我让他给我们送来一把,明天午后你就能上手试试。”齐放会投其所好,高阳也是各中高手。 “嗯?”君卿听着觉得有些耳熟,先是一愣,随即要撑起身子说话,却被高阳眼疾手快按住了肩膀。 “有图片吗?”君卿面色如常,但心里却已经不平静。 “没有,怎么了?”高阳以为她好奇,便笑着哄她:“队长再忍忍,明天下午它就到你手上了。” “哦,好吧。”君卿点点头,看似懒懒地躺在床上,双手却抓住了身下的床单,她总觉得自己躺了半个月,外面却发生了诸多变化。 等两个男人你盯着我我盯着你地走出了房间,君卿就一把拿过了手机,打给了仲霆。高阳描述的那把枪,那些功能分明就是她上个月刚刚从m系列的狙击枪上改良过来,已经让仲霆在大批量生产,过两天就可以销售第一批了。 仲霆听了她的话,在那边皱了皱眉:“他们的动作果然比我快了一点。” “到底怎么回事?”君卿本来还抱着大家是不小心雷同的期望,可听仲霆这么说,她的心就沉了沉。 “是沙皇政府拿走的设计,但通过谁我不知道。我已经查了很多天了,问题似乎不是出在我这。”仲霆其实更希望问题出在他那里,毕竟他身边不可信的人多的是,就算出了事也怨不得谁,可君卿身边却都是她真正的亲信,一旦她那边出了问题,就说明她那边有内鬼了。 君卿沉默下来,她捏紧了手机,吸了口气,把她受伤的事情告诉了他,紧接着又道:“知道我行踪的人,除了随行队员,还有军部高层。”她顿了顿,说:“我希望劫杀我的人是张雄(张家家主)派来的。” “可是值得怀疑的人还有很多不是吗?”仲霆微微叹了口气,说:“其实你心里已经有谱了,对不对?” 房间里沉默了几分钟,气氛压抑了下来,君卿动了动嘴唇,最终却还是转移了话题:“那批枪你继续生产,已经订下的订单就运出去,不用再和人交易了,囤到俄罗斯那边我的仓库里,钱我会打进你的账户。我手上还有一份新式步枪的设计,下个月就可以交给你,到时候一定能大赚一笔。” 仲霆倒不在意这个,不过君卿能布置妥当就好,他想起她的伤,担心地说:“你伤需要好好养,步枪的事情别着急,反正做军火生意的,又不是天天需要新产品,二手货都很走俏的。” “嗯,我会有分寸的,再说了,我只是总设计,又不是包揽全活,不然你以为我养着那些机械师干嘛?”君卿拉了拉被子,喝了口水。(..tw) 约翰就在仲霆身边,凑着话筒大声说:“就是就是!你每年给他们的薪酬比老子水里来火里去的都多!我嫉妒唉!” “这事你得跟你老大抱怨,又不是我花钱养你。”君卿将郁闷的心情扫去,笑着说。 “那现在给你个机会,你养我不?”约翰厚颜无耻地问。 “……=。=”君卿扭头,抿唇不语。 “喂喂,你还在吗?不准扭头,不准翻白眼啊!”约翰大叫着,仲霆额角一抽,将人踹出了门。 “世界安静了,我们继续说吧。”仲霆拿回了手机的主控权。 君卿唇角一勾,“啊。” “上次你让我查的事情,我查到了。” 闻言,君卿立刻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我听着。” “消息不多,而且不一定准确。”仲霆皱了皱眉说:“你形容的那个人应该叫福克斯,姓氏不详。他和安德烈,阿利克塞,伍德四人是罗曼诺夫家族的现任当家的直系下属。” 君卿忍不住微微吸了口气,说:“那个罗曼诺夫?”她跟着仲霆贩卖军火有好几年了,但因为她从没有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卖军火上,所以对世界上那些军火商并不完全了解,至少她对美洲和北亚地区是知之甚少的,可就算是这样,她也知道那个鼎鼎大名的罗曼诺夫家族,那个据说可以与沙皇政府正面抗衡的军火商家族。 “对,就是那个罗曼诺夫。”仲霆肯定了一声。 她很丢脸地咽了咽口水,道:“我想,我知道我骂了半个月的禽兽是谁了……” “……”仲霆嘴角抽抽,他也想到了。那位罗曼诺夫百年来最强势,最铁血的当家人,俄罗斯军火商弗拉基米尔?安德烈维奇?罗曼诺夫。 “那你说,我有可能拿回我的东西吗?”饶是向来淡定的君卿也几乎要痛苦呻(和)吟出来,那个人好死不死为什么会是他?她真的有本事潜入罗曼诺夫拿回她的金铃吗?她似乎已经预见到了自己被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瞄准的美妙感觉。 “如果你的那个东西……好吧,我劝你别动这个心思,虽然我知道那东西一定对你很重要,不然你也不会这么着急。”仲霆觉得自己的话好像有些矛盾。 “我得仔细想想。”君卿冷静下来,揉了揉额角说道:“我想我很有先见之明,至少道上的人都不知道我长什么样,那位罗曼诺夫不会愤怒于我的欺骗,我还有时间慢慢谋算。哦,这都得益于我的低调。” “……”仲霆很不想吐槽她,但还是没忍住,“第一赛车手艾瑞尔,你可没资格说自己低调!” 电话两端的两人同时想起了她靠在自己的爱车车门上,听着万千粉丝疯狂呼喊时的模样。 “……那么,我应该感谢那件把我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赛车服。”君卿又和他说了几句话,随后挂下了电话。 躺在床上,君卿把近期事情都疏离了一遍,随后进入了梦乡,彻底沉睡之前,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刚刚吃完饭,这种睡了吃吃了睡的生活,和什么很像来着? 北漠基地占地面积极为宽广,它身处于沙漠戈壁之中,从最外围的停机坪远远望去,只能看到浓重的黄沙里泛起淡薄的一层青绿。 队员们训练得很顺利,用何风等人的话就是,终于成烂南瓜升级成了打了蜡的南瓜。君卿对这个比喻表示沉默,其实她想说,她把每一个需要操练的队员都叫做南瓜,海狮队也不例外,所以你们不用这么有优越感。不过看在几个人兴致高昂,而潜龙队也没有任何异议的情形下,她选择了无视。 在紧张的训练中,时间过得很快,明天就要回京,何期帮着潜龙队的人起哄,要求回京后放假三天。君卿和钟南桥沟通了一下,确定那三天没有外出任务后就点头同意了。 越是往北,夕阳落得越早,四五点时天色就暗淡了下来。在高阳的友善提醒下,君卿也觉得总让齐放睡地板有些委屈,就让他再找个房间住下。 但君卿的房间左右已经被高阳、秦青等人占据,齐放只能黑着脸敲开了相隔两个房间的白枫的门,进行了一番有爱的交涉后,白枫撇着嘴抱着枕头被子移到了隔壁的隔壁的……房间去。 基地有许多停车场里,最南面的那个停车场是还未完全建好的,那些墙壁上的水泥还有些粗糙,地面也没有画上停车白线,一眼望去,和一个设施破旧的仓库很像。 停车场里空荡荡的,夜风呼呼地从入口处吹进去,在底部打了个转儿又涌了出去。从入口看进去,里面黑黑的好像什么也没有,但如果多走一段路,就会在转角口看见一片的灯光。 三个上身挂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的男人被分别绑在椅背上,他们脸上均是青紫色,看得出下手的人打得很畅快。 何期站在其中一个褐发男人的身边,抬脚踢了踢,骂道:“你他妈说不说?” “斯文点,大哥。”何风笑嘻嘻地说,随即就给了跟前一个男人的后脑勺一巴掌,呸了一口道:“快老实交代!是谁派你们埋伏在双河镇的?真是一群嫌命长的!你们知不知道我们小姐为了这事多少天没吃鸡翅了,害得我和二哥也每天只能躲在被窝里吃鸡翅!” 众人:“……” 静默三秒钟,何实最先反应过来,一边暗骂何风这臭小子既没脑子又不厚道,出卖他!天,等下回去会不会被扣下美味的鸡翅?!一边给了剩下那男人夹杂着悲愤的一脚,把他踹翻在了地上。 “就是!赶快说!老子最不喜欢动私刑!”他骂骂咧咧了几声,又向站在墙边披着深红色斗篷的君卿抱怨道:“小姐,这几个人嘴太硬了,我又不擅长行刑讯,要是谢崇和徐论在这里就好了,他们那两个心狠手辣的禽兽最有办法了。” 众人看着倒在地上被折磨得最惨的那个男人,再看何实那气愤得恰有其事的模样,不约而同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白眼。 沐浴在这样的眼神下,何实立刻炸了毛,眼睛扫了一圈,排除了不能得罪的人后,朝着站在他身边,面容严肃的男人开了口:“你什么眼神?对我有意见?我们可以去后面单挑!” 手电的灯光照在那男人的脸上,赫然就是潜龙队的傅涛。 傅涛看了君卿一眼,没有搭理何实,一步走到倒在地上的男人身边,一脚踩踏了上去,那男人立刻喷出了一口血,原先的闷哼变成了鬼哭狼嚎,他收回脚蹲下身,冷淡的目光定格在他的脸上,冷冷地说:“你们已经浪费了我们半个小时,让我们小姐吹了半个小时的冷风,现在最后给你一个能留下全尸的机会,说,是谁告诉你们我们的作战习惯?那个背叛者是谁?” 如果不是这些人知道他们各自习惯怎样的作战方式,就算他们来了将近三百个人又如何,他们怎么可能一下子被牵制住?内鬼,一定是内鬼!只有自己人才能想到利用秦青来对付小姐,只有自己人才会知道小姐向来对孩子比较容易心软,所以那个孩子谁的身边也不呆,就是紧抓着小姐的衣服!混蛋,要是被他知道是哪个龟儿子出卖了小姐,他非活剥了他不可! 傅涛的脸色愈加阴沉,背叛,这个词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自从君卿加入部队,她的跟随者也越来越多,这几年来,总会有一两个背叛者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出现。 “够了。”君卿轻轻地说,声音空灵美丽,与此间弥漫的血腥味格格不入,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棉质的袖口,又拉了拉罩住全身的大斗篷,淡淡地说:“走吧,问不出什么了。” “可是小姐?”何实有些不甘心,他们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在齐钰的眼皮子底下把这三个人弄出来,还要引着他们跟到北漠基地,然后再一举抓获,这其中花费的心思和执行过程的困难显而易见,可是现在却没法问出一点消息,实在不甘心。 “算了,我们就等着他们下一次的背叛吧。”君卿纤细的手指微微点了点唇,突然笑起来:“别这么愤慨,这没什么。他们有些人,跟着我还不到半年,我根本不完全信任他们,所以我也不在乎他们的背叛。只要你们依然跟着我,多少背叛我都不惧怕。” 傅涛立马严肃地表达忠诚,心情也随着她的话而好了几分。他干脆利落地抹了跟前那人的脖子。 秦青低头看着身边微微颔首的女人,想起了八年前那有着齐刘海的娇小女孩。她永远也忘不了君卿对着自己伸出的那一只细白的小手,她还记得她掌心淡青色的小点。 秦青招来傅涛和何期,让他们陪着君卿回房。面对君卿疑惑的双眼,秦青扯出一个不自然却最宠溺的笑容,“我再审问一遍,这里风太大,时间也不早了,卿卿回去休息。” 君卿点了点头,在两人的护送下走出了停车场。 傅涛走在君卿前面,为她挡住了一部分肆虐的冷风,他听见背后的女人说:“你们应该知道,我没有将你们的事情告诉过其他人,但那个人很细心,察觉出了我与何期你们相处以及我和其他海狮队队员相处的区别。不过傅涛,你还没有暴露,所以你更要谨慎一点。” “知道了。”傅涛点点头,拳头却握紧了一些。 君卿自然看在眼里,不禁轻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别这样,谁让你当初抽签没抽好,而且你就这么想被我差遣?何实他们可是天天抱怨我太严苛,秦青太变态呢。” 就是!何期心里这样想,笑着说:“而且傅涛,王昭可比你惨多了,他都跟我抱怨好几回了,他在那里可是各种寂寞空虚冷。” 傅涛回头就看见何期那笑眯眯的欠揍样,转过头走了几步,突然出声道:“站着说话不腰疼。” 三人渐渐走远,他们都没看到转角口闪过的身影。 “秦青,你还有什么审问招数么?”何实搓了搓手,满脸兴奋。 何家三兄弟都是十年前君卿在强盗窝里挖出来的,何实从年少时就很喜欢关于刑讯的资料,可惜还是没有谢崇、徐论来得老道。秦青看都不看他一眼,抽出匕首把两个男人身上的绳子都割开,然后在他们爬起来时,一拳一脚将他们狠狠砸在了水泥墙壁上,墙壁上的水泥立刻就掉了一些下来。 何实、何风两人就这么把嘴巴张成了o形,至始至终,秦青都没有说过一个字,只赤手空拳把两人揍到了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奄奄一息没救了,她才甩了甩手,让他们处理掉。 ------题外话------ 我想把下一章的章节名叫做:所谓偷情。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如果审核不过,我会哭的真的。 070◆ 你还不够狠 何期模样斯文,不说话时比谢崇那眼镜男还要儒雅几分,但只要一张嘴,那绝对是极破坏形象的主儿,不过三兄弟都曾经是强盗分子,就算装得如何人模人样的,本质上还是饿狼三匹,也就君卿能压制得了他们。 傅涛是个比较严肃的人,做事一板一眼,这和他出身名门有些关系,后来在族里发生了一些不可调和的事情,恰巧又遇上君卿对他伸出援手,便彻底断了和家族的关系追随于她,这一跟就是十年。 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够让这些人将毕生的忠诚奉献于她。 何期一边凝神注意这周遭的风吹草动,一边微微侧头,余光里完整地印出了身侧美人的模样。她抿着嫣红的唇,柳眉紧蹙,时不时眨一下眼睛,好似想让自己的面部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却最终没能掩饰好。 “小姐,别难过。”何期忍了又忍,却还是不想看她这幅模样,她先前说不在乎那些人的背叛,可事实到底如何又有谁知晓,反正他是看出来,她是不痛快的。 “还是被你瞧出来了。”君卿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声音里带着些许疲惫:“我对他们不够好吗?我没将我全部的身份和最终目的告知他们,但扪心自问,我即使没有交付所有的信任,却也从没有亏待过他们。我待他们,和待你们有多大的区别?你们是我的兄弟,难道我就把他们视作草芥吗?有些事情,等尘埃落定我当然会全部说出。那么他们背叛我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人心不足蛇吞象,小姐,不是你的问题,而是他们想要的太多,这和你的信任没有任何关系。”傅涛没有回头,他冷冷地说:“你还是不够狠。别人对你一分好,你便还人三分心软,这样的你和人博弈时,如何胜出?小姐,如果你只有复仇的决心,却没有复仇的狠心,那不如放下这些执念,我们一同找个安定的地方过完一辈子就算了。” 傅涛语气不善,内容也有些咄咄逼人,君卿只觉得脑中一晃,险些栽倒下去。是的,不够狠,她一直都不够狠。她可以冷漠地看着许多生命在自己面前消失,却总忍不住对那些曾经给予过自己一丝帮助一点真诚的人一条生路,而往往因为这样的心软,招致的却是放虎归山的威胁。 这些年这种事她已经碰到过不少,性子也渐渐冷了下来,但正如傅涛所言,她还是不够狠,不够真正地狠。 “傅涛!闭嘴!”何期忙扶住君卿的手和肩膀,暗骂傅涛怎么每次说话都这么一针见血,给小姐一点缓冲的空间不行吗? 不过他却也同意傅涛的说法,她的确还不够狠,但他并不担忧,因为他有预感,等她撕开表现直面这一次的背叛时,就是她完成所有蜕变的时候,她的心已经足够冷硬了,最后一步不过是彻底看清那血淋淋的人心。他相信他的小姐依然是当年那个聪慧的小姑娘,知人善任,却绝不再交付真心。 傅涛听到何期呵斥他,忙转过了头,见君卿脸色果然不好,便暗暗后悔起来,她心性坚忍,说到底却还只是个二十二岁的女孩子,要她对任何一个敌人都彻底狠辣无情起来,的确有些难,特别是这些敌人还曾经是她认可的好友。 “你说得对。”君卿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露出了一个浅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们别担心我。就让我们看看,到底是他们成功反抗了我,还是我将他们打落下去。我会让他们知道,有些东西,我给了他们才能要,我不给他们就绝不能垂涎!”这一刻,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心境竟然与齐天毓有些像了,霸道,独裁,可同样也觉得无比恣意。.tw[] “说得对!”何期连连点头:“小姐的确不应该过多的信任他们。” 等转入楼道口,傅涛又说:“前段时间白枫有试探过我,不知是察觉出了什么。” 白枫?君卿想了想,那倒是个不错的家伙,武力值还有待说,不过脑子够聪明,眼底也是野心勃勃。 “他出自江南白家?不过我可没能力插手白家的事情。”君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烦恼地点了点头眉心,在走上楼梯前说:“谢崇伤得不轻,正好让他准备退役吧,谢家的产业让他抓紧点。张家……张家倒是能耐不小,竟想联合谢家。” “那也得谢家那几个不自量力的有这么多钱去弥补张家的缺儿啊。”何期窃笑起来:“最好让张雄把他妹夫的那些钱给吞了,我们好安心当只黄雀。” “淳于家可没那么多钱拿出去了,他们忙着买齐将军的无人机呢。”君卿冷笑一声,对那位大伯是全然的厌恶,她甩了甩头,又道:“让徐论和成浮好好养伤,务必在12月初赶去车臣……算了,这些事情等我们回京城再说吧,出了这次的事情,我得仔细想想你们的安排。” “别太费神,我们其实觉得在部队也挺好玩的,别的身份虽然比较自由,但大家聚在一起也很热闹。”何期说,换来傅涛一个羡慕嫉妒恨的白眼,你们是挺好啊,跟在小姐身边有说有笑的,我呢,我天天蹲在潜龙队,感觉就像坐牢! “我知道了。”君卿点点头,刚走了一个台阶,又扭头道:“何风何实的鸡翅,都给我没收!” “……” “……” 君卿进了房间,傅涛就拎着何期去楼下的训练室交流感情去了,叫你时时刻刻不忘挤兑我! 楼道一下子安静了许多,不知过了多久,转角口传来了一个轻微的脚步声,随后,月光将那人的身形拉得更为修长,铺在水泥的地面上,竟觉得周遭都有些寂静。 高阳踩着两级楼梯靠在墙壁上,刚才君卿出门时他正好想偷偷过来一亲芳泽,见她被秦青扶着下了楼,他一时好奇就跟了过去。却没想到听到了那些谈话的内容。 他俊朗的脸上露出几分疑惑,不明白君卿到底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样的目的。秦青等人竟然不止是她的队员,还是她的手下,连自己队里的傅涛竟然也是她的手下,还有那个王昭……听着似乎有些耳熟。 君卿……于清……真的是孤儿这么简单吗?高阳猜不透,也就不再细想下去,只是如今看来,尽快获得足够的权力才是最重要的,他看上的小家伙不简单,那么她想要的东西也必然不寻常,作为她的男人,他当然要有足够的力量为她获取她想要的。(优优:她的男人?啊喂你太自觉了!) 君卿刚刚洗漱完要睡下,房门却咔嚓一声开了,她皱眉看着,却见高阳闪身走了进来。 “高阳?”房里开着空调,她只穿了一件长款的衬衫,中间扣了三颗扣子只堪堪挡住了里面醉人的美景,精致的锁骨被铺洒下来的柔和灯光笼罩着,散发出朦胧的惑人神采。 她身高一米六三左右,双腿细长细长的,还蒙着一层热气,雪白的肌肤掩藏在了衣摆里,陪着那双眼带疑惑的清澈眸子,说不出的撩动人心。 她看着高阳那傻在门口的模样,不禁顺着他的目光慢慢低下了头,然后,她就看见了自己身前那隐隐约约的两处,她愣了愣,随即恼羞成怒地抬起头瞪向了他:“看什么!嫌眼珠子太多吗?”她一边说一边迅速地将扣子扣好,旋身钻进了被子里。 高阳立刻回过了神,抹了一把热气腾腾的鼻子,然后抓了抓后脑勺,朝着那气恼的人儿憨憨地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反锁了房门后将手里端着的盘子递给她看,一边走到床头柜旁,一边说:“我看你屋里还有灯光,就给你切了个橙子,已经放过糖了,你尝尝?” “啊……哦。”她已经刷过牙了,可是橙子的香味儿又让她舍不得,权衡再三,决定等下再去刷一遍牙。 她喜欢喝橙汁,但却极少吃橙子,因为每次把橙子吃完,她双手和嘴巴就会黏黏的,比如现在。 高阳已经进了洗手间给她拿毛巾,在一阵带着沐浴露香气的雾气里,瞥见了浴缸旁的衣篓里那些白色后,只觉得身下某处发生了一些尴尬的变化,所以走出门时,他的姿态有些变扭。 君卿放下被啃得不堪入目的橙子皮,抬眼就见高阳走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抽出一张面纸盖在了那一盘橙子皮上。 面对这种欲盖弥彰的小动作,高阳在心里笑了笑,面上却不敢露出来,生怕这小家伙炸毛,到时候他就只有被轰出去的份了。 高阳屈膝单腿跪了下来,拉过她的双手擦拭起来,一根一根,每一根白嫩的手指都要擦一遍。她的手并不特别修长,嫩嫩的,倒是比身上其他地方多点肉,甚至她手背上还有四个小坑,看起来可爱极了,他忍不住低下头执手在上面亲了亲。 “高阳?”君卿本来就不习惯这个男人这样跪下来给她擦手,一直都觉得如坐针毡,可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那憨厚又明朗的笑容,总能让她忘记什么是拒绝。但现在他的嘴都碰到她的手了,她就不得不出声了。 高阳却只是加点力气把她的手握住,非要将整只手都亲吻遍了才罢休,君卿如何推他的肩膀也没用,这货将不动如山四个字诠释得非常好。 “高阳!”君卿蹙眉低喝了一声。 他这才抬起头,却问:“擦擦嘴吧。” “啊?”君卿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已经利用他身高体形上的优势欺身而上,把她困在了床头和他身体之间,他微微偏头,含住了她的红唇。 轻轻地,一点点地用舌头描摹,勾去沾在她唇上又甜又酸的橙汁。被君卿一次次躲过,他再一次次吻过来,有时候嫌她躲得太快,就咬住她的下唇算作处罚,他轻扫着她的口腔,每一寸都不肯放过,勾着她的舌一次次将它引到自己的唇边然后小心翼翼地含咬。 “高阳,别。”君卿双手去推,却被他一手抓住了按在了身下,另一只手从她的后脑勺慢慢往下移动,最后在腰下来回轻抚,带起一阵有些熟悉的颤栗。 她忍不住张开了嘴,高阳立刻乘虚而入,等他将她口中所有的滋味都尝遍,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弃了红唇,顺着她的嘴角,脸颊,下颚一路吻下去,最后停留在了她的脖颈处,毫不迟疑地留下数个鲜艳的印迹。 “我想你,很想很想你。”高阳含糊地说:“爱我好不好?不,只要让我爱你就好。” 说着,他的动作更为强势,君卿脑子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推开,又推不动,想骂,这男人又用特别受伤的眼神看着你,想冷眼拒绝,这个上次还没啥经验的男人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挑动起她颤栗的神经末梢。 最终,她还是沉沦了下去,双手从他手里挣脱,抱住了他的脖子,闭上眼睛小小地吸着气,仰着脖子在黑暗中感受着他的唇在自己的身上游移。 直到身前突然有些发凉,她才又清醒了几分,抿了抿唇,终究还是用力推开了他的肩膀。虽然齐放自己也处处留情,和他有过一腿的女人恐怕能绕着皇城好几圈,可这半个月来他却是竭尽全力地照顾着自己,态度上也隐隐有把她当作妻子来爱护,再说她已经和齐放发生过关系,于情于理,她也不该再和高阳有纠缠。 这不但是为了齐放,也是对高阳的负责。因为那次醉酒,他们已经错付了那第一次,但现在他们都是清醒的,却绝不能再错下去。高阳有身家,有能力,性格也好,够温柔够体贴,值得一个与他门当户对,且真正相爱的女人,而不是她这样已经有了未婚夫,而且也无心恋爱的人。 “怎么了?卿卿。”高阳见她眼神清明起来,心底一乱,忙抓着她的一只小手拉到自己身下。 君卿俏脸一红,刚刚生出的理智就被这羞恼的动作给踹飞了。 高阳就爱她这种在清淡的脸上晕染开的粉红,令他忍不住就更为激动起来,君卿的小手明显觉得掌心有些奇怪。 “卿卿……卿卿……我要你,好不好?”高阳含着她的耳垂,声音在意动下变得分外沙哑,不过却不难听,反倒充满了勾魂的味道。 “快放开我!”君卿的耳朵被这样一吻,就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脊骨一路窜了上来,喊出口的话竟然成了娇斥。 “不,不放,卿卿不能这么残忍。”高阳揽着她就是不肯松开,一边低头继续去解她的衣衫。 然而好事就是拿来被破坏的,门口一声有节奏的敲门声在他咬着衬衫扣子的时候响了起来。 “卿卿,睡了吗?”门外齐放的声音响起,音量不高,却好像一道闷雷砸在了君卿的心头,她猛地吸了口凉气,十指突然紧紧抓住了高阳的手腕,心脏就剧烈扑腾了起来,仿佛要从身体里蹦出来! “卿卿?”齐放又敲了敲门,明明灯光还在,应该没睡着才是。 高阳虽然恼恨齐放好死不死这个时候出现,根本不想去理睬,想继续完成刚才的美事,可见君卿的脸都白了几分,又有些心疼,便在她耳边问:“不说话吗?” 君卿这才反应过来,她一把将高阳推开,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有些僵硬的脸颊,道:“就要睡了,你有事吗” “我想你了,想看看你。”如果他不是站在房门外,他可真想说――我想和你睡一起。 高阳无声地哼了一下,颇为吃味地将君卿抱到了自己的怀里头,惩罚似的拍了拍她的小pp,却忍着没出声,他现在这情况其实算不得如何占理,虽然她和齐放还没有登记结婚,可毕竟是未婚夫妻,他应该算是第三者。不过齐放那混蛋明明有了这么好的未婚妻却不知道珍惜,整天出去拈花惹草,跟着刘青航那远近闻名的风流胚子鬼混,也实在是可恶! 高阳想来想去,既觉得自己不占理,甚至很不厚道,但同时也觉得齐放配不上君卿,君卿应该拥有更好的人选,而不是齐放那种风流大少。 很多年后,齐放在一次和高阳的争吵中,听到他这样的言论,那眼里的泪都快飙出来了,敢情你们以前敢抢我女人抢得这么厚颜无耻,就是有这么个破理由啊魂淡! “……”君卿抽了抽嘴角,很想说,我不想你,你闪边儿去,不过话到嘴边,还是绕了个弯儿,成了:“可我有些困了,想早点睡。” 齐放站在门外,总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想,只当君卿还没感觉到他的好,便温柔地说道:“那好,你早点休息,明早见。晚安亲爱的。” 同一时刻,君卿就觉得自己的小蛮腰被掐了一把,不痛,但痒痒的,她全身还在紧张当中,可身后的男人却总是作乱,她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脸上,一边说了句:“嗯,晚安。” 等门外的人走了,君卿忙把自己的扣子扣好,一脚将他踢下了床,然后躺下身盖好被子:“我睡了,你出去吧。” “卿卿……”高阳还想凑上来,但君卿被刚才那情况一吓,已经彻底把持住了,她抿着嘴不做声。 高阳知道今晚不能得逞,只得俯身吻了吻她额头的秀发,耳语道:“晚安,我的爱。” 君卿:“……”你这是在和齐放较劲吗? 她挥走这些胡思乱想,只闷声道:“以后别再这样了。既然不会有结果,又何必浪费时间。这对你,对我,对齐放都不好。” “不,我不会放弃的。”高阳却还是那一句话,而且他感觉得到,她对他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他还确定,她喜欢他的笑。 高阳见她不再搭理自己,微微叹了口气后,把毛巾放好,端着盘子离开了房间。她听到关门的时候,然后拉高了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 她仔细想了想,这件事情里,高阳……好像没错,齐放也是无辜的,那就是说,是她的错?是因为她暧昧不清?可她已经明明白白拒绝了高阳。可是刚才她又被他迷住了,情不自禁地靠近了他的身体。 君卿烦躁地踢了踢被子,在睡前还在思考这件错误的事情里,到底是谁错了,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或许……或许等她真的和齐放结婚了,这件事情就会结束吧。 她忍不住鸵鸟了一把。 回京的日子到了,为了避免来时的问题,钟南桥派了一架飞机过来把特种兵们都接回了京城基地。刚下飞机,潜龙队那一群南瓜就催着君卿去钟南桥那边请假,他们可不想在累了一个月以后立刻托着疲惫的心灵出任务啊,任务地点在华北地区还好,如果需要去西北西南的,那他们又没舒服觉睡了。 钟南桥抽查了一下潜龙队的几个训练项目,发现他们的实力果然有明显提高,便满意地大手一挥,放了。不过他心里却是想,很好,下周一去中东的任务就交给这帮臭小子了,只可惜领队不能找齐将军的宝贝疙瘩,不然这次中东之行一定妥妥的。 被齐天毓特地打上“负伤在身,需调养两月”标志的君卿被钟南桥这种遗憾中夹杂着幽怨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僵着腿转身就离开了办公室,出门这么久,也不知道佑臣的伤有没有完全康复,他最近似乎很忙,都好多天没打电话给她了。 071◆ 当局者迷 君卿兴冲冲打了一辆计程车回到了郊区的别墅,推门而入却只看到冷冷清清的客厅。她喊了几声,发现没人应后就扔下了行李躺倒在了沙发上。 屋子应该有许多天没人住了,玻璃茶几上的灰尘都积了一些,厨房冰箱里也没有新鲜的蔬菜,鸡蛋和冻鱼、冻肉倒是不少。 君卿扶着冰箱门上下了看了一会儿,将拿在手里的冷冻水饺又放回了原处,她有些饿,但回想起上次下厨的经历,便兴致缺缺了。思来想去,她看了下时间,晚上六点,可以去找个专门卖粥的地方吃一顿。 她匆匆跑上楼,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换了一套衣服,从鞋柜上找到了她那辆smart的车钥匙,然后换鞋出门。 11月初的皇城还不是特别冷,对于身体好的人一件羊毛衫就足够了,君卿的伤还没痊愈,所以多穿了一件线衫外套,下面套了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拖上一双嫩黄色的球鞋便坐进了她的小车子里。 郊区的餐厅也不少,但卖粥的餐厅却没看到一个,这一路的找,等回过神来时她竟已经开入了市区。她正开在庆丰路上,微一犹豫,便拐了个弯儿去了另一条街。 这条街叫什么她不知道,但平时有空,她就会拉着秦佑臣来这里。这条街上都是大大小小的酒吧,她最爱去的是街尾门口放着一盆鸢尾花的酒吧。酒吧不是很大,两个店面,它的主人就是唯一的调酒师,还有一名全职服务生和学生兼职的服务生。 店主会调一种有着橙子香气的玛格丽特,君卿很喜欢。他叫蓝叶,脸蛋很好看,身形精瘦,常年穿着一身松松的白衬衫,臂膀处系着一条淡蓝色的丝带,空闲时就靠在吧台上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手中的玻璃杯,一眼看去特别有味道。 “卿卿,好久不见!”蓝叶见君卿进门,惊讶了一下,一边动手给她调酒,一边问:“你这回可是有好几个月没来了,你错过了我一整个夏季,我还以为你将错过我一整个秋天。” “你的一整个夏天泡在诗词歌赋里了?这么文艺。”君卿走进门就被扑面而来的暖气给包围住,她脱下外套搭在了椅背上,坐好后朝着蓝叶撇了撇嘴。 “我这刚开张才一个小时呢,你这次来得可真早,你的护花使者呢?他没跟你一起来。”蓝叶是华夏国和德国的混血,有着一头天然的金发,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好看,他凑近君卿的脸,关切又暧昧地问。 “他大概有事吧。”君卿知道他说的是秦佑臣,说着,她一把将蓝叶的脸推开,目光往正在擦桌子的那个全职服务生飘了飘,美眸轻轻眯起,也跟着暧昧一笑:“别凑这么近,小心有人吃醋。” “……”蓝叶表情古怪了几秒钟,叹口气,对着那服务生招招手,等他走进后就圈住了他的脖子,说:“来来来,告诉咱们的君大小姐,咱们是不是她想的那种关系?” 这人长得清清秀秀,笑起来很腼腆,让人一看就会有比较好的第一印象,他叫叶维,和蓝叶一起来的华夏国,“当然、当然不是!” 叶维立刻就涨红了脸,连连摆起了手,见蓝叶和君卿一起笑了起来,才又有些气恼地瞪了蓝叶一眼,对君卿点点头就转身继续擦桌子去了。 “你总喜欢这样逗他。”君卿呵呵一笑,伸手拿住他递过来的蓝色玛格丽特。 “没办法,我着急啊,这都好几年了,他还是这样的性格,以后讨不到老婆可咋办?我可不想总被人当作基佬啊亲。”蓝叶耸了耸肩膀。 “你今天怎么想起过来了?”蓝叶擦了一会儿杯子,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他从没见她一个人来过他的酒吧,这还是头一回,不免有些好奇。 “刚刚出差回来,佑臣又不在家,就出来了。”君卿眨了眨眼睛,蓝叶了然地笑着点了点头,她从未跟他说过她是军人的事,但他早已猜出,所以两人都是心照不宣。 “好吧,那你慢慢喝,我这里再过会儿也要开始忙了。不过我建议你把头发放下来。”蓝叶说。 “为什么?”君卿摸了摸自己的马尾辫,没发现它有什么不妥。 蓝叶翻了个白眼,扯了扯自己的衬衫扣子,低下头找了一圈,找到了一个黑框眼镜,把里面的两片镜片弄掉后递给她,“我以为你更希望遮住你那绝世的容颜,我可不想你在我的酒吧里上演血腥暴力。你知道,你的护花使者经常以这种理由砸了我的店,我时常怀疑那是他为了报复我经常把目光落在你漂亮的脸蛋上。” 不等他说完,君卿就一把拿过了他的眼镜带上,“你还是废话这么多。” “这是当然的,你不能指望我把我深奥又绝妙的语言利落在见不到你的那一个夏天里。”蓝叶伸展开双臂,神情有些夸张,逗得君卿忍了又忍还是喷笑了出来。 透亮的大窗户里,穿着米色羊毛衫的女人抚着她的黑色镜框,歪着头对着清瘦好看的调酒师笑得很欢快。 闻人夜寒乍一看到这样的场景,本能反应就是退后了两步躲在了电线杆后。等他完成了一系列的动作后,他才无语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又不是看到鬼,他躲什么? 武修德就跟在闻人夜寒身后,见他这躲藏的动作,还以为遇到了什么危险情况,吓了一跳扯着一旁的郭让也躲了起来。 “老大?怎么了?”武修德贼兮兮地问,脸上做出惊慌的神情,声音却明明兴奋得很,好多天不见血,这货已经闲出个鸟来了。 闻人夜寒本来就在为自己的行为而郁闷,一听武修德的话就更尴尬了。他脸色黑了黑,然后咳嗽了一声,故作平常地扭过头道:“没什么,看看这上面贴着什么而已。”说完,他径直推开了那酒吧的门。 武修德奇怪地看了闻人一眼,然后凑到那电线杆上仔仔细细一瞧,脸色古怪了好一会儿,他扭头指着那张写着“包治性病”的白纸,一脸担忧地问郭让:“没听说老大跟哪个女人鬼混过啊,怎么得了这种病?” 郭让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握拳抵在嘴边咳嗽了几声,一本正经道:“放心,老大还是童子鸡一只,没机会得这种病。不过阿德,我建议你最好现在就转身多找几个mm玩个通宵。”以老大那针尖似的心眼,武修德至少要昼夜不分为他卖命半个月,绝对没时间享受温柔乡了。 “为什么?我今天没什么性趣啊。”武修德不解地问。 “你说呢。”郭让高深莫测地挑起眉,转身跟着进了门,留下武修德看看电线杆看看天。几秒钟后,一拍大腿嚎叫了起来,他悟了,不过好像也晚了。 木门传来清脆的风铃声,君卿低着头慢慢转动着手中透明的玻璃杯,杯口一圈细细的盐慢慢融化在了柠檬汁里。 突然,身后有一阵温热的气息欺身而上,随即一只大手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几乎是第一瞬间,她就伸出右手扣住了那只大手的手腕,同时左手手肘向后一顶。 闻人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刚想避开却在犹豫了一下后硬生生地受了她的一个肘击。他故意闷哼出声,吸着气开口道:“君卿,是我。” “闻人?”君卿听到他的声音,忙放开了他的手腕,见他眉头紧蹙,便问道:“怎么不避开?”以他的实力,不可能避不开她这一击。 “我哪里想到你反应会这么激烈?一上来就攻击我!”闻人表情痛苦地揉了揉肚子,埋怨她下手太重。 君卿心里刚升起一丝愧疚,就见郭让和武修德两个一脸惊讶地看了闻人一眼,又用崇拜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再回想这货和高阳不相上下的武力值,就确定了他是故意被自己击中的。原因嘛,无非是想逞口舌之快,这人似乎对于能在嘴巴上赢过她特别执着,哪怕是成功指责两句也能高兴上半天。这让君卿不得不反省,她对这位太子爷是不是太过分了,总是让他吃瘪,害得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出气? “活该,谁让你不声不响就靠过来。”君卿撑了撑鼻梁上的镜框,一脸傲慢不屑,见他突然垮下脸,便扭过头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轻笑。 闻人揉了揉疼得厉害的肚子,呲牙咧嘴了一番,骂道:“这么凶悍,谁还敢娶你?!” 郭让和武修德破天荒地默契了一把,对视一眼,然后望天,谁敢?不就是老大您么? 君卿下颚轻抬,唇角微斜,勾勒出一个傲慢的笑容,“这就用不着你关心了,如果你想要我和齐放的婚礼请帖,下个月我就能给你。” 郭让:“……”这句话,直戳老大心脏啊,瞧瞧,老大的脸已经黑得不成样纸了…… 武修德暗暗朝着君卿竖起了大拇指,普天之下能让老大的脸黑成这样还不被修理的,这一位绝对是头一个。 蓝叶一直在忙活着调酒,终于空下来后就走过来问:“卿卿,你朋友?” 君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见闻人那期待又暗含威胁的眼神,忍不住觉得这时的他很可爱。她在他的注目礼中缓缓点了点头,却并不主动介绍,因为他的身份毕竟不同寻常。 闻人自己却挺了挺胸膛,将视线在蓝叶身上流连了一圈后,发出一个不屑的嗤笑,声音高傲而缓慢:“我是闻人夜寒。” 这样的态度,蓝叶并不生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我是蓝叶。” “我是武修德,多多指教啊。”武修德自来熟地伸出了右手,握住蓝叶右手的一瞬间却突然发力。 蓝叶痛呼一声,君卿忙扯开了两人的手,见蓝叶手上一圈红,不禁皱眉道:“武修德?” 武修德无辜地耸了耸肩,本想说随便玩玩而已,但见君卿板起了脸,只得抓了抓头发,对蓝叶道:“对不住,我这人下手一向没个轻重。” “没事,就是你的手劲儿挺大的,扳手腕你肯定总能赢。”蓝叶甩了甩手,不在意地说。 哪知道武修德听了却哭丧了脸,期期艾艾地凑在君卿身边,委屈道:“卿卿,你可要给人家做主,秦青那人太不厚道了,哪有女人跟男人扳手腕的时候总是赢的啊,这让男人太没面子了!” …… 众人集体沉默了好几秒,随后爆发出了一阵不自禁的大笑。 君卿也抿着唇,眯起美眸笑了起来,她微微摇头,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道:“比不过秦青,你还有理了?” “诶?怎么没理,本来就是嘛,我——”武修德还没说完就被闻人一把拎到了后头去,郭让同情地拍拍他,已经预见到了他悲惨的未来。胆子这么肥,敢跟大嫂撒娇,这在老大眼里不是占便宜是什么? “你伤才好没多久,怎么能喝酒?”闻人不高兴地皱起眉头,这女人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也不知道晚餐吃了没,他想到就问:“吃过晚餐了吗?谁准你大晚上跑出来的?这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君卿不习惯被个几乎算是陌生人的男人管着,但也听出他是真心关切,一时倒是没了言语。还是蓝叶见了,插(和谐)进来道:“卿卿你受伤了?那可绝对要忌酒啊。”说着就把那杯没动过一口的玛格丽特拿了回去,换上了一杯白开水,道:“我这没鲜榨的橙汁,你就喝这个吧。” “嗯。”君卿微微点头,见闻人杵着不走,就问:“你来这儿有事?” “没事,随便走走而已。”在武修德的白眼中,闻人很自然地“忘记”了他出门本来要做的事情,再次问她:“吃过晚餐了吗?你还不能吃太多油腻的东西,鸡翅一定要忌口知道吗?” 君卿无奈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怎么和齐放他们一样啰嗦?”那时闻人虽然和她一起住在双河镇,但他经常需要外出,她就以为他是顺便在那里有事情做,所以才和她住在一起的。 啰嗦?闻人眼睛一瞪,他摊上这样老年态的词语是为了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将她的手臂拉起来,拖着她往外走,忍着气问了她第三遍:“你到底吃过没?没吃过我们就去一家面店,你不是爱吃青菜虾仁面吗,那家店的虾仁面不错。” 君卿还真是饿了,她想了想,就同意了,扭过身子回头朝着蓝叶挥了挥手,却被闻人快速抓住了手指。 闻人见她看过来,就梗着脖子冷哼道:“扭什么扭?嫌你肠子恢复得太好是不是?别以为肚子不痛了就是痊愈了,里面还没恢复好呢!” 被闻人一通说教,君卿本想忍下来,但他竟然喋喋不休了一路,就忍不住给了他三个字:“好啰嗦。” “……”啰嗦的太子爷再次憋气。 郭让跟在两人后头,实在很想大笑,他以前从没见过老大这种敢怒不敢言,或者说敢怒舍不得言的样子,可这半个多月来,他却几乎天天都能见个两三回,每次回了住处,老大的“憋屈二三事”就成了众兄弟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当然,那位使老大憋屈的美人也在兄弟们里出了名,一个两个都说要来看看真人呢。 不过老大的笑话也不是这么好看的,为了生命财产安全,他拉着武修德默默退散了,电灯泡什么的,也是会被某个小心眼的男人记下将来再算账的。 吃完面条,君卿揉了揉满足感百分百的肚子,刚刚舒了口气就想起来她那辆可怜的小车还停在庆丰路附近,而这里却已经是好几公里外的餐厅。 好在闻人比较识相,主动把她送到了原地。 他靠在车窗上,望着君卿那辆小巧到不行的smart,啧啧了几下,然后脚下一踩,阿斯顿马丁扬长而去。 嚓,他那是什么眼神?鄙视还是咋滴?君卿抓着被风吹到脸上的头发,瞪了那车尾好几眼,这辆该死的阿斯顿马丁让她想起了那辆在去洛杉矶的路上报废的玛莎拉蒂! 回想起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君卿虎着脸好一会儿,最终低着头无声地笑起来。越是和闻人接触,她就越觉得那家伙可爱,本性就不追究了,绝不是什么善茬,但那憋气时会黑脸,生气时会扭头,想要被注意又拉不下脸就大声喊喂的行为,无一不让她觉得逗趣至极。 她想,多和这个男人相处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很轻松,时常能够开怀。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让别人憋屈是让自己开心的最有效的方法。 这时的她不曾想到,一个陆军上将的独子,名副其实的太子爷,将来注定会手握重权的男人为什么会愿意为她憋屈。当局者迷,果真如此。 ------题外话------ 刚刚回学校,暂时就写这些了……明天就收拾炮灰去了,娃哈哈哈…… 072◆ 同学会 驱车顺着环线回家,君卿侧头看到斜风道上人山人海,女人们尖利的叫喊声毫无意外地涌入了她的耳朵,她将车速减慢一些就看清了那边发生了什么事。[..tw超多好看小说] 原来是在赛车。现在是晚上十点半,正是赛车的好时间,斜风道就是京城有名的车道,以弯道类型多闻名,几乎每天都会聚集一批贵族子弟在这里比赛,因为比赛人员的身份,警察也不怎么管,所以斜风道的欢迎度一直占据京城各大赛车车道之首。 君卿能蝉联东南亚黑市赛车界榜首,自然也是热闹赛车的,但她却从未有机会在这个有名的车道上一展身手,正想拐过去看看,但为了自己肠子的健康,她还是制止了这个想法,虽然那边的喧嚣叫喊让她的血液有些沸腾。 回到郊区的别墅后,她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才发现自己还没把黑框眼镜摘下来。她扶住镜架,朝着镜子里面色有些苍白的女人笑了笑,这个打扮,似乎的确能遮掩一点过于精致的容貌。 第二天一早,她刚刚在外面的公园散步回来就接到了张婉瑜的电话,电话内容就是邀请她务必前去参加同学会,时间就是今天,地点在庆丰路上的一家名为皇城的娱乐中心。 要不是张婉瑜的这个电话,君卿还真是忘记了这么回事,当时她只是随口应下,还以为等她回京时那个所谓的同学会早就办过了,没想到这么凑巧,她回京第二天正好是同学会,也不知道是不是张婉瑜特意的安排。 不过无论是什么,她去就是,一来已经答应了下来,二来她也想看看张婉瑜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她倒是没逞强,上次受伤她是大伤元气,没有两个月的修养绝对痊愈不了,所以万一遇上什么危险,她可没那么多精力去对付。.tw[]思索了一下,她就叫上了谢崇。 谢崇的伤势是徐论三人中最轻的,听说早几天他就活蹦乱跳了,当然,她实在想象不出以谢崇那一板一眼的样子怎么做出何实描述中的“活蹦乱跳”。 而且她没记错的话,那家皇城娱乐就是谢崇手底下的产业,安排以防万一的人手也能方便一点。君卿将同学会的时间地点告诉了谢崇后没过半小时,他就表示所有人手都安排到位。 谢崇考虑到安全问题,所以亲自驱车来载她。 看着站在两辆黑色轿车外的六名黑衣保镖,君卿微微挑眉,对身侧的谢崇道:“在谢家出了什么事?”这些保镖并不是谢崇的人手,而是在保镖公司雇佣的。这样的装饰和配备,恐怕是为了震慑一下谢家的人,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谢崇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冷笑道:“还不是一群老不死的,以为我受了伤就能乘机把我除掉,为了避免他们不自量力的骚扰,就请了几个保镖过来做做样子了。” “我能说,这一溜儿黑的保镖大哥,让我有种过了一把土豪瘾的错觉。”上车前,君卿美眸一挑,唇边流泻出一丝揶揄。 谢崇回头看了那六人一眼,假咳一声,红着脸也跟着上了车。见君卿嘴角的笑意还没消,就道:“小姐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手下煞气太重,一般人还看不出来,那几个老不死可是火眼金睛,肯定会察觉出不对劲,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妖娥子,你也知道他们最近几年一直和军部有联系。” 这辆车里只有谢崇和君卿,所以两人可以放心交谈。 “谨慎是对的。在军部站稳脚跟之前,我不希望出任何意外,特别是招致齐将军的怀疑,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局面,那会让我这几年来在京城的部署几乎毁于一旦。”君卿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有些烦躁地揉了揉额角,问:“我知道齐将军手里有一支秘密军队,可是我在他身边快两年了,他还是不曾让我接触过那支军队,可是据我所知,他的亲信全部都来自那个军队,那么我对于他来说,到底是有怎样的信任度?” “小姐别急。”谢崇说:“那毕竟是齐将军最核心的力量,他生性多疑,自然要更加谨慎,所以才暂时不让你接触这些。” 君卿点点头,道:“算了,反正我也不是一定要接触那支军队,只是我一直都不敢确定他到底有多信任我。一旦我在军部的势力大涨,会不会招致他的猜忌,就算我已经把持了不少力量,可只要他一旦认为我会背叛他,我就很可能被他彻底打压下去,这对我收拢军部权力是个很大的障碍。” 谢崇推了推眼镜,握着方向盘静默了几秒钟,然后开口道:“小姐,需知,你当初选择从齐将军入手进入军部,本就是与虎谋皮的行为。你……注定会背叛他,只是这个背叛将在最后让他知晓。” 君卿柳眉一蹙,十指突然抓紧了手里米灰色的包包,背叛么,她从未对齐天毓付出过绝对的忠诚,那么又有什么资格期待获得他的信任?背叛,从一开始就存在,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是站在齐天毓对立面的。齐天毓的目标是进一步扩大他在军部的影响,而她的目标则是一步步蚕食军部大权,无论是谁的,闻人皓也好,齐天毓也好,都不过是她将来的敌人。 呵……君卿颔首低笑,说到底,她也不过是如此卑鄙的人。一方面利用齐天毓对她的喜爱获得他的支持进入军部,另一方面又要慢慢积累军部的权力,这相当于是从他的手中拿到一块材质上好的钢铁,她通过慢慢打磨,铸造成一把锋利的长剑,最后刺入他的身躯之中,不会让他死,却让他重伤。 谢崇余光瞥见君卿的神色,微微叹气,伸出手摸了摸君卿的后脑勺,道:“如果将来你愿意,我们就带着你爷爷一起去国外生活,华夏国军部的权力全都转手给齐将军,好吗?” “我们?”君卿扭过头看着谢崇,不出两年,谢崇就能完全掌握谢家的一切,那么将来他还要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吗?不止谢崇,还有王昭等人,他们都将拥有属于自己的辉煌人生,又何必跟着她去过平凡的生活。 “当然,我们。”谢崇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君卿的脸,一字一句道:“这就是我们和范思他们的区别,我们曾经一无所有,是你拉住了我们的手,无论是问鼎辉煌还是回归田园,我们都不会让你一个人走。” 范思就是曾经背叛过君卿的人,后来被秦青虐杀。 君卿眨了眨眼睛,让眼眶中的酸涩消散一些,她抿着唇点点头,“我知道了,这次的事情我一定会处理好,你得相信我,我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 “是的,你可以比任何人都狠,我从不怀疑过,我的小姐。”谢崇微微一笑,是的,他从来不怀疑君卿的能力,这也是他愿意跟随在她身后而不是主动接手全局为她去做一切的原因。 窗外的风吹卷起道路上的片片红枫,君卿侧着头看着,出声道:“在军部的权力争夺中,就各凭本事吧,我必须得到足以掌控军部决议的权力。反正将来,我一定会放手这一切的。” 她是真的敬爱着齐天毓的,被他宠爱着的那种感觉,如父亲的疼爱一般令人熟悉。那个男人,在人前强大而沉稳,在人后对她却是独一份的爱护,多么像她的父亲,令人留恋不已。 摒弃了这些多愁善感的想法,君卿的心境似乎又有些变化。 皇城娱乐在京城贵族圈里是鼎有名的,它做的都是高端客户,无论是酒吧、电影院、健身房、歌舞厅还是餐饮住宿,都是最一流的服务。它采取会员制,不是会员就不能在里面消费。 而君卿想,张婉瑜想给她的第一个难堪就是这个。她以为就算君卿即将嫁入豪门,也不可能有皇城娱乐的会员卡。 她今天打扮得极为细心,火红的包臀裙,精致的妆容,每一缕发丝都好像被打理过的大波浪卷发,让她艳光四射,吸引了过往客人的注目。她姿态优雅地挺着腰板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按理来说,她应该是在等人,但她的眼睛却从不向门口看,嘴角带着不能抑制的笑,好像有什么奸计得逞。 谢崇开着车经过门口时,不禁皱了皱眉,这贱人四年前不知道动用了什么能力竟然请到了一批实力不容小觑的杀手来劫杀君卿,害得君卿差点命丧当场,当时和她同行在一条路上的无辜路人无一生还,幸好秦青鼎力相护,以脸上落下了一道难以消除的疤痕为代价终于护着君卿安全离开了华夏国去往荷兰。 如果不是君卿说要让她一无所有之后再送她去死,谢崇肯定早就宰了这贱人! 君卿拍了拍谢崇的手臂,他们便将车子拐入了地下停车场。通过停车场的专用电梯两人直接进入了皇城娱乐内部。谢崇上楼进入总控制室监控同学会使用的房间,君卿则直接搭乘电梯来到三楼名为“荷风晚照”的餐厅。 在餐厅门口,她就碰到了几个熟人。 ------题外话------ 听说明天此文要封推,但明天有两场考试,恐怕写不多……所以,洒家想了一个损法子,今天只发3000,啦啦啦,这样明天就多了……咳,顶锅盖飘走… 073◆ 阿尔 这同学会并不是平常那些同班同学的聚会,它聚集了不少学校曾经的风云人物,每个年龄层都有,而围着这些天之骄子的倒是一些说不上名字的普通人,这些普通人中有家财万贯的,也有家世平平的,一眼望去,君卿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这个同学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仅仅是所谓的联络感情吗? 这次同学会的主办人倒不是张婉瑜,似乎是由多个人一起提议并发起,具体是谁君卿没去细查,觉得没什么必要。(..tw) 大家都是军校出生,虽然不是每个人都长得端正好看,但那一身军校生特有的凛然之气显然提升了容貌的可观度。餐厅里,男人西装笔挺,女人衣裙偏偏,君卿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的休闲风,不禁细眉微挑,露出一个无所谓的淡笑。张婉瑜邀请她的时候,说这可是一般的同学会,穿得随意一点就行,怎么她看着却觉得大家和参加正式宴会时的着装相差无几? 刘青航一手揽着一身白裙的张婉茹,一手端着一杯红酒轻轻酌饮一口,正与对面的男人交谈时,余光却瞥见了门口那一抹米色的倩影。那美人微微颔首,撩起了几缕落在腮边的秀发,侧着头露出半副黑框眼镜,加上那一身慵懒气息浓重的米色粗线毛衣和绕在脖子上的酒红色围巾,竟是如一张精心拍摄的照片,带着浓浓的书卷气。 这是……君卿?刘青航一呆,竟然没能一下子反应过来。在他的印象里,君卿怎么可能是这样的女人呢,这样清清淡淡,仿佛与世无争,只一杯红茶、一本歌剧,一张摇椅就能过活一生? 不,这不该是君卿,君卿应该是那种会清浅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的军人,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她所有的付出都能精确地计算到回报,她甚至有本事在齐将军的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地玩把戏。她处世圆滑,手腕高超,又有齐将军在背后撑腰,他几乎已经看到了她站在军部高台上指点江山的模样!怎么可能是现在这种可笑的与世无争之态? “青航?”张婉茹一直装着柔弱可怜,乖巧地站在刘青航身边,可对面的人已经将同一句话重复了一遍刘青航也没有任何反应。她疑惑地低喊一声,不禁抬起头顺着刘青航的目光看去,那里站着一个恬静秀美的女人,看不清容貌,但就是挑不出她的丑。 张婉茹一紧张,忙挽住了刘青航的胳膊,声音娇滴滴地道:“青航……你在看什么呀?人家问你话呢……” “啊。”刘青航没有去看张婉茹,只是对对面的人歉意地笑了笑,下巴一扬指了指门口,“失陪一下,我看到认识的人了。” 对面的人自然识趣地走开刘青航花名在外,但他再不济也是刘家大少,刘家家主没有对他表示放弃前,他依然是第一顺位继承人,这是即使不能过分交好,却也绝不能得罪的人物。更别说京城谁不知道他的好友齐家五少就要崛起了,风流大少成了最年轻的海军上校,真不知跌破多少人的眼镜。 张婉茹见刘青航竟然要过去,不禁气恼地咬了咬下唇,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不着痕迹地瞪向那个看不清容貌的女人,身体却更加紧贴着刘青航。刘青航微微顿了顿,笑着反手在她胸部以下腰部以上的临界位置摸了一把,十足的浪荡子模样。他来者不拒,毕竟这女人也没几天可玩了,自家兄弟明显不待见她啊,如果不是张家二小姐的身份在那摆着,恐怕齐放早就把人整死了来哄未婚妻高兴呢。 话说她床上功夫真是不错,一想到没几天可玩了,他就有些心痒,记得楼上有客房的吧……在刘青航这淫荡的男人yy的时候,他的目标已经被人捷足先登。 君卿理了理头发,正要抬起头走进去,却见一双擦得锃亮的深褐色皮鞋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胆小鬼,你怎么在这里?”一道高傲至极的独属于少年的清脆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抬起头,看着离自己的鼻子只有一公分的少年浅粉色的薄唇,不禁倒退了一步,单手插在毛呢短裤的裤袋中,挑着细眉看了这少年一圈儿,然后在他刚刚要张嘴的瞬间问道:“你穿了增高垫?” 阿尔弗雷德一口气憋在了喉咙口,让苍白的脸色染上了一层浅薄的红晕,他恼羞成怒地几乎要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什么增高垫?!你才用那玩意儿! 不知道深吸了多少口气,阿尔弗雷德童鞋总算是保住了他十多年来一贯的优雅得体,“我以为你这个胆小鬼至少脑子还是可以的,你不知道我这个年纪正是成长发育的时候吗?长得快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我已经比你高了,你必须正视这一点!”要知道他上次回去后一查君卿的身高,就顿时想吐血,他竟然比她还矮了一公分!这一个多月来他加强了锻炼,又是逼着自己喝牛奶,又是吃钙片还晒太阳,终于让他在短期内长高了……两公分。(..tw)好吧,至少比那女人高一公分了不是。 “哦……”君卿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随即温柔一笑,说出的话却让阿尔弗雷德瞬间想掐死这女人:“小毛毛终于要长大了吗?” 小毛毛?毛毛你妹夫! 还有,你谁啊你,干嘛一脸欣慰?! 阿尔弗雷德涨红了脸,整个人看起来倒是有活力多了。他猛地喘了口气,几乎是将君卿的名字用磨得挤出来:“君卿,我要跟你挑战!为你这样污蔑一位绅士!” “哦,小毛毛,一个绅士是不会向一位淑女挑战的。”君卿觉得只要一碰上这个傲娇的少年,自己也会变得幼稚起来,不过心情还蛮不错的。 “那也要你是一位淑女才行!”阿尔弗雷德恨恨地瞪着她,凑近她低声道:“我听说斜风道很有名,怎么样,比一场?” “不,我拒绝。”君卿精致的唇角一挑,气得这位小绅士再次炸毛。 “阿尔,这位是?”一个男人站在了少年的身后,他的五官太过深刻,一双眼睛看着有些阴沉,整个人算不上好看,但自有一股优雅的味道。 君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微微一笑,伸出手道:“学长,我是于清,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君卿。” 男人漠然的脸微微松动,随即略显粗糙的大手就握上了她的小手,声音是一如四年前的低柔,并不温和,好似带着天生的冷冽:“原来是于学妹。四年不见,我却是今天才知道军界鼎有名的君上尉竟是你。” 君卿微笑道:“学长说笑了。我也很诧异,学长毕业后却没有进入军界,不然哪有我表现的机会?” 这一番恭维并不能让男人有多开心,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问道:“你与阿尔认识?” 阿尔?君卿想起来少年名叫阿尔弗雷德,等等,他好像有个中文名叫邢漠。而这位学长又叫邢潇,两人是什么关系? 阿尔弗雷德见两人竟然是旧识,不禁插嘴道:“我和她有过一面之缘。”他心里微微打鼓,一面之缘这个成语是这么用的吧?坑爹的华夏语。 邢潇似乎也并不想多管,点点头就带着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君卿此时更闹不明白这同学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刑漠明显连校友都算不上,难道这同学会还兴带家属?唔,这好像也说得过去,君卿视线在张婉茹的身上停留了两秒。 张婉茹见君卿看过来,认出她身份的瞬间身体就是一僵,君卿怎么会在这里?大姐不是在楼下等她吗?她怎么一个人上来的?想着,张婉茹僵硬地将手抽出了刘青航的臂弯,她一定不能被君卿抓到把柄,她才不喜欢刘青航呢,都是刘青航纠缠着她的!她对齐放可是一心一意的! 她在这里自作多情,君卿却不再关注她,不过是个注定一无所有的可怜虫,她没必要将太多的目光留在她身上,倒是她的姐姐,为了四年前那场劫杀,君卿倒是愿意多关注她一点。 在角落的沙发处坐下后,邢潇就离开了,阿尔弗雷德看着不少人把目光聚焦到身边女人的身上,不禁悄悄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冷哼道:“如果你想用与众不同来吸引众人的目光,那么恭喜你,你成功了。” “嗯?”君卿无意识地撩了撩肩膀上的长发,动作之间流泻出别样的柔媚,阿尔弗雷德看着皱了皱眉,总觉得她和上次见面时有什么不一样了……好像,更加风情万种了? 这样的想法不过一瞬,随即他就嫌弃地看了一眼她这一身的打扮――开衫宽松毛衣,酒红色围巾,毛呢短裤,黑色裤袜,一双马丁靴。啧,这打扮可真有邻家女孩的风格,年纪一大把了还装嫩。 这句话他憋着没说出口,不然他敢打赌,这女人一定会说:我当然没你嫩了,小毛毛! 君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笑道:“我不知道这个‘同学会’这么正式,失礼了。” 少年皱了皱眉,问道:“那是谁邀请的你,他怎么不和你说清楚?”这不是明摆着要让她出丑嘛! “也许是忘了。”君卿清淡一笑,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邢潇这时走过来给她递了一杯香槟,“香槟?” “谢谢。”君卿接过来,等他走后对阿尔弗雷德扬了扬下巴,“瞧,这才是真正的绅士,随时照顾身边淑女的需求,而不是像你这样挑剔我的衣着。” “切……”阿尔弗雷德嘴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声音。 “那么我能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君卿朝着不远处的邢潇颔了颔首,举杯后抿了一口香槟,问。 “你又不知道?好吧。”阿尔弗雷德这下是确定那个邀请她的人对她绝对是恶意了。 在阿尔弗雷德清脆舒缓的嗓音下,君卿才知道这所谓的同学会只是一个幌子罢了,事实上竟然是一场私底下小规模的军火交易会。她不过惊讶了一瞬就平静了下来,她的眸光在场中仔细扫了一圈,果然发现了几个涉黑的家族子弟。 华夏国的黑帮势力很小,但涉黑的企业却不少,这些家族有的是从白道入黑,有的是黑道细白,既保存实力,又保持着表面的正当性。而刑家就是一个洗白的黑道家族,在商界的实力不容小觑。 这同学会的真正目的也不是所有参与者都知道的,只有一小部分心知肚明,但以君卿如今的身份,照理来说应该是知道才会出现在这里的。而如果不是阿尔弗雷德向她说明,当有人来与她交谈时,她若一问三不懂,恐怕会被以为故意为之,进而遭致参与者的猜忌,担心她是来搞破坏的…… 君卿的脸黑了那么一瞬,她揉了揉眉心,真是没想到同学会都能出这样的妖娥子,张婉瑜竟然想借刀杀人。不过她的目的应该只是想羞辱一下她而已,来参加同学会的这些人就算再这么敌视她也不可能有胆子要她的命,毕竟她背后还站着一个齐天毓。 “听说你这次出门被人捅了一刀?”少年幸灾乐祸地啧啧了一声,一点也不真诚地说:“真遗憾,听到这样的消息。” 她受伤的事情并不是秘密,这件事第二天就被传遍了整个京城,至于是谁最先透露出去的,已不得而知。 不过―― 你丫问得太直白了吧!太不给淑女面子了! 君卿脸色一肃,斜了他一眼,“我想我可以接受你的挑战。” “什么?”少年还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接受你的挑战,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遗憾。”君卿说:“当然,不是在斜风道上,明年春天,马来西亚的雨林赛道上,我等着你。” 阿尔弗雷德瞪眼,再瞪眼,几乎要把眼珠子给脱眶,这女人……太无耻了! 凭心而论,他的赛车能力当然比不上这女人,如果是盘山公路这种赛道他或许还有一分胜算,可雨林赛道他是绝对赢不了的!谁不知道东南亚第一赛车手阎青最擅长的就是雨林赛道,那在热带雨林中神出鬼没的车技至今仍被人称道。 在君卿的微笑中,阿尔弗雷德败下阵来,他挺着白斩鸡似的胸膛,骄傲地冷哼一声,扭头道:“你认为我这样高贵的身份适合去热带雨林陪你玩泥巴吗?别开玩笑了!” 君卿掩嘴一笑,少年苍白的耳尖透出了一丝淡淡的粉红。这小孩虽然有点臭屁,有些自负,还有点毒舌,不是个讨人喜欢的人,但有时候的确挺可爱的,比如现在。 手机铃声响起,是张婉瑜的电话,嗯哼,终于在下面等的不耐烦了吗? “你在哪里?你不会是不来了吧?什么时候君卿也成了缩头乌龟?!”张婉瑜一开口就是质问,似乎很懊恼在她安排了这么多事情后君卿竟然没出现的情况。 在邀请她的时候,那口气可不是这样的。君卿微微挑眉,口中却道:“我早就在楼上了。” 那边停顿了两秒,随即发出一声不敢相信的尖叫:“怎么可能?!你怎么进门的,我怎么没看到!” 君卿将手机拿远一点,身边的少年露出嫌弃的眼神,似乎对电话对面的女人很是厌恶。 “她就是邀请你来的人?不安好心。”少年见君卿微微一笑,随意地挂断了电话后又补了一句:“显然,你也不怀好意。” “我只是来看看她能使出什么招。”君卿撩了撩长发,漫不经心道:“我对于仅仅弄死她并不感到满足,这就是直接摔掉一个花瓶和将花瓶扔进各种污水里,让人们再也不觉得它漂亮以后再扔掉的区别。” 阿尔弗雷德突然觉得她笑得很邪恶。……不过,很合他的胃口。的确,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睚眦必报,这是他们这类人的本能。 一身火红的性感女人冲上了楼梯,看到君卿后直奔她这里。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不是这里的会员是进不来的!”张婉瑜一口气说完后终于看到了坐在君卿身边的阿尔弗雷德,似乎是知道他是谁的,忙收敛起脸上恶狠狠、不甘心的表情,故作关切道:“君卿你也真是的,既然有会员卡就告诉我嘛,害我在楼下等了你好久。” “我不是会员。”君卿清淡地说,张婉瑜脸上就升起了自得和怀疑的神色。 “不是会员你怎么进来的?你不会是走了什么不寻常的路吧?没必要的,你打个电话给我,我不就在门口接你嘛。”张婉瑜笑容终于灿烂了起来,不再是一把扭曲的脸。她一边得意地笑,一边又鄙夷地看着君卿,声音故意放大,力求不止阿尔弗雷德听到,还要让周围的人听到才好,她要让大家看看,君卿是怎么偷偷摸摸进的这里! 她不知道的是,她这种表情和行为在君卿和阿尔弗雷德眼里不过是小丑一只罢了。这张婉瑜,说她蠢吧,她害人的手段可不蠢,说她聪明吧,这时的脑子就简单得好比草履虫,总是想当然地以为着,yy过度啊。 “我不知道怎么说起。”在张婉瑜类似鼓励的眼神下,君卿浅浅一笑,道:“谢崇认识吗?” 张婉瑜笑容一顿,总觉得似乎事情的发展将不在她的预期内。 “他曾是海狮队的队员,前两天刚刚退役。不巧,皇城娱乐就是他名下的,刚才他送我过来的。”君卿看着张婉瑜愈发扭曲的表情下,笑容渐渐加深:“停车场下有直达电梯,我就从那儿上来了。” 张婉瑜刚才还在洋洋得意,觉得君卿虽然即将嫁给齐放,但至少现在还不是有钱有身份的人物,不可能成为皇城娱乐的会员。可现在局面一下子就扭转了过来,人家的确不是会员,可人家是皇城娱乐的老总的前队长,过来一趟都是老总亲自接送,还走的是专用通道! 这无异于是给张婉瑜那张笑脸一个响亮的巴掌,从她脸色的难看程度可以看出。 张婉瑜看着几个女人将她挤开凑到了君卿身边说话,那脸色就更难看了几分,她恶狠狠地瞪了君卿几眼,倒是没再收敛情绪,反正别人也看不见,她不需要装得如何文静婉约。 其实她也挺可悲的,为了成为齐家三少奶奶,她以前就处处学习君卿的一举一动,可最后却被齐钰冷淡地说了一句东施效颦。她一方面看不起君卿的平民、孤儿身份,一方面又深知齐钰对君卿的爱,所以从不敢在齐钰面前说君卿一句不是,而这才是她挤走了多数的千金小姐,得以留在齐钰身边这么些年而不被冷漠推开的原因。 “于清,你还记得我吗?”一个穿着紫色礼物的女人想坐到君卿身边,但被阿尔弗雷德一个冷眼阻止,只得尴尬地站在原地,尽量自然地朝着君卿笑。 “你可以叫我君卿,这是我现在的名字。”君卿没有回答她的话,因为她的确不记得这女人了,虽然有点眼熟。 “哦好的,君卿。我是陈宣,你还记得吗?”陈宣刚说完,就被另一个女人不动声色地挤开。 “君卿,我是你同班同学航晨晨,你不会不记得的吧。”自称航晨晨的女人笑容满堆,心里却想,以前只觉得于清成绩突出,以后在军界肯定会有所作为,却不想那位颇得齐将军宠爱的君上尉就是于清!真是风水轮流转,以前那些看不起她身份的人,如今倒是要巴结她了,哼,这陈宣当年不是仗着自己陈家在政界的身份很骄傲来着,自以为高人一等吗?现在还不是厚着脸皮凑上来攀关系? 君卿倒是对航晨晨还有那么点印象,她微微点头,却不多话。 刘青航在旁看了,一撇嘴,果然,这才是君卿嘛,对自己没用的人就看都不看一眼,比如他!想到这个他就想磨牙,每次和君卿见面,她总是能无视就绝对不会记得他的存在,当空气都没这么绝!偏偏齐放那损友还很高兴于她的这种态度,为此沾沾自喜不下百回! 真是,越来越有妻奴的德性了。 作为齐放最铁的兄弟,刘青航当然知道外界传闻如何风流多情的齐放其实还是只童子鸡(他还不知道齐放已经在君卿那破处【咩哈哈,猥琐笑】),前段时间为了防止这货新婚夜表现得太丢他们风流大少的脸,他就邀请了他一起去尝试一下新鲜的美人,却不想被他拒绝后胖揍了一顿,说什么要为君卿守身如玉,守身你妹啊,这句话你也说的出口! 刘青航在心底一脸血,想起齐放那幸福得让人很想揍一顿的脸,忍不住抖了抖肩膀。他对齐放的想法颇有些不以为然,男人么,特别是像他们这样的男人,别说是婚前了,就是婚后养几个情人又如何呢。就是齐将军,他的后院还不是女人一箩筐的?从齐环等人的情况来看,他觉得齐放婚后在屋里养几个女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了,齐家有齐钰这样一个专情的奇葩就足够了,齐放就别去插一脚了。 几个女人围着君卿聊了几句,又有不少男人凑了过来,君卿有些不耐烦,抬头就见刘青航站在那边看好戏,不禁挑起了细眉。 刘青航见她看过来,就觉得没好事,果然,就见这女人朝着他笑了笑,道:“青航,原来你也在。” 顶着众人的目光,刘青航呵呵一笑,任劳任怨地坐到君卿身边为她挡住那些男男女女,他心里愤愤地想,就当是为了兄弟牺牲一回好了! 张婉瑜不知何时离开了原地,连带着张婉瑜也没了人影,刘青航倒是不在意,揽住陈宣的小细腰,暧昧地摩擦了一下。这是刚才自动送上门的,他当然来者不拒。 君卿翻了个白眼,暗暗踢了刘青航一脚,眼神示意他滚远点,别在这有碍观瞻。 刘青航瞪了瞪眼,今天君卿管得有点多啊。 见他不动弹,君卿一脚踢在他小腿肚上,终于把人逼走了。 “小毛毛,你可别跟他学坏了。”君卿转头就对阿尔弗雷德说。 阿尔弗雷德差点没把自己那一头淡金色的头发给扯下来一撮,“别叫我小毛毛!该死的!” “那叫什么?小宝贝,小乖乖?小宝宝?”君卿呵呵笑着调侃她,一边余光又放在了站在走廊处行迹鬼鬼祟祟的张婉瑜两姐妹,饶有兴致地想着她们又想出什么坏主意。君卿知道张婉瑜算计人的本事不够,但买凶杀人还是会的,她等着呢,这么赶着投胎,她可拦不住。 “阿尔。”阿尔弗雷德突然说。 “什么?”君卿一时没听清楚。 少年涨红了脸,忍着几乎要咆哮的声音,朝着她冷冷地哼了一声,然后立身离开。 君卿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原来是要她叫他阿尔,啧,变扭的小孩。人已经走了,她也没去追,他们是来做正事的,总去打扰也不好。 ------题外话------ 嗯……我在想,把张婉瑜的脸划花了,会不会太残忍……嗯,应该不会吧……是给秦青报仇嘛……咳。 074◆ 叶子信 “君卿,你这两年真的都在京城吗?我可是四年没见过你了。”航晨晨乘着君卿身边没了人的时候又走了过来,她父母都是公务员,政绩不错,风评一般,听说上个月她父亲刚刚升职,但在这个黄带子满地跑的京城,这样的家世只能算一般,特别是当她的同学们很多都是贵族子弟时。 以前在军校时她虽然没看不起君卿的身世,但打心底是有着优越感的,毕竟比起人家无父无母,她至少还有个中产家庭。不过可能是继承了父母的细心和眼光,她很早就有预感君卿会在部队中大放异彩,所以和她的关系虽然不是很好,却也绝没有得罪过她。 君卿放下手中只喝过一小口的香槟,偏头道:“我平时都在部队里,没什么时间出门。” “那难怪了,你这样忙,我们巧遇的机会都没有。”航晨晨点点头,笑容亲善,热切地邀请道:“这个月中旬我父亲将为我办一场生日宴会,不知道到时候你有没有时间过来参加?” “年末部队事情很多,我想恐怕不行。”君卿委婉地拒绝。 航晨晨听了虽然有些失望,但看对方脸上带着浅笑,也没有倨傲的神态,心里就舒服了许多,她很快就抛开了这点失望,更加热情地和君卿攀谈起来,从大大小小的事情说起,时而也会试探着开口邀请她一起逛街、吃饭什么的。 君卿对于这样的邀请当然都一一拒绝了,年末总是忙碌的,她没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她想,这半个月或许是今年最后可以轻松的日子了。 “两位小姐,我可以坐这里吗?” 一道男声在对面响起,君卿和航晨晨一同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左耳上镶着耳钉的男人端着一杯红酒看着她们,笑得玉树临风。 航晨晨眼睛立刻就亮了亮,为这个男人出色的容貌和身份。但她并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君卿,把话语权无声地交给她以表示尊重和谦卑。她很有眼色,当然知道这种情况下不可能由她自己做主,虽然她很想立刻就点头。这可是叶子信!父亲是资历深厚的政府高官,叶家更是百年贵族,标准的官二代,若是能攀上点关系,她父亲的官路说不上如何顺利,却也能小点阻碍不是,更何况她也刚刚成为了公务员,以后仰仗叶家的地方一定不少。 “当然,叶少。”君卿对于航晨晨的表现在心里微微点头,有些急功近利,但很有眼色,再加点火候或许能在官路上走得更远,如果她不是将这位叶少看作自家乘龙快婿的话,毕竟叶子信在她的印象里可不是什么好货色。 叶子信在君卿身侧坐下来,双腿交叠,背部往后一靠,长臂张开搭在了沙发背上,正好隔空圈住了君卿的双肩。 “刚才突然见到君小姐,我还以为也能看到五少,原来你是一个人过来的吗?”叶子信歪着头,目光直直地锁定在君卿那张妍丽的脸蛋上。 君卿虽然对他这样轻挑露骨的行为和眼神有些不悦,但她没做任何表示。因为她知道这叶子信最多也只是有贼心没贼胆的。她是齐天毓看重的准儿媳,叶子信就是再蠢也不敢觊觎她。 她冷淡地点了点头,没说一个字,叶子信也不觉得她这样的态度过于傲慢,显然他是知道她的性格的。 两人交谈了一会儿,叶子信状似漫不经心地道:“对了,我听说你这次出门受了点伤,如今痊愈了吗?” “只是小伤,早就好了。”君卿不动声色,清淡地回答了他。 “哦,我还担心呢,怕你伤得太严重,毕竟跟你一起出门的海狮队里有三个队员都重伤到不得不提前退役了。(..tw)”叶子信说完,喝了一口红酒以掩饰眼底探究的情绪。 君卿知道他说的是谢崇、成浮和徐论三人,但叶子信一个政治世家子弟什么时候管起了部队的事情?她抿了抿唇,美眸轻挑,目光直白地带上一丝审视:“对于谢崇他们的退役我也觉得很遗憾,不过他们早有退意,不可能一直拘在部队里,我可不好意思折断他们的翅膀,只为留他们在身边。” 她半开玩笑的口气让交谈的氛围显得轻松许多,至少航晨晨这样觉得,她安静地听着两人谈话,没有冒然插嘴。 可叶子信听这君卿的话,特别是折断翅膀这四个字,却让他心脏猛地一缩,胸膛里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恐慌,好像她说的不是谢崇三人,而是她身边的自己。 他暗暗吸了口冷气,这女人,果然如那人所说,不是好糊弄的角色。他不过这样随意一问就引起了她的注意和猜忌。他捏了捏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掌心竟然渗出了一片冷汗。他告诫自己,不要慌张,绝不能露出一丝僵硬,你和她只见了第二面,她根本不会知道你正在做的事情,所以不要紧张! 心理暗示快速结束,他抬手用食指抚了抚留海,转移了话题:“今天你的穿着可是别具一格,不过很漂亮,我为你着迷。” “感谢你的赞美,叶少一如既往地迷人。”君卿皮笑肉不笑地客气道。 “哦?看来君小姐对我有所了解,我很荣幸。”叶子信顺杆子就往上爬,心里的紧张和恐惧也随之消散。 等叶子信起身离开,君卿便微微沉下了脸色,一双水润的眸子轻轻眯起,看得航晨晨心中一跳,忙和她道了别。 等身边没人再凑过来,君卿就靠在沙发上拿出了手机打给成浮,让她查一查叶家的事情,特别是最近叶子信的动向,不是她疑心疑鬼,她总觉得她不在京城的这一个月似乎发生了些不在预期内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很可能与那个背叛者有关。 挂下电话没多久,张婉茹就一摇一摆地走了过来,君卿看着那在白色谨慎礼服的包裹下好像一掐就断的细腰,不禁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撇嘴,难怪佑臣总说自己太瘦,她的腰好像比这位娇娇弱弱的女人还细。 君卿皱了皱眉,随即又满意地看了自己的双手一眼,这双手还是蛮有肉的,十指看着纤细,但捏一捏的话就会发现它们肉呼呼的,这大概是手骨比较细小的缘故。 “君小姐。”张婉茹表情柔弱却遮不住那份自以为是的高傲,眼睛里写着明显的“我和你说话是看得起你,你还不快跪下来感恩一番”,看得君卿差点没嗤笑出来。 张雄可不蠢,怎么生的女儿一个比一个没脑子呢。她勾了勾唇角,歪了歪头伸手拿起香槟喝了一口,一个眼神都欠奉。 张婉茹见君卿竟然像没看到她一样自顾自喝酒,不禁气恼地皱起了眉毛,她觉得很委屈,自己为了大姐的计划都纡尊降贵来接近这个抢她的齐放的平民了,这平民竟然还敢无视她! “君小姐,你……你生我气了吗?对不起,我和齐放只是……只是……”这位张家二小姐小家子气十足,说不到两句话就成功地让眼泪流了下来,她委委屈屈也欲言又止的神态让君卿的眼角抽搐了起来,这女人怎么还是这把戏,上次吃的亏难道还不够吗?这一招对付她是没用的! “什么事?”君卿见附近的人看过来,便微笑着问。 “啊?”张婉茹正要开始述说对齐放那情不自禁的爱,和恳求君卿不要恨她,她真的很想和齐放在一起巴拉巴拉的,却不想对方竟然回了这样一句。 君卿笑得更加温柔,只差拿着手绢给她擦擦脸了,她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满脸都是笑意,“你找我什么事?坐下来说吧。不过可别再说齐放的事了,不管你和他之间有什么事,你去找他解决就行。而且……”她看了那边正在看好戏的刘青航一眼,决定给他点小教训,于是道:“而且你今天的男伴可是刘大少,这样谈论别的男人没问题吗?” 周围的人动作整齐地看向刘青航,再想到刚才这位张二小姐的未尽的话,顿时就yy出了各种版本的豪门狗血言情剧,当然,看向张婉茹的眼神也变得满是不屑和轻贱。 这女人刚才还紧抓着刘青航不放,一看到有女人贴过来就马上脸色惨白,一副快晕过去的样子靠在刘青航身上,现在却跟君上尉谈起了对方的未婚夫,还一副“我是他真爱,求求你放过我们吧”的苦情表情,想一脚踏两船就算了,可刘大少和齐五少两人也得是你踏得起的船才行啊,刘大少显然只是玩玩你罢了,不自量力也不是你这么异想天开的。 沐浴在各色目光中的刘青航嘴角都快抽歪了,终于下定决心,今天就扔了这没脑子的女人,床技好有什么用,给他丢脸什么的真是够了!他刘青航难道还缺一个床上够风骚的女人不成! “你在说什么啊?”张婉茹低叫起来:“我和刘青航只是朋友,你不要污蔑我们的友情!” 哦……朋友,是在床上发展的友情么?君卿微微眨眼,这种粗俗的话她当然是说不出口的,她只是无声一笑,意思不言而喻了。 075◆ 阎青(一) 这次同学会,主办的几个人包下了整层“荷风晚照”餐厅和餐厅附带的五个包厢以及一个带有ktv设备的房间。一个小时后这五个包厢理所当然地被邢潇等几个有“需要”的人占据,刘青航出于照顾“朋友妻”的心理任劳任怨地在君卿桌面上摆了一圈的点心和饮料,然后才偕同邢潇等人离开了大厅。 对此君卿并不表示任何的感激,因为他毫不负责地无视了正在烦她的张婉茹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张婉茹眼见着自己的男伴如此殷勤地为君卿端上了一桌子的点心,对君卿的嫉恨更甚,就算她喜欢的是齐放,她也绝不允许她曾经的男人对另一个女人这般殷勤。 或许是张婉茹这嫉恨得几乎扭曲的脸蛋取悦了君卿,她勾唇一笑,同意了对方刚才提议的去ktv包厢唱歌的邀请。 张婉茹还邀请了几个人,诸如陈宣、航晨晨之类。一共十三个女人一起走进了包厢,包厢里张婉瑜早就已经点好了歌,热情地邀大家坐下来聊聊天唱唱歌。 君卿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话筒,柳眉微挑,航晨晨紧挨着君卿而坐,见她这个表情,立马很有眼色地接住了那话筒,对着张婉瑜笑道:“我挺喜欢唱歌儿的,让我先唱吧。” 张婉瑜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她从没听君卿唱过歌,哪怕是军歌都不曾,所以认定了她五音不全,所以才想让她出出丑,却被这航晨晨给挡了下来,她在心里记了航晨晨一笔,但她已经没有报复回去的机会了,因为君卿不准备在再给她任何耀武扬威的机会。 伴奏与歌声回荡在包厢里,这个隔音相当好的房间让外面只能依稀听到模糊的音乐声,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里有十三个女人,其嘈杂程度可想而知,君卿并不参与其中,她只是用手指敲打着膝盖,算着谢崇的某些安排何时能到位。 航晨晨一直小心讨好着君卿,没让张婉瑜有任何机会劝她唱歌,这一点显然令她心情不错。她把背往后一靠,漫不经心道:“你父亲叫……?” 航晨晨见君卿油盐不进,心中着急,正绞尽脑汁地想着还能怎么讨好君卿,乍一听到她的问话,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她喜上眉梢,激动地说:“我父亲叫航文斌,在财政部做事,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当然没听过。.tw[]君卿心想,不过面上还是点点头。航晨晨见她不说话也没有觉得失望,她虽然不完全了解君卿,但也知道她不是个喜欢说废话的人,刚才那一问已经表示她记下了自己父亲的名字。 “听说你已经被审计部录取?”君卿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哪里有听说过航晨晨,只是刚才航晨晨和其他人交谈时顺便听到的罢了,可那口气却好像已经关注她不少时间了,惹得航晨晨心花怒放。 航晨晨连连点头,随即小心翼翼地看了身边神色冷淡的女人一眼,说道:“我其实想进财政部,但是财政部分数要求太高,又有很多限制,加上……加上我父亲也在财政部,所以担心面试会有问题,最终还是报了审计部。”这样的直系亲属关系在面试时其实反而会成为一个障碍,甚至引来与她父亲政见不和的官员的故意刁难,所以报考财政部更是难上加难。 “财政部不错。不过审计部也不差,熬几年资历总能升上去,好好干。”君卿一顿,突然拍了拍航晨晨的肩膀,意味深长道:“你父亲年纪也不小了,或许可以换一个闲职坐坐。” 航晨晨心中一惊,不明白君卿是什么意思,这是要他父亲从位子上退下来?为什么?航晨晨惊恐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眼中带笑,眉宇轻柔,心中稍定,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会回去与父亲说的,只是我的……”航晨晨也不是很确定君卿是不是这个意思,欲言又止。 “明年就会有人事调动。”君卿说完这句话就端起了酒杯。 航晨晨压抑着喜悦的情绪安分地不再说话,她父亲在政府工作了几十年都成不了财政部的二把手,眼看着退休的年纪就要到了,政绩作为也不会有太大变化,倒不如像君卿所说,从位子上退下来,换她进财政部发展。 而这一番谈话,从君卿笃定和自信的口气中,航晨晨一边为君卿竟然有如此大的能耐而心惊,一边又激动于她找对了依附的对象。她低着头努力盘算着如何才能更加靠近君卿,只要得了君卿的青眼,不愁她在政府中没有大作为。她一时间倒是想不好怎么取得君卿的信任和看重,不过首当其冲的就是和那位叶少保持距离,之前君卿看着叶少背影时那阴沉的眼神她可没有忘记! 包厢里的气氛很不错,两个话筒都被人占据着,歌曲换了一首又一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君卿觉得脑子有些晕眩,她以为是上次失血过多的症状还没好,一开始也没在意,等回过神来时,包厢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只除了那播放着歌曲的大屏幕电视,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古怪味道。 这味道她有些陌生,但并不影响她的判断,这是一种能够引发情欲的气味,通俗点说,就是气态或粉态的春药。 君卿美眸微眯,她在考虑该利用这个机会让那两个女人中的哪一个身败名裂。 这几年的部署,张家的财产看似在不断地增长,其实已经被她削去了六成,其中两成被套在了基金和股市里,剩下四成分别被徐论、成浮、傅涛和谢崇以各种合作投资大项目的名义卷走。如今张家可以控制的四成不过是他们维持军队所用的费用和一些固定资产罢了,作为老牌的皇城贵族,他们的固定资产之多可想而知。 张家在银行里的钱款数额巨大,并逐年增加,他们的戒心因此一年比一年低。而这几天,为了接下来和谢崇合作的一个利润巨大的项目,他们还将拿出一大笔钱款,而这笔钱款,他们会在谢崇的引导下向一家私有银行借贷,即使他们本身就在这家银行拥有许多存款,但很少有人能挡得住空手套白狼的诱惑,这种类似于无本万利的事情,以他们的贪心当然会欣然去做,更何况他们始终觉得就算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他们也还有钱去偿付欠款。 这家私有银行是张家合作了五六年的银行,他们对它的经营很有信心,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家银行是徐论名下的,只要他愿意,就随时能制造出一个破产的假象,到时候的情况可就有趣了。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一个失去了多数财产的家族,别说是维持尊贵的体面,就是他们的私有军队也养不起了吧。那时候,她倒想看一看,还有哪些空军部队愿意追随张家,特别是在张雄原本就是靠着十五年前淳于家大混乱的时候乘机上位的,名望和其他几位空军上将根本不能比。 失去了财产,接下来就是名声了。 君卿自认不是个好人,但也恩怨分明。 从十五年前张家和她的大伯母张玲合作,与大伯淳于少成一起谋害她父母的性命起,他们之间便结了下不共戴天之仇。她想整垮张家,并杀了张雄和他的妹妹张玲,但她却也从不曾想过去杀害张家两姐妹。 但四年前,张婉瑜因为齐钰的缘故买凶劫杀她,导致秦青重伤毁容,她自己也一身狼狈这件事,却让她第一次起了虐杀一个人的念头。她不嗜杀,更不曾虐杀过任何一个人,甚至可以说,她厌恶杀人这种事情,如果可以她并不想手染鲜血。但那一天,她看着秦青流满鲜血的脸孔,滔天的怒火就在身体从升起,胀得肋骨发疼,恨意浸满了全身。 所以张婉瑜,她不会让她死得那样轻易! 至于张婉茹,君卿暂时没想过要她的命,虽然那人很脑残,也着实恶心了她几回,但这并不是她可以随意收割一个人性命的借口,那是一条人命,不是一颗杂草。不过让对方得点教训也是必须的,用春药这种下三滥的东西,身败名裂会是她适合的归宿。 她晃了晃脑袋,随意地在鼻子前挥了挥手,扇去那奇怪的味道。这种东西并不会对她产生太多影响,作为一个优秀的特种兵,她曾经接受过各种抗药物的训练,这点程度的春药只是小意思。 她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扣,抬手按了按挂在耳朵上的耳机,接通了谢崇的电话:“她们在哪里?” “张婉茹正带着叶子信往你那边走,张婉瑜……她去了停车场,嗯?有好戏。”谢崇说:“你伤还没好,别去管张婉瑜了,她交给我处理。” “好。”君卿起身贴在了门口,等谢崇说他们已经走到门口时就屏住了呼吸。 “叶少,我们进去吧。”张婉茹挽着叶子信的手臂,娇滴滴地说。 叶子信虽然心里有些怀疑,但见张婉茹这样热情就不再多想,摸了她的屁股一把,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张婉茹屏住呼吸,有些紧张,或许还有计谋得逞的兴奋,但当她看见对面沙发上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不禁瞪大了眼睛,差点就把空气中的药粉吸进鼻子里。 此时叶子信已经吸入了催情的药物,他只觉得脑子有些发昏,全身开始发热,下腹处传来熟悉的感觉,而身边女人的手臂又相对他来说比较凉快,他毫不迟疑地抓住了张婉茹的手臂。 张婉茹大惊失色,慌忙挣开了叶子信的手就要退出去,但门背后的君卿怎么会给她机会,一脚踢在她的膝盖后,让她倒在地上后就闪身出门,从外面反锁住了房门。 这个房间在二楼最里面,加上隔音效果很好,里面发生什么外面都不会有人知道,张家姐妹选这个地方,倒是费尽心思了。 耳机里突然传来徐论的声音,他绘声绘色地开始描述包厢里的情况,君卿听得嘴角抽搐,谢崇反应过来,朝着他大吼:“给我闭嘴!该死的!不要教坏小姐!还有你他妈什么时候过来的?!你又破坏了我的监控系统对不对?!” “这可不是破坏,我是帮你检测呢,结果证明你的监控系统太差劲了,我分分钟搞定诶。” “……去死!”谢崇沉默两秒钟,随即大骂。 两人的对掐还在继续,并且愈演愈烈,君卿低声一笑,按掉了耳机,接下来就看谢崇了,她只需要回家喝一杯橙汁静候佳音。 不过事情总有出人意料的时候,毕竟这样才是人生嘛。 她大步往外走,却遇到了刚刚从包厢出来的阿尔弗雷德,他优雅地站定在门口,单手插在裤袋里,以一种精准的角度偏了偏头,声音轻缓悦耳地用德语道:“你要回去了?” 君卿点了点头。 “正好,一起走。”少年一边走到她身边,一边拿出挂在胸口的金色怀表看了看时间,极绅士地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你不和邢先生一起?”君卿边走边问。 “他们还在谈,也许你知道,我并不擅长如何计较一枚金币。”少年就像一个十九世纪的欧洲贵族,耻于经商,却又离不开商业所带来的金币。 君卿无声地点了点头,直到他们一起走出大门,她才明白了少年“一起走”的意思。 “我回家,你自便。”君卿转身要走,却被少年横手拦下。 “我想见识一下阎青的车技,也许你能满足我?”虽是问话,但少年高傲的神情却在表示“这是你的荣幸,快感激涕零地答应”。 君卿有些啼笑皆非,不过看着眼前这个才十五岁的纤细少年,她能做的只有颔首微笑,一个……孩子的期望,当然是可以被纵容的。 此刻她将少年当成一个被宠坏的小孩,等不久的将来,她却会咬牙切齿地鄙视她此时的想法。 076◆ 阎青(二) 这时是下午四点半,整个城市都被灰色的雾霾笼罩其中,每一口吸进身体的空气里都仿佛充满了刺痛鼻腔的尘埃。门外的光线已经不够明亮,路灯相继点亮,在灰尘里洒出锥形的朦胧光晕。 君卿指了指停车场最外围那一辆深灰色的福特福克斯家用轿车,低声道:“我的伤还没痊愈,可能无法让你看到出彩的车技,但是我可以为你留一张明年春天那场赛事的入场券,贵宾席。” 少年一脸高傲,他昂着下巴垂眸看着面前的女人,她戴着黑框眼睛却遮不住浑身的自信和张扬。恍惚间,他想起今年春天时,他在赛道的终点看到的那个被黑色皮衣包裹的身影,纤细却仿佛异常坚韧,天塌下来也无法将她的脊梁压垮,让人看过一遍就不能忘怀。 是的,早在今年年初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她了,上次跟着仲霆出现在京城也是为了见她一面。但那一面却让他有些失望,因为他发现,那个他以为坚强又耀眼的女人竟然是个怕看鬼片的胆小鬼,而且总是跟他唱反调,今天还叫他小毛毛!小毛毛你全家! 两人坐上车后,各自系好了安全带君卿就把车冲出了地下停车场,同一时间身后有两辆车跟着他们驶了出来。 “看来你有麻烦。”阿尔弗雷德靠在车窗边,捂着嘴暗暗喘了口气,他偏过脸没让身边人看见他愈见苍白的脸。其实下午来时他就觉得不怎么舒服了,但因为这种情况他太熟悉所以没怎么在意。 “没事,有人会解决。”君卿看了看倒车镜,扯了扯漂亮的唇角,笑得不甚在意。果然,不到一分钟,跟在那两辆车后面的三辆车就将它们包围,在君卿开过一个转角后,身后就没有车跟着了。 君卿按了按耳机,道:“怎么样了?” 谢崇在那边回答:“已经找到张婉瑜,很快就能把她带过去――等等。” 他一沉默,徐论就在那边拍腿大笑:“小姐,这回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们找了快四年的这些人,今天却现身了!” 君卿眉头一皱,眸光忽而冷冽下来,她冷笑道:“很好,都带过去,通知秦青。” 徐论说的那些人,正是四年前张婉瑜雇佣的杀手。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他们今天必须死。他们虽然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却也不是可以被放过的理由。更何况张婉瑜可以再一次找同一批杀手,说明他们之间恐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这样明显的隐患,君卿当然选择一不做二不休,斩草除根。 君卿的本意是带着阿尔弗雷德在斜风道上晃一圈,让他看看她过弯的技巧,但二十分钟,她却不得不改变了这个计划――为身后紧跟而来的三辆越野车。 听完谢崇的报备,君卿柳眉轻挑,别有意味地冷笑了一声,道:“让何实来斜风道接应我,你们留在原处别乱来。”特别是徐论,他受伤最重,却是最闲不住的家伙,她可以肯定,如果他今天不听她的话,那么明天一早他就得躺在床上看着自己腿上再次缝合的伤口垂泪半个月! 谢崇心中焦急,忙让徐论打电话给何实,让他赶去斜风道增援。他叮嘱道:“小姐不要轻举妄动,千万别激怒跟着的人,他们的目的只是想把你逼到车流量少的盘山公路那一区,等着何实,他和何风很快就到!” 君卿应下就挂了电话,她的手指碰了碰腰间的手枪,考虑几秒钟还是撇了撇嘴没动,谢崇说得对,在这种一百五十码都不到的车速下,她能保证一次性打爆三辆车的车轮胎,却不能阻止这三辆车在爆胎的情况下也冲过来与她交锋。这可不是上次在洛杉矶时那疯狂的车速,一旦爆胎就只有打滑的份,也没有约翰在前面为她设置陷阱,更别说这条马路宽得让人摔桌,车子打滑也能很快转回来。 她只有一只手可活动,两把枪,还带着个金贵的小少爷,能做的就只有按照后面人的意愿,被他们驱赶着往盘山公路开去。 君卿的注意力一直在前后,直到听到身边传来压抑不住的沉重呼吸时才疑惑地转过了头。 少年脸色青白中透着一丝不正常的红晕,他发白的五指紧紧捏着安全带,手骨都好像快从浅薄的皮肤下戳出来。他一只手抓着胸口的领子,脖子拉直,头顶在窗口努力地喘着气,车窗已经被他打开,他似乎企图从外面呼吸新鲜的空气。 “你怎么了?”君卿皱眉道:“车速太快了?不会是晕车吧?”说着,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油门。 “不、不是。”如果不是现在真的难受得要命,阿尔弗雷德几乎想要咆哮,怎么会这么倒霉,他的哮喘在这个时候犯了! 他狠狠喘了一口气,双手微颤地从马甲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喷瓶,可能是忍了一会儿,所以他的双手力气不足,车子一个剧烈的震动,喷瓶就从窗口掉了出去。[..tw超多好看小说] 阿尔弗雷德眼看着喷瓶掉在路上,很快就再也看不见,不禁焦急地瞪大了一双蓝色的眼睛,素来傲慢的眼底出现了明显的惊慌。 “那是什么药?”车子被后面的一辆车撞击了一下,君卿忙稳住车身,又见那喷瓶掉出了窗外也跟着心一惊,少年这时的模样可绝算不得好。 “我、我――”阿尔弗雷德呼吸好像更困难了,他甚至只能捏住君卿的衣摆,却无法把衣摆握紧,“我有哮喘,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君卿一呆,随即大骂道:“那你还开窗?!正常人都不敢在雾霾天气里多呼吸,你这个哮喘病患者竟然还开窗!” 回答她的是少年剧烈的咳嗽,君卿心一软,忙将车窗拉上,随即加快了车速一边道:“坚持一会儿,我找一下医院或者药店,药店有卖你需要的药吧?” “我不知道。后、后面。”少年已经说不完整一句话,他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抵抗哮喘发作带来的不适上。胸口闷闷的,越来越痛,他觉得他快受不了了,好像又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个夜晚,他哮喘发作,手边的药却用完了,仆人住在另一幢楼,管家的卧室又在楼下,他只能一个人痛苦地揪着胸口努力呼吸,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君卿顿了两秒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即宽慰道:“没事,我们去医院。” 这里离最近的医院以正常的车速需要二十分钟,君卿看了看后视镜,再瞥一眼身边面色难看的羸弱少年,果断地拿起了手枪,她稳住方向盘,打开身边的车窗。 “砰砰砰――”响声在冷清的车道上乍然响起,并排而行的两辆越野车同时破了一个轮胎,车身往两旁的护栏撞去,而它们后面的那辆越野则紧跟而上。下一秒,君卿车子后面的玻璃上就多了几枚子弹。 “坚持着,我会带你去医院,给我七分钟。”君卿无比庆幸谢崇的好习惯――他的车子全部都是防弹的,且车内子弹充足,这让她有了一拼的底气,只希望幸运之神今天仍旧眷顾着她。 阿尔弗雷德因为胸闷脑子都有些不舒服了,浑浑噩噩的,好像一不小心就会睡过去。但君卿的话却好像一汪清泉涌入了他混沌的脑海,让他立刻就清醒了几分。他偏头看去,隐约中看到了那轮廓柔美,表情却十分坚毅的脸孔,他突然有种:这个面色冷淡的女人有一颗柔软的心的错觉。 在不断地咳嗽和忍耐胸闷胸痛时,他见识到了一个真正的阎青,她冷静,执着,顽强,聪敏机变,过硬的技术和强大的心理素质让她在三辆车的追赶和枪火中,依然立于不败之地。看着一辆接着一辆的车被她解决掉,陷入黑暗前,他想,这就是横扫东南亚黑市赛车界的阎青,是的,不会错了。 等他再清醒过来时候,他知道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是他最不喜欢的,即使他从小就闻惯了。 他坐起身,看到不远处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房里很安静,只有他一个人,而房门外,似乎有人在争执着什么。 他想了想,拔掉了手背上的吊针掀开被子,拖上拖鞋慢慢走了过去。他拉开一条门缝,明亮的光就从外面挤了进来,有些刺眼。 门外争执的声音随着他开门的动作戛然而止,身形高大的男人转过头,然后露出了一个松口气的表情,他大步走过来,一边把他扶到了床边,一边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邢潇皱眉看着掉在床边的吊针,想责备少年几句,却还是忍了下来,按了按床头的铃声,随即几个白大褂就走了进来。 在医生给阿尔弗雷德做例行的检查时,他看向门口那个与邢潇争执的男人,那是个长相斯文的俊雅男人,此时却一脸的阴沉,与邢潇平时能吓哭小孩子的表情不遑多让。 他想了想,试探着开口问道:“阎、我是说,君卿呢?” 那斯文男人喷了一口鼻息,有些不情不愿地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挪动脚步走进了病房,冷声道:“既然刑小少爷已经醒过来,那我就不打扰了。不过我希望以后您离我们队长远一点,为了你的生命安全。” 邢潇也不客气道:“我想经过这次的事情,阿尔也会知道什么样的人可以愉快相处,什么样的人需要离得远远的,免得殃及池鱼。” “你们在说什么?”阿尔弗雷德早就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他重复问道:“君卿在哪里?怎么没等我醒来就走了?” 何期本来就因为君卿旧伤复发而心中不忿,现在听对方这样理所当然的质问口气,不禁火冒三丈,什么叫没等你醒来就走了,难道他们小姐还有义务等你醒过来不成?你算什么东西? 想到君卿之前说的让他等这少年醒来后再走,何期更是光火得不行,要不是忌惮着邢潇,他真想冲上去大骂这少年一顿,如果不是他一定要跟着小姐,小姐怎么会为了他而跟人硬拼!如果不是他,现在小姐就应该好好地躺在家里的大床上睡得正香! 最愚蠢的是,这人明明就知道自己有哮喘病,还在这种雾霾天里出门,出门就算了还不戴口罩!邢潇这恋弟的白痴刚才竟然还敢说都是君卿把他弟弟给带出去的!说什么要是他弟弟出了什么事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真是快把他气爆了! “等你?”何期吸了口气,阴阳怪气地冷笑道:“她早昏过去了还等你?!” 君卿的病房在同一层楼里,何风蹲在病房门口胡乱抓着头发,听到脚步声就抬起了头,见何期身后跟了个邢潇两人,一双眼睛登时就红了,怒的。 “你们来干什么?”何风噌一声站了起来,低吼着问。 邢潇见他这样敌视的态度,心中不悦,但还是忍了下去。他刚才太在意阿尔弗雷德的病,所以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具体情况,只认为是君卿擅自把阿尔带出去的,刚才阿尔已经把事情都说了一遍他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对方,这才忍下了何风这样的行为。 “我来看看君卿怎么样了。”阿尔弗雷德也从没被人这样无礼对待过,心里当然不舒服,但想见一见君卿的想法占了上风,同样忍了下来。 “不用了,只希望你以后离我们队长远一点就好!不然你再出什么事,不止我们队长要受伤,你这位兄长也不会‘放过’我们,呵!”何风说了和何期一样的话,显然对少年不是一般的排斥。本来君卿为了带这少年来医院而与人硬拼受伤的事情就激怒了他们,加上邢潇刚才那种态度,他们更是恨不得送他们几颗子弹才好。 077◆ 男人,交锋 君卿醒过来时,她微微迷茫了几秒,嗅着房间里轻微的消毒水味道,手指动了动就摸到了一把匕首。(..tw好看的小说)匕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在用了十多年后已不是当初那一柄削铁如泥的好家伙,但它依然有着好看的鎏金铁鞘,精致秀美的刀柄,摆在玻璃橱窗中就是一件完美的展示品。 就是这样一把好看,却已经不够威力的匕首,触摸到它的一瞬间,它的主人就安下了心。君卿不记得自己曾经抱着这把匕首度过了多少黑暗又恐慌的夜晚,她总是把匕首的陪伴当作自己的父亲,那是强大的,令人安心的存在。 她依然能记得,小时候她不敢一个人睡,又不想打扰父母休息,就想到把这把匕首贴在床底下,好像这样就能在坏人靠近的时候随时抽出来攻击对方。而七岁那年,她也的确做到了——她毁掉了淳于少成的一条腿,这真是美妙的回忆。 那时她一开始就没有把目标定位在淳于少成的心脏上,除了高度和难度的顾虑外,还有潜意识里她不希望他死得太轻松。 回忆到这里的时候,门口就传来了那个苍白少年的声音,哦,还有何风愤怒和厌恶的低吼。 她微微笑了笑,虽然觉得吵闹心里却温暖异常。就像谢崇说的,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们就找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过完下半生吧,带着他们的妻子儿女。 “咳咳。”大概是喉咙有点干,所以一笑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腹部随着这两声咳嗽而扯痛起来。 君卿低头看了看又被缠上纱布的肚子,还有后背隐隐作痛的辛辣感,不禁微微苦笑,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不过好在,总是没让那隽秀的少年出事。 何期一直瞪着邢潇两人,希望他们识相一点赶快滚蛋,突然又听到房里传来低哑的咳嗽声,忙拍了拍何风的肩膀推门进去,后面三人也紧跟而入。 医生立刻被叫进了房里,君卿被何期扶着坐起来,半躺在床头,她一边配合着医生的检查,一边问站在门口竟然显得有些局促的少年:“身体怎样了?下次可别在这种天气出门了,很容易诱发哮喘的。” 少年抬头看了君卿一眼,随即就被那腹部透着嫣红的纱布给抓住了目光,他觉得胸口有些闷痛,不是发病时的那种感觉,而是带着一点酸涩的。 “我知道了。你、你可以,我是说,我允许你叫我阿尔。”少年站得笔直,昂着下巴,像一只骄傲的黑猫,但他竟然没有用那种绕口的贵族腔调:“我……”他停顿了下,似乎有些扭捏,又见小个子的何风瞪着自己,不禁也跟着瞪了回去,然后快速说道:“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早上再来看你。” 出门前,他红着耳尖,变扭地哼哼道:“不要忘了我的入场券。” “好的,阿尔。”君卿眼眸含笑,看着那耳尖愈发嫣红的少年轻轻点了点头。 邢潇站在门口,问道:“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没有,邢先生请便!”何风立刻生硬地回了一句,他一看到君卿的伤就觉得理智在崩溃。 君卿拉住了何风的手,微笑道:“学长的缄默就是一种帮助。” 邢潇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那么,祝你一切顺利。” “会的。” 邢潇看着君卿在何风的搀扶下躺了下来,遂转身关上了房门。他侧头看着靠在墙壁上、神色阴森的男人,刚要张口就见他偏了偏头率先离开了原地。 见此,他难得地松动了表情,挑起右眉回头看了房门一眼,透过房门上方的玻璃小窗,他看见那个脾气暴躁、性格冲动的何风正背着手乖乖站在病床前听着那脸孔苍白、轻柔微笑的女孩说着什么。在何风身上,他嗅到了同类的气息,霸道,蛮横不讲理,凶恶,心狠手辣,可就是这样的人,却像个小学生一般谄笑地朝着那病床上的女孩连连点头,一脸乖乖受教的表情。这不正从另一个方面证明着那女孩的强悍之处吗? “她怎么会去那什么同学会的?”闻人夜寒沉着脸,往日用来装饰脸面的阳光笑容此刻已一丝不留,他正露出本性里残暴的因子。 他今天刚刚回家就听武修德说君卿在德胜新桥那边被人追劫,空旷的道路上一片狼藉,那些弹壳、玻璃碎片散落在柏油路上,爆炸的车身燃烧着狰狞的火焰。他亲自去了一趟警局,看到了唯一完整的一具男性尸体,全身焦黑,身上也是多处中弹。因为那个路段只有三个摄像头,所以具体情况警方还在调查中。他乘着齐放和齐钰还在警局处理这件事忙开车来了医院。 这些人到底是谁,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背后是否有人指使,这都是他想知道的,可仅仅作为君卿的队员,他还没资格插手这么多,只能眼看着齐放两兄弟在警局大发雷霆,勒令对方尽快把事情查清楚,并派遣自己的人跟进此事。 他来了医院,却没想到邢潇和他那个远方表弟刑漠也在医院,一路跟踪过来,他倒是听到了不错的消息。 “不清楚。”邢潇只确定君卿并不是为了买卖军火而去,似乎是被谁邀请过去的。 病房的门从里面打开,苍白的少年靠在门板上,问清了闻人的身份后将事情缓缓叙述了一遍。 “张……婉瑜?”闻人夜寒当然不认识这个女人,他微微皱眉,随即放弃了回忆这个名字,不管她是谁,这件事肯定和她脱不了干系!就算后面的事不是她做的,那之前企图羞辱君卿的行为也是罪无可赦。 “她是张雄的长女。”邢潇说道:“张雄只有两个女儿,对她们都很看重,你——” “看重又如何?张雄算什么东西?”闻人夜寒森森然一笑,捏了捏手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哒声,他眯着眼睛,冷光从眸中流泻而出,道:“一条捡了淳于家便宜的狗而已?如果不是他有个叫淳于少成的妹夫,他以为他真能挤到上将的位子?再说,那群脑子里都只有草的空军上将怎么和我父亲相比?整死张婉瑜应该很简单。” “你……喜欢她?”邢潇刚才就觉得好友的态度不太对劲,现在就肯定了这一点。 闻人夜寒并不隐瞒,他利落地低下头,顿了顿才又抬起下巴,目光如炬:“相信我,她将是闻人家的女主人。”闻人皓的妻子亡故后他就不曾再娶,所以只要君卿嫁给闻人夜寒,她就是闻人家名副其实的女主人。 “看来我需要准备一份结婚大礼。”邢潇看了阿尔弗雷德一眼,见他只是审视的目光看着闻人夜寒,心里倒是松了口气,他还以为阿尔喜欢上那个君卿了,原来没有,这样就好,不然他完全无法想象,一个和闻人夜寒抢女人的人会有什么好下场,即使他是鲁道夫家的小少爷。 闻人摸着下巴,邪邪一笑:“如果她同意我邀请你参加我们的婚礼的话。” “……”这还没追到手呢,就开始毫不吝啬地展现他妻奴本色了?邢潇很不想破坏自己的面瘫形象,但真的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阿尔弗雷德看着这个表哥的朋友,对于闻人夜寒这四个字他并不太熟悉,但闻人皓的名字倒是如雷贯耳,想来作为闻人皓的儿子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 “你和君卿,八字还没一撇吧。”他凉凉地插嘴道。据他所知,君卿是齐家五少的未婚妻吧。 闻人顿时觉得头顶被泼了一盆凉水,还掺着不少冰块!是的,八字还没一撇,那女人甚至还不明白他的心意!而该死的高阳却已经开始明目张胆地和她眉来眼去了! 不管他心里如何悲催抓狂,面上却淡定道:“我向来提倡先结婚后恋爱。” 阿尔弗雷德默默扭头,与邢潇一起在心里吐槽了这位太子爷几句。 闻人立刻给武修德打了电话,让他把张婉瑜给弄出来,他不希望她再见到第二天的太阳。武修德得了令立刻手脚并用飞奔着去办事了,丫丫个呸的,敢动咱未来大嫂,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邢潇派了两名保镖在病房前站岗后就离开了医院,阿尔弗雷德将闻人请了进去。 “你是真的喜欢君卿吗?还是只是玩玩?如果是后者,我可以以德尔梅家族和鲁道夫家族的名义给你一个忠告——你可以放手了,现在就离她远远的。”少年半靠在床头,神情是贵族式的冷漠。 作为鲁道夫家的小少爷,和德尔梅家的未来家主,他完全有这个能力威胁闻人,虽然不一定能成功做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闻人愣了一下,随即哼笑道:“谢谢你的忠告,我很喜欢君卿,希望她成为我的妻子。”他顿了顿,见那少年露出些微满意的神色,心里倒是对这个骄傲的少年的印象好了几分,不管原因是什么,这个少年是真心维护着君卿的。 他抿了抿唇,似乎是想到了不错的计划,开口道:“你是她的朋友?” 阿尔弗雷德尴尬了一下,随即僵硬地点了点头,心道,现在可能还不完全是,但很快就会是的! 闻人夜寒也不在意他的这个细节,笑道:“我想你或许知道,她现在是齐放的未婚妻,但很显然,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感情,君卿嫁给他可能不会多幸福,但如果君卿嫁给我,我能保证用我最大的努力给她幸福。” 阿尔弗雷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其实不是很清楚齐放和君卿之间的事情,不过对于这种联姻他的确是不看好的,在他看来,君卿应该拥有一个更好的丈夫。 “可是如果君卿拒嫁齐放,她的名誉就会受损。”这是他最顾虑的事。每一个鲁道夫对朋友都是极其忠诚的,所以一旦他将君卿看作了朋友,就会不遗余力地给她着想。 闻言,身形颀长的男人笑了:“不会,等她嫁给我,所有人只会知道是我闻人夜寒硬缠着她嫁给我的。” 少年满意地点点头,顿了一下,问道:“那么,你需要我做什么?”他很上道,在闻人夜寒对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就知道对方不可能是随便聊聊。 “多和她接触,离间齐天毓和她的关系。”作为父亲在军部的头号敌人,闻人夜寒显然也还算了解齐天毓这人,他生性多疑,如果让这位鲁道夫小少爷多和君卿接触的话,必能引起齐天毓的猜忌,再加上他后面部署的几番离间,他就不信齐天毓还会坚定让君卿做他儿媳的想法。 他想,他最好能让在今天的事情里影射出齐天毓的影子,让君卿也开始对齐天毓离心才好。 阿尔弗雷德听闻人夜寒把计划说了一圈,沉默了几秒钟,幽幽地感叹道:“闻人大少果然老谋深算。” 闻人坐在沙发上,优雅一笑:“过奖。”他心里却想,他在权谋算计上可能还不如父亲来得如火纯清,论奸诈比不过齐放,论腹黑比不过高阳,但对于如何把喜爱的东西抢到手,却是很擅长的。尤其对于君卿,他愿意费尽十二万分的心思去谋求。 两人又详谈了一番,闻人就接到了武修德的电话,他听完就皱眉道:“什么叫做找不到张婉瑜?这时候她不该在家里睡觉吗?还是在哪个男人床上?”他记得齐钰还在警局,按理来说不会在齐钰那里。说实话,如果张婉瑜不是得罪了君卿,他还真希望那女人能有本事抓住齐钰,这样他就少了一个威胁性巨大的情敌。 “没有,张雄也正在找她呢,看来是出事了。”武修德幸灾乐祸地想,最好是出事了,明早或许能看到各大报纸上刊登一条这样的消息——张家大小姐昨日被抛尸荒野,全身赤果疑似情杀。不过就算没有这一条,他想他也能有幸看到一条——张家二小姐在同学会疑遭人强奸,“案犯”否认这一行为的强迫性,认为两人是你情我愿。 “张家现在可乱了,张婉瑜失踪,张婉茹被人拍到和叶子信在同学会时躲在ktv包厢里上床。张雄估计已经气得脸都绿了,哈哈,希望他没心脏病高血压。”武修德嘿嘿笑着说。 闻人夜寒却不满意这个结果,他沉着脸磨着牙道:“既然找不到张婉瑜,女债父偿,让阿让准备准备,我要整垮张家!” 武修德愣了愣,本来想劝说一下,毕竟张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可以随便整垮的,但想着张家既然得罪的是君卿,以老大那个性,不收割几条人命肯定是不会罢休的。哦……这个残暴的禽兽老大。不过——哈哈,他追随的就是这个人! 闻人大步离开,阿尔弗雷德摸着下巴,优雅地笑了,也许在整垮张家这件事上他也能做点什么,当然,他明早还得去问问君卿,她似乎是知道幕后黑手是谁的。敢让一个鲁道夫那样狼狈,是要付出代价的! 闻人急匆匆走到君卿病房前时,却听到里面传来了齐放的声音。他脸色一黑,一时间不知道该走进门还是转身离开。他不想看到齐放触碰君卿的样子,但也想亲眼看一看君卿现在的情况。 不等他再纠结一会儿,身后的人已经帮他做了决定。 “闻人?这么晚你怎么来医院了?”何风在后面出声道。 闻人扭过头道:“我听阿德说君卿出了事,就来看看。” 何风将一个“哦”字扭成了九转十八弯的调调,他挤眉弄眼地用肩膀撞了闻人一眼,语气暧昧道:“走吧,队长已经刚刚醒。” “嗯。”闻人笑着点了点头。在双河镇住了半个月,他和君卿的关系虽然没什么进展,但和她的几个队员倒是相处得不错,他也没在何风等人面前掩饰自己对君卿的意思。 何风也不觉得闻人喜欢君卿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可从没觉得花心大少齐放有资格做他家小姐的丈夫,闻人也好,高阳也罢,能让小姐高兴和喜欢的,才会是他们承认的小姐的丈夫。 两人走进门,齐放和闻人两个视线对上的一瞬间就同时僵硬了脸部肌肉。 “你怎么来了?”君卿正在喝粥,是齐放带过来的,她最喜欢喝的那家粥铺的粥,不过她想不通这么晚了,齐放怎么敲开那家店的门让他们做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当然要来看看。”闻人走到床边,目光在她削瘦的脸颊上流连。 她本来就不胖,病了大半个月就更瘦了,可旧伤未愈她又添了新伤,他觉得很生气,当然不是怪她不照顾好自己,而是愤怒于那些敢伤害她的人。这个女人,是他憋屈到了极点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的人,怎么可能由得别人伤害? 他看着那张妍丽精致的脸颊上一道淡粉色的红痕,狠狠地皱了皱眉,他已经问过医生,知道这是因为子弹划过产生的气流伤到的。他甚至知道她身上每一个新添加的伤口,每听医生说一个,他的心就痛一分,杀意也更高涨一点。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点麻烦罢了。”君卿的回答和对齐放说的是一样的。 闻人夜寒皱眉道:“什么麻烦?谁找你麻烦?”他倒是想知道谁敢找她麻烦,都他妈一个两个活得不耐烦了! 不等君卿开口,齐放就哼了一声,语气不善道:“这次出了不少人命,算是情节严重的械斗事件,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偏偏某些人就要给我们捣乱,还说什么需要仔细调查,不排除把卿卿送上军事法庭的情况。” “什么?哪个白痴说的?”闻人立刻就炸了,说完才注意到齐放的口气,这才想起来他去警局的时候没有开口过,那些属于父亲一派系的警官当然不知道他的意思,加上陆军和海军向来不和,恐怕就想用这件事情刁难君卿了。 该死的,一群白痴,老子要是因为这个追不到老婆,你们也都跟着老子打光棍吧! 闻人扭曲了一下,随即道:“君卿你放心,如果是警局那里的麻烦的话,我等下就去告诉他们老实点,一群不长眼睛的东西!” 君卿也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得太大,能低调处理最好,毕竟她的目的是把张婉瑜等人弄死,而不是在这里被陆军的几个人揪着不放,虽然不会有什么后果,可对她以后进入军部的名声还是有影响的。 她点了点头,说:“那就麻烦你了。不过,我的副队,你也看到了,我暂时不能去队里了,接下来的训练安排我已经交给白枫和傅涛,就由你监督吧?” “可以啊,不过你直接给我就好了,干嘛给他们。”闻人说到这点就不爽,连带着把白枫两人在心里给骂了一顿。 “我没有你的邮箱,为了这点事情就打电话给你似乎也没必要,所以就给了他们。”君卿失笑,觉得闻人有时候就像个孩子,为了一颗糖果都能嘟囔起来。她深知这个男人的危险性,却一而再地被他那副变扭又可爱的性格所迷惑。她有些迷茫,这男人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闻人听到解释,那点不爽立马就被他踹飞了,他露出一个“我明白了”的表情,笑着看了床头柜上那用来装粥碗的塑料袋一眼,心想难道君卿喜欢喝这家店的粥?明天就去买来试一试。 “快凌晨了,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闻人看着那边殷情地端着碗坐在床边的男人,眼神一黯,用平常的口气道:“齐放你呢?和我一起走?我们说说警局的事怎么处理吧?” “哦,我今晚陪卿卿在医院过夜。”齐放得意一笑,妖孽般的脸上洋溢着欠揍的表情,他将手里的碗放在一边,给君卿压了压被子,柔声道:“刚刚喝了粥先别睡,我和闻人夜寒出去聊几句就回来,嗯?” 君卿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货刚才的声音特别温柔,柔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两人出门后,何风就凑到君卿身边,八卦起来:“小姐小姐,你比较喜欢哪个?” “什么哪个?”君卿不解地回望他,她低头看着他手里的一带橙子,道:“随便哪个吧,别忘了洒点糖,你总忘记这个。” “……”何风囧了几秒钟,谁问你哪个橙子了?他第一次觉得不管谁喜欢上君卿,都是件挺苦逼的事情。因为就算她已经爱过一个男人,在爱情上却仍旧不太敏感,她甚至从不会主动往那方面去想。 就好比齐放,对于他如今越来越殷情的态度也只以为是他在试着将她看作妻子,毕竟两人以后可能真的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而闻人夜寒对她的关注,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压根没想到那男人是喜欢她。 这些男人里,恐怕也就高阳比较幸运,至少君卿知道他的喜欢,虽然她并不准备给予任何回应。 而门外,齐放带着闻人离那房门很远又转了个弯儿后说道:“闻人夜寒,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知道。”闻人笑着说。 “呵!你们倒是直白,我以为你们知道她是我的未婚妻。”齐放对闻人这样的态度感到愤怒,明明那个女人已经是他的未婚妻,可这些男人却一个两个都凑上来和他抢!他哥就算了,是卿卿前男友,可闻人和高阳,他们算什么? “知道又如何。”闻人笑得不可一世,狂妄得让人想海扁一顿,“只要你们还没结婚,我就有权力追求她。更何况,就算你们结婚了又如何,结了婚还可以离啊。” 说完,他的领口就被齐放拎住。齐放狠狠地将他撞在了墙壁上,发出响亮的撞击声。 坐在服务台里的两名小护士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去,见是两个容貌出色的男人,不禁红着脸,表情担忧地跑了上去。 “先生,你们好好说话,这里是医院,你们……”其中一个先跑到的护士义正言辞地说,可羞涩的表情却和嘴里的话不太一致。 “滚——” “滚——”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朝着两个护士吼了一句,吓得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女人立刻哆哆嗦嗦跑回了原地。 齐放靠近闻人的脸,眯起一双妖冶的桃花眼,眼中透出冷冽的光芒,他的声音很低柔,却带着显而易见的狠辣,“闻人夜寒,我警告你,她是我的,她将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你们最好记住这一点,否则——” “否则如何?”闻人夜寒无声地笑了,他不是第一次被人威胁,但他绝对不喜欢来自君卿以外的人的威胁,他当然不可能让对方将这个威胁说完。 他格挡开对方的手,慢条斯理地整了整领口,表情倨傲地开口:“齐放,如果有本事你就牢牢抓住她,如果没本事,就算她被我抢走你又能怎么办呢?而且,你觉得到底是你能给予她更多,还是我这个闻人家唯一的继承人能给她更多?别天真了,她需要的是什么你从来都知道不是吗?而我,显然可以给她更多。齐——五少。” 078◆ 大乌龙 齐放素来带笑的唇角彻底拉成了直线,桃花眼忽而暗沉了下去,有那么一瞬间,闻人夜寒以为自己看到了另一个齐天毓。 是的,齐五少,不是齐少。齐放放在裤袋里的右手用力握成了拳头,他当然知道自己和闻人夜寒之间的差别,对方是名正言顺无人可驳的太子爷,而自己却只是众多军政贵少中的一个。在齐家,只要你一天没坐上家主的位子,你就一天不能放松对权势的追逐,和在伟大的父亲面前努力扮演一个有用的角色,而不是一个只能仰仗家族荣光的废物。 你得精于算计,你得有手段有手腕,你得学会把父亲以外的人,哪怕是自家兄弟也轻易玩弄于鼓掌之间,甚至,你得成功逼退或杀害那些与你竞争家族权势的人,无论对方是兄弟还是族叔。 在齐家生存,法则是残酷的,这就是为什么有的家族传承的历史只有数百年,有的家族兴不过五六代,而齐家,它却保持了至少一千三百年的光辉历史,这还不算一千三百年前不小心丢失的族谱。 在华夏国,齐家是名副其实的贵族,它传承千年,荣耀千年,哪怕从未出过一个皇族,却也不曾衰落过。正是这样深厚的底蕴,加上历代家主出色的能力,它一直是整个军界的巨头,国家对外对内行事的标准。 可以说,就算是闻人皓、高恒等人也不可能比齐天毓更有资本挺起胸膛,傲视群雄。 齐放妖娆出彩的脸上阴晴不定,最后,他深深地吸进了一口气,露出了往日一贯妖孽的笑容。他的确被闻人夜寒的话打击到了,他的确不是齐家唯一的继承人,可换一个角度去想,如果他能成功挤走其他竞争者,在齐天毓的默许下成为下一任家主,那么以他那时的地位,他还会比不过一个闻人夜寒? 于是,他笑了。面前这个男人用这样的言语攻击他,不过是想摧毁他的信心,那么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不正说明这位骄傲又自负的太子爷也忌惮着他吗?这位眼睛长在头顶的太子爷担心自己抢不走君卿,所以才费尽心机、不遗余力地打压他。 有那么一瞬间,齐放觉得很满足,满足到忍不住自得的地步。即使这位太子爷拥有那么多他所不拥有的东西,可他还不是要苦心算计,觊觎他的小未婚妻? “怎么,你觉得什么很好笑?”闻人夜寒本来看齐放脸色不好,心里还爽快了不少,可现在见他又笑起来,立马就不悦起来。 “很好笑。”齐放退后一步,双手插在裤带中,偏着头,昂着下巴,淡笑道:“闻人夜寒,你说得对,如果你能从我手中把她抢走,那是你的本事,我无话可说。但我不得不告诉你,这一点完全是你的妄想,你认为卿卿有什么理由拒绝我而嫁给你?她要什么我比你更清楚,我现在的确给不了她更好的身份――比如齐家的女主人,但我给她的是她所需要的,这就够了。而我也会给予得越来越多,你呢?你除了能给她一个更高贵更明确的身份以外,你还能再给她更多吗?闻人上校,别以为‘唯一的继承人’这六个字能代表未来,你能不能得到卿卿的关注,咱们就在军部角逐中见真章。” 走廊里,是死一般的寂静。两个小护士吓得恨不得缩在墙角里,她们怎么也没想到两位帅得人神共愤的男人会有这样可怕的脸色! 闻人夜寒看着齐放那轻松惬意的笑容,沉默了半响,冷冷地笑了。 “我不与你逞口舌之快,你说得不错,我们军部见。”闻人离开前,阴森地勾起唇角,意味不明道:“不过在那之前,你看来还需要分不少精力对付别人,比如你那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晋为少将的大哥。” 齐放看着闻人大步离开的背影,冷笑道:“没错,不过你也别忘了,我的三哥不会只把精力放在对付我身上。” 闻人脚步一顿,声音轻快:“这只能说明我看中的妻子很有魅力,我引以为傲。”说完,他沉着脸转身走下了楼梯。 两人的交锋告一段落,齐放站在君卿的病房外,做了几次深呼吸才推门而入。他现在心情很不好,却绝不能因此让君卿看自己脸色。 君卿还半躺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热武器周刊》看得津津有味,对于在这些周刊上见到的几个眼熟的名字,她抱以满意的笑容。就像约翰时常抱怨的那样,她每年都要花上百上千万去养活这些研究人员,还不算其他动辄上亿的研究项目,如果这样他们都不能拿出点真本事来,她又怎么乐意? “他回去了?”君卿没有抬头,随口问了一句,却让齐放刚刚放松下来的面部肌肉再次紧绷,他恶狠狠地告诉自己,君卿对那臭小子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太在意了!……该死的,这让他怎么不在意?! 许久没听到回答,君卿抬起了头:“怎么了?” “没,我刚才在想警局那些事情。”齐放为自己迅速变脸的能力赞美了一声,笑道,“他回去了,你困吗?睡觉吗?” “嗯……”君卿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可这本周刊她才看了十页不到…… “你今晚要留在这里吗?其实你可以先回去,有何风在这里陪着我就好了。”她纠结了一下,觉得把这本周刊看完,让何风在一边陪着她她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可换做齐放,她就不怎么想麻烦人家。 齐放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一边为小未婚妻没把他当亲近的人而失落,一边又因她为别人着想的心情而感到欣慰――他的未婚妻的确是个甜蜜的小可爱,不是吗?虽然杀起人来从没手软过,可内心依然存留着暖人的柔软。 “不,我就在这陪你。”齐放走到床边坐下,从她手里抽出了那本周刊,见她露出不舍的眼神,不禁无声一笑,以前怎么没发现,那个冷漠又干练的女人也有这样可爱的一面,又或许以前只是他没能细心去发现罢了,还好,还来得及,他正在慢慢用心探索当中,不是吗。 “我给你念,好吗?”齐放伸手穿过她的后肩膀,在她耳边柔声说:“我们再看五页,然后就睡觉,好吗?” 君卿听着这种轻柔诱哄的口气有些变扭,她僵了一下身子,随即就沉醉在了男人低柔的嗓音中,它高低起伏,好像在一盘玉碟上蒙上一块绢布,错落有致地洒下了一盒子的珍珠,闷响中可以想象到珍珠滚落绢布的声音。她不禁想起她养伤的半个月里,这个男人就是这样几乎每晚都用他好听的声音伴着她入眠。 为了能让君卿听得更加流畅,齐放在前段时间可谓是恶补了一下专业术语的英文,现在看着这本全英文版的杂志朗读得一点也不磕磕巴巴。 五页很快就读完了,齐放的下巴放在她的头顶,所以看不到那张已经昏昏欲睡的容颜,他哄道:“卿卿乖,你受了伤可不适合熬夜,早上起床我继续给你念,好不好?” 君卿胡乱点了点头,额头蹭了蹭男人的胸膛,终于完全闭上了眼睛。 齐放又抱着她过了一会儿才用双手稳住她的身体,慢慢从床上退了出来,然后把她轻轻放在了床上,盖好了被子。玉色的被子绣着鸢尾花花纹的,是何风从家里拿来的,说是君卿住院不习惯用医院的被子。 听到这句话时齐放的第一反应是――这真是个娇气的孩子,不过他喜欢。第二个反应是,她经常住院吗?何风对这个问题只愣了一秒,随即有些懊恼地点了点头。齐放记得当时何风口吻不屑地说,“不然齐五少以为队长的军功是靠一张嘴赚来的吗?” 军功,当然是用血汗拼来的,即使是他这样的身份也不例外,更何况是一无背景,二无关系的她。 齐放俯下身,在她挂着几根秀发的额头落下轻柔的一吻。 卿卿,我发誓,你嫁给我,会是你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我将用一生去疼惜你,闻人夜寒可以给你的,相信我,我也同样能给你。 何风进门时见齐放坐在沙发上就着一盏昏黄的台灯看书,不禁低声道:“五少回去吧,我会在这里陪着队长。” “你去隔壁休息吧,我就想在这里坐着。”齐放抬起头,笑着说道。 何风看了君卿一眼,想了想就点了点头。这个病房是套间,隔壁还有一间专门供陪夜的家属亲友休息用。 的确如齐放所说,他在沙发上坐了一夜,不为别的,就在守在她身边,时时刻刻感觉到她的呼吸。(..tw无弹窗广告)他还记得傍晚时从何风手里抢过已经晕厥过去的她,那气息弱得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去倾听才能察觉到。不愿面对,恐慌,无措,这些感情对他来说并不是陌生的,但却从没让他那样深刻过。 他不想失去她,不想看她那样脆弱地闭着眼睛,不想让她身上有一点伤口。他放下书本,起身跪在了床边,在暗淡的灯光下,他看到她缓慢起伏的胸口,心好像安定了一点。 安静的病房里,男人执着女人细白的手,在上面轻柔又轻柔地落下无数个亲吻,那样恋恋不舍,唇齿都仿佛还在为傍晚时的恐慌而颤抖。他就像一个守护珍宝的巨龙,温柔地盘踞着,看向别人时眼底却都是四个字――“生人勿进”。 容颜冷肃的男人站在病房外,接着楼道的灯光,他看到了里面的场景。他不知道他和她之间到底怎么了,又该如何是好。四年的时间只让他越来越想念她,越发深爱她,可是这同样的四年时光却让她对他说出了“我已经不爱你了”。 已经不爱你了。 这怎么可以呢?他已经把她刻入了骨髓里,除非腕骨剃髓,否则要他如何忘记她? “待你青丝绾正,红妆十里迎你过门。”齐钰最后再看一眼那被另一个男人牵住手的女孩,侧身将头抵在了墙壁上,冰凉的墙壁透过他的后脑勺,凉入了脑海。 “我不会放手的,我怎么放得了手呢,我死也不会放手。”齐钰喃喃着,似乎有些魔障了,他只是一遍又一遍低声重复着,慢慢走远了。 齐放打开房门,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禁回头看了床上熟睡的女孩一眼,然后神色复杂地笑了。他从不曾见过三哥这样失魂落魄,在众兄弟里,他几乎是最春风得意的一个,因为他有着和齐天毓几乎一模一样的性格,因为他从小就表现得十分出色,可是,如果是君卿的话,那么她值得。 齐放觉得很庆幸,年底的时候,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她了,从此都不放手,绝不。 但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喜欢开人玩笑,当你觉得自己幸福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就让你坐一回美妙的过山车,让你从顶端猛冲而下,而你却不知道下一秒还有没有机会再冲回来,又或者已经是游戏结束。 第二天一早,君卿的生物钟让她不得不皱着眉醒了过来,她侧过头,不禁被眼前的场景弄得有些发愣。那个总是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齐放怒:什么形容词?)的男人就这么胡乱扯开了衬衫领口,歪歪扭扭地躺在沙发上,身上只盖了一件西装,神色中难掩疲惫。 就该让他回去睡的。 君卿有些懊恼地想。她坐起身,肚子上传来的熟悉的疼痛让她差点倒抽了一口凉气。她轻手轻脚地掀开了被子,双脚踏上地板,微微试了试力气,很好,没有伤得想象中那么严重,至少还能走。 她走到沙发旁,拉过床上的毯子给他盖上,忽略了心底那一丝丝异样的甜蜜。 “唔――”齐放呢喃一声,闭着眼时就条件反射地将君卿拉到了自己的怀里,两秒钟后他才反应过来,急忙睁开眼睛把她腾空抱了起来安置在自己的腿上。 “怎么样,有没有碰到你伤口?疼不疼?”齐放刚刚醒过来时脑子有些不清楚,还以为是在双河镇的时候,那时他已经习惯了在半夜偷偷睡到君卿身边,然后在早上时把人拉过来偷香一个。 君卿摇了摇头,见何风靠在墙边揶揄地看着他们,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她有些气恼地瞪了何风一眼,然后推了推齐放:“放我下来,这像什么样子?” “什么什么样子?”齐放只看了何风一眼就把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他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我们是未婚夫妻,你不能总是这么害羞,也不能总拒绝我。” “……包括早上不刷牙就亲人这一点?”她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齐放噎住,随即恶狠狠地点头:“包括!” “无耻。”君卿又推了他一把,这才让他依依不舍地把人放在了床上。 “咳!队长,我给你买早餐去,你想吃什么?”何风觉得好戏看得差不多了,就忙凑了过去。虽然他不怎么待见齐放,不过对于齐放能把他家小姐给整红脸的本事很是佩服,这场景真是百看不厌。如果齐放以后能洁身自好的话,他可以考虑投他一票。(优优:你以为这是选举么?) “香菇鸡肉粥。”君卿想了想,又用下巴指了指齐放:“他要一碗海带汤。” “啊?为什么我是海带?”齐放一开始有点拐不过弯来,不过见他的小甜心眉宇间的得意,心里都咧开了嘴大笑了,面上却故意苦哈哈地对何风说:“那你再给我弄碗白粥,我漱漱口。” 何风眨了眨眼睛,转身出门,并且决定再给齐放投一票。 “哦我的小甜心,你看起来很高兴?”齐放俯下身捧起了君卿的脸颊。 君卿还没挥开他作乱的爪子就被他的称呼给恶心到了,她一巴掌扇在他脑门上,“谁是你小甜心,规矩点!” “哦哦,好,都听亲爱的。” “……”君卿已经无力吐槽了,这种称呼被磨了大半个月,她觉得她也应该淡定了,不过,“别让我再听到那些奇怪的称呼。”小甜心,恶…… “哪有奇怪?”齐放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通过为你阅读那些专业报刊杂志后,我发现我的单词量严重不足,所以拿了很多英文书啃了一遍,里面总是会出现这些词啊,小甜心我都觉得不够亲切呢,其实我更喜欢甜蜜的小可爱,最甜蜜的小天使。” 亲娘唉,你看得都是什么书?爱情小说吗?那里面你能学到多少术语单词? “……谢谢你选了个不够亲切的。”君卿挥挥手,打发他先去洗漱。 接下来,君卿过了一个非常热闹的三天住院生活,浓缩概括一下的话,就是闻人夜寒和齐放的互掐,阿尔弗雷德唯恐天下不乱地时不时插嘴两边都讽刺一遍。 等君卿可以出院离开时,她甚至觉得这三人的感情已经不是一般的“好”了,因为他们几乎一见面不到两句话就能掐起来,那场面也就是比在基地时闻人和高阳两人的武斗切磋不惨烈了几分而已。 说到高阳,她又想起来这三天她一直没见高阳来过医院,倒是吕禄来过两三回,说是高阳出门办事,近期回不来。 “怎么了卿卿?”齐放刚刚帮她把东西收拾好,就见君卿看着手机发呆。 “啊?没,收拾好了吗?”君卿微微甩头,觉得自己最近神经有点不正常,好端端地想高阳干什么,他来不来,为什么不来干她什么事? 齐放刚张嘴要说话,房门就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讨厌的家伙。 “出院手续我办好了,你回家吗?我送你。”闻人夜寒拿起一旁的外套,齐放眼疾手快地接了过去给君卿穿上。 “父亲让她回齐家修养,闻人大少好走不送。”齐放皮笑肉不笑地开口,看着对方脸色发青才真的笑起来。 闻人眼看着齐放殷勤地扶着君卿坐进了他的车子里,气得一阵磨牙,郭让忙拉着武修德退开了几步,免得殃及池鱼。 “那个贱人还找不到?”闻人森森地问。 “额,没找到,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听说张雄已经急得上火了。不过张婉茹似乎借了她姐姐失踪的福,让张雄没舍得下狠手料理她,毕竟可能是最后一个子嗣了嘛。”武修德回答道。 郭让沉默了一下,突然说:“老大,你觉得君卿是那种吃了亏还这么平静的人吗?” “显然她是个睚眦必报的女汉纸啊!”武修德凑上来说,被郭让扇了后脑勺一巴掌。面对武修德的泪眼汪汪,郭让表示很淡定,很坦然,他这是救他好不好,不然就你这句话,老大一准修理你。 不过郭让的营救效果不佳,闻人夜寒露出白牙朝着武修德森森一笑,显然是记下了这家伙数落君卿的一笔,他明白了郭让的意思,点头道:“那贱人很可能就在她手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用管了。对了阿德,东北边境要修一条铁路,父亲让我指派个人,我觉得你不错,回去收拾一下就上路吧,好好干。” 闻人潇洒转身,武修德静默数秒,爆发出一阵凶猛的哀嚎,“老大你不能这么凶残!你这是真的要我上路啊!那里不能好吃好喝就算了,还没妹子啊!” “兄弟,你傻了吧,让你去修路?老大会这么浪费你这个资源么亲?”郭让无比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武修德的哀嚎停顿了几秒,升级成了更尖利的惨叫,如果让他带着人马去哪里哪里几个月都回不来,那他宁愿去修路! 君卿坐在车里,发了个短信给好长一段时间没联系到的秦佑臣,让他空闲下来时给她回个短信。 “秦佑臣还没回去?”齐放握着方向盘,如果不仔细听绝对听不出那咬牙切齿的劲道。 “啊。”君卿没有抬头,只摆弄着手机,很久没联系到秦佑臣,她真的有点担心,但又怕会打扰到他,毕竟他是一名特种兵,做的都是比较危险的事情,如果打过去的电话不合时宜,他很可能会被她拉入困境之中。 君卿想了又想,手指头无意识地扭在了一起,半响,她拍了拍细腿,给仲霆打了个电话。她记得秦佑臣之前有过说,他这次出任务的地点在车臣附近,而这几天仲霆就在那边。她其实也知道仲霆不大可能会有秦佑臣的消息,可如果不问一问她不甘心也不放心。 此时的车臣仍被灰暗的天空所笼罩着,黎明的光辉还没有来得及眷顾这座混乱的城市。安静的巷子里,几个流浪汉分别挤在角落里度过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夜晚。阴暗的楼道中,隐约有几道绵长的呼吸,他们小心翼翼地躲藏在几个残破的大木箱后面。 一群穿着黑色迷彩服的壮汉在楼道外兜兜转转,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但又因为忌惮对方而不敢轻举妄动,两方正在进行一场微妙的拉锯战,谁沉得住气,谁的胜算就更大。 “叮叮当,叮叮当,叮儿小叮当……”就在这时,一阵轻快的音乐从屋内某个角落响起。 全场静默了两秒钟,突然一个狂暴的嗓子吼了起来:“妈的是哪个混球不关机?!” 另一个声音紧接着淡定地说:“老大,是你的。” “嘎?”那狂暴声音的主人愣了两秒,随即一边打开手机一边单手举起步枪第一个冲了出去。 战事,就在这无厘头的手机铃声里拉开了序幕,熟悉的枪火再次照亮这个城市的某些角落。 “shit!他妈的什么事?” 火爆的男音和枪火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君卿眨巴了一下眼睛,抽着嘴角道:“泰勒斯(仲霆英文名),你又在火拼啊。” 那边好像被哽了一秒钟,随后那火爆的声音就转成了无奈的语调:“大姐,我这里才几点啊你打电话过来了?老子下次绝对不会忘记关机了!” “咳……好吧。”君卿摸了摸鼻子,自知理亏,不过真的很邪门儿啊,好像十次里有八次她打电话给仲霆时,仲霆都在跟人火拼中。“你先忙,等你空了再打给我。” “……”那边又沉默了一会儿,只有子弹迸射的声音,好像战况蛮激烈的,然后手机就传来了一阵盲音。 君卿听到身边传来笑声,就知道刚才的电话身旁这位已经听到了。“闭嘴,不然把你嘴巴缝起来。”她红着脸低骂,她怎么知道仲霆总这么倒霉? 她扯了扯白色羊毛质地的及膝裙,好吧,她的确有些区别对待,她会照顾到秦佑臣所有的细节,却总是大大咧咧地随时随地给仲霆打电话。不过这也是因为她觉得秦佑臣和自己的武力值相当,而仲霆明显比她厉害很多不需要什么照顾嘛,她没心没肺地想。 齐放憋着笑,乖乖点头,继续开车,过了几分钟,车厢里传来了再也憋不住的大笑,这实在是个很大的乌龙。 ------题外话------ 还是写不到一万,这是女巫的诅咒么=。=! 明天会断更,因为明天晚上住在上海,这算是14号考试前最后一次玩乐鸟,要畅快一把,回来就反省呀~宝贝们要想我,后天就能看到张婉瑜被虐滴惨惨了,张家什么的over了,闻人就抱得美人归了~不出两章吧,恩恩~ 079◆ 猜忌和信任 齐家依着青山而建,一侧有碧水河流悄悄经过,十一月的京城越来越冷,头顶的天空似乎挤压着许多层阴云,它们都在准备着第一次降临人间需要绽放的美丽。 北风呼啸而过,正是年华最鼎盛时的俊朗男人站在红木大门前,他好像永远都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军装,面容与大门一般冷肃庄严,浑身透着凛然正气,那俊逸的双眉微微皱起,显得老气横秋,却异常稳重。 男人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远处一条柏油公路上,一整片红枫林外,好像将有什么让他珍而重之的东西要突然出现了。 他维持着这个动作不知已经多久,雾霾遮蔽了天空,不过正午的时间天色却渐暗了下来。路灯亮起昏黄的光芒,冷雨夹杂着北风扑面而来,视线里摇曳的墨绿色枝桠仿佛一头凶猛的巨兽,将人们的感情甩入了时间的河流中,一去不复返。 齐钰猛地捏住拳头,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该怎样做才能挽回他此生唯一的珍宝,他已经放下如此在意的自尊恳求她的原谅,得到的回答却是她已经再不爱他了。他还能怎么办?怎么抓住那四年前从指间溜走的扬州小巷里的琼花雨。 他看着仿佛已经到了傍晚的昏暗天色,回想起清晨父亲的话——“我不在乎卿儿的丈夫是你还是齐放,但如果她最后选择的是齐放,你就别再去打搅她的生活。” 他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么就点头应了,可除了点头他还能做什么?抗争吗?朝着他英明的父亲大喊“我不,我死也不会放手”吗?那不仅可笑,也是徒劳。 而且,他做不到,父亲多年的积威让他只能勉强克制战战兢兢的心情,恭顺地在他面前下意识地选择服从。直到离开那个全是父亲威势的黑色书房,他才堪堪重拾勇气。可当他鼓起勇气决定第一次对父亲阳奉阴违的时候,他却恍然发现,原来他自己早已为自己判了死刑,他不可能成功挽回清清的,所以他才不愿意遵从父亲的决议。 但经过这次的谈话,他至少可以放心一点,那就是他那个冷漠的父亲是真心为清清着想的。也就是说,即使以后他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而触怒了父亲,父亲会怪罪的也只是他一个人而已,绝不会迁怒清清。 不知道什么时候苏伯已经站在了他身后,为他撑起了一把黑色的大伞。 “三少爷,去里面等吧。”苏伯的声音因为年纪的缘故而有些发颤,带着明显的苍老,却很精神,声音低缓,透着浓浓的关心。 齐钰回过头,对这个看顾他长大的老人柔和了一丝冷肃的脸色,道:“我就在这儿等,我很久没好好看看她了。苏伯先回去吧,外面冷。”说完,他又扭过了头,遥望着远方,只是视线却再也没法专注在一点上,他的心思有些乱,胸腔里好像有一头发狂的野兽在闷头乱撞,总想走出一条生路来,却一直被困其中。 苏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少爷,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无奈,只有放弃左手上的,才能握紧右手里的。您应该学一学其他少爷,别把感情看得太重,您要理智。” “理智……”齐钰低喃一声,随即决断地摇了摇头:“苏伯,我就是因为曾经太理智,才让我失去了她。我太自以为是,以为我当初的想法是完全正确的,我忽略了她的感受,甚至不可饶恕地践踏了她的自尊。那一天她从我面前离开,我没有去追,我很冷静,我以为只要再见她一面,给她保证,给她许诺,告诉她我只爱她一个人,这样就可以留住她,我没想到她会一走了之。因为我那该死的理智,在她离开我的一年后,我就让生活回到了正常的轨道,我依旧以为她会回到我身边,总有一天会的。” “少爷……”苏伯看着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的青年,不禁担忧出声。 齐钰显然是刚刚从回忆里回过神,表情有些松愣。他眉头动了动,然后抬起下颚看着阴沉灰暗的天空,低声说着:“可是苏伯,她不会了。即使她已经有所改变,可我还是了解她,她说不爱我了,就真的不爱了。我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因为它们太冷淡,冷得我全身僵硬,恐慌无助,不知所措。我该怎么办?我忍受不了齐放代替我的位子陪伴她,连她对别的男人笑一笑我都觉得难以忍受。” 苏伯静静地听着,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三十年前,那时候的老爷比三少爷的年纪还要小一点,可也已经到了能娶妻的时候。他喜欢的是齐家旁系的那位小姐,可老夫人却中意她娘家——关家直系小姐关玥,面对老夫人的逼迫和恳求,加上当时情势迫人,他不得不接受了老夫人的建议,把关玥娶回了家。 苏伯还记得婚前的那一夜下了一场和此时非常相像的冷雨,老爷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晚,第二天出来时,所有人都发现了他的改变,更加冷漠,更加冷血,他的眼前从此就只有争夺族权这四个字。 对于这样的改变,苏伯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相反,正是这种理智地舍弃那份年少时的喜欢,老爷才得到了如今的地位和权势。有得必有失,而苏伯认为,齐钰也应该走上和他父亲一样的道路。 “少爷,不要让那些影响理智和判断的感情占据了您的人生。没有一个人会在没有了另一个人以后就活不下去的,齐家的男人没那么懦弱,您可以向前看,老爷的现在就会是您的未来。”苏伯试图用这份无上的权势来引导他的少爷,他相信齐钰肯定能明白这些,因为他不认为从小就非常理智的少爷会不懂得“舍得”二字。 齐钰颔首平视前方,他垂下了眼睑,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苏伯,你先进去吧。” 苏伯微微皱眉,但最终还是将伞交给了齐钰,自己又撑起一把转身离开了。他这时还是相信着,只要再给齐钰一点时间,齐钰就能理智起来。(..tw好看的小说)君卿的确很漂亮,很出色,不论是容貌还是能力都是顶尖的,但再好也不是好到了让人放不掉的地步。 他始终认为齐钰这一时的迷惘和痴恋都只是年少惹的祸,可当时间悄然走过,他才恍然大悟,这份感情其实一点也不浅薄,它已经刻骨铭心,甚至印入了齐钰的灵魂里。 齐钰举着伞柄,屹立在冷雨中的身姿挺拔而坚韧,仿佛一棵悬崖边的青松,哪怕面对孤寂的深渊,也要用最高傲坚强的姿态背对世人。 六年前,他在反复的算计推敲中确定了自己喜欢那个曾穿着白裙撞入他怀中的女孩,他理智地规划了他们的未来,却从不曾想到有一天他会失去她,更没想到在失去她以后,他会这样痛苦和懊悔。 对于爱情,他那时认为它只是生活的附属品,他可以喜欢一个女人,却绝不会让她严重影响他的生活。然而就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那个在他心中那样纤细明亮的身影不知道在哪一天成功扎进了他心底的软肉,至此便再无法拔除。 齐钰深吸了一口气,捶了捶闷痛的胸膛。他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多可笑,如果是以前,他甚至不相信自己有一天会像现在这样为了一个女人而痛苦彷徨,这样矫情又脆弱的齐钰,他自己都不想承认,可事实却是,这就是现在的他。 那个叫于清的女孩就这样深扎在他的心底,如果用刀割去,也会留下磨灭不掉的一部分。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要想着割去,只因为她的存在让他觉得全身钝痛吗?没关系,无论是思念、深爱、懊悔、痛苦还是其他什么感觉,他承受着便是。 天空突然又明亮了起来,齐钰抬起头看去,一辆车从不远处飞驰而来,他的心情随之开阔起来。 齐钰,你有什么时间在这里自怨自艾,有什么资格踌躇不前,别矫情了,既然你已经不打算放弃,那么就像个男人一样信守承诺——到死都不要放手。 他再看一眼那辆朝着门侧老槐树行进的车子,撑着伞转身走进了红木大门,旋转的伞沿甩出漩涡似的雨水,朦胧了他一身的阴沉。 “君小姐到了,过去送伞。”齐钰走进门就吩咐了经过的两个女侍,见她们相继出门后才放心离开。 君卿没想到天会突然下起雨,她还以为这场雨应该在十一月末时下,那时的冷空气足以将冷雨变成小雪。走进门后她就在齐天毓的女婢暮雪的带领下来到了他的书房门前,而齐放则前去他自己的院子换一套衣服,顺便交代厨房午餐做什么。 暮雪领着君卿到了门口,侧着身退开一步后说:“小姐,我去为您准备点心,您想吃什么?” 君卿道:“随便吧。” “那就香橙酥和香橙味的马卡龙,加一杯橙汁奶盖?”暮雪建议道。 “好的。”君卿点点头,很合心意,不过此时书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走出门的是二少爷齐瑆,他显然也有些诧异会在门前看到君卿,不过惊讶的神色一瞬间就转换成了一种得意和幸灾乐祸,好像预见到了君卿的倒霉。 也因此他忘记了他大哥一再的叮嘱——不要主动招惹君卿,他洋洋得意地笑着说:“原来是君小姐,听说你又受伤了,可我没听说过有哪个做特种兵的这么倒霉,一个月里能被人劫杀两回,你说你是为了什么得罪了人?” 君卿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直觉齐瑆刚才在书房里和齐天毓谈及了她,但她不觉得自己此前在他那出过什么纰漏。 “二少管得太多了。”君卿冷淡直白地回答,一点也不给齐瑆面子,这是她做惯了的事情,齐天毓从没表示过不满,只是这一回,他却喝止了她。 “卿儿,还不进来?”齐天毓就坐在书桌后面,他在君卿看不到的地方用眼神警告地看了他的次子一眼,齐瑆见了,怀揣着又是惶恐又是得意的心情离开了。 听到这句话,君卿本能地觉得那声音比寻常的要冷淡几分,她的心底没来由地空了空,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失去了控制,或者说从上上次遇袭后,事情就开始不对了。她必须尽快把那个叛徒除掉。 君卿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进去,在转身关门前,只听齐天毓这样对门外的暮雪说:“暮雪,给小姐做些好消化的点心,与华扬呈商量去,别让她吃了忌讳的东西。”华扬呈是齐天毓的专属医生,本职是一名军医,在部队里很有声名,他住在齐家,君卿也见过许多回。 暮雪应下后,君卿就关上了门,面对着门板的脸也微微松了口气,听齐天毓的口气,似乎对自己并没有特别大的不满。 “坐。”齐天毓指了指一旁的沙发,这时君卿才发现书房里竟然多出了一张不符合齐天毓风格的家具,沙发,这种柔软、低矮的东西一向不是齐天毓所喜欢的,他的书房里唯一能坐的就只有他的那张太师椅,所有人进入书房都只能乖乖站着,接受书房主人的气势压迫。 这是张单人沙发,暗红色的柔软皮质,上面堆着三个玫瑰红的方形抱枕。君卿愣了一下就没再犹豫地坐了上去,很软,很舒服,让她很想把脚缩起来挤成一团滚进里面。 “进入军部的准备做的如何?”他没有谈及她这次在盘山公路附近跟人大肆火拼的事情,具体情况也只让齐放和齐钰追查而不是亲自盘问她。他对她的确很好,就好像一位冷漠的父亲将后半生所有的细心和温柔都给予了她,这让她心中温暖又欢喜,进而开始患得患失,生怕“父亲”突然哪天成了敌对的陌生人。 君卿赶快把这些有的没的给扔出脑海外,认真回答了他的话:“已经做好相关的交接事宜,至于闻人将军那里,我不知道怎么处理才比较合适。” 她没有故意把自己显得非常有能耐,而是适当地把一些问题交给齐天毓为她解决,这样更容易得到他的信任和喜欢。 “病假结束后跟他当面说就行,是我的意思。”齐天毓顿了顿,换了话题:“卿儿,军部高层毕竟都是些爷们,你一个女人总留在那里也不怎么妥当,所以以后也不用每天都去军部,在家多花时间去研究新武器更好。” 君卿低着头皱了皱眉,随即抬起下巴说:“好。”她刚刚安放下去的心脏又提了上来,到底是什么意思,齐天毓应该已经看出她有比较明显的权力欲,现在又以研究军械为由让她和军部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这到底是无意还是刻意?是什么让他起了疑心? 齐瑆…… 君卿觉得,她似乎找到了一个更明确的方向,那个叛徒可能和齐瑆搭上了线。可她又不希望这是个正确的方向,因为她不知道齐瑆到底和齐天毓说了什么,她又该如何打消他的怀疑。 因为一直都在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所以君卿不敢多说话,两人都少话,气氛就有些压抑,好在这时齐放敲开了书房门。 君卿回头看着那张与齐天毓那样相似的脸孔,焦躁的心情竟然得到了舒缓,莫名的……安心? “父亲,卿卿还没吃午餐,您和她聊好了吗?”齐放其实也为自己捏了一把汗,不过让君卿按时吃饭保护肠胃的想法给了他勇气,虽然他暗地里觉得这勇气的来源有些搞笑。 “去吧。”齐天毓看着两人相携离开,从桌子底下抽出了一叠两种颜色的纸。 白纸被他码在了桌上,赫然都是一些人的资料。这些人都穿着黑色军装,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海狮队队员,当然,其中谢崇、成浮和徐论三人已经在之前因伤提前退役。 他从白纸中抽出了一张照片,照片很长,里面至少有100多个人,站在最中间的就是君卿,她浅浅地笑,被白纸上那几个军人牢牢拥在中心。 而蓝底黑字的纸上,是一些发色各异的外国人,他们穿着不同的服装,都是被人从侧面拍到的,还有一些甚至只拍得到几根头发,可见他们警惕心之高,实力之强。齐天毓完全可以想象,这一份材料的获得过程中会有多少人已经付出了代价——重伤甚至死亡。 齐瑆说,这些人都是君卿的手下,是私军。那么君卿供养一群私军干嘛?她又是有什么能力让这些人归附于她,显然这些人绝不是钱财就可以使之臣服的。 而最重要的是,那个人向齐瑆透露这个消息的目的是什么。齐天毓想了想,随即露出一个冷漠到极点的笑,他突然发现,想要离间他和君卿的人,真是不少。诚然他对于君卿供养私军,且从不曾透露给他,甚至可能在其他事情上还对他有所欺瞒感到不满,他也的确产生了许多猜忌,但这并不能让他对她感到如何的愤怒。 毕竟,他始终觉得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再说,这所谓的私军还没有被证实,不是吗?当然,他喜欢这是别人对她的诬赖,他希望君卿还是那个他清楚的君卿,这样他才能一直放心地把她娇惯纵容下去。 猜忌,然后证实,这的确能够毁掉他对她的喜爱和在底线之上的纵容。 华扬呈敲门而入,他穿着白色西装,黑色齐肩中发被一根黑色绸带绑住,看起来有一种雅痞的味道。其实他更喜欢穿白大褂,不过齐天毓认为那太伤人眼球,拒绝他以那样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她的身体如何?”即使心里已经猜忌满满,但齐天毓还是很关心君卿,他还不至于被齐瑆的一份资料毁掉对君卿的态度。 “旧伤未愈又添加新伤,肯定不会好。”华扬呈在齐天毓的默许下先去医院调出了君卿的资料,他说:“不过好好调养的话,不会有什么问题。” 齐天毓点了点头,又道:“去查查这些人,还有这几天齐瑆跟谁联系过。” 华扬呈先是在心底哀嚎一声,暗骂这损友又来压榨他,明明他是军医,只是个军医,为什么他却要做这么多事情?难道说,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要有一个苦逼的小弟,这才是铁律? 他接过一叠纸,随意地翻了翻,然后“咦”了一声,“天毓,这两个,可是道上有名的医生。”他抽出了两张蓝底纸张,指着上面的人说:“他们是西班牙人,经常被通缉,但从没被抓获过,一直很高调的两个人,不过这几年有所收敛,原因不明。” 同是医生,这两位就活得比他嚣张多了,啧,早知道当年就该入黑的呀。华扬呈心中感叹。 “嗯。”齐天毓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又问:“上次闻人皓从罗曼诺夫那里买到的货,查出来了吗?” “正要向你汇报呢。”虽然查了一个月,但对方毕竟是罗曼诺夫,闻人皓的保密工作又层出不穷,所以华扬呈对于自己这样的低效率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另一边,君卿换上舒适的衣服,在齐放忙前忙后的照顾之下用完了午餐加甜点。午后睡一个小时的午觉几乎成了她的习惯,齐放扶着她进房间,将她按坐在床边,蹲下来给她脱掉了拖鞋和袜子,揽着她的后背把她的双腿塞进了被子里。 “睡吧,我就在外面。”齐放给她压好被子,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鬓角。 她还是不太习惯,下意识地躲了躲,然后在身上男人执着的目光中放松了上半身,闭上眼任由他吻住了额角细碎的头发。 齐放看了面色平静的女人一眼,快速地在她唇上偷了个香吻然后大步离开。 君卿睁开眼睛正好看到他关上房门,她皱了皱眉,按下心底奇怪的异样。这大概就是将来婚后的生活吧,比想象中的要好上许多,他们之间或许没有爱情,但至少可以相敬如宾。她这样想了一番,挑了挑眉接受了齐放连续一个多月的亲密行为。是的,她总是要适应的不是吗? 齐放关上房门后坐在门前不远处转角口的躺椅上,慢慢看着从军部带回家的文件,军衔晋升后,他需要处理的事情也增多了,这几天一直在医院陪着君卿,积压了不少文件。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掏出手机给刘青航打了电话:“有从张婉茹身上套到张婉瑜的消息吗?”就和闻人夜寒等人想的一样,他也认为君卿这次遇袭和已经失踪的张婉瑜脱不开关系。 “那草包也不知道。”刘青航在那边说,自从决定不再和张婉茹发生关系,大概是从当局者变成了旁观者的缘故,他看着张婉茹那些矫揉造作的哭泣和委委屈屈欲言又止的白莲花模样,突然觉得一阵反胃,要不是应了兄弟的要求他才不会再去接近那草包女人。 齐放挂下电话,扭头看了房门一眼,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天君卿去了皇城娱乐后,齐放才想起来她去的同学会到底是什么样的,后来刘青航也给他打了电话,但等他处理完手头的事情赶过去时,她和张婉瑜都已经不见了,只有一个张婉茹浑身赤果搂着被扯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堪堪遮挡着露在外面的隐私部位,哭喊着叶子信对她的强行奸污。后来在面对那些记者不断的逼问和拍照时,张婉茹突然失控地喊了一声“不是我不是我!是君卿!为什么她不在这里!明明应该是她!”。 这句话虽然听着好像不明所以,但仔细想一想,加上那个叫航晨晨的女人的描述,恐怕这场所谓的“强奸”应该是张婉茹或者张家姐妹安排的,只是最后中招的是张婉茹,那些记者应该也是她们事先通知的。 想到这里,齐放的拳头都捏紧了,要不是君卿机警,他不敢想象在无数的镁光灯下把张婉茹的脸变成了君卿的会是怎样一个场景?他不知道事后君卿会不会崩溃,但他肯定会疯掉的! “张婉茹!”齐放靠在墙壁上,面色阴沉地把这三个字咬了出来。很好,你做到了,我现在对你可以印象深刻!齐放发誓,绝不会让张婉茹好过!不!为了永绝后患,他不能让她活下去! 当时记者来了不少,但第二天并没有这方面的报导,最多就是用化名影射了这件事,因为张雄亲自让人威胁了在场的记者。至于他这样维护张婉茹的原因,一来是张婉茹毕竟是他的女儿,他女儿要是没了名节,他自己的脸面也过不去,二来他在两个女儿中的确偏爱张婉茹一点,可能是为了那张楚楚可怜的标准白莲花的脸,三则张婉瑜失踪,如果张婉瑜出了什么事,张婉茹就是他如今唯一的血脉了,他当然要护好。 不过,就算别人不知道张婉茹的事情,可整个贵族圈却已经是无一不知了,毕竟当时去参加同学会的贵族子弟不在少数。就这样的风评想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恐怕是难如登天了。 不过没关系,齐放想,因为张雄完全不必费尽心思想着怎么把女儿塞给一个能给予他的家族更多荣耀的人,在那之前,他不会让她活下去。 张婉茹的事情可以暂时放一放,但是那个失踪的张婉瑜,他觉得其实和他的小未婚妻有很大的关系,甚至可以说,张婉瑜可能就是被她扣押起来了。只是这种事他要怎么开口问她? 张婉瑜是不是在你那里?你押着她干什么?盘山公路附近的那些杀手是她派来的?她为什么要杀你?是因为……齐钰? 齐放抹了一把脸,该死的,这种话问出口简直就是对他自己的折磨!他绝对绝对不要承认君卿爱过齐钰的事实!绝对! 再说,私自拘押公民是犯法的,他也不能这么直截了当地去问,因为很有可能这个私押公民的罪名就要成为谋杀了。 纠结再三,他选择了沉默。 张婉瑜的消息他会一直查下去,直到得到她的死讯。而如果张婉瑜的确在君卿手里,那么他也不用再想法子把人给解决掉了。 完美! 齐放想了一通,然后拍了拍大腿,转眼又郁闷地发现他纠结了这么久最后的结果竟然是不作为。 君卿靠在门前,看着她的未婚夫又是皱眉,又是瞪眼,或者换个角度交叠双腿,最后还兴奋地拍了拍大腿,可下一秒又耷拉了双肩,一脸气馁、懊恼和不甘。这一系列的表情如此丰富,让她忍俊不禁起来。她从来不知道这个风流在外的妖孽男还有这么搞笑的事情。 难道说脱下了面对众人时用的面具的男人都会露出可爱的一面?就好比闻人夜寒。 齐放是被身后那清脆的低笑声拉回来的,他扭头看去,美人穿着米黄色的棉质长袖衫,空荡荡的衣摆显得那本就纤细的小腰更加不盈一握,家居样式的直筒长裤裤脚拖在地上,露出几根白白嫩嫩的脚趾。 不过美人头发有些乱,蓬蓬的,配上一张故意板起来的脸,怪可爱的。 齐放放下手里还没翻过一页的文件,其实快步走了过去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又忘记穿鞋了?” 在和君卿的亲密接触中,他越多地发现往日里对君卿的那些印象得到了毁三观式的颠覆。什么冷静干练,从容睿智,成熟凉薄,那都是表象,这货实际上又迷糊又娇纵,像是刚起床不爱穿鞋子,饭前喜欢吃点心,起床气严重的时候会扇人巴掌,晚上睡觉前总要在床上滚几圈…… 这些幼稚的行径真是能戳瞎人眼球,要不是他一个月都贴身在她左右,还真是发现不了那精英女军官的内里会住着这么一个让人又爱又疼的女孩。 不过显然她不会承认这一点。 “我只是没找到鞋子。”君卿坐在床上,一脚把拖鞋踢进了床底。 “……”齐放突然觉得这货其实也挺无赖,特别是她脸上的表情特认真的时候。 齐放认命地让人送来了新的拖鞋给她套上,君卿低头看着给她穿袜子的男人,不禁想,以后的生活也会是这样吗?像秦佑臣一样对她好对她细心温柔的男人? “你刚才在干什么?”君卿说:“那行为……让我不忍直视。” “……”你可以再诚实一点!齐放愤愤地想,瞪了君卿一眼,耳朵尖却通红了。“没什么。”他干巴巴地说。 君卿轻轻地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他们虽然即将成为夫妻,可也没有互相干涉太多的权力。 齐放又给她拧了热毛巾擦脸,擦手,最后还在手背上吻了几口,声音很响,她不禁笑着拍了他一掌。 如果他以后不去沾花惹草的话,她想她也会一心一意和他过一辈子的。君卿笑着想,但很快又沉下了脸,这怎么可能?! 弯着腰给他心爱的女人整理裤脚的男人没想到对方已经给他下了这样的定义。 在齐家修养了两天,过了一个舒适的周末后,君卿犹豫了一下还是向齐天毓表示要回自己那里休息两天,然后直接回陆军基地销假。 齐天毓当时同意了,但君卿总觉得那时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好像过分深邃了,又或者只是他的错觉。 今晚的斜风道依然很热闹,男男女女挤在各种改装车的周围疯狂的尖叫欢呼,即使是这样寒冷的天气也不能阻挡大家对速度和刺激的热情,甚至有一些女人只穿了一件贴身黑色皮衣就花枝招展地出现在了冷风里,试图把男人们的目光勾引到自己的前凸后翘上。 而这些人不知道的是,斜风道的另一侧是怎样一番光景。斜风道不是标准的盘山公路,它依山而建,却没有延伸到小山的另一面。 那一面和斜风道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斜风道干净、开阔、护栏设施等都一应俱全,是标准的现代化高速公路,而那一面则是荒芜、冷清、寂静,只有几条杂草丛生的被车子碾压过的痕迹交错在一起。 这一面的山脚下,杂草堆里掩盖着一座低矮的破屋,寒风从破屋的缝隙中穿梭呼啸,冷得人能在里边哆嗦得上下两排牙齿都打架。 张婉瑜还穿着那件火红的礼服,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了许多天,她不知道到底是多少天,她只知道自己快熬不下去了。她觉得自己已经饿了很久,也渴了很久,她饿时没人会给她饭吃,她渴时还有人会踢给她一瓶矿泉水。 他们在折磨她,她后来终于明白了过来。她得罪的人很多,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君卿,可随即她又否决了这个假设,因为她还是不认为君卿有这个能耐抓住她然后把她藏起来,要知道这里是京城,她父亲怎么可能找不到她? 她从一开始叫嚣着让他们放她离开,不然要他们好看,到请他们放过她,表示自己会付钱给他们,直到现在,她除了趴在地上哭求着这些人可怜可怜她别再折磨她了,她太饿了,她觉得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 君卿走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那个总是一口一个低贱的平民说着她的张婉瑜正趴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喝着一瓶冰凉的矿泉水,头发之间夹杂着不少稻草,衣服也皱巴巴的,脸色看起来很差劲,整个人好像精神也出了点问题。 她皱了皱眉,问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没有啊,我们什么私刑都没上,就是没给她吃饭而已。”徐论凑到君卿身边撇了撇嘴,鄙视道:“才饿了一周都不到就又哭又喊的,好几回还吓尿了,这也太没用了,老子当年在西伯利亚半个月只吃了几颗草根和皮带都没掉一滴眼泪好不好!” “别显摆这点事了,你是个男人,为这点事哭的话我们会集体鄙视你。”成浮站在他身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徐论自知在嘴皮子上说不过成浮,立刻可怜兮兮地喊道:“小姐……” 君卿挑了挑眉,不理这两个二货。 张婉瑜那已经快打结的神经终于反应了过来,她无神的双眼好像终于看清了站在她面前的女人,几秒钟后,她尖叫着开了口,声音粗噶刺耳:“于清!你怎么没——不是,是你绑架我!你怎么敢这么做!你、啊——” 秦青一直都冷眼看着,静静地站在君卿身边,见张婉瑜那疯婆子似的丑态她也没多大感觉,她对自己的容貌已经不像当年那样在意。只是当看见君卿因为张婉瑜的声音也微微皱起柳眉的时候,她才眼神一凛,一步跨出,抬脚踢在了她的下巴上,让那下巴脱了臼。 尖叫声因为下巴脱臼而不再响亮,但还是很刺耳,徐论见大姐大发飙,忙拿出一个手套塞进了张婉瑜的嘴里,骂道:“老实点!再用你那难听的声音污染小姐的耳朵,我就把你舌头割掉喂鲨鱼!” 张婉瑜吓得涕泗横流,疯狂地摇着头,冻僵的双脚不断往后挪,速度却像蜗牛一样怎么也远离不了君卿,她看着君卿的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和惊惧,好像看着一个残暴可怕的恶魔。 君卿对此清清淡淡地挑了挑眉,她伸手握住了秦青的右手,那里有一条浅淡的疤痕,是四年前那场劫杀中,秦青为了保护她的后背而用手臂去格挡那飞来的长刀造成的。 君卿记得那时秦青受过的每一个伤口,她一直忘不掉她为她上药时的场景。面对自己身上狰狞的伤口,那时秦青只是扯着僵硬的笑抚摸她的头发,对她安抚地摇摇头。 秦青可以平静,可以无所谓,但她不行!秦青所受的一切,每一个伤口,她都要张婉瑜一一还回来!这件事她已经想了四年,今天就是偿还的时候,只希望她别到时候顶不住就死了,那她可就看不到张家的权力怎么在她的操控下转移给张汶汐了。 ------题外话------ 饿,还是不怎么肥,难道是我最近也清减了的缘故~? 080◆ 张婉瑜之死(一) 折磨一个人,并不是君卿所擅长的,事实上,这类似于刀口舔血的日子里,她抚摸军械的时间要比使用它们来得多,更别说是那些血腥残忍的刑罚。 但对于张婉瑜,她显然更乐意自己慢慢摸索。在谢崇和徐论两个刑审高手的协助和指点下,君卿一刀又一刀,一枪又一枪地将伤口安在了张婉瑜的身上,每出现一个伤口都让秦青的唇角扬起一分――她知道,这些伤口都曾经出现在她自己身上,而君卿牢牢记住了它们四年。 君卿今天穿了一件米灰色的羽绒衣,在这昏暗的破屋里显得比较显眼,细白的手指上沾染了一片不属于自己的血迹,她随手扔掉了短刀,看着倒在她面前,像一条死狗似的女人,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冷笑。 她看着张婉瑜耷拉着脱臼的下巴撕声竭力地呼喊却只能发出低哑的噪音,心里竟舒爽极了,这一个月来因为自己人中出了叛徒的事情而郁闷的心情得到了舒缓,果然,有时候人的快乐的确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特别是当那个人是自己极痛恨的人时。 徐论啧啧地可惜了几声,不满道:“小姐,这女人真的是军校毕业么?这身体素质也太差了点,我还有很多手段没用上呢。”不过话说回来,小姐的刑讯手段真是差劲,要不是成浮在旁边随时准备着医药箱,这女人绝对撑不过五分钟就得死翘,但这同时也说明了当初秦青所受的伤有多凶险。 “不用怀疑,她的确是军校毕业,拥有非常不错的生命力,所以放开手做吧,不是还有成浮在吗?”君卿冷淡地看着张婉瑜脸孔上流满的鲜血,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猛地往上一提,咔嚓一声伴随着尖利的叫声她的下巴终于归了位。 “闭嘴!”秦青一直站在君卿身边,见张婉瑜又要制造噪音就恐吓出声,对方果然乖乖闭上了嘴巴,即使她已经痛得快疯掉了。[..tw超多好看小说] 君卿站起身,秦青忙把她的右手拿了过来用干净的手帕擦拭一遍,谢崇则凑上来给她用温水冲了冲白嫩的小手,秦青最后才又擦干净。 张婉瑜倒在地上看着这几个凶恶的人这样温柔细心地对待君卿,恨得全身颤抖,不甘心,强烈的不甘心!凭什么这个女人能够拥有这么多东西?从初中碰到她开始,她就夺走了自己的一切,同学的关注,男人的簇拥,学校给予的荣誉,名声,还有她理想中的男人。而现在,这个她以为只是贱民一个的女人竟然这样可以折磨她,这样的无所顾忌,这样的高高在上。 而且她看到了谁?谢崇,谢家大少,谢家大部分产业都握在了这个男人手里,当初她还想过嫁给他,只是他实在不好接近,加上年纪也比她大上好几年,又有更出色的齐钰在眼前,所以才放弃了选择他。成浮,江南成家的二少爷,五年前的政界新秀,在人生事业正朝着更辉煌的时刻行进的时候突然加入部队成为了一名海军特种兵,最近才刚刚退役重返政界,并立刻得到了多方支持,可以说是实权在握。 这样两个人,竟然称君卿为“小姐”,这不是平常礼节性的称呼,而是一种尊称,所以她可不可以认为,这两个人已经把自己放在了君卿下属的地位上? 张婉瑜觉得自己的脑子终于够用了,她惊讶、惊惧、惊恐地看着君卿,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性命似乎真的要走到尽头了。 不!她不想死! 她挣扎起来,即使身上剧痛也要远离徐论伸过来的手,她看着这个面露煞气的男人好像看到了死神一般,她看着侧对着她的君卿,尖声乞求道:“不要,不要杀我!于清,不,君卿,求求你不要杀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跟你做对了,求你放过我!” 君卿偏头看过去,瞳孔中的冷淡让她全身僵硬,“看,我就说她的生命力还算顽强,这下子你可以放心了?” 徐论听了,笑嘻嘻地掏出一个小榔头,这是他最爱用的工具,“还是小姐英明,我都差点被她的演技给骗过去了,原来不是差劲,而是装出来的呀。” 张婉瑜全身颤抖地看着徐论的小榔头,那榔头全身铁质,锤头有点坑坑洼洼,显然已经用了很多年了。 “看来你也很喜欢我的小榔头?”徐论对她说:“我也很喜欢它,我喜欢用它把人的骨头一点点敲碎,这可是个技术活,不过你放心,我做这种事很熟练。” 张婉瑜只是害怕那铁锤,却不知道它的用途,现在听了徐论的话,恨不得自己晕过去才好,她的恐惧更深,拼命地摇头往后躲,眼泪鼻涕一大把地对君卿乞求道:“不要,不要这样对我,不要杀我,君卿,君上尉,求求你,以前都是我的错,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四年前那天在学校露台的事情是假的,是我看见你过来所以才缠着齐钰乱说话的,他没有喜欢我,他只是答应参加我的生日宴会而已,不是答应和我交往。真的,这四年来他喜欢的人都只是你一个人,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我不会阻碍你和他在一起了,绝对不会了。” 君卿看着泪流满面的张婉瑜,怅然的同时突然觉得好笑,她口口声声要自己放过她,可是当年到底是谁不放过谁呢?她本就不是善良的人,既然张婉瑜当初那样百般算计她,后来更是雇了杀手,那她们之间就已经没有谁放过谁的可能性了。 今天是张婉瑜落在她手里才有了这番光景,至少此刻她还有命祈求她,可如果是她落在张婉瑜手里呢?恐怕早就死了吧。 生活的规则就是这样残酷而公平,既然她们之间已经不死不休,那又何必再虚与委蛇? 张婉瑜看君卿不说话,几乎要绝望了,她趴在地上,觉得全身都痛,痛得再也忍受不了了,她奋力抬起头,看着这个一向就比自己美丽的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听她说:“张婉瑜,你太自以为是,你从来就不是我和他之间的阻碍。” “于清!你也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似乎是这句话绷断了张婉瑜的神经,她突然大吼起来:“就算齐钰不会娶我,难道他又会娶你吗!娶自己弟弟的未婚妻?哈哈哈,你们永远都不可能了!于清!你什么都拥有了,可你却失去了齐钰,怎么样,这种失去所爱的感觉很痛苦是不是?哈哈哈――啊――啊――” 徐论赶在秦青发飙前一锤子砸在了她的肩膀上,碎了她的骨头,他气愤地看着张婉瑜,森森道:“给老子闭上你的臭嘴!再废话老子就碎了你全部骨头把你扔进海里喂鲨鱼!” 众人:“……”又是喂鲨鱼,你每次都用这个威胁人,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么,海盗君? 君卿看着徐论一边说一边偷偷看着自己的脸色,心中温暖,面前也露出了轻笑,三四年前的那段时间她的确因为齐钰的事情而痛苦过一段时间,所以这几个人对这个话题总是很忌讳的,好像生怕她又难过消沉起来。 她没说话,只是转过头走到了窗口,从被杂草遮挡住的小窗子中,她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 她看了一会儿,随后皱了皱眉,问道:“谢崇,你们今天有检查过那个角落吗?我怎么觉得和上次看见的不一样?你们整过了?” 谢崇顺着她指的放下看了一眼,随即脸色大变:“我们一个小时前才检查过,刚才那里绝不是这样的!” 君卿沉下了脸,可不等她说一个字,那个有些变化的地方就突然出现了一排人,他们穿着枯草色的迷彩服,脸上画着黄绿相间的彩条,正是几名士兵。 “秦青你们先走!”君卿看了一眼张婉瑜,顿了一下道:“她留下。” “出了什么事?”秦青走过来,看着举枪对准了他们这间破屋的一排士兵,也跟着脸色不好起来:“他们是什么人?小姐我们一起离开,这些人开挡不住我们。” “不。”君卿皱着眉看着那些只是举着枪却不靠近的人,心中怎么也冷静不下来:“他们是齐将军的人,你们先走,尽量不要暴露身份,还有,让何风他们尽快办理退役的手续,有些事情我们得重新计划了。” 秦青还想说什么,谢崇皱着眉扯了扯她的胳膊,两人对峙着看了几秒,她最终选择了服从君卿的命令,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和其他人一起离开。 守在门外的士兵的确如君卿所想,并不是要为难他们,只要君卿还站在门口,他们就对秦青几个人无动于衷,由着他们离开了。 君卿捏紧了拳头,低声说出了“楚蔚风”三个字,她叹息一声,心道果然是她背叛了她吗? 身后传来动静,她转过头去,看见张婉瑜脸上的喜极而泣,嗤笑道:“看来你今天运气不错。” ------题外话------ 果然,所谓计划的两章写1w6是不可能的,明天要见导师,而我的开题报告还没写好=。=,苦逼的是14号我还要考试,妹夫啊! 081◆ 张婉瑜之死(二) 张婉瑜看着君卿浅淡的笑容,心底没来由地一阵发毛,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也立刻泯灭,她惊慌地想退后几步却发现碎了许多骨头的身体一动就痛得要命。她痛苦地尖叫出声,一方面宣泄心中的恐惧和身体的剧痛,另一方面则希望门外的人能够发现她——即使她不知道门外来的到底是谁,当然她希望是她的父亲,这样她就能狠狠报复君卿,她发誓,只要她能活下去就绝对不会让君卿好过。 君卿抬着尖细的下巴,眼角的余光瞥见她眼中的恨意,只无声地勾唇一笑,她本来也没想今天就解决了她,既然齐天毓的人来了,那她就暂时放过她吧。 很快,一个穿着黑色军装,气势凛然的中年男人带着十几个步履整齐的军人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她没想到齐天毓会亲自过来,这让她有些诧异,不过对于他身边的齐瑆她却不怎么意外,毕竟楚蔚风是通过他才联系上的齐天毓。她没让秦青带着张婉瑜离开是因为楚蔚风知道是她抓了张婉瑜,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欲盖弥彰。 说实在的,她并不如表面的那样平静,她觉得她已经可以遇见到与齐天毓的决裂。从楚蔚风通过齐瑆向齐天毓说了她的事情(即使她不知道具体是哪些事情)以后,这个生性多疑,从不曾完全信任过任何人的男人就不可能再如以往一般喜爱她、重用她了。 她捏了捏拳头,突然有那么一瞬间恨极了楚蔚风,她极端地想:如果不是楚蔚风的背叛,或许她还可以再自私地多享受几年来自齐天毓那父亲般的呵护。但下一秒她又好像从地狱回到了人间,心情一下子平和了许多,她不无苦中作乐地想,反正总有一天齐天毓会因为完全清楚她的野心而对她露出失望的神色,然后与她刀剑相向、争锋相对,现在不过是让时间提前了一点罢了。 要说遗憾,她是有的,甚至很多,但她不后悔自己的野心自己的初衷,哪怕与这个让她又敬又爱的男人决裂,只要能达到她十五年来梦寐以求的目的,她就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抛却的,就像她的机械,她的爱情,她的前半生。 当君卿直愣愣地看着齐天毓的时候,齐天毓也正看着她。他当然是失望的,哪怕齐瑆和那个女人告诉自己君卿拥有私军并有很大的势力以及对军部权力的野心,他也没有这样失望过,因为他始终相信,这个会对他天真地浅笑,轻轻地撅嘴,微恼地跺脚的女孩是真实的,她没有故意做出这些举动装出这幅性格来取悦他,欺骗他。 然而,他没抵住心中的猜忌,按照那个女人的说法提前将人员布置在了斜风道另一侧的山坡上,他看着她在秦青等人的保护下走进了破屋,看着秦青等人明显不属于国家标准的配备,还有破屋里失踪了多日的张婉瑜,失望就好像潮水淹没了他的头顶,让他全身发凉,竟产生了极大的愤怒。 他其实对君卿私自供养私兵,并且这些手下在陆军、空军和几个大贵族当中都具有不小的影响的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多的愤怒,如果君卿想要筹谋军部的,甚至是他的权力,那么只要她有能力,她当然有资格去做。他愤怒的,是君卿欺骗了他,他甚至怀疑那个在自己面前既优秀又全心依赖敬爱他的女孩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疼爱和呵护并不是毫无理由的,更何况是他这样地位显赫,心思沉重的人,所以他疼爱君卿也是存在缘由的。在他的眼中,即使君卿和他年少时喜欢过的那个女孩长得并不十分相像,可她们拥有同样清冷的眉目、浅淡的表情和意外有些娇俏憨糯的性格。她们都不是良善的人,却在一定程度上有着很单纯的思想。当然这不是说他对君卿有什么旖旎的想法,事实上他更倾向于把她当作女儿看待,一个和他唯一喜欢过的女孩相似的女儿。 可现在,他忍不住让怒火涨满了胸腔,因为人生中好不容易再遇到的一抹阳光突然变成了摇摆不定的烛火,又被这个女孩亲手掐灭了。 他有些矛盾,一方面他觉得失望和愤怒,可另一方面他却绝不会像对付其他政敌或者背叛他的手下一样去对付这个女孩。 齐瑆见齐天毓只是脸色阴沉地站在原地不动,原本得意洋洋的表情有些僵硬,怎么回事?不应该啊,以父亲的个性,君卿欺骗了他,他一定会愤怒然后彻底厌弃她啊,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 “父亲?这个女人她——”齐瑆忍不住出声。 “闭嘴!”齐天毓喝断了齐瑆的话,压抑着的怒火直奔齐瑆而去,他恶劣地迁怒了齐瑆。 “是,父亲……”齐瑆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升起了退意,但他告诉自己父亲这时的怒气不是因为他,所以他不用太过害怕,他只要看着君卿倒霉就行了,哼,不过是个没爹没妈的杂种,凭什么在齐家耀武扬威?还帮着齐放得到了上校的位子,他这个兄长都还只是个少校!还是个没有实权的少校! 站在另一侧的华扬呈挑眉看了唯唯诺诺的齐瑆一眼,只觉得遗传学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学科,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天毓其他几个儿子个个都是能顶事的主儿,怎么这位二少就蠢得像头猪?什么表情都写在了脸上。 “愣着干什么!”齐天毓快速地小幅度往身边一名警卫员瞪了一眼,口中如雷霆般响亮而有威势地喝道。 警卫员自知是被迁怒的那个可怜虫,忙不迭跑到君卿跟前行了个军礼——鉴于他也不知道君卿会不会被齐天毓厌弃,他还是保持礼貌的好,反正这位再怎么说还是个上尉——他侧身开口:“君上尉请。(..tw好看的小说)” 君卿微微吸了口气,瞥了身后的张婉瑜一眼,走了上去,她不自觉地走得有些慢,好像知道一旦她走到他跟前,他们先前那温馨的相处就会化为泡影,她对父亲的孺慕之情从此只能被关进小黑屋里。 齐天毓冷眼看着,在见到她清清淡淡、故作镇定的脸上露出一丝挣扎、难受、不舍、和踌躇后,心中的怒火先是降了一点,随后更加高涨起来,她竟然没有一点惊讶、后悔和慌乱!她根本就已经预想到了如今的情形,一下子就坦然接受了这个现实!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所做的事情都已经是谋划已久的,或许从她还没进入部队时就已经开始撒网了!也就是说她从头至尾都在欺骗他! 好!好得很!不愧是他欣赏的女孩,够冷静,够睿智,够隐忍,谋而后动,所有的步骤都精心设计好,只等猎物走进圈套,而他或许就是其中一只愚蠢的猎物! 齐天毓怒极而笑,惊得对面的女孩猛地顿住了脚步,她踌躇地看着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抿紧了唇,倔强地一个字都不说。 君卿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说什么。她一开始接近他的确算是欺瞒,目的不纯,且有谋划掠夺的卑鄙性质在其中。她余光瞥见齐瑆得意的神色,不爽地皱了皱鼻子,她就是很讨厌齐瑆,明明有这样完美的家世,众人仰望的父亲,优秀的同胞兄长,美丽的母亲,却不知道好好珍惜,奋发图强,反而在族里这样激烈的竞争下游手好闲的同时厚颜无耻地不断向兄长父母索要东西,特别是当那些东西他是没有本事驾驭的时候,更别说他之前总是找她不痛快,不是给她脸色看,就是下绊子,整一个标准的只会惹是生非的二世祖。 可以说,他们两个是完全的相看两厌。 齐天毓见君卿竟然还有心思朝着齐瑆皱鼻子,不禁不满地沉下了脸,不过心里却不知怎么地舒缓了一些,他一向喜欢君卿这样孩子气的行为,不明显却真的存在,不像别的女孩子一样娇滴滴的黏人,却绝不失该有的娇俏。 如果……齐天毓抿了抿,他想,如果这的确是君卿的真性情而不是为了讨好他而故意做出来的举动,那么他或许可以原谅她的欺骗,只是之后她必须乖乖地做他的儿媳,除了偶尔研制军械以外,不再触碰军部的事情——他的强势不允许身边有一个谋算着军部权力的人存在。 不得不说,君卿其实是有些了解齐天毓的,她也想到了这一点,既即使齐天毓原谅了她也不可能再让她触碰军权。可这绝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和他决裂是必然的,至于齐放……她只能说声对不起了,不过她可以在离开前再帮他一把,坐稳军部的位子——鉴于最近他常常被军部那些老顽固刁难的事实。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齐天毓突然伸出了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拉到了跟前。 “你在供养私军。”他沉着声,笃定地说:“你想做什么?谢崇、徐论、成浮、何家三兄弟,秦青,王昭,还有谁,嗯?告诉我。” 他命令她。 君卿抿紧唇,冷冷的空气中,她沉默了很久,久到大病未愈的身体都违反主人的意愿颤抖了起来。 齐天毓看着吹着冷风可怜兮兮的女孩,狠狠地皱了皱眉,他觉得自己第一次尝到了当女儿犯错被罚,父亲也跟着心疼的那种糟糕的感觉,更不用说还是这位父亲“罚”的她,憋屈的要命! 对,就是憋屈的感觉。明明愤怒,却不得不按捺下怒火反而心疼起她。 华扬呈看看齐天毓,又看看君卿,见两人还梗着,只得亲自出马给君卿披上了外套:“天毓,她病还没痊愈呢,什么事情回去了再说,啊。” 齐天毓冷哼了一声,沉声道:“给我回去,下周再来见我,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如果你还想嫁给齐放的话。”一周的时间,既是给她养伤,也是让她想清楚今后的路。 君卿摸了摸身上的大衣,刚刚才朝华扬呈感激地点了点头就听见他这样说,不禁心颤了颤,微冷的感觉从腹部蔓延了上来。她会去见他,不过或许那时就是分道扬镳的时候了,她想她会暂时去荷兰,等京城重新安置上她的部署后再回来。 等君卿离开,一个士兵对齐天毓说:“将军,张家大小姐在里面,您看?” 齐天毓扫了破屋里正已经痛得快神志不清的张婉瑜,想到今天与他见面的那个女人的话,知道张婉瑜和君卿之间的过节,他厌恶地皱了皱眉,道:“还留着做什么?” 那士兵愣了愣,随即毫不犹豫地应道:“是!” 晚风从山头爬过,一条性命就此轻易结束。 君卿回到郊外别墅后又给秦佑臣发了个短信,还是问问他在干什么,是不是安全,什么时候回来。不过等了半小时也没见收到回复,她有些担心,仲霆告诉她他没在车臣看到过秦佑臣,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出的什么任务,身为空军的王昭不知道,连楚蔚风也不知道。 楚蔚风是空军特种兵部队,暴风队的队长,也是秦佑臣的队长,她本该知道秦佑臣的动向,可之前问她时她却说不清楚,秦佑臣是直接受了上头的命令出的任务。上头的命令?暴风队是淳于家的部队,难道是淳于少成的指示? 君卿百思不得其解,忍下不悦给楚蔚风打电话,她的电话却不通,不过这也是在意料之内的。她很聪明,也有自知之明,当然知道今晚过后,她和自己之间就是彻底的决裂了,她一定万分戒备,等待着来自“虎鲨魔女”的报复。 可她还是不尽了解,君卿不会报复她,她只是会拿走所有她曾经给予她的东西。她能让一个一无所有被亲生父亲厌弃的私生女成为暴风队的队长,那她就有本事剥夺她如今的一切。不要怀疑,她做得到,只是以往从不曾想做而已。 一周的期限将至,君卿也早已收到了张婉瑜已死的消息,这一点让她对于离开华夏国,暂时远离军部的决定发生了动摇,或许,事情没有她想得那么糟糕,她还能找到一个平衡的办法,既向齐天毓坦白她的野心又让齐天毓不阻止她接近军部权力。 但这个念头只是稍一升起就被自己给主动掐断了,不可能的,哪怕齐天毓让人处理了张婉瑜,也不代表他是为了她才这样做的。 思绪渐渐回笼,君卿正坐在张家的大厅里。 张家虽算得上百年世家,但在十五年前的军界却绝没有如今的势力,可以说,张家完全是借着淳于少成的关系,加上张雄的同胞妹妹张玲的帮助才在空军高层中占据一席之地。 张雄如今位列上将,是华夏国为数不多的上将军之一,但作为七八个空军上将里的一员,他的地位绝对不可能和闻人皓、高恒两人相比,更别说是齐天毓了。 在华夏国军界,军部就代表着军权,而在军部中能够指点江山的,也就只有三位,正是海军的齐天毓,陆军的闻人皓和高恒,至于空军,先不说空军这几年的日渐衰退,就是空军内部众位将军及其代表的家族之间的争权夺利也导致了空军在军部中的话语权愈发低弱。 总得来说,军部的风向标就是齐天毓三位上将军,这也是为什么作为闻人皓独子的闻人夜寒会被京城子弟公认为太子爷的原因。至于那位高恒,君卿却不是特别清楚,高恒此人行事比较低调,听说有一个儿子,叫什么来着她也没注意,而且这高家少爷以前在军校时就不怎么常见,虽然在校内的各种排名上他都是榜上有名的。 张雄长相硬朗,可以看出他年轻时是有几分俊帅的,但岁月不饶人,又或许是在军部挣扎求生也比较辛苦,所以白头发生了一些,反观他的妻子陈蕾倒是美艳动人,这不是他的原配,而是后来居上的一个情妇,她膝下无子,把情妇生的张婉瑜过继到了自己名下,现在张婉瑜已经确定死亡,所以她转而向张婉茹示好了。 张婉茹长得柔柔弱弱挺漂亮的,就是性格有点坑爹,陈蕾虽然不待见她这种和她死了的娘一样的性格,但也高兴于她的愚蠢,这让她很轻易就拉拢了她。 082◆ 竹篮打水一场空 张婉茹站在张雄身边,在中央空调的吹拂下依旧穿着一身白裙,娉娉婷婷的,配上一张涂抹得惨白的俏脸颇有几分娇花的味道,难怪张雄在两个女儿中会比较宠爱她,男人大多喜欢柔弱的女人,因为她们会让他们产生保护欲继而体现自己的大男人风范,所以说,男人有时也是虚荣的动物。 张婉瑜的尸体被人发现抛尸荒野后,张雄大怒,集合了诸多人力物力去追查,并言辞激烈地要求警局加速办案,但效果甚微。由于他年纪已经很大,再想生个健康的孩子出来这个可能性已经很小了,所以这些天对唯一的女儿张婉茹可以说是愈加的爱护。 张婉茹虽然在那天被人拍到和叶子信滚到了一起,但张雄听信了张婉茹的说辞——是叶子信强行抓住的她,而且房间里的确也有残余的催情药粉,因此对张婉茹是尽力地维护着。 可以说,这几天的张婉茹过得春风得意,父亲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家里几个姨娘甚至陈蕾都要对她客客气气的。只是一点她很不高兴,那就是父亲无论如何都不答应让她嫁给齐放。 她为此跟张雄耍了一次很大的脾气,可张雄却不为所动让她别再痴心妄想,认为抓住已经和她有过关系并且被大家所知道的叶子信比较重要。 张雄虽然生了两个蠢货,但自己却还是很有心计的。以二女儿那样臭的名声还异想天开地想嫁给齐放,那已经不是蠢了,而是根本没脑子。张雄第一次听见张婉茹说要嫁给齐放让他去和齐天毓提时,他简直觉得这个女儿是被驴踢了脑子。 先不说齐放已经有了未婚妻,这还是整个军界都知晓的事,而且听说齐家也已经陆陆续续开始筹办他们的婚礼,婚期都确定了,请柬也会在半个月后发出来,根本是木已成舟,就说张婉茹自己,一个名声尽毁的女人,齐天毓会同意她嫁进千年望族的齐家那才是玄幻了! 女儿蠢成这样,失望归失望,张雄到底是没有明明白白地打击她,毕竟是唯一的女儿,而且说不定能把叶子信给套住,也算是有点价值。 “君上尉来这里,不会只是想试一试我张家的椅子好不好坐吧?”对于君卿不请自来,来了又气焰嚣张地坐在他家大厅里的行为,张雄当然是非常不爽的。他口吻不客气,但也没有完全撕破脸,毕竟面前这位可是齐将军在大家前面都不掩饰喜爱之情的宝贝儿媳。 君卿闻言却并不立刻开口,她稳坐在红木椅上,明明坐的是客位,可通身的从容气派却让人误以为她才是这宅子的主人。 她端起手边描着青花的茶杯,右手两根细白的手指捏着杯盖在杯口抹了抹,青茶的香味扑鼻而来。她安逸地闻了一口却没有去喝,倒不是担心这茶水有问题,张雄还没傻到在他家害她,只是她不是很喜欢喝茶,那种淡涩的苦味让她宁愿放弃茶水余味中的甘甜。 “这椅子好不好坐,我是不懂鉴赏的。”在张雄愈见低沉的表情中,君卿不咸不淡地开了口,“不过想必张上将的位子坐得不是怎么容易。” “你什么意思?”张雄彻底沉下了脸,他的目光扫过君卿身边站着的三男一女,细心地看出了他们便衣下藏着的武器,心里不禁敲起了鼓,他不认为君卿会堂而皇之地在他家伤害他,但这阵仗还是让他有些不安。 “字面上的意思,我以为张上将不是蠢货。”君卿放下茶盏摆了摆手,何期就从黑色的包里拿出了一叠大小不一的白纸,其中大部分是银行的单子,上面细致地记载着张家的财产以及这两天为了弥补在股市的巨大损失而借贷的,另一部分则是张雄这十多年来贿赂的军官和政府官员名单以及后面数年被贿赂的款项和数目,甚至他的几个亲信属下的行贿信息都有。 张雄面上是明显的愤怒,他一把扯过何期递给他的白纸,只几秒钟就变了脸色双手唰唰唰迅速地翻着,惊慌、杀意和疑惑在脸上一一闪现,最后沉淀了下来。他到底不是初出茅庐,哪怕手中的这份名单是真实的,而君卿手中或许真的有证明这个名单真实性的证据,他也没有立刻乱了方寸。 现在已经是深夜,张婉茹听说君卿来了才赶到了大厅,本来以为可以看一看那个气焰很高的人如何在父亲的压迫下卑躬屈膝,可现实却和自己想象得完全不一样。君卿在父亲面前不但没有一丝惶然或恭敬,反而从容镇定,自信张扬,这让她本就美丽的脸庞更加明艳动人,张婉茹心里有多嫉妒可想而知。 而此刻,父亲不仅没能威吓对方,反而被对方的一叠白纸给整得脸色大变,她不舒服地捏紧了拳头皱紧了眉毛,对张雄娇声道:“父亲……您别生气,君小姐不是在说您是……是蠢货,她应该没别的意思,您就原谅她吧。”她以为张雄脸色不好是因为君卿惹他生气了,她习惯了在张雄面前装善良,所以假惺惺地为君卿说话,实际上是想让张雄更生气。 何风早就听说这位张家二小姐的脑结构有点问题,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女人是瞎子还是聋子,什么叫让张雄原谅小姐,小姐需要他原谅? 相对于何风等人面部的纠结,君卿表现得淡定许多,显然是遭受过多次荼毒所以淡定了,自动忽略这位。 张雄面上镇定,心里却不断盘算着应对的法子,他的双手有些颤抖,听到张婉茹的话便不耐烦地朝她吼道:“闭嘴!还在这里干什么?滚回房间去!还有你!也给我滚!”后一句指的是陈蕾,他现在看谁都不顺眼。 张婉茹还在等着张雄对君卿发怒的场景,见他突然吼自己一下子就傻了,还是陈蕾机灵,虽然对张雄用这种态度对待她而心中愤怒可面上却什么都不显,得体地笑了笑拉着不情不愿,瞬间眼眸含泪,还想说什么的张婉茹离开了大厅。她们都不知道,这一走,再回到大厅时她们的顶梁柱就已经塌了,养尊处优的生活从此一去不复返。 “君上尉。”张雄吸了口气,抖着那叠白纸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就这几个名单就能扳倒我还是威胁我?即使你背后有齐将军撑腰,你一个女人难道真能翻出什么浪来?”其实他更不明白的是,如果君卿是想用那些名单威胁他,那么他那银行账单干什么。这时的他心底太过震惊所以没想过君卿怎么会有他在银行的财产信息。 君卿知道张雄只是在虚张声势,他早就被这张详细的名单给吓到了,她微微一笑,将双腿交叠在一起,动作轻缓优雅,抬手的瞬间皓白的手腕从墨绿色千鸟格的宫廷袖中露出,她点了点红木椅的扶手,声音柔和一点也看不出她有在今晚血洗将军府的打算。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君卿清淡的神色一变,那精致温柔的眉目间竟然透出了几分渗人的狠辣,她这样说:“让你死得明白点,省得做了鬼还来找我解惑。” 张雄这时的怒气已经升上了一个顶点,作为一方上将他哪里容得一个小小的上尉在他面前放肆,桌子一拍就站了起来,他扭着五官,明明生气却又想大笑,“君卿!你太自以为是了!你想杀我?是齐将军的意思?恐怕不是吧,那么就是你的想法,说说,你为什么要杀我,你又凭什么以为就你们这五个人能杀我?到底是谁杀谁,还不一定呢。”对,就是这样!张雄心中一喜,计上心头。既然君卿能在这里大言不惭,就说明她是有备而来,这就表示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今天她来了张家的事情。 说着,他举着臂弯拍了拍手,两排拿着步枪的士兵就从后面的长廊快速涌入,将枪口对准了君卿等人,紧接着八个穿着便装的男人也走了出来,他们都是张雄的亲信,站在了张雄身边。 秦青立刻侧身挡在了君卿跟前,何风三兄弟也各自站好位子,务必保证君卿的安全。 君卿却拍拍秦青的肩膀,将她推开了点,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后上前了两步:“我现在就告诉你,到底是你能杀了我,还是我解决了你。” 她举起右手,食指轻轻一挥,那原本对着她的枪口就立刻转动,齐齐瞄准了张雄。 张雄见这情形就蒙了,能在他家中居住的都是他的亲兵,是他极为信任的人,可是为什么,好像一夜之间这些人都成了陌生人,他们竟然在一个女人的一个动作下就齐齐改变了举动倒戈相向了? 他茫然同时愤怒地看向自己的亲信,见那八人竟然面无表情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后也拿出了手枪对准了他,那愤怒就再也遏制不住,他大吼起来:“陈伟!周达!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怎么也不相信,这些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老部下会背叛他,为了一个毛豆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背叛他!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和难堪。 面对张雄的质问,陈伟抿了抿唇,开了口:“将军,我们的把柄都在君小姐的手里,您认为我们的选择是什么?” 周达接口道:“而且将军,您已经老了,我们哥儿几个却还年轻,你的思想僵化,想法顽固,很难再带着我们走向更进一步的辉煌,可是君小姐却可以。” “周达你说的什么狗屁话?”张雄瞪向跟了自己最久的陈伟,刚要露出凶狠的表情,却在想到了什么后又尽量平静了下来,事已至此,他试图劝说陈伟,陈伟是这几个里面最有实力的,只要劝动了陈伟,他或许就安全了:“陈伟,你真的要背叛我吗?你好好想想,我这么多年待你不薄,我还让你的堂妹成了张家主母,你真的要为了所谓的把柄而背叛我?只要我们杀了她,就没有人会知道我们行贿的事,再说就算别人知道了又如何?我还可以找玲玲(张玲)帮忙,她丈夫可是淳于少成,再经过一番打点,肯定不会出事的。” 君卿本还有心情给他们留下拉家常的时间,但听到淳于少成这四个字后,她就恨得一下子咬住了牙关,深吸一口气后沉声道:“张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这么天真了。你没看见我给你的银行账单吗?你以为张家还有钱去打点?军部那些吸血鬼可不会满足于你所剩无几的蚊子肉,至于淳于少成,你就更别指望了,他也不会有钱借你。” “我怎么会没有钱?”张雄的表情有些傻,他敛财的本事不小,这些年赚得也很多,根本不觉得自己会没有钱,乍一听君卿这样说,甚至觉得是她疯了在乱说。 “宝兴银行,你应该不会陌生吧。”君卿扬了扬下巴指向桌子上的账单,看了时间后勾唇笑道:“作为你合作了多年的银行,你应该很关注它的运作才是。” 张雄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只听面前的女人用清脆的嗓音说出了让他如坠地狱的话:“现在是晚上11点56分,还有四分钟宝兴银行就会因为资不抵债而宣告破产,而这个私有银行的所有者此时已经卷款离开华夏国,也就是说,你那些所谓的在宝兴银行的钱已经打水漂了,至于你在国有银行借贷的钱,可能就需要你用剩下的财产来抵了,哦对了,你这两年和谢家有一个大项目吧,在里面砸了不少钱吧,请问你准备用你的固定资产来做军饷供养你的军队吗?”说着,她清清淡淡地笑了,何风几个也跟着嘲笑起来。 张雄听到后来,双腿已经软得跟面条一样了,他慌忙拿出手机拨了过去,说了几句什么后就好像突然老了几十岁,全身力气一散跌坐在了位子上。 他麻木了一阵,突然起身大步冲向了君卿却被周达一脚踢远,这动作利落得让君卿在心底不禁啧啧了两声。当初威逼利诱张雄的几个亲信时,这周达就是第一个同意的,现在对张雄又这么狠,看来平时没少受气啊。 “君卿!宝兴银行其实是你的对不对?你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多年的时间来算计我?我们到底有什么仇你要这么害我?!”张雄扶着桌角站了起来,周达那一脚够重,他捂着几乎要断掉的肋骨佝偻着身躯挨着桌子站着,他眼眶通红,脑门上都是青筋,看来受刺激不小:“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杀了我又有什么好处?还是谁派你来的?杨子琼?伏沧得?还是谁?” 杨子琼和伏沧得都是空军上将,想杀他的人挺多,但其中有能力的却只有这么几个,所以他才这么说。到这一刻他还是不愿意相信君卿一个才二十二岁的女孩有这么的耐心和实力整垮张家。 “什么仇?”君卿翘起唇角,明明在笑,却让人觉得她心里翻滚着无尽的仇恨。“血海深仇。”她这样说。 “被亲信背叛的滋味如何?”君卿看着张雄,觉得压抑了那么多年的心舒缓了一点,“不好受吧,这种不敢置信、猛然承受巨大的失望和痛苦的感觉一定不好受,可是张雄,当年我父亲可不仅是被亲信背叛,他还被亲人背叛,那个他不管对方如何冷言冷语,暗地里下绊子挑衅都没有生出报复念头的大哥!一母同胞的执至亲大哥!” 张雄听着,脑子空白了几秒钟,随即被埋藏了十多年的记忆就涌了上来。他惊愕地看着君卿,仔仔细细地,终于在她精致的脸孔上看到了几分遗传自她父母的容颜。他瞠目结舌,没想到当年不过七岁的女孩竟然还活着,而且,她已经开始了对他们的报复。 “你、你是——” “砰——砰砰——” 张雄才吐出三个字,君卿就手腕一翻,连开三枪在他未完的话中结束了他的一生。 枪声很响亮,但因为是在偌大的张家,所以不会让外面的人听到。张雄自己的直属部下早已经被谢崇等人料理,这晚一位上将军的死亡没有引来外人的注意。当然,之所以会这么顺利,还是有了先前的部署和张汶汐里应外合的帮助。 陈蕾等人听到枪声,胆子大的都急急忙忙寻着枪声跑了过来。张婉茹胆子不大,但她以为是张雄开枪杀了君卿,所以兴奋地跑了过来,可她没想到的是她会在大厅里看到自己父亲的尸体,而她们一走进大厅就被数十个黑洞洞的枪口给吓得差点坐在地上。 她瑟瑟发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就是事实。她看到张雄的死亡并没有多少愤怒或者悲伤,反而先是一阵错愕,随即看着好端端地站在众人的保护圈里的君卿,害怕地躲在了几个女人身后,她是想逃跑的,可是两边的走廊都守了人。 一身墨色的张汶汐顶着一张明艳靓丽的脸微笑着跟在这群人后面走进了大厅,然后在他们惊疑的目光下,黑洞洞的枪口默契地分出一条通道,她走向了君卿,嬉笑着挽住了她的臂弯。 “卿卿亲爱的,这么快就搞定了?我还以为我又要熬夜了呢。”张汶汐亲昵地挽着君卿,得到了她清清淡淡的一笑,那雅致的眉目间流泻的光华是说不出的好看。 张汶汐看得一愣,随即笑得更加艳丽动人。 秦青在旁边皱了皱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退后一步就要隔开两人却被君卿的眼神制止。她一愣,随即转过了头没让张汶汐看出什么异样来,眼底却滑过了一丝利芒。 “张、张汶汐?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杀害老爷?”陈蕾好歹做了不少年的张家主母,临到这种时候也只有她来出声了,更何况她看见自己的堂哥还在对方阵营里,她心底微微舒口气觉得自己应该是不用死了。 张家的人都嗡嗡嗡地说着什么,听到主母开口就稍稍安静了下来,加上那些枪口的威胁没有一个人敢造次,由此看来,张雄此人的一生的确很可悲,因为没有人为他的死亡感到悲伤,或者说此时的恐惧和不明所以已经让这些人无暇顾及悲伤。 “小蕾,过来。”陈伟先一步朝着陈蕾招了招手,对于这个堂妹他并不是特别在意,不过好歹有从小到大的情谊,加上这几年他也的确受了她的照顾,所以才决定关照一下他。 陈蕾露出一丝欣喜,确定了陈伟不会不管自己后就立刻迫不及待地拉开了步子,衣摆却被人从后面抓住了。 “大妈……”张婉茹露出凄苦可怜的表情,拉扯着陈蕾的衣摆,即使她脑结构有问题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要抱好大腿。 陈蕾焦急地看了陈伟一眼,见他皱了皱眉就立刻厌恶地想甩开张婉茹的手,看着她脸上那泫然欲泣的表情,更加嫌恶起来,她尖声道:“二小姐,请放开我的衣服,我要去我哥那边。” “大妈,你让我和你一起过去吧,我好害怕啊。”张婉茹紧紧扯着衣摆不放手,那手劲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放开!”陈蕾可不想带着这个拖油瓶,狠狠甩了一把说道:“我凭什么要带着你?你没看见你老子都已经死了吗?你又不是我亲生的,我们没关系了!更何况你难道不知道吗,比起张婉瑜,我更讨厌的就是你!跟你那个该死的妈一样整天一副谁欺负了你的样子到处膈应人,说不到一句话就要哭不哭的谁见了都把我当作恶毒的后妈,你觉得这样我还会喜欢你吗?放开!” 说着她飞快地转过身要跑开,张婉茹先是一阵错愕,然后条件反射地一把扯住了她后背的黑色水貂皮大衣。 “啊——” 陈蕾感觉到后背被人拉住,知道那是张婉茹在扯她便狠狠往前冲了冲,却不想竟然冲到了对面端着枪的士兵身上。 “砰——”一声闷闷的枪响在陈蕾的肚子上炸开,她瞪大了一双勾画着漂亮眼线的眼睛,双目血红地看着面前的士兵,然后捂着剧痛的肚子直挺挺地向下倒去,嘭一声倒在了大理石地面上,鲜红色的血液就这样在她的身下铺开。 一瞬间的安静后就是一阵阵女人尖利的惨叫,张婉茹失神片刻就尖叫着喊起来:“你杀了大妈!你杀了大妈!”她这样说着,内心深处却有一丝其他的想法,她惊慌地将双手背在身后,绝不承认是因为她的拉扯而导致了陈蕾的死亡。 那士兵皱了皱眉,心里也有些惶然,他扭头看向陈蕾的哥哥陈伟:“少将,夫人扑过来时挤到了我的手指所以扣动了扳机。”。 “不是你的错,都是她的命。”陈伟淡淡地说,不过看着张婉茹的眼神却锐利了一点,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在张雄面前哭哭啼啼柔柔弱弱,背地里却趾高气扬把他们当作奴仆指使的女人,加上陈蕾的死她也的确要负最大的责任。 就在这时,何期声音严厉地喝了一声:“张汶汐!你在干什么?!” 众人齐齐看向张汶汐那边,被众人关注着的张汶汐却只是微微笑了笑,镇定地开了口:“你觉得我在干什么?” 她说得平静,其实心里早就紧张得不能自已,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的心态有一丝不对,那么等待她的就将是如楚蔚风一般万劫不复的境地。她昨天去见过楚蔚风,她在雾城监狱里,过得很糟糕,几乎看不出以往那英姿勃发的模样,从一个人人羡慕的精英特种兵队长到如今连狱警都可以随意贬低的阶下囚,这只不过是短短两天的时间。 这就是背叛君卿的下场吗?张汶汐当时这样在心底问着自己,随即鼓起了更大的勇气。是的,没关系,她本来就曾经一无所有,如果背叛君卿又遭致报复的话,撑过去了,张家就是她的了,而撑不过去……那也不过是去牢里蹲着罢了。 她狠狠丢掉了在心底总是要冒出头来的歉疚,她告诉自己——不要觉得内疚,君卿她根本不曾完全信任过你,你瞧,你也只是最近才被告知谢崇、徐论和成浮三人也是她的人这个消息,不是吗? 她吸了口气,悄悄动了动僵硬的手指,然后快速捏住了刀柄。刚才乘着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陈蕾身上时她从袖中拿出了匕首顶在了身边毫无防备的君卿的后背上。 “张汶汐!放下刀子!不然你不会想要知道后果!”秦青将君卿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所以注意力一直在君卿身上,当张汶汐动了的时候她也做出了反应,可毕竟对方的目的不是她,所以如何也没法阻止她用刀子对准君卿的行为。 她的眼睛一片血红,脸颊里的肌肉紧绷着,全身的杀意显而易见,张汶汐可以确定,一旦她放开君卿,等待她的就是来自秦青的杀招。 面对“秦疯子”的威胁,张汶汐当然是有些惧怕的,作为她们亲密的人,她当然知道秦青的实力,也知道秦青对君卿的重视。 君卿被张汶汐的臂弯夹着脖子扯着后退了两步,感觉不是很舒服,但真正难受的却还是心。其实当初在双河镇遇袭时她就已经把目光投降了张汶汐,她只是一直不愿意相信,这个她除了秦青等人外最信任的人,会是那个背叛自己的人。 楚蔚风固然勾结齐瑆背叛了她,可双河镇的刺杀却不是她做的,而对于楚蔚风的背叛,她心里难过、怅然,却并不痛苦,因为她们之间本来就没有如何深的友谊,只是比普通的上下属关系更亲近罢了。 “你想要什么?”君卿几乎是被她拖着走的,大概是因为她太紧张的缘故,所以脖子被勒得很紧,她吸了口气,沉着声音问。 张汶汐闻言一愣,她偏头看着君卿平静淡然的侧脸,一颗心就沉了沉,她有些不敢相信:“为什么你这么平静?还是你根本不曾信任过我,所以即使我背叛了你你也无所谓?就像对楚蔚风一样?” “楚蔚风不过是被你推出来的靶子。”君卿没有回答她的话,自顾自说道:“她的确有背叛我的心思,但她却绝不是个急躁的人,她很谨慎,甚至有些胆小,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她不可能行动。可她动了,为什么,因为她自以为得到了什么有力的后盾或者我的把柄。我想给予这些的,恐怕就是你。” “你从没有信任过我,对不对?”张汶汐却执着地问着这一句。 “这个问题还有意义吗?”君卿只能把下巴抬高,因为她勒得实在太紧——她不够自信,所以紧张,于是容易激动。“无论之前如何,你现在正在做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吗?” 张汶汐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她短促地吸口气,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双河镇。”君卿垂下眼皮,冷冷、涩涩地笑了,看得秦青十分心疼,恨不得立刻就杀了张汶汐。 “为什么?我以为我掩饰得很好,你不会仅仅因为那些人中有一部分是雇佣兵就怀疑我吧?君卿,这样的话你对我的信任也太浅薄了。”张汶汐嘲笑了一句,心里却也不怎么好受。 “住口张汶汐!小姐那么信任你你却背叛了她,现在还说这种话,你想用这种话来安慰自己不安的良心吗?”何期从腰间拿出手枪,却没有拉开保险,他从没碰到这样的情况,君卿虽然厉害但因为年纪的缘故一向被他们细细地呵护着,根本没有让她在他们面前落在敌人手里过。 似乎是被戳中了要害,张汶汐大吼着反驳:“当然不是!我为什么要良心不安?从我父亲被张雄杀害以后,我就没有良心了!而且,你说她信任我,呵?” 何实捏紧了拳头,肌肉在袖管里鼓起,他冷声道:“你那什么表情?讽刺小姐的信任?怎么,你所谓的信任就是要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一点点的不主动告知就是故意隐瞒?你算什么东西?你跟小姐认识多久?我们跟着小姐出生入死近十年,你觉得你可以和我们相比吗?更何况,小姐不告诉你我们的事情也是为了保护我们,你的事情她同样也没告诉别人,因为她也在保护你!” “那她的身份呢?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真正的身份?”张汶汐心中动摇了一瞬,随即又坚定起来,她坚决认为君卿不信任她! 就在这时,君卿笑了,真的笑了。 她的声音很低,低得只有近处的几个人能听到:“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但是我想问你一句,我告诉了你,你又能为我做什么?你是能为我闯入沙皇王宫,还是能助我收拢军部大权?你不能,那我告诉你干什么,不过是徒增烦恼。而且,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知道了只会让你们多一分危险罢了,不说你不知道,除了秦青他们,我其他兄弟也同样还不知道。张汶汐,如果你一直不背叛我,等一切结束我依旧会完完整整地告诉你,你急什么?嗯?如果告诉你全部的事情,包括我心底最隐私的东西才是信任,那么张汶汐,我的确不信任你。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张汶汐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君卿面无表情的侧脸,心里突然空了空,她知道,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被她丢失了。她狠狠眨了眨眼睛,勒着君卿脖子的手臂却不敢放松,她带着她走到了陈伟周达几个后头。 “把他们行贿的证据交出来。你从张家弄走的钱,让谢崇转入我的账户。”她的要求很简单,重点是后者。她要接手张家,但绝对不是一个空壳子的张家,她不能让张家没落下去,不然她怎么对得起父亲? 此话一出,秦青几个都愣了愣,何期随即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何风何实也复杂地笑了。如果她没有背叛…… 张汶汐见此,还以为他们不同意,不禁皱眉道:“那本来就是张家的钱,只要你还回来我就放你走,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下次再见便是陌路。” “放你的狗屁!”徐论走进大门,大骂了一句。 谢崇赞许地看了徐论一眼,头一回觉得这货说了句自己爱听的。他走到秦青等人身边,讽刺一笑,道:“张汶汐,你不觉得你太无耻了吗?那的确本来是张家的钱,可你却不能用‘还回来’这三个字。除了那些利用宝兴银行破产而得到了张家的财产外,哪一分钱不是我谢崇谋得的?再说张家这几年能发横财,还不是靠与我的投资合作?再退一步说,张家是你花力气掏空的吗?张雄是你杀死的吗?陈伟周达这些人是你最先去煽动倒戈的吗?最重要的是,他们行贿的把柄是你弄到的吗?你在这件事情里除了和我们里应外合让我们更快更安静地占据了张家外,你出过一兵一卒吗?你到底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让小姐把钱‘还给你’?哈哈!” “精辟!”成浮赞美了一声。 “我怎么觉得有点啰嗦啊?”徐论说完,后脑勺就得到了一个巴掌,来自谢先生。 张汶汐被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青,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刚才的发现的确太自以为是了,张家的一切的确不是她谋算来的,而是君卿一步步部署的,在她们相识之前君卿就已经着手了,她只是捡了个便宜罢了。但是—— “君卿,你的意思?”她不理会谢崇,沉着声音问跟前的人。张雄已死,明天张家的军队就要乱了,她一定要有足够的钱财才能稳住那些军队,然后等她进入空军,再一步步爬上去。 “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就该知道我和张雄的过节。我可以给你一个十五年前的张家,只能是十五年前的。”她说。 沉默了很久,张汶汐道:“不,把钱都给我,难道你的命还没有那些钱重要吗?”她不能退让,不然陈伟几个一定会当场倒戈的,他们都是养不熟的狼,只有足够的钱喂养才能让他们听话。 出乎她意料的是,君卿同意得很迅速,她一愣神之间,手腕就传来了剧痛,随即握着刀柄的手就被震麻,下一瞬怀里就是一空,再定睛时君卿已经稳稳地站在了对面,抬手制止了秦青要冲过来杀她的脚步。 她惊出一身冷汗,君卿的身手、怎么还会这样好?她不是受伤了吗,不是新伤旧伤一堆吗?为什么还有这样的实力?明明感觉到了她的动作,可自己却如何都没法阻止,这种压倒性的强大让她第一次对君卿生出了惶恐。 这就是作为君卿的敌人的感觉吗?张汶汐快速退到后面,同时君卿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张汶汐,我以为你知道,我的决定从来不容许别人的质疑。我只能给你一个十五年前的张家,别的,你一分钱也不能从我这里拿走。你不是说了吗,从此咱们就各走一边了。”君卿说完,转身想走,却听到身后张汶汐开了口。 “君卿!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你以为你走得出这个大门吗?你带来的人的确很多,但我的人也不少!”张汶汐话音一落,枪支发出了整齐的脆脆的声音。 君卿转过身,看着对准了自己的枪口,神情已经是张汶汐从未见过的冷凝,她不禁有些后悔,却不知道到底后悔什么。 “那就看看你到底拦不拦得住我。”君卿再次转身,留下一室枪声。 半小时后,张汶汐捂着流血不止的腹部,靠在门口看着身边一具具的尸体,全身都冰凉了下来,她失败了,果然失败了吗?她要一无所有了,呵呵…… 何期站在她对面,扭头看了身后不远处站在朦胧月光下的女人,再转头时露出了讽刺的笑:“张汶汐,如果你没有背叛小姐,明天的这个时候你就能拥有你本想要的一切。” “你说什么?”张汶汐回过神,喃喃地问。 “我说,小姐已经让谢崇把钱转去瑞典,明天一早本来会直接汇入你的账户,不过现在,那些都不会是你的了。很享受吧,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美妙滋味,张、汶、汐。”何期狰狞一笑,说。 ------题外话------ 艾玛,本来这章的名字都写好了,以为能写到闻人求婚的,魂淡~ 083◆ 立于尸体之上 君卿站在围墙下,她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蔷薇的枝叶延伸到她的脸颊一侧,遮住了铺洒而下的玉色月光。她低着头抬起眼皮看向对面门口站着的女人,心底五味杂陈。 她记得,她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如今这个时节,天寒地冻,张汶汐穿了一件染血的白色外套。那时她的父亲已经被兄长张雄逼死,她离国多年终于成为一名优秀的自由雇佣兵,在回国后她就经历了一场杀戮,她受了一点伤,倒在郊外等待天明。 “嘿!你叫什么?” “君卿。” “你这么晚在这里干什么?” “那你呢?” “赏月。” “……我也是。” 这就是她们的第一次对话。 很平常的一段话,君卿早就记不清了,可现在,她却突然清清楚楚地想了起来,她的每一个字,她当时的表情、动作,甚至白衣上的血迹。 无论是楚蔚风或者张汶汐,君卿自问对她们都不薄,只要她们开口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满足,特别是张汶汐,她甚至主动去为她着想,为她铺路,还想着怎样将一个完整的张家交给她。 然而此刻,她却觉得这一切都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她自以为是地沉浸在这份友谊中,对方却因为她没有告知心底最大的秘密而认为她不信任她,所以背叛了她。真是可笑,不,她觉得她们都很可悲。如果她不信任她,她怎么会数次将后背交给她?如果她不珍惜她们的友谊,她怎么会在双河镇遇袭后依然固执地等待最后的结果,最后的奇迹。 就像刚才秦青在她耳边剖析的一样,张汶汐最终背叛她的理由,其实不是因为所谓的不信任,而是她没有满足她的欲望。 张汶汐要的是一个强盛的张家,有权有财,同时以为君卿不会给,所以她选择了自己伸手要。 “我错了吗?我应该在一开始就告诉汶汐,我会把张家完完整整地送给她?可是――”可是张汶汐难道忘记了,第二天就是她的生日啊,她以为她能送给她一份惊喜。君卿低喃着,神情在枝叶下的阴影中愈加冷漠起来。 “小姐当然没有错!”何实捏了捏手里的枪支,愤然道:“当年她接近你本来就是有目的的,你们也不是一开始就互相信任的,你们本就协商好了张家的分配问题,是张汶汐在毁约。给不给是你的决定,张汶汐没有权力干涉,你也没有义务给予。小姐,如果一份暂时保密的生日惊喜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那么你还认为她是值得你真心相待的吗?” “别生气,何实。”君卿侧过头,打断了他的话,搭上了那宽阔的肩膀,她说:“你看,已经是第二天了,什么都过去了。” 谢崇站在一边,与成浮相互撞了撞肩膀,对视的一眼中都看到了一丝满意和欣慰。君卿对待敌人时,态度足够冷硬,可面对和自己亲近的人,她总是不够狠心。而经过这一次背叛,他们的小姐就会完完全全地成长起来,心狠手辣,足智多谋,任人唯才,冷漠地利用一切来掌控人心,这才是一个真正值得他们追随的人。 他们选择了成为她的追随者,而不仅仅是保护者,因为他们相信这个女孩能够成长为一个女王。当然,在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后,他们希望他们的女王可以过着公主一般幸福无忧的生活。 张汶汐听了何期的话,不敢置信地猛地抬头看向了围墙下的君卿,半响,突然哈哈笑了起来,笑声里什么感情都有,仿佛囊括了她的一生,快乐的童年,无忧的少年,灰暗的青年。 功败垂成,功亏一篑。张汶汐知道,她的贪心让她失去了一切,包括曾经拥有的珍贵情谊。可那又怎样呢?人生不就是要好好地赌一场吗?她只是在追求自己认为正确的东西罢了。 她转身走进了大厅,踢开趴在主位旁瑟瑟发抖的张婉茹,然后稳稳地坐在了只有张家家主可以坐的主位上。她抚摸着上好的木椅扶手,望着对面的君卿,说:“君卿,成王败寇,我认了。我是一个失败者,可是君卿,难道你就是一个成功者吗?我的确很贪心,贪心着很多以我的能力无法得到的东西,可是你呢?你也自不量力!你以为以你的能力就真的能站在军部的权力巅峰?不,你不能。你知道你致命的弱点是什么吗?你知道你比齐天毓、闻人皓他们差在哪里吗?心软,对,就是心软。你不够狠心,你几乎没有杀过一个背叛你的人,你只会剥夺他们的一切,然后把他们扔进监狱里,就像对待楚蔚风一样。这样的你如何去谈谋夺权力?” “张汶汐,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君卿捂着有些作痛的肚子,在秦青的搀扶下走到了门外。 “我当然知道,我一直很清楚。”张汶汐看着君卿阴沉的俏脸,笑道:“我说,君卿,你永远都不能成功,因为你不够心狠,就像现在,你根本不会杀我!有本事你就开枪啊,就在这里,一枪解决我,证明你足够心狠手辣。” 她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笑得有些癫狂。 君卿抿紧了唇,幽暗的瞳孔紧紧盯着她,谢崇等人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他们也在等待,等待君卿的完美蜕变。 “来啊!就是这里!你不是枪法最好吗?闭着眼睛也应该能杀了我!来啊!你不敢――” “砰――” 子弹划破空气,张汶汐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瞪大了眼睛,然后扭头看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张婉茹,错愕了好一阵后,她看着已经转过身的君卿,大声嘲笑了起来。 “君卿,君上校!这就是你,看,这就是你!一个懦夫,你的妇人之仁将让你的复仇大计功亏一篑――”、 她尖声笑着,君卿却在面对围墙那一头的黑暗时在唇角拉扯开了一个冷到极致的浅笑,她猛然转身,衣袖在空中滑过冷冽的弧度,高高束起的黑色长发被夜里寒风吹起,指尖坚定地一扣,扳机移动的同时,枪口迸射出了一个子弹。 “砰――” 张汶汐的胸前开出了一朵艳丽的血花。 在她的身体倒向一侧时,君卿冷淡又缓慢地说道:“谢谢的你提醒,我会铭记一生。” 冷眼看着地上张婉茹的尸体,君卿已经再也没有任何感觉,以前她觉得张婉茹并不一定要死,但现在,她却觉得她非死不可。因为她不希望她的秘密再有另一个不相干的人知道。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齐天毓曾经教过她的一句话――只有立于尸体之上,我才能真正安心。 “收拾好这里,别留下任何证据。”君卿将手枪交给秦青,然后拿过帕子擦了擦纤尘不染的双手。 她看着站在墙角的幸存者――周达。 “小姐。”周达感觉挪到了她跟前,冷汗涔涔地弯下了腰。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不过他庆幸的是这个秘密他听着也是云里雾里,只知道君卿应该有一个更隐秘的身份,却不知道到底是谁。 “你可以叫我上尉。”君卿说。秦青几个叫她小姐,其实只是一种多年的习惯,现在他们口中的这个称呼更像是一个爱称,所以她不想别人这么叫她,当然齐家那些下人她是控制不了的,所以只能随他们去。 “是的上尉。”周达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一个少将却要这么恭恭敬敬地喊一个才二十二岁的女孩上尉是一件变扭的事情,强者为尊,这在军界是一条铁律。 “希望明年年初能听到你的好消息,需要我现在提前恭喜一声吗?周……中将?”君卿笑着说。她的笑容很美,但周达却觉得压力很大,特别是这个笑容是在她毫不犹豫地杀了两个人以后。 “上尉说笑了。”周达刚刚开口就被君卿打断。 “我一般不喜欢说笑。”她冷声道。 周达一愣,随即连连弯腰:“是是,上尉说的是。属下定会努力,让您听到好消息。” “很好。”君卿微微颔首,转身对何期几个说道:“你们解决这里。我自己一个人走走。” 秦青想说什么,被何期拉住了,然后君卿就在夜色中离开了张家。 他们都没发现,在张家围墙下的一个角落里,蹲着两个身影。 “嘿哥们儿!你媳妇儿让我觉得心肝儿乱颤啊!”其中一个身影撞了撞另一个身影,语带调侃。 “嗯?”另一人不满地发出一声。 “饿,你别误会,我不是喜欢上她才心肝乱颤,而是有点怕怕啊。”刘青航蹲在墙角,压低了声音说。 齐放面无表情地沉默了很久,突然咧嘴一笑,妖孽至极的容颜上一副欠扁的自得:“那是我老婆!” 刘青航翻了个白眼。 “不过青航,今晚的事情别说出去,不然咱们可做不成兄弟了啊。”虽然他们躲在这地方根本没听到什么话,但这场景就足够说明很多问题,齐放一时还理不出头绪,反正让刘青航别乱说总是对的。 “知道了!你这个有色性没人性的禽兽!” “你最没资格说这句话吧?” “……” 084◆ 蛮不讲理 齐放和刘青航会出现在张家,其实真的是一件很凑巧的事情,不然以秦青等人的细心,绝不可能让不相干的人进入张家。齐放来张家,其实只是为了杀张婉茹。这个不知死活,脸皮比谁都厚实的女人最近一直缠着他不放,闹得他那些狐朋狗友都开始嘲笑他捡了叶子信的破鞋,这严重损害了他的面子。 齐放现在是只要一想到张婉茹就想掐死她,当然在此之前他需要带上一副手套,一次性的。其实张婉茹的行为并不是最让他觉得厌烦的,主要是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对待君卿的态度有些冷淡导致军界不少墙头草也跟着转变了态度,甚至有好事者宣扬他的未婚妻人选可能会改变。 这传言一出,加上张婉茹那倒贴的行为,齐放当然担心君卿会有所误会,所以迫不及待地拉着刘青航在日落之前潜入了张家,希望在深夜把人给咔嚓了。他哪里想到躲在墙角会发现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君卿她竟然有能力驱使一队数量在五十以上的精英人物,这些人绝对接受过军事化的训练,能力恐怕比他自己手底下的那些兵还要好。 再说那张汶汐,一个常年在外的自由雇佣兵似乎和君卿有莫大的关系,前一刻两人还十分温情地挽着胳膊,下一秒就兵刃相接了。 齐放他们不能靠近,所以听不清她们的谈话,因此对看到的一切都有些云里雾里,不过可以知道的是君卿绝不像他以为的那样简单。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君卿面无表情地踏出张家大门,就有一种追上去的冲动,好像再不跟上,他就要失去什么宝贵的东西了。 但最终,为了不惊动那些精兵,特别是秦青几个实力不容小觑的人,他有理由相信一旦自己有所动静死期到不到是另一个问题,君卿肯定得跟他急,齐放控制了自己的冲动,理智地选择了留在原地等到最后再离开。 君卿开着车离开张家,在进入中心市区后就将车子随便停在了马路边,她歪歪地靠在皮质的车椅上,一张冷得仿佛能掉下冰渣的俏脸抵在冰冷的车窗上。 她看着窗外惨淡的月光,想起了很多很多。 “张汶汐,我兄弟。” 所有的记忆在脑中过了一遍后,她只低声呢喃了这一句。.tw[]她不知道她和张汶汐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的,她想,这应该不会仅仅是张汶汐的错,她自己也一定有错。 可她到底错在了哪里呢?她不知道,也说不清。每个人做每件事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理由,它不能说绝对的正确,也并不是绝对的错误,对与错,恐怕都只是自己的评判。 所以张汶汐背叛她,不完全是张汶汐的贪心在作祟,或许也有她的错,她不该在付出信任后却没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对方?君卿摇了摇头,拒绝承认这个错误,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准则,别人觉得这是错误的,可她却觉得这是对的。张汶汐不会参与到她的复仇大计中,那她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事情,凭白地多了一个人为她担心? 不过她必须得承认,她有时候的确太自以为是了。而且她习惯于发号施令,显得专断独裁,这一点她不得不说是遗传自她那个同样专制的祖父。这么多年所有事情的布置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决定的,她并不是不愿听取别人的意见,而是在别人提出意见前她就已经做下了决定。 她想,这可能并不是错的,但一定也不是对的。秦青他们是她的手下,却更是她的亲人,她决定好好反省,以后发生什么事情就多和他们商量,不要再一个人烦恼,一个人思考,然后一个人决定。 回过神的时候,窗外的天色突然明亮了起来,她看着那清清爽爽的天色,通宵的疲惫让她的胸腔有些闷痛,可心里却有一种突然成长起来的错觉,明明她以为自己够成熟了。 刚刚下车,她就被扑面而来的晨间寒风压制,不得不拉紧了本随意披在身上的黑色羽绒衣,墨绿色千鸟格的袖口被藏在了羽绒衣下,墨色的毛呢及膝短裙遮盖住了纤细却有力的双腿。她站在红绿灯下,斑马线前,远远看去就只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上帝用足了心思亲手为她勾画了精致的容颜,为她塑造了完美的体态,还给了她坚毅不屈的性格。 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能够轻易融入黑暗的风衣,他站在马路的对面,看着因为天明而开始穿梭不止的车水马龙,在一辆接一辆飞驰而过的车辆之间的缝隙里,贪婪地看着那个太过美好的女孩。 他偏激地想,这就是他喜欢的女孩,美丽,聪慧,坚忍,她本就应该得到世界上最好的一切,而这一切,将由他亲手奉上。 高阳坚定地捏紧了拳头,他不知道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但最直接的恐怕就是军权。 高阳从来不是一个特别有权力欲的男人,他最初的人生规划只是在不让高家在他手里败掉的同时,又能专心致志地沉醉在武力、枪火、战术钻研和保家卫国的热血当中。 他还记得,小时候跟着母亲去承天寺参拜,他和闻人夜寒一起迷失在园林里时遇到了一个和尚,他曾为他们算过命格。那时和尚的表情不是特别好,他神色凝重了几秒,然后摇着头背着手也不跟他们解说一二就走了,只留下一句“纵横天下之将,搅乱世界之贼,终究是杀戮太重,太重。” 这句话的意思并不难理解,高阳至今还记得很清楚,他对比了一下自己和闻人夜寒的性格,发现那搅乱世界之贼应该不是他,那么纵横天下之将或许指代的就是他了。 他觉得那和尚挺有一手,因为他的确很适合做一个将才,从他显露出非凡的军事才能后父亲就这么夸赞他,他也从不否认,一直都在用事实说话。 闻人夜寒和吕禄还在玩泥巴的年纪他就已经跟着父亲进了部队操练,在努力学完了基本的文化课后他就开始上战场了,真正的战场,中东、东南亚、甚至是西藏边境,只要有战火的地方,只要是华夏国可以插手的地方,他就会出现在那里。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时常出现在军校的原因。很多时候当军校生还在为下个月的考试忙碌准备时,他已经端着心爱的狙击枪趴在草丛里三天三夜只为伏击一个敌军的重要人物。 当闻人夜寒在军校提前毕业后进入了那个陆军所属的神秘部队时,他已经用全身的伤疤积攒了足够的军功。他和闻人夜寒是同时进入那个部队的,但闻人夜寒那时只是一个小兵,无品无级,他却以同样的年龄晋了上尉军衔。 虽然几年过去,闻人皓的军衔和他一样都是上校,但不得不说,他在那个部队里更能服众,因为他的军功是经过战场洗礼的,而闻人夜寒却是以完成目标任务的疯狂程度闻名。 他所在的部队只有一个笼统的编号――lwg1011,但部队里的人却喜欢把自己称为一个“刺刀”,所以大家也把部队命名为刺刀。 就像刺刀一样,部队里的每一个士兵都是一把尖锐锋利的刀,他们疯狂,执着,锐利,是一把很好的武器,攻击指数绝对一流。一开始高阳在里面也觉得很舒心,可渐渐地,他有些不习惯他们的做法了。他们单兵实力很强悍,团队协作也天衣无缝,但他们每一个人,或者说大部分人都很偏执,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疯狂得令他有些难以接受。 他觉得整个部队就是闻人夜寒的另一个缩影,在闻人夜寒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个性带领下,刺刀们的行事更加疯狂,甚至一天没事干就会变得特别暴躁,整天不是跟敌人拼斗就是在内部切磋,而且切磋起来不顾及人命的那种。用吕禄的话讲,那就是一群人形武器,一堆儿合法的恐怖分子。 这就是高阳当年离开“刺刀”的原因,他想做的是一个能够统领陆军的将才,而不是闻人夜寒一样的偏执狂。但在“刺刀”浸淫多年,他骨子里还是带了一些疯狂残忍的因子,所以他选择在潜龙队沉淀这份差点刻骨的疯狂。 本来高阳还会在潜龙队多待一段时间,但因为君卿,为了有能力给予她最好的一切,他决定回到“刺刀”,提前离开潜龙队,正式进入军部出现在军界大佬们的视线里。 之前说过,刺刀们都是一把完美的武器,所以理念不同并不能阻止他收拢其中可以收拢的人员这种做法。他这一次离开这么多天,就是去了刺刀的总部办事,可他哪里想到一回京城,有了跟外界的联系后吕禄就告诉君卿受伤了,该死的,又受伤了! 如果不是那些袭击君卿的人好像已经人间蒸发,他一定会把那些人扔给刺刀们,让他们好好伺候一下那些胆大包天连君卿都敢动的混账! 他咬牙切齿地回过神,却看见了令他差点肝胆俱裂的画面。 一夜未眠,加上身上带伤,君卿觉得脑子有些不舒服,迷迷糊糊地也没看去红绿灯的变化,只想着去对面买点早餐升升血糖。她脚下微微虚浮,走了几步就不得不停下来,因为她听到了刺耳的刹车声。 这时她才懊恼地发现自己竟然糊涂到在红灯的情况下走到了马路上。 她站在路中央进退不得,两边刺耳的刹车声、车尾车头的擦撞声以及司机愤怒的叫骂令她平生第一次觉得如此尴尬和羞愧,她涨红了脸,目测了一下两边的距离,决定转身往后走。 然后,她就听到了一阵阵更为尖利的刹车声,还有那一叠声的呼喊。 她先是有些不明所以,然后极大的尴尬让她竟然手足无措地不知道是进是退。她只能眼看着那个满脸焦急不断挥舞着双臂要她千万不要乱动的男人快速地飞奔过来,一路上不知差点撞上多少车辆,多少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君卿看着不断靠近的男人,不知怎么的,眼眶竟然有些酸楚,她咬了咬牙关,强迫自己抛掉这种奇怪的感觉。 高阳不断咒骂着马路的宽度,他觉得平时只要几秒钟就能跑到的距离竟然是如此的漫长,直到他终于抱住那个纤细的身影,他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你怎么能――”高阳极致的担心过后便是愤怒,可他低头看着怀中人还有些泛红的脸颊,却怎么样无法将责问说出口,他在心底拍了自己一巴掌,暗道幸好没有口无遮拦乱说话,这女孩就该被宠着疼着,怎么可以被他责备呢? 他们抱在一起后,被两人堵在一侧的车主就开始叫骂起来,这是人之常情,君卿只能推开高阳的胸膛向他们道歉。可高阳却不乐意,他担忧愤怒成那样了还舍不得责备一句的人怎么能被你们骂? 他一把抱住君卿的肩膀,将人完全护在怀里,几乎是蛮不讲理地掏出了手枪,朝着那些车主一指,喝道:“闭嘴!我还没怪你们开车不长眼睛呢!要是撞到了她看我不杀了你全家!” “……” 车主们看着那把似乎特别逼真的手枪,加上他一身墨绿色的军装,不得不都安静了下来,他们面带愤怒却没再说什么,钻进车子里绕过高阳就开走了,这神经病,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和车主们一样,君卿也很无语。她一直以为能够干出这种事情的人应该是闻人夜寒才对,可她没想到高阳这种憨厚的像老好人一样的家伙也会说这种颠倒黑白、蛮不讲理的话,虽说他也是为了她。 085◆ 冷酷的恶棍 高阳揽着君卿快步离开了危险的马路,他询问了君卿的意思后带着她走进了一家规模不大,但装修精致的早餐店,他的公寓离这里不远,偶尔早上也会来这里吃早餐,所以老板和老板娘都认识他,一见他扶着一个美人进门,纷纷善意又暧昧地笑起来。(..tw) 这时时间还早,店里只有一两个人,像白粥这类早餐都是刚刚准备好的,还很烫嘴。老板娘热情地挤了上来,问高阳:“小伙子,这是你女朋友呀?”她看高阳把人搂得挺紧,理所应当地这样以为。 高阳没时间立刻回答老板娘的话,他先把自己军装外披着的黑色风衣脱下然后翻过来露出温暖的内侧垫在了冰凉的木椅上,这才将君卿小心地按在了椅子上。做完这些他就松了好大一口气,甚至下意识地抹了抹额头渗出的冷汗。刚才那马路上惊险的一幕差点把他这个上得了战场斗得过匪徒的男人吓得魂飞魄散。他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这样的画面,不然他肯定得去军区医院心脏科报到! “啊?还不是……”他转过头在老板娘暧昧的笑容下抓了抓后脑勺,偷偷瞄了抿唇不语的君卿一眼,然后露出了一个标志性的憨厚笑容,好像与刚才那个叫嚣着要杀人全家的流氓根本不是一个人。 “哦……还不是啊。”老板娘自动理解为这小伙子还没有成功追到手,不过看刚才的情形应该也不远了。 君卿实在顶不住老板娘那小眼神,可又不擅长在私事上与这种太过热情的陌生人交流,只得咳嗽了一声,却反而弄巧成拙,让高阳以为她不舒服,吓得差点跳起来,一叠声的嘘寒问暖,一边又帮她把披在身上的羽绒衣穿好。 君卿先是尴尬地脸色发青,随即又禁不住红了俏脸,让人抓着自己的手腕穿衣服的事情那还是在十多年前发生过,可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温情感觉,让她舍不得拒绝,她只能象征性地轻轻挣扎了一下就不再反抗。 高阳点了一份白粥一叠小菜一碗青菜虾仁面,都是给君卿的,他刚刚在飞机上吃过不饿。 君卿当然吃不了这么多,不过高阳说让她每样都吃一点。虾仁面还没煮好,君卿又的确很饿,就拿着勺子先喝粥。白粥很烫,高阳分出了一点到另一个空碗里,用筷子多搅拌了几下后才让她吃的,一边还一个劲地说慢点吃不要烫到嘴,那架势根本就是在哄着一个学龄前的孩童。 她含下一口略烫的粥,明显感觉到那暖暖的热流从口中落到了肚子里。碗中升腾的热气蒙住了她的眼睛,她用余光看了坐在对面一口一口不厌其烦地吹着热粥的男人一眼,心里没来由地觉得欢喜,好像今天之前的那些事情都随着他那烦人的啰嗦远去了,她现在只想得起那热气后面男人憨厚阳光的笑容。 高阳把君卿吃剩下的白粥和面条通通倒进嘴里后说:“我公寓就在附近,去我那里休息下?我看你好像很累,是一夜没睡吗?” 君卿目瞪口呆地看着高阳眉毛都不皱一下就把自己吃剩下的东西吞进肚子里,顿时感觉脑子都不够用了,等回过神时她已经点了头。 在老板娘各种暧昧,各种诡异的笑容里两人相携而去,被门外的冷风一吹,君卿就彻底清醒了,她冷瞪了那个一直笑得特别傻缺的男人一眼,但却没有多说什么。 “今天休假,你有什么计划吗?我建议你留在我这玩玩电脑,外头风太大了,今年京城的第一场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到。”高阳开了门让君卿进去,房子里的暖气没有关,他先给君卿脱了羽绒衣,把人在沙发上安置好,又给她打了一盆子热水让她暖暖脚。 “我自己来。”君卿皱了皱眉,觉得有些尴尬就推开了他要给她脱鞋子的手。 不过高阳却不动如山,他一边朝着君卿安抚地笑笑,一边动作利索地跪在地上给她脱掉了鞋袜,他看着空荡荡的白玉似的脚踝,一边小心地将热水淋洒在她冰凉的脚背上,一边问:“队长你的铃铛还没找到吗?” 君卿双脚僵了僵,然后故作不在意地点头回答:“嗯,找不到了。”不过她总会拿回来的,因为那不仅仅是一个藏了机密东西的铃铛,也承载着她前半生唯一的温软回忆。 高阳总是在挑起话题,君卿也渐渐地积极回应了起来,两人相谈甚欢,高阳时不时就能把君卿给逗笑,笑容不深,却也能让高阳失神好一会儿。 时间在这时候走得很快,盆子里的水快凉下来的时候他就给她擦干了双脚,偷偷摸了一把后塞进了沙发上的一条毯子里。 君卿窝在沙发上,随手拿了一本杂志翻看,目光却跟着高阳移动。她看着他弯腰把她的鞋子放到门口,又拿着盆子和袜子去了洗漱间,忙忙碌碌了一圈儿后他才刚刚脱掉了被她坐得皱巴巴的风衣和军装外套,最后坐到她身边稳稳地喘了口气,好像终于完成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扭头又朝着她露出了一口闪亮的白牙,那笑容太过纯粹,眼底的喜欢也丝毫没有掩饰。 她觉得心里有一种感觉,刺刺的,痒痒的,酸酸的,但并不难受,反而让人贪恋。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清淡的表情也有些僵硬,即使只谈过一次恋爱,她也很清楚这是什么感觉。她记得很多年前,她还是一个少女的时候,看着全校女生甚至女教官们都倾慕仰望的男人弯下腰为她系鞋带时,就是这样的感觉——夹杂着感动和悸动的欢喜。 那时候的她还不懂这些,放任着这种感觉持续膨胀,最终化作了对那个男人深沉的爱恋。而这一回……君卿低头躲过了高阳炙热的视线,杂乱的目光散落在了手中的杂志上,她抿紧了唇,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她对高阳的态度只能是拒绝,无论是复仇的计划,还是曾经的感情,都让她没法回应对面的男人,她除了拒绝还是拒绝,可是显然她说出口的拒绝对这个男人来说似乎就只是不痛不痒的一句话。 高阳喜欢她,她知道,可这种喜欢是不是爱,她不确定。她自私地希望那是爱情,因为她此刻正欢喜于这份爱,但又矛盾固执地认为高阳对她的感情依然只是淡淡的喜欢,只要她再多拒绝他几次,态度再坚决一点,他就会知难而退。 气氛有些冷凝,高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了身边的她情绪会这样低沉,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眼睛,谨慎地开口道:“队长,怎么了?不喜欢这本杂志吗?想要玩笔记本或者平板吗?” “不,这个很好。”君卿摇了摇头,她看了一眼时间,正要开口要求离开,却被看出了她心思的高阳阻止。 “我就快离开潜龙队了。”高阳突然说。 “什么?”君卿有些反应不过来,就忘记了要走的事情。 “我父亲他……”高阳想着合适的措辞,一时没有将话说完,君卿思维比较敏捷,想到高阳这套价值不菲的公寓,名贵的家具和地毯,还有衣柜里全部手工制作名家手笔的衣服,了然地点了点头,她以为高阳是被他父亲要求,提前退伍回去继承家业。 “什么时候离开?”君卿问。 “啊?”高阳见君卿并不想听他解释原因,不禁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笑着回答:“就这个月吧,所以这个月挺忙,也就这两天能有个休息的时候。” 君卿听此,总觉得高阳是话里有话,果然,只见他可怜兮兮凑到了她面前,巴巴地瞅着她,期期艾艾地说:“所以卿卿……” “嗯?”君卿皱眉,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好吧,队长。”高阳乘机又凑近了一点,几乎要扒在她身上,“队长你就可怜可怜我,今天陪陪我,我会很乖的,你做你喜欢做的事情,我就在旁边坐着绝不打扰你!” 君卿看着他几乎要举到头顶的三根手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一巴掌把他那张跟狗狗的表情差不多的脸拍开,顺便在他肚子上又补了一脚,轻骂道:“我要玩超级玛丽,新版的!” “……”高阳迷糊了一下,心道,超级玛丽?他连旧版都没玩过,哪里知道什么是新版的?心里这样腹诽,但他还是高高兴兴地冲进了书房搬出了mac和ipad。 于是宽敞的客厅里就传出了这样的对话。 “我要的是超级玛丽,你给我下载的是酷跑!” “啊?不好意思啊,我小时候语文总不及格,打错字了,马上重下啊,别气别气。” “这是经典版,我要新版!” “哦哦,新版是吗?马上马上。” “不是这个,是那种有飞的乌龟的那种!” “会飞的乌龟?!”高阳终于惊悚地喊了一声,然后在某女鄙视的目光下讪笑了一下。 “拿过来,我自己下。”君卿一手拿着杂志,一手握着一杯温过的橙汁,见高阳整了这么久都搞不定一个超级玛丽,不禁翻了个白眼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不用不用,你乖乖看书,我去书房下,这里信号不好,所以才会下错的,我马上回来。”高阳到底是个大男人,虽然没有齐放那么好面子,可也不想在君卿面前太丢脸,于是梗着脖子编了个漏洞百出的谎言,跳下沙发一溜儿就奔进了书房。 君卿在他关上书房门后终于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她刚才就是故意逗他的,看他抓耳挠腮又一个劲找理由的样子真是愉悦身心。她听到书房里隐隐约约传来诸如此类的声音,她猜他应该是给吕禄打了电话。 “超级玛丽……新版……乌龟……在哪里下……” “什么?你也不知道超级玛丽?那你说你到底有什么用?赶紧给我去问!” “新版!……新版……那个会飞的乌龟!” “shit!到底是谁设计出会飞的乌龟来的?!快点查,人命关天啊这!” “……” 君卿俏脸扭了扭,这大概是她见过的第一个被下载超级玛丽难倒然后咆哮的家伙。她咳嗽一声,不准备再逗弄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把玩了起来。 门外君卿已经开始熟练地控制玛丽蹦跳着过关,门里高阳累死累活,几乎把手底下的人都咆哮了一遍后,终于在某个也喜欢玩超级玛丽的手下那里得到了一句话:“老大,您的童年乐趣来得可真够迟的,游戏排行榜前50里就能找到了。” “……”高阳额角抽了抽,再次诅咒那个该死的升级了超级玛丽的家伙。 这一整天就在君卿折腾高阳,高阳欢脱被虐中度过。午餐高阳本来准备露一手,不过君卿看了三分钟后明智地将厨房门关上,把那惨不忍睹的下厨画面隔绝在门板后面,然后打电话叫了外卖。11月的天暗得很快,五点不到路灯就已经亮了起来。 “队长,这里离你住的地方太远了,要不明天再走吧。”高阳搬出各种理由想把君卿留下来,不过君卿坚持摇头。这一整天的放纵就够了,再纠缠下去,君卿觉得自己心里那关都过不去,既然注定没有结果,又何必给他太多的希望。 君卿的拒绝高阳不是没有听进去,但他是个固执的人,一旦认定了什么就会坚持到底。 因为君卿身体没有痊愈,所以傍晚是秦青来接的她,高阳的表情已经不能用依依不舍来形容了,君卿几乎想要捂住脸,这被抛弃的大狗狗的表情他是怎么摆出来的?这私底下就算了,旁边还有秦青在呢,他也好意思? 两人离开后,高阳又站在冷风里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转身对着一个阴影的角落不轻不重地说:“要上去坐坐吗?” 房子之间的小巷口,一个身形伟岸的男人慢慢踱了出来,他扔掉了夹在手指间几乎要烧到手指的烟头,然后用脚狠狠碾了碾。他双手插在裤袋里,神情隐藏在阴影后,让人看不真切。 高阳见那人不说话,也不在意,只是随口道:“齐放未婚妻的人选可能会换,这个谣言是你传出来的?” “你觉得呢?”闻人夜寒反问。 “我觉得是。”高阳毫不避讳地说:“我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一样,你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所以我对此完全不觉得惊讶。” 闻人夜寒冷笑了下,没有接口,只是说道:“君卿只有一个,如果她嫁给了我,看在姨妈的份上,我可以照顾你的心情,不给你发喜帖。” “你太自以为是了。”高阳说:“不过我倒是希望你能看在我妈的份上,等卿卿成为你的表弟妹后,大家别伤了和气。” “你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会承认自己是表弟。不过说到自以为是这点,我以为这是我们的传统,遗传自姨妈的家族。”闻人夜寒说完转身就走。他在楼下站了很久,亲眼看着高阳如何粘着君卿,君卿神情冷淡却并没有拒绝,这种相处的状态让他觉得心慌,他得加快掠夺的步伐,他不确定再这样拖延下去,君卿会不会被高阳夺走。 高阳太了解这个表哥,他不希望高阳为了得到君卿而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于是大步追了上去,拉住了闻人的手臂。 “不管你要做什么,别伤害她,不然你不会想知道我可以做出点什么。”高阳说。 闻人沉默了几秒,然后说:“你已经这么喜欢她了?我以为你只是对她感兴趣而已。”说完他就甩开了高阳的手,上了车以后扬长而去。 他一手握住方向盘,一边打开了手机,“事情查的如何。” 接电话的是武修德,他难得地沉默了一下,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可思议,沉默之后他便叫道:“老大!我连自己都不相信我到底查到了什么!君卿她——她竟然是——老天!她到底是要干什么?如果被军部知道她的事情,军事法庭就等着她了,严重点就是叛国罪啊!” 闻人心底咯噔一下,车子随之滑出了一个扭曲的弧度,车后传来吡吡的喇叭声,可闻人却好像听不见一样,把车子开到路边就停了下来。 他心里既忐忑又喜悦,压抑着这些情绪,他只吐了一个字:“说。” 他静静地听着武修德根据他的线索顺藤摸瓜查到的依然不是特别清晰的事情,然后慢慢捏紧了拳头,到最后,他犹豫了一秒钟便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他说:“很好,把证据通通销毁,我不希望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务必保证君卿的安全。你在洛杉矶和旧金山接触过的人,全部都必须消失干净。” 郭让在一旁听着,彻底傻眼了,他深知老大那疯狂嚣张自负随性的个性,可毕竟还是维护国家利益的,可君卿的事情虽然还谈不上真正的叛国,却也至少是心怀不轨了呀,现在听老大的意思,完全是在维护她,这、这简直就是助纣为虐啊! 武修德却没有郭让的想法,他一向都以老大的话为圣旨,加上君卿的身份虽然让他很是惊讶,可惊讶过后就觉得很酷,对君卿更加喜欢起来,只要君卿还没有叛国,他是什么都无所谓的。 “那那位布朗上校呢?”武修德说:“虽然布朗上校肯定不知道君卿是咱们华夏国的上尉,但毕竟两人有过正面交锋,说不定以后两国军演的时候碰上了,他没认出来就算了,要是认出来那君卿可就惨了。”说到这个他就暗暗咋舌,心中对君卿竖起了大拇指,在军队快四年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她有其他身份,真是高明!同时也说明了她的谨慎之处,如果不是老大提供的那些蛛丝马迹,他又在旧金山查访多时,还真是没想到君卿竟然还有其他身份。 m国在旧金山的军事基地虽然不怎么样,但基地主管布朗上校却是鼎鼎有名的人物,想暗杀这个人的人多的是,可还真没有几个成功的。 闻人想了想,然后低下头让侧脸藏在了阴影之中,他低沉着嗓音这样说:“派人盯着,如果他发现了君卿的事就告诉我。”别人杀不了他,不代表他闻人夜寒做不到。 挂下电话,闻人就听见车窗传来了敲门声,是一个交警,他拉下车窗,冷淡地问道:“什么事?” 那交警见他这幅大爷的态度,心里当然不爽,可他也知道这辆车上挂着的军牌的意思,只得和善地笑着问道:“请问您在这里是有什么事吗?这里是不允许停车的。” 闻人挑了挑眉,看了一眼他的制服,随即道:“没事,我很快就走。”他今天心情好,就不计较这小交警乱管闲事了。刚要开车走人,却见那边也有一辆车被交警拦了下来,似乎是例行盘问。 他本来没打算放多少注意力在那里,可车里却有一个挺熟悉的人,虽然他们之间根本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眯着眼把小交警往旁边挥了挥,然后看清了那辆车里的人。 两男一女,其中一个就是据说在外执行任务的秦佑臣,还有一男一女都是金发碧眼,闻人细看了两眼,确定是俄国人。 沙皇俄国和华夏国的关系可不算太好,在某些问题上比华夏国和m国都要不如,所以俄国人在华夏国并不太常见,也难怪交警要盘问一下了。 等那辆车被放行,闻人朝着小交警勾了勾手指,道:“去,把那个人叫过来。”见小交警面上终于露出不满,闻人不在意地嗤笑了一声,依然自负张扬地我行我素道:“还不快去?你这是在妨碍我执行公务?” 小交警其实正义感和使命感十足,虽然对这位大少爷的恶劣口气非常不满,但听他说是公务就忍了下来,转身就把那个盘问秦佑臣的交警给叫了过来。 那个交警年纪要大一点,行事也是滴水不漏,见到闻人的车牌原本不耐烦的表情立刻一变,笑着说道:“请问您是……?” “刚才那辆车,你问到了什么?”闻人却并不理睬他的问题,显然对这种问题已经免疫。 他那不可一世的模样真的不招人喜欢,不过那交警却好像没怎么反应,显然也是看惯了京城的特权阶级们嚣张的行事了,他立刻回答道:“车里是两男一女,其中一男一女是俄国人,说是来旅游的,另外一个男人是他们在我们这儿聘用的翻译。我看过他们的护照,没什么问题。” “旅游?翻译?”闻人唇角挑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随即开车走人了。 小交警看着那拉风的车子后头扬起的灰尘,愤愤道:“这什么人?太没礼貌了吧?” “小朋友,这你就不懂了吧。”年长的交警故作深沉道:“虽然这里是黄带子满街走的京城,开得起那种豪车的人也不少,可豪车后面还敢挂着军牌的,那就肯定是军人世家的少爷,说不定就在军部任职呢,咱们平头老百姓可得罪不起,而且他们也是有嚣张的本事的。” 小交警似懂非懂,不过听说刚才那家伙可能在军部任职便露出了一个向往的神情,显然在华夏国,特别是住在天子脚下皇城根的人,对军部是非常推崇的,政府总统的威信可能都无法和几位上将军相比。 这些天君卿依旧没有秦佑臣的消息,正当她焦急如焚地要去空军托人再调查时,秦佑臣却出现了。 她被秦青送回别墅后就邀她一起住了下来,别墅不是特别大,但客房还是有两三间的,而且钟点工每周都有打扫收拾,所以拿出干净的被子铺在床上就能睡。 两人都睡下后,君卿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她听到楼下有声音。来不及多想她披了一件外套走了出去。 楼下,秦佑臣正站在门口和什么人说话,秦青已经穿好了衣服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地,也不去管秦佑臣和门口的人,只是像一尊雕塑般守在楼梯口,眼神略带戒备。这段时间君卿接二连三地受伤让这位爱护君卿的女人像一只惊弓之鸟,丝毫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她的杀意。 听到楼上传来响动,所有人都回头看了过去。 君卿站在二楼的扶栏后,刚想问秦青出了什么事就见到了站在门口看着她的秦佑臣,她根本没想其他,只是下意识地扬起笑容踢踢踏踏的冲下了楼梯,在秦青担忧的表情和展开相护的双手间跑到了他面前。 “佑臣!”君卿真是太久没有见到他了,加上这几日来的担心煎熬,差点激动地想抱住他,不过好在她及时看到旁边还有陌生人,忍住了。 秦佑臣看着几乎要冲到他怀里的女孩,眼神一下子就柔软了许多,他身边的一男一女瞪大了眼睛看着秦佑臣前一秒还很冷酷的表情变得极为温和,拍个照片都能去参加“21世纪十大好男人”的选拔了。 “吵醒你了?”秦佑臣弯腰把又忘记穿鞋的君卿抱了起来放在沙发上,秦青忙拉过了毯子给她盖上。 现在是凌晨,再过两三个小时天就亮了,君卿觉得有些累,可担心秦佑臣的心情让她努力打起了精神。其实如果不是这几天的事情让她太过疲惫,就算受了伤她也不会因为一个通宵就觉得累。 “三少,不介绍一下吗?”门口的两个陌生俄国人已经自发地走进了门,他们站在沙发旁,金发女人用生硬的华夏语对秦佑臣说。 三少?君卿眨了眨眼,秦佑臣便摸了摸她的长发,解释道:“我是家里第三个儿子,他们都是我父亲朋友的孩子,来华夏国旅游。”说实在的,就这破理由,他自己都不信,所以也根本没指望君卿信过。 君卿的确不怎么相信,不过秦佑臣这么说那她就这么以为。点点头,她也弄不清楚秦佑臣对这两人是什么意思,只得说道:“你们好,我是君卿。佑臣,既然是你的朋友,那你安排吧,我先回房了,你们慢慢聊。” “不用,他们很快就走。”秦佑臣说,他按住君卿的肩膀,对那两人说道:“你们先走吧,明天我会过去。” 金发女人却不听他的,动作迅捷地绕过秦青坐在了君卿身边,她刚要开口就诧异地看到了抵在腰侧的匕首,抬起头,只见那看着挺柔弱的女人扬着一抹自然的淡笑,轻轻地说:“不好意思,我不习惯和别人坐得太近。” 秦佑臣也被这情况整得一愣,但对金发女人的行为更加不悦,他把君卿搂过来一点,沉下脸喝道:“安娜!” 安娜耸了耸肩膀,终于规规矩矩地站了起来,不过对君卿的印象却很不好,她眼珠子一转就挨着秦佑臣坐了下来,“佑臣……你还没有把我们介绍给这位君小姐呢。”她说的是俄语,词句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调子婉转暧昧,很甜腻,好像她说话的对象是自己很亲密的男人。 秦佑臣并不想在君卿面前露出自己本性里冷酷的一面,只能忍着不让面部表情太过难看,他推开安娜靠过来的肩膀,对站在一边的金发男人说道:“维克多。” 维克多耸了耸肩膀,拉住安娜的手臂让她离开了沙发,并在她耳边警告道:“别再企图惹怒三少。” 安娜不屑地撇了撇嘴,嘴里虽然恭恭敬敬地喊着秦佑臣,可眼神却并不那么得体。这让护短的君卿看了非常不爽。 “君小姐您好,我是维克多,她是我妹妹安娜。”维克多说:“深夜打扰实在抱歉,我们这就离开。三少再见,祝您好梦。” 两人离开后,君卿抿了抿唇,到底是没问一个字,这是秦佑臣自己的事情,她不能因为两人关系好就放肆地探究他的隐私,除非他自己告诉她。 不过显然秦佑臣没有坦白或解释的意思,他和秦青寒暄了两句,秦青对他很放心,所以转身就回房休息去了。 将君卿抱回房间后,他先脱掉了外套在洗手间洗了洗手后才一边给她盖被子一边说:“我这次去车臣出的任务,碰到了一点小意外所以和你失去了联系,让你担心了。” 君卿垂下眼皮,默了两秒后抬头笑道:“下不为例啊,我会担心你的。” “知道了。”秦佑臣怕君卿还不高兴,许诺明天给她做一桌子好吃的菜还有三大杯橙汁。 两人简单地说了一下各自的情况,君卿只说了两件事,一件是双河镇的遇袭事件,一件是张婉瑜买凶杀她的事。等君卿又睡下去,秦佑臣才盘膝在床边的地毯上坐了下来,他伸手想摸摸女孩的额头,脸蛋,还有鼻子,但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双手搓了又搓摩擦热了以后才有所动作。 她瘦了,才多久不见啊,她就瘦了。秦佑臣回忆着刚才抱紧她时双手的重量,不满又心疼地想。 他觉得自己应该早一点回来,那样不论是张婉瑜还是张汶汐,都可以由他来解决。他的身份和来华夏国的目的让他在很多事情上都缩手缩脚,但收拾几个人的能力还是有的。 他知道君卿和张家有仇,可他不知道她还和张汶汐有合作关系。据他所知张汶汐是张家前家主最小的女儿,因为和张雄关系不怎么样所以出走国外,几年后回国时她已经是道上有名的自由雇佣兵了。 张汶汐已经死了,但秦佑臣却依然心疼君卿所受的伤,他隔着被子将左手按在了君卿的肚子上,眼中利芒闪烁,冷酷的表情与平时温润的模样相差甚远,他想,既然张汶汐已经死了,那么就由张汶汐所在的佣兵队付出代价吧。 他从来都不是个善良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冷酷的恶棍,草菅人命对他来说不过是动一动嘴皮子的事情。他总是被暴风队的队员称赞为好好男人不过是习惯了在君卿面前展示他最柔软的一面罢了,他最自私最阴暗的一面是他绝不想在君卿面前展露的。 他最后吻了一下床上女人柔软的发丝,走出门回到自己房间后给维克多打了电话。 “不要再靠近我的别墅,也不许接近君卿。维克多,不管你心里如何看轻我的血统,你应该知道我的个性。”他说:“我从不否认我是一个冷酷的恶棍,而你也不想尝试一下来自恶棍的手段。” 维克多抓着手机的手指抖了抖,他压下惶恐,回道:“是的,三皇子,请您相信您的仆从对您的忠诚。” 挂下电话后,安娜鄙夷地看着维克多擦汗的动作,轻蔑道:“我亲爱的哥哥,你不会被一个杂种吓到了吧?” “啪——”维克多顺手就甩了她一把巴掌,面对妹妹震惊和愤怒的眼神,他冷笑道:“安娜小姐,如果你想招惹三皇子,那么请在招惹他之前宣布自己已经脱离伊万诺夫家族!” “维克多!你竟然打我?!”安娜尖叫起来,显然她更在意这一点,她慌忙拿出自己的小镜子查看起来,然后放好镜子就要扑过去。 维克多一把抓住安娜的爪子,将她整个人掀翻在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安娜·萨沃维奇·伊万诺夫!我以为你七岁时就已经完美地完成了贵族教育,但显然现在看来,不是的。你口中的杂种已经不是当年任人鄙夷的混血皇子,他的手段难道你没有见识过吗?科罗温家族的灭亡就是前车之鉴,我以为作为伊万诺夫的成员,你在享受伊万诺夫给你带来的物质和名誉时也应该维护它的荣誉,至少,你不能让它因你而灭亡。” 安娜已经冷静下来,她捂着脸站起来,脸色阴沉了一会儿后说:“科罗温家族怎么能和我们伊万诺夫比?再说科罗温的灭亡也不仅仅是那个杂——三皇子的手笔。” 维克多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蠢货!你以为父亲为什么会派我们跟着三皇子?因为我们已经加入了二皇子的阵营,而显然二皇子与三皇子手足情深,你得罪了三皇子,二皇子会放过你吗?” 安娜闻言,立刻就低下了头,好像终于明白了维克多的意思。她闷闷不语地跺着脚回了房间,似乎还是很气愤。维克多看着妹妹关上的房门,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亲爱的安娜妹妹,作为一个女人野心勃勃并不是不好,但没有脑子的女人却野心勃勃,则早晚会遭致灭顶之灾。 他想等下回房就得跟父亲提一下这位妹妹的“豪言壮语”,随时准备着将她逐出家族。安娜敬畏于二皇子,可他却更忌惮三皇子,因为那是个绝对心狠手辣的人物,正如那人自己说的一样,他是个冷酷的恶棍。 想到这里,维克多又想起了那个叫君卿的美丽女人,真是漂亮,恐怕他们皇帝陛下最美的情人也不过如此。这么一想,他突然觉得三皇子那样温柔对待君卿也是合情合理的了。 第二天中午,秦佑臣就有事出门了,君卿也收拾了一下去了齐家。 站在齐家门前,君卿竟有些踌躇,也不知道是在抵触着什么或者害怕着什么。这几天齐天毓对她明显的疏远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甚至已经有谣言说她可能不会在12月嫁给齐放,因为齐天毓对她不满了。 她没有进门,反而拿出了手机,里面有一封邮件。邮件是定时发送的,因为君卿收到这封邮件时,发件人已经被秦青确定为死亡。 是的,发件人是张汶汐。 邮件的内容是这样的。 “君卿,如果你收到了这封信,那么很遗憾的,我想我已经为了我的背叛付出了应有的代价。我想告诉你的是,我能有底气与你正面对抗的原因是我向齐天毓求助了。我答应等我接手了张家,就协助他的势力渗透到空军领域。在明知道我的对手就是你的情况下,齐天毓依然答应了我的要求,你觉得这代表着什么?还有,当年你父母的死亡,淳于家的败落,其中得益的就没有齐天毓吗?据我所知,早在十多年前,齐天毓就已经试图将势力渗入空军了,那么你真的以为一个心心念念要把势力扩张到空军的齐天毓,没有把你淳于家当作眼中钉?说到这里,我想你应该已经有所怀疑了吧。是的,这就是我的最后一击,希望你承受的住,因为作为你的朋友,我很清楚齐天毓对你的意义是什么。——你的,张汶汐。” ------题外话------ 昨天木有网,今天中午才起的床,刷完牙就闪人上课去鸟,所以想着干脆一起写好发了。 086◆ 决裂 君卿看着齐家大门,那庄严冷肃的红木门好像在她的脚下画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她好几次抬起脚想走过去,却最终收回了脚。 她自嘲了笑了笑,突然觉得自己很糟糕。她总是认为齐天毓生性多疑,喜好猜忌他人,可她自己呢?她心里还不是只因为张汶汐的这封邮件就动摇了。是的,她对齐天毓产生了怀疑。 齐天毓的目标就是渗入空军,他是个野心勃勃的男人,说他没把淳于家当作绊脚石就是她也不相信。可她还是有所犹豫,因为十五年前的淳于家和今天的淳于家毕竟是不一样的,她不确定齐天毓是不是也参与了十五年前的那件事,那个让她失去父母,让祖父中毒昏迷,让她被迫坚强的噩梦。 这些年她一直都在查探当年事情的全部真相,她已经将参与者都一一罗列了出来,也并没有发现齐家有参与其中的痕迹。她觉得自己应该相信自己查出来的事情和判断,可心底却总有一个声音蹦出来质疑这一点。 张汶汐,你死了还要摆我一道,真是我的好兄弟。 君卿狠狠地喷了口鼻息,略有些狰狞地笑了,眼底再也不带一丝温度。 自己现在的确如张汶汐所料想的一样,心里很不好受。齐天毓,对她君卿来说,并不是一块踏脚石,也不仅仅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辈,那是她偷偷当作父亲的男人,他给了她最温馨的呵护,她一直都没有忘记,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朝着自己伸出的宽厚的大掌,那样温暖,那样安心,好像周围所有的欺辱和嘲笑都随之远去了。 那是她刚刚入伍的时候,她没权没势,没背景没关系,而进入部队时的成绩又非常优异,当然招来了不少妒忌和麻烦,她被齐天毓从那么一圈人的包围中救出来时,她就想,如果她还有父亲,那么被保护的感觉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胡思乱想之间,苏伯已经走出了门,君卿看见他身后的婢女撑着伞靠近了她,这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天竟然下起了冷雨。 快下雪了吧,天太冷了,天空的雨水也积攒得够了。 她淡淡地想,微微甩头,抛掉了最后一丝软弱和犹豫。她告诉自己,如果复仇的代价是失去所有温暖,如果让祖父清醒过来就是要抛却一切本唾手可得的温情,那么她想,她愿意留在这个冰天雪地里,将仇人的鲜血洒满通往父母坟墓的路。 再说,她也没有那个时间浪费在这种感时伤怀里,伤感这种东西并不适合她这种人。 “小姐在外面站着做什么?都下雨了,天怪冷的。”苏伯一如既往地和蔼亲切,并没有任何怠慢之色。 君卿点了点头,眼角的余光瞥过了身边婢女那隐蔽的不以为然的表情,心底带起一个不在意的冷笑。这几天君卿虽然在家养病,但照理来说进入军部的准备是不会暂停的,可齐天毓却让军部的人暂时把她入职申请压下,说是年后再议。 这样一个明显的风向标,让不少本就看不惯她的墙头草们立刻倒向了另一边。如果他们以为她是靠着齐天毓的宠爱才能有今天的地位,那就错了。即使没有齐天毓的支持,她要进军部的步伐也不可能停止,最迟明年秋天,她一定会出现在军部大楼里。只是这样公然反抗齐天毓的行为恐怕会招致他的镇压,这一点虽然不至于让她在军部寸步难行,但也影响很大。 思绪百转之间,她跟着苏伯踏入了齐家大门,这时候的她以为,这将是她最后一次跨过这个门槛。 站在书房门口的卫兵告诉君卿齐天毓正在书房会客,让她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会儿,暮雪很快就端上了点心,不过君卿头一回没了胃口,她举着最爱的香橙酥,却怎么也放不进嘴里。 时间过去了快十分钟,她本来就心情烦躁,此时走廊里的安静更让她烦闷异样。她起身随便踱了几步,两个卫兵也没有去管她,暮雪和苏伯早就离开了,空荡荡的走廊中就只有三个人。 又过去了半个小时,书房门才被人从里面打开,君卿抬头望去,一张让她每每都能恨得全身发抖的脸猛地出现在了她眼前。她一瞬间就瞪大了双眼,眼底的晦暗如一只凶残的猛兽骤然冲出了黑色的瞳孔。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费了多大的劲才让自己在下一秒就低下了头。她狠狠捏住拳头,终于平静了下来。她不可能总是被仇恨左右,因为这样她永远也复不了仇。 淳于少成刚刚笑着走出门就觉得脖子有些发凉,这是一种不怎么好的感觉,因为这就像被一条毒蛇盯住了一样。 “君上尉?”淳于少成拄着成色上好的拐杖,面色和蔼地说:“原来是君上尉来见齐将军。”因为知道明年年初他的无人机生产线还需要靠君卿来指导,所以态度上还是不错的。至于外面那些说君卿失宠的传闻,他是不信的,齐天毓是什么人,如果真的厌弃君卿了,哪里还轮得到她这么自由地走进齐家大宅? 君卿冷眼看了他一下,随即漠然地点了点头,说实话,她这时可不想点头,她想杀人。 淳于少成见她这般态度,心里当然不高兴,不过也没表露出来,只是回过头和也站在了门口的齐天毓说:“那么齐将军,我就先走了,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不送。”齐天毓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他看了杵在门口的女孩一眼,冷声道:“进来。” 淳于少成见齐天毓竟然真的没有送他哪怕一步的意思,不禁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不过因为今天在齐天毓这里捞到了不少好处,他心情不错,所以决定不计较这些,在下人的带领下离开了齐家。 书房里沉默了许久,齐天毓终于开了口,“张雄是你杀的?”虽然是疑问的上挑口气,但那神色显然是确定了这件事的。 君卿想这大概又是张汶汐的手笔,如果他们真的在之前就有了合作和协议的话。 想到这里,她甚至没有任何争辩的意思,镇定地颔首点头,可在齐天毓再说话前,她就直接问道:“那么将军,您应该已经知道张汶汐曾经是我的人?” 齐天毓不悦地沉下眉,他以为这一个星期君卿有在好好反省自己的行为,可没想到她还是按照之前张汶汐告诉他的那样,去了张家杀了张雄。这还不算,还把张汶汐给杀了,加上张雄原部下周达快速地接手了张家残余的势力,让他不得不转而给淳于家提供诸多的好处,以期能将淳于家作为他将大批士兵放入空军的一个突破口。 “君卿,你这是在质问我?”齐天毓冷冰冰地反问,却是间接承认了他与张汶汐的关系。 君卿短促地吸了口气,扬起一个几乎看不出弧度的笑容,“不,我只是在确定,将军。然后,我在等着您的最后判决。” 判决?齐天毓觉得君卿这两个字言重了,事实上他虽然对君卿的行为很失望,但有时候习惯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他习惯了宠爱这个女孩,习惯了纵容她保护她,所以尽管有所失望,他也没想过要怎么制裁他。 他看着君卿清淡又坚毅的脸孔,纯粹的眼神心底蓦地一软,原本的不悦也消散了一些,他说:“我假设你会服从我的――判决?那么年底你不用去军部报到了,婚礼也可以提前举行,秦青几个让他们离开海狮队――” 君卿打断了他的话,很坚决,口气也很冲:“您的意思是让我解散我的部队,然后结婚生子带小孩?这不是我的人生规划。我以为您希望看到的是一个优秀的军官,而不是一个合格的家庭主妇。” “卿卿,听话,我以为你已经足够了解我,我可以不管你之前的事情,但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听我的。”齐天毓说。他当然希望君卿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军官,但前提是她为他所用,可显然她表现出来的绝不是一副忠诚的姿态,她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目的,还有实现她想法以及目的的军队! 他不认为作为自己的儿媳,特别是他最喜爱的孩子,需要一支不是由他给予的军队。他不允许有任何身边的人威胁他的权力和利益,特别是在这种他全力进军空军的时候,后方出问题是大忌讳。 他从不相信任何人,就算是他的亲信他也不会给予百分之百的信任,他要保证当他给予某个人权力的时候也能随时随地收回来。而君卿,已经是一个巨大的变数。按照张汶汐所说,君卿拥有私军,也就是说她在供养军队,那么她养着军队的钱从哪里来,三年前一个刚刚从军校毕业的女孩有这么多钱财和威信来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吗? 他派人去荷兰她毕业的军校查过,所有资料都非常完美,一丝漏洞都找不到,资料显示的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无父无母在瑞士一家孤儿院长大的女孩。而这与她供养私军的行为作对比,就是最可疑的一个证明。 他不喜欢这种不在掌控之中的感觉,一切威胁和未知的因素都应该被彻底解决掉,但他喜爱这个女孩,所以他才会表示不计较她先前的事情,可显然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破例降低了底线,她在得寸进尺! 齐天毓是这样想的。他觉得一向乖巧可人的女孩不知道从哪里学会了持宠而娇的坏习性,他认为君卿现在的这种态度就是在利用他对她的喜爱逼着他再退一步,不过这怎么可能? 于是,两个人的谈话不到两三分钟就宣布了结束,一个非常冷淡的结尾。 君卿走出大门时,被冷风吹得一个激灵,苏伯瞪了一旁的婢女一眼,那婢女这才忙为她披上了水貂皮做的厚重斗篷。 “不用了苏伯。”君卿却将斗篷拉了下来,她应该不会再来第二次,所以不必带着这种贵重的东西离开。 “您这是怎么了?”苏伯有些不解地说:“我看您刚才从老爷书房出来时脸色不好,是不是老爷责骂你了?别在意,老爷的脾气就这样,少爷小姐们哪一个不是从小被骂到大的。老爷最疼爱的就是您,等老爷气消了你再来保准儿就没事了。” 气消?君卿想,恐怕是不可能了吧。她回想起刚才对齐天毓说的那些话,自己都忍不住惊讶,她竟然用那样生硬固执,甚至可以说无礼的口吻和齐天毓――那个跺跺脚世界军事都要有所变动的人说话。 而她,还完完整整地走出了他家的大门,甚至有苏伯相送,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无论如何,她和齐天毓算是真正地决裂了。 不论是齐天毓的要求她无法同意,还是她对于当年齐天毓是否参与了迫害她家人的事情有所犹疑,都让他们不能再回到从前。 如此,他们就真真正正地抛开个人感情,在军部一决高下吧。这句话显得非常自不量力,但君卿知道,这是她成功复仇的必由之路。如果不能独揽军权,她拿什么和另一个强盛的国家对抗?又如何为父母报仇,更别说拿到能救醒祖父的解毒剂。 君卿本想找齐放出来谈一下他们婚事取消的事情,但齐放的手机一直没人接就只得暂时作罢。刚才齐天毓没有说让他们解除婚约的事,但她想这应该是必然的。 ------题外话------ 艾玛,一直瞅着大纲里“闻人求婚”那闪亮亮的大字,却一直写不到,真是坑爹。 087◆ 我们结婚吧 冷雨下了一整个午后,皇城华灯初上时街上行人匆匆,天空被阴云遮蔽,显得沉闷异常。 与略微寂静的街道相比,几个酒吧的门口倒是人来人往。君卿吃过秦佑臣亲手做的晚餐后就出了门,同时秦佑臣也表示自己有些事情要处理,两人是一起来的市区,不过在市中心就分道扬镳了。 君卿路过蓝叶的那家酒吧时,低头摸了摸被冷雨吹拂的鸢尾花叶片,捧着它放在了不受风雨惊扰的窗台。她朝着正在里面给人调酒的蓝叶点了点头,转身又走进了黑色的雨里。 “等一下!”后面传来清爽的声音。 君卿转头看去,原来是服务生叶维。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扬着腼腆的微笑,将手中紫色的雨伞递给了她,“君卿,伞。” 君卿微愣,随即拿了过来,笑道:“谢谢你叶维。”她只穿了一件黑色的防水风衣,头上戴着一顶复古礼帽,堪堪挡住了落在头顶的雨丝,长发在雨水的浸润下更像一段黑色的丝绸。 她想了想,又道:“我去旁边的酒吧见一个朋友,离开后就把伞送回来。” 叶维连连摆手,笑着说:“不用着急还,晚上肯定还得下雨,你拿着回家吧,天气比较凉,你可别着凉了。” “谢谢。”君卿转身走进了一旁酒吧的大门。 这家酒吧和蓝叶的酒吧只有一墙之隔,但风格却是迥异,与那边的舒心相比,这里显得嘈杂和浮躁。人一走进这个充满重金属音乐的地方,情绪就容易产生极大的波动,无论是烦躁还是兴奋。 不过必须得承认的是,这的确是一家高消费高档次的酒吧,从占地面积到硬件配备,从调酒师到舞台表演的乐队都可以看出这一点。 她刚刚走进门将雨伞放进门口侍者的手里,站在楼梯口张望的武修德就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将她领上了楼。 “卿卿……”一边走,武修德一边搓了搓手,笑得格外猥琐。 君卿柳眉一挑,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钥匙,武修德立刻就抓了过去,抱在手里亲了好几口,她露出嫌恶的表情,故意讽刺道:“瞧瞧你现在的德性,不就一辆车么。” “嘿!嘿!什么叫就一辆车?”武修德立刻跳起来,引来过路客人的注意,然后被他一一凶神恶煞地瞪了回去。他大惊小怪地用夸张的语气说:“这可是我从意大利偷运回来的赛车,全世界独一无二!当然了,经过你的改装性能一定会更好了。”他以前只知道君卿改装机械的能力很高,所以才想着把自己刚买来的赛车交给她改一改,而他今天之所以会这么兴奋,完全是因为昨天知道的君卿的另一个身份,老天!那可是赛车界的一大神话!这样的人物给他改的赛车,他能不垂涎么?!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去开开看了! “偷运?”君卿露出一个揶揄的笑,看得武修德毛骨悚然后才开口道:“看来你需要给我一笔封口费,我要求不高,一支pg—1就行。” 武修德瞪大了眼睛,骂道:“pg—1?太无耻了!那可是有价无市的收藏类狙击枪!早八百年前就卖光光了!你就给我改一辆车我怎么可能给你?!” “哦……”君卿双手抱胸,挑高了细眉说:“也就是说你是有的喽?我们的大收藏家。” “额,呵、呵呵……我有这样说吗?那东西老大都没有我怎么可能有嘛!”武修德这家伙战斗力极高,但谋略欠佳,特别是这张嘴,容易得罪人的同时还会说漏嘴,不过关键时刻这家伙的嘴巴还是很牢靠的。 君卿摸着下巴点了点头,站在包厢门口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悄声道:“我听说闻人也很喜欢收藏这类东西,鉴于我觉得pg—1到了我手里有一天可能还会再还给你,而到了他手里……嗯哼,你知道怎么做了?” 呱呱…… 武修德突然觉得这个推门而入的女孩非常不讨喜! 君卿进门后郭让就从门里走了出来,见武修德一副就要被风化的雕塑样,不禁同样地按住了他的肩膀,他刚才就站在门口,他们的对话虽然没听清但也听出了大意,他反手关上房门,然后低声安慰:“兄弟,小不忍则乱大谋,小不舍则丢大财啊。这可是咱未来大嫂,你一把pg就把人哄高兴了的话,以后老大再奴役你你也有人撑腰不是?” 武修德一秒钟治愈,以拳击掌,兴奋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想到这些年来一直莫名其妙地被老大各种奴役,真是各种心酸有木有?!武修德握拳表示,他一定会竭尽所能讨好大嫂的! 郭让看着自家兄弟那激动的表情,表情僵硬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刚刚把兄弟推进了另一个地狱。兄弟……你这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贴到君卿腿边蹭蹭的表情是肿么回事,您想被爱吃飞醋的老大踢到西伯利亚么? 不过,郭让想,那一定很有趣! 所以说,如果要总结武修德那悲惨苦逼的一生,就该从他有一个心眼针尖大的上司,爱看好戏的兄弟入手。 包厢是黑金风格,贵气逼人。闻人坐在表面用黑色丝绒覆盖的高背椅上,低头喝着一杯红酒,从君卿的角度只看得见他削瘦好看的侧脸。 华丽、傲慢、骚包、装逼。 君卿一瞬间想到了这三个词,随即又有种闻人被阿尔弗雷德上身的诡异错觉。 “你准备喝完这杯酒再和我聊你想要聊的事情?”君卿拉开一张椅子,顺手又把头顶湿透的帽子和风衣扔在了一旁的沙发上。她从齐家出来后心情就不怎么样,但看到闻人这幅做派时又忍不住愉快了一点,不明所以的。 “当然不。”闻人放下酒杯,他其实紧张得一口酒都没有喝进嘴里,只是端着酒杯装逼而已,这一点不得不说君卿真相了。他从身旁拿出了一个黑色的文件夹,放在桌子上推给了她。他说:“事实上,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你我今天的目的,而我希望我能收获我想要的结果。” 君卿对于闻人突然显得特别火热的眼神有些不解,这家伙不会是脑子坏了?她半信半疑地将文件夹拿了过来。 闻人为君卿的淡定在心里赞叹了一声,他看到君卿打开文件夹后只是眯了眯眼睛就再没有其他表现,一时间说不出是欣赏多一点还是失落多一点。 “所以?”君卿“啪”一声盖住了文件夹,斜着漂亮的唇角抬头看他:“或许你愿意,嗯,‘迫不及待’地告诉我你的目的,我想如果是为了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你很多要求,当然我也相信闻人大少不会乘火打劫。” 文件夹里是关于她就是东南亚黑帮青帮的人的证据,上面还附了她身穿阿拉伯女性传统服饰黑袍的照片,以及她穿着黑色赛车服的照片。她在青帮用的名字是阎青,新加坡籍,多次参与涉黑违反活动,并且是青帮军火买卖中的一大主力。这本身没什么大不了的,在混乱的黑暗世界里,这种身份并不特殊,但问题就在于,她还有一个非常光明的身份。华夏国国籍,中央海军上尉,第一特种部队队长。两者联系起来,如果军事法庭紧咬不放这一点,那么她的叛国罪就落实定了。 而在这种与齐天毓决裂的关键时刻,君卿想她无法为曝光这一切后的代价买单,所以只希望闻人夜寒的目的是她所能够接受的。 “原来你的英文名是艾瑞尔,我一直以为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告诉我的‘狄安娜’。”这回,闻人倒是不着急了,但实际上他心里很急,不过父亲说过,对待心爱的猎物要有耐性。 “反正都不是真名。”君卿说:“不过我对于你能把这件事查出来感到很惊讶,我以为我掩饰得很好。” “不,事实上武修德为了查这件事差点跑断腿。而如果我没有在洛杉矶碰到你,我想我恐怕永远都无法知道这些。”闻人开玩笑似的说。 “我希望你最后一句话是真心的,因为今天也就这句话能让我感到一点安慰。好吧,你的目的是什么?”君卿揉了揉额角,示弱一般露出一点疲惫来,她懂得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态度,这时显然不是她硬碰硬的好时刻。她说:“在我刚刚失去了年底进入军部的资格后,我可以知道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值得你不惜让武修德跑断腿。” 闻人却躲过她疲惫的眼神,他怕自己忍不住心软。他了然一笑,显然已经知道她是刚刚从齐家出来的,他故作惊讶地说:“哦?齐天毓终于厌弃你了?这真是个好消息!” “别告诉我你是闻人将军派来做说客的。”君卿想到了这个微薄的可能,她半是开玩笑地说:“不过我想我无法答应转入陆军。一周后我就会离开华夏国。”大半年前闻人皓就曾经邀请过她,当时她口气委婉,但神情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离开?为什么?”闻人这才诧异和激动了起来,他猛地站起身把双手按在了桌子上,他皱紧了眉头,终于露出了君卿熟悉的神情。 君卿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是不习惯闻人夜寒在她面前展现出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感,她还是喜欢看他皱眉,看他瞪眼,看他跳脚。 “因为我将和齐放解除婚约,而这一点将对我以后进入军部有所影响,毕竟舆论的力量不可小觑,我可不想还没进军部就被人指指点点,不如用时间让大家先淡忘我的事情,然后我再回来。”她说得轻松,其中要打通的各个环节却是极为复杂的,更别说她还需要一个高贵的身份。 在军部大楼,没有一个得体的身份怎么可能立足,没有一个高贵的身份又怎么让那些封建派的老顽固心服口服?所以说,在明年夏天之前,她必须得到一个好的身份,一个齐天毓无法影响到的身份。 她想,也许周达会有所用处,不到逼不得已,她并不想寻求养母的帮助,那个女人已经给予了她太多的温暖和体贴,她不能再用自己的事情使她烦恼,甚至将她拖入这滩浑水。 “你说你要和齐放解除婚约?!”闻人太过兴奋,根本不在意她后面的话,他抓住了这一点,然后说:“君卿,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我甚至没有任何风声!”他的确做了很多部署,也知道齐天毓最近对她的态度很冷淡,甚至已经明确撤回了她的入职申请,但他不知道齐天毓怎么会做得这么突然,毕竟他的那些部署以及阿尔弗雷德的影响应该不会这么快出效果。 不过不管怎样——闻人下意识地将手伸进了西装裤袋里,摸到了那个小巧的方形盒子,兄弟,也许等下我就能把你送出去了。他眼神里闪过明亮的光芒,他以为他至少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而现在,这个机会他必须立刻抓住,不能让高阳抢先! “你的表情……”君卿柳眉微蹙,神情古怪地说:“不要告诉我,你正在愉悦当中。嘿闻人,解除婚约这种事一点也不让人高兴,你这样不厚道。” “哦得了,厚道能娶到老婆吗?”闻人含含糊糊地嘀咕了一句,君卿没听清。 “什么?”君卿问。 “没什么。”他突然挺直了腰板,将原先所有想好的台词通通扔掉,然后表情严肃,一本正经地说:“君卿,你也许知道,哦算了,不管你知道不知道,反正……饿,就是……”他严肃的神情一下子变了,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原本梳理好的短发被他抓成了鸟窝。 这让君卿忍不住勾了勾唇,她表情柔和,手指就紧紧抓住了文件夹的边缘,道:“我听着,你慢慢说。” 闻人突然觉得很丢脸,不就是想求婚嘛,扭捏什么!就当是上战场啊,眼睛一闭就冲出去了!(众看官:……好诡异的比喻。) “君卿,你能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嫁给齐放吗?别告诉我你是喜欢他。”闻人直白地问。 君卿不明白为什么话题突然转到了这里,不过还是挑眉道:“齐家五少夫人这个身份能让我顺利进入军部,并且不会被使唤着只是打打杂。你知道,军部的老封建们对身份很看重。” “那么现在,君卿,我有一个提议。”闻人说,君卿突然有了一种预感,果然,他这样说:“等你和齐放解除婚约就嫁给我。” “……”君卿即使有了预感,也还是惊讶得沉默了很久,久到对面的男人都已经觉得如坐针毡时她才张开嘴:“为什么?你是将军独子,注定的继承人,娶我并没有什么好处,并且我是海军出身,即使你父亲的确曾经对我有些欣赏。” “不,不是曾经,也不是有些。父亲一直对你很欣赏,不过这不是我想娶你的原因。”闻人暗暗吸了口气,说出了人生中第一个告白:“我喜欢你,所以我想娶你。” “……”这回,君卿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她手指僵硬,看着闻人故作镇定,耳尖却已经涨得通红,突然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都挺神奇的。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了许多画面,她和闻人的第一次见面,他们的第二次见面,在基地时他们的相处,在双河镇时平静愉快的经历,之间他对她的种种挑衅和最终的忍让,然后,她抬起头看向对面紧张地摩擦着裤腿的男人,只这么一会儿,她就觉得他喜欢自己这件事情并不那么难以理解了。 “我是说,反正你和齐放的婚约快解除,而你又正好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那为什么不嫁给我呢?至少比起齐放来,我是喜欢你的,你嫁给我没有任何坏处。”闻人觉得自己说起话来都有些结结巴巴的,虽然他已经在努力保持镇定了。 “是的,没有任何坏处。”君卿靠在椅背上,她低着头看着桌子上的文件夹,心里也不知怎么的,有种烦闷的感觉,她沉着声音问:“那么这就是你今天的目的?用这份东西胁迫我嫁给你?” 闻人听此,皱了皱眉,“我的确有用你的秘密迫使你嫁给我的意思,但我并不想伤害你,我希望你可以考虑嫁给我,虽然你可能还不喜欢我,但你当初想嫁给齐放时也并不是喜欢他。我会帮你转到陆军,并且让你在年底如期进入军部,只要你嫁给我。君卿,你想要军权对不对?嫁给我,以闻人少夫人的身份,你可以在军部横着走。” 君卿看着靠在她身边,低声诱惑的男人,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将他推开,冷声道:“我以为你是个正直的军人,在知道我就是阎青后,你就算不把我送到军事法庭也不应该这样纵容我,让一个东南亚军火商获得华夏国的军权?嗯?这不是很可笑吗?而且你认为我的目的是什么?总不可能是单纯的权力欲重吧。” “你的目的我希望你以后可以心甘情愿地告诉我,我不想去猜测。至于这件事可笑?不,我不这么觉得。”闻人直起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喜欢的女孩,张扬一笑:“只要我闻人夜寒愿意,哪怕你要颠覆国家政局,我也乐意助纣为虐。君卿,我不是在说笑。” 君卿深吸了口气,是的,闻人夜寒打动了她,就是后面的那句“颠覆政局,助纣为虐”。但她不想他这么快就得逞,毕竟被人胁迫着答应嫁给对方这种事情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而他嚣张的口吻也让她觉得有些难堪,好像自己的婚姻成了一个可以被送出的货物。 “我想我需要一个消化这件事的时间。”君卿略微讽刺地一笑,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夹,哼笑道:“鉴于,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另一个身份,所以我的说法就不是‘考虑一下’了。” 闻人一愣,然后欣喜道:“这么说你同意嫁给我了?” “我有第二个选择吗?”君卿冷淡地问,然后在走出门前,最后问了他一次:“你真的喜欢我吗?三天之内你还有反悔的机会,因为一旦我得到了你妻子的身份就绝不会放手,至少十年内是不会放手的。”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一次又一次为了失败的计划而重新部署,如果闻人夜寒不能给她她想要的,她就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没有去听闻人的回答,走出门就反手关上了门,把闻人的话拦截在了门板后面。闻人看着门板一愣,然后捏紧了裤袋中装着戒指的盒子……还是没机会拿出来。 与此同时,一楼的一个幽暗角落里,齐放和刘青航两人坐在暗红色的沙发上,偶尔低头抿一口酒,漫不经心地听着身边的男男女女嬉笑玩闹,耳朵里充斥的都是淫词艳曲,放荡不堪的话语。 这本是齐放最熟悉的环境,他却总是走神,皱眉中想起了那女人清淡精致的脸。 舞姿性感的女人们扭腰摆臀吸引着男人们为她们砸下金银珠宝,围坐在齐放等金主周围的女郎们也纷纷使出浑身解数,期望他们能看上自己,说不定在收获钱财外还能一朝麻雀变凤凰。 “嘿!五少,你很久没跟咱们聚聚了,是你那未婚妻管你管得太严了?”一个男人对坐在中间的妖孽般俊美的男人说,话音一落,其他人都哄笑起来,显然一致觉得这很可笑。 齐放也跟着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用刘青航挡开几乎要趴在他身上的穿着暴露的女人,摊手,漫不经心道:“怎么可能?对我来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只是这段时间太忙了。” “哦?是吗?”这时,清清淡淡的三个字从天而降砸在了齐放头顶,他猛地扭过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段妖娆的美人手中挽着一件黑色风衣,纤细的手指勾着黑色礼帽,款款而来,脸上带着令他心慌的微笑。 君卿走到齐放跟前,视线在齐放的那些狐朋狗友之间扫了一圈,特别是在叶子信的脸上,她停留了几秒,据成浮的调查,这个叶子信和张汶汐有所牵扯。 “卿卿你怎么在这?”齐放想到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差点没懊恼地甩自己一个巴掌,不过现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也还真是拉不下脸推翻刚才自己的那种话,只能勉强装镇定。 “和朋友见面,约在了这里。”君卿回答,然后朝着刘青航点了点头,又对齐放说:“如果你明天有时间的话,我们谈谈。” “谈什么?”齐放有种不好的预感。 “明天再说。”君卿转身离开,齐放却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直觉告诉他他应该现在就追出去,可面对周围这些人的目光,他只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不去追可以吗?”刘青航已经了解到齐放对君卿的喜欢,所以低声善意的询问。 可不等齐放动摇,又有一个人开了口:“嘿这美人是谁?五少你新交的女友?长得真漂亮,就是脾性有点傲,五少还需要花点时间调教啊。” 调教个屁!她不调教我就不错了! 齐放暗自腹诽,看着女人走远的背影,忍下了拔腿冲出去的冲动,他露出无懈可击的潇洒笑容,正要转移话题就见楼上走下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而那个人影就直直地朝着他走来。 他的笑容一滞,脸色瞬间变得特别难看,他想起君卿出现在这里的理由,难不成那个朋友就是他?! 闻人夜寒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齐放,而刚才从楼上看下去,他们之间的气氛似乎不怎么样。 “原来五少也在这,那刚才看见卿卿下楼了吗?我好像惹她不高兴了,正想去哄哄呢。”这是闻人夜寒第一次这样称呼君卿,不过他觉得还不赖,既亲昵又能把顶着君卿未婚夫的男人气得脸色发青。 “卿卿高不高兴,恐怕还轮不到闻人大少关心吧?你这句话说得越界了,要知道她是我的未婚妻。”齐放冷着脸说。 “我不是说过了吗?只要你和君卿还没正式登记,我就还有机会。”闻人夜寒露出特欠扁的笑容,看着旁人那八卦的眼神,意味深长道:“我可是爱惨了她,不得到她我绝不会罢休的。” 闻人大步离开口,几个人看着齐放铁青的脸色纷纷面面相觑,原来刚刚那女人就是君卿啊。叶子信眼珠子一转,试探着道:“齐少,我听说齐将军驳回了君上尉的入职申请,那你们的婚事……?” “我们的婚事还轮不到你来多嘴!”齐放恶狠狠地骂了一句,随即拿上西装外套冲了出去,这时候他根本管不了什么狗屁的面子了!从父亲驳回了君卿的入职申请后,他就有些心神不宁,问君卿君卿却说过几天告诉他,而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直接去问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至于那个似乎知道真相的可恶的齐瑆每次看到他都只是幸灾乐祸地笑,一个字都不肯挤出来。 他灵光一闪,想起了昨天在张家看到的事情,难道是父亲也发现了君卿有私军的事?他脸色大变,上了车就往君卿家开。 刘青航被留下来结账,他冷眼看着叶子信难看的脸色,一点诚意都没有地哼笑道:“叶少海涵,五少对君上尉比较在意,所以口气不怎么好。” 其他人看气氛糟糕,都呵呵笑起来打哈哈。不过他们心里的八卦之魂却燃烧了起来,齐天毓对君卿的态度的确冷淡了不少,加上驳回她入职申请的事,大家完全有理由相信君卿已经失宠,那么她和齐放的婚事就的确岌岌可危了。而现在闻人家的少爷又来参了一脚,看那情形还是正在狂热追求当中,啧啧,看起来那位君上尉的魅力果真非凡。 不管这里如何猜测纷纷,第二天齐放和君卿解除婚约的消息就传遍了军界,一时间君卿成了一个众人围观的大笑话。当君卿以平民身份得到齐天毓青睐得以嫁入齐家的时候,大家都在夸奖君卿如何如何有才,如何如何貌美,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当君卿被齐天毓厌弃,失去这个婚约时,墙头草们又开始了对她的讨伐,说她攀附权贵,痴心妄想。 但不管外面的流言蜚语如何多,君卿只是窝在家里吃点心喝橙汁玩超级玛丽,手机不开,电话不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过起了宅女生活。 秦佑臣欣然接受了这个消息,当天晚上将脸色铁青的齐放送出门后就迫不及待地给君卿做了一顿丰盛的宵夜。 满城风雨终于停歇时已经是半个月后,君卿也在众人面前消失了半个月。半个月后全城都知道了闻人将军的独子正在热切追求君卿的事情。那被传的疯狂程度让君卿都忍不住咂舌。 对于嫁给闻人夜寒这件事情,君卿心里是抵触的,因为这并不是她的意愿,但她也知道这是最好的一条路,所以她没有抗拒。但这半个月来她并没有给闻人夜寒一个好脸色过,直到“闻人大少追求君卿”这件事情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她才恍惚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这连日来的行为对闻人其实很不公平。 他在为了她的名誉而损害自己的名声! 君卿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追求一个被退婚的女人,一个“无耻地攀附权贵却被抛弃”的平民女人,这有多损害名声她当然知道,可闻人夜寒却义无反顾地做了。 她记得他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你只要同意嫁给我,其他事情我都会解决。” 一个刚刚和齐家解除婚约的女人突然又要和闻人大少闪婚,她早就做好了婚后被人暗地里鄙视加唾弃的准备,可闻人却在这之前就让所有人都认识到一点,那就是,不是君卿巴巴地攀附他闻人夜寒,而是他闻人夜寒死皮赖脸地缠着她。 这是君卿第一次同意和闻人约会,在一家花园式餐厅里。 花园的周围在冬季会竖起透明的玻璃遮挡寒风,温暖的地热在花园中散发着暖气,各式鲜花争相盛开。 花园里只有闻人夜寒一个人端坐在椅子上,他不时地摸摸玻璃质地的高脚杯,然后偶尔眼带期许地看着门口。这时是晚餐时间,花园里侧的非露天餐厅里还有不少客人,他们中大半的人都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闻人大少,所以纷纷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这是闻人默许的,他本来可以清场,但为了让人们更加清楚他和君卿之间到底是谁缠着谁的问题,他不介意多曝光几次。更重要的是……闻人摸了摸口袋里方形的小盒子,更何况,他也想要更多的人为他见证这一刻。 君卿穿了一身藏蓝色毛呢裙,披着一件白灰相间的水貂短外套,头发被一个由蓝宝石制作而成的夹子盘起来,这一身都是闻人前两天送的,第一次赴约,她觉得穿上他送的东西比较好。 闻人显然也很高兴看她这幅装扮,他看高阳忙前忙后给君卿准备各种东西的行为不爽很久了!那是他老婆!她的一切都必须是他给予的! 简短的寒暄,精致的晚餐后,闻人咳嗽了一声,同时坐在外面围观的人们也跟着绷紧了神经,翘首期盼期待着什么。 对于这种光明正大的偷看行为,君卿斜了他们一眼,额角无语地抽搐了下,她刚刚回头,就见闻人夜寒走到了她跟前,然后毫不犹豫地单膝跪了下来,他在众人善意的欢呼声中把手塞进了裤袋里,却因为跪地的动作而没能一下子把东西掏出来,急得满脸通红。 闻人夜寒动了动腿终于把小盒子掏了出来,他羞恼地咳嗽了几声,然后抿着嘴一本正经地抬起头,将小盒子打开,露出一个银色的戒指,戒指上的花纹很古朴,看得出已经有些年代了。 他认真地问道:“卿卿,你可以嫁给我吗?” “闻人你?”这太突然了,而且君卿从没想过有一天有第二个人会向自己求婚! “啊不对!”闻人的脸更红了,他朝着那边扒着门框一脸陶醉的武修德挤眉弄眼,武修德却一点也没发现,只想着大嫂怎么还不答应啊。 “蠢货!”闻人夜寒愤愤地骂了一句,飞速站起身跑到了武修德身边,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侧,然后抓过了他手里的一束玫瑰花,转身又跑回了君卿跟前跪下。 “噗——哈哈,呵呵呵呵呵……”君卿再也忍不住,坐在椅子上就大笑了起来,那一刻,她清冷的眉眼竟然娇俏可人了起来,柔和得不可思议。 闻人傻傻地跪在地上,他看着笑得日月无关的女人,捶了捶心跳如鼓的胸膛,他知道,今天这一幕,他会铭记一生。 他想,如果刚才的行为能让她这样开心的话,那他就原谅武修德那个蠢货好了。 “我要重新问我一次吗?”君卿抹去眼角的泪,那不知是喜悦还是感动而渗出的泪水。 “啊?要!”闻人先一把将玫瑰花塞进了君卿手里,然后把戒指套进了她的无名指上,抓了抓头,想把戒指给取下来,但又觉得这样不太好,于是懊恼道:“求婚怎么这么麻烦?那个,卿卿,我们结婚吧,你愿意嫁给我吗?我会一直对你好的。额,这个戴戒指的顺序就当作是对的吧。” 君卿莞尔,难得温顺地点了点头,就为了这男人为她做的事情,她觉得嫁给他也是不错的,只是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后,就出现了高阳那沮丧的脸,还有憨厚又傻缺的笑容。 在她点头后,闻人咧嘴笑开了。武修德从后面冲出来嚎叫,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十多个壮汉,他们把君卿两人围在了中间。她听着他们一口一个大嫂好,有些迷茫地看着闻人。 “这些都是我的部下。”闻人揽着她的肩膀,对于她疑惑的挑眉,解释道:“来自一个陆军秘密部队。具体的等你嫁给我我就告诉你。”他狡猾地说,不过君卿只给了他一个白眼。 正在外面办事的郭让进来后就带着武修德他们离开了,把空间和时间留给了这对刚刚确立关系的未婚夫妻。 君卿看着手指上的戒指,这是她第一次在无名指上戴上戒指,真是不可思议,她真的要结婚了,可新郎却是另一个男人。 “即使我不喜欢你,你也要娶我吗?”君卿问。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不是吗?”闻人挑眉道:“而且你不可能一直不喜欢我,我不相信我的魅力比齐钰差。” “你倒是不怕戳到我痛处。”君卿并不意外他知道齐钰的事情。 “因为你不是说你已经不爱他了,那我说说应该也没关系吧。”闻人一副吃醋的模样,逗笑了怀中的女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街上下起了飞雪,君卿只听到屋内有女人轻呼——“啊,下雪了”,她抬起头看出去,透过玻璃墙,她真的看到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闻人,如果我一直无法爱上你,我想我也不会离开你。”君卿顿了顿,说:“如果以后你喜欢上了别人,告诉我,我会给你们安排,让她堂堂正正进你家大门的。” 闻人突然勒住了君卿的细腰,脸色不愉道:“你这女人怎么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的?上次不是还说不准我反悔喜欢别人嘛,怎么现在就这么大度了?我可不喜欢我的女人大度!” 上次?君卿失笑,上次她那样说,是因为只想着自己的利益,而现在,她是真的有点感动,所以在为他着想。 她开玩笑地问他:“那你喜欢我小气?” “对,小肚鸡肠更好!”闻人理直气壮地说,顿了顿,他急切道:“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再说一遍,我要录下来,省得你抵赖,你知道我永远都说不过你,只有留下证据才行。” “什么话?”君卿眨了眨眼睛,说完转身走出了大门,闻人忙追了上去。 ------题外话------ 坑爹,明明写得也不是特别感人呀,一边听着时间煮雨,一边就哭了鸟,是歌儿太伤感了么? 088◆ 谁掉的戒指 今年京城的第一场雪里,闻人看着已经走到街上的女人的背影,他知道自己得到一块许多人觊觎的宝石,他也知道自己一定会好好守着这块宝石,为此愿意做一只残暴的巨龙。 他小跑着跟上去,从她背后轻轻环住了她的双肩。 “再说一遍,说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闻人知道自己有些矫情,但他的确很不安心,也真的很想听她说这句话。 天空零零碎碎的飞雪飘落而下,街角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一个身影削瘦修长的男人靠在冷硬的墙壁上,转头看着大街中央的一对璧人。 那美丽的好像偷来人间的天使的女人靠在另一个俊朗的男人怀里,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女人好像在男人的要求下说了什么,惹来了那男人幸福地傻笑起来。白皙晶莹的小雪洒在他们身上,与他们背后两排大树上挂着的五彩霓虹灯形成了一副珍贵的稀世名画。 街边的商店,暖色的灯光从透明的玻璃窗中透出来,照在街角男人的身上,明明应该觉得温暖,他却冷得抱紧了自己的双臂,那呼啸的冷风好像从他的每一个毛孔里钻了进去,冷得他全身颤抖,心脏钝痛。 一声深沉的吸气声从男人的鼻腔里发出,然后“咚”一声一个淡蓝色的圆形纸盒落在了被雨雪染湿的地上,纸盒里装着两朵深蓝色玫瑰花,玫瑰花被用淡蓝色颜料染过的苔藓和琼花所包围,上面躺着一个铂金镶钻的戒指,随着纸盒的掉落而滚到了又脏又湿的水泥地上。 这是齐放刚才到了花店亲自为他的前未婚妻摆放成盒的永生花,象征着他们的婚姻可以永远持续下去。他瞪着地上的纸盒和戒指,突然觉得做这一切的自己如此可笑,他眼眶酸痛,却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最后看了那个与另一个男人相拥而笑的女人一眼,转身离开了原地。 商店里有音乐传来,“你曾说过不分离,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现在我想问问你,是否只是童言无忌。天真岁月不忍欺,青春荒唐我不负你,大雪求你别抹去,我们在一起的痕迹……我们说好不分离,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就算与时间为敌,就算与全世界背离……”。 “怎么了?”闻人刚刚低下头想讨一个亲吻,却见怀中女人看向了街角的地方。 君卿微微蹙眉,推开了闻人的胸膛寻着刚才声音发出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在那淡蓝色的纸盒前停下了脚步,半蹲下去捡起了那个钻石戒指,戒指乍一看是很经典的款式,但细看就会发现戒指的表面上细致地雕着多多琼花。她举着戒指看了看四周不远处来来往往的人群,又把戒指拿近了一看,果然在圆形的底部找到了四个字母“qing”。 “谁掉的戒指?”闻人夜寒不喜欢看君卿拿着别人的戒指,他忍下皱眉的冲动,哼道:“谁也准备跟我同一天求婚吗?他倒是蛮会挑日子的。” “别说了,走吧。”君卿犹豫了一下,将戒指放入了那纸盒里,盖上盖子后,转身拉住闻人的衣袖。 闻人见她主动拉自己,忙啰嗦道:“啊呀你的手好凉,我帮你捂一捂。”他用自己的大手将君卿的双手包裹在了手心里,低着头呵了几口热气。 君卿无声一笑,随着他离开了大街。 当齐放再次从角落里走出来时,他看着地上被安放好的纸盒,好几次转身要走,却最终恶狠狠地将它抓在了手里,他泄愤似的蹂躏着纸盒,然后抵着墙壁滑坐了下来。街角有些喧闹,可他却像进入了一个自己的世界里,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泪水模糊了视线,酸涨的感觉在眼眶里不断蔓延,直到眼睛再也含不住,泪水才低落在他指间的戒指上。 “卿卿,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戒指?” “随便。” “不能随便!你会有许多贵重的戒指,但珍贵的婚戒却只有一个,所以要慎重!” “那……就要一个钻石戒指,最普通的款式,不过戒面上要雕几朵琼花。” “好,我请人去做。” 齐放觉得这对话还历历在目,可伊人却已经要嫁给他人为妻。刚才她看见这个戒指,是不是有哪怕一点点的熟悉?是不是知道这是他为她订做的? “兄弟。”刘青航被寒风吹得一个激灵,他搓搓手臂挨着齐放坐了下来。咳嗽一声,他摸了摸鼻子,开解道:“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人如果太执着,并不是一件好事。”其实他还想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不过想了想他还是没说出来,不然这位兄弟恐怕会一脚把他踹飞。 齐放闷声不响地,任由刘青航在旁边说得口干舌燥,直到刘青航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却哑着声音说:“可她,本来应该是我的。那天晚上她告诉我,她和父亲两人的关系破裂,父亲容不得她进入军部,她却一定要进军部,所以她不能嫁给我了。那时我以为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我没想到第二天父亲就宣布了我和她的婚约解除。我没有反抗,可这大半个月来闻人夜寒对她的追求让我不得不恐慌。我从没想过我有一天会想违背父亲的意思,我冒着惹怒父亲的后果想向她求婚,可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闻人夜寒向她求婚。很显然,她答应了……她怎么可以答应……怎么可以……” “齐放……齐放!”刘青航看着好友愈见阴沉的脸,忙推了他一把,他劝解道:“齐放,你别走进死胡同了,你和君卿的婚姻本来就是建立在利益上,当她的利益受损或者失去时,她当然不得不放弃了你们之间的协议。别傻了!她不喜欢你,从来没喜欢过你!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陷下去?这不像你!齐放!” “不喜欢……不,她怎么会不喜欢我?”齐放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他逃避这个血淋淋的事实,猛地抓住了刘青航的肩膀,恶狠狠地说道:“她为什么要嫁给闻人夜寒?!我已经订好了机票,办好了签证,只要她愿意,我就可以扔下一切和她远走高飞!我从没想过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从小到大的执着,可现在我做了,她为什么还要嫁给闻人夜寒?” 刘青航被抓得肩膀很痛,但他看着好友那满面的泪水,他知道齐放心里的痛比他肩膀的要痛上许多倍。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齐放这个样子,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一个字来。爱情这玩意儿,果然是害人的东西,他是绝对不要沾的。 沉默了很久,刘青航吸了口气,说道:“齐放,你给我冷静一点。你或许已经爱她爱到愿意放弃一切,但她却不是的。你和她在一起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她吗?她想要的是什么,你很清楚不是吗?别说她本来就不喜欢你,就算她喜欢你也不可能为你放下一切的。” 齐放好像突然失去了所有支撑脊梁的力量,颓废地靠在墙壁上,半响,他笑了,笑声从低到高,从细微到疯狂,甚至引来了路人好奇的注目。 “你说得对。”齐放站起来,背对着刘青航,没让他看好此时阴沉到几乎可怖的神情,他低声说着,口吻温柔得不可思议:“你说得对,就算我为她失去了地位和前途,也换不回她曾经许诺的婚姻。” 刘青航以为他想通了,面上一喜,刚要说话却见齐放迈开了步子。 “诶齐放!等等啊,你去哪里?醉酒消愁吗?兄弟我陪你啊!”刘青航有时候还是很脱线的,他追上去一把拦住了好友的肩膀,却差点被好友那阴沉的脸色给吓得跳开三丈远。 他真是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关切道:“齐放,你没事吧?一个女人而已,你别吓唬兄弟啊。” “不,不是一个女人而已,她是被我不小心丢掉的珍宝,总有一天我会拿回来的。”齐放平静地说:“闻人夜寒曾经跟我说,订婚不代表结婚,结了婚也还可以再离。现在,我会把这句话还给他。” 刘青航愣了一下,见齐放快要走远,忙追了上去:“嘿兄弟!你不是吧?那女人不喜欢你!你就算抢回来也没用啊!” “她也不喜欢闻人夜寒。”齐放说:“她不爱任何人,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达到她的目的。”他顿了顿,又自嘲起来,他问自己:“齐放,这样的女人你为什么会爱上?又为什么在失去她的时候才意识到你已经爱得不可自拔?” 其实他心里是有答案的。他喜欢她的笑,浅浅的,却撩动人心,他喜欢她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却让他心头颤动。他喜欢她高傲的眼神,嚣张的笑容,运筹帷幄的自信,坚韧不屈的性格,他喜欢她的实在太多了,如今想来竟然无法一一细数。他发现只要是此刻回忆起来的属于她的事情,他就没有不喜欢的,这就是爱了吧,喜欢喜欢,再喜欢,所以成了不能割舍的爱。 他想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向来冷肃理智的三哥会因为失去君卿而变得那样痛苦。他明白了,却绝不想忍受这样的痛苦一辈子,他一定会把君卿抢回来的,那个女人本就该是他齐放的妻子,哪怕闻人夜寒暂时偷了去,也不能永远占据她。 这一夜,年仅二十三岁的男人紧握着拳头,在那种堪比血肉撕离的痛苦中完成了一次蜕变。很快,他身边的人都发现了这个变化,也有不少人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为了谁才有了这样的改变。 闻人的动作很迅速,君卿一答应他的求婚,婚期,婚礼的地点、安排,邀请的人员等等就都一一到位,婚庆需要采买的东西也早就已经在陆续准备。一个盛大的婚礼正悄然准备着,而准新娘在准新郎的呵护下一点也不需要劳累。 君卿同意闻人的求婚是秦佑臣早就预料到的,但他真的知道的时候还是升起了很大的火气。他本来就不是如何温柔的男人,只是常年对着君卿才练就了这一身看似温和的脾气。 可他除了生闷气外,什么也做不了,就像当初知道君卿成为齐放的未婚妻这件事时,他除了努力平静地忽视它,还能做什么呢? 作为沙皇俄国的二皇子,他的确有一个显赫的身份,但事实上,就在十年前,他还只是个人人不屑的混血皇子,由一个来历不明的华夏国女人所生,那女人死后,他就只能卑微地生活在帝王的冬宫里,处处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生怕踏错一步就消失在这座华贵的牢笼之中。 是他同父异母的二哥给了他最初的温暖,并且是真心实意的。所以为了给二哥增加继位的筹码,他在三年前只身来到了华夏国,辗转多时获得了一个合法隐蔽的伪装身份然后进入了军队。 三年来皇室方面要他做的事情他都一一完成,而他到华夏国的最初目的却没有什么大进展,上次在他公寓的那颗威力不大的炸弹就是对他的警告,最终,皇室方面对这个任务失望了。 如今二哥已经越来越受到父亲的重视,并且要他回国去协助他,秦佑臣本来是犹豫不决的,他真的不想失去“秦佑臣”这个身份,这个唯一和君卿有关系的身份。 “你真的想好了?嫁给闻人夜寒?”秦佑臣举着筷子一直没吃几口饭,等君卿吃完了他就直接站起来收拾碗筷,他来来回回一点点搬着碗筷,踌躇了好几次后这样问道。 君卿正窝在沙发里捧着一份各国著名设计师的简介和他们刚刚为她订制设计好的婚纱图片的画册,这是闻人夜寒严肃要求的,要她仔细挑选一件婚纱,不能随便指一个。 听到问话,她扭过了头,见秦佑臣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就问道:“怎么了?你刚才就没吃几口饭,是身体不舒服吗?” “不,不是。”秦佑臣心里好受了一点,进了厨房洗了洗手后,他坐到了她身边,将她手里的画册抽了出来扔在一边,眼不见为净。 “我中午时吃多了,晚上没什么胃口而已。”秦佑臣让君卿放心,然后重复问了她刚才的问题。 089◆ 婚礼前序 君卿抿唇看了秦佑臣很久,她扯着他的衣袖直起身体盘膝坐在沙发上,然后用那双美丽至极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他。 秦佑臣突然觉得口干舌燥,紧张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一样,他有预感,今晚他似乎能得知些什么,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有点想逃避,总觉得他将知道的事情不会是什么好事,这是很糟糕的预感。 “佑臣,就算我没说,但也没有刻意瞒着你,你应该已经看出来了,秦青他们和我关系并不是队长和队员这么简单。事实上我是他们的首脑,我们算是一个组织。” 君卿终于下定决心,虽然知道张汶汐的事不会发生在秦佑臣身上,但她也不希望秦佑臣因为自己的不告知而被伤害,她想作为她的亲人,秦佑臣是有资格知道这一切的。 于是,她从自己七岁那年成为孤儿的事情说起,她如何在海南岛上孤独求生,如何逃到瑞典生活,又在何时回到华夏国在军校就读,然后在四年前离开去了荷兰,之间零零碎碎的琐事她也都一一细说了,包括青帮,包括她就是阎青,还有她的军械研发实验室。 这一说,就从傍晚到了第二天凌晨。 她打了个哈欠靠在秦佑臣身上,觉得有些困倦了,安逸的生活果然过得太多了,她连熬夜都经不起了,真是娇贵得让人忍不住自嘲。 她一点也不担心秦佑臣听到这些后会有负面的反应,更不担心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因此变化,因为她是用全部的感情在信任着身后的这个男人。不说她的另一个身份只是一个黑道军火商,就算她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秦佑臣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甚至还会想着怎么为她把罪名掩盖掉。 这是她的自信,所以她毫无顾忌地将后背贴在男人的胸膛上,仿佛把生命也交给了他。也因此,她没有看到他剧变的脸。 “我听说最近青帮内部动荡严重,似乎有分家的趋向,这些你有参合吗?”秦佑臣横臂在她身前,紧紧抱着她,脸色惨白,声音却很平常地问。 “有。”身后的男人太擅长伪装,君卿根本听不出什么异样来,她乖乖点头,说:“不过你别担心,在这件事情里,我只是追随仲霆的人之一,仲霆会安排好一切,等脱离了青帮的控制,东南亚就不会再是他们的天下,新的军火组织将同时出现,然后慢慢蚕食他们。仲霆忍耐得太久了,我也不想再受制于青帮。” “照顾好自己,我不希望你受伤。”秦佑臣说,调整好面部表情后轻轻推开了她的肩膀,起身将她横抱了起来,“去睡觉吧,明天闻人夜寒不是要接你去他家吗?” “啊,嗯。”君卿突然想到还没有回答秦佑臣最初的问题,就抓住他的衣领说:“现在你知道了,我为什么一定要嫁给闻人夜寒。不仅仅是他的胁迫,也是我需要这么做。我在军队已经安插了很多人,但在军部却只有寥寥数人,这不够,我必须亲自进军部,只有属于我的威信,才真正是我的,周达那些人中很多都是墙头草,我很难进行有效的控制。(..tw好看的小说)十年之内我至少要有足够与齐天毓、闻人皓、高恒这些人单独对抗的能力。因为你知道,我要扳倒的,并不仅仅是一个淳于家。” 是的,你要对付的,是一个强盛的国家,那个横卧北极的战斗民族——我的,国家。 秦佑臣心头有一股酸楚的气流在攒动,他不知道这到底是痛苦还是悲哀,亦或者是害怕被发现真实身份的紧张。他咬了咬牙关,将下巴抵在了她的头顶,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平静地说:“我知道,你要注意安全,齐天毓已经对你有所防备,而且军部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 “恩恩,我知道。”君卿扯着他的衣领,靠在他怀里踢了踢双脚,说道:“可是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不用总是抱我上楼,我都变懒了。” “不,还没有痊愈就该多休息。”而且我也抱不了你多久了。秦佑臣将人往怀里搂了搂,以防她抬起头看到他过于苍白的脸色。 和以往一样,秦佑臣给她放好洗澡水,调好沐浴露,试完水温后将她推进了浴室。 等浴室里响起稀疏的水声,他才捂着脸从墙壁上滑了下来。如果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他宁愿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淳于清晏,那是十五年前淳于老家主淳于林最喜爱的小孙女,那个在淳于家剧变中消失的女孩。他如何都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女人竟然曾经叫淳于清晏。 当年他那个正年富力强的父亲野心勃勃,为了将自己国家的军事实力进行一个质的提升,在得知淳于林和他的次子淳于少衡共同研制出了一系列全世界最先进的海陆空武器时,就开始不断地派遣间谍渗入华夏国,甚至派了许多特工和特种兵进行暗杀和抢夺武器资料,但效果不佳。这不仅仅是因为军部的阻扰,也是淳于家的安全系统实在坚固,如果没有允许,一只苍蝇都没法飞进去。 后来是淳于少成主动联系了沙皇约瑟夫·彼得洛维奇·奥古斯塔,他们进行了严密的策划,在多次演习后终于付诸了行动,参与这个谋杀计划的势力有很多,从俄罗斯帝国到华夏国大大小小的势力都是被利益所驱使,其中领头的就是他的父亲约瑟夫一世以及君卿的伯父淳于少成。 秦佑臣至今记得二哥是这样描述那件事的——“为了俄罗斯帝国军队的强盛,约瑟夫一世不得不联合淳于家的家族叛徒杀害了淳于少衡和他的妻子。他们本想抓住他们的独女淳于清晏来威胁淳于林交出武器资料,但被她逃跑了。” 还有他的祖父,被父亲让人给注射了一种半成品的新型病毒。 秦佑臣猛地站起身,大步离开了君卿的房间。他小心地将房门锁紧,然后给他二哥打了电话。(..tw无弹窗广告) “二哥,淳于林身体里的病毒到底是什么?”秦佑臣不敢直接询问这个问题,他兜兜转转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关于何时回国的话,然后才颤抖着手指声音随意地问出了这句话。 “淳于林?”那边传来成熟男子的声音,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想什么,“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还是说你的任务有头绪了?什么头绪你回来再跟我说吧,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不是什么好啃的骨头,一不小心可能还会被华夏国军部的人察觉,小命不保。当初让你去华夏国也是无奈之举,现在你二哥我已经有能力了,总不能还让自家弟弟去冒险,齐天毓可不是省油的灯。” 秦佑臣哽了一下,几乎握不住手里的电话,他觉得自己站在了一块狭窄的高低上,他的头顶则悬着一把大斧,他必须尽快做出向左走向右走的选择,可无论向哪边走,对他来说都是无尽的深渊。 淳于清晏的敌人名单中必然有他们奥古斯塔家族,而作为这个家族的其中一员,他就注定成为她的敌人。可这怎么行?他如何舍得对君卿拔刀相向,又有多少胆量面对她仇恨的目光? 可难道要他离开奥古斯塔家族吗?他不在乎一个三皇子的名义,但他在乎他的二哥,那个给予他童年一份珍贵的温暖的人。 他左右为难,摇摆不定,嘴里却清晰地发出了声音:“任务还是没有进展,关于回国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谈。我只是突然对淳于家有些好奇。我记得淳于林是十五年前中的毒,十五年过去了,他真的还活着吗?”当然是活着的,这对于潜伏在华夏国已经有三年之久的秦佑臣来说并不是秘密,他只是想以此打开这个话题。 对方其实有些疑惑自家三弟怎么会突然关心这个,不过鉴于他对他的信任,所以还是回答了他:“当然活着,只是常年是不清醒的。关于淳于林的事,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那种病毒当时还是半成品,根本没有相应的解毒办法,这十五年过去,病毒很可能在淳于林的身体里发生了变异,皇家实验室的研究人员也得不到具体的数据,所以也相应的研究进展程度不大。” 这段话听下来,秦佑臣基本可以明白其中的大意了,淳于林还没死,可想治好他也很难,几乎没可能。 他不知道和二哥在后来到底说了什么,只知道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挂了电话,跌坐在了地板上。地板很凉,却远远没有他心里来得冰冷。他知道,他和她再也回不到从前了。秦佑臣猛地抓紧了自己的短发,扯着头皮生痛也没撒手。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秦佑臣惊慌地跳了起来。他快递地冲到门前抵住了房门。 君卿喊了一声就想推门进去,可门却被人从后面挡住了。 “佑臣?你怎么了?”君卿从没碰到过这种事,秦佑臣从来不会挡着她不让她进门。 “我、我正在换衣服。”秦佑臣吸口气,然后说:“卿卿,不早了,你快去睡吧,我换完睡衣也睡了。” 君卿微微皱眉,然后“哦”了一声锁上门转身离开,她回到自己房间后,有些困惑地抓了抓后脑勺,佑臣以往换衣服都是在浴室的呀。不过她也没多想,爬上床倒头睡了。 等她睡下后,秦佑臣就悄声走进了她的房门,坐在她床边地板上直到天微微亮才不舍地离开。 闻人夜寒一大早就来找君卿,秦佑臣已经做好早餐离开。 “你做的早餐吗?”闻人夜寒进门时君卿正在喝粥,见状就扑过去抓起一个三明治塞进了嘴里,一边夸奖道:“味道真不错!” “是佑臣做的。”君卿说完就见闻人夜寒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生硬地咽下了嘴里的三明治,然后把剩下的三明治扔在了桌子上,干巴巴地说:“卖相不错,就是味道真差劲。” “……”君卿翻了个白眼不理会他那乱吃飞醋的行为。 “今天我姨妈和我的小表妹也在我家,他们让我早一点来接你,说是迫不及待想见见你了。”闻人夜寒眉开眼笑地,真是应了那句人逢喜事精神爽。 “你姨妈?”君卿挑眉道:“高夫人?” “对,就是她。”闻人心中敲了敲鼓,一点也不希望君卿在这个节骨眼上知道高阳的身份,也不是什么特别具体的原因,就是单纯地不希望。虽然他们的婚事已经订下了,但只要没结婚他心里就不安定,一点也不希望出现任何节外生枝的意外。 高阳这两个月都会在消息闭塞的“刺刀”基地,在他和父亲的联合行动下,高阳、谢长河以及吕禄三人绝对不可能知道京城关于他和君卿之间的事情,等高阳回京,他就已经和君卿结婚了,到那时生米煮成了熟饭,高阳再如何闹也没用。 和齐家那种郊区依山傍水的古朴大宅不同,闻人家和高家是在军部大楼附近的一个住宅区里,这个住宅区都是军政人家,每一栋别墅的占地面积都很大,别墅之间的间隔也至少是一个小树林的距离,这些别墅的外观设计各不相同,且大多是上了年份的,一眼就能看出是二十世纪初的设计风格,奢华而繁复。 闻人家的房子是以白色为基调的,侧面的墙壁上爬满了浓绿的蔷薇,君卿仿佛能看到花开的时节一到,这幢大房子就会被花海所掩埋的盛景。 “喜欢吗?我家。”闻人将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侧头轻轻地问。 “喜欢。”君卿用力点了点头,赢来了这个男人孩子气的一笑。 闻人一把掐住君卿的细腰将她整个人都往上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儿,最后用额头抵住了她的额头,深情款款地说:“那这一辈子,你就和我住在这里,好不好?我们可以在院子里种上琼花树,琼花耐寒喜湿,我们只要多浇水,一定能看到它开花的。” “我不知道闻人大少还对养花有了解。”君卿拍开他的脑袋,说。 “不,我只对养琼花有了解,因为你喜欢。”闻人说。 他说得太直白,让君卿忍不住一愣,随即咬了咬口腔肉,最终还是随着心里的感觉笑开了。闻人想起了那个确定自己很喜欢她的夜晚,他对自己承诺过,要让这个女人一直为他笑下去,而这个笑容,就是一个开始。 他们都没看见乳白色的宽阔阳台上站着两个人,那位着装典雅的女人对身旁的男人说:“这就是你天天挂在嘴上的准儿媳?” “对!她就是君卿,年仅二十三岁的海军上尉,除却本身强横的战斗力外,还有着极高的军械天赋和军事作战能力。不过等来年一到,她就会是我的陆军上尉,哈哈,我真是没想到齐天毓那家伙会放弃这么一块不可多得的美玉!”闻人皓快意大笑,他早就想把君卿招入麾下,但君卿对齐天毓的敬仰孺慕之情让他没处下手,啧,还是他儿子厉害! 吕茫却没有关注闻人皓关注的地方,她面无表情地审视般地看了几眼不远处站着的君卿的背影,说道:“也许她是你满意的军官,但却不一定是个合格的儿媳。她可是齐家五少的前未婚妻,即使你儿子为了她甘愿败坏自己的名声,但她的名声也不会太好,作为你们闻人家的女主人,似乎还不够格。而且,你确定这个一个月前还是别人未婚妻的女人是因为喜欢你儿子才嫁给他的?别被她利用了,乘着没登记,早点看清楚她的目的比较好。” 虽然吕茫的话不中听,但却是真的在为她的外甥着想,闻人皓也没生气,笑道:“卿卿她会不会是一个好儿媳,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她对我儿子很重要,我儿子愿意为了她不择手段,为了她无所不用其极……”他意味深长地延长了最后一个字的音节,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然后在精明的吕茫发现前继续道,“而且,小寒他知道卿卿并不喜欢他,不过我相信我儿子会得偿所愿的,毕竟时间是很奇妙的东西。至于她的目的……嗯,不得不说这是个目标明确,颇具权力欲的孩子,不过,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很欣赏她这一点。” 既然闻人皓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吕茫当然也不会再多管闲事,不过出于为死去的妹妹管教儿子的想法,她决定再仔细审视一下君卿,看看她到底有什么好,让这对父子俩那么推崇。 吕茫看着相携着要走入大门的那对男女,他们军装白裙相映成辉,恍惚之间,她好像看到了许多年前的妹妹和妹夫。这样的一个恍惚,让她对君卿的印象竟然好了一两分。 “小寒他,越来越像你了……”吕茫感叹着说。 闻人皓背着手,也欣慰一笑,看着牵着手走进门的君卿他们,道:“高阳也越來越像高恒了。” 两个长辈相视一笑,这种儿女长大的感觉,真是复杂又欣然。 .. 090◆ 见家长 闻人夜寒的家装饰典雅大气,以白色为基调,从家具到软装都是白色的为主,只有侧面客厅的茶几上摆放着一束火红的玫瑰,给这个空寂的环境点亮了一抹惊艳。 君卿不着痕迹地环顾了一周,随即就见白色的楼梯上下来一男一女。男的正是闻人皓,他一身墨绿色的军装,虽然上了年纪却依然很俊朗,与闻人夜寒的模样有五六分相似,但比之更多了岁月给予的成熟和沧桑。 深刻的五官在军装的衬托下显得很严肃,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浑身紧绷,忍不住想要低头。君卿想,如果不是竟然在齐天毓那样的人物面前行走,她也一定会和其他第一次见到闻人皓的人一样,吓得不敢抬头。 闻人皓身边的女人穿着一身暗色的旗袍,外罩一件狐狸毛皮质地的披风,她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时光善待了她美丽的容颜,让她几十年过去也依然充满魅力。乍一看,她甚至比容貌精致的君卿还要好看几分,而如果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之所以会让人觉得比君卿好看,原因就在于她那身被岁月淬炼过的气质,温婉中透着锐利,浅笑里精明万分,特别是那种年轻人所没有的沉稳和睿智,以及能看透世间诸事的眼睛。 君卿觉得当这个女人看着她的时候,她就有种被人悄悄把心给取了出来观看的那种错觉,让人本能地不喜。但这并不没有让她逃避这个女人的目光。她的自尊不允许她逃避,她昂起下巴平视对方,然后缓缓颔首,既不失礼,也不怯懦,充分展现了一位名媛淑女该有的姿态。 这让吕茫不得不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等回过神来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与对方见礼,本想给她的一个下马威也没机会施展出来,憋屈的同时也有隐晦的满意。 在闻人家两个男人都没察觉的时候,两个女人已经进行了第一次没有硝烟的交锋,只一个眼神她们好像就互相了解了什么。 君卿今天穿的是一件貂绒织成的白裙,在门外时还有些冷,但进了大厅就暖和多了。她提了提裙摆,将手里的咖啡色纸盒交给了一旁的老管家。 闻人皓看了那纸盒一眼,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他和君卿相识已久,只是碍于海陆军有别,才没有过多接触,每次君卿私底下见他都会带上一盒临郡楼的核桃酥。临郡楼的主厨是临安请来的名厨,每天都限量制作核桃酥,要买到这一份核桃酥,至少得从清晨五点去排队,就是京城那些特权阶级也不能例外。 四人坐下后,老管家就让人把刚刚沏好的碧螺春端上来。 君卿接下与他人不同的温热的橙汁,下意识地看向了闻人夜寒,见他得意地扬着脖子等赞美的表情,不禁柔下眉眼轻笑了一声。 闻人一下子就被那清澈的笑容给看呆了去,回过神就得寸进尺地靠近了君卿,低声邀功道:“我亲手榨的!味道怎么样?” “还行。”君卿抿了一口,也跟着低声说,见他表情实在太欠扁,就凉凉道:“下次放点糖。” 闻人一愣,随即连连点头,一副惨不忍睹的标准妻奴样。闻人皓呵呵笑着看戏,吕茫倒是看得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暗地里瞪了她外甥一眼,还没结婚呢你就这么上赶着讨好人家,小心把你媳妇惯坏了! 被姨妈瞪了一眼的闻人也不在乎,一如既往地殷勤伺候着君卿,看着君卿偶尔对他露出的一个清浅笑容就会在嘴角扬起一个高阳式的傻笑,看得吕茫几乎绷不住贵妇的派头就要翻白眼。 她突然明白了自家婆婆看见高恒为她忙前忙后的样子时那种痛心疾首,不忍直视的感觉。她该庆幸的是闻人的程度还没有高恒来得夸张,不然她非得戳瞎自己眼睛不可。(..tw好看的小说) “我听闻人将军说君小姐是海军出身,等年后转到陆军去,不知道会不会不适应?”吕茫放下冒着热气的碧螺春,挑起了第一根刺。 闻人没想到早上还笑眯眯要求他把准媳妇带回家看看的姨妈会这么冷不丁地说这种话,听着竟然有点阴阳怪气,这不像姨妈的为人! 相较于闻人夜寒惊讶的瞪眼,闻人皓的不动声色,君卿只是勾起一个清淡的笑容,颔首道:“夫人,鉴于我已经在陆军特种部队做队长将近三个月了,我想我会很快适应陆军的生活。”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我还是觉得作为一个女人,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理,这去军队里和一群大老爷们儿挤在一起总不是一回事。你觉得呢?”吕茫说完,闻人就差点蹦起来大叫这不是我姨妈了。 君卿一把按住闻人的手腕,笑着对吕茫说:“这个问题我想夫人,我无法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我热爱部队生活,闻人他也支持我在结婚后继续留在部队里。” “对对对,我希望她和我一起去军部工作。”闻人忙不迭地表示自己的立场,不然他绝对有理由相信自己的手腕会被捏碎! 吕茫对这个给她扯后腿的外甥分外无语,她不过是随便挑挑刺,你紧张成这样也太夸张了吧? 如果闻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一定会大吼他这还是正常反应,换了高阳指不定什么反应呢! 在吕茫一句接一句的挑刺下,谈话的气氛当然高不上去,闻人多次想打断这场让他心惊胆战的谈话,但都被精明的吕茫给绕了过去。 君卿心中当然不舒服,不过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暗地里掐着闻人腰侧的软肉发泄一下,面上还是笑着一一回答了吕茫的话,不卑不亢,坚持自己的观点却也不会失礼。 吕茫在见识了君卿完美到即使再苛刻的礼仪老师都挑不出毛病的标准就餐礼仪后,对她的印象就再好了几分。她满意地站在楼梯转角处对自家外甥说:“这个女孩子还不错,印象分7分吧。小寒的眼光倒是挺好,就是……嗯……姨妈这么说不会让你不高兴吧,我听你爸说你知道她不喜欢你的,这样你们结婚是不是有点……?” 闻人偏头看了看不远处坐在沙发上和闻人皓相谈甚欢的女人,对姨妈笑道:“其实姨妈,我和她,就和传言的一样,是我求着和她结婚的,所以她现在还不喜欢我是应该的,我总会让她喜欢上我的。” “这……”吕茫皱了皱眉,还是看不得自己宝贝极了的外甥为了个女人这么委屈,不过看他笑得这么满足,她也不好说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自己看来觉得是外甥委屈了,可或许外甥自己心里高兴呢?别人是永远都不合适替他去认为或者觉得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就是这个道理。 “你高兴就好,唉。”吕茫拍了拍闻人的手臂,慈爱地点了点头,这让闻人心虚了一下,对于高阳的归期越发地抵触了。他干巴巴地笑了笑,心道以后您别为了您儿子发飙就行了。 到了午休时间,闻人就带着君卿去了他房间。 他的房间在三楼,以黑色为主调,连床铺都是纯色的黑,一眼看去有些闷,但看久了又觉得别有一番味道,特别是看着站在床边朝着自己笑得恣意的男人,君卿觉得这种神秘严谨的色彩都张扬肆意了许多。 张扬甚至猖狂,自信有时自负,但他的能力、家世和手腕让他有资格猖狂和自负。这就是她即将嫁给的人,她突然敛容,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毕竟前一个月她还为自己即将嫁给齐放而做准备。 而嫁给齐放和嫁给闻人夜寒毕竟是有不少区别的,首先就是住的问题,如果嫁给齐放,那她肯定是和齐放一起住,但嫁给闻人就需要住在这个别墅里,好在这别墅除了下人就只有闻人皓将军一个。 然后就是亲戚问题。齐家是大家族,亲属关系复杂,但她本来有齐天毓撑腰,那些亲属也不敢轻易惹她,可在闻人家不同,她没有后台,嫁进来便是孤身一个,哪怕闻人皓对她的确不错,却也绝没有齐天毓曾经那样好。闻人家的那些亲戚,她以后对付起来恐怕会比较麻烦。 而她,虽不惧怕麻烦,却也讨厌麻烦。 “怎么了?你不喜欢我房间的样子?我可以让人来重新装修,或者你在别的房间挑一个做咱们的婚房。”闻人搭上君卿的肩膀,轻声说:“等你嫁给我,你就是闻人家的女主人,除了二楼,你可以随意改动家里的任何地方。” “不,这样很好。”闻人虽然这样说,但君卿却绝不可能这样做,首先是没必要这样,再者她不认为大肆改动闻人家摆设是一件礼貌的事情,哪怕他们即将是一家人。 “好吧,不喜欢就告诉我,你不需要忍受。”闻人这段时间是极尽可能的体贴,甚至都有些不像他了,不过非常时期非常对待,闻人觉得他这样的表现是很正常的,毕竟谁也不想做第二个齐放不是?(躺枪的齐放:……) 两人正在交谈,就听身后传来非常欢快的声音,“大表哥大表哥!囡囡的漂亮嫂嫂在哪里?” ------题外话------ 暂时可以不看,因为太少了,明天起床再把剩下的1w2发出来,我现在还差一些没写,等写完就过12点了,就先发个3000上来顶一下。 091◆ 最甜蜜的责任(一) 一个眉间有一点嫣红的小女孩撒欢似的奔了过来,可爱的粉色公主裙扬起美丽的弧度,她就像一只欢快的小蝴蝶,一下子就飞到了闻人夜寒跟前。 闻人皱了皱眉,低头看着她严肃地训斥道:“吕心怡,你已经快五岁了,不能整天这样跑来跑去,没有一点淑女该有的样子。” 小女孩瞪着眼不高兴,撅嘴道:“哪有,囡囡是世界上第二淑女的人,姑妈第一!”她用胖乎乎的两只爪子抱住闻人大表哥的裤管,扭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君卿。 下一秒,她那张嫣红可爱的小嘴就成了“o”形,结结巴巴了半响才欢呼起来,一下子就张开双手想扑进君卿的怀里,君卿为了防止她撞上自己的脚,只得弯腰将那个一个劲往她身上爬的小娃娃给抱了起来。 她从没抱过孩子,就只能按照记忆中抱娃娃的样子抱着她,好在,怀里的小家伙自动自发地调整了她自己的身体让君卿抱得更轻松了一点。 她觉得自己的手臂有些僵硬,表情一定已经很不自然了。 闻人见状,本就吃味的他一把将那闹腾的小丫头给拎了出来扔在地上,虎着脸道:“我刚刚说了什么?一秒钟就忘记了?这是你表嫂,不准无礼!”他心里却在哀嚎打滚,魂淡,他都没有这么紧密地正面抱过君卿!你一小丫头片子竟然敢跟我抢!今年红包减半! 小丫头似乎真的有些害怕闻人,她扭了扭胖胖的手指头,努力做出乖巧的样子,然后蹭到君卿跟前,期期艾艾地仰头道:“泡芙姐姐,你好呀,我们又见面了,囡囡……囡囡很喜欢上次你送给囡囡的泡芙……” 那馋嘴的小模样逗笑了君卿,她这才记起了小丫头是谁,然后就想到了她原来是见过吕茫一回的,只是双方都忘记了。上次在街上碰到的一对母女是她们,只不过她们其实并不是母女关系。君卿想了想,就确定了吕茫应该是这个叫吕心怡的小丫头的姑妈。 “下次我再送你,好吗?”君卿并不特别喜欢小孩,但她觉得自己挺喜欢这个小丫头的。 “好呀好呀!泡芙姐姐不能忘记嗷!”小丫头连连点头,将全家上下耳提面命的“淑女”和“矜持”两个词忘到了地球的对面去。 “咳!”闻人忍不住插(和谐)进来,询问了是怎么回事。知道原来是君卿和她们有一面之缘后,说道:“吕心怡,以后你要叫她表嫂,唔,不对,是大表嫂!” 小丫头眨巴着大眼睛,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在闻人略显欣慰的眼神中一本正经地喊了君卿一声:“泡芙嫂嫂。” “……”闻人嘴角一抽,很想揍这丫一顿,就算是泡芙大嫂也好啊!要区别开来好不好,不然谁知道你喊的是我闻人夜寒的老婆还是高阳的老婆?!不过这句话他是暂时不会说出口的,而且这什么泡芙大嫂,也怪难听的,和卿卿一点也不相配。 君卿看这小丫头古灵精怪的,也就没了纠正她叫法的心思,泡芙就泡芙吧,反正也不难听,就是有点变扭。 “囡囡,你刚才去哪里了?”敲门声响起后,一身端庄的吕茫就站在了门口,她朝着小丫头招招手。 小丫头看来是很喜欢这位姑妈的,她撒丫子就飞扑了过去,一点也没有在闻人面前的点到为止,直接扑上了吕茫的腰际,吕茫也很自然地将人给抱了起来。 “姑父说姑妈要在大表哥这里吃午饭,二表哥又不在京城,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就让囡囡陪他吃午饭。”小丫头很小大人模样地边点头边说,说完还一副求夸奖的表情。 吕茫先是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一瞬间又换成了慈爱的神色,对小丫头一通夸奖。 “可是姑妈,孤苦伶仃是什么意思呀?”小丫头天真地问。 众:“……” 闻人听着小丫头一口一个二表哥,心里不止一次庆幸这丫头不会像叫吕禄一样直接喊高阳名字。不然他还想再掩饰一段时间的事情就遮不住了! 其实他也不是怕君卿知道高阳的身份后会悔婚什么的,这明显是不可能的,毕竟君卿本来的打算是暂时离国,她会嫁给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的威胁。他只是不知道君卿在知道高阳和他对她的隐瞒后,会是怎样的心情,他又该怎么做才能把自己给摘出去。 “囡囡,到午睡时间了,姑妈带你回去睡觉好不好?”在小丫头兴奋地介绍了她的泡芙嫂嫂后,吕茫若有所思地看了君卿一眼,然后低头问怀中的孩子。 “好。”小丫头奶声奶气地一口答应。 吕茫抱着她侧过身,淡淡地对君卿道:“君小姐,不知道你等下有没有时间陪我这个未来姨妈逛逛街?今天是周末,是逛街的好时候,正好也让我给你买几套衣服作为见面礼。” “当然有时间,夫人客气了。”君卿那一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可不小,虽然自从上次在双河镇受伤后她就习惯了午休,但她毕竟是特种兵出身,没有娇弱到一定要保持午休习惯否则就会不舒服的程度。 她笑着同意了,闻人却不干了,他立刻拒绝道:“不行!姨妈,卿卿她之前受过伤,身子没好全,需要午休。” “受过伤?”吕茫尽职地扮演着恶婆婆的角色,她睨了君卿一眼,哼道:“不想去就算了,不用找什么借口。” “没有的事,夫人别听闻人乱说。”君卿悄悄了拧了闻人一把,让他别在给她拉仇恨值了,这位高夫人显然本来就对她印象不好。 闻人被拧得脸一下子就扭曲了,他瞪了君卿一眼,觉得她不识好人心,不过在看到她淡然浅笑的脸孔时,又心虚了一下,他是查过君卿在齐家的状况的,在齐天毓独一份的宠爱下,她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下人到少爷小姐没一个敢正面和她冲突,那些后院姨娘们更是卯足了劲地讨好她。哪里像在这里,她还要这样忍受姨妈的故意挑刺。 他的心真的刺痛了一下,然后握紧了君卿的小手。 吕茫叫来下人把已经昏昏欲睡却还断断续续叫着泡芙姐姐的吕心怡送去了高家午休。在君卿上楼简单梳洗的时候,闻人立刻对吕茫说:“姨妈,您别再为难卿卿了,要是把我老婆气跑了,我跪搓衣板都求不回她啊!” 吕茫一噎,瞅着外甥那张俊朗到人神共愤的脸,脸上却露出这种可怜的表情,不禁抖了抖双肩,不忍直视地扭开了脸,她咳嗽一声:“好了,我不欺负你那宝贝媳妇了,成了吧?不过逛街的事已经说出口了,我可就不能改了。” 闻人连连点头,他对姨妈真是没什么辙,要是别人敢用眼角看君卿,他一定第一个刮了对方,可换做了姨妈,他真是充分体会到了被夹在媳妇和母亲之间的那种坑爹感。他突然想,高阳,其实你该感谢我抢走了卿卿,不然今天惨的就是你了,我的腰啊,被卿卿捏了多少把都不知道了。 君卿洗了脸下楼,也想跟着去的闻人却被闻人皓给叫走了,于是吕茫和君卿两人带着两个女侍就直奔人头攒动的步行街。 君卿在京城很少出门买衣服,仅有的几次也是跟着秦佑臣的,所以一进步行街她就有些混乱,特别是这时候人还多得要命。 别看吕茫贵妇派头十足,其实本质里还是个购物狂,扫货的能力真不是一般的强,而看跟着的两个女侍的表情,恐怕是习以为常了。她有些无奈地看着一直把衣服往她身前比的吕茫,突然觉得上午时这位夫人对她的冷淡和刻薄是不是都是错觉? 不过,无论如何,此时的她看起来,却是很让君卿喜欢的,因为她这种喜悦兴奋的表情和她的养母很像。 “你在笑什么?”她突然听到吕茫这样问她。 君卿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笑了出来,便解释道:“我想起了我的母亲,我是指我的养母,她也很喜欢逛街,只可惜我每次去荷兰都是来去匆匆,没有很多时间陪着她。” “哦……”吕茫的表情柔软了几分,她点点头,把手里的衣服交给店员要她装起来送去闻人家。 “如果有心,总是有时间去陪你母亲的。”吕茫突然说。 君卿一愣,然后点了点头道:“夫人说得对。”她没有接下去说,只是颔首一笑。很多人都说,时间挤一挤就会有,但她就算把睡觉的时间给挤出来,也不够从京城到荷兰的一个来回。其实很多事情都是很无奈的,并不是有心就能做到。她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可能抽出时间去荷兰,来去匆匆也好,不能久留也好,她和养母两人见一面,喝一杯咖啡也是温馨的。 但是这些,都不足以与外人道,所以君卿没有说什么。 其实是君卿误会了吕茫的意思,吕茫其实是想说如果君卿肯放弃她的军政野心,只在军部做个轻松的闲职,那么一定会像她一样有许多闲暇的时间来陪着想陪的人。 两人还只是第二次见面,不够默契也是应该的,时间总能让她们互相了解。 傍晚临近时,吕茫才意犹未尽地带着她们离开了一幢大厦,其实她的衣服多是直接从巴黎意大利的时装秀上订制后拿回来的最新品,但这也不能减少她亲自在人来人往的地方购物的激情,大概都是女人的天性在作祟。 “抓小偷啊!”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然后就是散落在四处的惊恐的“杀人啦!” 瞬间,本就拥挤的人潮就混乱了起来,尖叫声怒吼声哭泣声混作一团。整个步行街都乱了,在附近巡逻的两名警察忙举着手中的警棍艰难地一边大喊一边在人群里挤过来。 君卿柳眉一皱,“失礼了。”说完就抓住了吕茫的胳膊将她半拉着带到了大厦里头。 可大厦里头也是四处都有人喊着杀人啦。 皇城脚下,竟然出现这样的事情!君卿脸色极为难看,眼神冰冷得让跟在她身边的女侍吓得静若寒蝉,纷纷恍然,这就是闻名海军的君卿上尉,第一军队的队长。 君卿一脚踢翻高箱大柜将它挪到了更衣室前的一个三角形空地上,阻挡了其他胡乱跑动的人,以免歹徒在混乱中乘机伤害吕茫,吕茫毕竟是高恒的妻子,还是政治世家吕家的千金,歹徒的目标是她也说不定。 “你去哪?”吕茫见她给她们拉上了更衣室的帘子,吓了一跳,拉住了君卿的手腕问。 “夫人,不要掀开更衣室的帘子,我去查探情况,如果安全,我再来接您。这是手枪,您会用吗?”君卿将腰间的手枪交给了她。 “会。可是你把枪给了我,你怎么办?你也别走了吧,就等在这里,闻人他们很快就会来的,我已经给他们打了电话。”吕茫也不是娇弱的小花,事情发生后她镇定下来就给高恒拨了电话。 君卿刚才也注意到她打了电话,点点头说:“我还有枪,你们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看看就回来。” “别!现在外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呢,很可能是恐怖袭击,是我把你带出来的,就要让你平平安安地回去!”吕茫坚决不同意,她的脸都焦急地白了。 君卿一愣,随即安抚着笑道:“别担心,夫人,我并不是娇花,我接受过战争的洗礼,我会全身而退的。而且,作为一个军人,我不能眼看着我的人民呼救而无动于衷,这是我们入伍时的誓言。”是的,誓言,即使她以后做的事情可能也会让国家和人民陷入危险当中,但她一定会尽全力保护他们。 吕茫微张着嘴看着君卿头也不回地闪身而出,半响,她才幽幽地说:“以后我的儿媳,就该比照这样的女孩,你们说呢?” 回答她的,是夹杂着外面枪声和轰鸣声的两个女侍的肯定。 她在不安中焦急地等待着,可等来的却是满头大汗掀开帘子的闻人夜寒。 “姨妈,卿卿呢?”闻人扫了一眼,然后紧张地问。 吕茫喉咙一紧,就觉得好像大事不好了,她忙抓住紧跟在后的高恒的手臂,几乎要哭出来:“你们没有看到君卿吗?她说她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形,到现在还没回来啊!” “没回来?”闻人的声音几乎震天响,他猛地扭头抓过了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喝道:“你不是说看到君上尉回到大厦的吗?!” “是、是啊,我亲眼看到的。”那小警察哪里见过这么多黄带子,更别说还是整个军队所仰望的存在――高恒、闻人皓,他哆哆嗦嗦地连连点头,生怕晚了一步就被这位太子爷也愤怒地咔嚓了。 “那人呢?!该死的你告诉我她人呢?!”闻人又大吼。 “闻人夜寒,出了什么事?”快步走来的是齐放,他皱着眉也跟着扫了一圈在场的人,皱眉道:“卿卿呢?”他是听说君卿就在发生连续杀人和爆炸事件的步行街,这才带队过来的。 闻人没空去理睬他,带着自己的人马就分两批人冲向了安全楼道和电梯,务必将整个大厦都寻找一圈。他一边给君卿打电话,一边小心地听着有没有传来声音的地方。 等大家一起上了五楼的时候,就见一个穿着柔软白裙,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的美丽女人站在了楼梯口。她看着挤在楼梯中的一群人,先是愣了愣,然后问道:“活捉到连续杀人的凶手了吗?爆炸事故应该和连环杀人没有关系。前者目标显然不是我,后者才是。” 闻人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就松了口气,他三步并作一步冲了上去将人搂到了怀里头,这时心脏才安稳落地。他平静了几秒然后气急败坏地骂道:“君卿!你以为你是谁?你这个自以为是的笨蛋!我们这群大老爷们儿都不够你瞧的是不是!我们都是废物吗?你信任我一次乖乖等着我来找你不行吗?!你一定要让我接受这样的恐慌吗?君卿!你到底要让我如何担心才行?我的心跳得都快痛死了你知不知道!” 君卿愣在当场,这么多年真没多少人敢这么和她说话的,特别是骂得这么理直气壮,还惹来暧昧眼神无数。她想生气,又好像生气不起来,想羞恼又在这么多人面前生生地忍住了,最终只能这样干瞪着眼看着他。 然后,一个慵懒的声音解放了她。 “如果没事了,就不要抱在一起了,看着很碍眼。” 君卿推开闻人看过去,然后微微诧异地挑了挑眉。那是齐放,只是却改变了一些。 那头亮眼的金棕色碎发被他染回了黑色,刻板地落在他的耳边,一双桃花眼中的轻挑却显得更加无心,他穿着并不常穿的笔挺军装靠在墙壁上,双手插在裤袋里,懒懒地偏过头说:“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卿卿刚才遇到的事情。还有――” 他直起身走了过去,略显冷漠地将君卿的右手拿了起来,仔细翻看了一下后擦掉了指尖的血迹,笑道:“这回没有受伤,很好。” 闻人哪里容得齐放这样关切君卿,将君卿搂紧后才一起去了附近的空地,一起讨论刚才的事情。 这起事件虽然死了一些人,但不足以得到高恒、闻人皓两位上将的关注,他们带着吕茫离开,留下小辈处理这件事。 其实如果没有君卿参合其中,齐放等人也不会关心这些事,警局的人战战兢兢地将对那些烦人的审问结果交给了闻人。 然后,有两个警察从楼上跑了下来:“报告闻人上校、齐上校,顶楼被安置了三枚炸弹,但都被人切断了引爆线,还有五个不同国籍的人死在了顶楼,请问……”他们都看向了君卿。 君卿微微耸肩,颔首道:“那是我做的。但这和连续杀人事件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那五个人的目标应该是我,或者说,是我曾经经手过的反雷达无人机的全份技术资料,他们的身份,国家档案里应该会有,都是比较出名的黑道组织的人员。不过他们这次的行动到底是出于组织的安排,还是个人意愿,我就不得而知了。他们安装了炸弹,我只能速战速决,下手没了轻重,所以……”说着,她闭了嘴,知道大家都会明白她的意思。 临走前,齐放突然问君卿:“我的新发型怎么样?”他神色坦然,让人看不出任何不对劲,好像对面这个女人并不曾是他的未婚妻。 君卿愣了愣,看了脸色铁青的闻人一眼,中肯地点了点头:“还不错。” 齐放勾唇一笑,那无限的风情便流泻而出,他转身,向后潇洒地摆了摆手,离开了楼梯。 闻人为此吃了一路的醋,回到了家里还是不肯开口说一个字,似乎是要君卿低头去哄他,不过这似乎不太可能。 吕茫等在客厅里,见君卿进门就立刻站了起来,不过好像又觉得这样太显眼了,就按捺着波动的心情慢慢走到了她面前,将手枪递给她:“你的手枪,刚刚谢谢你,君卿。” “不,我没做什么――” 吕茫打断了她的话,拉着她走上了楼,喋喋不休道:“我可以叫你卿卿吗?卿卿,我们去看看今年设计师们送过来的画册吧,挑几套衣服让他们做好,等你和小寒婚后参加宴会时可以换着穿,还有婚纱,最重要的就是婚纱了,听小寒说你还没有定下来,那就让姨妈来给你参谋参谋。” 闻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将他媳妇儿给拐走的姨妈,僵硬地扭过头对也哭丧着脸的高恒说:“姨父,晚饭就不留你了。” 高恒郑重点头,“我会把你姨妈带回家的。”太过分了,老婆大人已经一整天没有怎么理睬他了! 时间过得很快,婚期越来越近,而君卿也敏锐地觉察到了秦佑臣的不对劲,即使他掩饰得很不错。 秦佑臣面对君卿关切的询问,却只是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君卿不好多问,可又很担心。秦佑臣见她忧心忡忡,就心有不忍,只得在一个晚饭后的散步中,开了口。 “我……”秦佑臣觉得自己已经酝酿了很久,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见君卿已经停下脚步看着自己,便只得开口,说了一个字他就为难地不知怎么接下去,他吱吱唔唔了半天却只能用脱下外套给君卿披上这样的动作作为掩饰。 “你想说什么?”君卿将自己的手放入了他垂在身侧微微弯曲僵硬的手指之间。她笑着问,看了犹豫不决的他许久后又道:“算了,你没事就好,咱们回去吧,起风了,你知道我身子还不怎么好。” “好。”秦佑臣握紧她的手,然后半抱着她为她遮挡了夜风回了别墅。 君卿窝在沙发上看着那个男人在厨房里忙碌的男人,看了看时间,抿了下唇畔说:“佑臣,你还好吗?”她忍不住问。因为平时洗碗的时间最多不过半小时,今天他却在厨房里待了一个小时。 他不想说,她当然也不可能逼着他,可不让他说了,他却反而更加焦躁了,这让她的担心更甚。 听到话,秦佑臣的背脊一僵,看着手中根本没洗干净的瓷碗,半响,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他冲干净手上的泡沫,甩了甩手擦干了以后,低着头慢慢走到了君卿身边。 “秦佑臣,你到底瞒着我什么?让你这么焦虑不安?我并不想逼你告诉我,但我希望你能开心一点,如果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就告诉我,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你,不是吗。”君卿扯住秦佑臣的衣袖,轻轻地摇晃了一下。 秦佑臣下意识地低下头看了过去,那双清澈的眼睛就毫无预兆地闯入了他的脑海,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她抱紧在了怀里头。他原本心中是这样的痛苦,可看着这一双竟然如幼崽般全心依赖,全心关怀的眼神,让他陡然愤怒了起来,这样的女孩,怎么有人舍得伤害她?而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之一却是他的生身父亲!他从来没有一天是这样的痛恨自己身上流着的一半血液,他恨透了自己的姓氏,他恨透了自己的身份。 他完全无法想象,十五年前,怀中的这个女孩是以怎样的心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被亲伯父杀害,被逼问那份武器资料在哪里。他记得她说过那天正是她的生日,圣诞节的后一天,该是多么值得庆贺的日子,却终究成了她半生的噩梦,让她自那年开始便再也不肯触碰自己的生日,因为那生日就是她父母的忌日啊! 君卿一愣,随即微微抬高了下巴让自己在他怀里稍稍舒服一点,她把下巴搁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用尽了全部的心思和谨慎使声音温柔得不能再柔和哪怕一点,她轻轻地、缓缓地说:“佑臣,到底怎么了?你愿意告诉我吗?我会安静地听你说完,无论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不要担心,不要害怕,我在呢,嗯?” 听到她这样温柔的宽慰,秦佑臣觉得自己根本无地自容,哪怕他不是凶手,他却也是凶手的儿子,这种不共戴天的仇恨在他和她之间划下了不可逾越的鸿沟,他如何才能将这条如深渊般令人绝望的沟壑填平,不,他填不平的,他绝望地想。 “不,我不是担心,也不是害怕,我只是……”秦佑臣觉得自己好像将一辈子的毅力和忍耐都透支了,他微微推开君卿的双肩,用最自然的表情告诉她:“我只是不舍。卿卿,我其实不是华夏国人,我是俄罗斯帝国的人。” 君卿只愣了一秒就反应过来,她说:“你是……俄罗斯派来的间谍?”她的表情有些纠结,也觉得有点好笑,感觉他们之间竟然还蛮默契的,一个是东南亚混黑道的家伙,一个是有着外国身份的间谍。 “可以这么说,我。”秦佑臣觉得自己好像又需要透支一下今后几年的勇气了,顿了几秒钟,他终于半是隐瞒地说道:“我是俄帝国元老院设下的人。” “元老院?哦,我知道,那是与沙皇约瑟夫一世同仇敌忾的一个权力机构,直属于沙皇。”君卿半是玩笑似的说,勾了勾唇角后她圈住了秦佑臣的脖子,故意用气愤的语气说:“你是元老院的人,也就是沙皇的人喽,那我们不就是仇敌关系!” “不!”秦佑臣出乎她意料的紧张急切,抓着她双肩的手几乎要把她掐痛,他紧紧看着君卿,明明那样干涩的双眼却好像已经流出了泪来,他说:“我永远都不会是你的敌人!我依然会效命于我的国家,但只要你一行动,我就会隐退下来,绝不干涉此事。”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都把我抓痛了。”君卿故意不满地皱皱鼻子,见他自责地手忙脚乱地为她揉肩膀这才笑眯眯地扬起了唇角。她说:“我要对付的只是俄国皇室,当然元老院的某些人我也不能放过。你只是效命于元老院,哪怕到时立场不同我们也不可能走到仇敌那一步的。这段时间你是不是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秦佑臣真是个笨蛋!” 他掩下心头苦涩,笑着纵容道:“对,秦佑臣是个笨蛋。” “好了,那我们已经说开了,你不要再纠结了,我好几次看到你在厨房对着我的橙子发呆了,它会害羞的。”君卿难得俏皮了一次,这份特殊对待让秦佑臣的心情好了不少。 只是最终,君卿下意识地忽略了问及秦佑臣的真实姓名,好像冥冥中有什么在干预一样,等她知道时,却已经有些晚了。 华夏国并不兴圣诞节,不过年轻人倒是愿意利用这个节日来和自己的亲人或爱人过一个温馨美妙的夜晚。 而就是在这一天,闻人夜寒一选再选,敲定了它作为婚期。 婚礼前新郎新娘是不能见面的,闻人夜寒早就已经收拾好全身,他站在门口踱了几步就又转回了落地镜前。 “第五十六次。”武修德扯了扯脖子上的领结,无语地对郭让说:“老大已经第五十六次从门口走回来去照镜子了。” 郭让憋住到口的笑,咳嗽一声道:“别多嘴,现在老大心情好你就可以放肆了?小心他秋后算账!” “……不会吧?这大喜日子他应该记不得这些事了……吧?”武修德慌张地看着站在镜子前一脸陶醉的傻老大,不确定地说。 “maybe?”郭让耸肩道。 “may、没什么?”英文白痴武修德傻愣愣地扭头问。 “……”郭让一把捂住武修德的眼睛,大呼不忍直视。 婚礼是在京城郊外的一片槐树林里举行的,据说是闻人家的产业,山清水秀的竟然没有开发出来,倒是有些稀奇。 来宾除了京城显贵,还有不少从江南赶来的大家族成员,可以说这个婚礼几乎囊括了整个华夏国的贵族,有些自称上流社会中人的人还拿不到请帖。在齐天毓应邀并表示会亲自到场后,整个军界显赫陷入了疯狂当中,都以得到请帖为一种炫耀的资本。 对于他们这样的行为,吕茫表示贵族们集体暴发户了一把。 “紧张吗?”因为君卿不想让自己的养母牵扯到这群华夏贵族当中,她借口养母身体不适不宜乘坐飞机让养母免于出现在人前。吕茫对君卿越发地好,所以一听她养母没法过来就主动要求作为她娘家的代表出席,一大早就跟着君卿为她忙前忙后,非常尽职。 “还好。”君卿其实不紧张,不过看着吕茫比自己还紧张的样子,就只能这样回答。 吕茫连连点头,抓住了君卿的手说:“我能理解,我当年嫁给高恒的时候也这样,紧张极了。你别担心,一切都会顺利的,放松下来就好,你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谢谢,夫人。”君卿笑着点了点头。 “还叫夫人?叫我姨妈!”吕茫其实挺热情的,有时候君卿都会特怀念第二次见面时那个冷淡爱挑刺的女人。 “姨妈。”君卿乖巧地喊了一声,吕茫连声应着然后从皮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装的是一条珍珠白的丝带,绣着银色的琼花花纹,不是特别名贵,但很好看。 君卿将丝带系在脖子上,然后依着吕茫的要求转了个圈,纯白的婚纱鱼尾划开一个漂亮的弧度,那不盈一握的腰身让这套名家手笔的婚纱显得更为出色。 “秦青,佑臣的手机还没有开机吗?”君卿坐在沙发上,吕茫走出门后就问一旁穿着白色小礼服的秦青。 “没有。或许是还在飞机上吧,你别担心,他不是告诉过你他回俄罗斯了吗,等他安顿下来就会联系你的。”秦青忙宽慰道。 “好吧,希望如此。只是我心里总有些不安定,难道是婚前恐惧症?”君卿半开玩笑地说。 “……”何风靠在门口百无聊赖地挽着手套,听此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队长,您的不安来自秦佑臣,又不是闻人夜寒,这算哪门子的婚前恐惧症啊?” “要你多嘴?!”秦青喝了何风一句,何风乖乖屈服在大姐大的淫威之下。 当婚礼的奏乐响起时,吕茫带着君卿刚刚走出门,就见一身笔挺西装,胸前挂着几朵染成淡粉色的琼花的高大男人走了过来。 “齐将军?”吕茫本能地遮住了君卿一半的身体,心底有些戒备,不知道这时候作为宾客的齐天毓到这边来干什么。 婚礼的曲子已经在草坪上空奏响,温暖的火盆散落在会场四处,武修德、郭让两个伴郎已经站在了布置成琼花盛宴般的会场前头,可新郎却迟迟没有出现,面对闻人皓的严厉质问,两个可怜的伴郎说不出一点所以然来。 不过即使如此宾客们还是保持了优良的礼仪,安静地等待在座位上,心里却猜测着各种情况。 因为事出突然,闻人皓根本来不及交代下去,花童们已经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正当大家等着一出没有新郎,新娘却已经先到的笑话时,从白幕中走出了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他的臂弯中有一只套着蕾丝手套的白嫩小手,然后,大家就看到了穿着鱼尾收腰婚纱的今天的主角。 全场静默了几秒钟,只有婚礼进行曲还在播放着。几秒钟后,整个会场就沸腾了,宾客们根本压抑不了自己激动的情绪,那该死的家规也不能让他们保持哪怕一秒钟的礼仪! 老天!他们看到了什么! 齐天毓,那个齐上将竟然挽着新娘的手带着她走入了婚姻的殿堂!这代表着什么?他们都糊涂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君卿在他们眼中的价值再一次前所未有地拔高了! ------题外话------ 今天发文的宗旨,打死不看留言区,等补全了之前欠的,我再去看,呜呜呜―― 092◆ 最甜蜜的责任(二) 其实,不说是宾客们心中震惊,就是君卿自己,也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只能一如既往地遵从齐天毓的决定,他说过来,她就过去,他说手,她就乖乖地把手放入了他的臂弯里。 直到踏上这块鲜艳的红毯,她才恍惚着回过了神来,只是这种情况下,她似乎也不好问什么,只能抿着唇跟着齐天毓走进了会场。 宾客们,甚至是闻人皓和高恒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看着那个独霸海军的男人侧过头看了新娘一眼,竟然大跌众人眼镜的浅笑了一下,拍拍她的手背,说了什么。 “我以为,你是不会怯场的。”他这样说。 君卿猛地抬头看向了齐天毓,只一秒钟,她就觉得自己的眼眶酸楚了许多,即使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还是很高兴,高兴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被父亲挽着手臂交给新娘,这大概是每一个女孩都梦想过的事情,哪怕是君卿也不曾例外。 齐天毓的眼神一点也不像上次见面时那样冷漠,这时的眼神才是君卿所熟悉的,轻轻的纵容,淡淡的宠爱,不着痕迹的维护。 君卿低下头咬住了下唇,再也无法去思考齐天毓此行的目的,她甚至看不见身边的一切,只是从来没有一刻觉得如此期待这个婚礼。就算是一个小时也好,让她能够得到一场有“父亲”参与的婚礼就足够了,哪怕之后她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她也甘心。 她一直低着头,两耳不闻周遭的嘈杂,只是跟着齐天毓走到了会场的前头,然后,她却听见齐天毓用一种威严却透着愤怒的声音质问:“闻人皓,你儿子呢?”他的口吻一点也不客气,这是当然的,任哪个父亲碰到这种事都会恼怒。 你儿子呢?君卿不明所以地抬起头,这才看到作为新郎的闻人夜寒竟然没有出现在会场里。这是什么意思?君卿不相信闻人夜寒会用这样一个大排场来羞辱她,毕竟没有新郎的婚礼传出去,损的还有闻人家的面子。 闻人皓终于反应过来,和高恒对视一眼,上前一步道:“齐将军,你这是?” 齐天毓用温暖的大手包住了君卿微凉的小手,似乎是在安抚她一样,让她觉得又暖又酸,感动和幸福充斥了她的心脏,不过同时也对在这种重要时刻缺席的闻人夜寒产生了不满,即使她的理智告诉她闻人肯定是碰到了什么事耽误了,但人之常情还是让她心底有气。 “卿儿自幼丧父,她养母又不能到场,我作为她的长辈当然是来……”他顿了顿,冷哼道:“来为她撑腰。我今天要是不到场,你儿子现在这种不见踪影的情况,是准备让卿儿受多大的委屈?” 齐天毓的质问是振振有词,不过闻人皓真想吐槽,作为卿卿的长辈?你算是哪门子长辈,原未婚夫的父亲,原公爹么?别开玩笑了好不好? 闻人皓暗自无语,但也知道齐天毓不是那种信口雌黄的人,他既然能来参加君卿的婚礼,而且明显乐意扮演她父亲这种角色,自然是在表示君卿有他齐天毓撑腰,别人谁都不能看低一分。 这个行为虽然霸道,但闻人皓心里还是赞同的。在场的这群表里不一的贵族,哪一个是真的怀着善意来看待一个刚刚和齐家解除婚约又迅速嫁入闻人家的女人呢?现在齐天毓一到场,以后君卿的日子就好过多了,至少没人敢给她脸色看,特别是闻人家那些旁系亲戚。 闻人皓觉得他儿子以后也因此能少为了君卿得罪人了,很好。(..tw)咽下这一点欣慰的感慨,他对齐天毓笑道:“齐将军说的是哪的话,我已经派人去找夜寒了,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耽搁了,绝不是有意不见踪影的。” “最好是这样。”齐天毓不客气地说,他见君卿一直没说话,以为是不高兴,就拍着她的手说:“卿儿别气,闻人小子等下要是不给你一个合理的交代,我绝不放过他!” 君卿恍惚间,好像回到了那个盛夏,这个高大的男人第一次把她放入羽翼下时,他也是这么说的――谁要是再让我看到他欺负君卿,我绝不放过他。 这种一点也不像冷面将军齐天毓会说出来的话,却第二次出现在了他的口中。君卿又是酸楚,又是开心,两股不同的感觉交杂在一起,在胸膛里翻涌,几乎要把她的肋骨都撑得生疼。 她一直想查清楚当年淳于家的事情齐家到底有没有参与,查到的结果还是没有,而且是连一个齐家旁支都没有参与的痕迹。这样实在太干净了,干净得让已经产生怀疑的她无法全心信任下去。 而现在,明明已经和她决裂的齐天毓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婚礼上。她转而嫁给闻人夜寒的事本身就是在落齐家的面子,齐天毓不生气就算了,怎么还会亲自来参加婚礼? 思索之间,就听红毯对面传来嘈杂声,见一行人隔开会场外的军人,吵嚷着要见君卿,君卿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穿着空军制服的军人,警衔很高的几个警察,甚至还有国家安全部的人,她挑了挑眉,他们倒是不怕死,很会选时间。 看到这些人的时候,君卿就差不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无非是秦佑臣突然离国失去踪影,加上国防部和国安部的人之前就对他有所怀疑,所以他一走,对于和他走得最近的自己当然成了被重点怀疑的对象。 这些理由都是合情合理的,但秦佑臣是前两天失去消息的,具体是什么时候又是用什么方式离开,或者是否已经离开华夏国,她都不知道。而偏偏,国安部、警方和空军都选在了她结婚的今天前来,如果说他们不是有意来搅局的,谁也不会信。 君卿沉下脸,从齐天毓臂弯中抽出手,对已经掏出手枪站在红毯对面拦截人的何风等人挥了挥手,然后国安部等人蜂拥而入,闻人皓、高恒、齐天毓三位华夏国最有权势的人也跟着一瞬间变了脸色。 等国安部的人头脑发热冲到前面时才冷汗涔涔地发现齐天毓竟然也在当场。领头的人双手发抖,无比后悔怎么就抢了这破差事!他本是得到周家家主周建伟的命令才放心大胆地前来搅局的,毕竟周建伟的女儿周倩是齐家二少爷的妻子,那周家也就算是齐家派系的一个政治世家,那对于得罪闻人家和高家,他心底虽然在敲鼓,却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直想转身就跑! 齐将军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厌弃君卿了吗?君卿在年末嫁给闻人皓根本就是在打他的脸,他不恼怒就算了怎么还来参加她的婚礼? “什么事?”齐天毓见君卿脸色不好,他心里自然也不高兴,他这么阴沉的三个字直接把国安部的人给吓得双腿都软了。 国安部是政府机构,平日与军部的人站在一起本就矮了半截,现在他们以为的靠山竟然站在他们的对面,不腿软都不行。 国安部的人吓得脸色发白,警局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本是周建伟派来凑人数的,和国安部是一路人,见国安部的人这幅怂样,当然也跟着装鹌鹑了。 倒是空军那些人不屑地看了这两拨人一眼,一个上尉军衔的人站了出来,女性,身材高挑,留着黑色短发,看起来很清爽,满眼都是傲气,看得出最近很春风得意。这人叫赵萍,是楚蔚风入狱后接任暴风队队长一职的人。暴风队本就是淳于少成的军队,他支持赵萍上位,君卿的人手也就没能及时顶上楚蔚风的位子。 “齐将军,您好,我是赵萍,是暴风队的――”赵萍也不知是最近太过得意所以忘形了,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第一次这样近距离见到齐天毓,竟然还能镇定地说出这段废话。 君卿看了齐天毓一眼,选择安静地站在了他身边。 “暴风队?淳于少成脑子不清楚了吗?不知道今天是君少校和闻人上校的婚礼吗?”齐天毓不耐烦地打断赵萍的话,言词犀利:“有什么事就让淳于少成自己来跟我讲,你还不够资格。现在,立刻给我滚!” 赵萍被说得涨红了脸,不顾旁人拉扯就急冲冲道:“将军!您是准备包庇君卿吗?她可能犯了叛国罪!” 叛国罪三个字一出,全场哗然,这让赵萍沾沾自喜起来,可她不知道的是,众人会发出议论声并不是因为所谓的叛国罪,而是因为赵萍不知死活的态度,他们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个叫赵萍的人别说是今后仕途如何,就是这条命,也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真是胆大包天。君卿没心没肺地想,竟然起了一丝看好戏的念头。她倒是忘记上次和齐天毓谈话时她自己的态度了。 齐天毓已经有几十年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了,他眉头微挑,看向闻人皓:“这场婚礼,不知闻人将军到底要不要办下去了,这新郎没到,找茬的人倒是来了不少。” 闻人皓早就气得头冒青烟了,听齐天毓这样说就立刻像是点燃了引火线的炸药一样炸开了,“干什么?你们以为我闻人皓是随你们拿捏的柿子吗?你们说我儿媳是叛国罪,拿出证据了。你们可别在前面加个‘可能’我就会放过你们!还有你,你什么赵萍还是照明的,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现在立刻把淳于少成的电话给我接过来!还有你!把周建伟给我找来,我倒要亲自问问他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唯一的儿子的婚礼也是他能破坏的吗?!你们他妈的都忘记了我叫闻人皓是不是?” 一通话飙完都不带喘气的,显然是真的把闻人皓给气得炸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爱妻去世后更是爆脾气一个谁都压不住,现在最宠爱的儿子的婚礼成了这幅模样,他能不气吗?这已经不是面子的问题了! 吕茫本来站在闻人皓身边,听了他的话,登时觉得丢脸地闪到了自家丈夫身后去,哎呦喂妹夫,你别在这么多贵族面前飙脏话好不好?果然部队生活就是毁掉贵族礼仪的武器啊!还是无限量群体性攻击的强大武器。 突然间她觉得人生真是灰暗,从她丈夫到她儿子、外甥、侄子全一票的都是会说脏话的家伙,艾玛,希望外甥媳妇儿能够矜持一点不要在她面前说脏话啊,她的耳朵真受不了。 她还有心思神游天外,闻人皓等人却都已经脸色发青了。 君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突然觉得其实整件事情应该是她最生气才对,可这气都被别人生了,她好像又不是怎么不爽了。 赵萍不过是上尉军衔,平时接触过的上将大概也就是淳于少成这种了,如今一个权力更大的闻人皓这样朝着自己大骂一通,不仅是脸皮子涨红,双脚也都发软了,她顶不住压力哭了起来,可没有人会同情她,首先是她今天做事就不厚道,其次家世背景一般般,上位经历有丑闻,最后,还端着一副自以为正义实则气焰嚣张的模样,这是贵族们最讨厌的德性了,比虚伪更让人恶心。套一句大家的心声就是――没教养只会丢人现眼的东西。 “赵……上尉。”当事人终于开了口,她双手背在身后,歪着脑袋自然浅笑:“我想你是想问秦佑臣的事情,鉴于你是他的队长,我可以勉为其难让你在明天下午时,和国安部的人一起来询问――是的,是询问我,而不是质问我。请你,还有你们都搞清楚,你们所谓的叛国罪对我来说太严重太荒谬了,我完全可以为了这个莫须有的罪名请求军事法庭的帮助。” 她上前几步,贴近赵萍,低声笑道:“你刚才污蔑我的话,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想,楚蔚风很快就能在监狱里请你喝一杯茶。” “你――!”赵萍惊怒地看着她。 “你以为楚蔚风下台了,你就能顺利上位吗?”君卿讽刺一笑,随即按住了她的手,微微摇头:“赵萍,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以为你现在在哪里,你又以为你想用手枪对准的人是谁?” 她猛地将赵萍捏住了手枪的手推了回去,然后退了几步回到了齐天毓身边,乖乖地背着双手浅笑而立。而齐天毓则一个字不说,只用手拍了拍她的头顶,一副慈爱的模样看得众人再次跌下眼镜。 而也就是这一刻,君卿确定了,齐天毓在为她造势。可为什么?以前的话还可以理解,现在…… 最后,这件事以赵萍等人唯唯诺诺一直道歉作为结束,如果不是婚礼还要进行,齐天毓等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而之后等待这群人的,恐怕比煎熬的地狱也好不到哪里去。君卿侧头看着齐天毓阴沉的双眸,非常肯定这一点。 “现在,闻人将军,你儿子找到了吗?如果新郎不稀罕这个婚礼……”他将手搭在君卿的肩膀上安慰似的拍了拍,然后视线转向了正襟危坐笑容得体,并且西装笔挺的齐放身上。 众人看去,一个个眼神都微妙了起来。齐放今天穿的是银灰色的西装,精神面貌很不错,临时拉上去做新郎完全是可以的,而且如果今天真的是齐放和君卿的婚礼,在场的宾客名单也不会差太多。 闻人皓的脸立刻就从青转黑了,高恒倒是不担心,因为君卿两人早就登记过了,所以不厚道地摸了摸鼻子掩住了唇角的笑,被吕茫发现后拧了一把。 门口再次出现骚动,全场再次出现窃窃私语的声音。君卿看着从对面走来的人一愣,脸色立刻就变了,真是够了! 她一把拉扯下头上遮着的白纱,瞪了闻人夜寒一眼,提着裙摆就从闻人夜寒身边走过离开了会场,真是够了,一个好好的婚礼三番两次地被搅和,在待下去她就要成为京城今年花跨年度的最大笑话了! 在会场出口,她看见了预料中也是鼻青脸肿的高阳,冷哼一声大步离开,高阳想追上去,却被一枪打在了脚边,他只能讪讪地停住了脚步。有幸见到这一幕的部分宾客纷纷张大了嘴巴,老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太子妃”,您也忒彪悍了吧,婚礼上还带着手枪就算了,您竟然还朝着高家少爷放枪?还有还有,高少爷,高大少,您能别在盯着太子妃的背影看了么?我们会误会的啊!众人咆哮。 “小寒!”吕茫惊呼一声,用双手捂住了嘴,遮住了她抽搐的嘴角,哎呦喂儿子,你大表哥他今天结婚你怎么就下得去手专往他脸上招呼呢? 她和君卿一样,都太熟悉闻人和高阳的“切磋”了,所以看到这些伤痕就差不多能判断出是谁下的手。再说了,太子爷的脸也不是谁都敢招呼的啊,这样一来,排除掉君卿这位“太子妃”,敢下手的也就是高阳了。 齐天毓扭头就看见今天的另一个主角形容狼狈地站在了红毯中间,一张青青紫紫红红的猪头脸,破破烂烂的衬衫和裤脚,唯一算得上完整的就是沾了草屑的白色外套了,一定是他打架的时候事先扔在了地上。 他再往闻人夜寒后面看去,同样狼狈的高阳昭示了这位新郎刚才去干了什么。 真是个不错的笑话。齐天毓凉凉地想,然后看着闻人皓说道:“看来婚礼的这部分办不成了,我希望晚上的宴会不会出错。” 齐放也走上来,他笑得很妖孽,友好地拍了拍闻人的臂膀,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恭喜闻人大少……祝你新婚愉快。” “你高兴什么?我昨天就已经和她登记结婚了,我们已经是合法夫妻,齐放,收起你的痴心妄想!”虽然是这么说,可闻人的表情显得非常阴沉,口吻也很暴躁,好像一头愤怒的困兽。 齐放没想到闻人会愤怒成这样,不禁愣了愣,不过是被高阳破坏了婚礼,也不至于这么不开心吧。他皱了皱眉,道:“如果你曾经的痴心妄想有了如今的美梦成真,那我为什么不可以?你不是说过吗?结了婚还可以再离,我一直记得你在医院告诉我的这句话。” “齐放!”闻人一把拎住了齐放的领口,会场也随之骚动起来,幸亏没有记者,不然真是大条了。 闻人皓连忙喝止了儿子:“夜寒!你在干什么?快放开齐放!” “父亲!”闻人瞪着闻人皓的眼眶是血红的,是那种愤怒和痛苦的感觉在胸腔里膨胀,然后挤入了眼中的那种狂躁。 闻人皓也愣了,儿子这是怎么了,就算是因为和高阳切磋了下破坏了形象气跑了新娘也不该气成这样。 齐天毓这个做父亲的倒是不在意,反正今天丢脸已经丢得够多了,不差这一点,他要做的只是在之后封好每一个在场的人的口,贵族圈里知道就行了,其他人多一个人知道,他就绝不会让在场的人好过一天的。 高恒算是最理智的一个了,他忙拉着吕茫一起去转移了宾客,让他们先去宴会场地。 齐放可不是好拿捏的,他看了闻人皓一眼,又看了齐天毓一眼,猛地伸出手抓住了闻人的手腕,背部一转就将人过肩摔了下去。闻人的战斗力也不是盖的,虽然被高阳伤得肋骨都快断了,他也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反应,没让自己摔在地上。 “闻人夜寒,你的情绪需要控制一下,不管你到底为了什么而愤怒,在你冷静下来前,不要见卿卿,如果你因此伤害到她,我是绝不会放过你的!”齐放扯了扯领结,一字一句地说。 却不想,这句话让闻人愤怒更甚。高阳、齐放、齐钰、秦佑臣!为什么君卿已经是我的妻子,你们却都还不死心! “我闻人夜寒做什么还不需要你来插手!君卿是我的妻子,她不用你来关心!”闻人恶狠狠地说。 093◆ 最甜蜜的责任(三) “和她结婚?”闻人转身逼近高阳,他的怒火在面对高阳时显得更加旺盛,所有人甚至都看见了他磨牙的样子,青筋在额角绷起,一双眼珠布满血丝,照着高阳的脸就猛地挥了过去。 高阳早有准备,偏头就躲开了他的拳头,然后也跟着一拳挥了过去,一边吼道:“闻人夜寒!你有什么资格愤怒?我被你使计断掉了和京城之间的联系,千辛万苦回到京城却听到了卿卿嫁给你的噩耗!该愤怒的人是我!明明是我先喜欢上她的,你为什么要来横插一脚!更何况,你有必要为了我的话生气吗?那不过是事实而已。再说,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让卿卿嫁给你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清楚什么?高阳,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她当然是爱上了我才嫁给我的!不管从前是不是这个原因,从现在开始她就必须是!”闻人和高阳两人扭打在了一起,于三位上将面前上演了一场高精快的全武行。 齐放在旁本来是准备看狗咬狗的,可听到闻人的话就皱起了眉头,插嘴道:“闻人夜寒,你太专断蛮横了!你这样的个性怎么可能呵护好卿卿?你只会让她受尽委屈!不如就照高阳所言,今天就去民政局把离婚手续给办了,反正你闻人大少就算是二手也有的是人要,不是吗。” 齐放的口气惹怒了闻人,他转身下蹲就给了他一个回旋踢,冷笑道:“齐放你做梦!她这辈子都只能是我闻人夜寒的妻子!你们别再痴心妄想!” “哈!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留住她。”齐放冷哼了一声,在齐天毓的默许下躲过一脚后给了他一拳。 “闻人,我也劝你现在就和君卿离婚,别等到让我知道你用你这种爆脾气去对付卿卿,不然到时候可不是兄弟做不成这么简单了。”高阳尽管还沉浸在君卿嫁给了闻人的恼怒和痛苦当中,但深知闻人脾气的他也禁不住忧心于君卿婚后的生活,他绝对忍受不了君卿有一丝委屈。 “谁要跟你这个混蛋做兄弟?!”闻人怒骂,三人立刻又战做一团,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揍了谁,反正身上时刻都有拳脚相加。 于是,三个地位显赫的黄带子为了一个早已离开会场的女人就这样扭打了起来,看得闻人皓和高恒两位父亲是目瞪口呆,齐天毓倒是愉悦地笑了笑――很浅的。 “小阳你刚才说什么?!” 一道诧异又简历的惊呼声在高阳耳边响起,他回过头就见自家向来优雅的母亲瞪大了一双明眸,一张涂抹得极精致的妆容里也泛起了浓郁的红,那神情是全然的不敢置信,她觉得自己今天的耳朵有点不好使,对,一定是她幻听了! “小阳小寒!你们给我停手!小阳你刚刚说什么?妈妈没听清。”吕茫抓住提前回家,还跟表兄弟大打一场的儿子的手,紧张地问。 “妈。”高阳看周围除了齐天毓和齐放就只有几个最亲近的家人,便退后了一步捂住裂开的嘴角轻咳一声,道:“我早前不是跟你说我喜欢上一个女孩了吗?就是君卿。” “等等!你说什么?君卿?哪个君卿?你不要开玩笑了,今天可是你表哥结婚的日子,他的新娘就叫――” “对,妈,就是她,我喜欢的女孩子。” 吕茫看着儿子毫不含糊的眼神,顿了顿,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她不敢想象,传承了高家的那份执着的儿子,会不会为了他喜欢的女孩而与自己的亲表兄兵戎相见。她觉得“兵戎相见”这四个字一点也不夸张,你瞧,他都能在小寒的婚礼上把他打成这幅模样!而且他刚才不也说了那种混账话吗?! “高阳!”吕茫猛地喝了一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是你的表嫂!你现在却告诉我你喜欢她?你怎么可以这样轻轻松松就说出这种话?!你眼里还有我,还有你姨父吗?!君卿……祸水!红颜祸水!你就是喜欢她那一张祸水的脸吗?多少好看的女人你不挑为什么偏偏是她?!”她在齐放、闻人和高阳三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更加肯定了这个想法,不管那个女孩多么可爱,多么招她喜欢,却也不能遏制她的这个想法,是的,那就是个祸水,长着一张国色天香的脸蛋,又招惹了这么多的男人。 长得好看也就罢了,谁也不能选择自己的脸蛋,可君卿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有野心有欲望,她甚至已经开始走在通往权力巅峰的路上!这样的女人招惹的男人哪一个不是在华夏国有权有势的?而喜欢这样的女人,那些男人又怎么会有好结果?她绝不能让自己的儿子为了个女人和兄弟反目,也不能让他落个不好的下场! “妈!”高阳突然提高了音量,“不管是我喜欢她,还是闻人喜欢她,这都不关她的事,您不该因此就说她是祸水,这对她不公平,她何其无辜。[..tw超多好看小说]” “小阳?”吕茫的神情茫然了一瞬,然后尖声道:“怎么就不关她的事了?她如果不招惹你们俩,你们会像是着了魔似的喜欢她?高阳!你知道你刚才在干什么吗?你破坏了你兄弟的婚礼,你还威胁他,还下狠手打了他!难道这不是君卿害的吗?” 高阳抿了抿唇,而后眼睛也和闻人一样胀得又疼又酸,他恼怒地瞪了闻人一眼,声音略微嘶哑地说:“我是破坏了他的婚礼,可他呢?他抢走了我心爱的女人!” 齐放看着暴怒的闻人,再看看愤怒的高阳,突然觉得心理平衡多了,哈,闻人夜寒,你得到了君卿的婚姻又如何?你保不住的,她是我的。 高阳话音未落,就听红毯对面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闻人夜寒,过来。” 闻人夜寒猛地回过头,一双眼睛死死瞪住君卿的脸,两人遥遥相望,一个平静一个愤怒。 君卿无视闻人夜寒狂怒的表情,用手抚了抚耳侧的发丝,冷冷淡淡地说:“闻人夜寒,你只有两个选择,跟我来,或者像他们说的去民政局。” 这一句话昭示了她已经在那个地方听了很久,想到刚才他们之间的对话,还有吕茫说她的那些词句,一个个人都变了脸色。 她转身就走,闻人也就顾不得生气拔腿要追上去。 “闻人夜寒!”齐放猛地抓住闻人的手,警告道:“如果你不能保证自己足够冷静的话,就别跟过去!我不知道你从刚才开始就在恼怒什么,但如果你伤害了她,我可以用我的名义发誓,绝不会放过你!” 闻人冷笑道:“齐放,我的事情需要你来管吗?我的妻子需要你来关心吗?”他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臂,看着高阳和齐放,阴沉地笑了起来:“你们都死心吧,没用的,我绝对不会和她离婚,你们别想从我手中抢走她。” “小寒,你到底怎么了?”闻人皓也看出儿子的情绪不太对劲,和这两天那种愉快到要飞上天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但他的儿子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转身追着那个已经脱去婚纱换上棉质运动服的女人。 一场好好的婚礼就如闹剧般结束了。 吕茫一时愤怒一时担忧,她看着向来爱笑的儿子脸上这阴森森的表情,不满地皱了皱眉:“小阳,你看,事情已经成了定居,君卿也已经和小寒登记结婚了,你就别再执着了,京城里大把的好女人可是随你挑的,何必抓着她不放?” 高阳却不听她这些话,只是看着自己的母亲道:“妈,不论是我和卿卿,还是闻人和卿卿,都是我们招惹了她,真的不关她的事。我们闹成这样,卿卿心里一定也不好受,更何况你刚才还说了那些话,她听了该多委屈?” 吕茫张了张嘴,这才好像醍醐灌顶般清醒了过来。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呢,就算君卿如何漂亮,她的儿子她的外甥她还不知道吗?哪里是那种会被美色误事的人?她只是看着儿子他们为了君卿拳脚相向就把错归在了君卿身上,就像高阳说的,君卿何其无辜? 齐放整了整领带,站在依然面无表情的齐天毓身边,对高阳说道:“别在这里虚情假意了,你要是真的为卿卿着想,就不该选在今天揍闻人夜寒。无论我们多不希望这场婚礼进行,可这毕竟是一个女孩一生中的第一场婚礼,就这么被你破坏了,你觉得现在卿卿的心情如何?” “呵,我虚情假意?那你倒是宽容大度。我不过是做了你也想做的事罢了。”高阳脱下了平日憨厚的面具,竟也冷笑起来。 长辈们似乎已经看够了他们这样的争锋相对,闻人皓咳嗽一声,道:“好了,都别吵了,有什么事你们年轻人自己解决好,这婚宴是肯定要继续下去的,如果你们不想让卿卿成为贵族圈的笑话的话。” 姜还是老的辣,闻人皓的最后一句直戳两个男人的心脏,他们都默契地沉默了下来,互看一眼算是休战了。 这时,齐天毓才开了口:“闻人将军,我听说你准备在年后让卿儿转入你的陆军。但很遗憾,我不同意。我认为她更适合空军。” “空军?”闻人皓不太明白对方的意图,皱眉道:“这件事我们可以仔细商量一下,当然也还要征求卿卿的意见。” 几个人都离开后,高恒就搂过了妻子的肩膀,揉揉她的头发,温声软语道:“小阳那些话你别放心里去,一群屁大的小子懂什么情情爱爱的,尽说些胡话,等过几年就好了,你别操心,啊。” “不。”吕茫心有愧疚地摇了摇头,她刚才在愤怒中还不觉得,现在回想起刚才君卿那清冷平静的容颜,一颗心就好像被刺了几下,愧疚和心疼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我不该这样偏激的,其实随便一想就知道,小阳他们弄成这样绝不会是那个孩子的问题,说不定她也因此困扰着呢。我真是不应该,明明和她相处了这么多天,也算是有些了解那个孩子了,怎么还会说她红颜祸水呢?她明明是那样有责任心,又让我觉得温暖的好孩子。”吕茫抿了下唇,懊恼道:“我刚才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能说出那样伤人心的话?那孩子很小就失去了父母,心思一定很敏感,我还说了这种话,我……” “别难过,找个机会跟她说清楚就好了,你不是说她是个好孩子吗?她一定不会怪你的。”高恒忙安慰妻子。 这边吕茫不断自责,而那边被她认为一定受了伤害正委屈难过的君卿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带着闻人夜寒避开满是宾客的大厅上了三楼他们的婚房。 君卿不是普通女孩,当然不可能为了吕茫那几句话就生气恼怒或者委屈受伤,她的心肠在张汶汐背叛她以后就变得越发冷硬,这种程度的言辞根本不会影响她,即使说出这些话的人是这些日子以来对她关怀有佳的“姨妈”。 君卿走进门后就听身后的闻人夜寒“嘭”一声大力地关上了房门,然后脸色阴沉地站在门口瞪着她。 他的五官轮廓很深刻,笑得时候很俊朗,可严肃的时候也很迫人。君卿也不怕他的怒气,只是不解他怒气何来,事实上,她觉得应该生气的人是她才对,先是这位新郎不按时到场,再是国安部等人的找茬,后是他形容狼狈地到来,最后,高阳原来是高恒的儿子,而这一点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就是她不知道。 “坐。”君卿可不想抬头看人,她下巴扬了扬,让他坐下来。 闻人听她这样轻松的口吻,瞪眼恼怒道:“你想说什么?” “坐!不要让我说第三遍,闻人大少爷!”君卿沉下眉,给点颜色就开染房,不管管以后还怎么得了?她昨天才和他登记结婚,今天就摆谱给她脸色看?就算她是受威胁嫁的他,也不至于在他面前就要卑躬屈膝委曲求全! 君卿不要求闻人夜寒对她多顺从多体贴,但起码的尊重还是要的吧,这样气势迫人地瞪着她算是什么意思? ------题外话------ 婚礼有点长,因为它纠结了三个男人的碰撞呀~ 094◆ 最甜蜜的责任(四) 见君卿似乎恼了,闻人夜寒心里怯怯的同时就更不爽了,这种不爽里还带着极大的委屈和不平,该生气的是他!直到现在为止他还是这么想的,不过看君卿面色愈发冰冷不耐,闻人虽然不情愿,却还是乖乖坐了下来。 他口气很不好,好像是为了掩饰自己按照君卿坐下来的弱势,他冷笑道:“你想说什么?!” “不是我想说什么,而是你需要解释什么吧?”君卿不知道闻人到底在闹什么脾气,可她不想管,她已经被今天婚礼频频闹出的各种状况整得头昏脑胀,再没有哪怕一点的耐心放在这上面了。 “解释?解释什么?”闻人夜寒一瞪眼,颇为理直气壮地问,他觉得该解释的人是她! 见他这种一点也不准备解释,反而盛气凌人的样子,君卿皱了皱眉,随后靠倒在了沙发背上。她已经确定对方为了不知道什么原因而在生她的气中,她本来不想理睬,可现在看来不得不理睬,否则她都无法想象她们的婚后生活。 君卿突然发现,有些人得什么婚前恐惧症是很正常的,因为人们总是要担心婚后的各种突发的不愉快的状况,即使婚前那对璧人有多甜蜜。 “好吧,那么我们来谈一谈,是什么事情让闻人大少爷对我不满了?”君卿不得不像对待孩子一样分出一点无奈的耐心来。她甚至下意识地捏了捏酸痛的鼻梁,清隽的面容上竟显出了疲惫来。 但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在这个时候却比君卿任何一句严厉的问话或者温和的交谈来得有效果,闻人看了就是一愣,想也不想就开口道:“你很累吗?” 君卿靠着沙发背懒懒地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逞强,随意点了点头,将婚礼上从齐天毓出现开始慢慢叙述了一遍,末了,她无奈地加了一句:“所以闻人大少,我没有太多的耐性陪你生这些莫名其妙的气,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如果可以解决我乐意效劳,如果解决不了,就随你便吧。”哪怕是当天就离婚也好,反正她觉得自己这一整天都在闹笑话,再多一件被人耻笑的事也无所谓。 想到这里,她突然又嗤了一声,神色冷冷清清的,让闻人有些心慌:“也对了,我只能随你便了,毕竟你还握着我的把柄,呵。” 如果说刚才闻人夜寒还为了高阳告诉自己的,君卿早就和他发生过那种关系并且把第一次给了他,这件事情而愤怒不已,那么现在他就立刻把这种愤怒给抛得远远的,紧张地蹭到君卿身边坐下。 他搓着手,又是心疼又是自责,想抓她的手又怕被甩开没面子,踌躇几下就老老实实地把手按在了膝盖上,小媳妇似的说道:“卿卿……对不起,我不知道今天发生了这些事,我被高阳喊出去后就打了一架,回来就见你们挤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了。我……我……我当时因为点事情很生气,所以就没能顾得上你的心情,对不起。” 这人要是早认错态度这么好,君卿哪怕为了他一身狼狈出现在婚礼上让她更加难堪她也不会再生气,可现在,泥人都有三分脾气,更何况是君卿。她冷淡地睨了他一眼,笑了:“高阳喊你你就出去了?你不知道今天是我们的婚礼吗?既然高阳比婚礼重要,你还跟我过干什么?找高阳过去啊,天天打架打到你们俩都歇菜了才好!” 她故意扭曲这件事,让闻人囧了一下,连连摆手道:“和他打架有什么意思?好卿卿,你别生气了,我下次不敢了,我不想和他打架,我……我想和你……” “和我?”君卿真是气得快呼吸不畅了,音量都提高了几分贝:“闻人夜寒!你口口声声说错了,你这是反省的态度吗?你不要以为握着我的把柄就能跟我横,我不是曝光了就不能东山再起!”哪怕是再辛苦数年也无所谓,她真是受够了! 见君卿气性这么大,闻人哪里还敢把刚才的话说下去,他咽下那句“想和你妖精打架”,连忙把人搂到怀里头按住,拍扶着讨好道:“你不要生气,都是我不好,是我神经病,我就是听了高阳要跟我谈你的事就想也不想出去了,后来……后来他跟我说你和她……”他觉得特别难以启齿,因为这话说出口就好像在他心头插刀子。 他说不下,君卿却不会想不到。 “他说我已经和他发生过关系?”君卿说完,见闻人臭着脸点了点头,心底就蓦地一凉,觉得有什么珍贵的温暖突然被这十二月的冷风给吹走了。 高阳,和闻人一样,是将来注定能位高权重的高家太子爷,他隐瞒身份,不过是想让她爱上一个纯粹的高阳,而不是他的身份。可是高阳,你怎么从没想过,如果我不爱你,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用,如果我爱你,你是什么身份我又怎会在乎? 本来和闻人结婚,君卿虽然不爱高阳,心里却依然有些心虚和歉疚,可高阳倒好,一回京就来破坏婚礼,不惜让她闹出了这样的笑话。更别说,他竟然跟闻人夜寒说了这种事情激得他跟她生气。君卿对闻人不会隐瞒自己和别人有过关系的事实,但这种事实被另一个男人说出口,她却仍然觉得难堪不已。 高阳……高阳……她突然发现,自己从来就没有了解过那个男人。她以为他是富家子弟,却不想他是高恒独子,她以为他忠厚老实,没想到竟这样会百般算计,她以为他喜欢她就至少会尊重她,可他就那样轻易地说出了她的隐私,根本没把她的名誉放在眼里,真是漂亮的不择手段!他和齐钰有什么区别?不,他比齐钰更让她觉得心冷! 曾经低头看他跪在自己脚边殷情伺候时的那种心头痒痒的感觉霎那间烟消云散了,君卿恍惚了一会儿,最终是笑了起来。这样也好,本来她就不想再喜欢或者爱上任何一个人了,高阳的行为让她彻底断了所有念头。 真是谢谢了。君卿抿唇,就这一瞬间,对高阳的特殊感觉和此刻对他的恼怒都随风而逝,她仿佛听见琼花在冬去春来后的新生,心底空荡荡的,却异常轻松。不是只有别人在成长的,君卿同样也在变化着。 “卿卿?卿卿你不舒服吗?”闻人见她脸突然就惨白了一片,吓了一跳起身就要出去找医生。 “不,我很好。”君卿快速地拉住了他,然后简单地和他说了一下与高阳之间的事。 闻人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搂着她用力说:“卿卿,原谅我刚才的鲁莽,我只是太爱你了,脑子不清楚而已。以前的事都算了,只要以后你还在我身边就行,还有,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婚礼,对不起。”说完,他竟然觉得郁结了好久的心霍然开朗了起来,原来他已经这样喜欢她。 君卿被强制地靠在他肩膀上,她低低地应了一声,背后的男人没看见她始终无动于衷的脸孔。高阳欺骗了她,可闻人就没有吗?不过没关系,她已经不在意了。 已经这场婚礼闹得笑话实在不少,君卿没有心思顶着众人的各种目光待在宴会厅里,所以简单地陪着闻人夜寒、闻人皓等人跟族里的人敬了酒就借口身体不适上了楼。期间高阳好几次想走过去和她说话,都被她冷淡地避开了。 闻人见了这情形很高兴,被人奉承着又多喝了几杯。吕茫见着儿子屁颠颠地想往他表嫂身上凑,却被人拒绝了,心里一下子就复杂了,一方面是对君卿的愧疚,一方面是对儿子的恼怒和作为母亲最本能的不舍。 门上传来敲门声,是老管家。君卿已经换下了贴身的礼服穿了件米黄色的运动衫,她捂住嘴咳嗽了一声,然后揉了揉隐痛的肚子,整了整神色就开了门。 “少夫人,将军和齐将军在书房等您,说是有事商量。” 到了书房,君卿敲门而入。 她看了齐天毓一眼,向两人都问了好。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多了,闻人皓将他和齐天毓谈话的结果告诉君卿,并询问了君卿的意见。 君卿的手自然地放在膝盖上,可手指却已经僵硬了,她心中打鼓,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想到让自己以海军少校的身份在元宵节后以转入空军的,她以为应该是陆军才对。 不过去空军的确是君卿的最终目的,海军是齐天毓的王国,陆军由闻人皓和高阳两人共同执掌,只有仍旧混乱,势力大大小小错综复杂的空军才是她最好下手的地方,更何况,她始终没有忘记自己出身空军世家,她,会在祖父痊愈后还他一个淳于家的天下。 她抬头隐晦又仔细地瞧着两位上将军,没有得到什么异样的讯息后,她犹豫着道:“可是,为什么?” 闻人皓本来就是听了齐天毓的理由才同意她去空军的,所以他把解释的机会让给了齐天毓。其实按照齐天毓的性格,怎么可能会给别人解释,更别说是重复说第二遍,但对方是君卿,闻人皓就觉得这不是不可能的。他可是旁观了无数次齐天毓如何爱护君卿的,那简直比护他自己亲生女儿还要紧,有时候他都怀疑君卿是不是齐天毓的私生女了。不过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你是海陆空全方位型的军人,但你在操作战机上显然更有天分,你往常参加过的那些行动中,也为空军部队提供过许多次有效的建议,你没有接受过专业的知识教导和训练却熟悉天气变化和战机行驶之间的联系,你是天生的翱翔者,不是吗?”齐天毓给了一个最中肯的答案。 君卿摩擦了下裤腿,还是有些踌躇,她不知道齐天毓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在试探自己。想到这,她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无限制地怀疑那个曾经如父亲般高大温暖的男人,自己果然,呵,是个不折不扣的野心家,没心没肺的复仇者。 齐天毓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微不可查地叹口气,站起身到了她跟前,一手按在她的头顶,温言道:“还是说,你担心去了空军被欺负?”他故意这样说。 君卿果然立刻就摇了摇头。 最终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齐天毓离开时点名要君卿送,站在屋外,齐放都被赶开了,君卿闷闷地低着头说:“齐将军,您还有事吗?” 齐天毓不满她喊齐将军,他还是喜欢听她软软地喊将军,那种感觉,好像自己就是正在被女儿扯着衣袖撒娇的父亲,他太怀念那时的感觉了,如果他早知道——早知道君卿就是——他一定会更加呵护她的。 “关于上次我们谈过的,你那支军队的事。”齐天毓见她全身都绷紧了,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地将她的肩膀揽住,面对她疑惑诧异的眼神,他坦然道:“我想了很久,这不是坏事。你有野心有抱负是好的,所以想着就让你去空军发展。我相信是鹰就能冲上天空,卿儿,放心去飞吧,我在下面接着你,不用害怕摔下来会疼。” 这一场谈话,两人虽然都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还各自清楚地隐瞒了许多,但关系却好像比从前更近了一步。君卿对此又是开心又是惶然,最终还是决定走一步是一步,如果风雨终究要隐在平静之后,那就让她先享受这份平静吧。 她不是懦夫,她有勇气面对一切,不管齐天毓到底要干什么,也不管齐天毓当年是否参与了覆灭淳于家的事件,她都不惧怕去知道,就算最后反目成仇,必然你死我活,就算失去了齐天毓对她的关爱,她也不会太难受,拥有过就好,她还有祖父不是吗。 转身往回走时,她与齐放擦肩而过。 “卿卿。”齐放突然开了口。 君卿基于曾经和齐放的良好关系,就停下了脚步。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很爱你?”齐放说。 “现在我知道了。”君卿皱了皱眉,然后说,其实在那天傍晚她捡到了那个戒指时就隐隐约约明白了。 “……那就好。”齐放捏了捏拳头,背对着她笑了起来:“再见。” “再见。” 闻人家花园前的大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君卿不用细看就知道是谁,即使那人背着光让脸模糊不清了。 经过他时,她的手突然被拉住。 “卿卿,你不想对我解释点什么吗?”高阳深沉的眸子里倒映出佳人的模样。 “解释什么?解释我为什么嫁给了闻人?”君卿歪着头,冷淡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腕,退后一步说:“高阳,我并不欠你一个解释,你知道我一直在拒绝你。而且,说到解释,你觉得向你的表哥说你和你表嫂之间有关系这种事,你需不需要解释?”她反倒不提高阳一直在担心的身份隐瞒问题,直戳下一个重点。 这让高阳本来理直气壮的姿态一滞,刚要开口,君卿却已经大步离开。 闻人笑着迎着君卿进了门,然后把高阳堵在了门口,笑眯眯道:“表弟,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我和你表嫂也要休息了。” 高阳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恨恨道:“为什么你是我表兄弟!”不然他一定会在他们的新婚之夜就把他给宰了抛尸荒野! 闻人脸色微沉,却仍旧笑着说:“对此我也很遗憾。”他和高阳的想法是一样的,如果可以,他真想把所有觊觎着君卿的男人都像是切白菜一样砍死! 两兄弟本来碰在一起就容易打架,现在多了个女人问题就更加容易上火,吕茫不得不拿出作为母亲和姨妈的威严,一手揪着一个人的耳朵把他们分开。 “行了高阳!”吕茫已经从儿子这里听了事情的大概,瞪了两人一眼,骂道:“瞧瞧你们这出息!这婚才结,你们就要闹成这个样子,以后还怎么得了?小阳,不管之前如何,君卿已经嫁给了小寒,你以后就别再纠缠了。” “不可能!”高阳很少这样执拗地跟吕茫说话,他咬牙切齿地瞪了闻人一眼,转身走入了夜幕当中。 闻人耸了耸肩膀,和姨妈道声晚安就上了楼。 吕茫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里不顺,于是转头骂高恒:“都是你生的好儿子!倔强起来跟头牛一样!” “……”高恒无语,陪着笑骂自己不是,骂儿子魂淡,可心里却想,老婆唉,你怎么就惯着你外甥呢,现在这情况明显是你儿子比较难过吧? 闻人皓站在楼梯上看戏,看够了才下去和高恒聊天,不过还是被吕茫念叨了一顿,他有时候就想,明明他的爱妻就不是这泼辣性子啊,都是姐妹,怎么差这么多,幸亏当年配对时没配错,不然他今天找谁哭去,不过他看着高恒好像挺喜欢他老婆这样的,啧,受虐狂先生。 095◆ 最甜蜜的责任(五) 齐放坐在齐天毓身边,视线落在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建筑物上。他这位父亲向来是严厉而难以亲近的,所以像现在这样并排坐在车里的情况根本是少之又少,他想,他们这些儿子都没有君卿坐在齐天毓身边的次数多。 其实这个疑问在他心底很久了,从君卿出现在海军之中,齐天毓对她就格外看重,独一份的宠爱让多少人都红了眼睛,就是当年的他也不例外,对君卿是又好奇又羡慕。 而关于君卿私底下供养自己的军队并且不接受齐天毓的决定这件事情,齐放知道时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相信齐天毓一定将厌弃君卿。果不其然,第二天他和君卿解除婚约的决定就下达了。他为此彷徨无措过,但最终对君卿的放不下让他决定抗争,第一次鼓起了勇气违背了父亲的意思——虽然最后还是没有实践,因为君卿已经答应嫁给他人。 而今天,他却看到了齐天毓那对君卿的比以往更甚的宠爱,这真是不可思议不是吗,按照他英明的父亲的性格,一旦厌弃了谁就不可能再喜爱对方,而君卿,就好像总是在创造着奇迹,即使她什么也没做。如果说以前的齐天毓是把君卿放在眼底看护着,那么现在,他几乎就是把她小心翼翼地捧在了手心里! 看,为了这一场根本是在落齐家面子的婚礼,齐天毓西装笔挺甚至亲自挽着君卿的手进入会场。这应该是他成为上将后第一次参加的婚礼,还主动从侍者那拿过了柔软的鲜花别在了胸口上。 他为了新郎的迟到而愤怒,甚至出言威胁闻人皓,他为了压制赵萍等人的气焰随口就能把君卿的军衔给升了。 最让齐放肯定齐天毓对君卿的态度的,是刚才的那场谈话。齐天毓上位多年,根本已经不屑和人虚与委蛇,他既然能够说出那样温情柔软的话,就绝不会是种欺骗或藏着其他险恶的心思。 不过当局者迷,君卿似乎并没有想到这一层,依然保持着固执的将信将疑。 可是,父亲为什么会这么喜爱君卿呢? “咳!”坐在副驾驶上的华扬呈的一声带着笑意的咳嗽惊醒了齐放。 他肩膀颤了颤,见齐天毓冷漠的眼神扫了自己一圈这才冷汗涔涔地发现自己刚才不小心把疑问给说了出来。 “父、父亲……”齐放低着头喊了一声,回答他的是一声冷哼,只是声音里似乎有些……愉悦?齐放有些糊涂,不过却更加明白自家父亲对君卿的喜爱。喜爱就好,这样他抢回君卿的概率也大些。 齐天毓本来只是静坐着想其他事情,突然听到身边小儿子的嘀咕声这才回过了神。 为什么这么喜爱君卿?齐天毓略微愉悦地哼了一声。那是当然的,因为那个孩子可以成全他多年的执着。 记忆飘回了多日前的一个午后,当华扬呈冒着大雪连夜从瑞典飞到京城直闯他的书房时,他就隐隐觉得今天会是个不错的日子。 果然,华扬呈喘了口气就双手撑在他的书桌上,激动地用振聋发聩的声音大喊:“天毓!你一定不敢相信!我们找了快十六年的人!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 他坐在书桌后,与小儿子极为相似的一双浓眉微微皱起,楞然之下便是万分的期待,他沉着声音问:“谁。”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因为华扬呈这次本来去的是荷兰,调查的是君卿的事情。 华扬呈翻了个白眼,好像又不是特别激动了,他环顾一周,然后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单人沙发,笑呵呵道:“还能是谁,当然就是那个受了点伤就能让你在书房里摆下这张风格迥异的沙发的女孩了。” 闻言,他就忍不住捏了捏身下椅子的扶手,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即使心情激荡,但他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故作镇定地问华扬呈是否确定了君卿的身份,以及去荷兰查到了哪些事情。 华扬呈说他为了不让自己空欢喜一场,特地去了一趟君卿多年前第一次离国去的瑞典,在那里找到了很多蛛丝马迹,并且有足够明确的证据证明这一点。 “不管是从当年君卿在瑞典的行踪,还是她符合的年纪和生日来看,她都有九成九的可能性是淳于清晏。而且,如果她是淳于清晏的假设完全正确,那么她这些年来的动作以及她拥有私军和一个据我所知实力非常雄厚的军械研究实验室的现象就完全解释得通了。天毓,我完全没办法想象,如果她不是淳于清晏的话,她到底有什么样的理由花费千辛万苦培养自己的军队,研究大批的军用武器。我想,只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才能支持一个那样精致美好的女孩如斯坚强。”华扬呈说到这里,都忍不住觉得内心酸涩,为君卿的遭遇感到怜惜,他顿了顿,继续道:“当然了,世界上总会存在一些有相似经历的人,保不准君卿只是和淳于清晏一样都年幼成孤,而仇人都比较强大所以才有了那些动作。所以最保险的做法是进行一次dna比对,君卿的头发不难收集,而她母亲的dna数据军区医院里应该有。” “去比对吧,虽然结果肯定不会改变。”齐天毓说,然后摩擦着手里厚厚一叠华扬呈查到的关于君卿的一些事。 集结了将近一千名精英的军队,实力雄厚的神秘实验室,她蛰伏十五年,复仇第一战便漂亮地将张家给打压得再无翻身之地,张雄身死,周达迅速接手,张家那些旁系也就别想再有重新崛起的可能。 齐天毓相信如果不是上个月那些事情,君卿已经顺利地开始走她的第二步——进入军部,接近国家权力中心。 回到齐家大宅,华扬呈就在书房里把dna的比对结果交给了齐天毓。 “我说天毓,你今天对她的态度转变得太突然,她肯定会觉得奇怪,加上上次张汶汐的事,说不定还在怀疑你是不是用心不良呢。你应该慢慢来,别把人家吓坏了,那是个敏感且多疑的女孩。”华扬呈建议道。 “嗯。”齐天毓只应了一声就低头翻看了起来,看得出他最近挺开心,竟然还能施舍给对方一个“嗯”的应答。 “扬呈。”看着手中的比对结果,沉默了许久,齐天毓突然抬起头对对面的男人说:“一个有野心有抱负有手段的女孩,一个善于阴谋算计,能将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女孩,一个为了最终目的可以蛰伏十多年的女孩,她聪慧,机敏,隐忍,独立,坚强,她还继承了她母亲清冷的性格,她孺慕我,依赖我。这样的女孩,就该是我齐天毓的女儿,不是吗?哦,还得加上一条,她和我一样惯于猜忌,淳于少衡那种温吞又正直的性子,怎么生得出这种性格的女儿?对,她就该是我的女儿,即使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说到后来,他竟然明朗地笑了起来。 谁说君卿的性格一定要遗传自淳于少衡?世界上还有一种遗传叫隔代遗传好不好!遗传自她祖父不行么?那个带领华夏空军走在世界前沿的老人。 华扬呈听着他的话,正暗地里翻着白眼,冷不丁看到了齐天毓的笑容,不禁愣在了当场。有多少年,他没有见过好友这样的笑容了?十年,还是二十年?他记得清晰的好友的笑容,还是在他们都年少的时候,他带着自己坐在围墙上,指着那个正在远处院落里荡千秋的女孩说:“扬呈,那就是齐清!” 齐清就是君卿的母亲,齐家的一个旁系小姐,因为在军械研究上颇有天分,所以在十三岁时就被当时的齐老家主接入了本家大宅,以直系小姐的待遇教养。后来因为齐天毓的母亲以及各方面的缘故,齐天毓放弃了对齐清的爱情,冷眼旁观她欢欢喜喜地嫁给了淳于少衡。 所以这些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深刻的爱恨情仇,只是为理智和利益所趋,做出了对自己最合理的安排罢了。 直到今天,齐天毓记忆中对齐清的容颜早已模糊,可那种爱而不得的滋味却一直伴随着他孤独的大半生。经年岁月后,他对齐清的感觉已经不再是当初年少时的爱恋,他之所以还如此印象深刻,只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执着罢了。 而现在,面对一个性格与自己还有齐清都有几分相似的女孩,面对流淌着齐清血液的女孩,面对他本来就很喜爱的女孩,齐天毓觉得,自己的执着被成全了,这种通体舒畅的感觉终于让他欢欣大笑了起来。 “那么,你准备让她认你做义父?”华扬呈问,因为君卿已经有养母的关系,齐天毓没法把她认到自己名下,再说人家已经上了闻人家的户口本了。 “这是最后的办法。”齐天毓终于收敛了笑容,他说:“我更希望她能成为我的儿媳,鉴于我最优秀的两个儿子都喜欢她。” “额。”华扬呈囧了一下,无语道:“你准备让你儿子娶一个和别人结过婚的女人?即使那是君卿。” “你也说了,那是卿儿,所以是不一样的。”齐天毓见他瞪眼,勾唇道:“我就是这样偏心,你不是第一天知道。” 你知道就好!华扬呈说:“那么齐放和齐钰的意思呢?你不能代替他们做主,他们介不介意——” “你在说废话。”齐天毓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华扬呈嘴角一抽闭了嘴,的确,他在说废话,就今天那表现,齐放显然是不可能放弃君卿的,而齐钰就更不可能了,他这两天气得脸色都是青的,要不是顾虑太多,他打赌这家伙一定会让闻人家的婚礼直接变丧礼。 “那么天毓,你对君卿的善意,以及原因,准备什么时候和她说明?你无缘无故转变对她的态度,她肯定不会信任你。”华扬呈又说。 “这我自有分寸。” 圣诞节的这一晚,注定是许多人的不眠夜,而本该甜甜蜜蜜搂着新婚妻子睡在婚床上的新郎也度过了一个苦逼的不眠夜。 “卿卿……这不太好吧……”闻人夜寒挡在门口不让君卿关门,他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企图唤醒一丝君卿的同情心。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君卿见关不上门,就干脆松开了手,双手抱臂歪着头看着他。 “哪有那样的理由?”闻人赶忙挤进门耍无赖似的从正面抱住了君卿,委屈道:“什么叫我的脸‘不堪入目’所以你不想和我睡一起,哪有新婚夫妇洞房花烛夜分房睡的道理?再说,你这理由根本就是在嫌弃我!” “就你这张能把小孩吓哭的脸,难道不应该被嫌弃吗?” “……”闻人真是被君卿这认真肯定的表情给打败了,一不做二不休,他干脆将自己鼻青脸肿的脑袋凑到了君卿跟前,扣着她的后脑就用力吻了上去。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亲吻君卿,但就好像他的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更爱君卿一样,他每一次亲吻她就会比上一次更加迷恋她柔软的嘴唇。甜滋滋的,带着一点淡淡的酸,是橙子的味道,细细嗅一嗅还能闻到好闻的琼花香气。 他情不自禁地松开嘴将舌头顶入了她的双唇之间,撬开她的贝齿急切地渴望着她口腔里每一丝香气。男人在这方面都是天生的专家,哪怕前一个月他还是个初吻都没献出去的家伙,现在他就已经能够掌控这个亲吻的节奏,将怀中的女人吻得打乱呼吸的频率,最终喘息着——一脚把他踢开。 君卿悄悄喘了几口气,觉得双腿有些发软,不动声色地扶着一边的落地台灯她缓了缓。 “好卿卿,好老婆,老婆大人,你就跟我回去睡吧,新婚这几天就应该睡在红色的被子里才行嘛。”闻人见君卿转身要走就立刻从后面抱住了她,哀求似的抱着她的细腰摇晃了几下。 君卿微微皱眉正要说话就感觉到身后的男人已经将唇贴在了她的脖子上,他伸出舌尖舔舐了几下,引得她忍不住颤栗起来,本能地手肘屈起攻向了后头。 闻人惨叫一声捂住肚子后退了两步,他这回可真不是为了装可怜而故意被击中的,他现在脑子里都是那档子事,哪里还提得起心思防备这个。不过装可怜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于是他将计就计暗地里掐了掐自己的肚子,正好掐在被高阳揍过的地方,立刻就疼得冷汗直冒。 君卿见他痛苦成这样,这才想起来他脸上都能被高阳揍成这样,那身上肯定也是伤痕累累的。她皱了皱眉终于还是走到了坐在地上不起来的男人跟前,刚要弯下腰检查他的伤处却被他一把抱住腰部。 “好卿卿,别生气了,我们一起睡吧,我不打扰你,就安静地睡好不好?”闻人坐在地上搂住了君卿的腰将脸闷在她的小腹上。 听着他闷闷的语调,君卿抿了抿唇,很久,她才抬手在他的头上拍了拍,“我没生气,起来吧。” “那我们一起睡?你要是喜欢睡这个房间也行。”闻人不抬头,就是搂着她不肯松手。 “好。”君卿应下,闻人就立刻跳了起来,一点也没有刚才那痛苦的样子,其实他肚子是真的疼得要命。 “上过药了吗?”君卿问。 “上过了。”闻人听君卿关心自己,一张嘴就不客气地咧开了,他开心地亲了那柔嫩的脸蛋一口,带着君卿走到了床边,服侍着她脱了罩在外面的睡袍,等她进了被窝就也跟着钻了进去,最后给她压好被子。 闻人从后面搂着她的细腰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怀里头,他细心地整理着她凌乱的发丝,最后说:“卿卿,没能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我很抱歉,但相信我,会有人为此付出代价的,当然,我也任你惩罚,所以别生气,别对我失望,好吗?” “嗯。”君卿回答。 “我本来,都已经准备好了在婚礼上告诉你的话,可惜这都被我的鲁莽、愚蠢和嫉妒给毁了。我现在告诉你听,好吗?” “……嗯。”君卿看了看已经指向凌晨三点的钟,加了一句:“长话短说。” “……”闻人那温情的表情一滞,嘴角一抽,无语凝噎,吸了口气,他说:“好吧,我最甜蜜的责任,晚安。” 他的确准备了很长的话,不过其实浓缩到一起,就是这样几个字罢了。 卧室里安静了很久,终于得到了一个清浅的回答:“晚安。” 096◆ 浮云的婚假 婚礼后就是度蜜月,由于婚礼在年末举行,所以闻人夜寒两人被批准的婚假只有三天,三天根本不可能出国游玩,因此他决定带着老婆自驾北上看雪山去。.tw[] 但显然闻人的运气在这段时间总是差得可以,正当他兴致勃勃地指挥着下人帮他把行李塞进他的越野车里,准备等亲爱的妻子吃完早餐后就立马出发的时候,老管家就说齐放来了。 齐放?那家伙来干嘛?闻人本能地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下意识就想赶人。但将齐家五少拒之门外的行为的确不妥当,加上闻人皓已经去了军部,家里主事的就是他了,自然不能不见。 齐放进门时君卿正好从楼上下来,她已经换下了藕色的睡裙,穿了一件略显单薄的墨色大衣,白嫩的手指正搭在最接近脖子的那个牛角扣上。她整理了下衣摆,随即抬头将脚步停留在了楼梯口,她扶着红木扶手,微微挑眉后就走了下来。 齐放毫不避讳地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因为是年末,无论是企业、政府还是部队都很忙碌,君卿身为海军上尉当然也不可能闲下来。齐放来的目的就是传达齐天毓的命令,要她立刻去军部接受军衔晋升的事,并同时完成军部就职仪式,且务必在来年之前办理好转入空军的手续。 这些事情说的容易,但做起来却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加上后续的交接工作,君卿已经可以预见到她恐怕忙到春节也忙不完了。 齐放说完这些事也没有逗留的意思,他看着脸色立刻铁青的太子爷,愉悦一笑转身离开。出门前还不忘膈应闻人,对君卿道:“卿卿,听说转入空军后就要去北漠基地集训一个月,那天天寒地冻的,你记得让人多给你准备些衣物,你伤势没有痊愈,切忌逞强。” “我知道了。”君卿希望齐放赶紧走,不然身边这位的醋坛子就又要打翻了。 事实上太子爷的醋坛子早就碎成渣渣了,浓郁的酸味漂浮在空气当中,君卿只觉得背后贴上来温热的胸膛,然后就听到男人用颇为孩子气的语调这样说:“卿卿明明是我的老婆,齐放这么关心你干什么,我吃醋!” 君卿嘴角隐隐抽搐,但一个字也没说,只抬手拍了拍他圈在自己肚子上的大手。 因为齐放的这些传话,婚假什么的都变成了浮云,闻人策划了半个月的蜜月也泡汤了。 “卿卿,我可是很期待我们的蜜月旅行的,可是现在……”闻人露出沮丧的表情,可不等君卿开口他就立马精神抖擞地要求:“所以卿卿你得补偿我,等来年春天我们就请半个月假下江南好不好?姑苏寒山寺,扬州琼花林,钱塘百花园,我们一一去看一看?” “好。”见闻人目光殷切,君卿想了想便点了点头,只是他们都不知道,一连串的突发事件导致了这场蜜月旅行被一拖再拖。 “还有……那个……”闻人突然吞吞吐吐起来,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口:“今天是26号,你的、你的……”圣诞节后一天,正是君卿的生日,但他听何风说她从来不过生日,并且让大家也都别记着她的生日。 闻人想可能是君卿是孤儿的缘故,所以才会排斥自己的生日。他想改变她的这种想法,他希望她的每一天都是快乐的,生日就更不能例外。 然而下一秒,他就确定了自己这个念头是完全不可行的,因为君卿显然不是简单地排斥她的生日。 12月26号。君卿表情不变,但俏脸却无法控制地蓦地一白,这个日子,她怎么可能忘记,这不仅是她的生日,也是她父母的忌日。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海南岛上的别墅里,七层高的橙子味蛋糕旁父母染血的尸体。 “卿、卿卿?你怎么了?”闻人被君卿的脸色吓得手足无措,他绕过她的肩膀跑到她跟前弯腰看着她,神情担忧。他肯定自己刚才的那句话,或者说是这个日子触及了君卿的禁地,因为她的脸白得不像话!这跟她眼底平静漠然的神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他的心又慌又疼。 “我知道,这是我生日,但我不想过生日,更不想拿什么生日礼物,别问我为什么。”君卿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出了面前这个男人焦急的脸孔,心底突然有种春回大地的感觉,全身的冰冷也好像散去了一些。她试图让自己笑一笑,但却失败了,不过声音却成功地柔和了下来,她说:“闻人,我饿了,早餐准备好了吗?” “已经放在餐厅了,我们过去?”闻人小心地看了君卿一眼,知道她心底还不好受,所以虽然有疑问却也没有问,顺着她的意转移了话题。 接下来的几天君卿虽然很忙碌,但总体是很顺利的。有齐天毓毫不掩饰的爱护和看重,加上她的军功早就攒够,她很容易就被授予了海军少校的军衔,紧接着就是重新将上次被打回来的入职申请递交上去。 她是以海军少校的名义进入军部就职的,但完成了交接工作后她就会转入空军。说是转入空军,其实只是将她的档案从军部档案室的这个架子放到了另一个架子罢了。她虽然不再是海狮队的队长,但无论是军衔还是军部的职位都不会有所改变。 也就是说,她在进入军部后就成了三不管的人物,她可以在某些空军将领的同意下参加一些战役或任务,也有权拒绝参加,她的工作重心转到了军部的权力角逐当中。 在接下去的日子里,她除了参与必要的任务来保持军功的稳步上升外,在军部站稳脚跟后,隐忍一段时间她就必须尽快展现出自己出色的军事作战和领导能力,在周达等人的协助下,她将逐渐逼近军部的权力核心,最后,她会以自己所掌握的庞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对军部那些老顽固们施加压力,最终进入军部委员会真正掌握部分军权。 她会排挤掉那些空军世家,以空军为基础,登上能够完全影响政治的军事舞台。然后,她和齐天毓、闻人皓、高恒、淳于少成等人的权力之争才正式拉开帷幕。 鉴于当初对闻人皓的承诺,所以这几个月平时就是再忙,君卿也还是会挤出时间去潜龙队监督特种兵们的训练,并且时常亲自带着他们出任务,还时不时拉着何风等人给潜龙队的人当陪练。 结果很是喜人,潜龙队的家伙们本身就不弱,都是真正在战场上炮火中荒野里打磨过的利刃,加上这几个月的特训,北漠的风沙、南海的巨浪,深山老林崎岖的地形和危险的猛兽,还有东南亚混战区暗巷里乱飞的子弹,这些都是他们曾经被君卿亲自带着享受过的,经历了这些精彩又险恶的训练,流下了无数血汗后,他们的综合能力得到了一个质的飞跃。 元旦过后,中央军区的年末大比武就在士兵们摩拳擦掌的热切期待中来临。大比武的前两天,君卿特地起了个大早,在闻人夜寒哀怨的目光中匆匆穿上军装就去了基地。 闻人面对那绝尘而去根本不留一丝依恋的背影,真是欲哭无泪。结婚快十天了,君卿却每天忙到午夜才回家,回了家又洗洗澡立刻睡下,坑爹的他竟然还没有破处!这种话说出去不是没人信就是被笑掉大牙啊!他这几天天天被武修德那臭小子追问新婚的感受,真是憋屈得恨不得立刻把他扔到非洲去永远不调回来! 不行,说什么今晚也要把人弄到手!他可不想等他26岁的生日都过了还是处男一枚! 已经被闻人在脑中这样yy那样yy的君卿开着闻人强制买给她的一辆玛莎拉蒂去了基地,齐放送的那辆路虎她本来是准备还的,但齐放不肯要,她只得暂时把车放在了郊外别墅的车库里养灰尘。 一进入基地,她老远就听到了吕禄笑哈哈的声音,隐约好像听到了什么黄段子。吕禄和高阳早就已经从潜龙队离开,怎么今天会在? 来门口接她的是傅涛,见她挑眉看向自己,便握着拳头咳嗽了一声,道:“他们都说高阳是队里的强杀伤力武器,加上他的名字也暂时没从潜龙队中划去,所以大家一致认为军区大比武的时候他不参加就太可惜了,所以……”他耸了耸肩,看向还在夸夸其谈的吕禄,嘴角一抽,继续道:“至于吕禄,应该是跟着高阳过来的。他早上一来就讲他明天要跟两个女孩子约会的事情,激动之余难免说话那啥了点。” “嗯……”君卿微微挑眉,忽而笑道:“不过看起来,你们都挺爱听。” “额——”傅涛大囧,干巴巴地笑了笑,一个字也不说了。他能说什么,否认?那他还算男人么?承认?那也太猥琐了,教坏了小姐,秦青还不劈死他? ------题外话------ 唔,有点困了,昨晚突然看到一本恐怖小说,滋滋有味地看了个通宵,于是现在就想睡觉了,离最低标准还差2000,明天补吧~下午就发,因为回家了,所以准备乘机把发文时间调整过来,省得每次都要赶12点……顶锅盖飘走~ 097◆ 新年春天 高阳早已经是陆军上校,他回到刺刀部队后就在军部担任了要职,听说秋天时就能顺利晋升,成为华夏国建国以来最年轻的陆军少将。 君卿这段日子一直在处理转军队和入部的手续,高阳为了能常常在军部见到君卿,顶着青青紫紫的脸也要天天去军部报到。可每一次他们都是相见匆匆,不但有闻人夜寒在她身边紧跟不放,就是她也从不多看他一眼,好像他们之间真的成了陌生人。 今天是两人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碰面。高阳靠在树下的阴影里,看着君卿身姿挺拔地踩着军靴步步靠近,便想起了他们初见的那一天,她站得也是那样笔直,一颦一笑却更加牵动他的心魂,让他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只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高阳!归队!”君卿皱着眉看着走到她跟前的男人,冷声喝道。 高阳微微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走了过来,他看着那张俏生生的冷脸,心里五味杂陈,面上却扬起阳光憨厚的笑容,纵容地点点头,乖乖倒退着回了队伍中。 对于破坏了君卿的婚礼,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错的,他本来就不是如何心胸开阔的男人,更何况心爱的女人嫁给自己的表兄弟这种事,心态再好的男人也不可能忍受得了。 当他日以继夜不停地忙碌,好不容易赶回了京城就想和她一起度过第一个圣诞节时,却被她要嫁给闻人的消息当头劈下,这种突兀的痛苦折磨得他全身颤抖,愤怒一下子就灌满了胸膛,他舍不得对付君卿,当然只有将怒火对准她的新郎。 在激烈的拳脚之中,疼痛,酸楚蔓延了全身,怒火也散去了一般时,他终究是找回了丁点的理智,跟着闻人走进了她的婚礼会场。他看着那穿着一身鱼尾裙婚纱的女人,明明如此惊艳,美得勾魂夺魄,却让他再也无法找到每一次见她时的那种痴迷和欢欣的感觉,他只觉得头上有一盆冰水泼下,冷得他只想把自己蜷缩起来,再也不要抬头看那个新娘一眼。 ――卿卿,你不想对我解释点什么吗? 那天晚上,他这样问的时候,多么希望君卿能够给他一个解释,哪怕只是一句话。他想,只要她说出是为了什么理由嫁给了闻人夜寒,编造的也好,那他就原谅她,依旧会一如既往地爱她宠她,给她她要的一切。 ――解释什么?解释我为什么嫁给了闻人?高阳,我并不欠你一个解释,你知道我一直在拒绝你。而且,说到解释,你觉得向你的表哥说你和你表嫂之间有关系这种事,你需不需要解释? 这是她的回答。她一个字都不解释,只是这样冷淡地说。 就是这一段话,让他突然从巨大的恼怒和背叛的愤恨中清醒了过来。就像她说的,她根本不欠他解释,从头至尾都是他厚着脸皮在纠缠着她,她从没给过他一丝希望,虽然残忍却是真心为他着想的,她很清楚暧昧不清的纠缠只会伤害了他。 明明她的态度已经这样明确,他却刻意忽略,一厢情愿地认为她总会喜欢上自己。在得知她嫁予他人时,他只感到了被背叛的难以置信,痛苦和不期然升起的些许恨意。可是他清醒过来后却知道,背叛这两个字从来就不存在,因为她从未给他承诺和希望,既如此,又哪来的背叛? 是我不够好,所以她才没有爱上我;是我不够爱,所以才会伤害她。高阳想到闻人听了他的话那样愤怒的模样,当时只觉得解气,可清醒了一想就是一阵后怕。闻人从小就是不讲理,手段蛮横的小霸王,他残暴易怒,如果君卿没能制住他,高阳完全不敢去想他口口声声要保护的女人会不会被伤害? 还有君卿的感受。他当时怎么能这么混蛋这么该死,竟然没有想到自己说出他们之间那样隐私的事情,当君卿被另一个男人告知的时候,是怎样的难堪?而当那个男人是她的丈夫时又是怎样的屈辱? 这些明明都不是她的错,为什么又要让她来承受? 如果不是场合不允许,高阳真想再给自己几拳头!他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就见君卿看向了他。他忙背脊一挺,殷切地看着她。 君卿沉默地扫了他一眼,随即移开了视线,喝道:“立正!吕禄归队!” “哎呦我的眼睛……”这时高阳才看到吕禄倒在军绿色的垫子上,捂着左眼装模作样地哀嚎。 他想起来了,今天君卿之所以会来基地,就是要对队员们进行一一指导,这指导恐怕就是一对一的对打了,只是连吕禄君卿都指导了,他却被她故意忽略了。他来不及为自己内心的失落感到难过,就见该死的吕禄可怜兮兮地凑到了君卿身边。 “队长,您好狠的心,怎么往人家脸上招呼?”吕禄捂着自己的左眼,那熟悉的疼痛程度让他知道自己一定有了个漂亮的黑眼圈。 君卿斜了他一眼,突然扯出一个假笑,凉凉道:“我听说你明天要和两个女孩约会?” “……”吕禄傻了几秒钟,随即尖叫起来:“队长!你知道还往我脸上招呼?!怎么办我明天怎么见人啊?” 高阳看着君卿那可爱的坏心眼,抿了抿唇,然后笑了。很好,她还有心情调侃吕禄,说明她这几天新婚心情还不错。虽然这样的理由让他不怎么舒服,不过她能开心就够了。 君卿把队里一百多个人一一摔了一遍后就临近中午了,训完话,君卿看了看时间决定回闻人家吃饭,不过高阳拦住了她。 吕禄一见这情形,立刻高呼一声:“兄弟们,下午放假啊,走!我请客去皇城娱乐!” 队员们欢呼着离去,吕禄见机对高阳挤挤眼睛扯着想留下来的傅涛一道离开,剩下了对望的两个人。 君卿最先打破沉默,冷淡平静地问道:“有事吗?” “队长,一起吃午餐好吗?”高阳问。 “不,我回家吃。”君卿微微蹙眉,说完就要走。 高阳先是被“回家”二字给刺了一下,然后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君卿的手腕。 君卿试图躲避他的手却没能成功,只得在被抓住时挣扎了一下,可见了对面男人那副一脸受伤的表情,不觉僵硬了一下。 “高阳,我想我没有什么必要和你一起用午餐,而且我的丈夫还在家等――” “卿卿!那天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脾气,是我做事不经大脑,你原谅我一回?我下次不敢了,你别对我这么冷淡,我很难受。”高阳不想听见从君卿口中说出的丈夫二字,急忙打断了她的话。 “高阳,我们之间没有原谅和不原谅的说法。”君卿用力从他手中抽了出来,哪怕手腕上留下了一圈红痕。她平静地说:“我已经是闻人的妻子,没有意外我将一直都是。如果以前是我给了你我们之间会有某些可能的错觉,那么对不起,今后,我们就只能是叔嫂关系。” 最终,高阳还是没有求得能与君卿共进午餐,他只能看着君卿丝毫不留恋地离开,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地扯了扯嘴角。高阳,你看,她还是一样,如果本不会有结果,就不给你希望不与你纠缠,这样一个女人,你如何舍得伤害? 君卿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下意识地偏头看了一眼,从倒车镜中,她看到了那个一直都挂着憨厚阳光笑容的男人那般苦涩的表情。她不禁抓紧了方向盘,突然觉得其实那天吕茫说得没错,她就是祸水,祸害了齐钰、齐放、闻人和高阳。 除了那一年答应齐钰的追求,她至今为止所做的选择都只是想复仇,伤害他们都不是她的本意,但这些伤害的确成了事实。她想起了那个手捧着橙子糖面露恳求的男人,想起了街角落在地上的戒指,再看着高阳失去了的阳光的笑容。她想,无论闻人是否真的爱她,她都再不能伤害这个男人了,因为她欠下的已经够多了。 胸口仿佛闷着什么东西,她觉得心情不是很好,但回到闻人家,看见了等在门口的丈夫,不知怎么的就笑了。 “什么事这么开心?”闻人凑上来搂住她的腰际,一脸吃醋地说:“我听说高阳去了基地,你看见他了吧,是因为他才这么高兴的?” “你在说什么胡话?今天还想睡地板吗?”君卿一下子就敛去了笑容,无语道。因为晚上某人总喜欢动手动脚,但她又真的累了不想对付他,所以一般会把他踢下床让他睡地板。这几天闻人完全患上了睡地板恐惧症。 “啊?不要!”闻人立刻露出惊恐的夸张表情,嘴角却忍不住勾了起来,如果她的笑容不是因为高阳,那只要她心情好,他也会跟着高兴的。 晚上,君卿还在书房和约翰商量春天时在马来西亚的黑市车赛,闻人兴奋地跑进卧室里,在床上这里整整那里拍拍,然后在浴室前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有些失望地走了进去洗了澡。其实他更想提议和君卿一起洗,不过想也知道会被君卿踢出来。 他洗完后随便擦了擦头发,站在镜子前摆弄自己的浴袍,把衣襟拉开又合上,务必拉出一个兴感的弧度,既要让君卿看了心神荡漾又不能让她觉得自己是故意的。最后他还扒拉了一下湿润的头发,让它们看起来充满凌乱美。 做好这一切后,他满意地在镜子前转了几圈。然后他突然想到,这大概是人生中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这样费劲吧?他觉得有些不忿,因为那个女人还偏偏不喜欢他!不过随即他就把这些有的没的给抛开了,管他呢,反正她已经是他的了,总有一天她会爱上他的! 想到这,他就止不住地笑起来,一边快速跑进浴室把里面的浴巾、毛巾等都拿出来扔到了衣柜里,然后打开了挂在镜子旁的玻璃柜。 柜子边缘有橡胶圈,所以是密封的,不会让水汽走进去,柜子底部铺了一层薄薄的香樟木,香樟木上摆放着君卿洗完澡穿的衣物,他迅速地将这些衣服搬空,然后把他自己的一件白衬衫放了进去。 他把君卿的衣物塞进了大衣柜里,蹲在衣柜前,他看着用小手指勾着的一条蕾丝小裤裤上,露出一个极猥琐的笑。 “闻人?”君卿推门而入就见他蹲在衣柜前双肩抖个不停。 “啊?”闻人被吓了一跳,噼里啪啦一阵捣鼓把小裤裤塞进了衣服里,然后嘭一声关上了柜子。 “卿卿你准备洗澡了吗?”闻人转身问。 “……”君卿看着他没说话。 闻人心一惊,难道他刚才做的事情被发现了?没这么倒霉吧?“你,你怎么了?看着我干什么?” “你最近火气很旺吗?”君卿没头没尾地问。 “哈?”闻人刚要疑问出口,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流到了嘴巴上,一个不好的预感滑过,他颤巍巍抬手一抹,手背上赫然就是他的鼻血! “噗……”君卿看着他那又傻又尴尬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喷笑了出来,在闻人愈发羞恼的眼神中她施施然推开浴室门走了进去。 于是,闻人忙去隔壁房间冲洗了一下脸,又再整理了一下自己宽松的浴袍,坐在了卧室的大床上,他连续摆了不少姿势,不过最后都觉得很奇怪就算了,干脆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紧张地捏着袍角。 君卿洗完澡就发现浴室里一条浴巾都没有,柜子里她的衣服也都换成了男士衬衫,再想到刚才闻人那模样,君卿翻了个白眼努力做出不屑的样子,可脸颊却更加通红。 “咔嚓”一声浴室门打开,闻人立刻紧张地捏紧了袍角,双眼发直地盯着门口,但佳人却没有出现在门口,只有声音传了出来:“闻人,把我的东西拿给我,还有浴巾。” “啊?什么东西?”闻人装傻。 “……”君卿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热得不正常,她愤愤地抿起了嘴,有些恼羞成怒地说:“你从柜子里拿走的东西!” “什么什么?我不知道啊。”闻人抵死赖皮到底,正当他准备再抵赖的时候,一道纤细的倩影就从浴室门边走了出来。 因为没有浴巾擦拭身体,君卿只能湿漉漉地套上了宽大的衬衫,肌肤上的水一下子就染透了白衬衫,隐隐约约印出了里面的美景。特别是她里面下面什么也没穿,那些景致哪怕模糊也都被闻人看了个精光。 君卿强忍着尴尬和羞涩,故作冷静地瞪了那个看着她身体眼睛都要凸出来的猥琐男人一眼,然后扯着衬衫的下摆走到了衣柜前找出了藏在里面的浴巾。她将浴巾包裹在身上,回头又恶狠狠道:“给我转过头去!” 点到为止见好就收,闻人还是懂得这个道理的,他无辜地抬起双手,恋恋不舍地将视线从那具美妙的身躯上离开。扭过头后他就抓起床头柜上的纸巾抹了一把鼻子,果然又流鼻血了! 他匆匆擦掉鼻血,乘着君卿半蹲下来找衣服的时候他迅速冲上去把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 “闻人!”君卿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就要攻击过去。她一眼看到那笑得一点防备都没有的男人,急急忙忙地收回了手。 “好老婆,我觉得你找那些东西没必要。”闻人猥琐一笑,将已经不挣扎的怀中人放到了柔软的大床上。他凑近美人的俏脸,在她耳边吹了口热气,轻柔低语道:“因为我还是会帮你……剥……下来。” “闻人!”君卿涨红了脸,这种轻挑的话她在齐放那里听了不少,但每一次听还是忍不住脸红,她有时候总会不忿地想明明不是她说的,她脸红个什么! “亲爱的老婆,你看今天时间还早,你也不是特别累……咱们都迟了九天的事,是不是该办一办了?”闻人压在她身上,贴着她轻声细语,那略微勾起的尾音让她忍不住颤了颤。 这时候,她才真的抬眼看向了只穿着睡袍的男人,在他将爪子伸向她腰下时抓了起来。男人的头发还有些湿,有几缕挂在宽阔的额头上,显得他那张轮廓深刻的俊脸特别兴感,睡袍很宽松,他只在腰间打了个简单的结,因为刚才的动作,他上半身几乎全部展现在了她面前。 “老婆,我好看吗?”闻人见她盯着自己脖子下方看,不禁得意起来。只是君卿一个抬头,一抹娇嗔似的瞪眼就立刻让他某处的反应更加强烈了起来,他完全忘记了得意,狼嚎一声啃上了君卿的嘴唇。 她的唇有些冰凉,比童年记忆中的冰激凌还要好吃,他咬了好一会儿才将舌深入了她的口腔,在那方寸之间肆无忌惮地索取着他喜欢的一切,勾起她闪躲的小舌头舞动着,彻底放任自己陷入了对她的痴迷当中。 君卿先还是僵硬着身子的,慢慢地,好像终于说服了自己什么,她放松了身体,打开了双臂任由这个已经是她丈夫的男人爱惜地亲吻自己的唇,面颊和脖子。 当他在她脖子上流连忘返时,她身上的衬衫扣子也被悉数解开,展现出了空荡荡的内里,那锁骨下极致的美丽,不盈一握的细腰,还有细腰与交叠的双腿之间让他想要激动不已的神秘。 君卿见他眼神浓烈,突然一把掐住了他的下巴抬起来,怒道:“不许再流鼻血!”她可不想做那档子事还要整得血花四溅! 闻人疑惑地“啊”了一声,愣了半天突然红了脸,他抹了把脸嘀咕着什么就埋头吻住了他觊觎已久的纤细锁骨,撒气似的在上面用力啃了几口,让君卿好笑不已,竟然随之放松了许多。 因为不是第一次和男人做这种事,君卿深知男人在这方面的无节制,所以硬是从那酥麻的感觉中清醒过来,用酸软的右脚猛地发力踹开了身上已经第三次整装待发的男人,见他那郁求不满的脸,不禁气得笑了。 “老婆……”闻人知道自己的确过于兴奋了,可那种陌生的美好滋味真的让他舍不得停止,只想一再地索取,直到自己也精疲力尽。 而且他想,既然亲爱的还有力气把他踢下床,那一定是他还不够努力!想着,他一改准备哀求的表情,一个饿狼扑食就跳上了床将只盖着一条薄被的美人压在身下,一秒钟重振雄风。 第二天早上,君卿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起枕头把身边男人的脑袋整个人都捂住。 “唔――救、救命!”看着男人像被人翻过来的乌龟一样挥动着四肢挣扎,君卿才觉得解气地松开了手。 闻人一把拿下了头上的枕头,气恼地瞪着君卿:“你干什么?” 面对男人的怒气,君卿只柳眉一挑,一脚又将人踢下了床。 闻人倒挂着摔下了床,疼痛终于让他完全清醒了过来,他看看自己,再看看她,立刻就给了妻子一个猥琐又灿烂的笑容。 他扑上床抱住君卿就说:“亲爱的,昨天晚上还满意吗?想不想再――嗷――” 随着这一声惨叫,他再次被踢下床,君卿收回脚,突然发现自己这个动作已经是这样熟悉,哪怕双腿酸得不行也能很好地借力发力把这个上百斤的家伙踹到床下去。 “啊!啊!卿卿亲爱的别扔了!我错了错了!我还没穿衣服啊!”闻人一边躲避飞过来的枕头一边奔出了房门。 他捂着自己的肩膀在微凉的空气中抖了抖,然后小心地推开一道门,“嘭”一声枕头又飞了过来砸在门上。闻人哀叹一声卧室的枕头怎么能这么多,然后灰溜溜地奔入了隔壁的房间。 于是,接下来的闻人家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形。 从下楼开始少夫人就一直面无表情完全无视身边的少爷,大少爷却不恼,扬着大狗似的讨好笑容凑在她身边为她鞍前马后,那一脸的谄媚和被无视后的沮丧真是看得人忍俊不禁。 作为“大狗”父亲的闻人皓则淡定地坐在餐厅里抹了抹嘴,对一旁安静吃饭的儿媳说:“大比武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历年的军区大比武都在春节前一个月左右,大比武后君卿就不会再如此忙碌,所以他想问问她的计划。 君卿放下筷子,抬头回答:“齐将军通知我北朝鲜要求在春节后与我国进行联合军演,希望我能以前海狮队队长的身份准时出席,您觉得呢?”要是以前,君卿当然不可能在意闻人皓的意见,但现在他是她的公爹,她当然要尊重着。 “按照你自己的意思就行了。”闻人皓说:“只是你已经隶属空军,却代表海军出席恐怕会惹来非议。我的建议是你找空军组队,这是你在成为空军后的第一仗,成败影响很大。” “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君卿微微一笑,既没有立刻同意也没有马上反驳。事实上她的想法就是闻人皓的想法,这是她在空军中的首次登台,是一次不可错失的表现机会,除了高调获得胜利没有第二个结果。她必须在段时间内让空军所有人都认识她,为她今后积攒威望打下基础。 闻人坐在君卿身边,见她和自家老爹相谈甚欢,不禁吃了干醋,气哼哼地皱了皱眉然后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卿卿再吃个鸡蛋吧?你喜欢单面煎的荷包蛋我知道。”说着就把煎蛋推到了她面前。 “不用了,你今天不是要去军部吗?时间差不多了。”君卿没给面子,她还在记恨这家伙的不节制。 闻人蔫了下来,耷拉着双肩闷闷地应了一声推开椅子转身走了出去。他走得很慢,好像在等着谁把他叫住,可他都快跨出餐厅了也没听见身后有声音,不禁气恼地回头瞪了君卿一眼。 君卿见他这孩子气的行为,微微勾了勾唇,算是笑了。 闻人的心情立刻就飞了起来,真是应了武修德那句“男人啊,就是在不断受虐的过程中爱上了一个女人”。出门前他在她脸上偷了个香,惹得闻人皓差点压不住翻白眼的欲望,这臭小子,怎么那么没出息? 今天君卿休假,忙碌了许多天她也有些累,便窝在了家里休息。下午时吕茫来找她,对上次在婚礼上的话道了歉。君卿看她神色有些尴尬,但声音却很坚定,便笑着接受了道歉。 对吕茫的话她其实并不特别在意,激动和偏心是人之常情,吕茫作为一个母亲,当时只能想到儿子,下意识觉得是君卿招惹了他也是应该的。不过理解归理解,面对吕茫的道歉她也是坦然接受。 吕茫看着君卿平静浅笑的面容,再一次觉得那时的自己真是太糊涂了,这样的女孩怎么就被她想成了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惹是生非的祸水呢? 相对于吕茫的尴尬和拘束,吕心怡却没有看出大人之间的微妙,只是缠着君卿玩闹。 吕心怡和吕禄是堂兄妹,小家伙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两岁时就养在了吕茫身边,虽然有些娇纵,也喜欢胡闹,但确实是个惹人怜惜的好孩子。 因为这个,君卿对她也是尽可能地宠爱,看着她扑在自己身上,听着她一口一个泡芙嫂嫂,就觉得心底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流过了。 098◆ 敬我们伟大的队长 与吕茫浅谈了许久,加上有个小甜心在一旁撒娇闹腾,下午茶的气氛非常好,闻人皓从部队回来时就见君卿和吕茫相处得不错,便也跟着笑了笑。[..tw超多好看小说]他昨天就告诉过那个为了老婆忧心忡忡的高恒——君卿这人虽然不一定特别宽容,却绝对是识大体、懂道理的乖巧孩子,不可能为了吕茫那么一句气急攻心时说的话而生她的气。 “怎么样?我这儿媳不错吧?”君卿领着吕心怡去洗手,闻人皓一边脱下外套一边对吕茫说。 吕茫非常肯定地点点头,刚露出笑容却又愁眉苦脸了起来,她回头看了眼没有君卿的大厅,幽幽地叹了口气:“闻人,你就老实说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小阳也喜欢她?小阳在外面这一个月之所以没收到京城的消息也是你帮小寒做的吧?妹夫啊,你这样可不地道。” 闻人皓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随即略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果然,吕茫还是这么精明,平静下来后就什么都想通透了:“这事我做得的确不地道,不过你也知道,我对我家这个臭小子从小就是没辙的,他那样郑重其事地求我,我能不答应吗?” 末了,他又安慰道:“我们卿卿虽然好,但更好的女孩也不是没有,你就让小阳看开点吧,啊。” “你说得容易!失恋的又不是你儿子!你当然不用整天看着儿子伤心而发愁!”吕茫看他那副明明得意洋洋还乱装好人的样子就来气,她明眸眯起,一瞬间又平和了下来,淡定道:“俗话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子们小的时候就不让咱们管,现在大了我也管不了了,这事儿啊,你以后也别插手了,让他们自己争去吧,反正最多打断几根肋骨,不死就成,这种戏码咱们看了二十多年了,也不差几次的。” 闻人皓端着茶杯一愣,刚刚含着的一口茶水就差点喷出来。他瞪大了一双牛眼,哽了半响颤抖着手指指着对面那个优雅的贵妇人,无语道:“你什么意思?卿卿都是我闻人家的人了,你还想干啥?” “不是我想干什么,是我们家小阳实在放不下她啊。”吕茫一改方才的愁容满面,笑眯眯地喝了一口红茶,捻起橙子味的马卡龙放入嘴中咬了一口。 “你这样做可——” “诶!”吕茫双手抬起压了压打断了他的话,鄙夷地看了眼一脸正直准备说教的大将军,优雅地勾唇哼笑道:“你也别说我这样做怎么了,咱们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闻人皓自知理亏,只得吃下了黄莲装哑巴,心想,儿子唉,老爹帮不了你了,你自己好好看着你家媳妇儿啊。 “而且说实话,我也不想儿子成了破坏人家婚姻的第三者,我只要一想到我儿子真把你儿媳抢回家以后要面对的那些风言风语,我就想现在开始就天天给他安排相亲让他多看看别的好女孩。(..tw无弹窗广告)可我要真这么做了,他肯定跟我急,小阳那倔脾气犯起来我是一点辙都没有。现在我只盼过两年小阳对君卿的感情淡下来能换一个对象,这样就皆大欢喜了,我也就不用操碎心了。”说完,她沉重地叹了口气。 你是为你儿子抢别人老婆的事操碎心,这一点也不光荣好不好?请不要用这种理直气壮还求安慰的态度行不行? “……”闻人皓满头黑线,嘴角一抽,无语道:“我需要对您说一句辛苦了吗?” 等君卿牵着吕心怡的小手出来时,两人已经就两儿争一女的问题达成了互不干涉平等条约,旨在约束双方家长不得插手此事,结果如何让儿子们各凭本事,然后听天由命。 吕茫其实也不想让事情变成这样,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君卿既然已经嫁给了闻人夜寒,那高阳就不要再去插一脚了,可这几天儿子那种样子她真是怎么都看不下去了。 儿子要是整天唉声叹气或者把自己锁在房里装忧郁青年的话她也就当看戏得了,可儿子非但没有这样,反而每天早上都打扮得整整齐齐,军装笔挺,务必做到随时可以耍帅的程度,然后准时去军部报道,据高恒所言,就只是为了看君卿几眼,在她面前笑着晃悠一圈。傍晚回家了他也不吃饭,盯着闻人家的三楼半天才肯回神,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失落神伤的,看得她胃疼得紧! 真是要命,这种白天强撑着微笑强打着精神,晚上又通宵不睡,八九天了一两饭都没吃进肚子里,偏偏第二天又能精神百倍的儿子她不要啊! 为了个女人而已,有必要弄成这样吗?出息!这类似的话她是骂也骂了,好说歹说也没让儿子豁达哪怕那么一点点,这执拗的脾气真是让她束手无策,为此还跟高恒生了好几次气——谁让儿子的固执都是遗传自他的! 中央军区的大比武项目很多,分为团队比试和个人比试,后者是最被关注的比试。它的比试项目分为海陆空三大类,这三大类中各胜出的三名士兵可以参加最后一项的综合比试,考验的是士兵的野外作战能力、登陆作战指挥能力和驾驶战机熟练程度和技巧的各种评比。 这种大比武的水分其实不小,但真的要成为最后的优胜者却一定是需要真材实料的。作为各将军世家的子弟,虽然没有明文规定说一定要在军区大比武中获得一次优胜,但一般是没有例外的,就是标准纨绔的齐二少齐瑆也曾经夺得过一次优胜,在没有强敌的情形下。 君卿去年也参加过一次大比武,并且不负众望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今年她不参加,但领着潜龙队前去参加了团队比试。团体赛安排在个人赛后面进行,经过一周时间的轮番比试和筛选,如期获得了陆军团队的第一名,而海狮队在谢崇等人退役后依然保持强盛的战斗力,稳坐第一。 当夜,参赛的各军团队围坐在一起预祝新年,他们绕着篝火高唱军歌,拉着兄弟在摇曳的火苗旁切磋武艺,还有人五六个坐在一起拼酒、划拳或扳手腕。欢笑声,嬉闹声,呼喝声响成一片,它们与篝火在夜风里翻搅,让这个冬天都热闹了起来。 突然,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围坐的队伍里冲了出来,火光下可以看到他的脸被烈酒熏染得通红。他一边向中心奔跑,一边脱下了厚重的外套,撸起袖子跳上了篝火旁的木头架子。木头架子是临时搭建的,并不牢固,他上半身晃了晃差点从上面掉到熊熊燃烧的火海里去。 君卿看着这惊险的一幕,立刻就认出了那是海狮队的队员,而且还是这一次个人赛的冠军!她惊得都来不及抽一口凉气,立刻喝道:“韩冬海!你在干什么!” 她现在坐在潜龙队的队伍里,离那叫韩冬海的男人太远,只得遥遥朝着离他比较近的海狮队众人喊道:“快把他拎下来!耍酒疯呢他!”说着一边也站起来快步走了过去,夜里风大,这家伙显然是喝高了,若是掉下了火海那还得了? 谢崇、成浮、徐论、何风三兄弟以及秦青因为身份和安全问题在年前就已经顺利办理了提前退役的手续,海狮队剩下来的那些人都不是君卿的手下,但好歹相处了近三年,她当然不能看着这些人出事,绝不能! “韩冬海!下来!”等君卿跑过去时海狮队的众人也赶到了。 “队、队长……”韩冬海似乎的确喝高了,他左手拿着一个酒瓶,弯下腰朝着君卿呵呵一笑,随即挺起胸膛,直起脊骨,朝着漫天星空,用几乎可以震天动地,快撕裂喉咙的声音大喊起来:“兄弟们!敬我们伟大的队长!” 整个枯草坪那些嘈杂的声音在几秒钟后竟然安静了下来,随后,君卿就看到这些曾经与她朝夕相处,与她同生共死的海狮队众呼啦一下子从背后拿出了一个酒瓶,他们做了同一个动作,整齐划一地举向天空,齐齐大吼:“敬我们伟大的队长!” “队长!队长!队长!” 嘹亮的吼声齐刷刷地响起,一起冲向高空,散在四周,让君卿觉得自己好像被这些吼声包围了,她张了张嘴,一股酸涩又复杂的感觉涌上心头。不仅仅是震撼,不仅仅是讶异,不仅仅是感动,还有愧疚,还有不舍,还有留恋。 这一支队伍,并不是她精心呵护,苦心栽培的那支她的私有军队,她在这只队伍中所花费的心思与那军队比起来根本不足万分之一,可就是在这种情形下,这些队员们却回馈了她最真挚的信赖和感情。 “队长!”韩冬海还站在木头架子上,嘶吼般地用力说道:“我们舍不得你!我们都还只是烂南瓜!我们需要你鞭策!需要你带领!我们想让你继续管着我们!我们要你回来!”他吸了口气,突然声音小了许多,他看看周围脸色暗淡的兄弟们,然后再看着君卿,压住心里的难过,坚定道:“可是队长,我们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队长,没关系,就算你不在,我们海狮队依旧会是永远的第一军队!第一军队队长的荣誉永远属于你!我们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去空军,为什么要离开我们,可是我们会用行动支持你,无论你做什么,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君卿觉得自己被愧疚淹没了。几个月前,当她告诉他们自己要暂时离开队伍去训练潜龙队的时候她说过一定会归队的,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她却食言了。这些士兵没有一句怨言,没有一声追问,只是告诉她——她永远是他们的队长,他们永远支持她。 眼眶酸楚朦胧了视线,君卿仗着长发遮住了脸孔,悄悄眨掉了泪水,然后抹去下巴上的泪珠。她笑骂道:“一群臭小子,说,从哪里学来的煽情话?还有韩冬海!赶紧给我下来!你想成为我军历史上第一个掉进篝火里的大比武优胜者吗?” 韩冬海笑嘻嘻地跳了下来,见君卿故意虎着脸瞪着他,便立刻露出一副任你打骂的模样把脑袋凑过去,君卿也不客气,一巴掌就扇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一群人簇拥着君卿欢欢喜喜的回到了海狮队原本坐的地方,这位子选得真不是特别好,左边暴风队,右边巨鲸队,暴风队的新队长赵萍一双眼睛瞪着君卿就没移开过,巨鲸队队长关涛和他表弟郑翔也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君卿。 君卿嘴角一抽,深深觉得自己跟着队员过来是个错误的决定,她不怕麻烦却讨厌麻烦,一个好好的篝火晚会她不想出什么事破坏心情。 不过她沉默不代表关涛会不惹事,他刚刚才输掉了海军团队的第一名,也没能在个人比试中获胜,甚至连前三名都没有挤进去,心情当然很差。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个人赛冠军的韩冬海刚才的作为简直就是严重刺激了他的心脏。 但他毕竟还算有些脑子,知道在这种地方挑君卿的刺是不明智的,所以他使了个眼色给表弟郑翔,让他出头。刚才除了韩冬海高喊的那些话,别人都没听到,如果关涛还听到了后面那些,作为万年老二部队队长的他估计就不能让那点脑细胞处于正常工作状态了。 郑翔似乎是上次被秦青打怕了,没再像上次见面一样跟吃了枪药似的胡乱往前冲,他快速地看了看周围,好像在确定秦青到底有没有在现场。确定没有后他才立刻变了嘴脸,露出一副鄙夷不屑和嘲笑的神情,阴阳怪气地说:“韩冬海,我们都知道你是今年的冠军,不用在前面耍酒疯来吸引注意力了。哎呦瞧瞧!这是谁啊?这不是海狮队‘伟大’的‘前’队长嘛,齐五少的‘前’未婚妻。我上次怎么说来着?五少看腻了你的这张脸还不就只能是被抛弃的份?” “郑翔你找死是不是?!”韩冬海不在意他说的第一句话,都是大老爷们儿,他想到就做了呗,才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只是他能不在意自己的,却不能不在意队长的,在他们心目中,队长就像他们曾经立誓要保卫的国土一样,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原来你叫郑翔。”正当韩冬海摩拳擦掌准备以秦副队长为好榜样给郑翔一顿教训的时候,一道阴沉的声音就从天而降砸在了郑翔身上。 郑翔本能地觉得不对劲,抬头一看,就见一个穿着墨绿色军装的英俊男人挑眉看着他。 关涛也看见了他,立刻就认出了这是闻人夜寒,并且还是君卿的丈夫。他暗道不好,刚才郑翔的话可能被听见了。正想让郑翔赶快道歉,郑翔却已经做出了反应。 他立刻站起来凑上前去,笑得格外谄媚:“我是叫郑翔,闻人少爷您有什么事吗?”他说完,就发现大家看着他的神情都有些诡异。他不明所以,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啊,太子爷尊驾过来了,难道他就不能巴结一下?你们清高你们的,我巴结我的,关你们什么事? 他根本没想到的是,大家完全不是在鄙视他巴结人的行为,而是鄙视他完全没脑子。他前脚才那样讽刺过太子爷的新婚妻子,后脚又准备巴结人家,这不是傻子是什么?连关涛都忍不住扭过了脸,心想着这蠢货以后是再不能用了,不然准被他拖累死。 闻人夜寒冷眼看着郑翔令人作呕的表情,忍了几秒钟还是觉得实在太伤胃便一把揽过了娇妻的肩膀,把目光投注在了她身上。 “你知道我是闻人夜寒。”闻人讽刺一笑,郑翔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自己犯的错误,脸色一边就要求饶,但显然对方不会给他机会。 “那你就应该知道我身边这位是我的妻子,你刚才那些对我妻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闻人依旧在笑,但眼底却十分危险,就是郑翔这种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闻人没去理会郑翔的认错求饶,在关涛尽量缩着身体不让自己发现的时候挥挥手让人把郑翔的嘴巴捂住然后架了出去。 顶着闻人那一脸“快向他们介绍我”的明显表情,君卿只得掩嘴扯了扯唇角,把他介绍给了海狮队的众人。韩冬海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在队长的颔首下和闻人熟悉了起来。 ------题外话------ 一不小心,把韩冬海一幕写多了,于是本来想写的新婚夫妇生活给拖到后面了。夫妇生活不多,不过个人认为很甜蜜,所以决定在让君卿离开前写进去,以此安慰下独守空房的某人。 099◆ 仰卧起坐(一) 韩冬海为了给君卿敬酒差点掉进火堆里的事只是今晚篝火晚会的一个小小插曲,不拘小节的军人们并没有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他们的行为上,多是看过便算了,还有的会纷纷露出善意的一笑。这些人其实都理解韩冬海他们的不舍,像这种分离他们在部队里看得多了,也经历得多了,感同身受是肯定的,但只要不是生离死别,其实都好说。 君卿一从荷兰军校毕业就以华夏国国籍和优异的军校成绩被召入了中央军区,加上这几年崭露头角,以至最近更是锋芒毕露,所以在中央军区里她算是个有名的人物。对于君卿由海转空的事大家在韩冬海那一出后都免不了唏嘘一番,不是多少的恶意,只是纯粹的八卦。 高阳就坐在潜龙队里,他听着身边的人谈论着那个对自己越来越重要的女人,他抬头往海狮队那一边看去,就见闻人夜寒揽着君卿的肩膀席地而坐,不知道他在君卿耳边说了句什么,就见她浅浅地笑了起来。 这一刻,连日来积攒的无数恐慌都化作了一支支啐毒的利箭从四面八方扎进了他的身体,让他如何都躲不掉。怎么办,他总觉得自己已经被君卿划入了不再交集的对象之一,让他感受了一回齐钰的那种懊悔和无力。他短促地吸了口气,竟不敢再抬头哪怕看过去一眼,那对新婚夫妻的甜蜜相处他觉得就是一剂能引发剧痛的慢性毒药,不会立刻死去,却一直要慢慢折磨你致死。 肩膀突然被撞了一下,高阳就听到了吕禄的声音:“高阳,你看人家早就妇唱夫随了,你就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了,姑妈说得对,君卿是好,可好女人不止她一个。” 高阳凉凉地看了吕禄一眼,深以为这货如果抹掉嘴边的烤肉沫和油光,那这番话的确有点安慰的意思。 “站着说话不要疼,而且我想我还遇不到可以取代她的女人。”就算再漂亮,再出色的女人都不可能像她那样能够控制他的心跳,掌握他的悲喜。他站起身,捏紧了拳头让自己千万别在去看那诛心的甜蜜,转身离开了草坪。 吕禄见高阳离开立刻抓起一把烤肉串追了上去。“我说表哥!你不能因为失恋就不装老实了呀!我最近和你说话可没意思了!”吕禄咬了一口肉串,对此深有怨念,以前的表哥多好啊,老实憨厚,笑脸迎人,现在的表哥虽然不至于牙尖嘴利的,但绝对是一句话能把人给堵得哑口无言。 高阳脚步一顿,复又前行,一边道:“如果你是指你口才低于普通人类的水平线而说不过我的话,我承认和我说话你很没意思。(..tw无弹窗广告)” “……”吕禄无语地嚼了嚼嘴里的东西,费力地咽下去后说:“看!又来了!表哥,你变了!我好伤心!”他翘起兰花指捂住胸口,并且做戏做全套地仿佛大受打击般倒退了一步,可惜那唯一的观众根本没去看他,只是大步往前走。 我变了?高阳听了吕禄的话,忽而垂下眼皮,喃喃道:“是的,人总是要变的,如果再不改变,她就算不是闻人的,也会被齐放抢走。齐放……”想到最近在军部中作风越来越激进张扬,但办事的效率却越来越高的那个妖孽男,高阳的步伐就更快了。 他绝不会坐以待毙,如果他是第一个抓住了她衣袖的男人,那他为什么要放开衣袖而不是再进一步牢牢牵住她的手呢?他不能因为她的左手已经被人牵走,就松开她右边的衣袖! 似乎是想通了什么,高阳的步履竟然轻快了几分,他必须尽快做点什么,不仅要挽回君卿对他的好感,还要减少她和闻人相处的时间。 这一边高阳已经开始行动,那边闻人还搂着自家老婆开心地和她的队员们聊天。赵萍作为暴风队的队长,坐在侧头就能看到君卿的地方,她一直在偷偷往君卿身上甩眼刀。但她神情中的怯懦闪躲显然和那天她闯入婚礼会场时的高傲尖酸是天差地别的。 这段日子她过得很是不顺,从数量繁多的军部突击临检到队员对她的不服气,她整天被这些事情整得焦头烂额,这还不算,淳于少成竟然已经有换掉她这个队长的想法,并且多次拒绝见她。她知道,无论这些事情是哪些人指使的,淳于少成又是受了谁的影响才改变了对她的态度,起因一定跟那天她带人去了君卿的婚礼会场有关。这连日来的疲惫和对前途的惶然让她对君卿恨之入骨却又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挑衅她。 赵萍那自以为隐秘的的瞪视其实早就被大家看得一清二楚,特别是君卿和闻人夜寒。闻人松开妻子的肩膀,体贴地脱下了外套给她裹上,然后跟海狮队的各位告别,在大家暧昧的眨眼中相携离去。 “刁难赵萍的事,是你让人做的?”君卿坐上车后,突然问。 “一部分。”闻人回答,却反常地没有上前邀功,因为在这件事情里他反而是插手最少的,齐放高阳齐天毓三人已经抢先一步,而且淳于少成应了齐天毓的要求会在下周将一个比较艰险的任务交给暴风队,并暗中吩咐了暴风队的几个队员,务必别再让赵萍回来,或者完整地回来。 回到家中,闻人皓不在,他昨天刚刚出发去了他的大本营——承德市,听说是有什么新式武器运到,他要亲自去收检。这让君卿恍然响起上次为闻人皓押送的那一批军火,神秘的军火。 现在想起来,君卿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闻人皓作为一个大权在握的上将军,又和高恒关系极好,可以说在整个军界也是横着走的人物,他若是和罗曼诺夫家族的人交易军火,需要特意避开海军的检查吗?最可疑的还是那个“不开箱就收货”的规矩。 到底是什么新式武器,是罗曼诺夫自己新研制的吗? 罗曼诺夫……君卿捏了捏鼻梁,觉得自己获得的信息量还是太少,至少在她对整个欧洲的军火生意都了如指掌的时候,却对俄罗斯帝国的罗曼诺夫知之甚少,不是对罗曼诺夫的家族和家族事业不够了解,而是对他们的动态。 到房里换了件宽松的衣服后君卿就进入书房给仲霆打了电话,聊天的内容不外乎他最近在青帮的动向。对于此次青帮的大动荡,仲霆是放了一部分贡献在里面的,而他的最终意愿就是带着他自己的人马、财力和军火脱离青帮的控制。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青帮高层首先就不会同意,不仅仅是仲霆要带走的东西,仲霆这个人他们也是不舍得放的,因为仲霆和不少合法、非法军火商有着密切友好的关系,这就像一个外贸业务员一样,一个公司总是不太愿意让一个拥有许多客户源的外贸业务员离开的,因为这会是一笔大损失。 而作为仲霆最得力的手下,约翰认为与其离开青帮,不如乘机夺权。仲霆本来也有这种想法,但最近几个月多方权衡后,还是认为另辟蹊径会更好。他们可以自己建立一个帮派,哪怕比不上青帮,却一定会比青帮有潜力。 对这两种想法,君卿摊手表示无所谓,反正不管他们决定怎么做,人力物力财力她都会一一奉上。加入青帮后,军火生意成了她资金的重要来源,她相信以后更会成为她资金的主要来源。以前她是设计军械然后出售给军火商们,钱赚了不少却也不够多,但和仲霆合作后,她很期待自己设计军械并生产贩卖的未来。 挂下电话没多久,闻人就拿着一杯橙汁敲门而入。 “快11点了,什么时候就寝?”闻人将橙汁递给她,然后问。 君卿先喝了一口橙汁,然后才有些愉悦地微眯着眼睛说:“等把这份报表看完。”她随意地扬了扬手里刚刚打印出来的仲霆传给她的几份年终报表。 闻人识趣地没仔细看上面的内容,只是绕到君卿身后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在了她的肩窝上,亲昵地吻了她细白的脖子一口,说:“怎么青帮的财务报表还需要你一个赛车手经手?” “我以为你已经查得很清楚。我在青帮不是只赛车。”君卿高挑着细眉,然后将那只不安分地游移在她小腹的爪子拍开。 “老婆……”闻人委委屈屈地低喊,再度将爪子按在了她肚子上并且迂回却不断往上游走,直到握住那正好能与手掌相贴合的柔软的一团,才仿佛找到了进攻的目标一样,重点照顾了起来。 君卿本是随着他抱着自己的,可发现他的动作越来越放肆的时候,便只能微恼地推开了他:“闻人!”她低喝了一声,见他果真又撅起了嘴,不禁抚额长叹,对他这种找到了新玩具就爱不释手的小孩子脾气特别无奈,而当他露出这种可怜的跟大狗似的表情时她又觉得非常无力。 闻人撅着好看的嘴巴,剑眉皱起,英俊的面容上立刻就呈现出令人发笑的表情,她见君卿抚额以后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几张白纸上,不禁吃起醋来,一把抓过她手里的报表扔在一边,然后横臂扫开书桌上的东西,在小妻子不满的瞪视中握住她的细腰将她抱上了书桌。 “好卿卿,你都不知道,我今天特别!特别想……要你,所以抛下这些报表理理你可怜的老公吧。”闻人这两天食髓知味总是缠着君卿不撒手,他揽着美人的细腰,站在她跟前,用灵活的手指划过妻子后背的脊骨,见她果然绷紧了背脊,柳眉蹙起神情略有些恍惚的时候就得意一笑,欺身将人压在了宽大的书桌上,含住了她的红唇。 君卿推拒了一下,想把腿靠拢却不得,只能皱着眉问道:“你今天一天做了什么?” “啊?”正啃咬着妻子嘴唇的男人愣了愣,望进她的眼睛,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问,不过他很快就为自己想到了理由,笑嘻嘻地在腰上使了下劲用身体更加贴合她的,说道:“我今天一直在军部工作啊,卿卿别担心,我绝对不会多看别的人女人一眼的,你瞧,我兄弟是不是很兴奋?就是想你想的!” “我看不出武修德或者郭让对我还有那些意思。”君卿面无表情地说。 闻人深深地囧了一下,老婆,不要曲解兄弟的意思好不好?要阿德和阿让敢觊觎你,看我不把他们大卸八块! 扫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俯身要解开君卿的扣子却被对方拦住了手臂。 “卿卿亲爱的……”闻人哀怨中带着控诉地看着她,坚决认为如果在这种男人蓄势待发的时候却要让他停下来就简直太不人道了! 而事实上,君卿的确准备不人道一次,她明天还要工作,可不想被某个不节制的家伙害得整天都腰酸背痛。 “你今天运动了吗?”君卿换了一个更明白的说法。 “什么?”闻人皱了皱眉,然后拍拍腹部道:“今天没空运动,早上起床就为你研究爱心早餐去了。不过卿卿亲爱的你放心,你老公的二头肌以及六块腹肌是万年不变的!” “是吗?”君卿把手伸下去,在对方浓烈的目光中撩起了他的衣摆,然后果然出现了结实的六块腹肌。 她看了眼,在某男得意洋洋的神情中,面无表情道:“为什么不是八块?” 闻人以气球被戳破的速度瞬间萎靡了下去,他撇嘴道:“六块腹肌和八块腹肌是天生的,就算再怎么练我也不可能练到八块啊。” “是这样吗?”君卿故意露出怀疑的目光,然后在男人大受打击之下乘机挣脱了出来,她淡定地理了理上衣,看了一眼桌子上被闻人弄乱的文件,然后转身凉凉地说:“过来,我们去做仰卧起坐。” 既然他精力充沛,那就做仰卧起坐到凌晨吧,他明天腰酸背痛总比自己承受着强。 闻人当然不愿意,大步跨过去就抱住她说:“不干,不要仰卧起坐,我们来玩亲亲吧。” “不做?”君卿扭头问。 “不做这个!浪费时间。” “那算了。”君卿挣开他的手。 闻人心底一喜就要拉住君卿来一个香吻,却被对方拒绝,只听她这样说:“不过我比较喜欢八块腹肌。” “……”闻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咬了咬牙惋惜一声大叫着追了上去:“好吧好吧!老婆我们来做仰卧起坐好了!你别生气也别不喜欢我啊!” ------题外话------ 还差800,明天补,要睡觉去了,不然麻麻要骂了。 ps:本来是今天要去学校的,可奈何糟心事太多就没能去,甚至崩溃滴抱着麻麻嚎哭起来,当时不觉得丢人,等傍晚写文时忽而听到隔壁有小孩在哭:“呜哇……麻麻……麻麻……”于是,突然觉得这段嚎哭肿么这么熟悉,这么熟悉…… 100◆ 仰卧起坐(二) 追至卧室门口,闻人就呆愣当场,那令人魂牵梦萦的美人竟然跪坐在大床上偏头看着自己!他洗了洗鼻子,突然鼻子有点烫,想流血的架势……哦该死!那小眼神实在太勾魂了! 闻人觉得自己这时如果不扑上去那简直就不是男人!想罢,他迅速反手关上了房门冲了过去,双臂一展就要抱住他的卿卿美人。 君卿跪坐在床上,一手将男人的领口拎住提着他往上一点,另一只手则扫平被他的虎扑弄乱的被子。 “卿卿……”闻人发出可怜兮兮的声音。 君卿不为所动,横眉冷对,下巴一扬道:“坐好。” “卿卿……真的要做仰卧起坐吗?我不想――额不是不是,我是说我不想只做一会儿,恩恩,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我最听话了对不对?”眼见老婆大人眯起了美眸,闻人立刻举旗投降乖乖在他跟前做好,视线却绕了一圈黏在了她的胸口上,然后又吸了吸鼻子。 这色狼的视线太过炙热,君卿只能捂嘴掩饰了下抽搐的嘴角,在拉紧领口遮住春光后一巴掌拍过去,喝道:“还看!相不相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塞进南瓜里!” “塞进去做什么?”闻人一愣,傻傻地问。 “……做南瓜籽。”君卿回答完毕,突然觉得回答这个傻x问题的自己更傻缺,便又气又急道:“你还做不做?!不做滚出去睡!” “什么?”闻人惊诧地跳起来,然后发现自己还在床上只得又坐了回去,他不高兴地撇嘴:“老婆你太凶残了,睡地板就够苦逼了,怎么还让我滚出去睡?”见君卿柳眉一挑,眼神冷凝,他又立刻道:“好嘛,我做,不就是南瓜籽么,我做了。” “闻……人……夜……寒……”见对方装疯卖傻,君卿眉毛抖了抖,将他的名字从牙缝里咬了出来。 闻人后背一紧,终于乖觉了下来,他像个小学生似的跪坐在床上,双手搭在膝盖上,委委屈屈地问:“好吧,做仰卧起坐,不过先说好,只做一会儿,然后我们就这样那样……嘿嘿,好不好?” “你刚刚不是说不想只做一会儿?”君卿问。 “啊?我有说过吗?”闻人继续扮痴。 君卿挑眉不语。 顶着美人危险的目光两秒钟,闻人表示实在鸭梨山大,只得耷拉下脑袋,恹恹道:“那你说吧,做几个?” “先来200个吧。”君卿语调惬意地说,被闻人惊怒交加地瞪了一眼。 “200个?还是‘先来’?你准备让我做几个?我练了这么多年了还是六块腹肌,不可能做几个仰卧起坐就变成八块的,卿卿亲爱的,你就不要刁难我了。” “所以说不是做几个,而是每天几百个。”君卿笑得轻松,气得闻人登时涨红了脸却不知道如何发作。 “每天……几百个?那我们这样那样的时间不是没了?”闻人不满地说。 君卿不想再和他在这件事上纠缠,便欺身撩起了他的衣摆,微凉的手指一触及那结实的肌肉,腹部就条件反射地收缩了一下,然后,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男人嘶哑的低喊:“卿卿……不做仰卧起坐了吧,我们做点更有爱的,保准也能练出腹肌来。” “谁说你练不出第八块腹肌的?”君卿微微绷直腰腹,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作为支撑点,另一只手则解开他浴袍的腰带,将手指穿入衣袍中在他的下腹处滑了几下,抬头道:“就在这里,你能练出来的,对不对?” 闻人迷迷登登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那高高扬起的纤细下颚好看得像是在发光一样,他似乎没听清楚多少字,只是好像被蛊惑了似的随着她的问话点了点头:“对,都对……” 君卿满意一笑,然后拍了拍他的脸颊在上面亲了一口,说:“那就开始吧。” “啥?”闻人回过神,显然不在状况里。眼见着君卿彻底沉下了眉眼才焦急道:“好好好,我做,你让我杀人放火我都干,还怕做几个仰卧起坐吗?来,让你看看你老公我强大的意志力和耐力!” “很好。”君卿点头。 闻人见她终于满意地笑了这才松口气,暗道老婆果然不好伺候,他乖乖在床上躺下,任由君卿跪在了他的双脚上压住。 作为一个优秀的军人,敌有张良计,自己就得立刻有过墙梯,见招拆招的本事绝不能少。于是,闻人将双手枕在脑后,对抱着他小腿的女人说:“我要先做200下吗?” “对。” “那我也有条件。”闻人说。 君卿柳眉一挑,表示愿闻其详。 “我做完200下之前你不能动,除了心跳脉搏和呼吸。”闻人抛了个媚眼:“当然,眨眼睛和微笑可以,哦,还有回应……” “回应?”君卿疑惑,但下一秒对方就给了她答案,只见男人一个用力就坐了起来,侧头就含住了她的红唇在上面咬了一口,吸吮着含糊道:“老婆给点回应嘛――唔!嗷!。” 君卿眨了眨眼睛,随即在他作乱的舌头上咬了一口,听他痛呼一声便道:“一个。” “……”闻人翻了个白眼,身体一松就又躺回了床上,然后很快坐起。 如此反复,无论君卿怎么扭头或后仰,这男人总是有办法把嘴巴准确无误地降落在她的唇上,然后吸着不放,定要勾缠着她的舌头缠绵一番才肯罢休。 做了大约150下的时候,闻人一吻结束,问道:“几个了?” “我忘记数了。”君卿看着他瞪大的牛眼,微笑道:“都是被你害得忘记数了,我们重新数过好吗?” 闻人听此心花怒放,真的以为是自己亲吻得对方七荤八素所以致使她忘记了数数,他抓了抓后脑勺,大方地挥挥手,点头答应了。 在君卿如此故技重施三次后,闻人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他应该做了至少有500个了,腰都酸得不是他了似的,怎么君卿还在数29?坑爹的29! “卿卿……你故意的是不是?”闻人腰部酸痛,只能躺在床上休息,他一把抓过了含笑的女人按在怀里揉搓了几下,恶狠狠地问。 “累了,睡吧。”君卿任由他把自己按倒在他胸膛上,然后闭上了本就因困倦而十分沉重的睡眼。 “……”闻人无语了一阵,只得在她脸上嘴上发泄似的吻了又吻才拉过被子给她盖上然后睡去。 当一个闻人不想吃亏的时候,谁也没那个能力让他吃亏。闻人夜寒第二天早上就扳回了一局,就美人压在身下这样那样了个尽兴才餍足地舔了舔湿润的下唇,抱起全身无力只会瞪眼的君卿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两口,那表情和笑容甚是欠扁。 两人的婚后生活总体上是很和谐的,除了某人欲求不满(君卿语)和某人性冷淡(闻人语)之外。 婚后没多久就是春节,所有家族亲戚的宴会都排在了春节里,作为正式介绍闻人家新女主人的宴会就选在初七这天。 这段日子吕茫和君卿的关系已经大有进展,再度融洽了起来。 “卿卿,还在忙吗?”吕茫端着一杯橙汁敲开了三楼的书房门。 “姨妈,怎么麻烦您端上来了?”君卿忙从一堆文件后头站起来迎上去,见她手里端着的橙汁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我这不是闲的嘛。”吕茫愈发觉得君卿是个体贴人的好孩子,别看她一整天也不见几个笑容,可心却是很细致的,别人对她好,她也能尽心回应。这样好的女孩要是给她当儿媳真是不错――显然她已经忘记了一个月前还对儿子想娶她的决心而不满过。 “小阳他们都放假了你怎么还在工作呀?”吕茫看了书桌上的文件一眼,问道。 “那些不是军部的事,是我和朋友在海外的一些小生意,他让我帮他再看看。”君卿说一半藏一半。 吕茫也不疑有他,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忙完?上次给你买的那些礼服我刚刚去看了,总觉着不怎么样。上次米兰菲拉格慕的秀场上我认识了几个意大利新锐设计师,他们的设计风格都还蛮符合过两天那场宴会的气氛的,衣服都是照着你的尺码做的,已经送来了,等你忙完了就跟我去挑挑看?” “现在就去吧。”君卿当然不好意思让她等,立刻说道。 “好。”吕茫让她挽着自己的手臂下了楼,等到了一楼又不动声色地说:“宴会要提前开始布置,咱们先去我家吧,你还没去过呢。” 君卿一愣,看了自然浅笑的吕茫一眼,然后不疑有他地点了点头。 闻人目送着吕茫把自家媳妇拐走,恨恨地咬了咬手帕,对另一边悠闲喝茶的老爹道:“你们真的有订下都不插手的协议吗?你看姨妈分明就在帮着高阳!” “那是高阳的妈,帮着他怎么了?”闻人皓放下茶杯,慢条斯理道:“只是让君卿过去看衣服,你着什么急,淡定点,反正你已经是卿卿的丈夫,只要你不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名就一直都会是,难道现在有人用枪抵着你太阳穴逼你签不成?” 闻人一想,也是,不过他还是看不惯老爹这高高挂起的样,不满道:“不是你老婆你当然不着急。” “去!臭小子!有时间在我这里顶嘴不如多花点心思怎么让她离不开。”闻人皓轻骂一声。 “离不开……?”闻人沉默了半响,突然好像醍醐灌顶了似的,对啊!他整天想着怎么讨好君卿,却没从这方面去想,如果他和君卿有了孩子…… 好吧,这样的法子是有点卑鄙,不过非常事件非常手段,能理解的。 “老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你太阴险了。”闻人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闻人皓脸皮一僵,一把甩出了手里的报纸砸在混小子身上。他这么鞠躬尽瘁是为了谁?!竟然还说他阴险!而且,现在笑得阴恻恻的家伙是你吧! 吕茫把君卿拉到高家后,一边和她讨论哪件衣服比较好看,一边一刻不停地使唤高阳,让他端水,让他榨果汁,让他拿条毯子,就差没让他杵在君卿面前擦玻璃了。 一小时下来,君卿也看出了吕茫的意思,这是在不遗余力地给他儿子制造机会啊。她有些无语,不知道吕茫到底在想什么,不说她现在是别人的新婚妻子,就算以后可以离婚再嫁,那嫁给高阳也算是二婚了,更别说这还是曾经的表嫂,这样的女人嫁进高家她也愿意? 当然不愿意,不过吕茫实在是没办法了,儿子吃了秤砣铁了心,非卿不娶。 等太阳偏西,天色暗下来时吕茫就说晚上路不好走让高阳送一送。 路上高阳走得很慢,步子尽量变小,可一路无语中还是看到了闻人家的屋子,他头一次觉得两家人住太近不是件好事。 “卿卿。”高阳落后了她一步。 “嗯?”君卿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前面就是了,我就不送了,气象预报说晚上要下雪,明天肯定会很冷,你能不出门就别出门了,出门也要多穿点衣服,过马路要小心别再像上次那样不看路了。” 随着高阳的唠叨,君卿好像又看到了那一天清晨,男人满脸焦急地不顾来往车辆直冲她而来的场景,那让自己眼眶酸热的一幕。她将双手放在腹前,然后轻轻握紧了。 “晚安。”她说完抬脚就走。身后传来“晚安,我的爱”…… 走到大门口时,君卿被门口的路灯熏了一下眼睛,用手抬起遮眼的时候忍不住往后回望了一下,那个男人还笔直地站在路灯下,一身黑色的大衣,侧着身体点了一根烟,烟火忽明忽暗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似乎是察觉到了君卿的目光,他诧异了地抬起头,慌忙将香烟背在了身后,却因动作太慌张而烫伤了手,整个人都跳了一下。 君卿垂下眼眸,大步走进了门,门里,有另一个男人满面笑容负手而立。 闻人家亲戚虽没有齐家多,但也不少,宴会持续了三天,每天都有亲疏不同的亲戚参加,他们对于君卿这位在闻人皓的妻子吕芊去世后即将接手闻人本家的女主人都抱着好奇与试探的心思,其中恶意善意都是免不了的。 闻人一直都在她身边保驾护航,务必不让任何人在言语上欺辱她,但嘴巴可以管,眼神都不是他能管的,三天下来,君卿基本上已经可以在各种目光下淡定下来了。 第三天傍晚,君卿站在楼梯口,看着宾客离开后下人整理大厅时空旷冷寂的场景,不禁微微叹了口气,以前在闻人家过节就算遇见比这更多的亲戚她也没什么压力,现在真的成为闻人家少夫人了,她才真的感受到了何为千斤重。 这些人,不论他们到底存不存着恶意,对她名声的不屑,她能力的怀疑,她身世的追究,都让她觉得芒刺在背,如坐针毡。不过至少,她并不是一个没有倚仗的嫁入豪门的灰姑娘,不需要忍受来自各方的刁难,也绝不会有自卑这种情绪。 君卿也知道,她这三天之所以只是受点目光洗礼而没有实质上的刁难,不仅仅是因为闻人夜寒的相陪,还有那日齐天毓在婚礼上的维护态度。 齐天毓……君卿想到自己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去见一见他了,等在军部安顿下来,她想她该去见一见的,不管出于什么缘由他又对她宽容纵容了起来,她都要确切地知道他的态度,然后在他的底线上游走。 “将军,别让我把枪口对象您。”君卿低低地呢喃,声音柔软,眼神却是她自己都没发觉的分外冷凝。谢崇分析得很对,张汶汐的背叛让她彻底蜕变了,在复仇的征程中她再也找不到心软的理由,哪怕对方是她曾经十分孺慕的齐天毓。 她派人调查并且确认过三次,十六年前沙皇约瑟夫一世联合国内外贵族对付淳于家妄图窃取武器机密的那件事,齐家不管是直系还是旁系都无一人有参与的嫌疑,当然,这里只指姓齐的人,不包括他们的妻子老丈等外姓人。 君卿调整了呼吸,转身上楼,她没有看到,转角口闻人夜寒的身影。 如果吕茫都能对君卿在大家都清闲的时候依旧忙碌着的现象表示疑问,那么誓要把君卿放在心尖上疼宠的她的丈夫当然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无论是春节期间,还是以前的各种节假日,他很少见君卿好好休息过一天,她总是处于高强度的工作状态,军部的,军队的,青帮的,军火生意的,甚至现在还要加上马来西亚的春季雨林赛。 他完全可以想象,这个女人在没和他相遇之前是如何的忙碌。一个据说是独自在瑞典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到底要花费多少的心血才能有今天的一切?他虽然只查到她还有一个身份是阎青,可阎青这两个字就已经能代表许多,财富,权势和军火库存。想要得到这一切,绝不可能是一个荷兰富商寡妇的养母可以给予的,更不可能是单纯的运气。 他只要一想到这些,就忍不住为她心疼,即使他知道她不需要。可是,她到底需要什么呢? 黑市第一赛车手阎青,她在青帮的地位权势难道不高吗?她能供养得起一支军队,那她会缺少财富吗?然而,哪怕是这样普通人做梦都没想过拥有的一切,却都不能让她停下忙碌的脚步。 那么,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一味的权力欲在作祟吗?他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低。 元宵节后,大家的假期就都纷纷结束了,军部大楼再度恢复往日的人气,十层以下的人们再一次步履匆匆起来,文件、档案与白纸在办公室之间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很有生气。 军部大楼就盖在中央军区附近,虽不在京城中心,却是信息交集最大的地方。大楼共33层,十层以下都是普通职员的办公区域,十层以上三十层以下则以职务的重要程度、占据职务的人所握有的权限大小来安排每个人的办公位置。三十层除了几百平方的空地外还有两个巨大的会议室,专门用作军部委员会成员开会之用,很多影响全国甚至全世界的政策都在这里制定,所以有时候政府官员也能到场一起参加会议,不过他们的表决权却很有水分。 齐天毓、高恒、闻人皓、淳于少成、杨子琼、伏沧得和曾经的张雄都在二十九层办公,现在张雄已死,他的办公室就空置了下来,等待下一位最有实权的空军上将。这里之所以不会是陆军或海军上将,是因为齐天毓三人已经将军权分割或独占完毕,不可能再出现一个有能力从他们手中分走军权的人,至少暂时没这种人物出现。 至于三十层以上,则是军部的秘密仓库,里面到底放着什么,恐怕就只有二十九层的几位和仓库管理员知道了。 军部大楼的热闹程度从底层开始逐级递减,君卿不是第一回来军部,但却是第一次以军部中人来到军部大楼。 “我就在二十六楼,你要是觉得无聊就来找我,我非常欢迎哦。”一直到军部大楼门口,闻人夜寒还在君卿耳边唧唧歪歪,一点也不把围观的人放在眼里,他亲昵地搂着君卿的细腰,暧昧道:“你知道的,办公室隔音很好,我不介意我们在里面做点增进夫妻感情的伟大事业。” 也许是君卿时常拒绝和这位荷尔蒙过剩的男人做这样那样的事情,闻人的脸皮越来越厚实,嘴巴里吐出来的话也越来越限制级。 君卿眉头微皱,提醒一句:“不许出声。”然后不动声色地用手肘在他肚子上一顶。 “唔!”闻人登时条件反射地咬紧了牙关,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听话到了这种比打不还口还要高深的境界――打不喊痛! 101◆ 对不起,我很爱你(一) 看着面前的军部大楼,君卿仿佛看见了隐藏其中的军权,那主宰国家的力量,助她复仇的工具。 她直直地盯着军部大楼的玻璃幕墙,双手下意识地整理了下本就服帖的军装袖口。暗暗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睛,她便坚决地迈开了步伐。 很多年前,在她还拥有父母的疼宠,祖父的悉心栽培时,她就想象过自己会以怎样令人羡慕的身份和地位踏入此间。她本该像闻人夜寒一样,被父亲亲自领着走进军部大楼,接受万众瞩目。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三三两两的人们站在楼道里或坐在办公室里,朝着她看了一眼又一眼,交头接耳露出各不相同的目光。 闻人夜寒快步追了上来,牵住了她的左手,在她抬头的一瞬间及时露出一个英俊极了的笑容。她跟着微微一笑。 一楼是没有智能防御系统的,两边的办公室都装着微暗的玻璃墙,君卿只要一侧头就能看到自己的模样,一身白色军装,随着行走而甩动的长发,与父母并不太相似的容颜。 这是她第一次正式穿上代表空军的白色军装,但她早已对此想象过千百遍。她本就是空军世家出身,从小的梦想虽然只是研究自己喜欢的机械,但也十分明白军部将是她的最终归宿,祖父曾经不止一遍地告诉自己,淳于家的未来将交到她手里。她想,或许这就是大伯痛恨自己和父亲的原因之一吧。 和闻人夜寒、齐放等人进入军部时不同的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君卿并没有致力于和军部众人的周旋,反而直接将目光定位在了空军部队中。她需要一支军队,一支不成熟的,崭新的,充满朝气且臣服于她的军队。 纵然她拥有私人军队,但那些士兵都只是她的私军,并不是空军士兵这样的正统出身,或许战斗力极强,可搬不上台面,无法在第一时间作为支持她上位的筹码。 她在周达的帮助下很快就寻到了一批人,只有五十个士兵,但他们每一个的背景都很明朗,他们的能力不一定是最好的,但却是最干净的,这干净当然不是指心灵,而是说他们入伍时间非常短,还来不及和任何势力搭上关系,是培养他们忠诚度最好的时候。 这支队伍暂时组成了一个普通等级的小队,由君卿亲自制定训练计划并训练他们,跟着她转入了空军的秦青负责协助监督训练。 京城的冬天似乎还很漫长,山头的迎春花迟迟未开,君卿却已经以休假探亲为由买了去往荷兰的机票,实际却是登上了去往马来西亚的飞机,随行跟着太子爷一枚。 她是去参加马来西亚的春季雨林赛,由于她是去年冠军,所以直接进入决赛,在经过激烈的角逐后,君卿毫无疑问地稳坐了第一名。只是这一回落后于她的第二名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俄罗斯人,并且只差五米就能追赶上她,这让她很诧异,虽然她的确有大半年没有和人赛过车,技术有些生疏,但要做到追赶她只剩五米的程度,还是需要大本事的。 颁奖时君卿特地扭头看了那人一眼,很精瘦的一个男人,和自己一样没有摘下头盔,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嗨!”第二名见君卿看他,便举手摇了摇打招呼,似乎是个比较外向的人,他自来熟地伸出手,用英文道:“我叫亚历山大!” 鸭梨山大……君卿嘴角微微一抽,伸出手握了握,道:“我叫艾瑞尔。” “我知道你!你可是我追赶的对象!”亚历山大轻快道:“你一定不认识我,我这两年都没有参赛,因为我一直在训练车技,就想等着这一次雨林赛中打败你,不过可惜还是败给你了。” 君卿沉默地点了点头,见他摊了摊手,就觉得这个动作配上他的墨绿色头盔很搞笑,这人并没有输掉比赛的不满,只有一种尽兴后的郁闷,这是个真的喜爱赛车的家伙。她微微勾唇,开口道:“我听说冬天时俄罗斯的圣彼得堡会有冰雪赛,你参加过吗?” “那个啊,参加过一回,车手都不怎么样,一个个都喜欢用铁链把车轮胎给包好了才敢上车道,没意思。不过如果你肯来的话,我就再去参加一次,这次肯定能赢过你!”亚历山大说。 “那或许,我们今年可以试一试不绑铁链的。”君卿算了算时间,想着今年初冬时会比较空闲。 亚历山大愣了半天,然后欢呼了起来,更加自来熟地撞了君卿的肩头一下,大笑道:“就这么说定了!我在圣彼得堡等着你!” “好。”君卿微微点头,然后从颁奖人的手中接过了代表雨林赛冠军的纯金奖杯,她看了远处正遥望着自己猛挥手的男人,还有那个矜持地朝自己点点头的少年,轻轻笑了。就这么一晃神的时候,亚历山大就想把她拎上一个圆形木桩。 君卿轻巧地挣开了他的手,然后才跟着他跃上了木桩。见他殷切地看着自己的奖杯,不断示意自己把它举起来,便轻声一笑,举起了空无一物的左手挥了挥,热带雨林的出口处就立刻爆发了剧烈的夹杂着“阎青”、“艾瑞尔”的欢呼声,在欢呼声中,她将奖杯举到了灰暗的空中,欢呼声便愈发响亮,好像要冲破昏沉的夜空。 在观众散开前,君卿就开着越野赛车离开了,她让手下把车子开走,换好衣服后混入了人流中找到了闻人夜寒和阿尔弗雷德。 三人刚刚碰头,仲霆和约翰才姗姗来迟,错过了这场持续一整天的精彩赛事。 “喔哦!”约翰吹了声口哨,凑近君卿调笑起来:“亲爱的,你今天穿得真清凉。” 君卿一身白色短袖t恤和牛仔热裤,露出了雪白的胳膊和细长的美腿,周围有不少男人的目光黏在了她身上,那美丽的长发高高束起,绿宝石发圈在闪烁的灯光中显得更加流光溢彩,好看得能晃花了人的眼睛。 不得不说,约翰的话说到了闻人的心坎里去,但对于那只搭在君卿肩膀上的爪子,他还是非常不爽的,于是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拍下了那爪子把人抱回了自己怀里头。 “这位就是……?”约翰被突然打了一下手背,抬头就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正不满地望着自己,那牢牢抱紧君卿的双手捍卫着他自己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地。 “闻人。”君卿微微蹙眉喊了他一声,让他别做得太过,然后对仲霆两人道:“这是闻人夜寒,我丈夫。”然后,她又把仲霆约翰介绍给了闻人。 约翰是谁闻人没听说过,不过仲霆他是知道的,而且还调查得很清楚。两个气势强大的男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织,仿佛有激烈的火花窜动,胶着了几秒钟后又各自默契地缓和了目光,同时伸出手,异口同声道:“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这时正是马来西亚的旅游旺季,闻人乘着君卿的休假还有三天的机会,缠着她一道去玩了一圈,当然,这是千辛万苦把阿尔弗雷德三人给撇下后的事。 热带雨林已经见识过,后面两天里他们就把时间花在了沙滩,冲浪和潜水上。 直到上了飞机,闻人还觉得意犹未尽,搂着小妻子的细腰央求着约定下次放假的时间。他在夏威夷岛附近有一座私人海岛,平时放着没什么用处,但现在他觉得用处太大了。在那里他既可以享受地睡在沙滩床上看着美人老婆只穿比基尼的身姿,又可以杜绝别的男人火辣的视线! 就这样,在忙碌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迎春花终于欣然开放。 “维扬一枝花,四海无同类。”纵然庭院里刚刚栽种下的琼花树被闻人夜寒照顾得十分好,但四月时琼花树依然没有开出美丽的花朵。无奈之下,闻人夜寒只得从扬州买来了大量的琼花花朵,用速冻的方式保存然后空运了回来,他将它们一一挂在枝头,等君卿回家,那晚风一吹便有几颗花骨朵儿落在了美人的青丝之间,被体温沾染后,花骨朵儿就慢慢开放了,场面一时美不胜收。 四月中旬的京城气候有些复杂,身子骨好的人已经脱去厚重的外套单穿了毛衣。在这种气温剧烈变化的时候,一切事情随着君卿的计划都慢慢上了轨道。而突然有一天闻人皓把她叫上了二十九楼,谈了整整三个小时,出来时君卿的表情就有些古怪。 “怎么了?”因为已经过了饭点,闻人不放心地守在了办公室门口,见君卿出来脸色不太对,就关切地问。 “没,下午我休息,你呢?”君卿暂时把满腹的心思压下,问道。 “哦,那我也休息,走,我们回家吃饭。”闻人见君卿不说,就没多问。 “……”什么叫你也休息?休假这事怎么总是你自己说了算?君卿满脸黑线,对闻人夜寒的不成器愈发无奈,其实也不是说他懒散不上进,而是相对于拼命的高阳和齐放来说,这人的确太悠闲了,为此闻人皓不止一次朝她抱怨过。 刚回到家,就见高阳坐在自家大厅里,闻人一张笑脸立刻就变黑,这些混蛋怎么一个两个脸皮都比城墙还厚,总是三不五时地往他家走。面前这位美其名曰关心表哥,顺便看望表嫂。可是你敢不敢不要用这么赤果的视线粘着我老婆不放?!闻人次次都要气得摔桌,恨不得面前这家伙立刻马上被外星人抓走才好! 齐放那混账东西更绝了,拿着军部的各种事情往他家赶,一来就把君卿堵在底楼的公共书房里,不聊“公事”聊个三五小时决不罢休!害得他每次都不敢把君卿一个人放在家里,而且还要在他们聊“公事”时进进出出给他们端茶送水加监督! 这一天,齐放又如期而至,不过带着的,倒的确是正儿八经的正事。 君卿把人带进了书房,又让人上了茶。闻人不在,君卿就不想把书房门关上,想着避嫌比较好,哪怕这是在家里。不过齐放却不乐意,反手就把房门关上,顺道还笑得十分妖孽地说:“咱们要谈的是机密,不能敞开了门说话。” “……好吧。”可是请你不要笑得这么猥琐好吗?太得瑟,太志得意满,太容易让人看出你在yy了!君卿忍下了翻白眼的冲动。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这样神神秘秘的在别人看来算不算偷情?”齐放突然兴奋地问。 “你想太多了。”君卿无语,突然觉得在自己和他解除婚约后,这货的脸皮已经达到了一个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地步。 “那不如咱们就把偷情之事做实了吧!”齐放提议。 “你可以结束废话了,或者我建议你先去酒吧一夜游,然后再头脑清醒,有色思想安静地回来跟我谈。”君卿对他这种时不时的调戏已经淡定了下来,或者说,她的心态已经从一开始对这种三个男人一场戏的无奈加烦恼转为了对他们的明争暗斗视而不见。 但在她的想法里,既然当初对闻人夜寒承诺过,那她就不会轻易离开他,虽然她依旧对他用威胁的手段迫使自己选择他而有些反感。大概也是因为这一点,不管闻人做得如何体贴,她也没法对他产生好感以上的喜欢――那种,曾经对高阳产生过,却很快被自己掐灭的感觉。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如果她当初嫁的依然是齐放,她会不会就在齐放的百般爱护中渐渐喜欢上他,毕竟这个男人才是和她最志同道合,相谈甚欢的男人――当然,一定要撇去他不正经的时候。 见君卿皱眉,齐放立刻就收敛了起来,一本正经地握拳咳嗽了一声,坐在君卿面前的书桌上说:“闻人将军的提议,你接受了吗?” “我还在考虑,不过结果应该是接受。”君卿委婉地开口。这两天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权衡利弊之下,觉得接受闻人皓的任务是最不错的选择,而且这也能在一方面显示出他、高恒和齐天毓三人对自己的信任,这对她在军部的地位很有帮助。 齐放凝眉不语,半响,口气低落地说道:“卿卿,我们只是两天没见吧?” “怎么?”君卿觉得自己好像掉下了他的那个频道,听不懂他的话。 “那怎么我就猜不准你的心思了?我好伤心!我以为你不会接受,因为整件事情还有很多不明点,你没有掌握全局,又怎么可能只身犯险?”齐放知道她是一个心细谨慎的人,没有把握的时候是绝不会冒险的。 闻人皓的任务内容就是让她隐藏身份混入罗曼诺夫在圣彼得堡的本家,窃取他们实验室的某种武器资料。简而言之,就是做间谍。信息不全面,甚至都没有给予具体的安排,这样的任务难度有多大可想而知,更别说是去罗曼诺夫做间谍,那简直比渗透俄罗斯帝国王室还困难! 君卿很干脆地忽略他的前两句话,略微一沉吟,道:“的确,罗曼诺夫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别说掌控全局,恐怕主动权都不在我手里。不过……你知道,利益和风险是并存的。” 齐放突然低下头,一双桃花眼紧紧地锁住了君卿的脸孔,他拧紧了眉头,犹豫着问:“你……也想要那批武器资料?不不,卿卿,你就算拿到了也保不住的,不要轻举妄动,这对你没有好处!” 他以为君卿积极参加这件事的原因是想得到那批武器的技术资料,可这显然不可能,因为闻人皓等人都在背后盯着她呢!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在父亲和君卿之间,他下意识就选择了君卿。 “不,我并不是想要占为己有。”君卿看着满面焦急的齐放愣了半天,突然笑了起来,显然心情很不错。她靠在椅背上,仰着头看向这个男人:“我只是在等待一个顺理成章进入军部委员会的机会。”她诚实地说。 “卿、卿卿……?”齐放张了张嘴,觉得自己是被她的话给吓着了,并不是这句话的内容,而是她竟然这样坦诚,这样直白地将她的野心安放在他的眼皮底下。 她就这样笑盈盈地看着自己,让齐放突然觉得胸腔里一瞬间被注入了全部的勇气和热情,还有无法言语的豪情壮志。也许形容得有些差距,但他就是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情可以用“冲冠一怒为红颜”来形容,就好像只要对面这个女人愿意,他可以倾尽所有去颠覆一切。 齐放呼吸急促,他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一个让自己更加了解他心爱之人的机会。 “为什么?”齐放其实想问的有很多,可到了嘴边却只能挤出这么三个字,不过也足够了。 “你不是知道的吗,为了军权。”君卿说。 “拿到军权以后呢?”齐放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一旦知道了什么,或许就要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可同时,他和她的距离也将更近一步,所以,他选择了去知晓,眼神格外坚定起来。 君卿察觉到他的变化,再想到这段日子以来他的努力让他在隐隐压制住了齐环,而他的前途显然不可限量,便也下了决心――将他拉过来,安在自己的阵营中。 “齐放。”她站起身,将他逼退到了墙角,“如果我告诉你,你会站在我这边吗?即使要你对抗你的父亲?” 对抗我的父亲。齐放本能地抗拒这个想法,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他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然后吸着气慢慢笑了,他握住君卿的肩膀,点了点头:“我觉得你一定是个小妖女,把我迷惑得心甘情愿大逆不道。” 君卿垂下眼帘,竟然没有接话。以前利用齐放时她一点愧疚感都没有,因为他们之间是等价交换的,她同样也被齐放利用着。而现在,她却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卑鄙,利用了齐放对她的感情。 不过,为了复仇,她本就已经决心放下所有的犹豫和心软。 “即使我不爱你呢?即使我依然要对你有所隐瞒呢?你也仍旧是这个选择?”这是最后一遍,君卿对自己说,只要他不点头,她就绝不再利用他。 可是,这个愚蠢的男人却点头了,他甚至弯下腰来看着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我齐放这辈子唯一后悔过的事就是没能在解除婚约的时候为我自己抗争一次。除此之外,我绝不会再后悔,因为我正遵循着我的本心。” 君卿看着他,慢慢开了口:“我本叫,淳于清晏。” “淳于……清晏?”齐放显然被这个名字吓了一跳,其实现在君卿就算其他都不说,恐怕他也能知道许多信息了,淳于老家主最珍贵的孙女,十六年前失踪的淳于二千金。 齐放听着君卿慢慢地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把她抱进了怀里,第二次这么虔诚地感谢上苍,谢谢他让这个女人平平安安地活了下来,站在了他面前。 七岁成孤,筹谋十六载,她说:我与之对抗的,从来都不只是一个人或一个家族,而是一个跺跺脚世界也要震一震的强国。 “所以,你是想颠覆沙皇王室?”齐放平复了内心的庆幸和心疼后,问。 “还有那些贵族。”她回答。 王室加上贵族,这些人要是都杀了,相当于颠覆了整个俄罗斯帝国,这简直就是要向另一个国家开战一般。太疯狂了,太危险了,不过,这才是他爱着的那个耀眼的女人。 齐放乘着君卿的不注意,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吻,心道,虽然她的目标很疯狂,但只要能博来她的一笑,那他就倾力去掌控一个天下,送她一场盛世硝烟里的赌命繁华。 君卿刚刚把齐放推开,书房就被人从外面大力打开,然后,哗啦一声杯子碎裂的声音就传遍了整个书房。 开着灯的无窗书房里,书桌旁的墙角处站着两个靠得很近的男女,他们听到声音一同看了过去,只见闻人夜寒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脚下是沾满橙汁的玻璃碎片。 君卿两人都是一愣,但齐放却最先得意地笑了起来,误会了最好,把卿卿气走他就立刻接手! “卿卿,那件事情你再考虑一下,我等你消息。”齐放故意暧昧地朝君卿眨眨眼,气得闻人夜寒差点把持不住就要冲上来把他妖孽的脸蛋给揍开花。 齐放一走,闻人就立刻爆炸了,三步并作两步就冲到了君卿跟前,伸出手就要抓住君卿的肩膀。君卿目测了一下,觉得自己要真的被抓住了,估计肩头骨都要被捏碎,干脆就躲了开去。 这一躲,闻人就更生气,扭头朝着来看动静的下人喝了一声滚就怒气冲冲地说“女人!你到底还要和多少男人有一腿!” 他咬牙切齿地想起了那些死皮赖脸缠着她不放的几个野男人,他就气得想杀人!这个女人敢不敢不要长得这么好看,没事惹来这么多男人觊觎干什么! 这一刻,他无比希望自己心爱的老婆长得像一颗歪瓜裂枣!他疑惑自己当初怎么会这么不争气,竟栽倒在了这个女人的军裤下! 什么叫和多少男人有一腿,这种话过分难听了。君卿脸色微沉,但随即又想算了,她和齐放虽然没闻人说得那么不堪,但齐放的确是喜欢她的,而她也没有与他断绝来往,虽然那往来都是正常的公事。 面对丈夫的怒火三丈,君卿只是轻轻一笑,道:“这个问题我不清楚,但我确定的是,很快我就会奉命接近另一个男人。” “奉命?奉他母亲的谁的命!”闻人夜寒怒问。 “嗯哼,奉他母亲的你老爹的命。”穿着藏蓝色丝质衬衫的女人微微一笑,灿若春花,却把男人气了个仰倒。 最后,这件事如何,闻人家的下人都不清楚,只知道第二天早上他们的大少爷脸上就多了几块淤青,看见少夫人就呲牙咧嘴的,说是愤怒吧也不像,到像是委屈造成的生气。 这……算是家庭暴力事件吗?下人们面面相觑。 早上君卿对闻人的瞪眼视而不见,自顾自地吃着早饭,闻人当然不肯罢休,拿起胡椒粉打开盖子就在她的虾仁面里倒了一堆。 “……”君卿无语,只得招来了下人换了一碗粥。可这魂淡还欺负上瘾了,不是把她的碗抢走,就是把她不喜欢的胡椒粉乱洒。 “咳咳咳……”闻人一时手快不小心将胡椒粉洒到了君卿的眼睛里,她捂着眼睛一边咳嗽一边流泪,半响才舒服了一点,睁眼就见男人坐在椅子上闷声不吭地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啪――”君卿终于受不了,一把将筷子放下,吓得几个偷偷看过来的下人立刻假装什么都没发现地转身走人,大厅很快就没了别人。 “卿――卿……”闻人看着她通红的眼眶,登时手足无措起来,可想到昨天齐放和她站在墙角那一幕他就忍不住生气,加上她竟然同意了父亲的任务准备去圣彼得堡做间谍,让他更愤怒起来,这种惊慌和愤怒交杂着让他只能一次次把到嘴边的话咽下。 “你还准备闹到什么时候?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我和齐放没有超过友谊的关系!”君卿霍然站起来,想起昨晚两人吵架时他那些咄咄逼人的话,不禁冷眼看着他道:“别再无理取闹了!闻人夜寒,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你想要一个整天呆在家里只见你一个男人的妻子就和我离婚!我不是曝光了身份就没法在华夏国立足!一条叛国罪还压不住我!以后少拿这个威胁我!” “你在胡说什么?!”闻人刚刚冷静下来的脑子又被一句离婚给燃烧了起来,他也跟着猛地站了起来,没头没脑就骂道:“我就知道!你就想着和我离婚好跟着齐放走!他昨天说什么让你好好考虑的事就是这个吧!不然他干嘛还要等你消息?!” 君卿看着涨红了眼的男人,突然觉得这个人真是疯了,她吸了口气,拿起桌边的湿毛巾一边擦拭着手指上沾染的胡椒粉还有不小心翻倒了粥碗而飞溅到的米粒。她淡淡地看着他,说:“如果你闹够了,就继续吃饭,如果还不够,就随便你吧。我昨天已经说过不下三遍,他是故意气你才说成那样的,其实只是让我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接受父亲的任务。或许我们都应该冷静一下,今晚我回郊区住。” 说完,她扔下了毛巾转身上了楼。 “你让我冷静?我怎么冷静?你连对我解释的时候口气都这么凉薄!你这个没有心的女人!”闻人怒气冲冲地脱口而出,直到看到君卿突然停下踏在楼梯上的脚,回头看他时,他才被那双明眸中从未对他有过的冷意而惊醒过来,随即全身发冷,后怕了起来。 而等他回过神时,君卿已经拿着包走下了楼梯。她穿好鞋子就拉开了大门,毫不犹豫的动作让闻人终于顾不上一点面子冲了过去拉住了她的手。 君卿要闪躲,但闻人的动作本来就比她快,还抢占了先机,她自然没能顺利挣脱,手腕骨轻轻一响,她的脸色就惨白了一片。 “放手!”君卿磨着牙狠狠道。如果不是门外还有士兵站岗,她一定会给他一拳头!这男人就从来不知道轻重,一旦让怒火占据了头脑就容易冲动,她的骨头一定裂了! “卿、卿卿,你疼不疼?我马上叫医生过来,不不,我带你去医院,这样比较快!”闻人也被这轻微的声响给吓了一跳,慌忙松开了手,眼见着那细得好像一掐就能断的手腕青紫了起来,便露出了一脸的懊悔,然而他的表情君卿却没有看见,她只是冷淡地抽回了手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闻人一愣,却已经顾不上生气慌忙追了上去,脸色也跟着君卿似的发白,后怕和后悔交织在一起让他对君卿根本没法子,只能喋喋不休地要她跟自己去医院,却是再不敢碰她一下了。 “卿卿?”高阳刚刚从公园那边晨跑回来,见君卿脸色不对劲就立刻跑了上去,随即就看到了君卿已经肿了起来的手腕,吓得忙要抓住她的手臂却被她很快躲开。 “不要管我,都离我远点!”君卿真是觉得自己受够了,这些男人一天天的就从来没有安分过,齐放是,闻人是,高阳也是! 两个男人对冷着脸的君卿完全没辙,只能挨着她的车窗期期艾艾地让她一定要去医院一趟。车子绝尘而去,带走了他们心爱的女人,然后高阳就立刻一把抓住了闻人的领口,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卿卿为什么生气,她的手腕是怎么伤的?别告诉我是你干的!” “高阳,那是我老婆。”闻人扯开他的手,沉声道:“她如何不用你来管!” 两人话音未落就扭打到了一起,好在他们还知道这附近都是军政高官的住所,互殴了几拳后就一起进了闻人家大门才你来我往起来,两人打得天翻地覆,下人们也不敢去拦,生怕做了炮灰,老管家颇有经验地立刻闪人出门,以他这种年纪绝不可能有的速度拔腿冲向了高家。 吕茫跟着老管家老周匆匆进了大门,见两人已经鼻青脸肿,登时抽了抽嘴角,儿子外甥诶,你们下手要不要这么快,都最先往脸上砸,真是忒有默契了! 她分开两人,沉下脸问:“说!这又是怎么了?我听周管家说卿卿被你们气跑了?”虽然她觉得以君卿那种性子,很难有什么事情能把她给气跑的。 本来还想继续扭打到一块的两个男人一听此话,立刻就蔫儿了下来,老老实实把事情全过程给交代了,闻人说到后面自己失手把君卿的手腕给弄伤了的时候,高阳怒骂一声又要上去被吕茫拎着耳朵给拉了回来。 “好了小阳!”吕茫瞪了儿子一眼,然后对闻人道:“小寒,不是姨妈说你,齐放喜欢卿卿的事大家都知道,君卿不是也跟你解释过了,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你就算不信自己的眼睛也不能不信卿卿啊,她是那种会在这种事上骗你的人吗?” 闻人不笨,吕茫能想到的他当然也能,可他实在太在意君卿,所以根本没法真的理智下来,他只要一想到这段时间高阳等人对她的纠缠他就怒火中烧,昨天那件事不过是怒火压抑到了顶点然后爆发的一根导火线罢了。 君卿一走,他就冷静了下来,心中万分地懊悔,又很担心她的伤势,真是后悔得想给自己几拳。 这后来几天,君卿一直住在郊区别墅里没回闻人家,任闻人夜寒如何低声下气她也没搭理他一下,她这回真是铁了心要好好教训他,不要每次生气就口无遮拦外加不控制力道。她听着那些他的威胁和不堪的词句就来气,下定决心要让他记下这个错,不然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她没时间在这种感情问题上浪费时间。 君卿不理闻人,闻人也不可能不让日子过下去了。君卿请了一周的假,但闻人自己还是得工作。该去军部的还是得去,该做任务也还是得做,只是怎么看都是一副易怒暴君的样子,散发着闲人莫近的冷气,就是武修德和郭让也不敢去触霉头,于是他那些手下们就非常渴望他们大嫂可以消气跟老大和好。 ------题外话------ 唔,明天虽然不知道老大会不会出现,但是一定会去圣彼得堡了,就算明天不出现,后天也出现了,于是,君卿要装嫩去鸟~ 102◆ 对不起,我很爱你(二) 一周以后,君卿就将需要的关于罗曼诺夫的资料整理并分析好,制定了一系列具有较高可行性的策略,然后驱车去了军部提交给闻人皓亲自审阅,齐天毓也在场,看了两秒钟就立刻否决了她的计划。 “我以为你有足够的自知之明。”齐天毓冷下脸将君卿的计划书扔在了办公桌上,一双锐利的黑眸锁定了那张露出诧异的脸孔,冷哼道:“是谁给你的信心让你觉得你可以接近一个罗曼诺夫?以为上次在双河镇没有被杀你就可以第二次从罗曼诺夫手中活下来?” 见齐天毓这样毫不客气地批评君卿,闻人皓倒是诧异了一下,随即一笑,温和地对君卿说:“卿卿,齐将军说得不错。任何一个罗曼诺夫都值得我们谨慎对待,更何况那位罗曼诺夫还叫――弗拉基米尔?安德烈维奇?罗曼诺夫。他疑心病很重,除了亲信根本不会让人靠近,更别说你还是一个女人,他不喜欢女人,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所以你想接近他来获取消息的方法可能行不通。” 君卿看了闻人皓一眼,暗地里撇了撇嘴,那天你叫我上来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最好能混到罗曼诺夫眼底下,因为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接近真相的地方。 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闻人皓说这番违心的话是顾及到了齐天毓,从侧面可以反应齐天毓对君卿的确是真的在意。 君卿想了想,又从文件夹里拿出了一份备用的计划,那是从罗曼诺夫的手下――阿利克塞入手的一项计划书,安全,执行性高,容易得到信任,而且一旦被发现也有许多方式全身而退。 非常安全的计划书,只是想得到满意的结果却也不容易,不过齐天毓却肯定了这份计划书,又提了一些建议。这些建议多是为君卿的安全着想,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其实如果不是他们想得到的那份武器资料太过重要,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们也不会想到让君卿去做。而闻人皓比齐天毓还要多一项考虑,那就是君卿作为他闻人家少夫人,如果不能安分守己待在内宅和贵族名媛喝喝茶聊聊天的话,那就必然要靠自己的本事在军部争得一席之地。 君卿这段时间来的动作他也清楚,虽然对于一个女人竟然有如此大的野心感到诧异,却也很是欣慰,所以才希望借由这件事情让军部那些老顽固们松口,破例让她以这样的年纪和军衔进入军部委员会直接触摸掌控数万人生死的军权。 为了这件事闻人皓其实一直在纠结当中,不说他也不希望君卿在任务中出事,就是儿子每天朝着自己冷言冷语他也有些受不了。不过今天,看了君卿的这两份计划书后,他觉得自己已经可以下决定了。 临出门时,闻人皓朝着君卿眨了眨眼睛,笑着说:“其实如果想快点完成任务的话,我觉得第一份计划书非常不错!” 不等君卿接话,齐天毓就冷笑了一声:“那么我建议闻人将军可以让你族里的人照着那份计划去完成任务,闻人美娇怎么样?我记得她也是一名少校,又是你族里的人,应该值得信任。[..tw超多好看小说]” 闻人皓立刻干巴巴地笑了笑,连连摇头送走了这位黑面神。开玩笑嘛不是,如果闻人美娇真的可以代替君卿做任务,他会舍得让自家儿媳去犯险吗? 闻人美娇能力有,头脑足够,应变能力也不错,加上年纪也有二十八了,行事足够稳重,许多任务她都是能完成的,但这次任务的难度、复杂度和需要的知识(特别是军械和俄语方面)、苛刻的谨慎和庞杂的信息让她完全不够资格。而且说起来,去罗曼诺夫做间谍,她长得太成熟,不容易降低对方的警惕性,只有君卿这种打扮一下就是二八芳华的女孩子才比较能让人放松。 不过话说回来,那位日理万机的大将军是怎么记得闻人美娇的名字的?闻人皓疑惑了一下。 齐天毓怎么记得这名字,当然是因为君卿刚刚入伍崭露头角时经常有人拿她和闻人家旁系闻人美娇摆在一起比较的缘故。不过这种比较在一年后就几乎绝迹了,因为显然两人越来越大的差距使她们已经不再具有可比性,哪怕闻人美娇已经一直在军衔上压君卿一头,也再遮不住君卿的鼎盛风华。 君卿跟着齐天毓走了一路,他不说话,她当然也没有主动开口。直到两人走到了他办公室门前,他才说:“别让我听到你死在外面的消息,否则我宁愿你庸碌一生。” 君卿短促地吸了口气,因为靠得太近,她只能抬起头才能看进这个高大的男人的眼里,那眼中的担忧、欣慰和慈爱让她慢慢握紧了袖口,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记住我的话。”齐天毓顿了顿,又道:“如果事情败露,不要慌张,告诉罗曼诺夫,你可以是他向我要得好处的筹码。你可以走了。”他说完就推开红漆木门走了进去。 “我会铭记,将军。”她低喃了最后两个字,转身离开了二十九楼梯。 刚刚走到军部底楼就见武修德掸着上衣和裤脚步履匆忙地走了进来,迎面差点撞上了她。 “大嫂?”武修德一见君卿就立刻笑了起来,伸手就要拉住君卿,被君卿动作飞快地避了过去。 他一僵,这躲避的动作也太迅速了吧?这么嫌弃人家? 他哭道:“大嫂,您嫌弃人家!”哀怨的表情惟妙惟肖,就差咬块手帕。 君卿指了指自己雪白的袖口,木然道:“不然你准备在我的袖子上印下什么?鸡爪印?” 武修德觉得自己快风化了,低头看了自己沾了不少煤灰和鲜血的手指,叹了口气终于承认如果换做自己他也绝对会避开,不,他会跳开! “好吧,我错了大嫂。不过大嫂你现在忙么?帮我去给老大送一套干净的衣服吧,我们刚刚从延庆县抓毒贩子回来,被当地参与制毒贩毒的村民给堵了,浑身都是煤灰和石灰。我现在得去交任务,暂时回不去,您看……?” 君卿虽然知道这是武修德的一个借口,不过是想让她主动去见闻人罢了,但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点头同意了。 武修德立刻欢呼一声,引来了旁人的注意,他倒是不怕被看,用力一瞪:“看什么!老子刚刚从煤矿里爬出来不行啊!” 他一吼,大家立刻扭头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 君卿先回家把一套军装给装进了袋子里,想了想,又在里面放了一件深灰色的毛衣,然后照着武修德所说去了陆军基地找闻人。 她是听了武修德的话直接去办公室找闻人的,不过他没在那里,略一思索就转身去了地下室,果然见郭让百无聊赖地站在门口。 郭让把玩着手枪,听到脚步声就立刻抬起了头,手指下意识就抓紧了枪柄,见是君卿就自然地放松了下来。不过下一秒,他就露出了古怪的神情,神色之间似乎有些挣扎,好像是不知道该先去向君卿问好,还是转身进门。 君卿误会了郭让的表情,以为这次闻人在做的事情是保密的,所以停下脚步朝着他招了招手。 郭让马上跑了过去,君卿就说:“这是他的衣服,阿德让我送来给他的,你们忙吧,我先回去了。” 衣服?郭让一开始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很快就想到了武修德的用意,有些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纠结了一下,在君卿不解的目光中摊了摊手,然后指着身后的门口说:“大嫂您自己进去给老大吧,老大就在里面,不过……额,您得做好准备,镇定一点,别……”他其实不想让君卿进去看到那些,但如果他现在让君卿走了,等下老大会不会扒了自己的皮? 郭让这犹犹豫豫的口气让君卿很容易就误会了,她哼笑起来:“怎么,里面还有别的女人不成?你这么支支吾吾的。” “啊?当然不是!”郭让吓了一跳,慌忙摆手,老天,大嫂要因为他的话而误会了老大,那老大一定会把他人道毁灭的! “那怎么了?” “就是……就是……您自己进去看吧。”郭让扭捏了一下,还是要君卿自己进门去看。 等君卿大步走了过去,郭让才愤愤地拿出手机给武修德打电话,这蠢货!让大嫂过来是好想法,可也不能不挑时间啊,还乱编借口! 等君卿走进门,她就知道为什么郭让不怎么想让她进来了,因为地下审讯室的场面太血腥。 为了抓捕这一次的毒贩子,闻人带着人马在延庆县外蹲了一天两夜,好不容易把人抓回来了又撬不开这帮人的嘴让他们说出其他共犯。他本来就是个残暴性子,加上这几天在君卿那边吃了瘪,心里就更不痛快,换好了衣服来审讯室时见手下的人还没有把消息给审出来就火了。 他一上去只问一遍,对方不说他就一个巴掌抽了过去,一脚踢翻在地,然后各种酷刑轮番地上。君卿推门而入的时候,被审问的五个人几乎都不成人形了,他们连哀求的力气都快没了,眼看着好像下一秒就会断气一样。不过这也只是好像,因为他们五个人每个都有一名医生站在旁边看着,务必不会让他们死了。 君卿环视了一周,发现在场的人面色如常,好像残酷的刑讯对他们来说都是家常便饭一样。 “最后再问一遍,你说是不说?”闻人开口时阴森的语调着实把君卿给冷得一个激灵,她抓住手里的纸袋,想着现在要不要出声。 “老、老大……”一个小平头看了君卿一眼,然后认了出来。 “干什么?”闻人不耐烦地问。 “那个,大、大……”小平头这几天一直沐浴在老大的魔王式低气压当中,被闻人这么一吼,立刻就蔫儿了,只能指着君卿哆哆嗦嗦说不完整。 “大什么大?这儿没骰子!郭让!你杵在门口干什么?”闻人皱着眉一回头,就见容颜精致的美人这么俏生生地站在门口看着他。 闻人手一抖,手里还沾着血的刀子就掉在了地上,他看了看地上的“凶器”,再看看被他亲手折磨的五个毒贩子,最后才僵硬地看向了君卿,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将郭让骂了个遍! 他铁青的脸色吓得众人齐齐后退了一步。 “晚上回家吃饭吗?”君卿看着他一身干净的外套,手指微动,将装着衣服的纸袋从身前拿到了身侧。 “啊?”闻人还在懊恼怎么让君卿看到了自己这样凶残的一面,乍一听君卿的话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来你很忙,那算了,我先走了。”君卿转身要走,闻人这才反应过来,跳起来就冲到了君卿跟前。 他忙在裤腿上擦了擦自己的双手,然后才拉住了她的手臂,咧着嘴笑道:“别走别走,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回家,我们回家吃饭,你想吃什么?可乐鸡翅好不好?我帮你做,我已经学会了!你拿着的是什么?给我的?”他一脸喜形于色。 君卿来不及说一个字他就把纸袋拿了过去,打开一看,然后抓了抓头发道:“我的衣服?” 君卿在心里骂了武修德一顿,然后略有些尴尬地说:“阿德说让我帮你拿换的衣服来,不过看来你是不用了。” “有用有用,怎么会没用?”闻人赞美了一下武修德的机灵,立刻把纸袋夹在手里说:“我这就去换,换好了咱们就回家!你在这等等我啊。”说着他就冲了出去。 众人眼看着魔王一秒钟变忠犬的戏码,纷纷肌肉僵硬地抽了。老大,您敢不敢再低声下气一点?敢不敢再没出息一点?好歹给那五个你折磨了半天的家伙一点面子啊!他们才刚刚怕你怕得要死,你就给他们劈了这一道雷!太不人道了! 君卿面对这群家伙诡异的沉默,柳眉一挑,抬起下巴道:“怎么,不审了?” “啊?审!审!”小平头立刻应下,扭头的一瞬间默默地瞪大了眼睛,暗自吐槽,不愧是压得住老大的女人,真是霸气侧漏,一句话就吓得人家小心肝扑通扑通的! 坐在闻人的车上,君卿将手肘靠在车窗边,视线落在不断往后移动的高楼上。闻人小心地瞅了她一眼又一眼,每次把目光落在她手腕的绷带上时就会更懊恼自己几分。你个蠢货,那天怎么就这么不知轻重伤了她! 回到家上了楼,闻人就殷情地蹲在地上帮君卿脱掉了袜子,小心地拿在掌心里揉了揉,他一脸心疼:“以后别穿皮靴了,穿上次给你买的雪地靴,你的脚太冷了。” 君卿不说话,只低头看着他,这个男人,在敌人面前有多残忍,对她就有多温柔,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这个男人压抑了那么多本性,就为了把最柔软的心给她,她却只冷冷淡淡地接受了,然后放在一边。 闻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爱到骨子里的女人抱住了他的头,俯身在他额上吻了一下。他愣了半天,然后傻傻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微凉的柔软触感好像从额头缓缓流进了心里,让他心肝颤动。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张手把妻子的后背抱在了怀里,他双手无措地一遍遍抚摸着她的背脊,眼眶滚烫地忍了好久,才哽咽道:“卿卿,对不起,但是你要相信,我很爱很爱你。” “我知道,我总会喜欢你的,你别怕,别担心,好吗?”君卿用脸颊贴了贴男人的发顶,说。 “好,好!”闻人吸了吸鼻子,乘着君卿还被抱在他怀里就连忙擦掉了丢人的眼泪,他笑着说:“你先去洗个澡,我给你下楼做可乐鸡翅,我爸已经尝过了,保证无毒好味道!” 君卿瞪了油腔滑调的他一眼,扑哧一声终于忍俊不禁了。 一周后,君卿改名换姓,制作了假的身份证,办理签证、申根签证等证件,一路从马来西亚、越南、沙特阿拉伯转飞机到维也纳,然后就搭火车穿过了整个西欧大陆,在车臣转道后进入了俄罗斯边境,然后乘船进入了圣彼得堡。 ------题外话------ 今晚咱学校有中国好歌曲的录制,于是,伦家现在要出发鸟~坑爹要凌晨才回来……于是先把文发了~ 104◆ 禽啊兽,擒拿手 君卿从渔民那买了一艘渔船,让它载着自己来到了美丽的波罗的海上。独自在海上等待了数个钟头,夕阳即将落入大海的怀抱时,她终于等到了那艘从西班牙开去圣彼得堡的游轮――非常豪华,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座庞大的冰山,用望眼镜细看,还能看到在甲板泳池边开party的乘客们。 在表示将支付三万美元作为临时搭乘游轮的代价,并出示了完整的身份证件后她被同意上船了。 几个接待她的船员用狐疑的目光扫视着她,似乎觉得她应该无法当场拿出3万美元的巨款。也是,此时的她穿着一身沾满了污渍,勉强可以看出原本是白色的厚棉袄,羊绒毛呢质地的及地长裙也破了两三个洞,那一头有些油腻的黑发地纠结在一起披散在胸前,脑后扎着的已经半脏的粉色蝴蝶结看起来格外搞笑。 不过也正是这样的打扮,所有人都觉得她应该是个遇到了什么意外情况,独自在外的未成年女孩。这样想着,船员们本来狐疑的目光中又参杂了些许同情和怜惜,因为说实话,哪怕君卿穿得再糟糕,她那抹了几处煤灰的脸蛋还是非常可人。 面对他们毫不遮掩的怀疑、怜惜的目光,君卿只是闷声不吭地将沉重的背包放下,背包砸在甲板上还发出了不小的声响。她从包里拿出了支票本,划下足够的金额后交给了其中一个船员去查实。 很快,那个拿了支票的船员就去而复返了,脸上带着明显的殷情,看君卿的眼神又变了变,那恭敬的态度俨然把她当作了不小心落难的贵族千金。其他船员见他这样,就立刻明白那三万美金的支票不假。 这种变化虽然显得世故,但并不让人觉得十分厌恶,因为这很多时候也是种人之常情。 君卿没有将背包交给希望为她提供帮助的船员,自己背在背上后,让那船员在前面带路,她现在需要好好休息,连日来马不停蹄的绕圈式赶路让她身心疲惫。 她得到的客房在顶楼,据带路的那名船员说是最好的一间顶级套房,房间配备了阳台,阳台上种植着已经到达花期的鲜花,那景色是真正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要去三楼就必须从底层的大厅中穿过,此时夜幕即将来临,晚餐还未就绪,年轻的男女们聚集在大厅里,伴随着优扬的音乐拥抱跳舞,年纪大一点的人们靠在旋转式的楼梯上,或趴在二楼的扶栏上观看着下面的情形。 场面显得十分欢快,愉悦中带着一点奢靡。所以,当这一群富人看见船员将一名穿着非常不得体的女孩领进门时,众人一下子就安静了许多,只有音乐还保持着不变的音量。 那名船员发现了这情况,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看看大家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君卿,不知道该不该为她说点什么,毕竟这些富人的目光并不太友善。 君卿只朝着他微微扬起精致的下颚要他继续带路,然后对着那个站在旋转楼梯中部被众人簇拥着的华服金发男人提起了裙摆,几不可查地屈了屈膝后就利落地扭头跟上了船员的步伐。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在场的富人中那个金发男人应该是身份最显赫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她的确猜对了,不过这也让那金发男人对她起了几分兴趣。君卿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侍者,听了他的话后偏头看向了那个正对着自己举杯的金发男人。 君卿眉头一挑,那金发男人就在人们的惊呼声中翻身从楼梯侧面跳到了她跟前。 “嗨!你好!”金发男人一开口,君卿就知道她为什么对他有熟悉感了,不正是那位自来熟的亚历山大么。 君卿暗暗清了清嗓子,用自己最娇软甚至脆弱的声音,既温柔又矜持地说:“你好。” 亚历山大抓了抓头发,总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他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几乎可以用蓬头垢面来形容的女孩,确定自己认识的人肯定没这一号人物。于是他就抛掉了这个自认为奇怪的耳熟,伸出手说:“我叫亚历山大,欢迎你来到海星号游轮,如果今夜的你并不忙碌,或许你会对今晚的舞会感兴趣。” “我是狄安娜。”君卿和亚历山大一样,都没有报自己的姓氏,这很容易就赢得了他的好感,所以对于君卿之后的拒绝感到惋惜。 “为什么不呢?亲爱的狄安娜,你要相信今晚的舞会将非常精彩!”亚历山大凑近君卿在她耳边说道:“会有非常多的帅哥来哦!当然了,我这种等级的帅哥还是比较少的,就一两个吧。” 很好,这位仁兄在君卿心底又多了一个特征――自恋,与齐放有得一拼的自恋。 对付一朵自恋的水仙花,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无视他的那番话,记住,千万不要反驳,不然他总有千百个让你说不出话来并且顺带自恋一把的破理由。 “相信我,亚历山大。”君卿用的是俄语,“作为一名不小心在海上迷失了自己的人,我现在需要的是洗漱一番,至少让自己看起来得体一些,然后好好休息。你参加舞会时我应该还在梦神的怀抱里。” “好吧好吧,小狄安娜,我就知道帅哥对你的吸引力一定不大,因为你显然还是一朵未开的小花苞。” “……”即使君卿这一次打的主意就是装嫩,可真的听到有人这样形容自己――一个已婚女性时,还是忍不住让三根青筋跃然于额头上。 也许就是命运的安排,在亚历山大的阻拦下,君卿在意料之外有幸遇到了那个想遇到的人――罗曼诺夫家族现任当家的亲信――阿利克塞――那个先前在双河镇邀请她去圣彼得堡玩的大胡子。 事情是这样的。在拒绝了亚历山大后,君卿才转身没能走几步就被一个大概是刚刚从厕所回来还搞不清楚状况的男人给一把推倒在了地上。 为了让自己彻底成为一个无害小动物,君卿在男人用大手拍过来时并没有闪躲,直愣愣地就被扇到了地板上,地板的冰凉一下子从她的尾椎骨窜入了身躯。 “哪里来的乞丐?丢出去丢出去!真是让人恶心的东西!”这是个中年男人,从他那粗壮脖子上戴着的粗金项链和粗鲁不堪的举止可以猜测,他或许还是一位暴发户,一位中年发福的暴发户。 君卿坐在地上抬起头,黑发被分开,露出了虽然有些脏,但依然姣好的脸庞。 “咦?这乞丐长得倒是不错。”那暴发户一双绿豆似的小眼睛里迸发出了淫邪的光芒,肥大油腻的手就要伸了过去。 此时亚历山大还没有走远,回头见了这情形,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就笑眯眯地站在了原地,他觉得,这个让他感兴趣的小女孩不该是个任人欺负的人,更何况她那通身的贵族气魄也不允许她被一个暴发户欺辱。 正如他所想,君卿美眸一眯就要从腰间拿出手枪,她的确要扮演无害的小动物,但这种无害是相对于阿利克塞等人来说的,如果她表现得过于软弱,就会显得比较做作,很容易被怀疑。 她虽然觉得这附近不会有罗曼诺夫家族的人,但从她登上这艘游轮开始她就已经准备将自己伪装到底,只有骗过所有人,才有可能骗过阿利克塞等人。 那肥猪手只伸到一半,就被一只大手抓住,然后呼啦一个黑色的身影闪过,轰一声,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后,那肥猪就后背着地倒在了地上。紧接着又是咔嚓一声君卿听到了那肥猪手里骨头碎掉的声响,然后全场就默契地安静了两秒,两秒钟后,暴发户发出了尖锐如杀猪时猪叫般的痛喊。这猪叫很快就被那黑影制止――一脚踢在他胸口上。 君卿眉毛刚刚皱起,自己就被那黑影给抱了起来,她忍不住瞪着擅自将自己抱起不说,还用这种单手抱小孩的姿势的男人――阿利克塞。 “你、你――啊――好痛!”暴发户已经痛的满地打滚,他的朋友忙从另一边窜了出来,点头哈腰地将暴发户的嘴巴捂住,好像生怕他再说一个字,阿利克塞就会让他血溅当场。 “萨布林大人,请您慷慨原谅这个蠢货吧,他不是故意冒犯您的……这位小姐的。”暴发户朋友扭曲了一下脸,不知道该说君卿是阿利克塞的朋友呢,女朋友呢,爱人呢,还是……女儿…… “萨布林”四个字一在大厅响起,全场又陷入了诡异的静默当中,然后,爆发出了嗡嗡的议论声,“看,那就是萨布林!”“什么什么,萨布林?那个萨布林?”“罗曼诺夫家族的萨布林?”“军刀家族?!”霎那间,众人看着阿利克塞的目光中都染上了惧怕和敬畏。 萨布林,意思是军刀,萨布林家族就是军刀家族,但其实萨布林的成员之间并不一定有血缘关系。萨布林这个姓氏的传承并不依据血缘,而是由罗曼诺夫当家亲自赋予,因为萨布林的成员们就像是罗曼诺夫当家的臂膀,是他最出色的军刀,进可攻,退可守的利器。比如阿利克塞,他本身是个孤儿,没有姓氏,但被罗曼诺夫当家视为亲信后就被赋予了萨布林这个姓氏。 萨布林本身也是一个庞大的家族,族内成员可能血统各异,但都终于罗曼诺夫唯一的当家。而因为十五年前那一场满是腥风血雨的当家争夺战,萨布林的成员就急速减少,直到一个不剩。前任当家最小的孙子――弗拉基米尔?安德烈维奇?罗曼诺夫,这个当年才二十岁的年轻男人在一夜之间屠杀了所有违抗他的人,不论是他的祖父和叔伯兄弟,还是忠于他祖父的萨布林们。 属于前任当家的萨布林家族在一夕之间化为弥漫了整个城堡的血水,当新的当家也就是弗拉基米尔成为罗曼诺夫的首领时,新的萨布林也就随之诞生,正是包括阿利克塞在内的四个人,仅有的四个人――大胡子阿利克塞,雪茄男福克斯,笑面虎安德烈,和君卿还未见过的北极熊伍德。 “滚!”大胡子非常有男子气概地喝了一声,君卿嘴巴抽了抽,捂住了被震得有些发疼的耳朵。 暴发户的朋友似乎是个标准的贵族,不仅是因为他竟然认得出阿利克塞,还因为他那哪怕吓得要命也面前保持着的礼仪。等那两人屁滚尿流地闪人,君卿就踢了踢双脚,用任性又柔软的口吻道:“放我下来,阿利克塞!” “哦?果然是你,小狄安娜,我就觉得很眼熟。你也果然记得我,小狄安娜,最近过得好吗?我们似乎整个冬天都没有见过面,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真是神奇。”阿利克塞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她此时脏脏破破的情况,把她放下来后拍了拍她的油头,亲切地问候了她。 是啊,神奇,太神奇了。君卿无力吐槽,她好不容易查出了一点关于阿利克塞的行踪,准备去圣彼得堡来场偶遇,还呕心沥血地制定了一系列偶遇模式,可计划赶不上变化,那些偶遇模式全都成废纸了。 “命运有时就是这么奇妙,不是吗?”君卿用这句话回答了对方。 阿利克塞笑着点了点头,摸了摸大胡子就牵着她的小手走到了亚历山大面前:“亚历山大,这是可爱的狄安娜小姐,你不许想坏点子欺负她。”刚才亚历山大那明显看好戏的行为被他看在了眼里,于是这样说。 君卿不动声色地看了亚历山大一眼,心中却是疑惑,她怎么不知道罗曼诺夫身边还有一个叫亚历山大的人?而且……这个人看起来很弱鸡吧……战斗力什么的明显和阿利克塞他们不是一个档次的。 很久以后当亚历山大知道了她的这个评价,登时未语泪先流地将她抓住塞进了研究室里,美其名曰共同探讨新能源而用各种他憋了许多日的问题请教了她整整一天一夜。 “哦哦,我怎么可能会欺负这么可爱的小姐呢。不过阿利克塞,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有做好人的一天。”亚历山大哈哈大笑,被阿利克塞拍了后背一巴掌以至于呛到口水而差点把肺给咳出来。 虽然有些变化,但君卿还是高兴于这么快就遇上了阿利克塞,但前提是她能先打理一下自己,天知道她为了把自己的“逃亡”经历演绎得更加逼真而至少三天没有洗澡了! 君卿想了想,邀请了阿利克塞与她一道去她的客房,理由是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又出现暴发户二号。 亚历山大站在一边鄙视地看了君卿的腰部一眼,他看得出那里有一把枪:“我想狄安娜小姐若想解决掉暴发户二号,那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君卿脚步一顿,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那无辜中似乎又透着别的意思的眼神看得他后背发凉。她低下了头用软糯的声音说:“可是我不想浪费弹药,我一路逃……一路到这里,子弹剩下得不多了。” “什么叫一路到这里?”阿利克塞果然开口问她,但君卿只是犹豫地看他一眼,然后低头抿唇不说话,一路走到了客房,把听了他们对话却没有发出任何一个疑问甚至不该有的表情的还算镇定的船员给遣走,顺带将一叠纸钞当作他的小费。 进了房间,阿利克塞表示有些关心君卿,如果君卿愿意的话就和他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事情进行得格外顺利,君卿这样想。她没想到阿利克塞竟然会主动关心她的事,不过这也省去了她费力气的引导。 于是在得到阿利克塞的建议,先洗漱一番后她将事先想好的说辞告诉了他们。首先是,她其实不是淳于家的人,当初欺骗了阿利克塞他们是不想给齐天毓惹麻烦。其次,她是被齐天毓领养的女儿,名叫齐清。再次,她今年16岁。最后,重点来了,作为齐天毓格外宠爱的并且是养在深闺不为人知的养女,她为什么要离开华夏国呢?还这么狼狈。因为她在逃亡中,她被追杀了,被齐天毓追杀。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被追杀,我那天只是去找书房父亲,可我刚刚敲开门,父亲就脸色铁青地看着我。”君卿的脸孔露出了惶然无措的神情,她紧张地捏紧了膝盖上的白裙,哽咽着磕磕巴巴地说:“我很害怕,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 阿利克塞在君卿看不到的头顶和亚历山大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是怀疑,显然这个说辞哪怕天衣无缝也不能让阿利克塞他们这样在刀口舔血的人相信。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用温和的声音安慰君卿。 君卿当然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这么快就取信于阿利克塞,所以做好了长期的准备。 于是房里三人就各怀心思地聊了一会儿。 君卿表示自己要好好休息一下,以安慰自己连日来的心惊胆战,她将两人送到门口,却听阿利克塞这样说:“狄安娜,我听说你是一名军械师。” 君卿扬眉一笑,颇为骄傲地挺起胸膛,就像一个真正的十六岁女孩一样,自豪地说:“是的,我是一名优秀的军械师!” 对女孩那骄傲的小神情,阿利克塞会心一笑,警惕程度又降低了一些,他摊手道:“好吧,那么优秀的军械师小狄安娜小姐,你应该是不会回华夏国了吧?” 女孩的笑容一滞,可怜兮兮地低下头扭着手指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她又抬起头,期期艾艾地看着阿利克塞。 阿利克塞被看得一愣,随即摸了摸鼻子,道:“咳,其实如果你足够优秀的话,可以寻求我们老大的庇护,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吧?” 君卿简直要喜出望外了,不过她还是狠狠镇定了下来,点头后露出一丝忐忑,道:“真的可以吗?我是说,我本来是齐家的人,现在想投靠你们,那位先生真的会同意吗?” “额,其实我也不肯定,不过可以试一试。”阿利克塞一把甩开亚历山大的手,瞪他一眼要他安分点。 亚历山大见此翻了个白眼,凑过去跟他咬耳朵:“喂喂!你在胡说什么啊,老大不喜欢女人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让她去寻求当家的庇护,这不是让她找死么!” 阿利克塞这才想起来亚历山大这半年都在芬兰的秘密研究中心潜心研究军械,还不知道那天老大竟然抱住了君卿而没有扔出去的事情,刚要开口,却又咽了下去,嘿嘿,让他现场感受一次比较好,那心脏都快蹦出来的震撼加坑爹感。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阿利克塞。” 一道仿佛去北极旅行了一周的声音从天而降,将站在门口的君卿三人给砸成了冰块。 真冷!君卿被那冷冰冰的声音整得忍不住磨了磨牙。她想看看到底是哪位仁兄的声音这么有个性,一回头就哆嗦了一下嘴皮子。坑爹!她怎么忘记了,这么有特色的声音能是谁的?当然是那位禽兽的! “……狄安娜……”阿利克塞哆哆嗦嗦的声音在君卿耳边响起,语调里紧张之余还有一丝无奈。 君卿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了看阿利克塞那便秘似的脸,再看看对面那男人黑沉的脸,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把禽兽二字给说出了口。 她干巴巴地笑了笑,辩解道:“您别误会啊,我不是说你禽兽,我是说……是说擒拿手!对!擒拿手!刚才阿利克塞帮我揍那暴发户时真是太帅了!” “狄安娜,那是过肩摔,不是擒拿手。”笑得一脸温和的安德烈轻飘飘地说。君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敢打赌,这位黑道老大的脸又黑了几分! ------题外话------ 今天没补昨天的,明天补。今天回到家了~各位先晚安,昨晚上考完试出门通宵去了,于是木有来得及更新~ ps:我恨通宵,没时间好好写文,没时间好好洗漱,没时间好好睡觉,早上6点回到寝室,整个人都很难受……看到床就想睡……不过后来想想,毕竟是班级聚会,所以觉得大家一起开心一下还不错…… 105◆ 福克斯,扔出去 站在君卿对面,楼道红毯上的,是四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嘴里叼着雪茄,看起来有些粗旷的福克斯,笑得一脸温和眼神却有些危险的安德烈,以及…… 君卿故意瞪大了眼睛将嫣红的小嘴张成了“o”形,好高大的男人,她眯了眯眼睛,想看去这个男人是不是顶到了天花板! 这个身高绝对超过两米的魁梧男人只穿了一件墨绿色棉质t恤,粗壮的手臂裸露在外,那肌肉结实鼓涨,看起来非常可怖,加上他的脸孔平凡中透着点木讷,所以并不招人喜欢,特别是年轻的女孩子。他叫伍德?萨布林,据说是和弗拉基米尔?罗曼诺夫最是形影不离的手下,拥有几乎可以和罗曼诺夫相媲美的战斗力,而重点工作也正是保护罗曼诺夫。 站在这三人身后的,便是那个传闻中如何冷酷残忍又手段高明的男人,以他马首是瞻的人都将他看作无所不能的神,而与他敌对的人则将他当作最危险的恶魔。而不管是神灵还是恶魔,他们至少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好看,好看得惊心动魄。鬼斧神工的五官让人从他身边三百六十度随意一个方位看过去都会觉得恰到好处,哪怕他深蓝色的眼眸深处是比万丈海底还要令人浑身颤栗僵硬的冰冷,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否认这张脸的赏心悦目。 白皙,甚至能在他额角看见一丝青筋的皮肤;墨色柔顺的短发;幽蓝如海的眼睛;魁梧,目测至少有一米九的身躯。这些得天独厚的资本在一套剪裁流畅,纯手工制作的名贵西装的衬托下让他更加高不可攀。 不过在君卿看来,他是神灵也好,恶魔也罢,这都不能掩盖他是一个禽兽的本质!瞧,这个有着一张俊美脸孔,神情冷淡得仿佛能刮下一层冰渣的男人用好像能扎人的目光将她从上到下扫了一遍,然后,冷不丁吐出了一句话:“福克斯,扔出去。” 嘎―― 这是所有人,除了不知内情的亚历山大和面瘫木讷的伍德外,的表情――目瞪口呆。 在见证了自家老大对君卿的特别后,阿利克塞四人,也包括了此时依然面无表情的伍德都认为老大在见到这个女孩时会有一些比较独特的态度。 而君卿之所以露出这幅表情,一则是装出来的――她认为这才是一个正常十六岁女孩该有的表现。二则,她也没想到这位黑道风云人物会真的这么禽兽,一见面就要把她扔出去!好吧好吧,她安慰自己,反正不是第一次了,要学会习惯……习惯个屁! 冷冰冰的男人眼看着与自己相比身材算是十分小巧的女孩瞪大了眼睛,心里升起一丝古怪的感觉,不讨厌,但也说不上喜欢。而当他看见那女孩气鼓鼓地扭曲了小脸时,他竟然想笑,似乎能猜到此时的她正在心里咒骂自己。 笑? 罗曼诺夫被自己的想法所震惊,不着痕迹地摸了摸嘴角,掩饰了堪堪勾起的弧度。笑容……除了极为罕见的冷笑,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因为开心或是别的什么而想发笑了。自从父亲去世,华夏裔的母亲为了得到更优渥的生活而把他交给了冷血的、厌恶着他混杂血统的祖父,他就再也没有好好笑过了吧,这样算算,此时自己的这个会心的笑容是不是二十五年来的第一次? 叫福克斯的男人走上前一步,看看罗曼诺夫,又看看无辜地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未成年小美人,深深地觉得自己陷入了悲惨的两难之地,上帝!从没有人告诉他,在拆去了白纱布后,睁开了眼睛的这个女孩是这样的纯美,一双能滴水的眼眸这么无辜地看着自己时,让自己根本下不了手! 装单纯装弱小,这对于君卿来说并不是难事,虽然这种事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做过了――在她得到权势之后。而在她刚刚失去父母的疼爱、祖父的庇佑,不得已之下逃到瑞典时,她却是经常这样做的。将滔天的恨意掩藏下来,用最无辜的表情蛊惑他人,让尽可能多的人对自己流露善意。因为这样的伪装,她在瑞典那几年才能过得比较顺利。 福克斯捂着胸口默默无语地感叹了三秒钟,随后顶着女孩无辜无害又可怜的眼神将她横抱了起来,像上次在双河镇一样――哦,还是这么轻!像羽毛似的! “亲爱的小狄安娜,非常抱歉了。”福克斯含糊道,然后在女孩的捂嘴咳嗽中挣扎了几秒把嘴里叼着的雪茄放进阿利克塞手中,阿利克塞看着手里的雪茄愣了半天,不相信那是烟瘾极大的福克斯给的――虽然已经抽了一半。 君卿用白嫩略微有肉的小手挥了挥鼻尖萦绕的气味,然后扯住福克斯的衣襟,扭头期期艾艾地看着那个冷冰冰的禽兽――旁边的阿利克塞。 说实话,她从没期望那禽兽会对她心软,哪怕上次他的确松口让人救了她。 阿利克塞张了张嘴,却还是无声地和她说了声抱歉。 就在君卿绝望地准备接受任务第一回合失败的结局时,那个冷得掉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而这时她已经被福克斯抱得老远,该庆幸这条走廊足够宽敞吗? “福克斯,让她进来。”说完,俊美无涛的男人转身走进了一个房间。 “……” 君卿和福克斯两人相顾无言,齐齐傻眼。前者是因为这峰回路转的势头让人心肝乱跳,后者是自家老大罕见的改变决定。不过福克斯又想,上次老大改变决定也是因为这个女孩,或许在因为这个女孩,或许在这个女孩身上,老大这种行为就不再是罕见的了。 跟随罗曼诺夫将近二十年的福克斯明白他刚才话里的意思,放下君卿后对她说:“可爱的小军械师,进去吧,勇敢点,不要怕,大胆请求吧,或许你就将是我们的同事了。”显然他们刚才都听到了阿利克塞的话。 君卿点点头,刚刚转身就听见后面传来福克斯不着调的声音:“不过话说回来,小狄安娜应该不会胆怯,毕竟你都敢说咱们老大是禽……兽了,哈哈。要知道,外人和我老大对视都会害怕得忍不住飙泪的!” 那压低了声音的调侃得到了君卿的回眸一白眼,她操着一口娇软到显得稚嫩的声音说:“事实上,我觉得先生的功效主要是小儿止哭。” 说完,她在众人的傻眼中推门而入。 “福克斯,你觉得她会活着出来吗?”安德烈温和一笑,问。 “哦,我希望会的,她毕竟是老大二十五年来第一次主动触碰并且触碰后没死的女人,哦不,是女孩。”福克斯毫无压力地耸了耸肩膀掏出雪茄剪了一下――的确,那个女孩的生死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他也是真心希望那个女孩能活下来,鉴于老大对她的特殊,他认为君卿被老大领养的可能性极大。(优优:这货对这个神想法格外执着。) 阿利克塞回过神后把雪茄丢在地上也加入了讨论,摸着大胡子道:“上次老大不是让你去调查她的身份嘛,你得到的结果是什么,除了淳于家根本不存在什么狄安娜以外,想要的消息都石沉大海!这说明在华夏国有人保护着她的身份信息。也就是说齐清这个身份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她出现在这里是否纯属巧合?如果是有意接近,那她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些问题太多了,我们不能因为她长得可爱就放松警惕。” “放松警惕的一直都不是我们好不好?” “放松警惕的一直都不是我们好不好?” 福克斯和安德烈难得异口同声地吐槽,阿利克塞被说得嘴巴抽了抽。 亚历山大终于从石化状态里恢复了正常,他一开始听到当家要福克斯把女孩扔出去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当家厌恶女人是出了名的,可当他听到当家出尔反尔又要她进房间时就开始傻了,直到她真的走进了门,然后听到福克斯所谓的“老大二十五年来第一次主动触碰并且触碰后没死的女孩”这句话时,整个人就都石化了。 他抹了把脸,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太过惊讶……可坑爹的!这叫他怎么不惊讶!他都还想惊悚好不好!当家竟然主动触碰一个女人!还和这个女人,好吧,是女孩,同处一室! “快,告诉我,在你们所说的那个上次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亚历山大捂着心口一脸痛苦地说:“别担心我,我顶得住,把所有残酷的真相都告诉我吧!来吧!” 众人:“……” “来了!”福克斯伸出一脚,踹在了亚历山大的心口。他也抹了把脸,回头对两个竖着大拇指惊叹地看着他的人说:“他那一脸渴望被sm的表情,我实在忍不住。” 安德烈和阿利克塞露出一个深有同感的点头。 “不过,各位……”亚历山大倒在地上,哀怨地给福克斯抛了个媚眼,揉揉胸口,也不起来,说:“我觉得不需要对狄安娜小姐抱有太大的警惕,因为我完全可以证明,之所以会和狄安娜走在一起,完全是我的主动,后来又是阿利克塞主动,对吧阿利克塞。” 得到阿利克塞的点头后,他坐起来继续道:“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真的心怀不轨,难道我们还需要为当家担心吗?这个世界上能够骗过当家的人还未出生!” 他这样一说,三人脸上就露出了信任和崇拜,是的,就算狄安娜有问题,他们也不担心会出什么事,没有人能够在一个罗曼诺夫手里骗走什么。 一直站在门口当门神的伍德扭头看了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四人组一会儿,然后又默默转了回去。 房间很暗,厚重的窗帘挡在落地窗前,只有中间的缝隙透来了几缕星光。 君卿眯了眯眼,然后看到了坐在窗边双人沙发上的男人,模糊的轮廓却非常高大伟岸,她踌躇了一下,然后低着头用糯糯的声音问:“为什么不开灯,先生。” 为什么不开灯。罗曼诺夫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下意识没想开吧。 得不到回答,君卿只能用怯怯的声音说:“我可以开灯吗?先生,我有夜盲症,看不清。” “过来。”那冰冷的声音开了口。 君卿想了想,乖乖走了过去,停在离他一米远处,星光,或者月光帮助她看到了男人俊美的脸孔。 突然,罗曼诺夫伸出了手,一把扣住了君卿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自己跟前。一个趔趄之下她跪在了他脚边的地板上,膝盖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很刺耳,让男人微微皱了皱眉。 “为了躲避齐天毓的追杀,你想寻求我的庇护?”男人的声音还是那么冷,一如双河镇时。他捏着她纤细的下巴,在非常大的力道掩盖下不着痕迹地摩擦了一下她微凉的肌肤,还是这样舒服的触感,这样好闻的花香,只是……她好像瘦了点。真的是因为所谓的逃亡吗?他从没相信过君卿的说辞,不过理智这样认为着,思想却偏偏往这个方向走了。 君卿觉得下巴疼得要命,面上乖乖“嗯”了一声,心中却腹诽,阿利克塞刚才不是已经向你汇报了吗?还有,您老是多喜欢捏人下巴!好痛!看来这货真的如传说中那样厌恶女人,鉴于她的下巴好像要被捏碎了! 借着暗淡的性格,罗曼诺夫看到了那个女孩水汪汪的眼睛,像只可爱的小松鼠,这个错觉让他的心情又好了一点。 “那么,我的新军械师,希望你会让你的雇主满意。”君卿屏息等到了很久,才等到了这句话,等这声音一结束,她就昏了过去,是真的昏了过去!她为了让这一场逃亡的演出更加逼真,刻意让自己一路饱受了风霜雨雪,衣服一次没换过,食物也常常要断个几天,有时就窝在船舱、车厢里一动不动。 这样的折磨以后,在被海风吹了半天的情形下,原本就因为腹部受过伤的缘故而有些不佳的身体终于挡不住了。 其实如果需要,她还是能够坚持清醒的,但为了让自己的戏码更加真实,她顺从了自己的心意,沉入了昏厥当中。 ------题外话------ 哦是的,我记得我今天没有还的5000字=。=,来吧,踹我两脚,让我再延期一天。 老大:福克斯,扔出去。 卿卿:……(又是扔废品的口气) 优优:(安慰)别难过,他就喜欢口是心非,俗称闷骚。 老大:……福克斯,都扔出去。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106◆ 赌场(上) 君卿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黑暗的东西包围了,她全身好想被缠上了什么让人觉得烦闷的东西,她奋力挣扎扭动着身体却得不到解脱,全身忽冷忽热的感觉也折磨得她非常痛苦。(..tw好看的小说)一开始她还有耐性冷静下来思考着如何解脱,但当这种情况持续得越来越久,她用尽了千万种办法也无法将自己从黑暗恐怖的困境解救出来时,因为她睁不开双眼,因为她动弹不了除了手指以外的身躯,因为她听不到人的声音,因为她找不到温暖,所以她哭了。 那是她自以为已经撕声竭力的哭声,可真的哭出来时却低弱得可怜,她不甘心,不甘心连哭泣都要这样软弱,所以一次又一次奋力地想扭动身体,想要张嘴高喊。 这种痛苦到令人绝望灰心的处境延续了很久,久远到她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得到救赎的一天,然后,突然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嗅到了冷冷的淡香,有一种熟悉的味道。她猛烈挣扎起来,呜呜叫着,耳边不时传来了衣帛崩裂的声音。 当罗曼诺夫被满头大汗的福克斯找来时,他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那个不久前倒在他怀里晕倒的女孩涨红了脸,神色痛苦地在被子里挣扎,小嘴明明已经完全张开,可吐出来的声音真的低弱得像一只猫儿,就像他们上一次见面时一样,可怜极了,让人心头柔软。 “老大,我们怎么也叫不醒她,她似乎很焦虑。”福克斯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突然觉得就算在敌人的战壕里冲锋陷阵也没有看着一个漂亮的小可怜这样哭叫来得艰难!他那为数不多的同情心第三次被这个小女孩勾了出来! 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束手无策的时候去找冷酷加厌恶女人的罗曼诺夫,而不是温和的安德烈或友善的阿利克塞。 罗曼诺夫闷声不语地站在床边,他看着女孩涨得通红的小脸,还有那咿咿呀呀的断断续续的脆弱的呼喊,晃神之间他就掀开了紧紧裹着她身体的被子,下一秒他就被女孩猛烈挥舞的双手抓住了衣袖和衣摆,他下意识就要把这个女性生物给甩开,可她那幼猫儿似的哭叫和满面的眼泪让他硬生生地收住了手。 女孩还在像只猫儿似的哭泣,时而还要咳嗽两声,白白嫩嫩的小手揪着他的衣摆慢慢在扯破了他一颗又一颗扣子后终于抓紧了他的衣襟。罗曼诺夫愣了半天,然后在福克斯瞪大了的眼睛下主动环住了女孩细得一手就能掐断的腰上。 “爸、爸爸……” 女孩柔软的哭泣声在她的小脑袋够到他肩膀时变得清晰起来。他听到她在哭喊着爸爸,他听见她无助地低声嘶喊要她的爸爸别走。 罗曼诺夫搂着她削瘦的后背,环着她的细腰,在她这一声声的“爸爸”中让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涨满了胸口。齐天毓,他该是有多狠心才舍得追杀他这样可怜的小女儿?哪怕是她只是养女。 他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脊,事实上这个“轻轻”的力道是他犹豫了很久才掌握好的,他怕自己像在她下巴上捏出的青紫一样拍得她后背发痛。 “老大……?”福克斯第五次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清晨五点,游轮到达圣彼得堡目的港了。 “带上她的东西。”罗曼诺夫看着依然窝在他怀里哭泣的孩子,低声说,然后拉过珍贵的丝绸薄被裹住了她的身体,一手拖着她的臀部将她抱在了怀里头。 在福克斯张大的嘴巴里,罗曼诺夫抱着他的小猫咪走出了房门,他不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对于二十多年来第一个不厌恶的女性,他觉得她值得自己一点特殊的对待,更何况,她只是一个比他小了快二十岁的孩子,作为一个已经三十五岁的男人,完全可以把她当作女儿看待。 不得不提一下,他的这个坑爹想法竟然和他手下里最不靠谱的福克斯一样。 五月初的圣彼得堡,它的清晨还弥漫着参杂了冷空气的浓雾,阳光还未眷顾这一片高纬土地。福克斯五人跟着罗曼诺夫踩在港口一条水泥路上,前方有十辆黑色轿车等待着,直到罗曼诺夫等人走近,轿车上的人就纷纷开门下车,在静谧的浓雾中无声地朝着他躬身行礼。 君卿清醒过来,看着头顶陌生的挂着水晶琉璃灯的天花板,她狠狠压制住了去找寻手枪或者匕首的本能。她露出迷茫的神情,眨巴了几下大眼睛(这是她向囡囡学习的),然后扭过了头。下一秒,她就恨不得自己没有在这时醒来过。 因为那个一脸温和的男人一如上次那样把玩着他的沙漠之鹰,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君卿动了动有些沉重的手指,真心觉得自己以后再不能这样糟蹋身体了,不然没等她去争夺军权,她就先被送进疗养院了。 “我想喝水,安德烈哥哥,可以吗?”君卿舔了舔干涩的下唇,无辜清澈的大眼睛看得安德烈不自觉地将沙漠之鹰塞回了裤腰带上。 “当然可以,我亲爱的小狄娜。”安德烈手脚迅速地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君卿默默无语地将水喝下去,说实话,她其实连所谓的小狄安娜都不想听到,更何况是更加亲昵的小狄娜,不过好吧,为了装嫩的伟大事业,她忍! “这是哪里?安德烈哥哥?我们还没有到圣彼得堡吗?我听船员说,这趟游轮的目的地是圣彼得堡。”喝完水,她问。 “哦不,这里是车臣,不在圣彼得堡,车臣,不在圣彼得堡,你和亚历山大都是军械师,车臣这边有非常完备隐蔽的实验室供给你们使用。”安德烈的这一句差点没让君卿把心头血都喷出来。别以为她装未成年小屁孩就真的是小屁孩一枚了!狗屁的隐蔽实验室!全世界都知道你们罗曼诺夫家族在车臣有实验室好不好!而且这个实验室根本不是用来理论研究的地方,而是实验成品武器的地方! 而显然,她的目标绝不是这种类型的实验室!她需要的是最安全最隐蔽最靠近圣彼得堡的实验室,只有这种实验室里才可能有那种武器的技术资料! 她在心里吐槽了个痛快,面上却乖乖点头,暗自盘算着接下来怎么办,最好的结果就是能把阿利克塞骗着留下来陪她。至于直接要求跟他们去圣彼得堡……只有不合格的间谍才会这样直白地向目标人物露出自己的隐秘用心。 “好了安德烈,不要再逗小可怜了。”福克斯从外面走进来,握着一瓶药,他说:“我们已经在圣彼得堡了,这里历代罗曼诺夫大公的居住城堡。”他眨了眨眼睛,调皮地说:“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黑蔷薇城堡。因为罗曼诺夫家族的家徽就是一朵黑色蔷薇花。” 君卿先是埋怨地瞪了故意骗自己此时正在偷笑的安德烈一眼,娇滴滴地嘟囔了一句“安德烈哥哥!”然后听到福克斯说她竟然已经在黑蔷薇城堡了,不禁心口猛跳。 艾玛!她计划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推演了多少遍事情发展的情况和意外情况才敲定了一个那样完美的接近目标人物计划,可现在,她不过是昏过去的那么一会儿她就跳过了接近阿利克塞这一段,直接进入了多少黑道大佬都不能有幸参观的黑蔷薇城堡! 计划果然是赶不上变化的,她那些预备方案也通通不管用了。不着痕迹地摸了摸眼角,遮住了其中古怪的目光,她抬起头说:“我可以住在这里?还是暂时住在这里?额,我是说,我从来没有住过城堡,感觉好神奇的地方,就像童话故事一样。”她表现得像个乡巴佬,她知道,不过没关系,得到想要的效果就行。 阿利克塞走了进来,听到君卿的话就哈哈一笑,凑近了床边就揉乱了她的黑发,说:“你被不被允许住在这里我们不确定,不过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住在这个城市其他的城堡里――我名下的。当然,如果你叫我一声阿利克塞哥哥,我会更加开心地为你提供这样的住所。” “阿利克塞哥哥!”女孩甜蜜的呼喊让那个大胡子脚下感觉要飘起来了,哦,真是个可爱的女孩,黑蔷薇城堡里从没有这样让人喜爱的小孩子了。 黑蔷薇城堡和罗曼诺夫的家族史一样古老,它屹立在空旷的郊外,迎着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威严肃穆。春天已经来到,护城河的冰面也融化了,流水缓缓地绕着整座城堡浮动。从塔楼的阳台望出去,清晨的朝阳看起来充满了生机。脚下拖着蕾丝长裙,外罩着黑色裘衣的女孩将双手搭在阳台冰冷的石块上,仰望着那远处暖色的太阳,就像看到了一生的希望,心间充满了力量――哪怕,她恨入骨髓的仇人们也同样可以看到这一抹朝阳。 罗曼诺夫刚刚从塔楼的石块阶梯走上来,就看见了那张隐藏在明亮阳光中的脸孔,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总觉得她好像在哭。这个想法让他很不愉快,她可怜得好像随时可以乘风而去化为灰烬。 于是他走上前,站到了她身侧。 在察觉到罗曼诺夫靠近的瞬间,君卿就调整了神色,扭头扬起一个明朗的笑容,轻快地说:“先生也来看朝阳吗?” 罗曼诺夫抿唇不语,低头看着只到他胸口的女孩,见她又是疑惑又是笑盈盈地回望着自己,便终于开了口:“换衣服,三分钟后大厅集合。”说完,他就转身下楼了。 “啊?”君卿诧异了一把,回过神时那男人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徒留下女孩发傻了好一会儿才尖叫一声高呼着“集合什么?我还没有吃早餐呢!” 她夺命狂奔,冲过罗曼诺夫身边时就自以为隐蔽地狠狠瞪了他一地跑了。她在圣彼得堡已经一周了,对很多事情还一无所知,但她最清楚的就是――千万不要忤逆一个罗曼诺夫,不然之后有你好受的! 对于这句话,阿利克塞是狠狠点头表示了肯定,但福克斯却这样说:“嘿得了吧,这条铁律是对别人有用,对你可不好使!老大从没罚过你!说实话,我很嫉妒!” 君卿是这样回答他:“滚!他哪里没罚我!我下巴每次都被捏得很痛!” 她说完,除了还跟在罗曼诺夫身边的伍德,萨布林三人组和亚历山大都抛给了她一个白眼,其中“得了便宜卖乖”的意味不言而喻。由此,君卿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罗曼诺夫对自己的亲信手下都严格得要命,以至于他们认为下巴差点被捏碎这点痛只是小事! 被她抛在后头的男人对于有人竟然从自己身边这样嚣张地跑过感到诧异和不悦,他皱了皱眉,弯腰捡起了被女孩不小心丢在地上的轻裘,侧身交给了伍德。 “去给她。”罗曼诺夫说。 伍德沉默地颔首点头,然后大步追了上去。 三分还缺十秒的时候,福克斯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的手表咧嘴大笑,顺便数道:“十、九、八,额哦,可惜,她赶上了。” 亚历山大叹着气摇了摇头气摇了摇头,道:“可惜形象太差,真是不淑女。(..tw好看的小说)” “你不能要求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注意淑女形象。”阿利克塞口吻苍白地为某人辩护。 安德烈抚额一叹,道:“虽然我也很想为小狄娜说一句,可是阿利克塞,我不得不提醒你的是,我们俄罗斯帝国的贵族女孩十岁不到就已经能够举止得体了。” “所以说。”福克斯总结道:“其实从她容貌、举止和……坏脾气(这是他咬牙切齿说的)来说,如果不是那一米六的身高,我觉得她比较适合八九岁的年纪。” “当然,以现在这种形象,我觉得说她十岁出头也不为过。”安德烈笑着扬了扬下巴。 众人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小熊白色针织衫,露出衬衫领口和下摆的女孩嘴里叼着一块土司,手里抓着一杯橙汁冲了过来,她的鞋带甚至还没有系好,另一只手一直在扯着歪歪扭扭的裙摆。 “魂淡福克斯!别以为我没听见!你在说我坏话!”女孩拿下土司,愤愤地说,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呼了口气道:“还好还好,两分59秒!” “咳!”罗曼诺夫冷声咳嗽,君卿立刻谄媚一笑凑了过去,对他说道:“先生,您要来一点吗?这面没吃过。”这几天对于这种扮傻行为,她已经如火纯清,虽然每天晚上回想时都会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自己真是傻得越来越“自然”了! 罗曼诺夫看着递到他下巴下的土司,那大大的两个牙印让他直接黑了脸,看了伍德一眼,伍德会意,立刻就上前把她手里的土司给拿了下来。 君卿忙护住自己只喝了一口的橙汁,咕噜咕噜喝了个精光,掏出手帕抹了抹。 “这是我大清早看到的唯一一个不伤眼睛的动作了,亲爱的。”福克斯挤眉弄眼地说,得到了女孩一个白眼和扔过去的一条手帕――还沾着水渍。 坐在车上,君卿瞄了身边沉默冰冷的男人一眼,撇过头嘀咕了一顿,摸着肚子半天,可还是没见到那男人有心软的迹象,只得悻悻作罢,乖乖饿着肚子吧。 君卿很少来圣彼得堡,这一周也没什么机会出门,所以看着路上人来人往的,觉得蛮有趣。不过很快,当车子的速度减慢,一行步履坚定,装备整齐的军人走过后,她就皱起了眉头。 下一刻,她的下巴就被人捏住,强行把她的脸给转了过去,那手的主人说:“别多想。” “啊?哦。”对于这位沉默寡言,不出声则已,一出声让人听不懂的黑道大佬,君卿只能不懂装懂。 亚历山大正在开车,他从前面回过头来说:“前几天据说有可疑的华夏人潜入圣彼得堡,所以路上多了军队巡视。我觉得有可能是齐天毓派来的,不过你别担心,我们现在就要离开圣彼得堡了。” 君卿点点头,乖乖没问去哪里,因为身边的男人已经闭眼休息了。君卿靠在车窗上,想不着痕迹地看罗曼诺夫一眼,不过脑袋刚刚靠上去就被一只大手给拨了回来。抬头就见那本来会被自己偷窥的男人睁开了锐利清明的蓝眸,沉声对她说:“不要靠在窗上,除非你不要命了。” 君卿撇嘴点头,她才不会傻得前后情况没看清楚就往车窗靠呢,不过这话当然是不能说的,于是只能哼唧了一声表示不服气,然后在某人的冷眼下迅速萎了下去,这才得到了某人满意的冷哼。 专制!独裁!霸道!……禽兽! 最后两个字君卿几乎是捂着嘴巴在心里高呼的,她可不想再把这两个字脱口而出。 车子一直在宽阔的国道上行驶,伴随着呼呼的风声,她迷迷登登地点着脑袋,然后放任着自己睡入了梦乡。在进入黑甜的梦神怀抱前,她想,这次任务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这样毫无防备地睡觉,因为演戏需要。 迷糊之间,她好像被一个硬梆梆的怀抱接住,然后全身都温暖了许多。 罗曼诺夫揽着她的后背将她抱上了自己的双腿,这个动作他这段时间没少做,这货除了有一颗在军械研究方面很好使的脑子外,就只剩下贪吃贪睡贪玩的德性,要说她是被华夏军部派来的奸细,他还真是很难相信。 由此可见,某人的毁形象做法非常成功。 亚历山大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们英明神武,冷若冰霜,沉默寡言,小姑娘看上一眼要飙泪(福克斯语),具有小儿止哭功能(君卿语)的罗曼诺夫当家就这么熟练地将倒在他身上的女孩抱到了怀里,一手圈着她的腰,一手给她整理褶皱的衣领。 然后,亚历山大死死地盯着君卿那没有扎进裙子里的衬衫下摆,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不知道当家会不会给她整理好这个…… 显然,他失望了,罗曼诺夫看了那衣摆一眼,扯了下唇就把女孩扔回了原位。不过从女孩没有被彻底惊醒的程度来看,他“扔”的动作和“放”没什么区别。 君卿被一扔就迷迷糊糊醒了,不过听到耳边还是熟悉的风声,身边那股冷香也还在,就又扑进了梦神的怀抱。 等她彻底清醒过来时,她扭头就看见了圆形的窗子外,那片蔚蓝的大海,真像……那个人的眼睛。 “哦,猪小姐,你终于醒了。”福克斯站在门口吹了声口哨,君卿知道,他又在欠扁了,于是操起一个枕头就砸了过去。 福克斯抓住了那枕头,却没能防住那迎面防住那迎面飞来的第二个枕头。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枕头往自己面门上狠狠一砸,然后挫败地将那掉在脚边的枕头踢到一边,走过去对君卿说:“狄安娜,我不得不说你扔枕头的能力和你的枪法一样好,快准狠,难怪你能逃过齐天毓的追杀。” “谢谢夸奖,枪法奇差的萨布林先生。”君卿不遗余力地挖苦。 福克斯翻了个白眼,掏出一根雪茄叼在嘴上,只是叼着,很识相地没有抽。自从上次老大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不要让未成年吸二手烟”后,他就不在君卿面前吸了。 “我们现在在哪里,先生呢?”君卿的俄语还算流利,但单词量却少得可怜,所以在发现罗曼诺夫等人说英文也跟母语似的以后就不再折腾自己,改口说英文了,不过福克斯为此给她买了许多俄国幼儿用书,她一拿到手就通通砸在某人胸口了。 “公海。老大在休息,你有事?”福克斯说。 “随便问问不行吗?我才没事找他!”君卿愤愤地说,然后迅速从手腕脚腕上把重力带给拆了下来,气鼓鼓地砸在了床上,“不过现在我可以轻松一点,这东西戴着真难受。”她演得像极了一个有点任性有点娇弱的未成年。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一下,君卿扭头看去,只见福克斯正盯着那四个蓝色重力带皱眉,她就说:“你不会是想让我带上去吧?” “狄安娜。”福克斯把目光移到了她的脸上,“听我说,老大让你带着这些东西是为你好,你太瘦了,如果没有手枪和武器,你的战斗力就只有零,你这小身板恐怕连逃跑都困难。如果你真的要跟我们一块,你就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我们不可能永远站在你身边护着你,你的生命要你自己负责。” “福克斯说得对,我们不希望一回头就只能看见你染血的身体。”安德烈靠在门口,说。 “安德烈哥哥……”君卿愣愣地看着他们,微张着嘴,半响,才低着头嗯了一声,然后把重力带老老实实带了上去。她轻轻地说:“我知道了,谢谢安德烈哥哥。” “知道就好,这才是乖孩子……”福克斯欣慰地点点头,随即一愣,跳起来叫道:“不对!你怎么不感谢我?” “谢什么,咱俩谁跟谁?”君卿说,气得福克斯翻了个好几个白眼扯着安德烈就闪人。 “哦!狄安娜,你果然还在睡,今天邮轮上的赌场很热闹,听说晚上还有一场来自东西方十位赌王的纠集比拼,你想去看吗?”福克斯两人前脚刚走,亚历山大就冲了进来。 “我们来公海干什么的?”君卿先问这个。 亚历山大抓抓头发,然后咧嘴道:“赌博。” “我不懂。”君卿心里有了猜测,不过面上却表示疑惑。 “这、就说来话长了,首先要从春天是播种的好时节说起。”亚历山大故弄玄虚地摸了摸根本没有胡子的下巴,慢悠悠地走到了君卿床边,被她掀开被子踹了一脚,她柳眉一竖,道:“快说!” “嗷――”亚历山大立刻捂住屁股跳开,然后颤抖着手指控诉道:“你、你、你!” “我什么?谁让你总废话。”君卿理所当然地开口,一边盖好被子。 然而,奇迹性的一刻出现了,亚历山大的一张脸竟然涨得通红,颤抖着手指继续说:“你、你、你耍流氓!” “噗――”君卿刚刚含进嘴里的橙汁就喷了出来,洒在了亚历山大身上。 “狄安娜!”亚历山大看着自己白衬衫上的污渍,大吼道:“你不但耍流氓,你还喷我口水!” “我哪里耍流氓了?而且那不是口水,那是橙汁,我还要问你赔我橙汁呢!”君卿不服气地说。 “你你你,孺子不可教也!”他古怪地说了一句华夏语,然后又转回了英文:“你刚刚怎么可能对着我这样一个血气方刚、英俊有为的矜持的男人掀被子!这不是耍流氓是什么!” “放――屁――!”君卿黑着脸一枕头扔了过去,她明明穿着睡裤好不好! 亚历山大回房换衣服时,君卿才下床把房门锁好。她靠在门口,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接下这个任务,因为她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喜欢上了这种和他们四个人打闹的生活,她有些不敢想象,当一切真相浮出水面,他们几个人看着自己时的表情。 她干咽了下,然后蹲坐在地上看着细白的脚踝上那一根红线金铃,又扯着嘴角笑了。有得必有失,有舍才有得,不管今后为了这个任务要失去什么,至少她知道自己拿回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说实话,那禽兽虽然冷酷、寡言、恶劣、讨人嫌,可对她还是不错的,至少她一问他那天在双河镇的小破屋里有没有看见她的金铃,他就立刻让伍德把她的金铃交给了。她检查过,金铃原封不动,没有被人撬开研究过,她一下子就放心了许多。 门板突然被人推了一下,君卿本就靠在门板上,这一推就是一个前扑,嘴巴生生地撞在了冰凉又坚硬的地板上。 罗曼诺夫在门外愣了一下,然后沉着声音道:“你堵在门口干什么?离远点。” 君卿刚刚站起来准备开门教训对方一顿,她觉得那不是福克斯就是亚历山大,这两人从来不敲门,从来不知道他们走进的是一位淑女的房门!不过听到这冷冰冰的声音,她就一个激灵,撇着嘴想,撇着嘴想,难道禽兽也不认为自己是个淑女? 罗曼诺夫试探着推了下门,没有阻碍后就把门彻底打开了,他皱着眉看着赤着脚的女孩,声音既冰冷又阴沉,“梦游了?” 君卿脸皮一僵,竟然点头了,然后他就看着罗曼诺夫那张冰山脸染上了青黑色,显然是气的。 自己推门撞倒了我,你还用黑脸吓我?!君卿腹诽起来,深深地觉得面前这位黑暗世界的王者不好伺候,比齐天毓还难以猜度,让她琢磨不定他对自己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她最近一两天都在悄然试探着他的底线,可是每一次的逼近,他都是黑着脸把自己的下巴给差点捏碎,捏完了他却也照样给饭吃,并且当天晚上一定会加菜――她最爱的鸡翅! 这样矛盾的反应让她真是琢磨不透,不过有一点她是坚信的,他果然厌恶女人,看见她就皱眉,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她下巴就遭殃! 然而这一回,她的下巴竟然没有遭殃,她只能惊愕地看着男人把自己抱了起来,粗鲁地好像扔废品一样扔在床上。 是的,又是扔废品! 君卿扭曲了一把脸孔,罗曼诺夫却好像有些愉悦,眉梢都好像扬起了一点弧度,刚才的青黑脸色消失殆尽,只留下最原始的冰山表情。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会玩牌吗?” “斗地主?”君卿故意傻乎乎地问,见他皱眉这才明目张胆地“偷笑”一声,说:“德州扑克会一点。” “嗯。”罗曼诺夫冷淡地点头,然后转身走到了门口停住,想到君卿还没穿着睡衣,便用略有些不耐烦的口气道:“三分钟,一楼大厅。” “……又来?”君卿抹了把脸,认命地开始换睡衣穿鞋子,顺便啃了一口土司,又是土司,她恨土司!恨每次都只来得及啃两口的土司! 她匆匆穿好衣服,嫌弃地摸了下胸口上的小熊图案,啧,谁给她买的衣服,这么幼稚! 冲到一楼时,她一眼就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看到了那个高大的男人,如海的蓝眸一下子就把她的目光给吸引住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眼神有多深邃。 那老男人好像永远都这样能够吸引人们的目光,瞧,他不过是往大厅那么一站,全场所有人的目光就都投注在了他身上,不管这些目光的主人中是否有认出了他的。 “伍德!又麻烦你把我抱上船了!你的怀抱真稳当!我一点儿也没醒过来!”君卿冲到大个子伍德身边就踮着脚尖,试图圈着伍德的脖子来一个哥儿俩好。 “得了吧,你怎么不说你自己睡得深沉?”亚历山大也站在了一旁,他看罗曼诺夫漠不关心,就没有澄清事实――是罗曼诺夫亲自把人抱上的船,而且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他,而不是君卿以为的伍德。 伍德不爱说话,见罗曼诺夫什么表情都没有,就默认了。 “我们去干什么?”君卿凑在罗曼诺夫身边问。 罗曼诺夫很喜欢她这样的动作,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声音却好像暖了一两度,“去赌场。” “赌博?德州扑克?”君卿问,见他点头后扭着手指期期艾艾地问:“我也一起玩吗?” “你不想?”罗曼诺夫问。 “不不,我喜欢。不过……”君卿嘿嘿一笑,腆着脸凑在他臂膀旁问:“筹码谁买?我可没钱啊。” “老天!狄安娜,这难道是继你贪吃贪睡贪玩以后的第四贪吗?贪财!”亚历山大终于受不了,抚额道。 “要你管!你这个连态叠加原理都背不通顺的家伙!”君卿靠近他,在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 “嗷――痛!快放手!你不能老抓着我上次不小心被错的一个单词就说我背不出这个基本原理!你这是在侮辱罗曼诺夫家最优秀军械师――我!”他挺了挺胸膛。 “……蠢货。”君卿鄙视道。 罗曼诺夫见她和亚历山大拌嘴,觉得这画面有些刺眼,就伸手把人给抓了回来,也不回答她刚才的话,只是掐着她的肩膀往赌场走。 他一走动,有些拥挤的大厅就好像摩西分海似的分了开来,有些人安静地看着他们四人走过,有些人交头接耳想知道那个颇有气势的男人是谁。而等君卿他们推开了赌场大门,大厅里的声音就立刻爆炸了,那些原本安安静静的人最为激动,他们七嘴八舌,但讨论的重点都是――罗曼诺夫身边的那个女人是谁?!天!那真的是一个女人?女性? ------题外话------ 嗷,还差一千,麻麻已经虎着脸要我睡了,我先睡了~ 下面回复留言区(在回复区写好了复制过来的,赶脚可能怪怪的,要对照着那留言看啊): 写得很怪……宝贝再帮我明确说下吧,这样我好听取你的意见。 ps:好像是从半年前开始,我就挺喜欢看翻译过来的东西,所以在对话时就会不自觉有“你知道”“那么”“或许”“我假设”这样的话,不过既然宝贝觉得奇怪,那可能真的会奇怪吧,我以后注意,写中国人之间谈话时就避免这个,但外国人说话的话,额……好吧宝贝儿,你说说看如何才能不怪异,毕竟他们总喜欢说“asyouknow”“so”“iwonderif”“iassume”。 还有额,我不清楚俄国人之间肿么对话,我明天可以去看看~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106◆ 赌场(二) 不管大厅的人因为罗曼诺夫身边竟然出现一个女性而如何激动诧异,君卿四人只是走进了赌场大门,然后门就在下一秒被两边的男服务生关好,挡住了外界窥探的目光,也同时紧闭了场内浑浊的气味。 亚历山大去兑换了筹码,拎着一个银色的箱子回来后,就带着君卿四处逛了。 君卿被亚历山大扯着袖子,她只能扭头去看已经转身跟着服务生走上楼梯的罗曼诺夫和伍德。 “先生去干什么?”君卿问。 “不知道,快走吧!”亚历山大的确不是特别清楚,他扯着君卿快速走入了人群中,那发光的眼神让君卿不得不怀疑这一位是潜在的赌徒——并且是和她一样的菜鸟级。 她放弃了追问,捂着鼻子跟着亚历山大在人群里游走,然后找到了一桌人最多的正在玩德州扑克的场地。赌场里的味道一点也不好闻,烟味、酒味、香水味和化妆品的味道交杂在一起,她觉得如果深吸一口自己恐怕就会毫不犹豫地吐出来。 亚历山大粗鲁地赶走了几个堵在旁边的人后就顺利地把自己和君卿塞进了场地的最里面。隔着一根红色的隔离带,君卿看到了坐在赌桌旁的五个人,三男两女。她听到围观的人叽叽喳喳说着什么,仔细一辨,整理出了几个简单的信息,这三男两女竟然都是来自全球不同地方的赌王,也就是晚上赌王争夺赛的主角。 至于现在才下午他们就出现在赌桌上,恐怕是为了放松下心情吧,毕竟一场赌博往往不是一晚上就能搞定的,有时候它会持续三五天。 君卿刚到时,正好是一局的开始,穿着白衬衫黑马甲,脖子下波涛汹涌的美女哗啦啦地快速洗牌,看起来就像是变魔术一样赏心悦目。 每人两张底牌,穿着黄色小礼服,有一头海带似的褐色长卷发的女人是这一局的庄家,庄家左侧依次下注,小盲注大盲注,这一轮五人都跟了注。荷官,也就是那黑马甲美女发牌,三张公共牌分别是红心a,红心j,梅花4。这一轮庄家和庄家左侧的眼镜男盖牌,眼镜男左侧的小胡子男人加注,头发梳得油光锃亮,头顶夹着墨镜的男人以及五人中的另一个蕾丝衬衫女性跟注。下一轮再发牌,一张黑桃3…… 君卿眨了眨眼睛,觉得心里发痒,也想上去玩几把,刚转身扯着亚历山大要去别的赌桌,就听见后面传来女人尖利的大笑声,其中夹着两个字“同花!”,君卿不用回头看就能想象出那女人此时欣喜若狂的样子,但她真的是一个久负盛名的赌王吗?不过是赢了一局值得笑得这么白痴? 扭过头,只见那穿蕾丝衬衫的女人摸了摸艳丽的红唇,示意身边的魁梧男人把赢来的筹码装进箱子里,她眼神轻蔑地看了其他四人一圈,掩嘴笑道:“东方的赌王也不过如此嘛,哈!”她扔下几个筹码给那荷官做小费,转身走下了阶梯。 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那女人往一旁走了两步,然后直直地朝着君卿这边走来。君卿微微皱眉,不怎么喜欢这扑面而来的夹杂着烟酒味的化妆品的味道。然后很快,她就被这个女人粗鲁地用手拨到了人群的另一边,亚历山大刚伸手要抓住她,就被那女人截住了手臂。 女人身段妖娆,将亚历山大的手臂抱住后就用胸部往他的手臂上下磨蹭,一边嗲声嗲气道:“帅哥……有没有兴趣共度一下午?我保证让你满意……不论身体还是别的,嗯,想要吗?”最后几个字说得是九转十八弯,比某种片子里的女人叫得还销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大厅里已经被人xxoo了呢。 君卿站稳了脚跟后就听见了这雷人的一句话,顿时想喷笑出来,特别是在看到亚历山大铁青的脸色时,更是紧紧抿唇才忍住了笑。哈哈,从来都是主动调戏美人的亚历山大被女人,还是一个奔四的女人调戏了! “很抱歉,女士,我对一个洒了整瓶香水也掩盖不了狐骚味的女人没兴趣,谢谢。”亚历山大呵呵一笑,强硬地把那两只攀着他手臂的爪子给拉了下来。 那女人可能从没被男人这样当众落过面子,一张浓妆艳抹的脸立刻就扭曲了起来,她冷下脸看了君卿一样,用嫌恶加挑剔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呸了一口:“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我这种女人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不要给脸不要脸,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要这种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黄毛丫头,还是跟我走?” 君卿唇边的笑容一僵,突然觉得这场戏不好笑了,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下自己的胸部,因为宽松的小熊毛衣的遮盖,那c。cup胸部看着的确不是特别大。她的两条眉毛立刻打了个结,在亚历山大那看好戏的眼神下猛地抽出腰间的手枪顶在了没有防备的女人的太阳穴上,冷声道:“吃罚酒的人总比有眼无珠要好,你说谁是黄毛丫头?” 女人觉得太阳穴一阵冰凉,连续五次赢了四名东方赌王的强烈兴奋感突然就被浇灭了,她抖了抖双手,却不敢去抓住顶着自己的手枪,嘴里仍旧狐假虎威道:“你要做什么?在这种地方开枪可不是个明智的决定!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谁?我背后的人可不是你这种小丫头片子可以得罪的!” 此时她身边的魁梧男人已经一脸惊慌地将赌场保安找来,保安当然不容许有人在这里闹事,更何况被枪支要挟着的还是一名意大利赌王,加上这艘邮轮的主人颇有来头,所以那个保安领队一来就毫不客气地对君卿说道:“这位客人,我们这里不允许动武,有什么事请你们出去解决。” “臭丫头!我劝你现在就给我放下手枪,不然等下你就是想收手我也绝不会放过你!看你细皮嫩肉的,恐怕还是个雏儿,快点放下枪求饶,或许我可以把你扔给一个英俊一点的男人开荤!”女人突然一改刚才谨慎的狐假虎威,变得格外张狂起来。君卿抬眼看去,知道那从二楼冲下来的十几个黑衣人应该是来帮她的。 不过那又如何?在无礼地差点把她推翻在地,又嘲笑她的身材,现在还用这种肮脏无耻的语言侮辱她后,如果她还能心平气和地放下手枪,那她还在道上混什么?被约翰知道了肯定会笑掉大牙! “如果我不呢?”君卿没有理睬女人,只是对那保安领队说。她还从未在赌场里惹过事,但如果是为了有人讽刺自己的胸这回事,她不介意惹一次,因为这就和男人被骂不行是一个道理。她眯了眯漂亮的眸子,很容易就看见了从二楼走下来的伍德,心想,又是一次试探罗曼诺夫底线的机会,她决定更加地任性一回。 “那么我们只能采取不得已的措施了。”那站在最前面的保安沉着脸说。对他来说,在这条邮轮上的客人都非富即贵,他当然也知道君卿的身份应该不简单,但看着她一身稚嫩的装扮,想着这位恐怕是白道小姐,那么得罪有黑道背景的意大利赌王和得罪白道千金相比,孰轻孰重谁都能衡量出来了。 他话音刚落,身边看戏的客人们就被十几个黑衣人驱散,他们站在君卿面前严正以待,其中一个黄毛男人看了周围一圈,站出来说:“这位小姐,不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误会?如果是,我们代怀特小姐向您道歉,请您先把手枪放下来,毕竟您现在的举动可不礼貌。” “你们干什么代我道歉?!是她这个贱货无缘无故拿枪指着我!”那个被称为怀特小姐的女人大叫起来,不过在君卿加重的力道下没敢动弹一下脑子,她恶狠狠地斜着眼睛瞪着身边的君卿,尖声道:“诺特!快点让这个贱丫头放开我!” 君卿微微耸肩,她笑盈盈地看着那个黄毛诺特,说:“你瞧,我不得不一直举着枪,因为她没能让我记起礼貌这个单词怎么拼写。还有,怀特小姐,我给你两个建议,闭上你那肮脏的嘴,或者降低你的音量,它太折磨我的耳朵了。” 谈判显然因为怀特的尖叫和君卿的不退让陷入了僵局,黄毛诺特也不是什么善人,见君卿不肯罢休就沉下了脸,劈手就要去抢夺她手里的枪,他的行动之所以能这样大胆直接,是因为在他看来,君卿的嚣张只建立在她手里的枪上。 不过诺特的目的没有达到,亚历山大看戏看得差不多了,嘿嘿一笑识相地站了出来,劈手拦截了诺特的攻击,轻松惬意地摸着嘴角一笑:“多年不见,诺特先生看起来混得挺好啊。” 诺特果断地抽回了手,他戒备地盯着亚历山大半响,然后才微微抽了口气,道:“亚历山大·罗曼诺夫,原来是你,怎么,这位是你的女伴?” 亚历山大姓罗曼诺夫,和弗拉基米尔·罗曼诺夫的关系是堂表兄弟,当年家主争夺战中,亚历山大的父亲就是为数不多的力挺弗拉基米尔的族叔之一,所以在弗拉基米尔成功夺位后,亚历山大这一旁支就理所应当地兴盛了起来。 怀特本还得意洋洋,觉得自己很快就能从手枪口得救并教训君卿一顿,但一听刚才自己调戏并企图染指的是一位罗曼诺夫的时候,一张脸就立刻刷白了,她哆嗦了一下嘴唇,后悔得要命却又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出来,只能梗着脖子闷声不吭。不过她是后悔调戏一个罗曼诺夫,却绝不是害怕,毕竟她如今效忠的黑帮组织在世界前十中也排得上号,不至于因此丢了性命。 “不不。”亚历山大走到君卿身边,将双手插在裤袋里,潇洒不羁地甩了甩头:“我是她的保镖。” 诺特突然沉下脸,冷笑起来:“亚历山大,不要开玩笑了,什么样的千金小姐才请得起一个罗曼诺夫做保镖,还是说你们当家终于不再需要你的发明,让你穷困潦倒地需要去应聘成别人的保镖?” “哦,别叫我叫得这么亲切,我会以为你对我有意思的。”亚历山大呵呵一笑,一手搭在君卿的肩膀上:“别废话了,刚才这女人不仅侮辱了我,还欺负了我们的小狄娜,我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既然赌场不让闹事,那咱们就去甲板上,这样正好,死了人直接扔进海里喂鲨鱼。” “我们不想闹事,不过如果你执意要挑起冲突,我们也不怕。那现在……”诺特眯起眼睛,冷冷地看着君卿:“放下你的枪!不然我不知道鲨鱼们的下一餐会不会是你!” 君卿突然想笑,从她积蓄了一定的力量起来,她就已经很少受到这样的待遇了,这一趟罗曼诺夫之行,真是让人新鲜感十足。 她冷笑着收回了枪,勾在手指里转了一圈后说:“为什么要去甲板?我可不喜欢吹海风,有什么事在这里解决不是更——”她没能把话说完,就瞥见怀特眼珠子一转不自量力地拔出手枪朝向了自己,而同时一个黑影也快速拦截了她。 “砰砰——”两声枪响,耳边就响起了女人们尖利的喊叫,本就围着他们的保安立刻分成两批,一批安抚客人,一批对他们几个虎视眈眈。 亚历山大在枪响时就立刻将君卿拉到了自己身边保护起来,然后冷眼看着怀特一脸失望加愤恨地握着还冒着硝烟的手枪被几个黑衣人拉扯了回去保护好。 围观的客人们只有少部分快速离开了赌场,大部分人都留下来继续观望,他们很快就给正在打斗的两人留出了空地。 两个男人在空地中缠斗,一开始只觉得两人的拳脚很刚猛,看起来很有劲道,甚至有好事者已经呼喊起哄起来,但很快,大概十几秒钟,黄毛诺特就被另一个高大的男人整个人举起然后快速摔在了地上。 轰隆一声,大家只觉得船身都好像震动了几下,华美的水晶吊灯摇晃起来,随即,他们就看到诺特捂着胸口喷出了一滩血,脸色惨白地被两个黑衣人扶了起来。 伍德直起双膝,拍了拍袖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走了过来,他皱着眉看着君卿被烧穿破了个大洞的衣袖,用有些木讷的声音闷闷地说了一句:“当家说,别惹事。” 君卿本来正看着自己手袖子上的破洞皱眉,听伍德一说,再见怀特在几个黑衣人的保护后面得意洋洋,心中没什么感觉,但面上却怒道:“他说我惹事?!这是我在惹事吗?躺着中枪还不让反抗啊!” 亚历山大见君卿动怒,忙安慰起来,不过她正在表演任性加愤怒当中,一点不睬他。 伍德不说话,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抬头往二楼的落地玻璃窗看去。君卿也跟着看过去,透过深灰色的玻璃她什么也看不到,不过她知道罗曼诺夫一定正在看着她。 罗曼诺夫的确在看着他,事实上从他进二楼包厢开始他就立刻选择了这个视野很好的靠窗位子,他见君卿眼带愤怒地瞪着自己,不悦地皱了皱眉,心想着自己是不是太过纵容她了,她已经把瞪他当作理所当然了吗? “罗曼诺夫当家?” 他听到声音,再看了那楼下倔强地瞪着自己的孩子一眼,便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起身道:“中东的地,你们三我七。” “这……”中年发福的秃顶男性好像很为难,他皱着眉十分犹豫,不过罗曼诺夫起身就走的行为让他慌了神,连连说道:“当家别走啊,我们好商量!三七就三七!您别生气,别走啊。” 罗曼诺夫皱着眉隔空挥了挥手,那秃顶男人立刻识相地缩回了激动地要抓住罗曼诺夫的手,天!他差点忘记了这位的洁癖,他谄笑着说:“当家,刚才您的意见我们接受了,您看?” 罗曼诺夫利落地颔首,然后开门离开。秃顶男人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也跟着走了出去,他身后那些黑帮大佬们面面相觑,然后同样跟上。 赌场全部保安都出动了,他们全围着君卿几个,而那名怀特赌王还在叫嚣着要君卿向她道歉,否则意大利黑手党绝不会放过她。诺特捂着钝痛的胸口瞪着那个把自己砸成重伤的伍德,怒声道:“伍德萨布林,你这样攻击我是什么意思?不要告诉我你也是这个小丫头片子的保镖!我不知道罗曼诺夫当家什么时候成了一个小丫头!这可不能成为你攻击并重伤我的借口!你不给我一个交代,我表哥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的表哥,也就是黑手党如今的当家。 秃顶男人跟在罗曼诺夫身后,见他往前走就立刻非常有眼色地让手下们提醒正在围观的人往后看,果然,几乎不用如何费力气分开围观的人,在罗曼诺夫过去前,人群就分出了一条宽敞的道来,哪怕是保安们也一样。 君卿在罗曼诺夫走过来前,拿着手枪抬手就瞄准了怀特的肩膀,让子弹在上面滑过,她那件蕾丝衬衫就被打出了一个洞,伴随着她惊慌的尖叫,肩膀上的衣料立刻染红了。诺特见怀特被袭击,加上之前在伍德那受的气,立刻怒意高涨,手一挥就要动手。 同一时刻赌场大门就被人从外面踹开,阿利克塞领着人马就冲了进来,与秃顶男人的手下一起和诺特的人对峙了起来。这时,赌场保安们才意识到,事情大条了,双方都很有来头,那少女不是白道千金这么简单!于是连忙去请邮轮的主人。 怀特还在尖叫着要杀了君卿,自己却不敢真的上前来报仇,连枪也不敢开,看来她还是有点脑子的,至少不敢单枪匹马胡乱上。 罗曼诺夫走到君卿面前,在不少人的惊讶中捏住了那细白的下巴,他手中用力,就疼得君卿不得不靠近了他。 “我不是让伍德过来说了吗,别惹事,我没空一直管着你。”他本来在跟东亚的帮派当家们商讨今晚的合作事宜,自然不耐烦君卿在这种事情闹事。 听到这话,君卿先是愣了愣,心底竟有些委屈,然后再一刻意,眼圈就在意料中红了,她咬了咬下唇,瞪着罗曼诺夫说:“我惹事?我连一把牌都没玩过就被人找了茬,又是被威胁又是被枪击!这女人还骂我贱货!现在连你也骂我!” 贱货?罗曼诺夫皱眉看向亚历山大,见他忙不迭地点头,就抬眼朝着那个君卿口中的女人看了过去,他想起来,这女人是最近非常热门的意大利赌王,这一次世界几大黑帮组织利益地盘分配的赌桌上,会有她的参与。 “为什么不说话?你冤枉我!她骂我贱货你也无动于衷!”君卿一边红着眼眶(她真哭不出来)一边大声嚷嚷,心里却想,啧,这就是传说中的恃宠而骄,不过话说回来,她好像也没得宠吧,她可怜的又要青紫起来的下巴!魂淡!禽兽! “没有。”罗曼诺夫说,他松开了手指,再次见到了那青紫的捏痕,不禁皱了皱眉,他将委屈地湿了眼眶红了鼻子的女孩揽到怀中,然后就听到这孩子得寸进尺地控诉他:“疼!” 他应该表示不悦,可手里的动作却是拍了拍她的发顶,要她“别闹”。他看着因为自己的这句话而安静下来的乖乖女孩,再看看她袖子上被烧穿的破洞,心中对怀特的怒火就更盛了,对那边严正以待的诺特说:“一个赌徒并不需要两只手,你说对吗,诺特先生。” 诺特听着这好像从西伯利亚飞了一圈的冰冷声音,全身都打了寒颤,额头却渗出了几滴汗,他怎么不知道罗曼诺夫当家身边多了一个少女?他的情人还是女儿?不过这显然都不是他现在应该关心的。他看了看那依偎在罗曼诺夫宽阔胸怀中的少女,在看了看面露惊恐的怀特,咬了咬牙,干笑着说道:“罗曼诺夫当家,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这怀特小姐是我们当家请来参与今晚的——” “诺特先生,你认为我们罗曼诺夫的人不值得一只手臂?”阿利克塞见君卿哭鼻子就火了,也不管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气冲冲地就对诺特这样说。 “诺特,不要让我们当家说第二遍,那会让他不高兴,你可不是我们的小狄娜,没那个能力浇灭我们当家的怒火。”亚历山大笑呵呵地说。 这时君卿已经被罗曼诺夫揽着肩膀往大门走去,不一会儿就听到身后传来女人的惨叫声,她回过头一看,撇了撇嘴说:“还没有怎么样呢,她叫什么?”她还以为怀特被当场截肢了呢。 罗曼诺夫却误会了她的意思,还以为这个处置她不够满意,就拍着她的小脸道:“她活不过明天日出。” “啊?哦。”君卿点点头,有些不明所以。想了一下,她又指着自己的下巴说:“你不分青红皂白骂我,还捏疼了我。” 被一双充满控诉的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男人只能不着痕迹地抿了抿唇,干巴巴冷冰冰地说了一句:“没有。”没有骂你。 “明明就有!”女孩的抗议被罗曼诺夫全数忽略,只揽着她回了客房。 回到客房换了睡衣后,福克斯就立刻给她的下巴擦了点药,当然还有她的手腕。他蹲在床边一边拆开她手腕的绷带,一边唠叨:“你今天开枪怎么就忘记换手了?你的手腕有轻微骨裂,再过两个月才能痊愈,不能乱动的,你是想打上石膏才安分吗?对了,离晚饭还有两个小时,我建议你睡一觉,因为咱们恐怕要到明天凌晨才能休息。” “可我睡不着。”君卿踢了踢双脚,配着这句话显得有些任性有些可爱——这动作她熟悉,不用学习吕心怡的日常行为她就能自然而然地做出来,身体受伤的那段日子被人抱着来来去去时她就爱这样踢踢脚舒展筋骨。 想到这里,她突然扭头问靠坐在窗边沙发上沉默如水的男人:“先生,我们什么回圣彼得堡?”那时或许她可以在圣彼得堡四处走走,可能会遇上已经失去联系多时的秦佑臣。 “明晚。”罗曼诺夫没有抬手,拿着一本书顺着午后的阳光静静地看着。君卿想,如果不是他的眼神太过冷冽,声音太过冰寒,这个此时只穿了一件白衬衫拿着书细细品读的男人真的很有大学教授的味道,宁静悠远,博学可亲,啧,真可怕的错觉。 福克斯啰啰嗦嗦地要君卿别再虐待自己的手腕,并强烈建议她睡一觉,不然“晚上我可不会把你背回来睡觉,要知道你沉得像只肥猪”。话落,他就被枕头砸出了门。 “谢谢关门!”君卿气鼓鼓地朝着被关上的房门大叫,然后她就被一个阴影遮蔽了。她抬头看着这个如神似魔的男人,他高大,英伟,冷酷,铁血,几乎没有一个温暖的形容词可以加诸在他的身上,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固执地认为——就是这个男人,在他身边自己就会是安全的。这个想法每每冒出来都好像在挑动她紧绷的神经,让她不得不狠狠奚落嘲笑自己一番,然后把这可笑的固执压制下去。 千万别相信一个罗曼诺夫会对谁手软,他明白你的欺骗之时,就将是你的末日!这是仲霆在得知她即将进行的任务时抓着她的肩膀恶狠狠警告的话语。 “未成年需要充足的午睡。”罗曼诺夫已经放下了书本,他说完压着女孩的双肩让她趟了下去。 君卿可不敢反抗,生怕这位下手不分轻重的男人把她的肩膀也掐出两道青紫来。她抓着被角,白嫩嫩的手指露在天鹅绒质地的黑色被单上,“可我睡不着。”这声音软软的,带着淡淡的撒娇。 “闭眼。”罗曼诺夫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冷声道:“五分钟内你必须睡着。” “……”君卿在男人的眼皮子底下大胆地小嘴一撇哼了一声,然后在他皱眉时乖乖闭上了眼睛。 三分钟后,罗曼诺夫出声道:“你还有两分钟。” “……好了,知道了,真啰嗦。”君卿哼唧着转过身,然后用被子蒙住了脑袋,在黑暗中咧开了嘴,坑爹,这一幕和吕茫哄吕心怡睡觉时多像啊,只是吕茫没有他这么冰冷生硬而已。 不知道什么原因,君卿这两天很能睡,刚刚睡了一个上午,这会儿两分钟不到她就又入梦了。 罗曼诺夫放下书本,抬手掀开了她的被子,只见她嘟嘟囔囔地翻过身正对着他,哼哼着用两只小爪子抓住了被角,平缓的呼吸表示她的确是睡着了。 他捏了捏其中一只小手,和她的身材比起来,她的手似乎要短小一点,肉呼呼白嫩嫩的,他看着看着,忍不住举到眼前仔细观看了一会儿。他想,这孩子瘦得很,可这双手却挺有肉的。 这将近十天的时间里,他将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女孩身上,她所表现出来的任性和娇气让他不怎么耐烦,可只要一看见她胡闹时的笑容,就觉得再大的怒气也都消散了。不过就算喜欢她灿烂的笑容,他也没有忘记第一次和她相遇时,她那猫叫似的嗓音,急切又足够冷静的求助,面对危险的机智和变通,伤痕累累下的坚忍和倔强。 她的这些气质和这段时间所表现出来的模样总让他有种不太对劲的感觉。直到刚才在赌场看到她通红的眼圈时他才明白过来,她这些日子给他看的样子都只是假象,他印象中的那个腹部被人捅了一刀,全身是伤也不曾流泪的女孩怎么可能轻易湿了眼眶? 那么,她伪装自己是为了什么,她是故意接近他的吗?她接近他的目的是什么?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他应该把她交给安德烈,让安德烈好好审问她。可是当这个念头升起时,他又忍不住想,哪怕她的娇纵、胡闹和任性都是装出来的,可是她那种依偎着他欢笑,期待着他庇护的感觉真的很好,像吸毒一样让他上瘾。 更何况,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褪去了这层幼稚伪装的她,是否应该是一个理智,沉稳,清冷的女孩?那么,她的笑容是不是只在他面前如此灿烂过?她的依赖是不是只对他产生过?哪怕这些都是她的伪装她的假象。 “无论你为了什么,只要你对我——笑……”修长的手指滑过弹性十足的脸颊,罗曼诺夫抿唇沉默了良久,俯身在女孩的耳边用前所未有的语调弹奏下几个轻巧的音符:“我会给你你想要的。” 在睡前努力卸去了防备的女孩没能听到这句话,她只是觉得有什么温热的气体洒在了她的耳边,吹得她鬓角发丝摇晃,心头起伏。 少女的梦呓之中,男人从沙发坐到了床边,他想了想,便拥住她趟入了被子里。这是罗曼诺夫有记忆起来第一次和一个女性同榻而眠,他睡得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舒适,这不是说他睡得如何深沉,而是说他醒来时没有那种长年累月攒下的疲劳的负重感。 他醒来时伍德就站在门边,鼻息之间满是女孩那种类似花香的芬芳,他抬手往自己的脖颈探去,落入掌中的却是女孩柔软的红唇。他只觉得脊椎骨好像流过了什么,但很快又消失无踪,探不出来往的踪迹。 “晚餐时间让她起床。”将君卿在床上安置好,盖了被子后,罗曼诺夫就让伍德留了下来。 伍德沉默地点了点头,像一座山一样笔直地站在门边,目送他的当家消失在走廊,然后就全神贯注地完成保护君卿的任务。 君卿醒来时就见伍德站在门口目不转睛的,心里没来由就觉得很安心,她咧嘴一笑,揉搓着被子捏成一团后抱在怀里坐了起来,“伍德,现在几点了?” “六点十分。”他回答,表情一板一眼的。 “可以吃饭了吗?我有点饿了。”一整天也没吃什么东西,君卿摸了摸肚子,感觉它好像在唱空城计。 “可以,在这里吃吗?”伍德问。 “阿利克塞他们呢?”君卿先询问这个。 “他们和当家在商议晚上的事情,你先吃。”伍德说。 “哦好,那我要蟹黄豆腐,香菇筒骨汤,松仁玉米和银鱼蒸蛋。伍德陪我一起吃吗?”君卿眨巴着眼睛装可爱,顺便在心里唾弃自己一把。 伍德看了她一眼,然后说:“嗯。” 伍德叫的餐点是西餐,吃到一般时就见君卿举着筷子眼巴巴地看着他盘子里还未动过的甜点——乳酪鸡蛋饼,他顿了顿,放下手中的刀叉,默默地将他的乳酪鸡蛋饼推给了对方。 君卿欢呼一声,毫不客气地从鸡蛋饼中切去了一半放进自己的碗里,一边还嘟囔着:“这些食物不会相冲吧。” 伍德又沉默地看了她的饭菜一会儿,闷声道:“不会。” 吃过晚餐,从商议中提前退出来的福克斯就表示可以带着她去甲板上走走消化一下,省得真的变成一头小肥猪,被君卿用枕头轮番伺候了一遍。 夜晚的公海真的很安静,不是那种关掉了一切声响,让世界都失去了嗓音的安静,而是在静谧广阔的空间里,那轻飘飘的浪花声传入耳朵时没来由的宁静,这和在幽静森林里听到清脆的鸟鸣是一个道理。 甲板上的人不少,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都是来消食的。彷如墨色的海水在邮轮的推挤下波动着,月光照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游动。 “有鲨鱼吗下面?”君卿双手抓着铁质的栏杆,脚踩在台阶上望着前方的海水。 “应该有。”福克斯坏笑道:“找个人扔下去就知道有没有了。比如那个怀特赌王,她不是被砍了一条手臂吗,正好伤口用来吸引鲨鱼。” “额……好主意。”君卿勉为其难地跟着开了句玩笑。说实话,如果福克斯不提她都已经快忘记怀特这人了,想起怀特她就想到了自己的身材,真的要前面没前面,要后面没后面吗? “不过这个想法恐怕要到明天凌晨再说。” “嗯?”君卿疑惑了一下,随即道:“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她已经受到很惨痛的教训了,不用赶尽杀绝吧。”必要时刻,装一个纯洁圣母美少女。 惨痛吗?福克斯不以为意,他们生活在刀刃上,所以他们要为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就凭怀特在赌场时的态度和行为,只砍了一条手臂都是看在她晚上还要参与赌博的份上。 福克斯想起亚历山大转述的怀特辱骂君卿的那些话,眼中流过一丝危险的光芒,下一刻却朝着君卿欢快地笑道:“这可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事,好了狄安娜,别去管不相干的人了,走吧,我们再绕一圈就回去吧,夜里事多,万一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乌鸦嘴。”君卿啐了一口,跟在福克斯身边绕过了甲板上的游泳池。 很快,福克斯就一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笑嘻嘻地说:“我从来不知道我真的是属乌鸦的。” “现在知道了就好。”君卿没好气地说,“你解决啊,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淑女。” “……淑女?你确定?”福克斯额头挂下几道黑线,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差点被君卿从后面踹了一脚。 他们在废话,可拦着他们路的人却没有闲情雅致听他们讲,五个用黑色口罩紧紧蒙着脸的男人一起朝着他们冲了过来,手里都拿了一把枪。 福克斯虽然是医生,但身为被冠上了军刀家族之名的萨布林,他的武力值绝不容人小觑,至少君卿认为自己和他对上也需要格外的小心谨慎。他在对方行动的一刹那就将君卿扑倒在侧面一个安全的角落里,下一秒他们就听到了“嗖嗖”的枪声——是装了消音器的。 “带上。”君卿忙拉住要冲出去的福克斯,将两把手枪放入了他双手中。 “我晕,你怎么随时随地带着这玩意儿?”福克斯无语,这娃娃是多没有安全感。 君卿却抛给他一个白眼,迅速吐槽道:“半斤八两,你自己还不是睡觉都在裤腰带上插几把手术刀!” “你偷看我睡觉?!”福克斯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胸口,气得君卿一脚把人踹了出去。 福克斯立马大叫起来,因为他差点被对方的拳头给打中。 五对一,这对福克斯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问题在于,他们所处的这个角落很偏僻,通道宽度不到一米,栏杆外就是大海,很容易就被人推下去,而且战斗持续了半分钟后,他们身后就又来了五个人。福克斯发现了这点,脸色发青地喊道:“小狄娜,你能跑吗?哥哥我现在护不住你!这边太挤了!” 君卿前后看了看,他们已经快被包抄了,于是应道:“能!但你得快点解决掉他们!” “好嘞!”福克斯大声应下,顺手又解决了一个人,将那人扔下水后,他哈哈笑道:“小狄娜,我现在很忙,你帮哥哥看看下面有没有鲨鱼。” 君卿刚刚爬上对面的铁质梯子,听到他的话就探头看了看,“好像有,看不清诶!”说完,她的脚下就被人打了一枪,吓得她忙缩了缩脚,然后迅速往上爬去。 这边的确是比较偏僻的地方,她爬上了梯子也没见到一个人影,甚至找不到亮堂点的出口,身上的两把枪都给了福克斯,剩下的武器就只有腰间的鞭子和腿上的匕首。她一边跑一边抽出了匕首,可她只能跑不能反抗,因为她自己定位的十六岁少女是没有杀人这个技能和经验的,枪法好这一点已经是破例了,她绝不能引起罗曼诺夫的怀疑。更何况,谁知道这些人是不是罗曼诺夫派来试探她的? 不知道在黑暗中跑了多久,身后的脚步声更接近时她看到了一个方形的窗口,想了想,她就冲了过去,然后翻身爬了进去。她迅速把窗户关上锁住,扭头发现这是一条客房的走廊。 此时正好有一个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君卿灵机一动忙蹿了上去,利用身体的灵活性钻入了门缝里,不过也同时撞到了开门人的身体,那人拿着的红酒瓶掉在地上,艳丽的酒水飞溅起来洒在了两人的身上。 “你是什么人?”女人往后跳开两步,锐利的质问响起,君卿一边关上房门一边背靠着门板看清了房内的情况。 这是一间套房式客房,视线内一共有两人,一男一女。 男的长得很英俊,有一头张扬的红发,但笑容却非常斯文,他只穿了一件浴袍,胸口有大片的雪白肌肤裸露在外,他坐在床边,脚边矮桌上放着一排大小形状各异的酒瓶,君卿细看几个知道,那都是价值不菲的名酒。那男人正一边有趣地打量着她,一边慢条斯理地端起一个酒杯轻轻尝了一口,露出着迷享受的表情。 而那个女人则穿着有些透明的吊带睡裙,头发扎起一个美丽的样式,一双艳丽的眼睛恼火地瞪着她。 君卿是贴在门上的,所以凝神就能听到门外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和粗鲁的敲门声,他们,竟然一间一间地闯进去?她暗呼失策,但已经跑进来了也不太可能再走出去,否则必然就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杀戮。杀戮,这会有损她乖巧柔弱的形象! “额嗯,抱歉,打扰你们了。”君卿想了一下措辞,然后耸了耸肩膀说:“外面有人找我麻烦,我可以在这里躲一会儿吗?” “找你麻烦?!不会是追杀你吧!”那女人脸色不愉,但显然知道自己不是做主的,便回头去看那个男人。 君卿见了,便对那男人说:“这位先生,可不可以通融一下让我躲一躲?”她显然从没干过这种事情,免不了有些局促,摩擦了下裙摆,坦诚地说,“先生您也听见了,无论我在不在您的房间里,他们恐怕总是要闯进来的。不管怎样,我可以保证如果他们真的找到了我,我绝不会让你们受到牵连。”大不了就是大开杀戒。 那男人看了君卿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暧昧地笑了一下,然后口吻玩味地命令道:“琳达,我不希望有人打扰我品酒的好时光。”这句话在君卿听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但琳达一听就明白了男人的用意。 在房门被大力拍打时,叫琳达的女人把君卿拉到了后面,链条锁锁上后让房门开了一个缝隙。 “你、你们是谁?”琳达瞪着面前的三个黑衣人,目光惊恐地流连在他们的口罩上。 三个黑衣人色迷迷地在她近乎裸露的身体上看了一圈,其中一个用英文道:“开门!你最好老实点!我们要搜你的房间!” “啊?为什么!不行!”女人连连摇头,努力将房门抵着,说道:“这位先生,您要搜什么?我们正在房里玩3p,什么都没穿,你这样闯进来,我的主人可不会善罢甘休。” 玩3p这三个字就像是一道天雷滚滚而下,毫无征兆地劈在了君卿的头顶,她张大了嘴巴回头看了那气定神闲的浴袍男人一眼。 那斯文败类竟然朝着她抛了个媚眼,用口型示意她装几声伸吟……伸吟你妹夫啊魂淡! 当女人踢了踢君卿的小腿时,她却不得不捏紧了拳头憋红了脸蛋嗯嗯了几声,然后就看到那可恶的男人拉大了笑容,特戏谑!而门外的几个男人猥琐地笑着离开,敲开了下一道门,他们并不是每一扇门都敢闯的,毕竟这艘邮轮上有不少客人是他们不能得罪的。 君卿一脸古怪地憋了半响,还是有些疙瘩地问那女人:“为什么一定要说这样的借口?”老天!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干这么蠢的事情!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真tm宁愿手染鲜血! 琳达看了自家主人一眼,然后撩起波浪卷的金发,风情万种地说:“因为只能想到这个。” ……看来他们常常玩这套。君卿敢打赌,她此时的表情一定非常古怪! 室内一阵静默,看着属下兼暖床的女人和这个陌生却很有趣的漂亮女孩大眼瞪小眼,那斯文败类发出了愉悦的欢笑声。君卿听了不由一阵尴尬,恼火地瞪了男人一眼又一眼,可却是一个字也憋不出来,毕竟人家这也算是帮助了她。 “我允许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然后再离开。”那男人斯文地笑,可那口气却好像恩赐一般,这已经让君卿有些不爽,偏偏那个琳达还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在确定她会不会抢她的饭碗!这让她想起了在电影院外第一次遇到叶子信时的场面,他身边那女人也是这幅德性。 不过君卿私以为,这个琳达比那女人好看不少,至少一看就不是无用的花瓶。 君卿身上没有带手机,也不记得阿利克塞他们的手机号码,门外的那些人又还没有走远,权衡之下她就暂时留了下来,可恶的是,出于礼貌她还必须对那个一脸斯文,眼神却猥琐的男人道谢! 男人看着她憋屈涨红的脸蛋,突然觉得这女孩就像一只恼怒得想伸出爪子,却又最终没有去挠主人手背的小猫咪,实在太可爱了,他很想养着。 唔……男人摩擦了下下巴,为什么不可以呢?他灰色的瞳孔中流过一丝随意的兴味。同时,琳达也风情万种地坐在了他的大腿上,露出性感的乳沟和勾魂的双腿企图拉回他的注意力。不过此时他却没心思和女人调情,便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就从他腿上下来,规矩地站在了一边,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够一边为他办事一边给他暖床的原因——很识时务,也懂他的部分心思。 时间过得很快,三分钟就在红毛男人逗卿卿小姑娘炸毛这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情中度过,并且对于自己的心情他直言不讳。 愉悦你妹夫!君卿很想喷他一脸血,这个长得儒雅斯文,张嘴却成淫贼禽兽的混蛋!她觉得这辈子就没有承受过这么多的调戏,而憋屈的是她竟然还不能宰了他,因为刚才人家帮助了她!该死的,这已经是她第十三次后悔当初怎么闯进了这个门! 好吧,她再也忍受不了!如果福克斯还没有摆脱或者宰掉那几个人的话,那她就自己先跑回去吧,虽然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哪。 对于女孩要走的行为,红毛男人形容优雅地靠在床头,姿态暧昧地对君卿道:“我是罗西,记住了,说不定以后我们还会碰面。” “我希望不要!”君卿站起身,掸了掸身上根本除不去的红酒污渍,一脸黑线地说。 “哦……是担心我想起你呻一吟时跟便秘差不多的声音吗?”斯文败类呵呵一笑,得到了她眼刀数枚。 君卿一时语塞,红着脸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心想这辈子都不要再遇见他,这该死的混蛋,什么叫便秘一样的伸吟!那种情况下叫老娘怎么呻得出美妙的吟!不对,好像重点不是这个…… “不过在下次遇见你之前,我都会记得你红彤彤的脸蛋,真的美极了,如果你不是未成年……”他的停顿意味深长,让君卿忍不住停下了往门口迈出的脚步,只听得他邪肆一笑,继续道:“我一定会现在就把你劫走,你觉得呢?小猫儿。” 猫儿你妹夫! 君卿已经数不清这是她第一次爆粗口了,但听了所谓的未成年之论,她微微皱了皱眉,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对于小猫儿停顿的脚步,罗西摩擦着下巴,玩味地看着她,半响,突然说道:“亲爱的,其实你已经成年了吧。” 君卿愣了愣,没立刻说话,她不知道自己的伪装哪里出了问题。 “琳达告诉我的,她的判断一向很准。”淫贼罗西说。 “很可惜有时候女人的判断也会出现错误。”君卿微微一笑,犀利地探出了男人眼底的一丝狡猾。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和福克斯的声音。 君卿蓦然抬头,那视线好像锐利地能够穿透门板,她想起了曾经进行间谍训练时,一位女教官这么告诉过她——如果不是遭受过重大变故,未成年的少女们总是有许多天真的想法,她们的思想世界里充满快乐和随心所欲,她们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她们肆无忌惮,因为她们知道自己有所依靠。你要寻找这种感觉才能成功出演一位普通的未成年。 作为一个未成年少女,她的确做到了该有的任性和胡闹,神态却不能时时刻刻都放松,她的肌肉依旧有些紧绷。 闭着眼深吸了口气,再睁开眼时她就神色激动,兴匆匆地跑过去开了门。 “福克斯!”她刚打开门就立马大叫,不过看到站在最前方的竟然不是福克斯而是禽兽时不禁愣了愣,见那禽兽先生唰一声黑了脸,就只能讪笑着照原定计划钻进了他怀里。 “坏人呢?我有点害怕。”闷闷的声音从胸腹处传来,罗曼诺夫微微一愣,脸色顷刻间好了几分,他用大手按住女孩的发顶拍了拍,然后视线落在了门里的男人身上。 罗西显然没有预料到君卿竟和罗曼诺夫有关系,而且,这大概是他和这位老对头斗了十数年第一次见到活着的接近他的女性生物,这为他失态地豁然起身作出了解释。 “罗曼诺夫……”罗西想着既然已经站起来,再坐回去就显得没气势了,于是向前走了几步慵懒地靠在了墙壁上,笑道:“这位可爱的落难小姐原来是你的……嗯?” 罗曼诺夫的手突然僵了一下,她是他的谁?无数个自认荒谬的词汇在心底滑过,最终有些不甘心地吐出了其中一个:“我的军械师。” 怀里的女孩立刻就抬起了头,还蒙着水汽的美丽眼眸中闪烁着惊讶,显然觉得自己怎么什么都没做就能合格成为罗曼诺夫的军械师了,不过很快她就将这种惊讶转化为了理所当然。罗曼诺夫敢肯定,她的神情就是在说——也对,我这样优秀的天才早晚都是要被认可的。 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坏孩子。罗曼诺夫有一瞬间的哭笑不得和对这孩子不矜持的表情的不满,而他的口吻是满满的独占欲,他楼抱着怀中削瘦的孩子,说:“承蒙罗西当家照顾了。” 罗西和罗曼诺夫两人作为世界上综合实力最强大的几个黑帮组织之二的当家,素来是不对盘的,但表面功夫却还是要做的。两人寒暄一阵,临走前罗西突然对君卿说:“落难的小猫儿,欢迎下次再躲进我怀里。” 暧昧无耻的话语让君卿立刻扭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娇纵地开口道:“谁躲你怀里了!不要脸的家伙!讨厌的淫贼!坏心眼的混蛋!” 罗西脸色微变,多少年没有被这样当面直白地谩骂过了,而有趣的是,以凶悍著称的萨布林们却个个宠爱地看着她,就像看着胡闹的小女儿,哦……这个爱伪装的小可爱。 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又好了起来,那一点被骂的愤怒也消失不见。不过在下一刻他的脸色却更差了几分。 只见君卿在用自以为刁蛮的口气骂完后,又委委屈屈地扑在罗曼诺夫腰上瞅了他一眼,那眼神真的很纯粹,好像一眼就能望到那纯粹的湖底。罗曼诺夫用罗西从未见过的温柔表情(其实就是面无表情,但那也算是奇迹了。)将可怜的小女孩一手抱了起来,根本不是教训口气的教训道:“胡闹。” 女孩乖巧地伏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吐了一个俏皮的舌头,真像是十几岁的小女孩,需要娇宠的年纪。罗西始终认为君卿不是未成年。 罗西看着他们离开门口,忍不住快步走到了门边,以很多年没有再尝试过的窥探的姿态看着远去的那一行人。那女孩已经被罗曼诺夫扔给了身边的伍德,配着伍德异常高大的身躯,她看起来实在是娇滴滴极了。 他的心情不怎么好,就像是在宠物店看中了一只可爱的小猫咪,要付钱时却被告知那是被主人暂时寄养的,然后,他就傻了吧唧地只能看着那小可爱满心欢愉地被主人带走。 身后攀附上一个柔软娇躯,琳达不知何时落下了睡裙,她大胆地勾引着他,见主人没什么反应后才说道:“当家,那可不是一般的小猫,那是一位罗曼诺夫手心里娇贵的金吉拉,夺走她,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罗西沉默了一下,回头就邪邪一笑,摸着她光洁的身躯道:“那可不关我的事,淫荡的野狐狸,来吧,伺候你的主人。” 回到房间后,君卿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事实上本来也应该如此,但很不幸的,罗曼诺夫盯着那小丫头掌心渗血的划痕,不满地皱了皱眉,不分青红皂白就下了命令,离开这艘邮轮前,她都不能出房门一步,并且作为惩罚,禁止供应橙汁或橙子。 眼看着那房门嘭一声被关上,君卿终于从这个可怕的噩耗中回过神来,她愣愣地看了留下来陪伴自己的福克斯一眼,又傻傻地将手伸进口袋里,下一秒,就撇着嘴哇一声干嚎了起来,她的橙子糖!为什么连橙子糖也要搜走!可恶的坏家伙! 孩子的哭泣福克斯见得多了,可他就从没见过这么让人纠结的,因为她不仅仅是一滴眼泪都没有的干嚎,还气急败坏地抱着双臂按在胸前来来回回在门口走动,一边踹房门两脚。 “太可恶了太可恶了!他怎么可以这么做!这又不是我的错!我要喝橙汁!还我的橙子糖!”君卿咬牙切齿地骂,然后又开始干嚎,好像不把罗曼诺夫给嚎回来就誓不罢休。 “福克斯!你在干嘛!你这个坏蛋!都是你的错,就是你让我去散步的错!”丫头开始无理取闹了,福克斯真是又头痛又想笑,纠结地眉毛都打在了一块,最后,他实在受不了只得干脆从角落里出来,摊着手问道:“小祖宗,别嚎了,老大听不到的。你也别在说我的错了,你不就是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嘛,说吧,我都答应你。” 丫头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用手帕抹掉根本不存在的眼泪,颐指气使道:“偷偷给我弄一杯橙汁过来,加点碎冰(和谐)糖,我今天有点难过,需要喝甜滋滋一点。” “……”难过个毛线?福克斯觉得这丫头就是一得寸进尺的小混蛋,能被老大这么纵容的人还难过个屁啊,幸福得冒泡了好不好!老大要也能这么纵容我,我肯定……额,算了,福克斯想到了罗曼诺夫橫抱着自己的场景,恶寒地抖了抖全身。 等福克斯让开面的人开门,君卿立马就卸掉了娇纵的神情,横在下巴下的双手也放了下来。她沉着脸——这大概是一天到晚笑太多的缘故,肌肉酸痛得她什么表情都不想摆出来,而沉着脸这个表情显然是最放松的——想了一会儿,决定了下来,今晚罗曼诺夫要干什么,她想知道。 也许罗曼诺夫真的相信了她只是一个无害的未成年,他对自己的放纵尺度大得让她竟然忍不住飘飘然了起来,不过这也不能否认他是个禽兽就是了,捏人家下巴捏到青紫,上一刻还抱起了她下一秒就能把她当废品扔给伍德或扔在床上,总是以禁喝橙汁作为惩罚,这残忍至极的惩罚! 当君卿以突然的身体不适骗得门口守着的人给自己开了门,然后飞似的冲出房门躲在角落的罗马柱后面时,她屏住呼吸听到了那几个守卫的声音。 “你快去报告当家,狄安娜小姐偷跑了!” “我们分开三路,从左中右三处楼梯开始排查,务必尽快找到小姐,千万要快,当家可不会希望看到她再受到一点惊吓!” “哦,是的,队长说得不错,那可是当家的娇贵波斯猫。”其中一个调侃的声音蹿出来,然后善意的笑声就慢慢远去了。 不希望她受到一点惊吓?当家的娇贵波斯猫?她听得呼吸一滞,然后胸口就不规律地跳动了起来,这种不安分的跳动突然又从胸口猛地一蹬直蹿上了嗓子眼,让她喉咙口阵阵抽紧,这紧绷之中又好像有羽毛在轻轻地刮,又难过又想发笑。脸颊上染了几丝红晕,热热的,渐渐成了灼热的滚烫,如何都压制不下去。她实在压抑不住随之而来的心间那一丝丝得意,就好像被人扔进了满是蜜糖的罐子里转了几圈,甜甜的,晕晕的。 窗口的海风呼啸着吹进来,与脸颊上的滚烫撞在一起,理智便回到了身体之中,君卿只能皱了皱眉头,把这种堪称喜悦的危险心情甩走,她不想深究,因为直觉告诉她那样做会让她陷入困境。 在这样的惶然混乱中,她以一种更为冷冽却僵硬的神情步履匆匆地直奔顶楼——据说那人去了那里。 顶楼就只有两个房间,一大一小,君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小房间的门,因为那门口站着的一堆人里,就有几个人惊呼起来:“狄安娜小姐您怎么在这?”显然他们已经得到了刚才那些守卫的汇报。 君卿知道她可能会被拉着回去,所以干脆凭着一股子蛮劲儿冲了过去,那几个罗曼诺夫的手下当然不会强行出手,加上担心伤了她所以立刻拦住了其他帮派的人。 当她故作莽撞地冲入大门时,立刻就被门里扑面而来的酒味烟味给熏到快吐,哪怕那都是高级烟酒。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除了两个也是帮派老大的女人外,里面没有第三个女性,所以脂粉味不浓,不,应该说完全没有,这应该是得益于罗曼诺夫对女人的厌恶让那两个黑帮大姐收敛了很多。 说是小房间,其实也不小,比她在闻人家的卧室小一半。一张赌桌被摆在中央,赌王们围坐着,手边都是叠起来的筹码,他们神色各异,但都能看出他们的紧张。而罗曼诺夫一身终年不变的黑色西装,就靠坐在角落的阴影里,让人没法第一时间看清他的表情,不过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罗曼诺夫的表情应该也和他的西装一样,是万年不变的冰冷。 在场的都是黑帮大佬,比赌桌上的人数要多不少,他们都安坐在靠着墙壁的一个个单人或多人沙发上,手下们则恭敬地站在他们身边。她开门就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然后不意外地发现了一些熟悉的脸孔,不过那些人不会认出自己罢了,毕竟她现在是狄安娜,而不是艾瑞尔。 原来是黑帮地盘的分配赌局吗?君卿猜测着最大的可能性。 罗曼诺夫锐利到让人颤抖的眼神忽然扫到了她身上,看得她如坠冰窖,不过下一秒,这眼神就少了一丝冷酷,让她那种古怪的得意又出来作怪了。肆无忌惮,随心所欲,心有依靠,这才是真正的未成年少女。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飞扑了过去,白色的洋裙飘起,名师精心设计的褶皱裙摆让在昏黄灯光下的她就像一只误入居室的白蝴蝶,很轻易就吸引了目光把飞蛾给比了下去。 白蝴蝶……罗曼诺夫微一犹豫,将这个越来越爱撒娇,或者说是假装撒娇的女孩拥住。他将她抱过来时是非常不满的,因为她扑过去的方向竟然是离他最近的阿利克塞,等他把这个顽皮的坏孩子抱进怀里时,低头就撞进了那一双狡黠的黑眸中,她不是白蝴蝶,她是他的小猫崽,顽劣又娇贵,骂不得打不得,只能宠着疼着,就算这样也要防着她一生气就挠自己一爪子。 所有人都惊呆了,其实就是罗曼诺夫自己,都有些奇怪今天的坏孩子怎么爱这样撒娇了,这是她第二回主动扑进了他怀里。不过他可不会忘记,上一回她本来要扑的是福克斯,这一回又故意想去扑阿利克塞。 其实在下午的赌场事件后,在场大部分人都得到了消息——罗曼诺夫身边出现了一名少女!甭管这少女年龄几何,身份如何,能够活着在罗曼诺夫身边呼吸就足够让人膜拜的了,更何况他们还听说这少女颇受罗曼诺夫喜爱,维护得紧呢,怀特赌王不就是因此被砍掉了一条手臂嘛。怀特可不是人微言轻的角色,那可是罗曼诺夫老对头——意大利黑手党的人,就因为她骂了人家贱货,一条手臂就没了。不过很多经验老道的人认为,这还不算完,怀特的悲剧绝不会就此结束。 而尽管这些人都得了消息,也在心底猜测来揣测去了很久,但当他们真的看见时,还是忍不住觉得这一幕真是闪瞎了他们的铝合金眼。一向极为厌恶女人的罗曼诺夫任由一个女孩接近也就罢了,碰碰手臂啊什么的他们都压着激动忍了,可当他们看到这个冷酷如杀神般的男人主动伸手将女孩抱进怀里时,他们真的忍不住了,老天,这真的是罗曼诺夫吗?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吗?不会是谁整容假扮的吧! 众人齐齐在心底咆哮着,但目光却是紧紧锁定在了那角落的阴影处,他们没有发现,坐在赌桌旁一脸惊恐和怨毒的怀特赌王。 “安德烈,带她回去。”本来想叫阿利克塞,不过临到嘴边罗曼诺夫就改了口。 君卿坐在他的左大腿上,心想,真是可喜可贺,好歹是没说把她扔出去。不过面上她还是不满又委屈地撇撇嘴,躲开安德烈的手靠着男人有力的手臂控诉道:“不要回去!你怎么可以关我禁闭!我才死里逃生你就把我关小黑屋,这样可不行,会扭曲未成年的正常心理!我以后变成不良少女怎么办?” 死里逃生……不良少女……阿利克塞额头一滴冷汗,小狄娜你说得太夸张了吧?再说了,成天跟咱们这群混黑的人在一块,你能来“良”的起来吗? 房间如死一样的静寂,很多人都为冷面杀神般的男人怀中的君卿捏了把汗,倒不是什么善心,只是本能地紧张,当然了,也有不少的期待,期待女孩被呵斥或者甩出去。其实他们都有些接受不了罗曼诺夫竟然会宠爱一个女孩这样的事实,这太惊悚了,他们更喜欢一成不变的世界,那样更安全。他们还担心这样的变化会为自己的利益带来可能的不利影响,不管这是不是可笑的杞人忧天。 所有人都以为罗曼诺夫的沉默可能酝酿着某种风暴,就连君卿自己都有些忐忑,心想这回不会是踩着这个男人的底线了吧?然而,他们都不可能知道的是,男人并不是在酝酿或者犹豫什么,他只是在回忆近期看的一些未成年的教育书籍,半响,他才笃定地骂道:“胡闹。” 此话一出,多少人都惊得掉了下巴。说这两个字是骂,因为声音太冰冷,可结合说话人那杀伐果决的性子,这两个字又让人无法不听出夹杂在冰冷中的纵容。 是的,纵容,来自一名罗曼诺夫当家的纵容,这该是多让人觉得惶恐又幸福的礼物? “我没有胡闹!”君卿心中松了口气,看来这男人的底线还在后面,点到即止见好就收,于是撅着小嘴儿娇滴滴道:“先生下午才问过我是不是会玩牌,那难道不是让我来玩玩的吗?我可喜欢玩牌了。”虽然十有八九都是输,每次去拉斯维加斯放松都是输得叮当响。 罗曼诺夫觉得自己最是受不了丫头这种娇软的声音,不喜欢听可也不厌恶,反正听了就浑身不舒服,让他很想快点捂住她的小嘴。不过这也比听她脆弱得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的声音好,于是压住了心底古怪的感觉,将人抱起来让她站好,开口道:“去玩吧。” 君卿只是随便说说,为了留下来而已,可等男人真的同意了,她反而有些发愣,连忙装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来,手指拧着裙摆上的蝴蝶结,巴巴地看着他。 罗曼诺夫蓝眸微眯,然后抬手挥了挥,阿利克塞就立刻上前将女孩牵到了赌桌旁。他垂下眼眸,捂着嘴勾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明知道她的表情都是装的,可就是不讨厌,看了还高兴。 牌局开始,君卿也不是新手,不需要阿利克塞讲解规矩。她一边推出自己的盲注,一边问:“阿利克塞,如果我输光了怎么办?” 阿利克塞摸了摸她柔顺的躺在后背上的长发,声音爽朗:“没关系,随便玩,如果输光了……那老大也只会罚福克斯没看好你。” 说曹操曹操就到,福克斯气喘吁吁地端着一杯果子开进了门,走到君卿身边就瞪了她一眼,把橙汁嘭一声撞在桌子上。君卿自知理亏,朝着他明媚地咯咯一笑,捧着橙汁喜滋滋地喝了一口然后翻开了底牌。 “啊!可能同花顺!”福克斯瞄了一眼,看到是红心9和红心10,心头大喜就拍着大腿喊了出来,众人齐齐一默,诡异的默契。 君卿心里这个怒,回身一脚踹在他膝盖上,气鼓鼓道:“讨厌!” “嗷——”福克斯痛呼一声,捂着膝盖怒道:“你穿着小皮鞋呢!好痛!” 君卿脱下小皮鞋又踹了他一脚,嚷嚷道:“那也讨厌!”福克斯挡不住这么娇滴滴的傲娇女孩,立刻奔走退散。 至此,几乎全部的人都确定了,这就是个幼稚的小孩子。之所以是几乎,因为还差一个罗西,他始终觉得这是君卿的伪装,因为她在自己面前时可没这么幼稚的。 罗曼诺夫咳嗽了一声,还在撒泼的女孩就立刻乖乖转身坐好,扭头朝着他灿烂一笑,说:“来来来,玩牌玩牌,他看错了,我是方块和红心。” “噗……哈哈哈……”亚历山大终于忍不住笑场了,本来说同花顺,这信息就足够多了,现在又来方块和红心,欲盖弥彰不说,还多给了人一个信息。 君卿气哼哼地瞪了那边的亚历山大一眼,心底的狡黠却只有罗曼诺夫清楚,坏丫头这么一来,所有人都会觉得她没心机了。阿利克塞摸了摸大胡子,忍住了笑,他可不想被这丫头踹一脚,那小皮鞋虽然只有三厘米的高度,可踹了膝盖也疼啊。他蹲下去,把女孩裹着白色蕾丝袜子的脚丫子放进了暗红色的小皮鞋里。 牌局进行得很慢,几乎每个人都要到最后一秒才肯做决定,气氛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发凝重紧绷,他们虽然都是久负盛名的赌王,却一个个都小心翼翼,深怕错一步满盘皆输。而君卿,本着随心所欲,在应用小聪明和胡来一通的打法下,输多赢少,损失了一千万美金——这还是因为牌局刚刚开始,大家都没有太过激进的缘故。 ------题外话------ 咳,关于这几天的断更检讨书,明天再来负荆请罪……顶锅盖啊,我都不敢去看留言区啊,明天在去接受沙尘暴吧……这几天欠着的文,我会还的……先把刚刚从草稿本儿(其实就是一堆餐巾纸啊伤不起)上转移到电脑上的2w字发上来,剩下的明天继续转…… ps:在经历了那种跟封闭式没差的“野外生存”后,偶一年内都不要再看见那一片橘子林了!网络木有就算了,为毛连3g信号都没有! 107◆ 赌场(三) 邮轮顶楼的房间里,金红色华丽的桌椅之间,窗边的墙壁前有个长相斯文的男人慵懒靠坐着,美艳的短裙女人柔软无骨似的倒在他的怀中,一边用自己的波涛胸涌勾引着男人的情欲,一边姿态妖媚地为他点烟。 罗西吸了口烟,另一只手摸着坐在他沙发一侧扶手上的女人裸露在外的小蛮腰,吞云吐雾之间感受飘飘欲仙的快活,他喜欢在烟草里放点提神的“小东西”,对别人来说那或许是让人欲罢不能的毒物,但对他来说却正是锻炼意志和忍耐力的好东西。 吐出的浓烟在眼前蔓延开,烟雾缭绕中他抬起眼皮看向了赌桌旁一脸娇憨的少女。啧,真会装。罗西为此哼笑出声,心间没来由地愉悦,忍不住想尽快抓过来逗弄一番,看她因为自己露骨的话语而面红耳赤。他这番低笑引得怀中女人更加努力卖弄风情有意来一场现场春宫秀,而琳达坐在沙发扶手上却暗地里对她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冷笑。 从小接受的掠夺性教育告诉罗西,一旦想得到什么就必须立刻着手准备,然后尽快出手。对这个长得不是一般的漂亮又引起了他兴趣的小东西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哪怕那是琳达口中属于罗曼诺夫的娇贵金吉拉。更何况,如果是罗曼诺夫的宠物,那必然有其他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或许抓住了这小东西还能得到些什么额外的好处。 在诸多视线交集的那一方赌桌旁,穿着白色洋裙的少女垂着眼皮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里的筹码,在外人看来却是极为娇憨的玩闹模样。少女小脑袋的左右各梳着长长的辫子,用两根镶着绿宝石的缎带紧紧缚住,黑色的发梢自然的卷起,落在她的胸前格外娇俏。 时间已经过去多时,临近午夜这却还是第五局,君卿又一次看了眼自己的底牌――红心10和红心j,她突然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挺奇怪,底牌都是这样的连续数字的同一种花色的牌,总让她以为自己能来一次几种牌型中最大的同花顺,可偏偏等五张公共牌都出来时又打破了这个希望。 就好比现在手中这一把,五张公共牌已经被荷官摆在了桌面上,最后一轮押注就要开始,五张牌的花色都不是红心,这也就罢了,不能同花,那来个连续数字的顺子也好啊。可那牌偏偏就是黑桃6、黑桃7、黑桃8、方块k、梅花a。 德州扑克的规则是,这五张公共牌加上两张个人的底牌,任意挑出五张牌组成最优牌型来比较大小。 君卿扔下圆形的一把筹码在一旁,端着玻璃杯慢条斯理地喝起了橙汁,乌黑的大眼睛却是不动声色地瞅着赌桌中间那一堆的筹码,心头滴血,那都是钱啊,尼玛已经五千万美金在池子(指堆放玩家所下筹码的地方)里了啊,这要是输了就都打水漂了!虽然罗曼诺夫不心疼,可她心疼! 因为五张公共牌不是一次性出来的,而是先三张再一张最后又一张。当黑桃6、黑桃7、黑桃8这三张牌一次性出来时,她又高兴又期待地加了注,因为在这种情形下,如果再来一个随便什么花色的9,配上她手中的10和j,哪怕没有同花顺,也是个7、8、9、10、j的顺子,在德州扑克中,同花顺是很难出现的,顺子虽然只比三条(三张相同数值的牌)大,却也是比较难得的,有了顺子,她就有七成把握赢了。 但是!偏偏接下来是方块k和梅花a,她望眼欲穿也没来个9! 她手中的红心10和红心j和这五张牌怎么组合都只是最差的那种散牌,也就是高牌(数值不连续且不重复的单张),她差了一个9或q。 要不要唬人呢? 少女就像是被酸酸甜甜的橙汁刺激到了牙齿,一脸搞怪地呲了呲牙然后眯着眼睛皱起了眉毛,其实心里却是盘算着唬人的可能性。 早就说过,她这人喜欢用赌博来消遣放松心情,但总是十赌九输,好像她大部分的运气都用在了其他地方,“赌”这一处沾的运气极少,很多时候都是想什么没什么。真正开始常玩德州扑克已经有两三年了,她的技巧一直都只有两招――盖牌放弃或者虚张声势。这还是从仲霆那个玩牌极厉害的家伙手里学来的,但她只学了个皮毛,盖牌倒是果断,一般三张公共牌被发出来时觉得胜算不大就会盖牌,唬人的本事也不高。 在坐几个都是名动各方的赌王,就拿她看不顺眼的怀特赌王来说,那女人从作风上看起来不像有脑子的,可玩牌时还真有一手,前四局里两局都是她胜。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容小觑,而君卿窝在这群人里面就像是一只待宰的小羊羔,手段稚嫩不堪一击。 她舔了舔下唇,心道,论老练她斗不过这群成天浸淫赌场的人,但论娇纵无知她还是装得的。 气氛不知在什么时候有些凝重起来,围坐在赌桌旁的几个人都不动声色又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身边人的表情,同时还要努力让自己摆出自己想要的神情。这一把牌的公共牌实在不简单,只要稍稍有点运气很可能就会是顺子,甚至同花顺。 大家都在心底犹豫不决,甚至手心隐隐冒冷汗的时候,少女却无忧无虑地扑在桌子上娇憨地一口口抿着橙汁,突然,她直起身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见那精致如玩偶般的娇俏丫头拍拍身边的大胡子,欢快道:“阿利克塞,我的橙子糖呢?” “应该在……”阿利克塞记得女孩口袋里的橙子糖是被老大搜刮走的,不过他不确定那些糖还在不在老大身上。 “在哪里?我要吃要吃!”说着,女孩又笑盈盈地推搡起了阿利克塞的腰背,撒着娇要他去把糖给她找出来。喝了几口橙汁后,她又摸了好几下自己的底牌,低着头流露出丝丝窃笑,抬头时又故作严肃。 一时间,几个人也拿不准君卿到底是不是在做戏。这下子,气氛就更加凝重了。可不管气氛如何凝重,牌局还是要继续的,在少女摸着筹码犹豫了两秒钟推出了其中半数,也就是七千万美金的筹码后,那个紧跟她后的m国佬盯着自己的底牌半响,叹口气弃牌了。这时候的他想,有时候放弃也是胜利的一种,至少他没有必要再顺掉七千万美金,他作为资深赌王,自然将少女的神情都看在眼底,知道她的牌可能是9、10,并且它们的花色不会都是黑桃。因为如果9、10的花色都是黑桃,那么她就拥有了一把黑桃同花顺,如此一来,以她的小孩子脾气不该是推出一半,而应该全押。 m国佬是这么想的,其他人当然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于是,接下来的一圈儿人都选择了弃牌,终于,轮到最后一个人――怀特了。 此时的怀特气色很不好,倒不是牌局的影响,而是她刚刚失去了一条手臂,失血严重导致的气色问题。她垂着眼皮隐藏眼中的怨毒,挣扎到了计时器的最后一秒时,她才如脱力般颓然下来――弃牌。她不是君卿,身后有一个无所谓她输赢的男人撑腰,她作为意大利黑手党这一次赌博的代表,在得到了各种优待和好处后必须拿出实力来,否则她的结局一定可怕得让她不敢想象。 在荷官表示自己将拥有彩池中所有筹码后,少女眯着漂亮的杏眼哈哈笑了起来,好像是压抑了许久的喜悦终于得以爆发,只听她欢快地笑着,将阿利克塞刚刚从罗曼诺夫那里要过来的橙子糖的糖纸剥开塞进了嘴里,她一边舔吮着一边含糊道:“阿利克塞!我赢了,我就知道!我可是顺子!” “啊?顺子?”阿利克塞看了在场的人一圈,神色古怪道:“狄安娜,你明明是10和j,不该出现顺子啊。” 少女黑色的眼珠滴溜溜一转,不相信似的回头一看,小嘴儿一张,然后捂着嘴巴一脸后怕道:“诶?9去哪里了?我刚才看错了?……幸好幸好,他们都弃牌了。” 此话一出,也不知引来多少赌王吐血。 罗曼诺夫看在眼里,举手握拳抵在唇边,藏住了笑意,他在她眼里看不到狡黠之色,不过他可以确定那眼眸的深处肯定有。唔,这个坏孩子…… 赌王们被一个小丫头气得差点飙血,但君卿果然只是个小丫头的想法却深刻了起来。于是,在接下来的牌局中他们谨慎又谨慎,小心又小心了起来,坚决不让这种乌龙事件再次发生。 “阿利克塞……”不知何时海浪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墙上的时针也走过了凌晨两点,君卿扭头,悄悄捏了自己大腿一把,那地方痒中带痛让她成功泫然欲泣起来,期期艾艾道:“筹码没了……” “咳!没关系,我再让人给你送过来。”阿利克塞看了罗曼诺夫一眼,然后安慰道。[..tw超多好看小说] “和怀特小姐的一样多吗?”君卿扭着手指,闷闷地说。 阿利克塞气血一滞,很想咆哮,和怀特一样?尼玛你还想败多少?!他抹了一把脸,扭头就见自家宠孩子过头的老大竟然点了点头。 君卿灿烂一笑,一边吆喝着庄家顺时针数过去的两位快点下盲注,一边道:“别麻烦了,给支票吧。” “……”身为罗曼诺夫家财务总管的男人伤不起!阿利克塞眼看着自家老大什么意见都没有地喝着一杯红酒,只得洒泪掏出了支票本刷刷划下了三亿美金拍给了败家女。 罗曼诺夫家的支票当然不需要检验,在荷官询问了众位后同意支票作为筹码使用。 底牌已经发下来,这回终于轮到阿利克塞心头滴血,真心觉得养娃不容易,养败家女更是心酸,他扯着少女的白色宫廷袖,哽咽道:“慢慢花,钱来得不容易――易――易什么来着?” 他一脸呆滞,就这么看着女孩豪爽地一把拍出了那张还带着他身体余温的支票,他张大了嘴巴,瞪着那支票半响,低头就见败家女朝着自己彪悍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阿利克塞,你别怕,我不会输的,不信你看我的底牌,这回我肯定不看错。”君卿低声说,拍了拍他的手臂。 “……”阿利克塞觉得,如果这时候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的心情,那就是不忍直视。他偏头一推,硬气道:“不看,我让亚历山大来陪你,我需要去深呼吸一下,不然明天我就得上医院看看去了,心脏伤不起!” 亚历山大一听见他的话,立刻从角落蹿上来把阿利克塞给踢开挤到了败家女身边。 女孩却是一把捂住自己的底牌,盯着亚历山大半响,撅嘴道:“你能一边儿去吗?我觉得你今天运气不怎么好,怕你影响我。” 亚历山大一瞬间石化,僵硬道:“你能不要用这种直白的话语,委婉的口气和我说吗?让我纠结于揍你一顿呢还是胖揍你一顿。”最终他留了下来,用和阿利克塞一样的硬气口吻道,“不看就不看,谁稀罕!” 这一通的说下来,环顾了一周就有三个人跟了注,怀特一个,m国佬一个,姓琼斯的俄罗斯男人,也就是罗曼诺夫此次派遣的赌王一个。 很多赌徒赌博时都有自己的习惯,这种习惯往往能掩盖一个人内心,让他们做到不露声色。m国佬喜欢把玩打火机,在手里头转来转去,琼斯喜欢以秒为间隔不慌不忙地敲桌面,而怀特则靠在高背椅上垂着眼皮玩指甲。 现在这一局剩下包括君卿在内的四名玩家,荷官再次发牌,桌上一共四张牌,方块k,梅花7,黑桃2和梅花8。而君卿自己的底牌则是红心10和黑桃k,这样就出现了两个k,即单对。 在德州扑克中,比散牌大的就是单对,所以这并不是什么大牌。但君卿手里是两个k,所以又有了一定的可赌性。其实如果不是一开始出现了一张公共牌方块k,君卿也是不敢真的就把那支票给推出去的,毕竟罗曼诺夫纵着自己玩是一回事,自己却不可能真的一下子败个四、五亿出去,那可是美金,不是日元。 接下来,赌的就不是运气了,她知道。 怀特很有本事,这里边她的筹码最多,而且看起来也因为昨天下午的事情而记恨上了她。m国佬很谨慎,虽然赢的次数不多,但几乎没有大输过,而且每次赢就会赢一大把。琼斯虽然是罗曼诺夫的人,但他的职责是赢到最后,所以肯定不会配合自己,当然,她也不需要别人的配合。 这一轮,m国佬如大家所想过牌(即让牌,将加注的机会让给下一个人),不加注。轮到琼斯,他看了抿着果汁一脸活泼欢快的少女一眼,也跟着谨慎地选择了过牌。 怀特一直没有抬头,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空荡荡的袖管瞧,眼中阴毒的光芒不断闪现。好半响,她终于抬起了头,看着君卿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加注。”说完,她就紧紧盯着君卿瞧。 君卿瞳孔一缩,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玻璃杯,沉默了两秒钟后才欲盖弥彰地嚷嚷道:“你还有注可加吗?你的筹码都在彩池里了。” 怀特又笑了,这一回倒是笑得很欢畅,非常大声,好像有些癫狂似的,她又低下头,紧紧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她至今还能记起自己是如何被砍掉手臂的,而这一次如果她不能为黑手党赢得最后的胜利,她的下场恐怕也就是喂鲨鱼了。想到这里,理性在心中翻滚挣扎,最终被对君卿的怨恨和嫉妒给挤了下去,她捏着桌沿,长长的指甲都翻了起来也不自知,说道:“我当然有,我名下所有的动产不动产加起来有两亿欧元,再赌上我这条命,怎么也得值个一亿美金,我全加了,你敢不敢赌?” 君卿小小地咬了咬下唇,争辩道:“恐怕我没时间等你将你的财产公正。” 怀特哈哈笑起来,一把拍出了一叠文件和一把手枪,“公证我都弄好了,你就说,你跟不跟注?” 手枪一上桌,所有人,除了黑帮大佬们,都微微有所动作,特别是身边的亚历山大,立刻就拔出了手枪严正以待,他心中对这个怀特十分恼怒,她现在这幅疯癫样子做给谁看?搞得好像是他和君卿的错把她逼到了这个地步一样。明明昨天下午是她对他不怀好意起了色心,口中全是无耻之语,嘴脸嚣张恶心就算了,她还讽刺君卿的身材,口出恶言甚至是威胁。这样的女人在本就残酷的黑道世界里根本死不足惜,现在不过是去了一条手臂,她还不感恩戴德? 君卿则皱着眉想,这女人大概就是那些机关枪乱扫还不准无辜躺枪的人还击的一类奇葩了。她摸了摸鼻子,也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张家两姐妹来,难道是因为她们同样喜欢恶心人? 她皱眉只是一瞬间的小动作,没任何人看见就露出了一脸紧张之色,她狠下心咬了一口下唇,脸色微白地沉默了一会儿,身体同时颤抖起来,终于,她还是卸下了本就不够坚强的外壳,无措地扯着亚历山大的衣袖把他挡在自己跟前,然后满脸依赖地看着那边的罗曼诺夫。 罗曼诺夫觉得君卿这样子是装的,可在那一双湿漉漉的黑眼睛下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觉得……自己的胸膛里有一块地方陷落了下来,是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只一瞬间就消失不见,让他没法轻易回味。 “弃牌,过来。”他开口道。他不是心疼两亿欧元,那对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他在乎的是她这个人。不论那少女是不是在伪装,他都不会让她拿性命去胡闹。 君卿咬住嘴唇,好半响终于躲开了罗曼诺夫的目光,小手奋力在桌上一拍,红着眼眶凶狠地对那女人道:“我跟!”不过……她看了桌上的手枪一眼,心道,到时候是谁杀谁就各凭本事了。她可不会为了一副牌就丢掉性命,而且她也有信心,这把牌她有八成把握赢,也不枉费了之前她在表情上的那些做戏。 怀特一愣,随即道:“人有时候就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你还太嫩了。” “哈,前半句是在说你自己吗?”君卿明显地看了她的手臂一眼。 穿着黑马甲的荷官却没有再发牌,他虽然不认得君卿,但却能看出罗曼诺夫对她的不一般,他询问地看向罗曼诺夫。 “狄安娜,不许胡闹。”冰冷的声音一如往常,但语速却快了半分,罗曼诺夫沉着脸表示了不悦。 “我不!这女人都蹬鼻子上脸了我还不还击?!”君卿就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嚷嚷道:“昨天下午的事我可以当作被疯狗咬了一口,但我绝不能让疯狗咬我第二口!” 罗曼诺夫眉头一皱,想发怒却又不想在众人面前发作,他记得这丫头很爱面子,她已经嚷嚷成这样了若还阻止恐怕真会看见她掉眼泪,哪怕眼泪是假的他也不喜欢。 亚历山大收到罗曼诺夫的暗示,立刻不动声色地靠近了她身边。 “我是没有算过我的不动产动产到底值多少钱。”君卿顿了顿,然后说:“好吧,其实我的不动产应该已经被冻结了,不过我至少有五亿美金的瑞士银行存款,就用这个抵吧。” 五亿美金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而大家都看得出来少女没有说谎话,在场的部分人纷纷咋舌,这到底是谁家孩子,这么有钱?又或者说她和罗曼诺夫到底什么关系?那些钱是罗曼诺夫给的吗? 而福克斯和亚历山大想的是,我勒个擦,齐家一个千金小姐都有五亿美金的存款?看来齐天毓原本对她肯定是蛮好的,只可惜她倒霉催地不小心在他和人密谈时站在了书房门口,不然她现在应该还是前呼后拥的大小姐才是。 琳达看在眼里,弯腰在罗西耳边道:“当家,这怀特不够本分。” 罗西看了怀特一眼,吸了口烟没说话。 荷官再次发牌,因为其他人不跟注,所以这一轮只有君卿和怀特两人对抗。她们都紧紧盯着荷官的手――梅花5。 瞬间,君卿的脸蛋就惨白惨白一片,她甚至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半杯橙汁。 “我过牌。”怀特脸上看不出神色,她阴桀地盯着君卿,一字字地说。 “我……过牌。”君卿的表情明显就是――我过不过牌都一样。 荷官让两人亮牌,怀特的最大牌型是6、8、k、7、7。 一个单对,果然。君卿垂下眼帘,在怀特趾高气扬的催促声中亮出了底牌――7、8、10、k、k。 “你快开啊!开给我看看!哈哈!你不敢开了吧,你的命我收下了,哈哈――嘎――不可能!”怀特仰天大笑时猛地看到君卿亮出的底牌,一声尖利的叫声就飙了起来。 “你作弊!你怎么会有两个k!”这回轮到怀特惨白了脸,她高呼起来,张牙舞爪地要扑过来,被亚历山大一个飞踢踹了出去,然后罗曼诺夫的几个手下蜂拥而上抓住了疯狂的女人。 君卿却根本没去看那女人一眼,接过阿利克塞递给她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身上沾到的橙汁,然后才起身嗤笑道:“我是只有十六岁,在你眼里就是个不值一提的丫头,可是怀特小姐,当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真的想要打败一个人的时候,她也是会绞尽脑汁地努力做到的。不过,我并不想要你的命,太血腥了,刚才真是把我吓坏了。” 请相信,最后一句绝对是假话!她不再看怀特一眼,冲冲跑下去扑进了罗曼诺夫的怀里,颤抖着说:“先生,我有点怕。” 罗曼诺夫愣了愣,然后抱着她坐在了自己腿上,道:“怕什么。”他抬头看向对角的罗西,见他伸手摆出一个“请便”的手势,就不再客气(他本来也没想客气)地吩咐了安德烈一声。 安德烈领命,先拍拍窝在罗曼诺夫怀里的女孩的头顶,安抚了一句后带着人将叫嚣不断的怀特给拖了出去,房间也同时安静了下来。 荷官有些为难地开口:“罗曼诺夫先生,狄安娜小姐还继续吗?”其实按照规矩,她是不能离开座位的,不过鉴于她后台强硬,荷官就只能不按规矩办事了。不过说实话,他刚才发牌的时候可真没瞧得起这位娇滴滴的小千金,直到她玩了怀特赌王一把,他才骇然意识到,果然,赌场上就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哪怕那是个奶娃娃! “不玩了不玩了!玩得我好难受!”女孩闷在男人的怀里,气鼓鼓地顶着他的胸膛猛摇头。 这孩子,装任性上瘾了。罗曼诺夫心中失笑,不禁拍了她的小屁股一掌,在她愕然的眼神中将她扔给了伍德,“带她回去睡觉。” 伍德立刻把人接过来抱好,而君卿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揍了屁股,想要嚎叫出来却发现旁边都是人,只得憋了下去,脸蛋涨得通红地瞪着罗曼诺夫。 罗曼诺夫却淡淡道:“未成年需要良好的睡眠。” 君卿抓着伍德的肩膀瞪了半天,挤出一句话:“我今天赢的都归我!包括本金!” 罗曼诺夫不说话,靠在沙发上低头喝酒。 ------题外话------ 唔,不对了,这章算21号的,22号还有一章的嗷――请相信,我这是凌晨上传的嗷―― 关于断更数日的深刻检讨: “嗯……好深……伦家受不了……”=口=!于是,就是酱紫……(众宝:【怒】滚!) 咳,事情是这样的,在某个月黑风高的……早晨,被某个坏女人拖了起来去了一个木有网木有3g信号的山上,玩了几天就玩疯了……好嘛,伦家这几天就补回来,算算啊,是不是还有2w啊……嗯,加油,努力…… 108◆ 罗曼诺夫的恋童癖遗传 “伍德伍德,阿利克塞是管钱的吧?” “嗯。(..tw无弹窗广告)” “那今天赢的钱是不是他给我?” “……嗯。” “你说他会把本金也给我吗?” “……” “我觉得他会,不然我揍他!你要帮我抓住他嗷!” “……” “可是你说我拿了钱干什么?” 一出房门,君卿就立刻踢着脚从伍德身上溜下来一起进了电梯,然后她开始绞尽脑汁地用活力十足的语调啰啰嗦嗦,幸好伍德不像福克斯一样聒噪不然她可顶不住。 这时电梯突然停了下来,一对母女从外面踏进来。大约十三四岁的女孩牵着她妈妈的手,扭着头可爱的大眼睛死命瞪着君卿。君卿本想无视,但转念一想,她瞪我,我也得瞪她,这样才幼稚!于是下巴一收,同样瞪了过去,心里却默默流泪,这装傻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女孩瞪了君卿半响,扯了扯自家母亲的手,抬头道:“妈妈,这个姐姐是不是喝果汁喝到衣服上了?这可不好看。”说完,又开始瞪君卿,那表情特纯洁特无辜。 =口=!君卿立时满头黑线,在那母亲诧异地看过来时更是心头滴血,她僵硬着面部肌肉低头看了看胸口下那片橙汁造成的污渍。刚才房里灯光不够明亮她没发现,就只用手帕随便擦了擦,现在乍一看,果真是好大一片。 那母亲诧异过后略显尴尬,不好意思地朝着伍德笑笑,显然是把他当作君卿的父亲了。 伍德面无表情地看了那妇人一眼,弯下腰拉住君卿腹部的衣料,用手掌擦了又擦,见污渍依旧擦不干净,就皱紧了眉头说:“狄安娜,回房再换吧?” 君卿抬头看着他,大眼睛眨巴。其实她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如果她还是君卿,就会摆摆手,表示无所谓,可一个被娇养着长大的深闺小姐呢? 伍德的皮肤有些黑,似乎是后天晒黑的,他的臂膀很粗壮结实,被这双手臂抱着时,总让人情不自禁升腾起一种安心的感觉。他依旧木讷着一张脸,可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却仿佛比平时要明亮一点,半响,他才好像憋出了几个字:“没关系,很好看。” 嘎——?君卿不知道自己是费了多大的劲才没有露出那傻缺的呆滞表情,直到那妇人又是抱歉又是善意又是了然朝着他们笑了笑,牵着女孩走出电梯后,她才反应过来,原来伍德……是在安慰自己? 君卿心头微动,仰头朝伍德露出了一个欢快的笑容,她想,一定是前十六年没有露出牙齿欢笑过,所以这几天才天天笑得这么灿烂。她离开华夏国前,是看过伍德萨布林的资料的,资料上说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略显木讷但战斗力超群的男人,果不其然,可是资料上没法告诉她,原来伍德也是一个这样可爱的人。 回到房间后洗了个澡她就躺了下来,伍德让一队守卫守在门口,自己则回了顶楼。因为睡下的时间不伦不类,所以她睡得一直昏昏沉沉,好像被人抛到了浮木上只能随波逐流,非常没有安全感。可一旦她想醒来时,却总有一个人轻轻地抚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忍不住又睡了过去,如此反复了三次她终于狠狠抵抗住这种安抚的诱惑,挣扎着满头大汗地惊醒过来。 “别动。”冰冷的声音从天而降,一下子就让她彻底清醒。君卿抬头一看,就见罗曼诺夫抱着自己。对于从罗曼诺夫怀里醒来这种情形,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但理智却已经先一步压下了常年养成的攻击的本能。 下一秒,她便歪着头露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揉着眼睛娇滴滴地说:“我做噩梦了刚才。” 罗曼诺夫没搭理她的卖萌行径,双臂一抬就将她扔在了一旁的座位上。 这时君卿才看清楚自己正在什么地方,她趴在窗口看着玻璃外的云层,扭头问:“我们去哪儿?” 罗曼诺夫显然是不会回答她的,所以她识趣地仰着头看着阿利克塞。福克斯捏着雪茄的手立刻推开了阿利克塞,凑上来说:“我们回圣彼得堡!” “……我没问你,你这么殷情干什么?”君卿两条秀丽的眉毛扭啊扭,随即撇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想干什么?” “嘿嘿,我能干什么啊?”福克斯搓着手干笑,很快就贴近了一点,道:“亲爱的小狄娜……” “嗯……”君卿挑眉,撅着嘴双手抱臂,瞪着一双灵动的眼睛看着他。 “额。”福克斯瞅着这幼(和谐)齿天真得不得了的小丫头,不禁嘀咕起来,安德烈没怀疑错吧,齐天毓有这么傻派这种丫头做间谍?心里这样想,面上却是继续笑起来:“小狄娜,这趟回去我就会放一周的假,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出门旅游?” “然后呢?”君卿保持幼(和谐)齿动作不变,用长长的调子吐出了这三个字,这一招是跟吕心怡学的,听着特古灵精怪。 “不过哥哥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所以旅游的费用就全靠你了。”福克斯毫无压力地决定在未成年少女这里捞点好处。 “好吧,我就勉为其难接济你了,不过福克斯,你得让我觉得这趟旅行玩得值得才行。不过先生他……”君卿偏头看看一言不发闭目养神的冷酷男人,小嘴儿一抿,不说话了。 直到罗曼诺夫被盯得有些不耐烦,这才睁开眼睛,锐利的视线分别在安德烈和福克斯的身上滑过,最终才落在了她身上,没同意也没拒绝,只是道:“安静。” “嗷——”君卿闭紧嘴巴,扭头一脚把福克斯踢开,气鼓鼓地趴在窗口用双臂埋住了陡然变色的脸。不管罗曼诺夫在想什么,她敢肯定的是福克斯邀请自己出门旅行,这意图绝对不简单,难道是邮轮上发生的事让他们起疑了?她有些不解,自认已经把幼稚放肆天真的少女演绎得够彻底了。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这么被几次三番地怀疑才是正常的,要是全然一副相信她的样子,她恐怕还真是要睡不好觉了,毕竟,那可是军刀家族萨布林,罗曼诺夫手下无庸才。 一下飞机,不知道阿利克塞在罗曼诺夫身边说了什么,原本轻松的气氛立刻消弭,只听那冷酷的男人挥了挥手,福克斯、安德烈和阿利克塞三人就先一步带着其他人从vip专用通道离开。君卿还来不及说什么,伍德就弯腰单手把她抱了起来,那力道刚猛,一下子就把她甩在了他的肩膀上,姿势就像是扛着头肥猪一样=。=! 伍德跟在罗曼诺夫身后,刚走了两步,前面的男人就转过了身,伸手从伍德手里把君卿给接了过去,顺手在她小屁股上一拍,冷声道:“安静。” “……”安静什么?她有张嘴过吗?当屁股传来略痛的感觉时,君卿有那么一瞬间真是很想和这男人撕破脸皮算了,她发誓,等任务完成她就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三人去的是一般通道,当他们跟着人群一起步入通道时,身后就传来了爆破似的闷响,一瞬间的安静后又是几声枪响。很快,三人所处的人群也开始不明所以地沸腾起来,有兴奋的有恐慌的也有闹事的。君卿心一惊,知道这声音可能是从vip通道传来的,立刻做出惶然的表情,抓紧了身后男人的衣襟,喃喃道:“什么声音?福克斯他们——” “安静。”罗曼诺夫还是这两个字,脸上的表情没有因为那接二连三出现的爆破声和骤然拉响的警笛声而露出一丝冰冷以外的表情。他有力的右手稳稳地把她抱在怀中,和他声音截然不同的温热的大掌将她的脑袋按在了他的肩膀下,用身体将她保护起来。伍德则稳步跟在罗曼诺夫身后,警戒着四周混乱的人群。 他们两人的步子有条不紊,但又快又大,不一会儿就出了闸口。混在人群里,他们快速走出了大门,坐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越野。 上车后罗曼诺夫就把君卿扔在了一边,嘱咐一声“不许乱动”后就偏头去看后面的情况,有三辆车跟了上来。 “你们在哪。”接了电话,罗曼诺夫开口就问。 也不知对面的人说了些什么,罗曼诺夫冷冽的唇角忽而拉开了一个讽刺的弧度,君卿偏过头时正好看到了他眼底一瞬即逝的杀意,身体立刻就好像被扔进了冰天雪地里,冷得浑身僵硬。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明明是面对枪火子弹都不会眨眼的人,怎么看着那很快消失的杀意会觉得害怕呢。她恍惚了一瞬,待回过神时就冷汗涔涔地发现自己被身边的男人抱在了怀中。 “慌什么!”罗曼诺夫冷生斥责,大手却是重重拍了拍她的后背,之后就将她按压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拍着她的脸蛋说:“睡觉。” 君卿不敢有所忤逆,脸色煞白地闭上了眼睛,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被罗曼诺夫往他怀里抱了抱。 她闭着眼感觉着一片黑暗,好像还听到了男人强健有力的心跳,慢慢地她的情绪就稳定了下来。她想起来,第一次看到齐天毓下令杀人时她也是这样的反应,总觉得下一个被杀的人就是自己,即使那时的自己手上早已留下不少人命。然而这种害怕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在齐天毓冷淡却独一份的纵容下,她渐渐忘记了这种情不自禁颤栗的恐慌。 罗曼诺夫和齐天毓多少有些相似,他们同样身居高位,独掌一方风云,他们手段残忍,冷血无情,让敌人惧怕,让手下敬畏。而就是这样的两个男人,对她却的确是温和的。君卿不否认这一点,哪怕是对罗曼诺夫。 她不知道那个传言——罗曼诺夫厌恶女人,是不是真实的,反正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觉得除了冷言冷语,动作粗暴,爱把她的下巴当豆腐捏得好几次差点碎掉以及绝不允许她的不服从外,他的确如福克斯常常说的,对她极为宽容。 他不会伤害自己。这个前几天就出现过的念头再次被她从心底挖了出来,当心中滑过他那些雷声大雨点小的呵斥,他粗鲁却有力稳当的怀抱,他无声的纵容和保护,这念头便至此再也无法强行压下去。 可君卿也知道,他的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是无害的,投靠他的,天真幼稚的,未成年女孩这个身份上,一旦她的身份曝光,她觉得自己将无法付出那个沉重的代价,她或许能够面对福克斯等人失望甚至仇恨的目光,却怎么也不想看罗曼诺夫那时的眼睛,她知道,那双海蓝色的眼睛一定会平静无波,却更让她惶恐惧怕——就像是会失去什么一样。 不等君卿深究,车身就震动了一下,君卿想睁开眼睛,却被一双大手捂住,只听头顶的男人说:“睡觉。” “可是我有点怕——”君卿嘟囔着开口,却被男人牢牢按在腿上,她感觉到后背被用力拍抚,这个力道忽轻忽重,反复几次后,男人好像就找到了一个适当的力道,持续不断地缓缓地轻拍着自己,似是安抚。 “怕什么。”他只是这样三个字。然后,君卿就真的在昏沉的枪声与轻微的动荡中睡了过去,她没发现自己的手紧紧地抓住了他腹下的衬衫。 等她的意识苏醒,还未睁开眼睛时她就听到福克斯说:“老大,约瑟夫一世欺人太甚,我们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还以为我们怕了他!哎呦!安德烈你干嘛打我?!” “蠢货!你真以为我们是黑社会啊!”安德烈翻了个白眼,然后就瞪大了眼睛看着木头熊伍德抬手比了一个“悄声”的手势。 几个人一起瞪着伍德,然后不约而同地把视线扫向了罗曼诺夫怀中的女孩。 君卿状似不安地动了动,然后试了数次才完全睁开眼睛,她往罗曼诺夫怀里缩了缩,也是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还在他怀里。她刚准备憋红脸蛋表现一下羞涩之情,免得这位仁兄把抱她当成爱好,还没屏住呼吸,就觉得身体一轻屁股一痛,被男人扔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禽兽!君卿朝着他呲了呲牙,罗曼诺夫则看得右眉一抖,心中暗忖,这些天是不是太纵容她了,以至于敢明目张胆地挑衅他。 福克斯想了想,觉着自己好像也没什么事,加上关于这次的袭击事件他们几个还要讨论,就上前把君卿领走喂饭去了。 罗曼诺夫就坐在沙发上,看着那女孩嚷嚷着“臭福克斯!什么叫喂饭啊!你以为你在饲养动物啊!”他想,可不是吗,一直金贵的小猫。 “咳,老大。”安德烈见罗曼诺夫就这么直直地看着空旷的门口半天也不肯回神,只得咳嗽一声提醒了一下。 会议出神的男人却一点也没觉得尴尬,自然而然地侧过头道:“继续。” “……”安德烈无语了两秒钟,森森地觉得老大好像变了,自从那个叫狄安娜的女孩来了以后。想到她这段时间来的表现,心中却无端端多了几分忧虑。狄安娜说自己叫齐清,他们也的确查到了齐天毓的确有一个叫齐清的养女,只是一直鲜有人知,她说自己被齐天毓追杀,他们也真的拦截了不少华夏海军的人,只是还没有收到齐天毓对此事的态度,她的信息太少,生活太隐秘,以至于得到的身份证明残缺不全。 是的,他怀疑她,从第二次见面开始就不曾信任过她。其实人有时候是很矛盾的生物,如果君卿的身份证明非常完美,他会觉得蹊跷,如果这身份证明缺失不少,他又觉得不够安稳。 这次遇袭很容易就查到是沙皇的手笔,阿利克塞和福克斯都认为这是沙皇给予的警告,安德烈却认为这是第三方所做的挑拨。 阿利克塞认为沙皇对罗曼诺夫的敌意已经很明显。罗曼诺夫家族的势力过分庞大,罗曼诺夫大公的爵位本就显赫,在元老院虽然已经没有了代言人,但近百年来这个家族在军工领域的发展和成就却更让沙皇忌惮不已。 而就安德烈所想,约瑟夫一世不是笨蛋,知道如果不能一举摧毁黑蔷薇家族,那么就一定不会轻举妄动,所以这次敌袭的幕后之人只可能是第三方势力。 但无论如何,他们罗曼诺夫和沙皇的敌对关系却是真的越来越明显,特别是如今他们研究出了那一批高端能源武器以后。这种能源武器的设想是成套的,包括了海陆空三军适用的武器。但因为原材料、时间、人才等有限的原因,大部分的武器设想还在研究当中。罗曼诺夫为了保证不被全世界的野心家围攻,重蹈当年淳于家的覆辙,在换取可观的美金下,主动将一批成品能源武器贡献给了华夏国的闻人皓将军和m国的布莱恩上将。当然,这些行为都是绝对保密的,因此当沙皇表示要购买这种武器时他们明确表示了自己没有这种东西。 在这种严峻,并且能够看出未来将剑拔弩张的情势下,由沙皇奥古斯塔家族和他们罗曼诺夫家族之间世代不变的恩怨引发的一些必然要做的事情也跟着提上了日程。为了完成那延续千年的使命,能源武器必然要作为罗曼诺夫家族最有力的武器完美地横空出世。这也是亚历山大突然从芬兰的秘密研究室被召回圣彼得堡的原因。他作为这批武器的设想者和总工程师,必然要受到最严密的保护,并且尽快将整套武器都研制出来。 会议结束,安德烈踌躇了几秒钟,然后定了定心神,道:“老大,狄安娜突然出现在这种非常时刻,让我无法相信她目的的单纯性。更何况她自己所谓的身份也并不是普通人,最大的疑点就是那次在双河镇,齐天毓的养女为什么会出现?还一身是伤。据我调查,那次双河镇湖边驻扎的是一支特种兵队伍,而他们的目的地在华夏国北方的沙漠。” 罗曼诺夫一直在沉默,安德烈不得不停顿了下来,见他点了点手指,就继续说道:“所以我怀疑,狄安娜其实不是什么齐家养女,而是那支特种部队中的一员。” 阿利克塞见罗曼诺夫还是没说话,就出声道:“可是安德烈,那天来找她的人你也看到了,齐家三少和五少,可不是谁都请得动的。” “那也有可能她的确是齐家养女,可同时也是一个特种兵。你应该知道的,华夏军队总喜欢这样神神秘秘,我们很难拿到高军衔特种兵的资料,甚至是一张照片。”安德烈耸了耸肩膀,开玩笑似的说:“你瞧,我派了不少人去京城,可连一张闻人家少主的新婚妻子的照片都拿不到。” 阿利克塞无语道:“你要那个……额,是叫君卿吧,她的照片干什么?暗恋人家啊?” “去你的!”安德烈甩手用沙漠之鹰敲了他的后背一把,道:“我只是听说她具有很不错的军械天赋。而且……”他摸了摸下巴,显然他下面这句话才是真正让他关注她的原因;“我听说她和闻人夜寒的婚礼非常‘有趣’,在整个贵族圈简直就是个笑话,不过让这个婚礼成为笑话的人也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然后,在阿利克塞略显兴趣的目光和罗曼诺夫的默许下,他绘声绘色地把大家互相传播的夸大其词的婚礼场面给说了一通,以至于当君卿敲开大门时,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还是背后同样听得津津有味的亚历山大推了她一把她才回过了神。 “听说那少夫人整整一个月都没让闻人夜寒进房!”安德烈说到这里还附赠了比往日邪恶一些的笑容:“倒是齐家三少天天去闻人家报到,据不可靠消息称,齐放和少夫人可能在家里头幽会呢!”这下子,邪恶的笑容立马成了猥琐大叔的标准配备。 君卿被亚历山大推进门,低着头就落下了一排的黑线,这些都tm到底是谁传的谣言,一句比一句夸张!她嫁给闻人夜寒的事的确让自己的名誉有些受损,可也不至于被传成了这幅样子吧?把她当什么了?交际花不成! 她又是无语又是恼怒,下定决心以后不准齐放到闻人家去,有任何事情都在军部大楼的办公室里解决。可怒气一过,她又心惊了一把,这群人怎么突然说到了她身上来? “行了。”罗曼诺夫瞥见君卿走进门,立刻叫停。那些“进房”、“幽会”的字眼可不是未成年的女孩子能听的。 安德烈一秒钟转换表情,让自己再次变成了温和的大哥哥形象,这让君卿觉得在下一次叫他安德烈哥哥前,她还需要很多次的心理调节。 亚历山大虽然可惜于没八卦可以聊了,但想着君卿还是个小孩子,这种是非还是少听的好,于是尽快表明了来意。 君卿坐在沙发上,立刻就有下人从外面进来奉上了一杯橙汁,她捧着橙汁喝了两口,这时才发现她这样的行为似乎太过随意了。阿利克塞、安德烈和伍德哪怕都是坐着,可坐姿却是恭恭敬敬的,而刚进门的亚历山大也安分地站在罗曼诺夫面前向他表明来意,只有她,一进门就提着裙子坐到了罗曼诺夫身边,手一伸又有橙汁伺候,分明是在闻人家时的待遇。可事实上她却只是一个非正式有待考察的军械师。 思及此,她不安地动了动屁股,总觉得如坐针毡起来。可身边的男人却皱了皱眉,问:“怎么了?” “没……”君卿嘀咕似的说。 罗曼诺夫觉得自己最近皱眉的次数都多了起来,不想看她这幅扭屁股的怪样子,于是道:“别乱动,好好坐着。”说着他又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昨晚从她那缴获的橙子糖扔在了她的裙子上。 君卿愣了两秒,侧着脸灿烂地笑起来,在男人的冷哼下扭过头剥开了糖纸,专心于舌尖的酸甜。她一下子就自在了起来,因为她发现,不是她太随便,而是这个男人惯出来的习性。她想,这次的任务千万要快点结束,否则她怕自己被他惯出了坏脾气,却再没人会依着她那样的脾气了。 亚历山大的意思是要君卿跟他去实验室看看情况,顺便把她之前承诺过的两份武器技术资料拿出来让他看看可行性。 安德烈一听,面上不动声色,眼神却立刻转到了君卿低垂的脸蛋上,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听到亚历山大要把她带进实验室就更加觉得不对。 “安德烈哥哥,我脸上有碎糖渣吗?”君卿知道安德烈在看她,故意无视地嚼了几口硬硬的橙子糖,然后才装作无意地抬起头,迷茫地看着紧盯着自己的安德烈。 “啊,没有,我就是想小狄娜怎么这么可爱,吃糖果也像只小松鼠。”安德烈一瞬间就收敛了全部心思,笑眯眯地说。 小松鼠……松鼠……松鼠你妹夫!你方圆百里都是松鼠!君卿气鼓鼓地瞪着他,心头一愣,不对,方圆百里,好像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罗曼诺夫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在她瞪过去的时候说:“如果你的那两份武器有商业价值,我会让阿利克塞在你的账户里存两亿。” “欧元?”君卿眯起一双美眸,期待地看着他。 “对。”罗曼诺夫其实指的就是怀特的两亿欧元财产。 “那……”君卿继续眨眼睛卖萌,娇滴滴地问:“本金呢?” 罗曼诺夫沉默地看了她一眼,让她立刻僵了笑脸速速退开,好吧,她知道了,不该得寸进尺嘛。而且有两亿欧元的收入也很不错了,这可比她在青帮押军火赚的钱多了不知道多少,她不由高兴地想,这下子她研究室这两年的研究经费就在了。 “贪财的家伙!也不知道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掌管财务大权的阿利克塞哭笑不得地敲了敲她的脑袋。 “数着玩不行吗?”君卿喜滋滋地说,这可真是本色出演,她对钱的确听执着,因为钱能支撑她的军械研究室,能让她供养大批军队,能支持她在华夏国迅速上位。而这一切的最终,不过是她想要复仇。 在安德烈的干涉下,君卿没有如愿进入实验室,哪怕是最普通的一个,大家告诉她的意思是,一切等她和福克斯旅行回来再说。福克斯提议的旅行就在三天后,所以这两天君卿就将狙击枪专用的新型高性能子弹和在小型军舰的设计图纸和数据交给了亚历山大。当亚历山大看到高性能子弹的设计时,撇撇嘴表示“还可以啦,小狄娜这个年纪能研究出这个很不错了”,而当君卿把小型军舰的设计图纸递给兴致缺缺的亚历山大时,他看着看着,然后足足呆愣了十分钟,爆发出了一声惊讶又惊喜的尖叫,高亢尖锐得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什么时候变了性。 君卿还在翻白眼时就被这个疑似变性人的家伙给一把抱住,力道之大,速度之快让君卿立刻就全身紧绷,差点就要朝着他的胸口攻击过去。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君卿恼怒地开口,可不说还好,一说这个还在尖叫的家伙就好像清醒了过来似的抱着她兴奋地转了两个圈儿,末了,竟然还在她的脸蛋上亲了好几口! 恶……君卿抹了一把脸蛋,看着掌心晶莹的——口水!翻着白眼就想晕过去!魂淡!君卿终于忍不住一记老拳就砸在了他的鼻梁上,怒气冲冲地娇声喝道:“亚历山大!你讨厌!” 这边动静太大,在亚历山大吃痛松开手时,伍德就跨进门把差点摔在地上的她抱了过来。“嗷——伍德你踩到我脚了!”鼻梁的疼痛很快就被脚下的剧痛给盖了过去,亚历山大再次爆发出尖锐的叫声。 伍德单手抱着女孩,木讷地低头看了脚下一眼,默默收回脚,干巴巴道:“哦,没看见。” 亚历山大登时被气了个仰倒,他这么大个人叫没看到!嗷——痛shi人了! “活该!讨厌的亚历山大!恶心呀!”君卿拉过站旁边看好戏的福克斯的袖子狠狠擦了擦脸。 “……这是,什么?”福克斯没有看亚历山大恶心君卿的全过程,所以不知道袖子上水水的是什么,但他有预感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君卿从阿利克塞那边得到了一块手帕,所以弃了福克斯的袖子,见他发问,就说:“口水!” “……你的口水?”福克斯垂死挣扎,如果是小美人的口水他觉得还是可以接受的。 君卿再次翻白眼,郁闷道:“笨蛋福克斯!你见过谁把口水涂在自己脸上的?你以为是在装哭啊!” 福克斯脸色发青,挣扎着道:“不会……是亚历山大的……吧?”见亚历山大嘿嘿笑着点头,他立刻转头做干呕状。 “喂喂喂!福克斯,你这是什么意思?太不够意思了啊,不就是兄弟我的口水嘛,你干啥这么嫌弃?想当年咱俩不还同吃过一个苹果呢,照片为证!”亚历山大不满地跳过去说。 “滚,当年老子才几岁?!老子还要娶妻生子的好不好!你个变态!” “诶你这样说可不厚道啊,我又没亲你嘴,是狄安娜擦在你袖子上的。” “混蛋你难道还想亲我?!滚滚滚,思想有多远你就给老子滚多远,恶……” “……”亚历山大额头落下排排黑线,然后煮成了一碗黑线面条,他闭着眼深吸口气,睁开眼时就媚笑着贴到了福克斯身上:“讨厌福克斯,以前咱俩穿一条裤子的时候就和人家分苹果,现在穿两条裤子就嫌弃人家了……” 福克斯浑身僵硬,片刻后嚎叫一声推开亚历山大冲了出去。 “唉……”亚历山大转过身,幽幽地叹了口气,学着君卿那娇滴滴的口气说:“那,你们谁想和我穿一条裤子呀?” 看戏的众人瞬间都默了,一秒钟后,全员退散。 等这群人一走,亚历山大才猥琐地笑起来,冲到桌边捧起了那小型军舰的图纸,一边喃喃着:“好东西啊,好多好东西啊……这个可以用在战机上,这个可以放在潜水艇里……哦小狄娜,我真是太爱你了!啊这杀伤力……啧啧……”其实也不怪他这么神神叨叨的,君卿交给他的小型军舰图纸上,画了许多小巧且杀伤力大的新武器,他一想到这些新武器如果装载在了战机和潜水艇上,简直就是战斗力爆表,所以才兴奋得不能自已,特别是前一份武器图纸让他兴致不大的情形下。 罗曼诺夫是最后一个到达这间亚历山大的私人工作间的,他站在门口就听见了他的最后两句话,不禁皱起了眉头,默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当晚上,君卿穿着睡衣抱着枕头站在一扇黑色木门前时,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像有些在她的常识之外了。这是肿么了,一个两个都有恋童癖吗? 而站在她背后的福克斯也一脸古怪,见君卿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仰起来茫然地看着自己,那粉无辜的眼神真的让他很想把人给抱回去,而不是送来老大的房间……泪,老大,您到底是要肿么样啊?就算是想和女儿一起睡,也不能挑她已经十六岁的时候吧!(优优:=口=永远不在正常调频上的福克斯。) 君卿是晚上洗刷刷完毕时被通知说今晚到罗曼诺夫房间睡觉的,她当时一听,就觉得福克斯在跟她开玩笑,可当她真的被福克斯扛着来了这里时,才不得不直面这个残酷的事实。 她咽了咽口水,扭头哭丧着脸问:“福克斯,先生没有恋童癖吧?不会和亚历山大一个德性吧?” “额……理论上,应该是不会的。”福克斯扭了扭五官,又道:“可我也说不准,你想,亚历山大也姓罗曼诺夫,谁知道这恋童癖是不是家族遗传?你说对吧?” 君卿一张小脸立刻就扭曲了,她奔到福克斯身后就是一脚,低吼道:“滚!有多远滚多远!” 伍德刚刚从另一头走廊过来,手里端着一杯牛奶,见了君卿就弯下腰道:“进去?” “额……”君卿抱着枕头的双手紧了紧,心里内牛满面,她怎么不知道罗曼诺夫对她有这种企图!而且她还记得来之前,闻人夜寒、高阳和齐放三人非常有默契地表示,她这趟任务最得他们心的就是这位罗曼诺夫是个厌恶女人的“好人”,他们不用担心某人的贞操受威胁。 “我抱你?”伍德又问。 君卿赶紧摇头,她可不是七八岁,还要大人抱来抱去,平时装嫩忍耐着就算了,现在这种纠结的时刻她真是接受不能啊,特别是伍德单手抱人时就和扛人差不多,让她有种被太监们扛着去侍寝的诡异错觉啊! 她吸了口气,推开门探头探脑一番后走了进去。后来福克斯给众兄弟们聊八卦时,是这样说的——当时公爵夫人,也就是我们的小狄娜和老大的第一晚,是的没错,老大的初夜啊初夜!福克斯荡漾的笑容持续了很久,才继续说——她穿着半透明的蕾丝内衣(口胡!),抱着一堆防止初夜疼痛的润滑剂(大口胡!),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推开了有着恋童癖的老大的房门。 ------题外话------ 唔,明天可能会出现闻人或者高阳。不过应该是闻人先出现,嗷——小别胜新婚什么的~ 福克斯:老大,您的初夜啊初夜~需要小的给录像吗? 老大:需要我给你死一死吗? 福克斯:……(遁走~) 109◆ 清热下火 身后伍德反手关上了大门隔绝了福克斯窥探的目光,他将手按在女孩的肩膀上,微微推了一把后就自顾自转身将温热的牛奶放在了茶几上,他一言不发看了还呆在原地的女孩一眼,张口犹豫几秒却还是转身离开。(..tw无弹窗广告) 房间并不明亮,只有对面沙发边亮着一盏落地台灯,她转头就看到右侧的房门底端透出的光线,罗曼诺夫应该就在里面。她听福克斯说过,罗曼诺夫一天只睡五个小时,现在才十点钟,他必然还在工作当中。 像这样的就寝习惯君卿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在嫁给闻人夜寒之前她也是差不多这样的睡眠时间,只是成功上位后的罗曼诺夫在作息上比她要规律很多,她却常常为了各种事务通宵达旦、废寝忘食。想到这,她不禁露出一丝轻笑,说来可笑,这半年恐怕正是她十六年来最轻松的时光了,这份轻松竟是从她在双河镇受伤开始的。 心情放松下来,君卿就这么抱着枕头观察起了房内的情况。这是她第一次走进罗曼诺夫的寝室,很大,比闻人夜寒的卧室还要再大50平方,墙面将房间分隔成了三分,左侧卧室,右侧书房,中间则是一个小小的休息室,只有一个茶几一套沙发和一个墙角吧台。整个房间都沉浸在黑色与白色之中,倒是非常符合罗曼诺夫一贯冷冽的风格。墙角的吧台由黑色大理石切割而成,周围一张凳椅都没有,酒柜里摆放着几瓶能让众多名家蜂拥而上的珍藏型美酒,两只光滑的高脚杯倒挂在吧台上方的吊灯架子下。 她将枕头扔在一边,白嫩的手指在黑色大理石上滑过,冰冰凉凉的,竟让人觉得心头舒缓,她好像可以想象到这个在外人看来神一般的男人在偶尔觉得疲惫的时候或有兴致时拿出藏酒给自己倒一杯,然后坐在那白色的沙发上,靠着沙发背借着月光幽幽地闭目品尝。 眼前滑过男人冷酷到极点却仍不能否认其俊朗的容颜,君卿无意识地微张着小嘴看了那空无一人的沙发半响,才猛地甩着头清醒了过来。她在干什么?在一个罗曼诺夫的卧室里发呆吗?这真是她从未想过的事情。 深吸一口气,君卿踢了踢脚下非常不符合她审美的粉色绒毛拖鞋,推开了书房的门。 首先入目的,就是那和齐天毓书房极为相似的分靠在两边的黑色书架,这果真是书房,她想自己猜对了。 籍,可君卿却没有心思去仔细瞧瞧那些名,她的目光在顷刻间被独坐在墙角沙发上的男人给夺走了。左侧书架的尽头与墙面之间放置了一张白色的单人沙发,那个男人仍旧是一身显得古板严苛的西装,右手手臂支撑着沙发扶手,脑袋偏着靠在掌心上,左手握着一份蓝色的文件随意地搭在大腿上。 君卿还站在门口,她看见那个男人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反正看着觉得他应该很累。 很多时候人们往往只看到一个成功的人在他自己的舞台上如何意气风发、光鲜亮丽,却很难想象他们为了这些到底付出了多少血汗,或许连当事人自己都不曾去真正注意过,总以为自己是铜皮铁骨,天塌了都压不坏,罗曼诺夫是,她自己也是。 当人们还在酣睡的时候,他们已经从床上睁开眼睛开始了又一个被充分计划的一天,他们永远都有忙不完的事情要做,无时无刻都在思考着艰辛却值得的前路。她不清楚罗曼诺夫这样辛苦是为了什么,她也不想去清楚,因为她只要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才愿意拼尽力气,透支生命。 她扶着门框看了他许久,却还是没见他睁开眼睛。在她想来,不管这人先前有没有睡着,当她靠近这扇门的时候他就应该会醒来才是,这是必须的警惕。可转念一想,堂堂罗曼诺夫家族的当家似乎也没有必要在她面前装睡吧?或许……是因为门外有伍德守着所以他才放松了警惕? 这个想法显然不具有可信性,但君卿还是在犹豫了好半响后踢掉了脚上的拖鞋,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她就蹲在沙发的侧面仰头看着这个在俄罗斯帝国非常有影响力的罗曼诺夫公爵,他的脸哪怕闭着眼睛都这样冷酷,刀削似的五官证明了他的俄国血统,他的双眉习惯性地微蹙着,和他人一样凉薄的两片唇轻轻抿起,仿佛下一刻就会吐露出冻骨的话来。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却一次次地板着脸纵容了她,一遍遍警告自己不要胡闹,转身却又容不得其他人对她的伤害。那个怀特,就是他护着自己的证明。 怀特到底有没有死,她是不知道的,不过偶然听到安德烈对福克斯几个说过她正生不如死当中,而她之所以会遭受这样的折磨,是因为那天在甲板上堵截她和福克斯的人是她暗中派去的。 这个男人……真是神奇。君卿想,她不过和他相处了十来天,却好像已经习惯了他对自己的这种另类的宽容。由于罗曼诺夫家族和沙皇的敌对关系,他是少数几个没有参与当年迫害她淳于家的大贵族之一,这也是为什么她能自如地演戏,几乎没有芥蒂地亲近他的原因之一。 但是―― 君卿垂下眼帘,弯长的睫毛挡住了灯光落下靛青色的阴影,藏住了多日没有显露出来的冰凉。 也只能是这样了,无论如何亲近、依赖、撒娇,都只是演戏,最终却不是真正的她,甚至两者之间相差甚远。罗曼诺夫也许想护着的,就是这样一个少女,可君卿知道,这个少女只是她扮演出来的,她是绝不可能扮演一辈子的。等任务完成,她再也不是狄安娜的时候,他还会是这番态度吗?不会的,他或许会恼怒,甚至是报复,不过没关系,她受着就是。 而且……君卿仰着脸,也不管罗曼诺夫到底有没有醒来,只是随着自己的心愿细细地观察着他的面容,特别是那一双冷酷如寒霜的眉目。说实话,第一次知道罗曼诺夫这个人的时候,她是不喜欢的,不是他手上染着亲人的鲜血,而是他手刃亲人的理由只是权力的争夺,这让她无法不将这个残忍冷血的男人和她恨透了的淳于少成去对比。 君卿知道为了这种理由而不喜欢罗曼诺夫对他并不公平,她没有权利和资格去评判他的行为,不过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也不想强行让自己对他有好感。 而这种生硬的不喜在和罗曼诺夫接触后就完全消失不见了。当然不是她知道了当年罗曼诺夫家族剧变时的什么秘辛,而是因为这个罗曼诺夫已经从她印象中的人物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有血有肉,实力非凡,手段高明,是个优秀的家族掌舵人,虽然这也不能否认他是个爱生气很霸道的禽兽。 就是因为她见识到了一个真正的罗曼诺夫,而不是手中纸上用文字和数据堆积而成的罗曼诺夫,她才恍然认识到,自己在看待他时从没有设身处地为他去想过。 浸淫黑道的人们第一次知道弗拉基米尔?安德烈维奇?罗曼诺夫这个人时,他已经残杀了所有反抗他的亲叔伯兄弟,以一种血腥强势的方式登上了罗曼诺夫当家之位,从此在黑道世界里翻云覆雨,直到俄罗斯的帝王都要忌惮三分的地步。 如果大家有心去查探一番的话,就会知道,这个罗曼诺夫并不是在俄罗斯出生的,他来历如何已经查不清,但能够知晓的是他走进罗曼诺夫家族时还带上了一个他父亲死亡、母亲消失的噩耗。很多人都知道罗曼诺夫前当家对这个孙子的不喜和漠视,加上他是原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关系,他的几个叔伯堂兄弟都对他怀有敌意。君卿深入一想就能猜到,这个男人在年少时所受的威胁和艰苦绝对比齐放还要多。如此一来,君卿虽然不知道当年事情的全部,却也能肯定他杀害亲族绝不仅仅是为了权力这么简单。 何况―― 他虽然不是一个好人,可却是一个对她十分好的家伙,这就够了。 被注视着的男人毫无预兆地睁开了锐利的双眸,海蓝色的眼眸中一瞬间便倒映上了她的身影,君卿甚至可以看到蓝眸中清晰的自己,她正装出一副被惊吓到的模样。 女孩有一双明亮得晃人的杏眼,陪着微嘟的粉唇看起来可爱极了,可哪怕是已经认识到她在伪装自己的罗曼诺夫也说不准她这些丰富的表情中有多少是真实的,有那么一瞬间,他对她的伪装感到了不耐烦,他想看看她真正的脾气,却又舍不得她灿烂的笑容和专注的依赖。 她就像一个神秘的藏宝洞,等着他慢慢将其中的宝藏一一挖掘出来。这种感觉既会让人觉得麻烦,又总能勾起自己的好奇心,迫使自己沉下心来慢慢探索。 女孩发出一声自然的惊呼,身体稳当时双手就已经抓住了男人西装里的白衬衫,她眨巴着大眼睛,怯生生地问:“先生,今晚我睡哪里?”不用客气,我睡沙发就可以!她在心里哀嚎,面上却乖巧极了。 罗曼诺夫没立刻说话,他搂着双腿上端坐着的女孩,将她压在自己怀里后,视线就集中在了手里的文件上,看了一会儿后道:“想和福克斯去意大利?” “额,也没有很想,不过福克斯说他垂涎意大利的美食。”君卿给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安全答案,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敏感地察觉到身后的男人有些生气? 书房里又是一阵压抑的沉默,君卿觉得自己不能太能忍,于是下意识就扭了扭屁股,然后才想起来自己在人家的大腿上,这样扭来扭去实在不像话。果然,下一秒她的小屁股就被这禽兽拍了一掌。 “想睡了?”罗曼诺夫问。 “……嗯。”纠结了一下,她抿着小嘴儿点了点头。 罗曼诺夫随手把文件扔在地毯上,单手将女孩抱起走出了书房,路过那双粉嫩的小拖鞋时顿了顿,复又大步走到了沙发旁。 就在君卿喜不自禁地以为她今晚可以在沙发上安家落户时,这男人却完全没放手的意思,用另一只手拿起了那只绣着粉色桃心的大枕头,抱着她走进了一旁的卧室。 之前她已经打开卧室看过,可再次看到这满眼的黑色后,还是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果然强势霸道的男人都喜欢这种调调的卧室吗?闻人夜寒的卧室也是这样。还是秦佑臣和高阳的卧室比较正常,它们是以白色为基调的简单风格。 卧室很大,最显眼的就是靠着对面墙壁的那张大床,黑色的床单,黑色的被褥,黑色的枕头,细看又会发现那黑色的床品上用银灰色的细线绣着几朵小巧的蔷薇,真不愧是黑蔷薇家族,整个古堡中到处都可以见到黑蔷薇的图案。 君卿想,就是看罗曼诺夫认同了床单上的蔷薇花这一点来说,他也是个非常有家族荣誉感的男人,只是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他要把那么多有着同一种血液的族人杀害,听说他的祖父也是他亲手枪杀的。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心底发寒,这样冷血的男人在发现她的欺骗后会如何报复她?五马分尸还是囚禁起来每天折磨一遍? “冷?”罗曼诺夫见她抖着肩膀,不禁皱起眉头将她塞进了黑色的丝绸被褥中。他摸了摸女孩额头细碎的短毛,冷声命令:“睡觉。” 君卿本来因为竟然要和罗曼诺夫睡一张床而觉得紧张不已,这时一听他说睡觉就可以闭上了眼睛,生怕自己闭得迟了就被某个疑似恋童癖给吃掉! 然而,在这种紧张的情绪下哪里是那么容易睡着的,等罗曼诺夫已经沐浴好带着一身湿热水汽钻入被窝时,她还僵着全身数羊中。 罗曼诺夫当然发现了身边人没有睡着,大手一捞将开始挣扎抗拒的女孩捞进了自己的怀里,他在女孩的小屁股上拍了一掌,低喝道:“不许动。”然后,没骨气的女孩立刻乖觉了下来,像只温顺的小猫一样任由男人搂在怀里。 君卿不是第一次和男人这样睡在一起,不论是高阳、齐放还是闻人夜寒,她都曾经以这么的姿态和人一起过。可这并不是说她就能习惯和男人这样搂抱着躺在床上。事实上,她非常不喜欢被秦佑臣以外的男人这样贴近,因为她不信任,她没有安全感。 怀中的女孩绷直了身体,僵硬得就像一块石头,这让罗曼诺夫非常不高兴,于是抓着她细腰的大手在她腰上捏了捏,满意地感觉到她的颤动后将人紧紧禁锢在了怀里,硬生生地把她拨弄成了让他自己喜欢的姿态。 “先生,我不喜欢这样,难受……额、好吧……我睡觉……”君卿看着昏暗灯光中男人冷冽的眼神,立马就气弱了,撇着小嘴缩了缩脖子就闭上了眼睛,乖乖窝在了他怀里。 “僵着身体怎么睡?放松。”罗曼诺夫这个得寸进尺的禽兽立刻就不满于自己怀中女孩的僵硬,他总不可能一直捏着她腰间的软肉不放。 君卿权衡了一下,觉得这时候还是不要反抗他比较好,反正他的意思好像就只是想抱着她睡觉,没有某些坑爹的怪癖,连亚历山大那丫的亲亲都没有,于是这样说来,他还是挺正常的……个屁!哪有男人抱着个快成年的女孩子安安静静睡一晚上的?除非这货不举! 所以说,哪怕她强行让自己放松了肩膀,可十个脚趾头还是绷得很紧,生怕这禽兽突然做点什么让她措手不及的事情。 就这么熬了快半个小时,她突然想到,她好像还没在黑蔷薇城堡里发现过一个女人,哪怕是女孩或老妇都没有。如果是前几天发现这点,她会觉得很正常,因为罗曼诺夫是出了名的厌恶女人。可现在!君卿无语地感受着来自头顶上方那浅浅的呼吸,心中不无恶劣地想,其实这货是因为不举,所以怕触景伤情才不要女人出现在他面前吧? 胡思乱想了很久,回过神来时她才注意到房间的灯已经灭了,黑暗中房间显得格外空寂。冷不丁的,头顶的男人开了口,还是那种冷得掉冰渣的声音:“明天换一套睡衣。” “啊?”君卿本能地疑惑了下。 “这东西太碍事。”说着,他摸了摸她肚子上的那个蕾丝蝴蝶结。 “……噢。”君卿瞬间内牛满面,魂淡,你以为她想穿这种蝴蝶结的睡衣吗?谁让蝴蝶结是装萌必备!等等――不对!他的潜台词不就是――明天换好不碍事的睡衣再来陪睡?尼玛,当她是什么? 心里头君卿已经把罗曼诺夫揪过来揍了很多遍,但实际上她能做的只是埋头在他胸口,对着他黑色的丝绸睡衣呲牙咧嘴一番而后努力睡着!也不知是不是这种哭笑不得的心情让她渐渐放松了下来,没过多久她竟然真的睡着了。 黑暗中,罗曼诺夫将身子放软的女孩往怀里搂了搂,第二次在她发间的花香中步入了好眠。彻底沉入睡眠前,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果然和这个丫头一起睡会比较让人身心舒泰,就是睡前比较麻烦。不过他想,小丫头是比较识时务的,多强迫几次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当君卿一只脚架在罗曼诺夫身上,小腹贴着他的下半身醒来时,僵硬一阵就哭着笑了,原来这货不是不举,而是只有清晨才举吗?又或者说其实他的确是厌恶女人的,可同时这方面还是有需求,于是欲求不满了么? 如此乱想一阵,君卿悄悄抹了把脸,然后对着他的睡衣吸了口气,面对这种苦逼的时刻,她能怎么办呢?如果是闻人,她可以很自然地伸出一脚把人踹下床去,可对着罗曼诺夫,她能吗?不,应该说她敢吗? 于是,在硬生生压制了踹人的本能后,她决定了继续睡觉,不是装睡,而是真的睡着,这样就不会尴尬了。不过话说回来,明明晨间(哔――)起的人是这禽兽,为什么觉得尴尬的却是她? 罗曼诺夫睡得很舒坦,可一大清早他却实在没什么好心情,这种怒也不是气也不是的心情在早餐时尤为恶劣起来。事情是这样的。 用早餐的地点在一楼偏厅,清晨的阳光从拱顶式的一排落地窗投射进来,铺洒在长长的欧式餐桌上显得尤为温馨。罗曼诺夫和福克斯几人已经在各自的位子上落座,七点半一到,被强迫戴着四条重力带去晨跑的君卿就回来了,简单地冲了个澡后,因为安德烈昨晚提议过的去高尔夫球场转一圈,所以她穿了件粉色休闲衫到了偏厅。 她的座位被安排在罗曼诺夫身边,和大家的不一样的是,她得在早餐前喝一杯牛奶,鉴于某个男人三番五次挂在嘴边的“未成年人需要xxx,不能xxx,应该xxx……”。 今天阿利克塞表示要亲自掌厨来一手,所以当她用勺子搅拌加了砂糖的纯牛奶时,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喝进去,不然非得笑喷出来不可。只见阿利克塞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下身一条长裤,裤脚被扎在了军靴当中,而他那满脸胡子的脸上方则顶了一个白色的厨师帽,真是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不过亚历山大几个好像已经看惯了,所以都只是笑了几声就止住了。 “早餐是这个?”君卿看着被摆在桌面上的餐点时,沉默了许久才这样说道。 “小狄娜不喜欢吗?我可以帮你重新做哦。”阿利克塞凑过来说。 “不是我不喜欢,不过阿利克塞,我建议你给先生换一种粥。”君卿咬着小勺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刚刚拿起筷子的罗曼诺夫。 罗曼诺夫微微微皱,抬头看向了她,目光冷冽依旧,却只有自己知道心底的那一丝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有的尴尬。 “唉?为什么?”阿利克塞不解道:“为什么要换一种粥?香菇海参粥不好吗?我们老大可不是你,小狄娜,老大不挑食的。” “海参粥诶。”君卿瞪着一双大眼睛,一脸纠结地说:“你不觉得先生其实更需要一碗清热下火的吗?比如苦瓜粥。” “清热――下火?”福克斯疑惑地看向罗曼诺夫,他不觉得老大今天有什么火气啊?很少有什么事能让老大发火的吧。 偏厅静默两秒钟,风流成性的亚历山大就最先领悟过来,海参可是滋阴壮阳的好东西……想到今天早上君卿是从罗曼诺夫房间里出来的,脑海中就各种yy了起来。他想着想着就嘿嘿笑了起来,等发现只有一个人在笑时,他才打了个激灵诚惶诚恐地朝着已经黑了脸的老大露出一个讨好求饶的笑。不过他这笑在罗曼诺夫看来依旧是猥琐异常。 乘着其他几个人还没有回过味来时,罗曼诺夫立刻道:“闭嘴,吃饭!” 恼羞成怒了!君卿心里一阵暗爽,叫你大清早出反应,叫你出了反应被我知道了就瞪我! 在场的几个男人,只有厌恶女人却性向正常的罗曼诺夫还是处男,所以等大家都把海参粥喝进嘴里了,才一个个捂着嘴巴要吐不吐,要笑不笑,纷纷压抑着咳嗽和笑声,涨得脸红脖子粗。 福克斯几个终于憋红了脸吃完了有史以来最难熬的一顿早餐,看着罗曼诺夫黑着脸离开了偏厅,他们才跳起来哈哈笑了出来。 “哦,亲爱的,你不能喝海参粥。”亚历山大倚靠在安德烈身上,娇滴滴地说。 “那我该喝什么?”安德烈非常配合地问。 亚历山大学着君卿的样子咬住勺子,眨巴着眼睛说:“苦瓜粥啊,清热下火……哈哈哈……小狄娜,到底是哪个老师教的你,我头一回见到老大被气成这样还不发怒的,哈哈哈……” 一时间,整个偏头的人都在笑,就连被留下来的伍德也好像有那么一瞬间弯了弯嘴角。 当然了,这件影射某人欲求不满的事件只在偏厅里进行,出了门大家都各找个妈去了。开玩笑,大家伙几个乐呵乐呵就算了,要真传了出去,老大非得扒了他们的皮。不过从此以后,黑蔷薇古堡中,海参这道菜就绝迹了,当然,苦瓜也是一样。 话说另一边,罗曼诺夫大步走回了书房后,就开始一天的工作,准确的说,应该是昨晚想早点搂着小丫头睡而没有及时处理掉的事务。可手里拿着文件,他的注意力却无法集中起来,一直恼恨着刚才的事,不仅仅是被那小丫头耻笑,还是早上那一幕不可控制的欲望。 当早晨清醒过来时,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状,这种情况对一个正值壮年的他来说并不稀奇,可问题是当时他还抱着一个女孩子,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 他当时可以很淡定地告诉君卿,这是一个男人的正常生理情况,让她不要乱想。可事实上,真正在乱想的却是他。如果说晨间出现那种事情是正常的生理需要,那现在呢? 罗曼诺夫低头看了一眼不太明显的裤裆,心头那种奇异的尴尬又涌了上来。该死的,到底是说给她置办的睡衣!领口竟然这么宽松,害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一大片不小心露出来的香肩和锁骨之下若隐若现的两点! 他烦躁地将文件甩在了一边,靠躺在了椅背上,然后混乱的视线就慢慢集中在了那书架旁的沙发上。他记得,昨晚就是那个女孩,蹲在沙发旁看了他半天。 除去第一次短暂的见面,不,或者说那甚至都称不上见面,因为她当时蒙着纱布。他们认识了不过短短十来天,半个月都不到,可他却发现此时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清楚地描绘出她的笑容,那光洁的额头,如画的美目,小巧无暇的琼鼻,勾人去亲吻的…… 亲吻的?亲吻的什么?脸颊……还是红唇。罗曼诺夫猛地皱紧眉头,突然觉得有什么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那女孩,他起初会同意庇护她,不过是为了探究自己为什么不对她感到厌恶而已。可时间一久,他反而把这个最初的目的给忘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目光都给予了她,只要她一出现,他就总会把一部分心神落在她身上。 罗曼诺夫屏住呼吸纠结了一会儿,终是呼出一口气承认了――他昨晚之所以会让那女孩过来一起睡,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有个好眠,也是因为亚历山大说的那一句可能是无心的爱语。 他乐意看着他最信任的几个手下和君卿好好相处,却也不喜欢亚历山大说的那句“小狄娜,我真是太爱你了”。一想到亚历山大可能对年幼的君卿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想法,他就忍不住想把亚历山大扔回芬兰去。可当理智回笼时,他又明白亚历山大绝不会喜欢君卿,因为他一向更喜欢成熟美艳的女人。 这么一番想下来,罗曼诺夫觉得,可能对君卿有着想法的人其实是他自己。当然,这个结论绝不是为了早上瞥见的美好春光,他虽然厌恶女人,但看过的女人却也不在少数,比君卿漂亮的女人也不是没有,他甚至还在某些场所中看过全裸的美女,当时他只觉得一阵厌恶,可不会像现在这样,仅仅是想起君卿的肩膀就脑子发热。 心神不宁了半天,他一个文件也没有签好,便站了起来踱步到了窗边。 窗下是一片厚实的草坪,那穿着粉色外套的女孩坐在铁质的秋千上,阿利克塞正在后头帮她推,随着秋千荡得越来越高,她的笑声也越来越响,轻轻脆脆的,一声声震动着他的鼓膜,让他心情飞扬。 “先生!下午和我们一起去打高尔夫吗?啊――”女孩的秋千再次腾空而起的时候,她突然双手圈着嘴巴大喊了一句。秋千的两条锁链没有被她抓住,回落时的摇晃害得她的身体一时没稳住差点摔了下来。 她本能地尖叫了一声,然后笑嘻嘻地抓紧了锁链,安全回到了地面,阿利克塞被她吓了一跳,忙止住了动荡的秋千。 罗曼诺夫将这些看在眼里,一颗心脏差点没从喉咙口跳出来!在看到她平安落地时,心头又升起了胀得发痛的怒意,这个丫头!她、她怎么敢!怎么敢在这么危险的高空放手! 他在这边气得恨不得把女孩抓上来打一顿,可女孩却在窗下的秋千上笑得开怀,挥舞着白嫩的小手,重复道:“先生,跟我们去打高尔夫吗?”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到底该如何是好,是先教训她一顿,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那笑容灿烂的女孩半响,不发一语地转头坐回了沙发上。他知道,那该死的爱胡闹的丫头对他的影响越来越大了,就刚才那么几秒钟,他却好像经历了从天堂掉下地狱又爬上天堂的刻骨煎熬。 她笑得很好看,笑声很动听,他喜欢她的依赖和注视,偶尔的倔强和时常的没骨气,他不确定这到底是种怎样的感情,是喜欢还是爱,但想象着她嫁给自己的情景,那白色的婚纱,幸福的笑容,还有今后数十年的形影不离,的确是件非常值得期待的事情。 罗曼诺夫家需要传承,身为家主,这个责任当然义不容辞,本来他是想从族里挑出一个合适的继承人的,但现在想来,如果是他和君卿的孩子的话,应该会更合他的心意。 罗曼诺夫已经不是年少轻狂的小子了,在觉得“和她结婚也不错”的时候,他就很快想到了婚后的一些安排,以及如何让她更适合罗曼诺夫公爵夫人这个身份。他不会像高阳一样,想着先得到她的心再和她结婚,也不会如闻人一般手段青涩,没头没脑地就用那种粗糙的威胁手段把人娶到手。他的计划是慢慢渗透,用最合情合理又强势不容反驳的方式让她习惯有自己存在的生活,最好是让她真正地依赖上他,等她一成年就顺理成章地注册结婚。 这些主意在心头一一掠过,他认为,第一步就是对她再好一点。不过哪怕心里是这么想的,做起来却有些难,毕竟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温柔的人。因此,他站起身下楼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君卿叫过来严肃地责骂了一顿,“如果你不能让自己的双手好好地抓住秋千的话,我很乐意让阿利克塞把秋千这种东西连带着你一起扔出去!” 不过他的凶悍似乎没有达到什么效果,女孩只是笑得吐吐舌头,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撒着娇一般轻晃了两下,道:“好了,我知道错了,不要再骂我了。” 罗曼诺夫低头看着那女孩讨好的笑容,一阵语塞。 ------题外话------ 额,木有写到闻人诶,本来是安排在意大利时见到闻人滴,然后,咳咳……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120◆ 威尼斯遇险记(一) 下午高尔夫没有打成,罗曼诺夫和亚历山大被沙皇宣召进宫,伍德几个当然紧跟着去了,只留下福克斯陪着君卿。到了晚上几个人回来时,除了罗曼诺夫面无表情,其他几个都面有怒色,特别是亚历山大,一张俊雅风流的脸铁青铁青的,眼神格外凶狠。 君卿早就吃过晚餐,古堡里又没什么其他消遣,就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边等他们边看小说。她听到门口的动静就抬起了头,见他们一个个似乎在外头受了气一样,不禁蹙眉放下了手机。 这几个人不是傅涛他们,由不得她多嘴干涉,所以她没站起来,只坐在沙发上歪头看着他们,等下人帮他们除去了身上的风衣外套、帽子,换上了更舒适的鞋子后,她才开口问道:“先生你们吃过饭了吗?” 其实罗曼诺夫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因为沙皇的那些理直气壮的要求他心情阴郁了不少,可听见了女孩清脆的嗓音,一侧头就见她仰着姣好的脸蛋俏生生地跪坐在沙发上,一双星眸盈盈地望着自己,他那颗烦闷的心就好像突然找到了冲破禁锢的方法,变得明朗开阔起来。 “吃过了。”他答了一声,转头又对几个亲信道:“去西侧书房等我。” “是。”阿利克塞几个立刻应下,毕竟都是跟着罗曼诺夫十多年的人,很迅速就发现了他心情的转变。老大心情一好,手底下的人自然跟着放松下来。阿利克塞朝着君卿笑了笑,给她比了个大拇指,似乎是在夸赞她干得好,让她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到底干对了什么事。 等几个人都走了,大厅里除了君卿就剩下角落的下人和身边的管家时,罗曼诺夫才一边扯了扯领带,一边在君卿身旁坐了下来。 “早点回来。”罗曼诺夫拍了拍君卿的后脑勺,说。 “啊?哦。”君卿傻愣愣地点点头,后知后觉地明白罗曼诺夫说的是明天和福克斯出门旅游的事情。这男人说话总喜欢言简意赅,害得大家都要战战兢兢地琢磨他的意思。 见君卿就只是点点头也没别的什么表示,罗曼诺夫心底就觉得有些气闷,其实他本来的计划是明天和君卿一起出门的,顺便去意大利办点事情,可沙皇突然给他下了道难题,他只得在圣彼得堡坐镇,没时间外出。 “等这次回来,你就该收心了,亚历山大希望你回来后就一起进实验室,他对你的那些小玩意儿很感兴趣。”罗曼诺夫不是个擅长拉话题的人,所以一开口哪怕说了不少语气也有些僵硬,总带着点命令的口吻。 好在君卿也不介意这个,乖乖点头,不过心里还是忍不住吐槽一点,那就是这次出门可不是她的提议,怎么这男人就说的好像是她想出门玩儿似的。 这之后便是一阵沉默,君卿是不想主动挑起问题,反正已经能跟着亚历山大进实验室了,她要是再多说点什么,难保他们不起疑。罗曼诺夫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自己擅长的话题人家肯定不爱听,小女孩喜欢的话题他又绝不可能知道。 自觉的确没什么话题可聊,罗曼诺夫就站了起来,“你去楼上卧室玩,十点钟睡觉,我晚点就回来。” 晚点回来?回来?!君卿只觉得哗啦一声晴天霹雳垂直而下,有没有搞错,早上出了那尴尬的事你还要和她一起睡?!你个变态有恋童癖的禽兽! “可是先生……”君卿扭了扭手指,满心纠结却还要装出一副羞涩少女的样来,抿着小嘴儿蹙着眉头说:“我想一个人睡……” 她还说完,头顶就被一只大手盖住,力量很沉,掌心带着些许热度。她顶着这只大手,有些费力地抬起下颚往上望了一眼,只见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低头看着自己,冰冷的蓝眸深不见底,竟唬得她说不出后面的几个字来。 “不要违抗我。狄安娜,我会不高兴。”这个霸道的男人慢慢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了,留下君卿张着小嘴发了傻。 好半响,那双嫣红的小嘴里才突出一个字,华夏语的:“靠!” 能在罗曼诺夫身边当差的管家和下人学识当然不会低,但这个字他们还是听不懂,于是一个个都面面相觑起来——反正,看狄安娜小姐的脸色,这不会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管家带着气哼哼的女孩回了罗曼诺夫的卧室,她扑到床上坐下,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坏笑着对管家道:“我饿了,我要牛奶、草莓饼干、香橙酥和车厘子。” 作为一名完美的管家,当然不可能忤逆君卿的意思,只是等点心送进房里后,他却犯难了,因为君卿竟然要他把东西送到卧室里。 “狄安娜小姐,您真的要在床上吃吗?外间的沙发上不行吗?”管家为难地说,他低头看看手里的点心,实在不敢想象如果君卿吃的时候不小心,把香橙酥的碎沫儿洒在那床黑色被子上会是怎样的后果,也许他又能有幸见一次公爵大人的黑脸? 君卿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在床上吃,管家没办法,只能小心地将毛巾铺在被子,又告诉她吃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如果弄脏了,有着洁癖的罗曼诺夫肯定会生气。 生气?君卿撇撇嘴,哼道:“他生气才好,把我赶出去最好。” 管家一噎,登时泪牛满面,原来您打的就是这个注意啊。 管家一走,君卿就把那毛巾给扔在了一边,很快黑色的被子上就出现了香橙酥的碎沫。等吃完了香橙酥,她就故意往被子上倒了点牛奶,吃车厘子时就坏心眼地将粘在手指上的紫红色汁水擦在了被子上。 一盘车厘子吃完后,罗曼诺夫正好推门而入。君卿做坏事做得太欢快,一时没发现竟然有人走了进来,她举着双手傻乎乎地瞪着门口的男人,来不及把手指上的汁水擦干净。 罗曼诺夫一进门就看到了床头柜上那些杯子碟子,第一反应就是不悦,这丫头胆大包天了,竟然在他床上吃东西?有洁癖的男人立刻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转头就要吩咐下人把被子床单枕头都换一批,可视线在下一秒却被女孩指间的红色液体给抓住了。 君卿还没反应过来,那男人就风似的走到了她身边,一把拉过她的手,沉着脸问道:“你手指怎么了?吃个东西都能成这样?”说着就要从柜子里把医药箱拿出来。 “嘎——?”君卿没想到罗曼诺夫第一句话不是责骂,反而问起了她的手指,不禁有些发傻,等他都拿出了医药箱才反应过来,囧囧有神地笑了笑:“这个不是血,是我吃的车厘子染的。” 罗曼诺夫却不怎么相信,哪有人吃个车厘子能吃成这样的?手指甲一圈儿都是血红血红的颜色。君卿见他不信,忙拿了毛巾过来擦,说:“你看,真是车厘子的果汁,用毛巾擦擦就变成紫色了,不是血。” 这回罗曼诺夫终于信了,心安了下来后,他就开始秋后算账了,特别是看了那一片狼藉的被子,一张脸瞬间黑了下来。 叫来了下人换掉了所有床品后,罗曼诺夫拎着君卿就塞进了浴室里,把她手洗干净了再扔回床上。 君卿躺在床上,捏着被角听着男人在浴室里洗漱的声音,心情竟然不是昨晚那种紧张,反而把心思集中在了刚才的事情上。她一遍遍地回忆着刚才那男人的表情,那是她第一次在罗曼诺夫的脸上看到那样明显的神情,一眼就能知道他在担心自己。这种稀有的表情让她很想拿个盒子好好封存起来。 罗曼诺夫是不屑于装模作样的,所以君卿可以很肯定,他是真心对自己好。然而这个肯定却没有给她带来一丝一毫的喜悦,反而让人忍不住产生了逃避的念头,总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有些事情就会超脱她的控制。 她暗暗吸了口气,拍着僵硬的脸颊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别再想了,她告诉自己,胡思乱想没有好处,只会浪费时间。罗曼诺夫真心相护,这不是一件好事吗,只要好好利用,她一定可以在盛夏之前赶回京城,如果将罗曼诺夫的武器秘密解开,那么今年年末时,她就会成为华夏军部成立以来进入军部委员会最年轻的女军官,哪怕那时为了防止某些人的恶意中伤和编排而只能领“委员会秘书”这一几乎无足轻重的职位。 她一遍又一遍地这样告诉自己,然后狠狠压下了所有不该出现的诸如愧疚、不安这样软弱的心态。彻底平静下来后,她就狠狠皱起了眉头。自从接下了这个接近罗曼诺夫的任务后,她就一直处于一种不满和烦躁当中,她非常不满于自己竟然会出现这样的情绪,但也庆幸于这种情绪哪怕产生了也不能动摇她十六年来坚定不移的决心。 齐天毓曾经说过,一个人要成大事,不能优柔寡断,不能妇人之仁,而这两种性格偏偏就是许多女性会有的,因此君卿自己就要格外注意。为了扮演好一个被养父追杀,整日惶惶不安需要依赖和守护的娇弱的深闺小姐,君卿捡起了初次接受间谍训练时的伪装技巧,在每天早晨或晚上无人时就对着自己一遍遍地催眠,要幼稚,要天真,要会卖萌,要纯洁,要善良,要调皮,要无法无天,也要对罗曼诺夫充满依赖渴求他的保护。然而,这样的催眠在帮助她成功扮演了角色后,也真的影响了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竟然软弱了一些,这是绝对要警惕的。 一番冷静的思考和反省还没结束,浴室中的水声就停了下来,她立刻回过神,摒弃了杂乱的想法,闭上眼睛让自己放松下来。 等罗曼诺夫躺进了床里,他就如昨晚那样把人抱入了怀中,然后拍拍她的屁股告诫道:“下次不许在床上吃东西。” 又拍人屁股!君卿磨着牙恨恨地想,随口答应了一声。 今天的君卿很柔顺,罗曼诺夫抱着满身都是清香的女孩,心情一时好得不行,但很快他就高兴不起来了。没注意到自己对这女孩有特殊感情前,他是把她当孩子看待的,毕竟两人相差了快20岁,但察觉了自己的心意后,他就忍不住被这一身花香给引诱了,特别是怀中的身子还这样娇软,她锁骨下起起伏伏的两团娇软也压在他的腰腹之上,让他平生第二次口干舌燥起来。 身体很快就起了某些反应,罗曼诺夫不得不僵硬了双臂将人推开了一点,可哪知道这个清醒的时候不肯贴着自己的女孩在熟睡后竟然一丝都不愿离开自己,他刚刚推开没几厘米,这丫头就哼哼唧唧像小猪似的粘了上来,更是得寸进尺地将一条腿架在了他的腿上。 对她的亲近,罗曼诺夫又是高兴又是痛苦。想抱紧一点,却又怕自己把持不住,翻腾的既陌生又熟悉的浴望在冲撞着肋骨,不过很快理智就占了上风,他不想在她未成年的时候动她,一来是怕伤了她的身子,二来是他并不真的有恋童癖。可问题是,他每次把人推远一点,这个不安分的丫头就会不满地嘀咕几下,像八爪鱼一样紧紧贴着自己,他腹下那一直不肯消停下去的仁兄紧贴着女孩柔软的肚子,在她无意识的摩擦下,带给了他十分新奇的体验,那种酥麻的仿佛电流一般的感觉在背脊上窜动,竟是浴罢不能起来。 等回过神来时,他才湍着粗气,生生地将君卿的双臂扯开,他满头大汗,迅速从床上起来钻进了浴室中,低头看着狼藉的睡裤,竟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他靠在门板上平息着今夜来势凶猛的浴望,不知过了多久,才动手换掉了已经变得湿凉的睡裤。 再次将君卿搂进怀里时,他感觉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没了那种极为渴求的感觉后才松了口气,紧紧揽着佳人步入了前所未有的好眠。然而第二天一早,他却又黑下了脸,僵着面部肌肉对那笑得蔫儿坏的女孩说:“去晨跑。” “哦,好啊,不过先生呢?在卫生间……嗯?”对于某个男人再次在晨间哔——起,君卿一开始是有些尴尬的,不过看到罗曼诺夫那僵硬的黑沉表情,她就觉得心理平衡不少,果然,没有女人就是不行的,瞧吧,天天早上都要来这么一出。 罗曼诺夫皱眉看着女孩那一脸“我懂,你忙去吧”的坏笑,沉默了半响将人赶了出去。 阿利克塞几个昨晚睡得太迟,福克斯已经吃过了早餐正在准备行李,所以餐桌上只有君卿和罗曼诺夫两人。 吃完饭,罗曼诺夫把君卿留了下来。沐浴在某个男人格外尖锐的目光下,君卿本来放松的心情竟然紧绷了起来,因为自己算是间谍,所以她难免心头发虚,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不在沉默中得抑郁症,就在沉默中爆发,君卿想了想,明智地选择了后者,她努力做出乖巧的姿态,无辜地眨着大眼睛,问道:“怎么了?先生。” 还是一阵沉默,罗曼诺夫其实想问的只有一句——为什么她会清楚关于男人的某些事情,还能这么自然地调笑?这一点也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性格和年龄。不过这个“不像”的结论太过主观,罗曼诺夫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把它暂时放下,不作追究。 “以后别叫先生。”罗曼诺夫想,他不能让她习惯了这个称呼,这让他觉得有些变扭,特别是今天早上起床上,她那一句:“先生,您今天还是精力充沛啊。”这种疏离的称呼和暧昧的调笑让他浑身都不对劲,说不上讨厌,可也好像不是喜欢,总有种……禁忌,对,是一种禁忌的诡异兴奋感。 “那叫什么?”君卿笑眯眯地扑过去抱住他的手臂,仰着头问道:“名字吗?弗拉基米尔?还是老大?当家?” “随你。” “好吧,那就……沃瓦?”君卿开玩笑似的说。她记得,弗拉基米尔的小名中有一种叫法就是沃瓦。 她只是开个玩笑,自然不可能真的叫一个罗曼诺夫的小名,可罗曼诺夫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只见他浑身一僵,眼神空洞了几秒又突然站了起来,一把将自己推开大步离开了偏厅。 君卿被掀翻在地,微张着嘴就这么看着原本还好好的男人突然发难,把她甩开不说,还任由她摔在地上,自己却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偏厅大门。 这不是她第一次在罗曼诺夫这里受到了这样的待遇,事实上她经常被他扔掉。这个男人很恶劣,他总会不耐烦地将她扔在沙发上、床上,甚至地毯上。可除了第二次见面他将自己猛地拉过去撞在地板上以外,他从没像今天这样把她甩在冰凉的地上,还径直走开了。 明明不是第一次被扔,可她的心情却十分的糟糕,因为她知道的,这一次和以前那些是不一样的。他生气了吗?可是为什么?因为自己叫他小名? “狄安娜小姐,地上凉,快起来吧。”管家也是才反应过来,他从没想到那么纵容君卿的公爵大人会突然对她发难,震惊完毕了见君卿还坐在地上,忙小跑了过去。 君卿一言不发,默默地站了起来,是她太得意了吗?所以在得寸进尺中没有把握好,落得了这样一个难堪的下场。她甚至觉得四周伺候的下人都在看她的笑话,让她觉得面皮发热,心底发凉。呵,真是新鲜的体验,这一次任务真是有趣,不是吗。 “小姐,有没有摔疼?需要请医生吗?”管家小心翼翼地问,他见过的狄安娜小姐一直都是开心地笑着的,从没见她这样面无表情过,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面前这女孩和公爵大人很像。 君卿暗暗吸了口气,扬起与平日无二的甜美笑容,摇着头说:“没有,一点没摔疼。不过管家叔叔,你知道先生为什么生气吗?” “这……我也不知道,抱歉小姐。”管家弯着腰说。 “哦……没关系,我去问问福克斯。”君卿笑着说,坐在椅子上由着管家给她摆正了小皮鞋上的红色蝴蝶结。 “您的脚刚刚有崴到吗?”作为一名出色的管家是需要眼力和直觉的,他虽然没看出君卿脸上除了笑以外还有什么,但他总觉得她的脚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没有。”君卿摇摇头,问道:“福克斯呢?他还没好吗?我想飞机的时间差不多了吧。” “是的小姐,再过一小时你们的飞机就要起飞,福克斯大人应该快来了。”管家掏出胸口的怀表看了看,答道。 等福克斯来了,见君卿还坐在偏厅里,就问:“老大呢?哦,还有你的行李呢?” “我也不知道先生去哪了,我的行李管家叔叔已经放在你车子的后备箱了。”君卿伸出手说:“我有点困,你抱我去好不好?” 福克斯一愣,他可不记得这丫头喜欢别人抱她,不过小美人愿意亲近他,他还是高兴的,于是把手里的行李交给管家,自己则弯下腰把女孩单手抱了起来,他掂量了一下,轻飘飘的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他一边走一边道:“我看你平时吃的也不少,怎么还是这么轻?” “你不是说我像猪吗?怎么又说我轻了?”君卿搂着福克斯的脖子,哼道。 福克斯被噎了一秒钟,忙又说道:“没错啊,是很像猪,贪吃极了。只是猪也分大小,你就是一头小猪崽。” 君卿脸一黑,一拳头捶在了他肩膀上。福克斯故意哎呦了几声,好像在讨饶一般,逗得女孩眉开眼笑。 “你要真困了,就在车里睡会儿,我先去见见老大。”福克斯见君卿爬上了车椅就开始翻阅欧洲各国的地图,突然对这次旅行真正地期待起来,反而没了前一天晚上和安德烈交谈时的那种纠结和烦闷。 这一次去旅行的提议虽然是他提的,但他本来的想法是和安德烈、阿利克塞一起出门放松放松,而不是真的和一个未成年小女孩出门,那样很多场所他都去不来。不过因为安德烈始终怀疑君卿的身份,所以他说要乘这个机会试探一下她,福克斯本来不愿意,觉得没必要让自己一年才一两次的旅行计划泡汤,不过最后还是屈服于安德烈的淫威之下了。 等福克斯从罗曼诺夫的卧室书房回来,他的表情就有些古怪,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好像想笑,开车开了半天,他就问:“狄安娜,你生老大的气了?” “什么?我?”君卿趴在窗口看风景,乍一听福克斯的话就觉得有些可笑,什么叫她生罗曼诺夫的气,她有那个胆量、能耐或者资格生气吗?明明是那个人无缘无故就扔了自己! 君卿抿着嘴巴不再说话,福克斯一瞧就肯定了,果然是这小妮子在生老大的气,真是胆大包天,不过也是老大自己惯出来的,不然谁敢在他那个冷面杀神面前放肆?他想起刚才在书房里罗曼诺夫的要求,不禁又开了口:“老大做了什么让狄安娜小公主不高兴了?让我来猜猜,是又骂你了,还是又不让你喝橙汁了。” “福克斯,你很烦。”君卿娇滴滴地斥了他一句。 “好吧,我很烦。不过亲爱的大度的小公主,等咱们在威尼斯下飞机你就给老大打个电话吧,哥哥每天请你喝一杯橙汁,怎么样?” 君卿看了他半天,在他紧张的注视中点了点头,伸出一根白嫩嫩的手指头,道:“还要鸡翅,各种做法的,每天都不能重样!我要求也不高,不一定要当地的名厨给我做了。” 要求……不高……?福克斯忍不住骂道:“你个小魂淡!” “不是小公主吗?”君卿表示对这个称呼有些恶寒,不过小女孩似乎都喜欢听这样的,于是福克斯的恭维还是没错的。 “公主也有魂淡的。”福克斯说完,就被一双手从后面捂住了眼睛,他哇哇大叫起来:“快放手!我看不清路了!你想和我殉情我还不干呢!快放手啊!” “怕什么呀。”君卿放下了手,哼道:“你完全没必要担心,你这车可牢固了,撞到了哪里都不会有事。” “掉进河里呢?”福克斯愤愤地问。 “这里只有山,想掉河里也不容易。” “……我有没有说过,狄安娜是个小魂淡?”福克斯吸口气,显然快被气炸了。 “你说了,这是第二遍。不过你这样夸奖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我一定没说过这句,你越来越恶劣了!” “承蒙夸奖。”君卿给他亮出了一口白牙,气得福克斯差点没握好方向盘。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他抬头看着后视镜,问道:“怎么样,高兴了没?” 趴在后座上看地图的女孩哼了一声。 “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生老大的气?”他可真是十分好奇,老大对这丫头的宠劲儿,哥几个各种羡慕嫉妒恨,怎么会舍得让她生气的?而且听老大那口气,似乎小丫头应该生了很大的气才对。 “没有,我怎么可能生先生的气?”君卿说完就不再搭理他,他要是一直问就扔给他一团地图。 这一次的旅行计划,起点是意大利,其中三天时间都在意大利,剩下一天去英国,一天去荷兰,然后就乘船返回圣彼得堡。 上了飞机,福克斯就从问空姐要了消肿的喷剂和绷带,他闻了闻喷剂,确定了没有含其他不明东西后,就一边抓起君卿的脚喷在她脚踝上,一边气急败坏地骂道:“笨蛋!崴了脚怎么都不说?本来及时敷一下毛巾就会好的,你偏偏忍着,现在好了,等着老子背着你逛遍意大利吧!……笑?你还笑得出来?不疼啊你笨蛋!真是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君卿就是笑,顺便踹了他一脚。 “别动!我可不想真的背着你满街跑,很丢人好不好?”福克斯怒骂一声,手里的动作却很轻柔,不愧是经验老道的医生,一下子就用绷带缠好了她的叫。 “啧。”福克斯看着她的脚,又看了看那还缠着绷带过两天才能拆掉的手腕,不满道:“你再伤几处,我不介意用绷带把你全身都包了!” “我介意,绷带很贵。”君卿说完,得到了白眼一枚。 到达威尼斯水城时天色还早,不过等他们在酒店安顿下来,夕阳就将要落入水中了。 君卿和福克斯都不是时常出门旅游的人,他们出国一般都是办事,直达目的地的那种,所以也不怎么擅长计划游玩的具体行程。君卿就在地图上挑挑拣拣,又搜索了一下威尼斯的著名景点,然后快速敲定了今晚要去的第一站——叹息桥。 叹息桥是一座拱廊桥,它两端连结着总督府和威尼斯监狱,据说恋人在桥下拥吻就可以天长地久,但这个说法君卿和福克斯都是不知道的。 于是当他们两个人坐着著名的威尼斯尖舟——贡多拉,远远见到了叹息桥时,听着船夫对叹息桥的介绍,两个人面面相觑了几秒钟后,彻底囧了。福克斯想的是,真应该让老大和她一块来。君卿想的是,幸亏他俩不是情侣,而闻人夜寒那个醋坛子也不知道她和别的男人来了这桥下。 虽然囧了一下,但真的到了桥下时,福克斯还是眨着眼睛坏笑道:“咱们亲一个?”反正老大不在,哈哈哈……显然因为君卿住进罗曼诺夫房间的事让他彻底肯定了老大老牛吃嫩草的行为。 君卿拨弄了一下袖扣的两个蝴蝶结,娇滴滴道:“去死,谢谢。” 因为两人说的都是英文,所以船夫也听得懂,他惊讶地想,果然是老夫少妻,所以导致了这位先生的弱势吗?瞧瞧这位感觉挺年轻的小姐,真是强势啊。 第二天早上,福克斯就兴匆匆地表示要来一场特别的旅游。 君卿靠在床头拨弄着长发,懒懒道:“说说看。” 女孩的秀发是卷曲的,散开在肩膀上如一头柔顺靓丽的海藻,因为刚刚起床意识还有些朦胧的缘故,她稚嫩的面庞再也掩饰不住那成熟女人的风姿,那淡淡的慵懒和柔柔的嗓音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万种风情。福克斯看了就是一呆,着迷了一瞬后冷不丁地想起了安德烈的那些怀疑。 这个……有着这种风情的女孩,真的是未成年吗?福克斯深深地疑惑了。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先前那半个月的相处,君卿的幼稚天真深入他心,他一定立刻就会觉得她是个至少二十岁的女人,且颇具成熟魅力。 “怎么了?盯着我看?”被福克斯这样盯着看,君卿马上警觉了起来,几乎是一瞬间,那种旖旎的风情就转换了,她扑闪着美丽的大眼睛,抱着被子露出了睡衣肩膀上可爱的米老鼠。 “啊?”福克斯反应也很快,一脸嫌弃道:“我盯着你看,是因为我无法相信你眼睛里竟然有眼shi。” “……” 君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操起身边的枕头砸了过去。 “嗷——你恼羞成怒了!”福克斯反应慢了一点,抓住了第一个枕头却被第二个连环的枕头给砸中了鼻子。 等君卿收拾完毕,还刻意挑了一件白色泡泡袖的上衣,胸前都是白色的小花朵,看起来稚嫩又富有朝气,下面搭了一条嫩粉色的过膝长裙,配上镜子里练习过的纯美笑容,绝不会让人觉得她已经有二十三岁。 “说吧,有什么好玩的计划。”君卿一屁股坐在床头,用桃木梳梳好了一条高高的辫子,又在床上挑拣着今天要用的发饰,最后极郁闷地选出了一个蝴蝶结绑在头发上。 福克斯不动声色地看了君卿一眼,心中还是有些怀疑,但想着接下来的计划,也就不再多思考,说道:“我记得你说过你很少出门对吧?” “嗯。”君卿点点头,努力扮演好那个被养在深闺的名门小姐。 “那你有上街购物过吗?”福克斯又问。 “没有。”君卿一脸落寞,低下头轻轻道:“父亲以前很疼我,所以他的几个亲生女儿都不怎么喜欢我,常常排挤我不跟我玩儿,我也就很少想着出门,更别提上街购物了。不过偶尔我还是有跟齐放哥哥出门玩儿的。” “哦,我能想象到了。”福克斯把安德烈给的台词说出来:“齐家在华夏国是贵族,你肯定没体验过平民生活,今天咱们就体验一把怎么样?” “好呀,感觉挺新鲜的。”君卿眨了眨眼睛,脆生生地说。 被这样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注视着,福克斯立刻就觉得有些自惭形愧,心里头矛盾极了,他希望君卿没有欺骗他们,可这样一来他们这时的试探要是被她发觉了岂不是让她伤心。另一边呢,他又想着如果君卿的确骗了他们,那他就不用这么烦恼了,可想想又觉得不行,因为要真这样他也不高兴。 在这种纠结当中,他没发现君卿唇边勾起的一丝微冷的笑,慢慢将计划说了出来。 这个计划叫做百元一日游,顾名思义,就是一百欧元花一整天。两个人各选一条旅游路线,一天只能花费一百欧元,包括了早、中午餐,等晚上十点,两人在圣马可广场见面。 “这样……会好玩儿吗?”君卿捧着手里的钱币,一脸茫然。 福克斯见了这样的表情,心里竟然有些发软,但还是咬了咬牙,点头道:“当然会,你要相信我。” “嗯!我相信福克斯!”君卿突然笑起来,福克斯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听见了花开的声音。那是个明亮极了的笑容,直到晚上他浑身发冷地等在圣马可广场时,还依然那样清晰地记着那笑容。 “她人呢?都十点半了她怎么还没到?”福克斯抓住了一个人的手臂,紧张地问。 嘈杂的人声中,摇曳的灯光下,安德烈摘下了帽子露出了温和的脸庞:“我的人跟丢了。” “跟丢了?”福克斯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安德烈,你、你这句话是、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就在刚才,十点快到的时候,我的人在广场附近跟丢了她。这里人太多了,没法完全关注着她,更何况我以为她很快就会出现在广场中,所以就没在意。”安德烈沉着声音说。 “什么叫做没在意?!”福克斯激动地大叫了起来,好在周围人都挺多挺闹的,也没什么人注意他们。“安德烈,你不是跟我保证过她的安全吗?我们已经把她的行踪泄露给了齐天毓,你现在说你跟丢了她?”福克斯简直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是齐天毓的人抓走了她,那该怎么办? “可你也不能确认,她是否是自愿失踪的。”安德烈皱着眉将福克斯抓着自己衣服的手拽下来,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冲动?” “我!”福克斯语塞,他抓了抓头发,然后在花坛上坐了下来,好半响,他抹了一把脸,抬起头说:“安德烈,我们一定要尽快找到她,我到现在还记着她早上出门时跟我说的话,她说她相信我。老天!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安德烈看着兄弟发红的眼眶,心里却不是特别理解他这种心情,因为他没见到那灿烂至极的笑,没有亲耳听到那清脆的一声“相信”。不过如果君卿真的出了事,他也的确会内疚。 ------题外话------ 咳咳,于是,这是第一更,老天,这章肿么了,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搞到现在快凌晨3点了才弄好,于是,算做26号的第一更吧,26号还有第二更的说……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121◆ 威尼斯遇险记(二) 这是一幢巴洛克式的傍水老房子,拨开米黄色的蕾丝窗帘就能看到窗口下小河河面上粼粼的波光。此时已是深夜,这条河流上已经没有一个行人经过,只有一两艘空荡荡的贡多拉轻轻摇晃,黑色的船身与红色的沙发椅都浸没在了夜色当中。 散开了一头乌发的女人靠在微凉的墙壁上,抚摸着手边花架上的一束琼花,白色的小花朵簇在一起,飘着清淡的幽香,与女人身上自然的体香竟是相似极了。她对面那张褐色四柱床上坐着一个男人,雪白衬衫,墨色军裤,重新染黑的碎发落在那双清隽的眉目间,床头古式的蕾丝面台灯散发出柔和的灯光照在男人微颔的下颚上,远远看去,就像一副静态的名家画作。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齐放靠在床头,眯着眼睛看着那月光下如女神般美丽的可人儿,半月凝成的相思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全都烧毁。 “当然是演一出好戏。”君卿说道:“他们会这样费心设计我,也正说明了他们只是怀疑我,而不是确定。我完全有机会翻盘,反而还能借此利用他们的愧疚让我的任务更加顺利下去。倒是你,军部的事情还不够你忙活?需要你一个人大老远跑来这里?嫌自己风头出的还不够,觉得齐环不会对你不利?” “怎么?你关心我?”齐放走到君卿身边扣着她的细腰拉入了自己怀中,双臂微一用力阻止了她的抗拒:“嘘——就一会儿,就让我抱一会儿,嗯?” “齐放,放手。”君卿抿了抿唇,抬起头看着他的下巴问道:“你知道我给不了你你想要的——” “嘘——嘘——乖,别说这些,我知道,都知道。别说这些扫兴的,我只是想抱抱你,这可不算什么,你依旧是闻人少夫人,谁也改变不了这一点,我保证。”齐放搂着让自己几乎相思成疾的女人,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口:“让我们来说说你的计划,我会全力配合你,但有一个要求,就是尽量不要伤害自己,我会心疼的。” 君卿微微皱眉,心里百般滋味。到这个时候她当然已经相信齐放是真的爱她,可一切都已经晚了,她除了利用这份感情抓住他让他帮助自己,却无法给予他哪怕一个光明正大的拥抱。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前进一步,就背叛了婚姻,后退一步,却能重伤了这个本不该如此痴情的男人。 她不说话,齐放也不逼她,只要让他这么抱一会儿就足够了。 “是不是曾经风流成性的男人都是这样,甜言蜜语随口就来?”君卿突然抬起头,推开了齐放。 齐放略微苦笑了一声,摊手道:“如果我说我只碰过你一个女人,你会相信我吗?” 君卿微愣,随即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严肃地说道:“不会,因为我并不觉得你那时候有什么生涩的感觉。” “……”齐放无语一瞬,然后在女孩唇边流泻而出的轻笑声中无奈地将她抓了过来按在怀里蹂躏了一把,他俯身在她耳边吹了口热气,动情似的用低哑磁性的嗓音说:“虽然很伤心你竟然不相信我的纯洁,但我很高兴我的‘熟练’能让你满意,不知你是否想重温旧梦?我可以——嗷痛!卿卿!你想让我断子绝孙吗!” 下腹被膝盖顶了一下,齐放立刻疼得满头大汗,捂住要害倒退了两步。(..tw无弹窗广告) 君卿懒得看他的装模作样,走到床边坐下,拿起纸笔准备写一个详细的计划。一分钟后,她不耐烦地看着还蹲在墙角的男人,冷声道:“别装了。” “痛……这回我真没装,嗷……”齐放脸色惨白,想站起来却不小心挥倒了花架,那束扬州琼花落在了地上。君卿吓了一跳,见他真的不似作假,忙扔了纸笔跑过去扶他,焦急道:“真的伤到、额、那里了?” “废话!”齐放嘴唇泛白,看起来好像真的挺痛苦的,他整个人都靠在君卿身上,要不是君卿力量不小早趴下去了。 “那、那怎么办?我们去医院?挂什么科啊?”君卿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犯了大错,一时后悔极了,连忙将人架着扶到了床上,转身要去给他拿外套穿上却被他一把抓住。 “别走,让我抱一会儿。”齐放拉着她的手腕不让走。 君卿柳眉一皱,直觉似乎又被骗了,于是沉下脸道:“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事!” “当然有事了!我蛋疼得很!不信你摸摸!”齐放满头都是汗水,一张俊脸被疼痛所害扭曲了起来,原本淡色的嘴唇更是毫无血色,抓着君卿手腕的五指关节明明已经泛白,可力道却不大。 这么一观察,君卿又信了七八分,她想送他去医院,可这人不肯,就只能依着他坐了下来,“真的不去医院?你下半辈子要是那啥了,我可不负责。” “乌鸦嘴!”齐放怒骂一声,然后又哀嚎了一声,吓得君卿差点没跳起来,她无措地盯着他的下半身看,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的要害的确疼得不行,但又实在见不得君卿那一脸的惶然无措,只得故作轻松地揶揄道:“虽然我下半辈子可能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用上它了,但它也还是我的宝贝,你能不能好好关心它一下?” 关心……关心你妹夫啊魂淡!君卿哪怕已为人妇,却毕竟才过了几个月的夫妻生活,根本就受不了这种调戏,立刻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想揍他一顿又没法下手,更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齐放吸着凉气,感觉要害处似乎舒坦了一些,这才用另一只没有抓着君卿手腕的手抹了把汗,抬起头时又露出脆弱的神情,期期艾艾道:“怎么办卿卿,我现在是不太疼了,可是你确定它还能用吗?” “啊?我、我怎么知道?!”君卿面上火烫一片,少见的结巴了起来。 齐放看在眼里,暗暗觉得有趣,不过下半身的问题的确迫在眉睫,于是道:“亲爱的,你帮我试试看吧,就算真的不能用了,也好歹给我个痛快。” 他话音未落,君卿就觉得脸上好像被一把火给灼烧了一遍,她羞恼地跳起来挣脱了那只企图把自己的手往下拉的大手,在原地跺了跺脚,猛地把人给拉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就把他塞进了卫生间里。[..tw超多好看小说] “你、你自己试试去!”君卿一说完,就忍不住捂住了脸颊,老天,她为什么要干这种坑爹的事!说这么羞人的话! 正要转身离开,门里却传来了齐放的声音:“卿卿别走,我腿软了,等我试完了你还要扶我出去的。” 君卿:“……”魂淡=口=! 很快,门里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君卿敏锐地听到了皮带解开的声音,不禁结巴道:“你、你真的要试?” “废话!”齐放靠在门板上,坏心眼地故意弄大了声音。这种自己帮助自己的事情他平时也没少做,不过只要一想到心爱的女孩正一脸窘然羞恼地站在门外,他就觉得格外兴奋,很快,掌心的热度和硬度表明了那处还是十分健康的。 不过他并不想让这样的检查到此为止,毕竟让一个男人兴奋起来后却要他硬生生地停止,简直就是一种罪恶。 于是,门外的君卿就理所当然地听到了某种特殊时刻才会从男人嘴里发出的声音,这声音尽管熟悉,可在这种清醒的时刻听到,她就恨不得自己耳朵是聋的才好! “你好了没!”君卿咬着牙踹了房门一脚。 “哦……额嗯……快、快了,等等。”齐放一点也不克制自己,厚脸皮的无耻之徒故意让自己把所有舒坦的呼喊都传出了房门。 等那男人终于说可以时,君卿推门而入,只看一眼就单手将男人拎了出来。 “亲爱的卿卿,不要板着脸嘛!”齐放盖着被子,笑眯眯地说:“你难道不高兴我身体健康吗?还是说你不喜欢我的持久力?没关系,如果我和你做的话,我会照顾好你的,不会让你腰疼。” “……”君卿沉默半响,然后在男人乐滋滋的笑容里突然发难,拿过枕头就摁住了他无耻的脸孔,磨着牙喊道:“去——死——谢——谢!” “唔!救、救命!谋杀亲夫了!”齐放大叫起来,挥舞着双手就像一只背部着地的大乌龟。 就在这时,房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君卿已经跪坐在了床上,双手按着枕头给齐放练习憋气,听到门口的响动猛地转过头,看着门口那张铁青的俊脸,不禁在心底哀叹了一声,是不是只要她和齐放在一块,就总能被这个醋做成的男人给撞见?这种捉奸在床的戏码真是够了! 闻人夜寒看着自己的妻子坐在齐放的床上,手一抖,从旅店老板那里威胁过来的通用钥匙就掉在了木质地板上,发出闷重的声音。他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自己才能让浑身往外冒的怒火平息下来。 君卿张着嘴看着闻人因愤怒而起起伏伏的匈腔,想着到底该怎么解释才好。上次他不过是看到她和齐放站在墙角就气得什么也听不进去了,这一回她就在他床上,这醋缸子恐怕更不会善罢甘休了。 的确如君卿所想,闻人这回真是怒火滔天,拳头捏得死紧,反手将一起跟来的旅店老板关在门外,他利落地从腰间拿出了手枪,看起来似乎是准备大干一架。 “喂!先生!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旅店老板不放心,用力拍打着房门。 闻人听得不耐烦,可也知道这里不是他的地盘,于是转身猛地拉开房门,用意大利语道:“我在捉奸!无关人士离开!” 那旅店老板显然被这男人煞气十足的脸吓得不轻,他不放心地往里面看了看,却见所谓的捉奸只不过是两个衣衫完整的男女在一张床上而已。他这才明白,原来这个配枪的东方男人并不是什么国际刑警要逮捕一个逃犯,其目的竟然是来捉奸的,只是不知道他的伴侣是那漂亮的小姑娘还是那个俊朗的东方男人。 闻人再次把门关上后,就大步走了过去,一把将君卿拽到了自己身上。君卿一时不查撞入了他的胸膛,坚硬的胸膛与脆弱的鼻子想碰撞,立刻让她红了眼圈。齐放本来还有心思笑,见君卿眼眶发红,立刻也怒了。 于是两人就这么各抓了君卿的一只手互不相让。 “闻人夜寒!你给我放开她!没看见她的手腕还伤着吗?你想再伤她一遍?!”齐放不敢用力拉扯,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赶快这样说道。 闻人听了,果然立刻松开了手,显然是对上次伤了君卿心有余悸,但也因此让齐放有了可乘之机,一把将人拉到自己怀里。 “撞疼了吗?我看看。”齐放揽住君卿的肩膀,疼惜地摸了摸那通红的鼻子。 这一幕看得闻人更是睚眦欲裂,君卿已经从鼻子的酸痛中回过神,见闻人这样摄人的怒意,立刻挣脱了齐放的手,转身抓住了闻人的手臂:“闻人夜寒,不要闹,我会跟你解释。” “你说我胡闹?”闻人立刻就炸了,怒发冲冠地低头瞪她,另一只手则举枪对准了齐放,意思很明显,如果君卿敢点头,他就敢开枪。他舍不得伤害君卿,可不会舍不得她的奸夫! 本来君卿心中还有些不耐烦,见不得闻人这醋坛子立马就炸开的模样,不过见他这样孩子气的举动,不禁噗哧一声笑了。房间里弥漫的硝烟立刻就被这明晃晃的笑容给吹散,窗口的夜风涌了进来,有些微微的凉意。 她搓了搓手臂,埋怨道:“闻人,去关窗。” “啊?哦。”闻人被她这埋怨的一眼看得浑身都酥麻了,傻乎乎地就点了点头,可抬头一见齐放去关了窗户,眼睛一瞪眼看着又要炸开,君卿忙哭笑不得地将人拉住。 面对君卿俏生生的笑脸,闻人觉得自己多大的怒气都发不出来了,恼怒地看了那笑得得意的齐放一眼,手枪往腰间一插,单手将人抱了起来扛在肩膀上转身拉开了房门。 “你怎么还没走?隔壁有空房间吗?”闻人口气不好地问。 旅店老板看着这位凶神恶煞的男人,心里登时留下辛酸泪,开个旅店他容易吗?“有的,这位客人需要吗?” “废话!”闻人横了他一眼。 将不乖的女人扔在床上,闻人立刻就欺身而上,双臂撑在她脑侧,眯着眼睛醋意浓厚地质问:“你们刚才在干什么?为什么在一张床上?不解释清楚我不会罢休的!别以为你对我笑一下我就不会生气了!”最后这句话说得一点底气都没有,闻人在心里不满地撇嘴,以前这女人可不会这么对他笑,害得刚才他一看就傻了,肚子里一股怒气全都没了。 “……”君卿瞥了房门口傻站着的旅店老板,一巴掌扇在闻人脸上把他脑袋给拍了开去,然后一脚就揣在了他肚子上,坐起身朝门口道:“这位先生,可以先出去吗?我们夫妻有事要说。” 隔壁的房间,齐放靠在门口,看着君卿被她丈夫扛进了房间,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才浅淡了下来,直到完全消失。不会,不会让你永远霸占着她。 可怜的老板刚刚从隔壁房间退出来,转头就看见这位明明刚才还笑得温和又妖娆的男人阴沉了一张脸,小心肝都吓裂了! “刚才的事情,请务必保密。”齐放的表情向来收发自如,经过这几个月的军部洗礼,神态转换更是自然,也不管人家已经看到了他阴郁的脸孔,下一秒就如沐春风般地笑了起来,一边递给了他一张支票,一边说道:“不管是谁问起,就当做这里从没来过我们三个人。相信我,如果你不小心说了出去,遭殃的肯定不止是我们三个。” 老板拿着支票的手抖了抖:“什么意思?” “我们是混黑社会的。”齐放露齿一笑,然后关上了房门。 老板站在门口发傻,刚刚平复了心情要离开,却见房门又被打开,心口一跳差点没吓昏过去。 “这里隔音怎么样?” 碰到专业问题,老板终于镇定下来:“隔音一般,因为这是间年代久远的老房子。不过先生,别担心,如果隔壁房间的客人某些事情不太激烈,您是不会听到少儿不宜的声音的。” 这老板挤眉弄眼猥琐了一把,吱呀一声隔壁房门就开了:“齐放,给老子滚进来。” 齐放挑眉,虽然不爽闻人对自己这样颐指气使,不过还是乖乖走了过去,至于那名连连受惊的老板终于淡定了下来,猥琐地想,难道他们要来3p?那两男一女可都是俊男美女型,啧啧…… ------题外话------ 这算是26号第二更,嗯,继续码字去,今天还没写…… ps:下午刚起床就被拉去山庄吃饭,不过那山庄的饭菜都是中看不中吃,回到家又让爸爸给我做了一碗蛋炒饭充饥。坑爹的来了,蛋炒饭里竟然吃出了一颗白色陶瓷似的东西,我放在掌心给爸爸一看,爸爸大惊失色,“快看看你的牙,有没有缺!” “……”我淡定地舔了舔牙齿,摇摇头。 122◆ 威尼斯遇险记(三) 齐放走进门,反手就关了起来。(..tw无弹窗广告)他第一时间找寻了心爱之人的身影,见她靠坐在床边的沙发上,脸上是一如既往如月光般清冷的神情,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说实话,对于惹怒闻人夜寒这件事他的确非常乐意去做,可前提是君卿不会因此受伤害。上次君卿手腕骨差点被闻人夜寒这个莽夫捏碎,他就是一直心有余悸,一边痛恨闻人这混蛋的不知珍惜,一边又恼怒自己让君卿陷入了那样的境地。 “我建议你站在那里别再靠近她!不然我不敢保证我还有理智这回事。”闻人夜寒虽然已经在君卿的笑容里败下阵来,可一看到齐放那妖孽似的脸蛋他心头就一阵火大。他掏出手枪,朝着齐放脚下的地板挥了挥。 “闻人,我觉得你现在就不怎么理智。”齐放无所谓地停住了脚步,耸了耸肩朝着那窗边的女人露出一个微笑。他看似对闻人的话做出了妥协,其实却只是在用另一种隐晦的方式算计他。他笑着靠在了墙壁上,无奈地说:“好吧,时间不多,我们开始讨论接下来的计划吧。不过卿卿,让我到床上坐一会儿吧,毕竟这房间里没有第二张沙发。” “你就不能站着?你以为你能在这里待多久?”闻人立刻就顶了上去,看起来非常不愿意闻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好像仅仅是看着他的人就已经很不爽了。 果然,这话一出,齐放如愿地看到那女人精致的柳眉微蹙了蹙,清冷的黑眸中露出一丝不耐烦。他也许不是所有人中最了解君卿的人,可他却是几个男人中最明白她心思的人,尤其在知道她原本是淳于清晏,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以后,他对她就更了解了一些。 她不喜欢浪费时间在男女情爱上,更不愿意将私事排在公事之前,也厌烦了他们几个男人为了她争吵不休。所以,在这场感情角逐中,他只要冷眼旁观,偶尔添油加醋,并且努力成为她不舍得抛弃的助力,那么最终,他就算无法赢得最后的胜利,也绝对没有人可以将他从她生命里赶走。既然他已经注定有一个不输的结局,那为什么要和闻人他们一样咄咄逼人反而招她厌烦?这就是他至今还能比高阳淡定许多的原因。 “好了,闻人。”君卿松开蹙着的双眉,在男人委屈愤怒的回眸中沉默了一下,主动将手指放入了他自然微屈的掌心。 掌心被指尖的微凉所震,闻人低头就是一愣,再抬头时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起来,捏着那柔嫩的四根手指头,在沙发的扶手上坐了下来。 这一幕看得齐放眼睛刺痛,却不得不拉开一般无二的笑容,强行把心思都安放在正事上,他知道,君卿会喜欢他这样认真的态度。看,就像现在,闻人没能讨得哪怕五秒钟的好,一巴掌就被君卿给拍开了,原因很简单,在说正事的时候这货还对她动手动脚。 闻人捂着被打得感觉有些刺刺的手背,脸色立刻就青黑了起来,不过见君卿认真地投入了计划的反复推敲当中,只得瘪嘴忍了下来。 等齐放出门去安排人员,闻人就一改刚才对君卿那股粘劲,冷哼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四柱床上,扭着头侧倒在床上把玩手机。 君卿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靠着沙发看了会儿书,偶尔看几眼放在桌上的金色小钟,直到床上的男人又重重哼了一声,她才敛眉抬头看了过去。 闻人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这女人搭理他,不禁又气又急,这好不容易的相处时间他真不想浪费,可女人的态度又让他拉不下面子。忍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了,一跃而起扑到了君卿跟前,捏着她的脸颊愤愤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女人!没看见你老公我正在生气吗!” 君卿眉眼带笑,拍开他的手说道:“哦?我以为你是在吃醋。” 闻人一噎,涨红了脸破罐子破摔道:“对!我是在吃醋!那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让我吃醋!你想想你刚才的行为,哪里像个有夫之妇?” 君卿认真地回忆了一下,然后在某人的怒视中诚恳地点了点头。的确不怎么像,不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齐放坐在同一张床上,如果要仔细深究的话,好像要从齐放被她踢中要害开始说起。 闻人先还以为她终于能摆正了态度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可没想到她只是点了点头就开始了明显的神游,气得他直翻白眼却无可奈何,他真是想吐血,不知道这女人当初到底给他吃了什么迷药,让他即使气炸了肺也不知道该如何疏解。 又委屈又恼怒之下,他只能一把抓住女人的肩膀,俯身嗷呜一口啃住了那片水润的粉唇。 “唔――痛!”君卿忍不住低叫出来,然后一脚踹在了男人的腰腹以下。 闻人机警地往后退了一步,这才没有酿成刚才齐放的杯具,但饶是如此,他还是被顶得闷哼了一声。“亲爱的,你好狠心!”他故意咬了一口舌头,疼得五官都扭在了一起后,突然抱住君卿,身体一转自己坐在了她的沙发上,而双手则牢牢禁锢着她的细腰。 “老婆,你要对我这里温柔一点,不然你的幸福可怎么办?嗯?”闻人小声地抽着凉气,似乎压抑着痛苦,实则努力在用他低沉的嗓音化为某种不经意的锈惑,手也不老实地从她的衣摆钻了进去,在她反抗之前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一只小手按在了自己的要害上。 “亲爱的,我真的疼,你帮我安慰安慰它。”闻人咬住了君卿的耳垂,在上面极尽能是的亲吻,而身上的女人颤抖的身躯则给予了他最大的鼓励。 君卿侧坐在他身上,一手搂着他的脖子,微微皱眉后便没再反抗,任由男人抓着她的小手扯开了他的皮带急切地塞了进去。“你瞧,它是不是很想念你?”男人的声音更加低沉,仿佛压抑着渐渐增多的浴望,略带煞气的眸子里染上了一层意动的薄雾,随着他抓着她的手慢慢动作,嘴里发出了让君卿面红耳赤的低叫。 这羞人的事情在君卿恼怒的瞪视中提前完成,闻人满足又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拿出她的小手在掌心吻了吻,更让君卿不自在地想逃离他的双臂。.tw[] “真可惜我们时间不多,不然我一定想看看你是不是也一样想我。”闻人说着,将嘴唇从她的耳垂往上移动了一点,伸出舌头钻进了耳朵里,轻轻吻着。另一只还放在她衣服里的手一点也不闲着,仔细感受着指腹上的柔软滋味,五指像是弹奏一首美妙动听的钢琴曲一样欢快地跳跃着。 等齐放敲开了房门,看着君卿那恼羞的眼神,心一沉,苦涩的滋味就在舌尖蔓延了开来。他想到刚才自己想方设法地尽快赶回来,就是不希望闻人对君卿做某些事,可现在想想,又觉得刚才的自己很可笑,他在逃避什么呢,既然他们已经结婚了,那些该做的不该做的难道还会少吗?……该死的。 从福克斯提出的旅行计划到今天的百元威尼斯一日游的提议,以及他们将君卿的行踪用隐晦的方式提前透露给齐天毓知道,不难看出福克斯,或者说萨布林们的目的。他们怀疑她,觉得她是齐天毓派来的间谍。所以他们如果要相信君卿,就必须在威尼斯看到一个真正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豪门千金――这样才能符合为什么无法在京城找到哪怕一张她的照片的情况。 这一整天,君卿的确按照福克斯的意愿,认认真真地花了身上仅有的一百欧元,走过了威尼斯的大街小巷。她一脸纠结、好不容易询问到了如何去某个景点最省钱的方式,可坐上了公交船后,却忘记了原来还要买船票这一回事。她坐在餐厅里吃午饭,付账的时候却为餐馆要加收座位费而觉得惊讶不已,到了晚上时她才学乖了,和大家一起站在吧台上吃了牛角面包和牛奶,当然,因为是第一次站着吃饭,所以觉得窘迫而没什么胃口。 她用手机是拍了许多照片,似乎真的为这一场旅行感到由衷的喜悦,好像一只被赐予了自由的小鸟儿,欢快地这里看看那里停停。 她没有察觉到附近有什么人,或许是那些人藏得很好,也或许是他们一直保持着安全距离,反正,她确定她所有的行踪都有萨布林的人偷偷跟着。甚至她认为,福克斯会在她身后。 君卿想,按照萨布林们的计划,他们既然把她的行踪透露给了齐天毓,那么就一定会想看看收到了消息的齐天毓会不会提前派人进驻威尼斯然后劫杀或绑架她。 其实按照这种粗糙的算计手法,君卿就算没有安排自己这一出失踪的戏码,安安全全地到了圣马可广场与福克斯汇合也是没问题的,只是这样一来,就没法打消萨布林甚至是罗曼诺夫的怀疑了,于是,她就想着将计就计,干脆利用这个机会让他们对自己的信任度提高,说不定还能收货一份愧疚。 这个计划有些冷血,她知道自己正在利用着福克斯几个的感情,但换一个角度,抛弃了那些妇人之仁后再想想,她和他们之间的相遇相识本来就不是单纯的,她企图接近他们,他们保持谨慎的怀疑,在这场间谍与反间谍当中,只有最后的胜利才是最重要的。她正经历他们之间的开头和过程,自然也想到了那不可避免的结局。 君卿的计划并不复杂,首先要排除闻人夜寒。好在这男人本就是用了其他身份证件悄悄来的威尼斯,所以让他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国也很容易。 然后,就是齐放在这个计划中扮演的角色。 在她的剧本中,齐天毓是以为齐清不小心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事情所以要追杀她,而齐放,这个与齐清最为熟悉的哥哥在这件事中的态度却非常矛盾,一方面不想违抗父亲,一方面又不希望齐清被杀。 于是,在这种矛盾的感情之下,当齐天毓接到消息并确认后派来了包括齐放在内的一小队特种兵,准备将君卿就地劫杀时,齐放强行将君卿保了下来,关在了一幢事先买好的老房子里, 君卿和齐放两人一起悄然进入这幢房子后,就让他把自己给绑了起来。 “快点!”君卿喘了口气,无语地低喝道。 “可是……”齐放拿着手里的皮质绳索皱紧了眉头,不情愿地在她手腕上绕了两圈就停了下来,真要让他往君卿那细嫩的手腕上绑,他真是下不了手。 “可是什么?”君卿不理解这男人怎么婆婆妈妈了起来,想叫其他人给她绑,却发现自己视线一扫那些人就立马扭头各干各的去了,意思很明显,他们才不来帮忙――开玩笑,不说将军对这位闻人少夫人三四年如一日的喜爱,就她是三少爷的宝贝疙瘩这一个身份,就足够让他们小心对待了。 君卿看得无语,转头咬牙踢了他小腿一脚,骂道:“快点绑上!越紧越好!” “可你的手腕骨还没好全。”齐放不依。 君卿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就退一步道:“那给我铐上手铐,你手铐有吗?” “我又不是警察,怎么可能有手铐?”齐放理所当然地说。 最后,齐放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有些生锈的手铐,擦了好几遍后给她戴上了。他将君卿带到房间里,让她在床上坐会儿,自己则去把门窗给关上了。 “要我给你留点可乘之机吗?”齐放摆弄着窗户上的锁链,说。 “除非你把窗户封了,否则我不可能出不去。”君卿对此倒是颇有自信,靠在床头准备先休息一下。 齐放做完了房内的工作,给她盖上了被子后才出了门。 “现在,游戏已经开始了,你们必须迅速进入状态,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拖她的后腿,明白吗?”齐放顿了顿,有些不放心地加了一句:“等下少不得要开几枪,动作要自然,不过给我瞄准点,要是伤了她……” 他没把话说完,不过几个特种兵们都明白他的意思。虽然有些不理解他们到底玩的是哪出,不过军人的天性就是服从,更何况是齐天毓的兵,其命令的执行能力就更强了。 剧本演到这里,齐放的作用也就差不多了,随后就是君卿如何逃离,又如何狼狈不堪地逃到圣马可广场。 等外面的脚步声渐渐少了,君卿就掀开了被子轻手轻脚地走到了窗边。这幢房子就在圣马可广场附近,窗下有一艘贡多拉,亮着一盏老式油灯,在夜风吹拂中看起来别有一番味道。 窗户是用锁链和锁头锁死的,想要打开就必须花费一定的时间。这是非常有必要的步骤,为了防止这件事情完结后福克斯派人来查探,所以这样的细节决不可忽视。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在天色亮起来之前,她还有四个小时。动作轻微地打开了窗户后,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窗户,吱呀一声,老木窗发出了难听的噪音。君卿双手一顿,似乎已经听到了守在门外的齐放的嘲笑声。她磨了磨牙,干脆就用力推开了窗户,于是,门外的笑声就更大了,那欠扁的声音说:“亲爱的卿卿,放心,我会给木门上油。” “去死。”君卿动作一顿,胸口猛地起伏了下,在跳下窗户前骂了一句。她将贡多拉上的油灯熄灭后,就慢慢划着船桨在寂静无声的河道上渐行渐远。小船的速度不快,因为她正背朝天空趴伏在座椅旁,船桨划动的幅度并不大。 不知过了多久,后面那幢老房子的窗户里就传出了杂乱的脚步声,灯光霎时照亮了黑暗的河道,贡多拉尖尖的船尾暴露在了手电筒的灯光里。 “她在那!快追!”不知哪位仁兄这么快就入了戏,朝着安静的天空就大吼了一声,也不怕河边的住户们被吵醒。 齐放就站在窗口,好笑地看了那喊的人一眼,颇为赞赏地挑了下眉毛,不过他好笑的表情只持续了一秒钟,因为远处竟然传来了一声“噗通”。他脸色立刻青黑了一片,将上半身探出窗外,然后狠狠捶了下窗口,该死的,不是告诉过她不要让自己受伤吗!竟敢给他跳水! 另一边,在确定君卿的确是失踪后,安德烈立刻让手下一队共二十个人全员出动,以圣马可广场为中心开始搜索。然而搜索行动并不顺利,除了人少,地方大又不够熟悉外,还有就是民居他们是不可能闯进去的,这种无效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凌晨。 “谁!”福克斯听了一次又一次手下说还没找到的汇报,不禁颓然地弯腰坐在了河边的草坪上,就在这时,他听河里似乎传出了类似冒气泡的声音,立刻大喝了一声。 “福、福克斯……” 福克斯猛地站起来就听见了这略微熟悉的声音,然后,他看见一条细白的手臂从水里伸出来,胡乱挥舞了下后,一个被湿发遮住了大半面孔的女人从里面扑到了岸上。 她喘着粗气,眼神已经有些朦胧,张着嘴似乎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就彻底晕厥了过去。 ------题外话------ 倒数第二段,是不是有些恐怖啊,坑爹……毁形象了么…… 123◆ 这个老男人 这一夜的威尼斯非常热闹,装了消音器的枪声在河道上嗖嗖响起,几艘贡多拉游荡在河面上,船上的人们拿着木棍之类的东西戳着河底,似乎是在找寻什么,手电筒像是探照灯一样不断扫着安静的河面。.tw[]他们的动静不小,吵醒了一些浅眠的人,有人从窗口往下看,询问他们在干什么,却没有得到回答,只有“噗噗噗”往下戳着木棍的声音。 微光中有什么突然飞蹿而过,一声细微的枪响后,站在其中一艘贡多拉上的齐放盯着那远处不明显的水花,瞳孔一缩猛地转头瞪向了那个开枪的特种兵。这时他才注意到,这个带着鸭舌帽,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中的高大男人似乎有些熟悉,不是因为这人是父亲的手下而觉得熟悉,而是另一种在哪里见过几回的熟悉,这感觉让他没来由地恐慌。 “你在做什么?”齐放的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已经千叮咛万嘱咐,绝对绝对不能朝远处的水底开枪,这个混蛋竟敢罔顾他的命令! 那个男人一点也不畏惧齐放那几乎要吃了他的表情,只是靠近了一点,低声道:“请不要破坏队长的计划。”否则,就算他是齐将军的儿子,他也绝对不会放过。 齐放听到这声音,才突然想起了他是谁,这一届大比武的优胜者,海狮队现任队长――韩冬海。 他先是沉着脸,可等他把韩冬海的话回过味来时,脸上的血色就立刻退了下去,猛地提起韩冬海的衣领,咬着牙,却仍旧颤抖着问道:“你什么意思?” 听他这样说,就表明韩冬海刚才那一枪已经准确无误地打中了君卿,而且一定是君卿事先吩咐过他的。 “就是你想到的意思。”韩冬海捏紧了手枪,如果可以他当然也不想伤害自己的队长,但这是队长的命令,他只有遵从和敬仰的份,他抓下齐放的手,冷下声音:“请继续按计划行事,如果你不想让队长白白受伤的话。” “该死的!”齐放大怒:“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她手腕和脚踝上还带着伤!你这一枪完全可以让她在水里丢掉性命!”说着他就跨过一步顺着靠在一起的几艘船往前走,然后被韩冬海及时拉住,这才没让他往水里跳。 韩冬海听了他的话也是心头一紧,显然他并不知道队长脚踝还受了伤,不过鉴于他对君卿一向的信任,便面无表情地沉声道:“请不要破坏队长的计划!” “你!”齐放恶狠狠地瞪着对方,却在他一句“这是队长的要求”中败下阵来,他放松了手臂,对方也就放开了他。 齐放冷着脸站在船头,捏紧了双拳看着远处,明明,明明答应过我不会伤害自己的,可你又食言了,你这该死的狡猾的不择手段的……我爱的坏姑娘。这一夜他一句话也没说,直到戏演得差不多了才登上私人飞机离开了威尼斯。他看着机舱外微凉的天色,绷直的脊背猛地放松,他狠狠将自己扔进了椅背里,半响,弯下腰来捂住了脸孔。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哪怕他已经在军部锋芒毕露,敢与大哥齐环争锋相对,哪怕他也拥有了一支死忠自己的军队,在军部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威信,哪怕他争取到了来自母亲娘家于家的支持并暗中计划着蚕食他们。哪怕他做了那么多,付出了可能是别人两倍甚至三倍的努力,也不能消除一丁点此刻对自己的失望和为君卿的心疼。他保护不了她,明明那么想呵护她,想把她放在最温软的盒子里随身看顾着,却依旧让她一次次飞离自己的视线,一次次看着她受挫折看着她受伤害而无能为力。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好珍惜自己?你的不折手段让我好害怕啊卿卿……”在无人的机舱里,齐放低低地嘶吼着,就像一只笼子里的困兽,手足无措,几欲悲鸣。 身后有房门拉开的声音,齐放在一瞬间收起了所有的颓废和无措挣扎,抹了把脸,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 韩冬海拉开了门,只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板就走了进来。他反手把门拉上,看着一地的废纸、杯子的玻璃碎片还有那个男人手背上隐约的青紫色血痕。他心中微有感触,声音却冷淡得很,说道:“队长的计划还没有结束,请问齐上校还有能力继续为她执行下去吗?” “呵,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还有命等着我把她的剧本演完?这个该死的永远都不肯让我舒心哪怕一天的女人!”齐放冷笑着说,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说这句话时那种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却仍旧狠狠说了出来,企图以此得到一种恶劣的报复感和快活。 韩冬海皱眉,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布满了寒霜,“我当然知道,齐上校,因为那是我韩冬海的队长,是我开的枪。她在我们海狮队眼中是不败的神话,而我的枪法是她最信任的,她让我瞄准她身上的闪光点开枪,我就绝不会让子弹偏差半毫米,哪怕那是在水中。所以,我可以肯定,队长虽然受了伤,却绝不会丧命。” 齐放看着一脸坚毅的军人,良久,慢慢吸了口气,终于平静了下来。是的,如果连韩冬海都能这样信任她,那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如此彷徨,他该相信的,魔女的命很硬,在没有光复淳于家,救醒她祖父之前,她一定会好好的。 他安慰着自己,在扶手上狠狠拍了拍自己仍旧在颤抖着的双手,呢喃道:“可是,她不能再受伤了,她是女人,受得伤多了身体会垮的。” 韩冬海没有听清楚他的话,不过见他脸色似乎已经好了些许,就开口道:“我不知道队长一个空军为什么要为齐将军办事,不过看来队长对这次的任务势在必得,所以请齐上校尽快打起精神,不要耽误了队长的事。” 他转身要走,背后却传来一声故作轻松的戏谑:“说起来,我怎么觉得海狮队倒像是成了卿卿的私人军队?” 韩冬海脸皮微紧,这句话就好像是背叛了齐天毓一样,心底难免有些惶恐,不过想到齐放对君卿的感情,就大着胆子转过身说:“如果队长需要我们的话。” 齐放挑着眉看着韩冬海,那是一副极为傲慢和讽刺的神情,就像一个老牌的封建贵族一样审视着对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许久之后,齐放才哈哈笑了起来,那种胸膛都要震动的感觉让他既感慨又愉悦,冲走了一些对君卿的担忧:“海狮队虽然不是我父亲的私人供养的军队,但按照兵力分配来说你们也应该听命于我父亲,你现在的这句话,我理解为你对我父亲不是绝对忠心这一点没有冤枉你吧?” 韩冬海没说话,事实上不管是海军也好空军也罢,如果能继续追随君卿,他是求之不得的,可如果他走了,那他的那些兄弟们怎么办?齐将军不会允许整支军队的背叛,韩冬海不愿意看到齐天毓为此为难君卿。 “不过放心,我没有宣扬出去的意愿。但是韩冬海,你以后还是要谨慎点,哪怕我父亲可能并不在乎你们的忠诚,你们也不能被太多人所察觉。”齐放站起身,突然将右手捶在了左胸口,邪肆的笑容立马荡漾开来,他说:“最后,你要庆幸的是,我忠诚于我的女王陛下,所以我才能守口如瓶。”他口吻轻挑,眼神却真挚得吓人。 韩冬海抿了抿唇,心中的惊讶并不少,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因为那是他们的队长啊!“在不让队长困扰的前提下,我预祝你上位成功,未来的……”他露出了这一天来的第一个微笑,爽朗的,符合他性格的笑容:“王夫大人。” “……” 齐放嘴角一抽,将柜子里的酒杯扔给了对方一只,“那么,我们是盟友了?我也预祝你转职顺利,你知道,警察系统这一块一直很混乱,把握它,你才能是她有用的手下。” “那会是我的荣幸。”下个月要去江南钱塘市空降成刑警大队队长的韩冬海笑了笑。 两人举杯同饮,开始商量起了君卿那个计划的细节,务必不能出现任何纰漏,他们都不想让君卿再受伤了。 飞机在秦皇岛的海军基地着陆,齐放站起来靠在椅背上,抱着双臂看着也站了起来的韩冬海,不得不承认一点,君卿的确有着非凡的魅力,并不是指吸引男人的能力(当然这一点他就算咬牙切齿也是不得不承认的),而是让人臣服的能力。他又一次肯定,如果当初淳于家没有出事,那么十六年后的今天,她应该早就和三哥齐钰一样在军部翻云覆雨,执手乾坤了。 说到齐钰,齐放就又暴躁了一把。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保持高调的齐钰会在年初的时候突然低调下去,在这种情况下齐放就不得不直接对上了齐环。而可恶的是,当他和齐环斗得面红耳赤的时候,那个该死的家伙却不动声色地踢翻了好几个齐家旁系的掌舵人,等他再次回到众人视线中时,他已经掌控了太多的财富、威信和族人的支持。 说曹操曹操就到。齐放刚刚走进海军基地,迎面就撞上了刚要离开的齐钰。 和半年前他从海南回来时相比,这个本就不爱摆表情的男人更加冷酷起来,乍一看,真有齐天毓的身影。齐放心头不爽,明明他才是最像父亲的儿子,可偏偏这位的性格和能力都从父亲那遗传了过来。 “原来是三少爷。”陪在齐钰身边的,是一个齐家旁系,按辈分算齐放还应该叫他一声族叔,不过显然,这男人此时谦卑却不谄媚的笑容让他不必太过客气了。 齐放朝着那个叫齐远萧的老男人点了点头,看向了一脸冰冷的三哥:“好巧,三哥也在。” 齐钰微微蹙眉,面容更显得老气横秋,却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表情让他很有男人味,鉴于君卿曾爱过这个男人,那么结论就是――君卿喜欢老男人?他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汗颜了一把。 “如果你的时间富余,就多把注意力集中在军部事务上,整天跟在清清身后只会招来她的不耐烦。”齐钰显然很了解君卿,他整理了一下袖子,那白色衬衫的袖口上有一枚绿宝石袖扣,当他的手指抚摸到它时,一张脸就好像冰雪消融了似的,但这情形也不过是一秒,快得让人很难捕捉。 他是知道齐放出国干什么的,对于他能够理直气壮整天追着君卿跑的行为非常不爽,确切地说,是嫉妒。不过嫉妒又有什么用,当初是自己不够成熟推开了她,那哪怕是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他也无权干涉。 不过这样的痛苦不会太久的,每一个冷寂到全身发寒的夜晚,他都这样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他不小心将他的珍宝放飞了,可没关系,最终她还是会回到他手里的,就像她的青丝还未及腰一样,他得专心筹谋,耐心等待。他会在这段时间里为她准备一个最华贵的未来,就像当初年少时对她的承诺一般,让她无忧无虑,欢欣展颜地过一辈子。 他向前走了两步,声音低沉,只有齐放一人才听得见:“你的不务正业在我眼里和放弃了她有什么区别?我劝你把心思多用在军部上,否则你用什么来和我比肩,又有什么资格抢走她?” 齐放脸上的微笑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但很快他就轻巧地笑起来,他一手搭在三哥的肩膀上,口吻嘲讽:“我从来不知道我的三哥会这样好心提醒我。三哥,说一声你嫉妒我有这么难吗?不过我得遗憾地说,我的人生目标已经和你不一样了,我并不在乎那家主的位子,这段时间的努力最终也不是为了军权,没错,全都只是为了讨好她,我并不觉得这一点对男人来说是可耻的,我想你一定也在嫉妒着我这一点。而且我告诉你,哪怕未来的家主不是我,只要我对她来说是有用的,那么这辈子我都有资格站在她身边,而你呢?你行吗?你错失了她整整三年,你以为你还有资格再把她找回来?得了吧,你一定发现了,她已经被你伤害得再也不愿多碰感情这东西了,不过你也别因此沾沾自喜,因为她曾经越在乎你,现在就越排斥你,就算是接受闻人夜寒,她也不会接受你。” 韩冬海站在齐放身后,他听不清那兄弟俩在说些什么,不过看起来似乎不是什么好话,因为从他这个角度他能非常清晰地看到齐钰显而易见的怒火和眼里翻腾的杀意。而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三少爷的确非常出色,因为只是一会儿他就将这好像要焚烧一切的怒火给压制在了腹中。 “别逞口舌之快。”齐钰退开一步,冷声道。 “呵。”齐放挑了挑额前的碎发,笑得妖孽十足,“但它的确打击到你了。” 齐钰咬着牙,直到牙齿钻心的痛起来,才吸着气说:“那恭喜你了。” 这剑拔弩张的事态让分别跟在两个少爷身后的人都不敢吭声,直到他们分开背向而行,他们才纷纷松了口气。 君卿看着非常有意大利风情的天花板,在一瞬间的迷茫之后,捂着又热又晕又痛的脑袋想起了昏迷前的事。她当时在水里双脚其实已经有些抽筋,但苦肉计显然不出点血是不行的,于是她还是按照原先的计划让韩冬海打中了自己的肺部,之后的“旅程”非常不顺利,让她觉得其实哪怕没有那一枪也行了,磕磕碰碰昏昏沉沉之间她扶住了岸边的石块,沉入黑暗前她记得自己好像看见了福克斯。 这一枪本就严重,又有河水的雪上加霜,所以她不知道她醒来的这会儿已经是多少天后,不过她想应该不会很久,因为她现在浑身都很难受,感觉被人扔到了炭火上,背部又刺又痛,恨不得再晕过去才好。 房门从外面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福克斯。 “罗西……先生?”君卿艰难地扭过头,眼底流过一瞬间的诧异,而这份诧异很快就被自己沙哑难听的嗓音给转移了。她想用咳嗽来缓解这种沙哑,却被红头发的男人按住了肩膀。 “唔――”肩膀被按住,肺部就传来了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她痛苦地呻(和谐)吟了出来。 “啊,抱歉,下手重了点。”红头发的罗西立刻放开手,摊着手耸了耸肩膀。虽然这样说,可表情却似乎没有任何抱歉的意思。 君卿微恼地瞪着她,小嘴微张抽着凉气企图以此缓解疼痛。她的脸色惨白,盖着一床白底银花的被褥,显得她的小脸更加楚楚可怜。她额头上包着纱布,隐隐透出一片嫣红,娇嫩的脸蛋上也好像被水草划出了几道痕迹,有些狼狈却反而更显娇柔,惹人怜爱。 罗西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只受伤的金吉拉,而她的主人愿意为了这只娇贵的小猫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他很期待。 “请问,罗西先生,福克斯在哪?”君卿在看到罗西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之前她不知道,但后来她知道了,这个罗曼诺夫口中的罗西当家就是他的死对头――意大利黑手党现任当家。在这种情况下,她有理由相信自己应该、可能、或许是被……绑架了? 这该死的,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被困? 君卿心底无语,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仍旧无辜地瞪着他,如果卖萌可以获得点什么好处或便利的话,那也不可耻了,嗯…… “回去了吧,我也不清楚。”罗西笑着说,看起来的确很愉悦的样子,“他将你暂时交给了我,按理来说他应该在中午就能回到圣彼得堡,而现在……你看,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看来他们不要你了,怎么样,跟着我吧。我不需要你装模作样,天真单纯也好,攻于心计也好,我都挺喜欢的。” 他很好奇,罗曼诺夫到底会用什么来交换君卿。而现在,他觉得他对这只金吉拉的本身更感兴趣了。漂亮,有趣,可爱,还有一对锋利的爪子,真是只不错的宠物。 喜欢你妹夫啊!君卿在心底扭曲了一把,面上却委委屈屈地瘪了瘪嘴,垂着眼皮有些难过又有些倔强地低声说:“不要,你骗人,福克斯才不会不要我。” 罗西微愣,弯下腰捏起了她的下巴,瞅着她堆满了眼眶的雾气,心头一震,不自觉就说出了这样的话:“跟着我有什么不好?罗曼诺夫能给你的我也可以。” 君卿微撅着小嘴看着他,半响,执拗地偏过头抿紧了嘴巴。她面上这一副娇柔可人的模样,却绝不会有人知道她竟然是这样想的:可以个屁,有本事你把能源武器技术资料偷来给我! 罗西眉头皱紧,冷哼一声甩开了她的下巴,转身离开了房间。很快,上次见过的那个琳达就敲门走了进来。 这里已经不在罗曼诺夫的庇护下,君卿知道自己随时都可能有危险,所以当琳达走进来时,她心底的紧张不言而喻,不过面上她还是懵懵懂懂可怜兮兮,一副被抛弃了的凄惨样。其实这个样子根本不需要费力气伪装,她疼得也做不出第二种表情了。 “你要做什么?”君卿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见她掀开了她的被子,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这一动就又牵扯了胸口的伤处,立刻钝痛不已。 “别动,给你换药。”琳达说,口气特别差,但君卿觉得和上一次见面时有些不同,琳达对自己好像没啥敌意了,唔,大概是觉得自己不可能会抢她饭碗吧。 她僵着身体让琳达把她的睡衣纽扣解开,露出了缠着纱布的雪白身躯,她觉得身上有些发凉,低头一看差点晕过去,老天,她睡衣里面怎么什么都没穿!白花花的一片上左边那朵嫣红格外显眼。这伤是tm谁给包扎的,难道不能用纱布把她那两点难以启齿的地方都给遮住吗?!为什么偏偏要漏掉一边?!这也太刺激她眼球了! “别动,你想让伤口裂开得更大一点吗?”琳达一边快速地解开纱布,一边凉凉地说:“你这些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过了,不用害羞。” “……”君卿浑身僵硬,一张惨白的脸上竟然升腾起了几丝红晕。虽然她以前心脏处受过枪伤,也曾这样被盯着看过,但那时候好歹是秦青给她处理的,在一间有些昏暗狭小的房子里,面对的又是自己很亲近的人,所以也没什么太害羞的感觉。 “医生让我告诉你,如果你想有机会康复的话,接下来的两个月就好好修养。”琳达一边快速给她换上药,一边说:“不过你可真够幸运,你是在水底下受的枪伤吧,水的阻力卸去了不少子弹的冲击力,让子弹堪堪穿过肋骨,没让你因为肺部满血而呼吸困难致死。但不幸的是,河水并不干净,你的伤口感染发炎了。……包好了,那么我就不打扰你慢慢体会你的不幸了。” 收拾了药箱,她指了指床头柜上的遥控器,说:“你现在一定很难受,昏死过去前记得按一下这个,医生就在隔壁随时候命。” “……谢谢。”君卿其实有一长串的吐槽想说,奈何脑子疼痛不已,身体也难受得要命,于是只能这样沙哑着声音吐了两个字。 琳达走后,君卿才算是微微松了口气,闭上眼睛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因为是肺部受伤,所以如果呼吸太急促或太用力就会痛得眼泪都能飙出来。她感觉了下,这次伤得不轻,的确得好好将养,不过她相信回报一定会很丰厚。 但是为什么偏偏会在她的计划里出现个罗西呢?不然她现在的心情一定能好上许多。 君卿迷迷糊糊地在疼痛中煎熬,有时昏过去有时醒过来,反反复复折腾得太阳都落下了山头。她喝了一小口味道很难闻的药汤就扭过头睡下了。 这样几乎动不了几根手指的日子过了大概一周,有一晚被痛醒过来时,她感觉到身边有人,呼吸一顿,眯着眼睛看着站在床边的黑影,感觉有些熟悉。 福克斯? 君卿皱了皱眉,他怎么在这里?如果这里是罗西的宅子,那他就不可能不知道福克斯会出现在这里。罗曼诺夫家族和意大利黑手党之间的争斗虽没有到不可开交的地步,但也是争锋相对的程度。作为罗曼诺夫最有力的臂膀,萨布林之一的福克斯只身出现在这里显然是很危险的。 那么,这个不合常理的情形该怎么解释呢? “你是谁?唔、痛……”君卿假装害怕,缩了缩身子,自然也牵扯到了伤口。 那黑影好像一块雕塑被注入了生命,突然活了过来一样立刻弯腰轻轻按住了君卿的肩膀,柔声道:“是我,福克斯,别怕。”说着,他又打开了床头的琉璃小灯。 “福、福克斯?”君卿微张着小嘴,眼睛里立刻蒙上了一层薄雾,她看了半天,抿下嘴巴,沉默着扭过了头。 “怎么了?伤口还疼吗?”福克斯见此,连忙出声问她。 “不疼。”君卿的声音有些期艾,嗓音沙哑更显可怜,她闷闷地说完这两个字,就不管福克斯怎么说话她都不应声了。 这下子福克斯终于看出了不对劲,捧着她的脸摆正了,问道:“你怎么了?是不高兴吗?为什么不高兴?” 君卿垂下眼皮,小嘴抿了好一会儿才说:“为什么我醒来时不在圣彼得堡?罗西说你不要我了。” 福克斯一愣,随即连连摇头,认真地说:“他骗你的,我怎么可能不要我们的狄娜小公主?” “真的没有不要我?可我在这里待了好久了。”君卿脸上带着明显的惶然,眼底还染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恐惧,看得福克斯心都快碎了。 “我不要它也不能不要你呀。”福克斯避重就轻,没有回答为什么过了一周才来找她,他指了指口袋,那里面放着雪茄。他看着这个被他们一番设计而差点没命的女孩,在她隐约的泪光和脆弱的控诉下,那股愧疚的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几乎要把他淹没。 君卿定定地看了他半响,突然瘪着嘴泫然欲泣地喊着:“福克斯,我疼,我好疼……” “我知道,我知道,别哭,好姑娘,都是我不好,我没能看住你,再也不会了,好姑娘别哭了。”福克斯手足无措地站在床边,笨拙地抚摸着她柔软的秀发。这明明就只是个孩子,怎么会是安德烈怀疑的间谍呢,他再一次后悔自己没头没脑同意了安德烈的试探。 君卿眼眶湿润,在福克斯的安慰下睡熟,第二天她就听了福克斯关于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的解释。 那天凌晨,福克斯将她从水中拖出来时,她胸口就已经被血染红,子弹造成的伤害可不仅仅是出血,她肋骨被击穿,河水让她又是感染又是发言。反正当时的情况非常糟糕,他甚至以为这个孩子可能救不回来了。 就在这样需要人争分夺秒的时候,该死的罗西不知道从哪里听得了消息,带着人来堵截他们。鉴于两帮之间的各种恩怨分歧,为了君卿的生命安全,他只能妥协让罗西把她带回去救治。 “那……那你们用什么把我赎回去?”君卿已经能靠坐起来,靠在枕头上犹犹豫豫地问:“会不会很贵?” 那一副既害怕太贵,又担心太便宜的纠结神情看得福克斯一个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在她羞恼的瞪视下,他才装模作样地咳嗽几声,忍着笑意说道:“放心,小狄娜,你一点也不贵,我们只拿出些小东西就够了。” “啊?小东西?”君卿立刻垮下脸,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嘀咕道:“我这么廉价呀。” “噗――哈哈哈……不行了,我忍不住了,哈哈……狄娜你怎么会这么可爱?我这么廉价呀……哈哈……”男人怪腔怪调地学着君卿的语气。 清晨微冷的阳光里,手里夹着一根未点着的雪茄的男人笑得前俯后仰,而躺在床上的苍白女孩瞪大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鼓起了腮帮子。 门外,安德烈悄然合拢了那一道门缝,对站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罗西说道:“有劳罗西当家了。”他手里拿着一个光碟,里面记载了这一周来君卿在房里的所有举动,值得庆幸的是,君卿换药或擦身时被子都会将那个针孔摄像头给挡住。 “不客气。”罗西转身就走,对跟上来的安德烈说道:“不过你们这样试探她,如果哪一天她知道了,不知会怎么伤心呢。” 安德烈微微皱眉,然后温和一笑,道:“不会的,她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信任不可能是无条件的。” 两人没再说废话,安德烈将一份关于罗曼诺夫在中东所占据的一半地盘的权益转让申明递给了罗西。 罗西拿过来后随意翻了翻,哼笑着说:“小猫儿很值钱,你们当家真舍得。” 安德烈不理会他话里的讽刺,非常淡定潇洒地说:“毕竟都是身外之物。而且,说来这些地盘也有她的那份功劳。”他指的是上次在邮轮上君卿将怀特赌王砍下马的事。中东那块地的分配几个大佬都同意了用赌博的方式,而罗曼诺夫成为了最终的赢家。 等君卿被小心护着送上飞机,然后抵达圣彼得堡时,罗曼诺夫已经就君卿的事和齐天毓进行了一番交涉,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结果是令罗曼诺夫满意的,虽然他也为此支付了不小的代价,不过对方是齐天毓,他觉得这个亏吃得还算可以。从此以后齐家再没有齐清这个人,世界上只有一个叫狄安娜?罗曼诺夫的女孩。 睡在罗曼诺夫床上的君卿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冠上了罗曼诺夫的姓氏,而且齐天毓还做了一笔空手套白狼的买卖。不过就齐天毓自己所想的,他今天在罗曼诺夫这里吃进去多少东西,等君卿的事情败露或者完成任务归来,他恐怕就要吐出等价的利益了,甚至更多。而让他担心的是,那个以冷血无情著称,据说非常厌恶女人的军火商为什么会愿意支付这样的代价来保君卿的性命。更让他不悦的是,之前君卿明明答应了不接近罗曼诺夫,怎么一出门她就变卦了。 罗曼诺夫进门时,那个时刻不忘装幼稚的女人正一脸嫌弃地推开福克斯递给她的药碗:“拿走,不喝!” “姑奶奶,快喝了吧,每天让我这么烦你两遍你也不嫌累啊。”福克斯无奈地又将碗送了过去。他所谓的每天,其实到今天不过是第二天。 “不喝!”君卿听见了罗曼诺夫进门的声音,于是更加变本加厉地闹起了脾气,一部分是想看看罗曼诺夫的态度,一部分是连她自己都说不明白的微妙感觉,她总是想起来,他把自己掀翻在地后走掉的背影。 “狄安娜!”罗曼诺夫见她这样不听话,眉头一皱低喝了她一声,却不想这一声让君卿失了力道,和福克斯一起都没能拿住药碗,“啪嗒”一声落在了名贵的地毯上。 君卿被吓了一跳,转头就瘪嘴看了罗曼诺夫一眼,似乎觉得他才是罪魁祸首,垂下眼皮,她闷闷地委屈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福克斯见君卿竟然这样乖巧听话,还给人道歉,一边感叹着果然只有老大才能创造这种奇迹,一边收拾掉了药碗准备再去弄一碗过来。 其实福克斯觉得惊讶,罗曼诺夫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是他第一次听见这个调皮的女孩这样子道歉,可心里却并不觉得欣慰,反而堵得慌。 “抬起头来。”罗曼诺夫皱眉道:“你不需要为了一碗药道歉。”见她不肯抬头也不肯说话,便有些恼怒地捏住她下巴强迫她抬起了头,不过这回好歹记着她身上有伤,下手的力道很轻。 “说话,你在闹什么脾气?”见她仍旧不说话,还垂着眼皮不看自己,罗曼诺夫的口气就重了一点。 好半天,君卿觉得酝酿地差不多了才开了口,语气就像是在控诉对方一样,因为带着一点鼻音,所以还有一点委屈:“我没闹脾气,我只是怕你又打我,我本来就打不过你,现在受了伤就任你欺负了。” 罗曼诺夫突然觉得无语,自己什么时候打过她了?至于让她担心成这样?正要开口训斥她的胡闹,却不期然想起了那天早晨把她摔在地上不管的事情。 难道是这个?罗曼诺夫皱了皱眉,心想着这孩子也太小心眼了,就这么点事值得她记这么多天?虽然这样想,但到底有些心虚,于是上前搂住她的肩膀,压着声音说:“上次……上次是我不对,别记着这个了。” 君卿猛地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瞪着罗曼诺夫,她听到了什么,一个罗曼诺夫说自己不对?这是道歉吗,是示弱吗,是妥协吗?不管是什么,反正不可能是敷衍,反正让人觉得非常惊讶就是了。 两人之间变扭的气氛被他这句话冲散,想着也该适可而止了,于是君卿抿着嘴温顺地靠在了罗曼诺夫身上,就着他的手把药灌了下去。 没错,是灌下去的,这货根本不会伺候人,害得她急吼吼地就把一碗药给灌进了肚子里,嘴角、下巴和被单上都留下了深褐色的水渍。这明明是他灌得太急造成的,可他看自己的眼神却分明在说是她的错!哦!这个老男人! 124◆ 不一样的罗曼诺夫 罗曼诺夫很烦恼。 就是宗族事务、军火贸易,甚至和觐见沙皇都没能让他这样烦恼。 他站在自己的床边,冷眼看着窝在床上闭着眼睛撅着小嘴,就差没在脸上写“我不高兴”这四个字的女孩,心里又是烦躁又是不满。他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怎么了,刚刚喝药时还好好的,等他让人换了一床被褥后就变样了。她对自己的话爱理不理,甚至都不肯睁开眼睛看看他,相信如果不是枪伤的缘故,她可能还会干脆侧过身去。 “狄安娜,我在和你说话,给我睁开眼睛。”这句话罗曼诺夫已经说了三遍,他觉得自己的耐性已经到顶了,可床上的女孩却仗着自己有伤便有恃无恐,眼皮都不动一下只哼了一声扭过了头去。 罗曼诺夫皱眉,这脾气也不知道是谁惯出来的,齐天毓怎么教女儿的,教出了这么个臭脾气。 “狄安娜!”他的声音不再冰冷,却多了一些怒气,君卿有些不安地动了动,最终还是没骨气地睁开了眼睛。 她满脸的不愿,撅着嘴嚷嚷道:“干什么?我要睡觉了。” 罗曼诺夫抽了口气,突然觉得这孩子特别欠揍,他看着女孩头上缠着的纱布,心道,等你养好了再教训你,现在不跟你计较。 “刚喝完药,不准睡觉。”罗曼诺夫弯下腰将君卿扶了起来,按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床头。 君卿撇撇嘴,扭头继续不理人。罗曼诺夫见此,烦躁的感觉再一次拔高,冲到了新的记录。他觉得这个女孩或许不是他喜欢上的人,而是专门被派来折磨他耐心的坏家伙。他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转过头看着他。 “说,你怎么了?”他很不满,如果是关于上次的事情,那他已经道歉了,她还要干什么?难不成让自己也被她摔一次?这一点他绝对做不到。 见他似乎快要恼怒,君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尽量不让自己的上半身动弹分毫,然后掀开了被子,露出还有些肿大的脚踝,抬头无声地控诉着他。 罗曼诺夫低下头,看着那条白皙的大腿,细细的淡香槟色绒毛上有两道涂抹了红色药水的伤口格外刺目,还有那肿大的脚踝,让他心里不怎么好受,再一次对安德烈的试探产生了不满。 “伤口疼了?”罗曼诺夫却曲解了她控诉的眼神,还以为是她在朝着自己撒娇,让他耐性的上限再度拉高。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其中一道伤口的周围,刚要让福克斯进来给她看看,却被她的小脚给踹中了大腿。 罗曼诺夫条件反射地抓住了那只脚的脚踝,有力的大手像鹰爪一样紧扣着,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在那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青紫色。 “……啊――痛!”君卿顿了顿,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剧痛就猛地窜了上来,她一点也不想忍耐,尖声就痛呼了出来,眼泪根本不需要用力拧大腿就飙了出来。 罗曼诺夫被这突发状况整得一愣,快速反应过来后立刻朝着门口喊了一声,尽职的管家立刻去请福克斯。 在这段空白的时间里,罗曼诺夫低头看着疼得泪眼汪汪的女孩,手虽然还小心地托着她的脚,面上却严厉地喝道:“狄安娜!你刚才在干什么?是谁给你的胆子?不要仗着受了伤你就能为所欲为!” 他的确恼了,有记忆以来敢这么对他的人都已经找死神报到了,而从他成为罗曼诺夫家主后就再没碰到过这种事,凡是不经同意靠近他两米距离的,不是被伍德扔出去,就是被他折断手腕扔进海里,这个丫头真是够了,也不知道是谁把她娇惯成了这幅臭脾气!他再次怨上了齐天毓,坚定地认为是齐天毓这个做父亲的把人宠成了这样,他一点也不想想如果没有他自己的纵容,哪个人能在他面前胆大包天成这样? 君卿被他骂得一愣,随即撇着嘴更用力地哭了起来,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干嚎,她实在挤不出眼泪,哪怕脚上的骨头都裂了,她也只是在最痛的一瞬间流出了生理泪水。 “不许哭!”罗曼诺夫听得心里很烦,她那副哭嚎的样子就好像是他对不起她,可分明就是她自己在无理取闹,从喝完药开始她就一直在胡闹!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想怎样! 君卿的哭声就像魔音入耳,让这个男人怒火中烧,也成功掩饰了那一点心疼和自责。 福克斯拿着药箱匆匆进来时就见到了这样一副场景,额头上包着纱布的女孩哭得梨花带雨惹人心疼,可她哭诉的对象却像个雕塑一样站着,一点反应也没有。福克斯心里为老大的不解风情无语了一把,不过转念一想,如果哪天老大像一般男人怜香惜玉了起来,他恐怕也会忍不住掉一地的下巴。这时的他不会预见到,不久以后他的下巴会一直落在地上。 “嘶――”福克斯走过去一看,只见那略微肿大的脚踝上一圈紫红,再试探着摸了摸,不用拍片他就能断定这只脚的骨头已经裂了。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刚想问君卿怎么受伤的,还好及时闭紧了嘴巴,他刚刚才离开一个小时,谁让她受的伤显而易见了。 “好了别哭了,我马上给你上药打石膏,一会儿就不疼了……大概。”福克斯非常假地咳嗽了一声,一边抬起她可怜的脚,一边对罗曼诺夫说:“老大,是不是这丫头又惹您生气了?您别跟这丫头计较,人受伤了一般都会无理取闹的。”在他的想法里,能让罗曼诺夫亲自动手收拾,肯定是君卿做了什么惹他生气了。对于君卿这种特别能惹罗曼诺夫生气又不会死的能力,他是非常佩服的。 所以在他看来,君卿现在离断手断脚还有很大一个距离,没什么大不了。最多就是他想建议一点,那就是能不能换一只脚捏,这只脚她扭伤了,这伤上加伤不好治疗。 罗曼诺夫听了福克斯的话,心里登时就舒坦了不少,不过君卿这个受害者绝不可能让他多舒坦一秒,她用另一条完好的玉腿一脚就踹了上去,不过被眼疾手快的罗曼诺夫给截了下来。 “狄安娜。”罗曼诺夫这回放轻了力道,他抓着手中柔嫩的小脚,突然觉得好像不是那么生气了,反而有种哭笑不得的无奈。他想了想,君卿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她说不上非常乖巧但一定很听话,这次这样反常,或许真的有其他什么原因。 “你欺负人……你们都欺负人……”君卿哭嚎起来,在拧了好几次大腿后终于挤出了两滴眼泪,那两颗来之不易的泪珠就挂在她的下睫毛上,没有掉下来的趋势。 “啊?”福克斯单手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自己怎么惹了这位姑奶奶这样伤心,只得硬着头皮在某个女人假兮兮的哭声和老大的冷脸中快速处理好了她的脚,飞似的逃离了现场。 “别哭了。”又掉不出眼泪。后面一句罗曼诺夫明智地藏在了肚子里。他低头看看自己褶皱的裤腿,觉得很无奈:“说吧,你到底怎么了,别想不说话,否则我可以让你永远都说不出话。”他捏住她的下巴,威胁起来。 君卿立刻瞪大了眼睛,睫毛上的泪珠随着颤动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沾在男人修长的手指上,凉凉的,竟能让人的心变得柔软。 听了罗曼诺夫的话,君卿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让他失去“禽兽”这个绰号!太贴切了!其实她本来只是想借着身上的伤,特别是脚踝上的扭伤让罗曼诺夫再对她心软一点,可没想到在自己酝酿好了气氛后,他伸手来摸自己大腿时自己那下意识的一踹会让事情变成了这样。 坑爹啊,难道一个男人来摸自己的大腿她还要忍耐吗?当然第一反应就是踹啊!再说了,这个踹人的动作她熟悉得不行,所以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罗曼诺夫,而不是闻人夜寒。 心里吐槽了一把,君卿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蛋定地继续演下去。她抽着鼻子哼唧了一下,用娇娇软软的声音控诉道:“你欺负我。”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罗曼诺夫吸了口气,告诉自己再耐心一点,她是伤患,不能扔出去。 君卿抬起眼皮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低下头,掰着手指头闷声开始数着:“那天去威尼斯之前的早上,你无缘无故把我扔在了地板上,地板很凉很硬,我屁股很痛。” “……”不是无缘无故吧。罗曼诺夫淡淡地想,不过当时自己的反应的确过激了一些,只是他很多年都没听谁叫自己的小名――“沃瓦”了,这个世界上曾经唯一会那样叫自己的男人已经病死了,所以那天乍一听见,难免想起了藏在心底的往事。 “淑女不应该说……那个单词。”罗曼诺夫希望借此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过显然可能性不大。 君卿哼道:“那我说什么?臀部?好吧,我的臀部很痛,古板的罗曼诺夫先生。” 也不用罗曼诺夫再说什么,她掰了第二根手指,继续低着头说道:“你把我扔在地上就算了,可你扔得毫无预兆,不给我一点反应的时间,我吓坏了。” “……”罗曼诺夫选择保持沉默,虽然他私下以为这丫头不可能被吓坏,而且那天他在书房的窗口看得很清楚,她还笑着窝在福克斯怀里头呢! 第三根手指头:“知道我的脚踝怎么伤的吗?那是扭伤。你推我推得很用力,害我崴了脚。” “……”这罗曼诺夫还真是不知道,他以为是她在威尼斯逃跑时伤的,再说福克斯也没有告诉他。 第四根手指头:“知道我为什么会中枪吗?因为我跳进河里后游了没多久脚就抽筋了,为什么会抽筋?因为我脚崴了。” “……”罗曼诺夫现在知道了,这丫头掰着手指头就是为了数他的罪状,但其实在他看来就是一条,他那天不该把她扔在地上,导致她扭伤了脚。 第五根手指头:“现在,又加了一条,你把我的脚骨弄碎了,好疼,比屁股,哦不是,比臀部摔伤和脚扭伤更痛。” “……”是裂开,不是碎了,罗曼诺夫想提醒她,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省得她等下又闹。但他不准备沉默下去了,因为这丫头竟然准备掰第六根手指头,真是得寸进尺。 “狄安娜。”罗曼诺夫压住她的手指,在她水汪汪的眼神攻击下,心头一颤,镇定了一下后才说道:“这条不能算,如果不是你胆大包天敢踢我,我不会出手。” 君卿看着他一本正经地撇清关系,哪怕他嘴里依然是冰冷的声音,也让她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她偏过头盯了他半天,才明白过来到底是什么不一样。这个印象中极为霸道,绝不允许任何人违逆的男人,在继道歉之后,此刻正在向她解释?真是……不可思议。 “可是谁让你摸我大腿?我当然会本能地出脚啊。”君卿舔了舔嘴唇,将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压制下去,可脱口而出的话却让自己差点闷进被子里,omg!她到底在说什么? 罗曼诺夫听了这话也是全身一僵,下一秒他就皱紧了眉头把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女孩塞进了被子里:“睡觉。” 被按着躺进了床里的女人不满地嘟囔起来,却在瞥见男人发红的耳尖后惊吓得瞪大了眼睛。她抿着嘴干咽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触摸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罗曼诺夫。这个罗曼诺夫,会在她困倦的时候抱着她,会在她扑过去时拍拍她的后背,会面无表情地安慰她说“怕什么”,会冷着脸纵容她的小脾气,会愿意不计代价让她玩闹个尽兴。他总是雷声大雨点小,会训斥她,会骂她胡闹,却从不会真的伤害她,责罚她。 ……好吧,上次的扭伤和今天的骨伤是个例外。不过他也为了这两个例外做出了惊人的姿态,他竟然向自己道歉,向自己解释。这应该足够了,她想,虽然仍旧觉得脚很痛,可就是不想再埋怨他,更别说此时这个在黑道世界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竟然为了她的一句话红了耳朵。啧,处男果然都比较纯情吗?哪怕他已经是个老男人。 她的表情太明显,罗曼诺夫不自然地皱了皱眉,突然觉得面皮发紧,耳朵滚烫。他几乎是恼羞成怒地在床边坐下,一把将被子拉高蒙住了女孩满是伤痕的脸蛋。 “唔!先生!被子!不要盖这么高,我呼吸不过来了!”君卿大叫。 “不会。”罗曼诺夫说:“别乱动,还是你想下半辈子都躺在床上?” 这个威胁显然很有效,女孩哼唧了一下就乖乖不动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罗曼诺夫知道她没睡着,于是将被子给拉低了一点,他看着侧面的玻璃窗,说道:“为什么会想到……沃瓦?弗拉基米尔这个名字不止一个小名。” “嗯?”君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因为他突然说了俄语。 “是凑巧吗?还是你只知道这个?”罗曼诺夫很少用这种疑问的口气说话,也很少有这样轻声细语的时候。不,不是很少,应该说这是君卿第一次听到,这样撇去了冰冷后的声音。 他的声音略微低沉,柔滑又富有磁性,是十分好听的男音,不过有幸听到他声音的人都只会被他的冰冷所震慑,哪里会想到这些。 君卿来了些兴致,双手屈起来捏住了被角,配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的确很像一只翻着肚皮的小猫咪。她想了想,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小心翼翼地问:“上次,是因为我说了这个小名你才生气了吗?” 罗曼诺夫低头就看见她这一副怯生生的样子,明知道其中有几分伪装,心情却仍然忍不住好了起来,他拍拍女孩的脑袋,说道:“我没有生气,只是因为时隔二十年我又听到了有人对着我喊沃瓦,一时接受不了选择了逃避。” 他看着女孩为了他最后的两个字而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不禁一阵失笑,原来在她心里他是个不会逃避的人吗? 君卿的确惊讶极了,她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收获巨大,不仅得到了来自罗曼诺夫的道歉,看到了他发红的耳尖,还见到了他对自己的逃避行为直言不讳。 可就算是这样,君卿还是没有对他小看哪怕一分。或许每一个成功的领导者都是冷酷、理智、强大的,但他们绝不是无所不能的。无所不能的是神不是人,所以这些成功者都有着这样那样的不完美,可能是一个弱点,可能是一种脾气,可能是一段往事,也可能是一种爱好。这些缺陷虽然会影响他们的判断、决策和行为,但却不能否定他们的成功。并且,如果需要,这些人永远都不会让人知道他们的缺陷。 而君卿相信,有幸得知他们缺陷的人,对他们来说至少是值得信任的。当然,也不排除另两种可能,一,这个人很快就会死亡,二,这个人完全处于被控制状态,没有背叛的可能。她希望自己是被信任的那个。 “我的父亲是病死的,在我十五岁的那个冬天。”罗曼诺夫就坐在床头,一边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一边说:“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比较富有的学者,那时候我还不姓罗曼诺夫,我有个华夏名字叫宗政复,有个俄罗斯名字叫弗拉基米尔。父亲时常废寝忘食地在实验室里工作,我去提醒他吃饭时,他总会用俄语说,‘沃瓦,我亲爱的儿子,我马上就过来’。” 最后一句话,罗曼诺夫的语调和往日大不相同,有些生硬,却在极力表达着什么。君卿知道这是他在学习自己父亲的口吻,她不清楚两者之间到底像不像,但她能确定的是,这口气很温柔,不仅代表了罗曼诺夫父亲对他的爱,也蕴含着他对他父亲的爱。 难道这就是罗曼诺夫会憎恨前任罗曼诺夫当家的原因?因为那个人正是他的祖父,是下令驱逐了他父亲的人。又或许其中还含着什么隐情? 君卿还想再听听这些家族秘辛,不过罗曼诺夫显然不是一个很好的述说者,他将君卿的好奇心勾了起来,却又不肯满足她,见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却只是微微弯了弯唇角,打开床头灯后起身拉住了遮光的窗帘。 室内一下子暗淡了下来,床头的灯光昏黄而温柔,就像此刻站在灯光后的那个男人的神情。君卿侧头看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这时男人的眼神特别柔和,不似往日的锐利和霸道。 “睡觉。”罗曼诺夫说完,拿起矮桌上的厚书本,脱下了西装外套靠坐在单人沙发里,就着台灯的灯光看了起来。 这种有可以信赖的人在身边守着睡觉的感觉,是君卿很喜欢的,只是她从没跟人说过,所以她也只在生病受伤或者秦佑臣那里享受过。 没一会儿,她就开始迷迷糊糊了起来,最后,终于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罗曼诺夫的手顿了顿,然后放下书本走到了床边。顺着灯光,他能看到那张惨白的小脸,不知道是因为脚伤还是枪伤的缘故而微微蹙着眉头,她精致的脸孔上多了几道细微的划痕,那可能是在水里被水草割伤的,额头抱着纱布,里面隐隐透出些嫣红来,听福克斯说,这是脑袋撞在石块上造成了。 她是有多蠢,只是逃跑都能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又是有多笨,为了摆脱一副手铐竟然硬生生地将手从铁圈里拔出来。 他坐在床边,将她的左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那五指以上,手腕一下的两排血红让人看得极不顺眼,该庆幸那副手铐是情趣手铐吗?所以她那细嫩的手腕一用力就能勉强摆脱出来? 他想起福克斯描述的,当这丫头听到自己右手腕上挂着的手铐竟然是一副情趣手铐时,那精彩的表情――羞愤至极,还有咬牙切齿。那么他是不是可以猜测,这幅手铐是某个她熟识的人临时找来的?范围缩小一下,那人恐怕就是齐家五少齐放了。 双河镇时,阿利克塞也说过是齐放和齐钰两人亲自带了军队过来接她的,也就是说,她和齐放的关系应该还不错。 第二天中午,君卿瞪着罗曼诺夫手里的纱布几秒钟,又探头往他身后看了看,心存侥幸地疑惑道:“给我换药的人呢?” “福克斯没空帮你换。”罗曼诺夫面不改色地说谎,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后就掀开了她的被子。 谁要福克斯换药!她要的是女人!女人!君卿眼见着这霸王硬上弓的架势,大惊失色道:“你干什么?” 罗曼诺夫皱眉:“换药。” “……你帮我换?”君卿见他点头,瞬间露出了一个痛不欲生的表情,气得对方眉头更加锁紧,她连连摇头:“我不要你换,我要女的给我换,我里面什么都没穿!” 然而不管她怎么说,罗曼诺夫也没搭理他一下,自顾自地将东西准备好,一只手固定住她乱动的双手,一只手慢慢地解开了她睡衣的纽扣,很快,睡衣的中间就露出了些许皮肤,白皙柔滑的肌肤上缠绕着纱布,一圈又一圈,带着脆弱的美丽和诱惑。 罗曼诺夫拍了拍她的手臂,说:“放松,你的伤口不痛?” 痛!当然痛!因为全身紧绷的肌肉,君卿的额头几乎要渗出冷汗来,可这个禽兽却就是不肯放过她,不动声色地将她的睡衣打开。 然后,她的肌肉再次僵硬了一把,白眼一翻,幸运地痛晕了过去。 罗曼诺夫嘴角有疑似抽搐的痕迹,这种情绪倒是让他的呼吸频率正常了一些。看着眼前的美景,想到这些在两年后就将独属于自己,他知道自己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等他将纱布缠好,几乎是抖着手指将她睡衣的扣子扣好后,摸了摸额头,果然出了不少汗。他本以为会既轻松又愉悦身心的事情竟然成了一种令人欲罢不能的折磨。 他皱了下眉,放下用剩下的纱布,给她盖好被子后走进了浴室,处理一些“正常”的需要。 君卿醒过来时,就听见浴室里传来了隐约的水声,先是迷茫了一阵,随即涨红了脸蛋。魂淡,不是说了不要他给换药的嘛!现在好了,她的身体全被看光光了!这禽兽,刚刚还不让自己说“屁股”这个单词,说什么要淑女,那现在呢?他这样把一个淑女的胸部看光光了就可以吗?! 不过话说回来,这老男人的洁癖也太严重了,只是给她换个药有必要洗澡吗?! 她变扭地嘀嘀咕咕了一会儿,撑不过刚刚吃过的药物,在药力下又睡了过去,所以等罗曼诺夫出来时她还睡着,避免了第一次单方面的坦诚相见后的尴尬。 125◆ 淳于林,那个无冕之王 因为受了伤的缘故,君卿被福克斯要求在床上发霉至少一个月。期间的换药和洗澡全由罗曼诺夫一个人包办。她为此进行了各种非暴力不合作运动,但效果甚微,亚历山大那猥琐的魂淡还挤眉弄眼地调侃她:“得了吧亲爱的,别再用这种方式得瑟了,我们知道你其实很高兴。有当家给你换药洗澡,这可是帝王级的享受,哦不,这是连帝王都享受不到的。你就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不然就是在欠揍噢!” 得瑟?高兴?得了便宜还卖乖?欠揍?!君卿听着,眼睛睁得一次比一次大,等他话音一落,就立刻操起一个枕头砸了过去。 福克斯乐呵呵地助纣为虐,抓紧了亚历山大不让他躲开。 亚历山大被枕头攻击伺候了五六遍,连连求饶后君卿才哼道:“听你这口气,你很羡慕我?没关系,我可以让给你,先生应该很乐意帮助你。” 罗曼诺夫刚刚走进门就听见了这句话,立刻就把眉头皱紧了,他摆摆手让管家把换药的东西在床头柜上摆好,对福克斯说道:“给她换药。”说完,转身就要走。 君卿先是一呆,随即大叫道:“不要!”开玩笑么,她都已经被这禽兽看光过了,当然也不在乎再被看光第二次,可如果让福克斯接手,岂不是要给第二个男人看光了?! 罗曼诺夫本来就只是吓唬她,听见她的呼叫就不快不慢地转过了身,冷眼看着她准备说什么。 君卿见他这样好整以暇地回望自己,一口气憋在了喉咙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见他停顿了几秒就又要转身,不禁大急道:“我不要福克斯换!我……我要你给我换。”她像蚊子一样嘀咕着,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 她希望罗曼诺夫给她找一个女性来为她换药,可福克斯说她可以是二十年来第一个出现在黑蔷薇城堡的主楼并完好无损的女人,却不能保证有第二个女人也这样幸运。言外之意就是,如果她不想因为找女人来换药而导致隔天就得死一个人的话,还是乖乖地被他家老大猥琐吧。 虽然君卿觉得福克斯这个威胁有些夸张,但权衡之下还是乖乖忍受了下来,毕竟她也清楚自己没有太任性随意的资格。好在,休息了一周以后她勉强可以动弹几下,在罗曼诺夫给她换药或者擦身之前她会先盖上一条毛巾。她破罐子破摔地想,虽然不得已要被他看光,可那羞人的地方是坚决不能再露第二遍的了。 福克斯听到自己被嫌弃,立刻跳脚大怒,被一脸无语的亚历山大给拎了出去。 这一个月罗曼诺夫仍旧和君卿睡在同一张床上,为了不让君卿在睡梦中翻身而压到胸口上的伤口,睡觉时罗曼诺夫破天荒地侧过了身用手臂横在了她的腰上以防她乱动。这种不习惯的睡觉姿势让他整整一个月都没能睡好觉,加上美人在怀而导致的某些痛并快乐着的煎熬让他不得不隔几天就在半夜去一趟卫生间,等君卿终于被告知可以出房间走动走动时,他的黑眼圈也明显了几分,这也就罢了,那个没良心的丫头还借此暗讽了他好几回,真是欠教训。 罗曼诺夫无时无刻不在等着福克斯告诉他君卿已经康复,然后,他会让她知道这一个月来她让自己遭的罪有多少,而她需要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看她每天对自己哭三遍!这天早上,再次被那丫头嘲笑了一回黑眼圈后,他恶狠狠地这样那样的盘算着调教计划。 “亚历山大,我只是建议先生用我的眼贴膜敷一下黑眼圈而已,他为什么这么生气?我又没有让他敷面膜。”君卿坐在床上,想起早上那禽兽气冲冲地摔门而出,心里不禁暗爽了一把。 “……噗哈哈,额,嗷――我的手指!”亚历山大正在削苹果,乍一听到君卿的话,思想就漂移了一下,想象着老大敷着一张白色面膜的样子,不禁笑喷了出来。乐极生悲,水果刀就切到了他的手指。 “啊!快擦手!”君卿眼睛一瞪立刻大叫起来。 正当亚历山大感动地从她手里接过了面纸,却听她这样说:“别愣住啊,把苹果给我啊!你的血染上了苹果我可怎么吃?!”君卿虽然不怎么爱吃苹果,但这种削了皮的小苹果她还是喜欢的。 “……”魂淡,原来不是关心他的手指!亚历山大磨了磨牙,将苹果塞进了她手里:“吃吧!你这头猪!” 一个半月后,君卿就可以时常下床走动了,当然,这是在有人搀扶的情况下,至于那些激烈运动更是免谈。也就是在这时,她这一次受伤的好处终于来了。 “亲爱的,你想参观一下咱们黑蔷薇城堡最机密的地方吗?”这一天下午,君卿在福克斯的陪同下坐着轮椅在树下休息,亚历山大突然从对面冲了过来,眨着眼睛故作神秘地问她。 君卿心头微震,无法遏制地期待了起来,终于来了,在将近两个月后,她的任务终于有了进展。这时已经迫近七月,京城的夏天已经来到,她不想也不能再拖延下去,能源武器的资料她一定要尽快拿到手,因为京城的人可以时常见不到闻人少夫人,军部的人却不能总看不到君少校。这会引起关注和怀疑,说不定什么时候罗曼诺夫就会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然后将这个消息和她出现在他身边的时间相比对,从而发现她真正的身份。 “最机密?”君卿一脸茫然,想了想才笑着说道:“难道是地牢?童话故事里,坏心眼的女巫总会把善良的公主关押在城堡的地牢里,然后和王子在华丽的大厅里跳舞。” “……你看的哪本童话?”这么误人子弟,他要把那家出版社和作者都封杀掉,简直就是在摧残祖国的花朵!亚历山大一脸扭曲地想。 福克斯听了笑起来,拍拍女孩的后脑勺,“黑蔷薇城堡曾经的确有地牢,不过现在已经改成了发电室,可没有善良的公主在里面。如果一定要有,那只能把你给关进去了,可惜我不是坏女巫,你也不是善良的公主,你是调皮的坏心眼公主。” 君卿不满地哼道:“那我就把你这个好女巫关进地牢里!让王子来地牢和你跳舞!” “好啊,你给我找一个英俊点的。” “亚历山大这样的?” “那还是算了。”福克斯嫌弃地看了亚历山大一眼,撇着嘴说。 亚历山大:“……”到底是哪本童话?!他要封杀作者啊魂淡! 言归正传,亚历山大给了福克斯的后背一拳头后,咳嗽一声假装刚才从没有出现过女巫和公主的话题,一本正经道:“黑蔷薇城堡最机密的地方,当然就是我伟大的研究室了!” “……”面对亚历山大得意洋洋的表情,君卿蹙着一双柳叶眉,眨巴着黑色的杏眼,小嘴儿微嘟,半响,撇过头捂着嘴咯咯咯偷笑了起来,就像一只抱住了松果的小松鼠。她在对方气急败坏的质问声中说道:“我可不知道你的研究室到底伟不伟大,不过我知道它肯定不是最机密的。” “为什么?!”亚历山大瞪大了牛眼,怒问。 “因为它至少比地牢要不机密一点,我不知道地牢在哪里,可我知道你的研究室在哪里,喏,就是那个石头房子,我上次看见你带了两个白头发的老人进去,我在杂志上看到过其中一个人的照片,是一位有名的军械师。” “……”亚历山大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回小丑,娱乐了大众。 福克斯好笑地拍拍一脸沮丧的亚历山大,诚实地说道:“说实话,亚历山大,你那研究室在很多人眼里都不是秘密,我相信就算是足不出户的三皇子都知道你亚历山大有一个全世界设备最高端,人才最出众,保全系统最完善,研究成果最多的军械研究室。” 他说完,亚历山大就彻底沮丧了,就好像没了在君卿面前玩神秘的资本一样,看得君卿呵呵笑了起来。 “足不出户的三皇子?那是谁?我好像没听说过。”这句话当然是假的,对于沙皇一家,君卿可是将之排在了第二号仇人上,又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一家子的成员。不过那位三皇子安东尼,她的信息掌握得的确不够多,除了他的名字和年龄,还有他的血统――那人是华夏和俄罗斯的混血,关于三皇子的其他,她是一概不知。不过由于对方不是她复仇的对象,所以她也没有太过在意,她的重点是放在大皇子和二皇子身上的,这两个人都参与了当年的事情。 “他呀,说起来和你倒是挺像,都是不怎么出门的人,特别是最近这几年,我好像连在皇家宴会上都没有见过他。倒是今年元旦的时候,他突然出席了皇家宴会。还别说,这么几年不见,长成了一个挺英俊的小伙子,就是五官不够深,没咱硬气。”福克斯摸摸自己的下巴,说道:“瞧我,这深刻的五官,深邃的眼神,男人味十足啊。”末了,他竟然自我陶醉了一把。 =。=!君卿满头黑线,远远见阿利克塞走了过来,就说道:“如果你一定要比的话,还是去看看阿利克塞吧,他的大胡子可比你有男人味多了。” “什么?!一把大胡子就是男人味了吗?小丫头就是不懂!”福克斯哼了一声,手舞足蹈地说:“我告诉你小丫头,看一个人不是看他的胡子就行的,阿利克塞那个人可一点也不男人,他就是用那一把胡子在欺骗世人!你是没见过他下巴光溜溜的时候,那时候可是一个娘气啊,穿上蓬蓬裙跟你站在一块就是一对姐妹!好吧,如果你想说母女的话也是没问题的。喂喂,你们在看哪里?有听我说话吗?……你们不要告诉我,阿利克塞在我后面?” 君卿和亚历山大齐齐点头。 福克斯其实也感觉到了身后有人,可他仍旧不死心地干笑道:“别骗我了,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一只大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只听阿利克塞这样说:“福克斯,你在说谁娘气?谁要穿蓬蓬裙?”说实话,阿利克塞也不知道蓬蓬裙是什么东西,不过想象了一下,大概是那种跳芭蕾舞穿的那种裙子吧。 福克斯浑身僵硬,眼看着就要石化了,可现实的残酷让他没法风化而去,只能僵着脖子机械地转过了头,他苦哈哈地笑了,“没有,我没说什么。” “嗯?”阿利克塞挑眉,眼神那个暴烈哦。 福克斯小朋友非常没骨气地抖了抖,笑得比哭还难看地说:“我在说我自己。” 于是,这天下君卿有幸看到了福克斯的变装戏码,她看着他拉扯着堪堪绷在身上的芭蕾舞裙,结实的胸肌被紧身的白色吊带衫勒住,粗壮的手臂裸露着,两根吊带几乎要被他的肩膀被绷断。他不满地说:“阿利克塞,这不是蓬蓬裙!我说了好几遍了!蓬蓬裙是这样的……”他涨红了脸比划着,余光却瞥见君卿拿着手机拍照拍得很欢实。 “喂!你还敢拍照!快给我删了!”福克斯大怒,转头就奔了过来,套上了白色袜子的大腿飙得飞快,脚上的舞鞋带子没有系好,他一脚踩在带子上面,上身一个前扑,“嘭――”一声五体投地在了君卿的脚下。 “噗……哈哈哈……福克斯你、哈哈哈……”君卿终于克制不住,哪怕知道会牵扯胸口的伤也笑得前俯后仰起来,实在不行了,这家伙怎么能这么搞笑? 罗曼诺夫本来在书房工作,停下来休息时往窗外看了看,发现草坪上见不到君卿的人影,也没多想就下了楼来找人。听管家说他们几个在福克斯的房间里,就找了过去,还未走进门,他就听见了君卿极为欢欣的笑声,心底一松,竟也跟着高兴了起来。 他进了门第一眼就看到了那颤动的肩膀,“在笑什么?”他说着按住了君卿的肩膀,要求道:“别笑这么厉害。”也不怕扯着伤口。 君卿感觉到有人接近时,笑的劲头就小了许多,但还是不动声色地保持了欢笑的程度,听到罗曼诺夫的话,这才抿了嘴不出声了。 罗曼诺夫进来的时候,福克斯、阿利克塞和亚历山大都明显地僵硬了一下,特别是摔倒在地上的福克斯,抬起头看着罗曼诺夫霎时变黑的脸,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能钻进去才好。 “你们在干什么?”罗曼诺夫因为君卿的笑声而产生的好心情被福克斯身上那件不伦不类的玩意儿给弄没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最信任的手下能够“幽默”到这种程度,真是出乎意料! 福克斯几乎要哭出来了,他也不想啊,这种娱乐大众的事情还是让亚历山大来比较适合啊。他用眼角哀怨地看了低着头一声不吭的罪魁祸首,站起来缩着高大的身体,唯唯诺诺地开口:“老大,我、我们就是随便玩玩……” 话音未落,罗曼诺夫周身的气场就更冷了,比西伯利亚的冷空气还要冷上三分。 几乎是立刻的,三位萨布林的脸色变得一片惨白,高大的身躯并排站在罗曼诺夫跟前,齐齐低着头缩着肩膀,就像幼稚园小朋友乖乖听老师训话一下。不过这脸色白得让君卿觉得有些不忍,见亚历山大偷偷给自己使眼色,就连忙拉住罗曼诺夫的袖子,轻扯着说道:“我这里有点疼。”她一手指着胸部下方的伤口处。 罗曼诺夫当然知道君卿不是伤口疼而是想给这几个人脱罪,不过他似乎就是见不得她那双柳眉蹙起,于是揽住她的肩膀,一手按在她的伤口上,小心地揉了揉,问道:“还疼?” “恩恩。”君卿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希望罗曼诺夫继续把注意力放在她这里,省得跟福克斯他们算账。 枪伤并不是那么容易好的,更何况还伤到了肺部,罗曼诺夫虽然觉得君卿现在肯定没事,可想到前段时间她几乎每天夜里都要疼得浑身颤抖的惨样,还是不放心地将她抱了起来,对缩在那边的福克斯道:“换掉衣服,过来给她看伤。” 他抱着君卿离开,福克斯愣愣地抹了把汗,然后原地满血复活,高兴道:“还以为今天要去刑堂一日游了,幸好老大放过我们了,不然为了这种事情去刑堂,问起缘由时我可怎么答?!安德烈可能会用这个笑我一辈子吧!” “不会,我最多笑你两三年,如果你愿意贿赂我的话。”安德烈站在门口,抱臂笑得一派温和。 福克斯僵硬了一会儿,突然哀嚎了一声。亚历山大和阿利克塞两人悄悄松了口气,也跟着安德烈笑了起来。四个人有志一同地确定,君卿就是他们的小福星,她一来,老大生气的次数多了,可发作人的次数却锐减到零了。 几个人停了笑,福克斯也已经换好了衣服走出了浴室,他说:“老大越来越会怜香惜玉了,那丫头就捂着胸口说疼,老大还真就信了……”跟最初见罗曼诺夫对君卿那样呵护相比,他这时已经淡定多了,至少下巴还在脸上。 “别得寸进尺了,还不是小狄娜救的你。”阿利克塞说。 晚饭在君卿眼巴巴地瞅着福克斯碗里的油炸鸡翅中度过,饭后,她抿着嘴不满地瞪着福克斯,半响,她受不了似的抓着银勺子在自己的粥碗边缘敲了敲,“福克斯!我什么时候才能吃鸡翅?每天喝粥都快喝吐了!”现在她都不想跟这群人一起吃饭了,每次自己就是一碗粥,一盘水果,其他人就各种鸡翅各种有。 “会吗?”福克斯拿着毛巾擦了擦嘴角,幸灾乐祸一笑,“虽然你每天都喝粥,可这段时间你的粥从没重样过,厨师们都变着法儿给你煮粥呢,你还不乐意啊。” 君卿眯起眼,哼道:“听你这意思,你还挺羡慕我,那你就陪我喝吧。好不好啊,先生。”她转头找罗曼诺夫撑腰。 罗曼诺夫正用湿毛巾擦手,听君卿问他,就随意地点了点头。福克斯立刻长大了嘴巴,企图在里面塞下一个鸭蛋,老大,不带这样的,就算要宠着这货,你也不能坑你手下啊!他在心里各种吐槽,可嘴巴却只能恨恨地塞进一个鸡翅。 看福克斯吃瘪,君卿乐不可支地捂住了嘴巴。也许是拱顶窗外的夜色太过迷人,她笑着笑着,便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这样的生活真好,不是吗,没有烦恼,没有目标,有人嬉闹,有人调笑,还有人无言却纵容的呵护。在这幢哥特式的蔷薇城堡中,她的生活仿佛正演绎着一场令人流连忘返,忘却现实的童话。她眨眨眼睛,撇去了眼眶的酸涩,心道,难道是年纪大了的缘故,让她竟多愁善感了起来。 童话就只是童话,红色的帘幕落下时她就必须面对观众散场,演员各自回家的结局,当她被亚历山大领着走进了研究室时,她知道自己仍然生活在童话的城堡里,却已经看到了城堡外那空荡荡的剧院座椅。 这个研究室不愧是福克斯口中“全世界设备最高端,人才最出众,保全系统最完善,研究成果最多的军械”的研究室,仅仅是一个大门就安装了十道关卡,她坐在轮椅上,全程都是被亚历山大推着慢慢走过的,每一道关卡都需要扫描指纹和视网膜,她注意到在最后一扇门时,亚历山大特意用小拇指在光滑的门框上画出了一个图案,在“嘀嗒”一声下,最后一扇门才缓缓打开。 “呼……”亚历山大松了口气,好像刚刚完成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见君卿扭头看自己,就笑着说道:“虽然我进出这里不下千百次,不过每次来还是要捏一把汗,因为一不小心,可能就会引发研究室的自爆程序。你平时一定没见有什么人进出这里,因为进去的人一般不到不得已的地步都不会想出来,实在太麻烦太危险了。” 君卿点点头,她可以理解亚历山大脸上那副不耐烦又隐隐自豪的神情,因为她每次进入自己在荷兰的研究室时也是这样,不过她的研究室只有五道关卡,“自爆程序?” “哦,别怕。”亚历山大拍拍君卿的肩膀,说道:“这个自爆程序只对库存资料和库存军械有用,人在里面不会被波及的。” 君卿理解地点点头,这点倒是和她的研究室不一样,她也有自爆程序,但不是设置在门上,而是中央主控室,当研究室没人的时候,如果有不明人士进入就会对整个地下研究室进行自爆,也就是说研究室里不管人还是物都会被炸成粉碎。 “这种自爆程序是我设计的哦,杀伤力大而精确,杀伤范围小,最适合保护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东西了。本来福克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建议的是装个能炸毁整个研究室的自爆程序,我第一个就否决了,你知道为什么吗?”亚历山大一边推着轮椅往里走,一边唧唧咋咋地说。 “不知道。”君卿懒得去猜,她的目光已经被四周吸引住了。这个研究室和她的研究室有许多相似的地方,比如装修设计,比如房间布局,这让她更加想知道那个所谓的能源武器到底被放在了哪里,不会也像她一样,将最重要的武器资料放在中央主控室吧。 接下这个任务时,闻人皓甚至都没有让她看一眼他从罗曼诺夫那里得到的一种枪械式能源武器,只说以君卿的能力应该可能找出真正的能源武器资料就放她来了。对于这一点,做儿子的闻人夜寒非常不满,觉得他老爹太不负责了,不过君卿倒是没太在意。她知道闻人皓并不十分信任她,毕竟她曾经差一点就成了齐家五少夫人,而哪怕她嫁给了闻人夜寒,齐天毓对她也还是很不错的。 当初接下这个任务,除了和闻人皓的想法,既拿到最具有说服力的功勋一样外,她还保留了一份其他心思。当年祖父和父亲联手研制出的一系列海陆空的武器就是一种能源武器,她想知道罗曼诺夫的能源武器是不是和那种武器一样,如果只是异曲同工的话也就罢了,如果它们根本就是一样的,那么很抱歉,她恐怕完成不了这个任务了,因为她会在拿到资料的同一时刻就把资料通通毁掉。 既然那种能源武器已经让她家破人亡,那她就不允许世界上出现第二种这样的武器。更何况,父亲留给她的能源武器才是她最终复仇的王牌。 “亚历山大!有空过来一下吗?”安德烈从后面走了上来,看了一眼轮椅中的君卿,对亚历山大说。 “啊?好吧。”亚历山大本来还想跟君卿吹嘘一下他的那些成果,省得这丫头一天到晚都是一句“你这样连态叠加原理都背不通顺的家伙”,他需要翻案,强烈需要!“狄安娜,你在这里随便看看,不过不要乱碰,有些可能是危害物质,要是影响到你就不好了。” “知道了,我又不是菜鸟,比你这个连态叠加原理都背不通顺的家伙要好上许多好不好。”君卿摆摆手,一句话气得亚历山大鼻子都歪了,最后还是被安德烈给拉走的。 君卿被留下来后就推着轮子四处看了看,对于接下来可能会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在这里研究军械而感到满意。如果不是那场家族变故,或许这时的她还在父亲的疼爱下,祖父的妥协下全身心地投入在这些自己喜欢的研究当中,当然,如果可以给她点自由研究一下军械以外的机械就更好了,她和她父亲不一样,她父亲是一个纯粹的军械迷,对其他机械并不太感兴趣,而她则从小就喜欢摆弄各种机械,小到计算器和时钟,大到汽车和机器人。 “嘿!小姑娘,你是谁带进来的?”这时,一个穿着白袍的老头子走了过来,他将君卿的轮椅转了过来,盯着她缠着绷带的脚问道:“你的脚断了?还能好吗?” 这老头子倒是直言不讳,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中听,不过君卿倒也不是非常在意,因为对方不是恶意发问的:“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可以在两个月后去跑马拉松。” 老头子一愣,然后哈哈笑了起来:“小姑娘很有趣。” “老先生也很幽默。”君卿想这老头子大概是头一回被人用幽默这个词来形容,所以一下子愣在了当场,表情有些古怪。 “你就是狄安娜?罗曼诺夫吧,听亚历山大说你年纪轻轻,才华却不小,希望你能够证明给我们看。”老头子说。 君卿已经在罗曼诺夫交给她的身份证明上签了字,表明她从此以后和齐家脱离关系,正式成为罗曼诺夫的一员,受罗曼诺夫的庇护。当初知道的时候,她着实被吓了一跳,她汲汲营营这么多年才让自己从孤儿的身份变成了闻人少夫人,可现在只是接了一个任务,她却成为了罗曼诺夫家族的千金小姐,还是被罗曼诺夫当家亲自护着的。她不得不感叹一句,人生有时候真的跟玩德州扑克一样,越是想要什么牌它却总不来,等你盖了牌放弃了,第五张公共牌却给了你一组同花顺,这样的坑爹。 “有机会的话我会的,古德先生。”君卿也点破了老头子的身份,就像对方其实知道她的身份一样,她也是知道他的,这位军械师在军械研究界可是鼎鼎有名的,而她对他的印象之所以会非常深刻,是因为据说他和她的祖父是君子之交。 君子之交淡如水,所以她小时候也从没在家里看到过这位查尔斯?古德先生,只是曾听祖父提起过这么一个人――他有一副臭脾气,一张能气死人的嘴,不过必须得承认的是,他的脑子足够聪明。后来在求学期间,她在古德的一本著作中看到过这样一句话――仅以此书衷心地期望我的老朋友能够早日康复。他没有点出这个老朋友是谁,但在开篇简单地写了几个由他和祖父年少时一起研究出来的轻型武器。 对于这个只在某些科学主题宴会中远远看过几次的祖父的朋友,她心底是有些好感的,当然了,这不是说她能够完全适应这老头子的毒舌。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她已经被老头子数落了不下二十次,次次都不带重样的批评。她鼓起脸撇撇嘴,心里却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一个博学的老头,只交谈这么几分钟她就收益颇厚。 不过她有一个疑问,查尔斯?古德本身就是一名法国大贵族,也有属于自己的研究室,那为什么会出现在罗曼诺夫的研究室里?难道是友好交流? 亚历山大回来时,面色有些古怪,一脸的纠结,当眼神触及君卿时更是闪躲了一下,好像有些心虚似的。君卿猜想,或许是安德烈跟他说了诸如“不要让她接近能源武器研究这方面”之类的话吧。 对于一直防范着她的安德烈,君卿既觉得无奈又觉得高兴。无奈的是她的任务进展会受到一些波折,高兴的是至少她在他面前可以轻松一点,没有那种欺骗或者偷窃了什么珍贵感情的负罪感。 的确如君卿所猜想的,关于让她进研究室的事,安德烈向亚历山大表示她的身体还在康复当中,不适合进入层次太高,特别是能源物质的研究室。这句话说得冠冕堂皇,可作为少数深知安德烈本性的人之一,亚历山大知道他仍旧在怀疑和防备君卿。 这让亚历山大很不舒服,一方面他觉得心虚于看到君卿天真的笑容,一方面他又认为安德烈是没错的,因为他不是在为他自己着想,而是为了他们整个罗曼诺夫在费心。 “亚历山大!你怎么了?”君卿关切地询问那站在门口就不动了的男人,大抵也猜到了他的心情,不过这让她很是惊讶,作为一个在黑暗血腥的世界里混大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对一个才相处不到三个月的人产生这样的感情。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如果不是罗曼诺夫对君卿那特殊的态度,福克斯几个人根本不会将她看在眼里,哪怕她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少女也没用。而当罗曼诺夫表现了对她的特别后,福克斯几个人就愿意将目光投注在了她的身上,也渐渐地发现了她许多令人喜欢的地方。最重要的是,他们一个个都将君卿看作了未来的黑蔷薇公爵夫人,自然就不会把她当作外人。这一点就是安德烈也不例外,也正是这一点,让安德烈格外小心起来,他是一个很现实的人,在他看来如果君卿真的是间谍,那么他也要让她做不成这个间谍,永远地留在黑蔷薇城堡中,直到自家老大厌弃了她为止。 “啊,没什么。”亚历山大回过神,自然的调笑道:“我发现我才离开了这么一会儿,你就又漂亮了一点,看得我都闪花了眼睛。” 君卿翻了一个白眼送给他。 “咳!”古德老头子不堪寂寞地咳嗽了一声,直言道:“亚历山大,你的这些陈词滥调先放一放,我可没时间看你猥琐人家未成年的小姑娘,而且她身上也没装了闪光灯,哪里闪人了?” “……”陈词滥调?自认情圣的亚历山大哀怨了。 “……”被猥琐的小姑娘郁闷了。 君卿和亚历山大齐齐沉默,在心里大喊,老头,你要不要说得这么直白,矜持点! 在他们的谈话中,君卿知道了古德今天是受了亚历山大的邀请来了这里,似乎是为了请他参与能源武器的研究项目。 一向嘴毒的古德在这时却沉默了,君卿心里是想听下去的,但想了想还是避一下嫌吧,于是和两人打了声招呼,自己到外面去转转了。 古德在一旁坐了下来,点上了一根烟,他只抽了两口,就开始看着手里的自制卷烟发呆。他年轻时是不吸烟的,但十六年前他的老朋友中毒昏迷后,他就常常自己卷了烟丝来抽,因为他记得他的老朋友最爱这种卷烟。 良久之后,他掐灭了卷烟,拒绝道:“我这人说不来什么客套话,就像上次我说的,我不会参与你们的能源武器项目,你们自己能在这方面走多远就走多远,我不愿意干涉也不想给予帮助。” “这是为什么?您――”亚历山大最近真的在这方面遇到了瓶颈,非常希望得到古德的帮助。 古德摆摆手,叹口气道:“其实关于能源武器,我是有一小部分理论概念,但这部分概念并不是我自己的,而是我的老朋友告诉我的。我不会将它告诉任何人,除了他的宝贝孙女。” “孙女?”亚历山大疑惑。 古德想了想,觉得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就说道:“你应该知道淳于林吧,十六年前的圣诞节后一天,他的孙女失踪了,我一直在找她。” “哦,淳于林,军械研究界的无冕之王,至今也没人能超越他的成就。”对于那位总能比任何人早至少五年研究出高端军械,并帮助华夏国的军事力量成为全球第一的人,亚历山大几乎可以说是在对他的崇拜中长大的,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至于他的孙女,他倒是真的不清楚,只知道早在十六年前他就和他的儿子一起研究出了海陆空成套的能源武器,轰动一时,在世人紧张地期待着华夏军队的力量再次拔高时,却传来了他中毒昏迷,儿子死亡的消息。据某些机密消息,亚历山大知道这件事与现任淳于家少主脱不开关系,沙皇和一部分俄罗斯贵族也责无旁贷。 想到这里,他突然笑了起来:“凭着您的能力都找不到那位淳于小姐的话,恐怕就是她自己藏了起来。你说她是不是计划着报仇呢?我倒是这么希望的,这样算起来,我们和她还可以成为同盟。”他们的目标是推翻沙皇统治,而那位淳于小姐的目的之一就是找沙皇报仇。 126◆ 皇后的茶会 对亚历山大的话,古德皱了皱眉,训斥道:“亚历山大,慎言。”罗曼诺夫想做什么,他的确是知道的,这还是罗曼诺夫亲口告知他的,但他还是有必要提醒亚历山大不要妄言,以免出什么事。 亚历山大耸了耸肩,表示知道了。古德先生是罗曼诺夫少有的尊敬的一个老人,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罗曼诺夫父亲的导师,也是因为他曾经给予了罗曼诺夫许多帮助,那些帮助对今天的罗曼诺夫来说可能并不大,但却足够让他铭记一生。 “好了,既然你没其他事,我就回去了。对于弗拉基米尔,我肯定是会尽我所能帮助他的,但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古德顿了顿,又说:“不过我可以提醒你一点,你们的能源研究方向和我那位老朋友的相似却并不一样。我只能说,你们之所以还无法研究出成套的武器,关键还是在于这个‘能源’上。发现了吗,你们制作的弹头并不是海陆空都适用,小子,你需要更开阔更大胆的猜想。” “能源……更大胆……”亚历山大低声嘀咕,等古德快走出门时忙一步跨了上去,问道:“是我们选取的铀矿不对,还是我应该放下对夸克的研究,试着对质子、中子甚至整个原子核进行试验?” 古德一听,怒瞪了他一眼,骂道:“你说的那些难道我或者安德烈没有研究过?不要以为自己受到万千人追捧就很厉害了,你把淳于林想得太简单了,好好动动你的脑子吧!”他口中的安德烈是罗曼诺夫的父亲,而不是安德烈萨布林。 “是……”亚历山大气馁地耷拉了下了肩膀,研究一直没有进展,他真是有些心烦和焦躁了。 古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在过道中遇见君卿时,他说:“小姑娘,过去吧,跟着亚历山大好好学,别仗着有几分才华就恃才傲物。” “是。”君卿点点头,看着那老头离开这才推着轮椅去了亚历山大身边。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亚历山大就开始频繁地带着君卿进出研究室,在和君卿探讨了一些问题后,他就像是找到宝一样整天粘着君卿不放,企图最大程度地压榨她的劳动力。可哪怕如此,关于能源武器的研究他也没有让她接触过,最多就是问一些和这些有关的问题。 每当亚历山大这样问的时候,君卿就会假装思考的样子,半天才蹙着眉头苦恼地摇了摇头,表示得到的信息太少,资料不完善,前因后果都不清楚她没法进行假设、试验和论证。而这时候亚历山大总会烦躁地抓抓头发,暗地里瞪安德烈一眼,觉得如果不是安德烈的多心,他这时候的研究肯定就能有质的飞跃了。当然,这种抱怨都只是一瞬间的,他的理智让他明白,这根本不关安德烈的事,而是君卿的身份实在不得不让他们多疑。 而多少有些明白亚历山大想法的君卿也非常郁闷,如果不是当初在双河镇的初遇,她哪里需要用齐家养女这个身份,她完全可以给自己套上一个平凡普通的身份,比如荷兰籍华裔少女。不过转念一想,如果不是她一早就见过了阿利克塞,她也不可能被顺利地带到罗曼诺夫跟前,所以有得必有失,她不必再纠结于此。 就这样,日子一拖再拖,等君卿完全熟悉了研究室的结构、研究人员们的日常作息,并且从亚历山大那边得到了完全的进出自由后,她觉得这个任务该画上一个句号了。 从亚历山大的只言片语中,她猜测他们的研究成果还不够成熟,并且研究方向是组成质子和中子的夸克,与她祖父、父亲研究的能源武器不太一样。 也就是说,她基本可以确定,这个任务要结束,就得拿到那份不够完整的武器资料,就算罗曼诺夫只研究出了一个类型的武器,她也得让华夏国军部拥有它,至于之后军部的人找谁来研究,又怎么用就不关她的事了。窃取别人的研究成果对她来说已经是极限,她绝不会再去触碰这份武器资料第二回,并且一定会拿出比它更好的东西来。 对一个优秀的间谍来说,为国家窃取别人的机密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可对君卿来说,窃取别人的军械研究成果却让她觉得十分难受,既觉得可耻又觉得这是在侮辱自己的军械师身份。这种感情从她同意接手这个任务开始就一直存在了,而不是因为这段时间和罗曼诺夫几个人的相处导致的。 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和当初企图窃取淳于家武器资料的沙皇简直是一丘之貉。在这方面他们之间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她不会为此伤害任何无辜之人的性命。想到这,她自嘲地嗤笑了一声。 在这种纷乱的思考中,七月中旬的皇家茶会悄然而至。这次茶会的主办人是帝国皇后,除了一部分年轻有为的贵族少爷们,她邀请了圣彼得堡所有大贵族家里的夫人和千金,特别是最近出炉的罗曼诺夫小姐。(..tw) 这天清早,管家就站在楼下等着君卿,见她穿着一身运动衫走下楼,就立刻上前弯了弯腰,说道:“狄安娜小姐,对于皇后的茶会您有什么想法?” “想法?”君卿勾住胸前的一缕乌发,想了想开口道:“不是喝喝茶聊聊天吗?”她将皇后的茶会想成了贵妇名媛们坐在一起喝下午茶,所以一点也不为此紧张,毕竟这种事情在她成为闻人少夫人后就无法避免了,而且她处理得还算得心应手。 “……”优秀的管家狠狠压抑了翻白眼的冲动,彬彬有礼地又弯了弯腰,说:“我想小姐需要一点关于皇后茶会的小常识,您需要我的帮助吗?” “嗯……我需要,谢谢。”君卿想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不然这位格外忠诚并且非常在乎罗曼诺夫家族声誉的管家会把她念叨shi。 管家满意地拉开嘴角露出标准的笑容,他做出一个请的动作,等君卿在沙发边坐下来后,弯下腰为她倒了一杯玫瑰花茶。 花茶呈现出淡淡的粉黄色,君卿用白皙的手指捏着玻璃小碗,在清晨的阳光下晃悠着看了看,一边听着管家的叙述 原来这所谓的皇后茶会并不是一般的下午茶,这几乎可以看成是俄罗斯帝国的贵族女性们一年一度的重要节日,在这个北国盛夏中,贵女们穿上华丽的裙装跟着皇后一起到美丽的湖边,喝茶聊天,游玩赏景,并且和一起被邀请的少爷们跳舞唱歌。这个茶会除去某些政治意义,也可以说是一种变相的相亲活动。 “那么管家叔叔,你觉得我该为这个茶会做什么准备?我想你可以给我好的建议。”君卿说。 管家果然满意地点了点头,“离茶会时间还有一周,鉴于您……必要时刻非完美的礼仪和出众的容貌,我想您只需要做到三点,一,保持好心情,请相信我,您的笑容可以让人如沐春风;二,记下几个身份足够高贵的人的姓名;三,一套彰显您身份的衣服。” 君卿自动忽略对方说“必要时刻”之前的那犹豫的神情,点点头笑着接受了管家的善意恭维,“那么就麻烦您了。” “我的荣幸,小姐。”管家高兴地想,虽然现在他只能叫她小姐,但他相信不用两三年,他就能叫她公爵夫人了,这真是激动人心,成为管家后他可从没机会侍奉一名女主人。 自从君卿搬进罗曼诺夫的卧室,几乎所有知道的人都认为她会是下一个公爵夫人,只有她自己还懵懵懂懂,一直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必须得睡在罗曼诺夫的床上,每天“享受”被铁臂勒醒的苦逼感。她没往感情这方面想,因为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好像只是罗曼诺夫的一个抱枕,具有良好的安眠作用,这还是罗曼诺夫点头默认的! 自威尼斯事件到现在已经有两个月,君卿的脚已经在恢复当中,复健的结果非常好,福克斯断言再过一个月她就可以跑跑跳跳了,这句话得到了阿利克塞的白眼一枚,这个传统的大胡子希望君卿能够更淑女一点。 鉴于君卿一天到晚都跟着亚历山大去研究室工作,所以在安德烈的建议下,罗曼诺夫同意让阿利克塞去邀请几位同是罗曼诺夫家族的小姐们来黑蔷薇城堡与君卿一起喝下午茶以防她太过无聊。当然,这些小姐们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草坪和离主楼非常远的一幢塔楼,罗曼诺夫可不希望有君卿以外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那会让他觉得浑身不舒服,厌恶透顶。 这幢城堡是哥特式的,所以塔楼的尖顶高耸入云,蔷薇爬满了墙角,男仆们站在门口迎接那些笑容满面的女孩们。君卿轻轻扯了扯粉色的裙摆,竟然有那么一点紧张,因为她已经有很久没有和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们相处了,她担心自己会受不了她们的活泼。 不过显然这个问题是她多虑了,因为在一番交谈后,她发现这些俄罗斯帝国的贵族小姐们真的非常早熟。其中最小的那个才十岁的女孩子就穿着一身火红的抹胸贴身裙,慢条斯理地说着各种成熟的话题,从插花到茶道,从甜点到男人!这本该是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不仅穿得成熟,谈吐举止也跟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差不多,甚至比普通的这个年纪的少女更成熟。 在这一堆“成熟”的少女中间,君卿突然不可自拔地对自己这段时间来的卖萌装嫩感到了无比的唾弃,她觉得这将是一段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晚上,当罗曼诺夫走进卧室时,发现君卿还没有睡觉,刚才训斥,却发现这丫头今天的神情有些不对,似乎有点……漂移。 “在想什么?”罗曼诺夫决定暂时不责问她到了12点还不睡觉的行为,坐在床边拍了她的后脑勺一下。 君卿回过神,闷闷不乐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了头,她有些沮丧,她的任务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完成,这种可耻的装嫩行径到底要什么时候才结束?最可怕的是,在这个男人的纵容下,她似乎越来越放肆随意了,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便做,不高兴就跺脚扭头不理人等着人来哄,开心了就眉飞色舞咯咯地笑。 有时候这种伪装演得久了,她甚至会在那么几个小时里忘记了自己真正的年龄和身份,等回过神来时便是一阵心惊和无措。 “说话。”罗曼诺夫皱了皱眉,声音冷淡且不耐烦,可手却是将女孩的肩膀揽住拉到了自己怀里。他记得她中午吃饭时还好好的,那就是在下午茶会时发生了什么让她不愉快了?可他不觉得阿利克塞会选几个不识相的女人来陪君卿,照理来说她会被那些女人哄得高高兴兴才对。 “先生……”君卿被强制地靠在罗曼诺夫怀里,她抿着嘴半天,才说道:“我是不是很幼稚?” 有点,罗曼诺夫想着,不过为了防止这丫头等下撒泼,决定闭嘴不言。 见他不说话,君卿就更沮丧了,她气恼地说:“那你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 “嘲笑你什么?”罗曼诺夫明知故问,有那么几次他看到君卿用两根手指捏着一件缀满了粉色蕾丝和白色蝴蝶结的裙子,眼神分外纠结,好几回都想把它扔进垃圾桶,但最终还是塞到了衣柜的最底下。 也是那时,他真正确定了君卿的某些行为的确是伪装的,她并不像她所表现的一样天真烂漫,也不怎么喜欢粉色蝴蝶结,更讨厌公主风的蓬蓬裙。不过看着她明明不喜欢,还要高兴地扯着裙摆在他面前转两圈的样子,他心底却有种被逗笑的趋势,不想打断这种独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的乐趣,所以非常认真地跟他的管家建议――未成年的女孩子需要更多粉嫩的衣服。 ------题外话------ 下一章秦佑臣就要出场鸟~ ps:本来这一章也是1号发的,但是明天突然被告知要一起去上海玩儿,于是就把它放在了2号早上发,我3号晚上回家~mua~ 127◆ 上帝制造 君卿隔着被子抱着膝盖所在罗曼诺夫宽阔的胸怀里,吱吱唔唔地细数自己平时穿的萝莉系衣服,摆弄的各种玩偶,甚至是午后的甜点,说完这些,她就扭头问背后的人,这样的她是不是太幼稚了,她是不是应该变得成熟一点了。(..tw无弹窗广告) 罗曼诺夫也不嫌弃她说一句话都要故意喘几口气的行为,只耐心听着她嘟囔,等她那双闪亮亮的黑眸瞪着自己时,他才口吻冷淡地说道:“不用”顿了顿,他又说:“不要在意,这是每个青春期的孩子都会有的成长的烦恼。” 青春期?成长的烦恼?君卿怕自己呈给这男人一点血,忙扭过头颔首看自己的手指甲! 好几秒,她才调整好语气,娇憨地在男人怀里扭了扭,不依道:“可琳达她们就没有这种烦恼,她们一看就比我成熟。特别是琳达,她才十岁,可是和她站在一起我都觉得她是我阿姨!”这句话倒是一点也不夸张,君卿下午穿的粉色蓬蓬裙,和一身抹胸紧身红裙的琳达站在一起,加上琳达口中那些这个伯爵如何如何,那个少爷怎样怎样的话题,君卿总有种和到了如狼似虎年纪的熟女站在一起的错觉。 如果不是那十岁的女孩和罗西身边的女人一样都叫琳达,君卿还真是不大可能主动和才十岁的她搭话,可一搭话她就后悔了,话题太成熟,她的面皮有点扛不住! 这什么琳达的,罗曼诺夫当然是不清楚的,不过猜也猜得到是今天下午来的那些女人之一。他微微皱眉,并不愿意听到关于任何女性的事情,但怀里的宝贝女孩正在纠结烦恼中,他也不好沉默不语,憋了半响才说道:“那是她长得不好。” 君卿愣了半天,不明白成熟和琳达的长相有什么关系,半天以后她才反应过来,这男人指的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忍了忍没忍住,于是扑哧一声笑倒在了他怀里头,这个男人,冷酷古板得要命,却偏偏能在无意中说些引人发笑的话来,和齐钰倒是很像。 齐钰…… 笑声戛然而止,君卿蹙着柳眉吸了口气,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男人来,自从去年在巷子里喝醉了酒跟高阳滚了床单后,她就再也没有想起过这个男人了,这时突然记起来,竟有种说不出的怅然。难受有,却已经不难过,胸口发闷,却已经不疼痛。她觉得这样就表示自己已经不爱他了,可同时,她也真的不觉得还能再爱上谁。 高阳,她的第一个男人,当他跪在她面前只为了给她脱袜子时,当他从马路对面不管不顾地冲过来时,她的心脏的确为此颤抖过。可很快被她压制了下去,而后她的心思就被与齐放的婚约所占据,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便消散了许多。 齐放,她的第二个男人,当他热情缱绻地一遍遍亲吻自己,一言一语都是极尽温柔,当他眼神真挚地述说着他们的将来,她也真的下定决定这辈子就与他过了。可当自己有私军的事情被齐天毓知道时,却只在酒吧里看到这个风流的男人一如既往地窝在女人堆里,说着“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的话,这让她多少有些心寒。 闻人夜寒,这个以胁迫的方式让自己选择了他的男人,是她最为纠结的一个。她喜不喜欢他,她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已经不排斥成为闻人少夫人。但她能确定的是,她不爱他,她不会像曾经爱着齐钰一样,一天看不到他便思念起来,也不会在意闻人身边是否出现别的女人,更不会在乎他今天要去干什么,见哪些人,会不会给自己带礼物,记不记得各种节日要与她一起过。这种小女人的心思,她一点也没用在闻人身上过,可曾经对齐钰,她却是锱铢必较的。不过她想,这种不一样的态度可能也和年龄、经历有关,当初爱情对她来说还是崭新的东西,所以她才会患得患失,而到了今天,身上又背负着沉重的包袱,却是不太会强求如何的甜蜜了。 这样一番想来,她对这三个男人倒都不是有什么特别感情的,至少绝对没到了失去那人就心痛不已的地步。对高阳,或许有些喜欢,对齐放,是那种欣赏以及愿意共度一生,对闻人,她不排斥,心里却仍旧有些芥蒂,毕竟没人会愿意在婚姻上被胁迫,更何况他和高阳还给了她一次非常不顺利的婚礼,而婚后他的霸道蛮横,无理取闹的吃醋也让她头疼不已,甚至有那么点不耐烦。 不过除非是不可抗力的影响,她向来信守承诺,既然已经答应过闻人夜寒,她就算一生都无法爱上他,也不会主动离开他就是。 她这一胡思乱想,罗曼诺夫就只能等到她的一阵沉默。他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见到的就是在他看来显得郁郁寡欢的小脸,心底一瞬间就不是滋味了。这两个月他每天见到的都是这孩子纯纯的笑容,哪怕有刻意伪装的成份,也让人身心愉快,他甚至希望她就这样一辈子留在他身边笑得欢畅就好。而现在,这孩子竟然因为见到了几个比她成熟的女人就难过成了这样,真是……罗曼诺夫有些恼怒地吸了口气,将一腔不满都安在了那些无辜的贵女身上。 “狄安娜,看着我。”罗曼诺夫企图让声音变得柔和一点,但效果一点也不好,他的声音反而显得低沉,好像在生气一样,让君卿忙回过了神,认认真真地瞪着他不敢再走神。他将弯成一团的女孩往自己怀里抱了抱,闻着发间的琼花香气,说:“不要拿自己和那些人比较,你是你,她们是她们。贵族子女需要成熟稳重,这样他们才能得到相应的奢侈享受,而你,你是我的军械师,是记在罗曼诺夫族谱上的千金,你不需要刻意的成熟就能得到那些享受,甚至更多。” 随着这个男人嘴巴的一张一合,君卿觉得自己好像被带入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她是罗曼诺夫小姐,是一名尊贵的千金,是被性格冷酷寡淡的黑蔷薇公爵捧在怀里爱护的女孩。 这种高高在上,被位高权重的人呵护着的感觉,真的是很熟悉,就好像回到了十六年前,她还是淳于家的二小姐时。那时的她是京城贵女,被作为军部大佬的祖父宠爱庇护着,生活得有滋有味,就算是滚在花园里玩泥巴,旁人也会说这孩子真活泼聪明,真有想象力。 可这种感觉,又是陌生的。因为她已经有十六年没有享受过这般的感觉了。说到爱护,无论是秦青谢崇还是秦佑臣高阳都是爱护着她的,可他们能够给予的呵护却不能让君卿获得恣意和自由,她仍旧背负着一切,忙忙碌碌,战战兢兢,忐忐忑忑,无法轻松。说到位高权重者,齐天毓是当仁不让,他对自己的确也很疼爱,并且是独一份的爱护,可这种爱护是建立在她是一名出色的军人、军械师、准儿媳上的。至于后来在她嫁给闻人夜寒后,他仍旧爱护她,甚至程度更深的缘故,她倒是不清楚,就是这样的不清楚,反倒让她有些不安,就好像是偷窃来的,总是觉得名不正言不顺。 现在,她就在一个罗曼诺夫怀里感到了这种令人浑身一轻的滋味,好像预见到了多年后彻底整垮沙皇的那种卸掉仇恨的感觉,那样神奇和不真实。 “记住,狄安娜?罗曼诺夫只有两个义务,不忤逆我,和过得高兴。”这句话有些煽情,可罗曼诺夫的眼神却很认真严肃,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说:“至于保护你的性命,维护罗曼诺夫家族的荣光,贵族之间的交际周旋,都不需要你操心,所以,成熟对你来说没有必要,你只要顺其自然就好。” 君卿听了,心里却只是愈加发冷,她想到的是,此时这样疼爱着自己的男人知道了她来到他身边,不过是卑鄙地想偷走他的东西,到那时他们之间会是怎样的结局? 她抬头看着也看着她的男人,侧身将脑袋埋进了他的胸口,他的胸肌本能地紧绷起来,好像蓄势待发的雄狮,可不一会儿,他的身体就微微放松了下来,似乎是卸去了警戒。她闷在他怀里,感觉到他的大手在她的背脊上轻轻拍抚,听着他要求:“别在为那些无聊的事乱想了,嗯?” “嗯。”她乖巧地答应。 罗曼诺夫悄然松了口气,终于哄好了。到这时他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他以为以自己的个性,就算喜欢上一个人,也不可能这样在乎她,竟在乎到了她皱皱眉都觉得不满,想立马将那个让她不满的人给撕碎的地步。这真是不对劲,还有些疯狂,他虽然不讨厌,却也不喜欢,总觉得很麻烦。他并没有发现,哪怕麻烦,他也有些享受其中的感觉。 罗曼诺夫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好孩子不应该太晚睡觉。他觉得今天这孩子一定大受打击,需要再好好安慰,于是将君卿缩成的一团给抱了起来安置在双腿上,拉过被子盖好,在她疑惑的大眼睛中命令道:“睡觉。” “……”君卿很想说,她知道这时太晚了需要睡觉了,可让她就这么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头睡觉,她真是有些扛不住,哪怕这个已经三十五岁的老男人是把她当作小孩看待的,她也还是觉得变扭! 罗曼诺夫一把抓住她要挣扎着离开的手臂,扣住她的细腰,沉声道:“我刚刚说过什么?不许忤逆我,现在,睡觉,如果你不想我追究你过了十点还不睡觉的话。” 君卿瞪着这个比闻人夜寒霸道一百倍的男人,半响败下阵来,暗暗骂了句禽兽后就闭上了眼睛。识时务者为俊杰,对这个实力彪悍,手段强硬的禽兽,她暂时还骨气不起来。她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她胸部都被这魂淡看过了,还怕在他身上睡觉吗? 其实她之所以能对罗曼诺夫的搂抱这么淡定,全赖上次他给她换药洗澡时那不动如山的姿态。那冷淡的眼神,粗鲁的动作,嫌弃的皱眉,根本就是在说“一小萝卜头,他是完全没性趣”,于是在她心里,这男人已经不能用男人来看待,用叔叔伯伯之类的身份还差不多。也因此,哪怕这男人早上勃起的次数频繁了点她也没怎么在意,权当是这家伙多年不碰女人所以欲求不满造成的。 皇后的茶会当然是极为隆重的,更何况还是一年一度的稀有。照理来说,参加这种茶会,君卿当然是要盛装打扮,最好既性感又妩媚,力求吸引来赴宴的贵族少年们,可管家在准备君卿的礼服时,却是这样不满意那也不满意,这件太艳了,那件领口太低。选来选去就是不满意,要求设计师重新设计一套,标准是――保守、保守、再保守。 罗曼诺夫家族的礼服设计师觉得非常郁闷。他好不容易有机会给那位尊贵的女性设计礼服,怎么管家却给了这样的标准,保守?怎么保守?干脆做一件修女服算了。他有些愤懑地想,不过还是决定问问管家大人他到底怎么想的,理由是什么,要知道,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露出雪白的胸脯和光滑的后背。 管家大人则白了设计师一眼,振振有词道:“露什么露?狄安娜小姐又不需要嫁给别人,她十有八九就是未来的公爵夫人,那她穿得性感给谁看?小心公爵大人不高兴!” 设计师这才恍然大悟,于是和管家一商量,敲定了未来公爵夫人第一次亮相圣彼得堡的礼服――几套非常有文艺复兴时期贵族范的亚麻白裙。 茶会当天,君卿早晨起来,迷迷糊糊地就听到罗曼诺夫叫她起床换衣服。她闭着眼睛也不看手上拿着什么衣服,被罗曼诺夫一把拎进了浴室里。虽然已经清醒过来,不过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穿什么东西,好像是一件吊带裙,但又好像不是能穿在外面的,因为它太简洁了,不像是管家叔叔的作风。 她找到了领口和两根带子,穿上文胸后就套上了裙子。然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胸部下方有点勒紧的感觉,而脖子下面也多出了比往日还要深许多的沟壑,胸前鼓鼓囊囊的,终于看得出是真正的c―cup了。她没来得及满意或高兴就发现了不对劲,为了扮演一名少女,她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穿这种下面有钢圈的文胸了,她一直都穿着那种少女穿的柔软宽松的文胸。 她抬手摸了摸,一张白皙的脸蛋竟然红了起来。这种胸前挺拔紧绷的感觉让她有那么点不自在,特别是门外还等着一个男人的时候。 当罗曼诺夫看着君卿穿了一件吊带衫出来还红着脸时,不禁皱了皱眉,然后他的视线就黏在了那高耸的胸部上。呼吸一紧,随即就觉得浑身有些燥热。说实话,做老处男真是不容易,就算怎么厌恶女人,基本的生理需求还是必要的,这么多年都和自己的五指姑娘一起过,也真是难为他了。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偏偏还是个未成年,世界上最苦逼的处男也不过如此了。 管家把挂着五套白裙的铁质衣架推进房门供君卿自己挑选,罗曼诺夫则先一步出了门,虽然说出来有些丢人,可他还真的担心自己会看着那白皙的胳膊,性感的锁骨和高耸的胸部会流鼻血。 福克斯等人已经在偏厅等候,罗曼诺夫到了之后就一起看起了报纸,这时候正是俄罗斯气候宜人的时节,清晨窗外的阳光温暖不炙热,照在人们的身上让人觉得身心舒泰。 偏厅大门被管家推开的时候,几个男人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过去,不过他们却没看到往日那个穿着粉色运动衫的女孩,反而看见了一位希腊神话中的女神。 先不谈君卿那张本就精致好看的脸,说是仙女也不为过,就是那套飘逸的长裙也是女神范十足。宽松的袖子在臂膀处用淡绿色丝带扎紧在小手臂上开出了一朵白色的喇叭花,白色的内裙拖到脚踝,外罩的裙子则拖到地板还延伸了至少十厘米,腰间用淡绿色丝带系着,显出盈盈一握的细腰,丝带在腰间打了蝴蝶结,长长的带子挂下来垂在裙摆上。这件裙子不论从样式还是颜色都比较简单,甚至没有一条蕾丝,但却真真是好看,在身高一米六三的君卿身上挂着,更是漂亮极了。 当她提着过长的裙摆慢步走来时,罗曼诺夫觉得她不是出现在这个色调严肃暗沉的偏厅里,而是白色的希腊宫殿中。她一步步在地面上走着,却让他仿佛看见了她从白石阶梯上走下来,端庄秀雅又摇曳生姿。 她的眼神很明亮,让人一望就不能转移视线,她的粉唇很诱人,他突然想去吻一吻,她的耳侧落下两缕卷曲的长发,为精致的脸孔平添了几丝妖娆。 他想抱抱她,想亲亲她,想告诉她他喜欢她,却终究是因为她还未成年而强迫自己暂时放弃这些想法,他看着女孩顾盼之间流转的风情,一时竟觉得她其实并不是十六岁的少女,而是一名……一名美丽的少妇。 这个想法让他略微恼怒,就像君卿真的已经被别的男人拥有过一样。但他告诉自己,这想法太荒唐了,这么稚嫩的女孩怎么会是什么少妇呢。 想到她今天要去参加皇后的茶会,将被圣彼得堡的贵族少年们欣赏此时的风姿,他心头又是另一种不爽。不过让他满意的是,君卿那件穿在里面做内裙的吊带裙的前襟挺好,胸前的风光遮挡得比较严实,加上外罩的长裙有些宽松,也不太能让人看到那高耸的景色。 君卿本来就漂亮,现在一改往日的幼稚装束,自然就引来了福克斯几人的赞美,君卿也欣然接受,高兴地笑了。倒是罗曼诺夫,一整个早上都沉着脸。不过他平时也是这种差不多的表情,所以在场的人没一个理会他。 中午时冬宫就来人了,罗曼诺夫在书房处理事务,等君卿快出门时就让管家给她带上件斗篷再走,茶会要到晚上才结束,到那时圣彼得堡的气温就会降低。 这时管家才懊恼地发现了自己的失误,他竟然没有给君卿准备一件与礼服般配的斗篷!在君卿原来的房间衣柜里,的确是有许多件斗篷的,可那些斗篷不是已经穿过几回了,就是与这件礼服不相配。 罗曼诺夫知道后,回忆了下就朝阿利克塞吩咐了一声。 等阿利克塞从库房里来到大厅时,等候在大厅里的冬宫的人就压低了声音惊呼了一声。 阿利克塞看了那一惊一乍的人一眼,心想,这人还算识货,知道他手里的这件红色斗篷是罗曼诺夫家族当家主母才能穿的,这领口的黑色蔷薇花纹还有底下细细绕着的金丝线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将斗篷交给随同君卿一起去的男仆,然后亲自领着君卿上了一辆黑底金边的马车,车身上也刻着蔷薇花纹。 茶会的地点并不在冬宫,而是在冬宫附近的一片草坪上,草坪四周有稀稀落落的树木,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小鹿、小兔子经过。 这时茶会刚刚开始,客人们也都到场,大概是皇后的故意安排,让君卿成了最后一个到达草坪的人,接受了众人探究的视线。 大家都屏息等待着,倒不是因为紧张,而是真的很好奇,他们怎么也想象不出,到底是怎样的女人才能让罗曼诺夫当家将她留在身边,听说还非常宠着她。 马车门打开时,那只白嫩的小手就被男仆接住,人们最先看到了长长的衣摆,甚至有些人已经暗笑起来,难不成是个偷了大人衣服穿的小孩子? 然后,他们一个个就瞪大了眼睛看着从马车里钻出来的女孩,个子不太高,身形有些削瘦,可脸蛋却是一等一的好看,不是西方人那种特别深邃的五官,而是那种精致的恰到好处的脸孔,柳眉,杏眼,琼鼻,粉唇,精致得像是洋娃娃,还是上帝制造。 这让场面一下子有些冷清,大概是他们更愿意看到一颗歪瓜裂枣,然后好嘲笑一番吧,真是不好意思,没如他们的意。 ------题外话------ 噗,还差1000字左右才写到秦佑臣童鞋呢,伦家名字都想好了――127◆我想过无数种重逢。 今明两天都在出门吃饭中度过,赶脚吃一顿就胖两斤啊魂淡。 =。=我是欠下2w(1w5加昨天没更的)加双更(上次说好加更的)的债了么,突然有种债多不压身的无耻赶脚。不过我为什么记得芥末清楚,要是糊里糊涂就好了…… 128◆ 我想过无数种重逢 七月的风徐徐地吹,地面上矮矮的青草被拂出了一浪又一浪,这层层浪花的尽头便是一棵枝叶稀疏的老树。老树下,那个穿着孔雀蓝宫廷盛装的英俊青年席地而坐慵懒地靠在树干上,他的身边围绕着几个青年才俊,但最为惹眼的还是黏在他身侧的三四个露出雪白胸脯的宫装贵女,她们都有一头自然或染成的金色卷毛,样式复古又华丽的裙子,拿着一把羽毛或丝绸质地的小扇子遮住嘴扭着脖子娇笑着说话。 这些贵女都是今天皇后茶会的受邀者,作为圣彼得堡最有权势的几个大贵族家的女儿,她们的目标很明确地定在了这位颇受二皇子殿下器重的三皇子身上。 这个三皇子在几年前还是个小透明,这种混杂了别的国家血液的皇子一般都不会被人重视,不过去年年末他回来后,经过二皇子的全力推荐,沙皇也慢慢开始对他重用了起来。加上最近二皇子的形势愈加走好,谁也说不准下一任沙皇会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所以巴结三皇子的决定虽然有风险,却仍旧值得一搏。 对这些女人的心思,蓝衣青年哪有不知道的道理,但他敬爱的兄长要求他尽量忍耐,他也只能保持了沉默。他就靠在树干上,随意地听着身边女人们的叽叽喳喳,恭维的,逗趣的,卖弄的,攀比的,都只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青年唇边流泻出一丝嘲讽,这些愚蠢的自以为是的女人根本不知道,她们只是在做无用功,因为能引起他注意的其实只需要那个名叫君卿的女人的一根头发。 他的神情很是慵懒,微风吹乱了他黑色的头发,他也不去理会,只是随手拨弄了一下,百无聊赖地偶尔“嗯”一声。他的态度非常敷衍,如果有人说了什么让他听着不爽的话,还会用冰冷的眼神看那人一眼,反正怎么看都不是个好相处的家伙。 这就是君卿看到的秦佑臣,和平时温和有礼,细心体贴的秦佑臣不一样的男人。 她按照宫廷礼仪向皇后屈膝行礼后,就被一群少年少女围住了,他们矜持而耐心地试图探究她的秘密,好像以为能从她嘴里得知如何讨好罗曼诺夫的秘诀。她心头觉得啼笑皆非,可面上却是无辜地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诚实地一一回答了他们的各种拐弯抹角的问话。她的态度非常配合,连她身边跟随保护的一名男仆都觉得这位小姐实在诚实得令人汗颜,可等大家一个个都问完了,却发现自己硬是没能从她那里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 等这群人退散了不少,君卿才有兴致欣赏冬宫围墙外的美丽草坪,然后,就不期然看见了老树下的那个男人。 命运之神是最出色的剧作家,她永远不会让人们猜得到下一秒的结局。君卿被皇后领着经过那颗老树时,秦佑臣身姿僵硬着站了起来,他很想逃,因为他不希望面前的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可积累了太多的思念让他的脚仿佛灌注了沉重的铅,哪怕是一厘米也无法挪移。 他不知道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安排,他已经忍耐着噬骨的思念生生地断绝了和她的一切联系,数月来他多少次拿起电话却不敢打给她,他生怕自己是帝国三皇子的事情被她知道了,然后在电话那头听到她冰冷的声音或者压抑的沉默。 “狄安娜。”皇后已经亲切地喊了她的名字,很自来熟。她指着闷声不吭的秦佑臣说:“这是我们的三皇子安东尼,安东尼,这是罗曼诺夫小姐。” 她这一个介绍,僵硬的却是两个人。君卿几不可查地抖动了下眼角,不知道是花费了多少力气才没有在身边男仆面前倒抽一口冷气,她最初看到他时,只以为他是来参加茶会的一个贵族,却不想他竟然是皇子,呵……仇人的儿子?这还能再狗血一点吗? 而秦佑臣的眼神则极为空洞,谁也看不出他内心的痛苦和绝望,他的木然被当作了冷漠,旁人都以为这本来就是他的性子,所以也没在意。 但两个人都不说话,场面就有点冷清了。君卿反应过来,将心头的震惊和复杂咽下腹中,对已经开始皱眉的皇后说道:“原来这就是三皇子殿下,我从来没见过一位皇子,刚才有些失态了。” 皇后这才舒展双眉,笑着和君卿聊了起来,有意无意地将秦佑臣给隔离了开去,这让两个人都稍微放松了一点。等皇后将君卿介绍给树下的大家后,她就施施然离开了,神情仿佛在秦佑臣这里小胜一局似的,竟让君卿从这位皇后的尊贵里看到了小丑般的好笑。 君卿被一众贵族包围起来,这些人或矜持或直白或好奇或恶意地与她交谈。她点头应着,片刻后掩嘴咳嗽了一声,对身侧的男仆道:“帮我拿杯橙汁来。” 男仆离开后,君卿抿着唇表情浅淡地朝着还站在树下一动不动的男人看去,她心烦意乱,也懒得烦与这些贵族虚与委蛇,摆手挥开挡路的人,无视他们诧异或铁青的脸从他们身边穿过走向了那个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男人。 他似乎……不一样了。眼神冷得吓人,薄唇抿得非常刻薄,温和的微笑也不见了,整个人看起来竟然比这个年纪的青年都要阴沉许多。君卿不确定,这是不是这个骗了她三四年的男人的本性。 “我在出任务,没法获得你的消息,可我想我人就在圣彼得堡,那总有遇到你的那一天。我想过无数种重逢,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一种。皇子殿下,您真的给我一个很大的惊喜。”君卿用讽刺的口吻说完,看着这个素来爱护她的男人神情一变,满脸绝望展露无遗,登时又觉得自己是这样的残忍。她的理智告诉她,秦佑臣没有错,他的确欺骗了她,可她不是也曾经欺骗过他吗?只是时间上的多少而已,他们之间是可以扯平一次的。然而,沙皇三皇子这个身份终究还是将她的理智给吞没了。 她在生气,气得不轻。爱了她三四年的男人当然知道这一点,他又是绝望又是无措,想安抚哄劝她让她别不高兴,却发现她不高兴的源头其实是自己,想乞求她的原谅恳求她别生他的气,却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要他说什么呢?说对不起,我的父亲就是你的仇人? 微风在两人之间撩动,直到男仆送来了橙汁,他们也没有再说一句话。一个是震惊到无措,一个是绝望到无措,他们是这样在乎着对方,却因为突来的真相而却步不前,秦佑臣知道他们两个可能再也无法回到从前,首先他不可能抛下一切去她的身边,因为他必须帮助自己的兄长夺得皇位,而且就算他真的能够舍下一切,那么一无所有的他如何才能长长久久地留在她身边呢? 君卿现在脑子里乱得很,总是想起和秦佑臣在一起过日子时的快乐和温暖,她对他是那样的信任和依赖,可措不及防的事实却让她矛盾不已。她甚至想,为什么命运一定要这样捉弄人,在她失去了那么多可贵的东西,度过了这么多孤单的岁月后,终于有了一个可以放心依靠,全心信赖的人时,命运却告诉她,这个人的家族就是毁去了她那些可贵的罪魁祸首之一?何其讽刺,又何其悲哀? 她是不清楚秦佑臣和沙皇的关系如何,但她却知道,终有一天,不是他父亲死在她手里,就是她惨败在他父亲手上。在这种未来下,难道她还能心安理得地继续往日的生活吗?她现在只要一想到自己会是秦佑臣的杀父仇人,就全身冰冷,竟然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了。 这种变化说来就来,从一开始被欺骗的恼怒,到对他身份的震惊和无法接受,再到此时的彷徨挣扎、欲哭无泪,她双膝一软竟然觉得呼吸都困难了几分。 秦佑臣眼看着女孩脸色越来越惨白,到最后竟然都快要倒下来时,终于顾不得其他一把将她抱稳,焦急地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琢磨不好怎么称呼她,担心会破坏她的任务。 “狄安娜小姐,您没事吧,需要我为您将医生请过来吗?”男仆惊讶地看了眼动作飞快,神色关切的三皇子,定下心神后问道。 “不,我没事。”君卿摇头,想了又想,终于闭了闭双眼,强硬地将秦佑臣的手隔开,然后由着男仆扶住了她。她看向秦佑臣,声音清淡:“我近来身体不好,刚才有些失神,真是失礼了。” 她朝着男仆看了眼,知道这人跟自己是没半点默契的,于是只能低声吩咐道:“我想先离开。” 男仆应该是非常有头脑的,不然也不会被阿利克塞派过来,听了这几个字后,他便对秦佑臣道:“三皇子殿下,我们小姐身体不适,还请原谅我们的失礼先行失陪了。” 秦佑臣知道君卿现在不想看到自己,哪怕如何难受也只能点了点头,按捺住对她的担忧说道:“好。” 直到君卿被男仆扶上马车,秦佑臣也久久不肯离开那颗老树,一直盯着那马车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 马车上,君卿额上冒着冷汗,一张好不容易养出点肉来的脸上惨白一片,男仆一瞧,真是吓了一跳,忙问道:“小姐您身体不舒服吗?” 君卿这时也不能再逞强,艰难地点点头,有气无力地说道:“送我,去医院。” 说完这些,她就晕了过去。男仆慌忙将她歪倒的身子扶好,快速权衡了一下就告诉车夫立刻去最近的医院,很显然君卿需要急救!这时他才将对刚才君卿和秦佑臣站在一块的有些奇怪的气场所产生的怀疑压制了下去,等后来安德烈问起时,他也只说了三皇子和君卿似乎是相识的,不过当时君卿身体不适所以没有做什么交谈。 等君卿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这是一天中阳光最热切的时候,她睁开眼只看到一个被厚重窗帘挡去了多数阳光的略显昏暗的房间,床头的时钟让她知道这时已经是正午。 她轻轻嗅了嗅鼻子,闻到了医院特有的味道,这时昏迷前的记忆便都涌了进来,而恰好房门同时被打开了,外面的灯光照了进来,她看到那个高大的男人背着光走了进来,心底不知为何,没来由地觉得委屈,同时也泛着一种恐慌。她说不清她到底在惶恐些什么,或许是担心任务完成后她要以怎样的面目和这个男人再次相见? 这么一想,由于真正设身处地了,她竟为秦佑臣此时可能的心情而担忧了一下,也自责起来,她不该那样冷漠,更不该在他面前情绪激动得发病,虽然这不是她的本意。她知道这时的秦佑臣一定很焦急,如果不是有那么多不得已和限制,恐怕此时出现在门口的男人就不会是罗曼诺夫。 “还疼?”罗曼诺夫反手关上了门,感觉到君卿已经醒来这才打开了床头的台灯,见她窝在被子里蹙着一双柳叶眉,看起来可怜得要命,不禁沉着声音问。 君卿摇摇头,可怎么也挡不住眼眶的酸涩,看到罗曼诺夫她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保护伞,她心里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又是不知所措,眼看着就要掉泪,慌忙伸出双手抱住他俯下身时靠近了自己的脖子,不让别人瞧见她的泪。 罗曼诺夫一僵,本能地将要把人甩出去,因为那毕竟是自己的脖子,是人的要害之一。不过感觉到脖子上有什么滚烫的液体流下逐渐变得冰冷,抓住女孩双臂的手就从推改为了抱。 他沉默不语,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很快他就感觉到女孩已经不哭了,是的,这个女孩一直是坚强的,不是那种说掉眼泪就掉眼泪的孩子,可也正是如此,他才更加担心起来,是什么能让这样的女孩真的哭出来?难道是因为那个三皇子? “哭什么?”罗曼诺夫口中斥责,手指却有些粗鲁地抹去了她睫毛上的泪珠,那是很凉的液体,一直从他的手指凉进了心里,泛起一些陌生的疼,这种感情又是新奇又是危险,可他也没想过怎么处理。 “没哭!”君卿倔强地瞪着泪眼,不肯承认这样丢人的事情,这种出自本意的哭泣在她前二十三年的生命里其实并不少,特别是父母刚刚去世的那段时间,她几乎每天都要哭昏过去,但随着年龄的渐长,眼泪就渐渐少了,最近几年几乎是一次都没有,上次哭还是因为醉了酒,记忆也不太深刻。她以前一直认为,人的一生眼泪的量都是固定的,所以在可以软弱的时候她就该尽情地哭,那样等以后容不得自己哭泣时就能坚强地忍下来。 罗曼诺夫很少被人瞪,不过这丫头经常这么干,他真是不知道谁把她惯得这么胆大包天的。不过到底是没有发作,他抹掉了她的眼泪,然后嫌弃地在毛巾上擦了擦,充分体现了他那令人吐槽不已的洁癖。 之后他叫来了医生,医生表示君卿最好在留院观察半天再搬回去住,她肺部旧伤没有完全恢复,情绪一激动就导致肋骨崩坏了,肺里也渗了血,这才昏厥了过去。福克斯这几天都不在圣彼得堡,罗曼诺夫也不想拿君卿的身体开玩笑,又见女孩扯着自己的衣袖不肯放,想了想决定自己留下来陪着君卿,等晚上再和她一起回去。而阿利克塞等人则先行回去各做各事了。 顶着罗曼诺夫小姐的名头,君卿住的当然是最高级的病房,又为了她的安全,这整一层的病房都被订了下来,一条走廊上站着十多个黑衣男人,都是奉命来保护的。 罗曼诺夫就坐在窗边看书,倒也不问她和三皇子到底是不是认识,又是怎么认识的,或许安德烈会又紧张试探一番,但对罗曼诺夫来说这些其实并不怎么重要,因为无论君卿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目的,她的结局都只有一个――留在他身边。当然,身份不同,她受到的待遇还是会有所区别的,如果她真的只是齐家养女,又不是别有目的,那么她将获得最大的自由,否则她就只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生活。 他不问,君卿当然也不会主动说。毕竟现在的情况有点特殊,秦佑臣的身份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所以两人也不可能窜通什么,这么一来,反而多说多错了。 在这种沉闷的氛围里,君卿干脆就又睡了过去,反正罗曼诺夫在这里,她总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可世事难料,等君卿再次醒来时,她却发现房间里出现了一个陌生人的黑影,而罗曼诺夫却不知去向。 房间里一片漆黑,她本能地放缓了呼吸装作还在熟睡当中,想看看对方到底要干什么。不过坑爹的是,那个人根本没想跟她花时间玩神秘,掀开了她的被子捂住她的嘴巴就往下插了一刀。 君卿只觉得嘴巴被捂得紧紧地,眼前一片刀光,两三个月没处施展的战斗技能立刻就蔓延到了四肢百骸,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她也没时间想这两个人是不是罗曼诺夫派来试探的,举过枕头就挡在了胸前。 靠!这根本不是什么狗屁试探!这是谋杀! 君卿瞪眼看着刺穿了枕头的近在咫尺的匕首,刀尖已经插(和谐)进了她的左胸口大约半厘米,鲜血立刻就涌了出来染红了灰蓝相间的病号服。她皱眉抬起膝盖,猛然一顶将那人给踢远。 那人似乎一点也不震惊于君卿的身手,刀锋一转快速地向着她的面门劈下来,君卿也不敢大意,毕竟她这时还有伤在身,战斗力大打折扣。集中了注意力,她脖子一偏躲了过去,而对方的刀子也是紧跟不舍,手腕翻动就又冲了过来,真是阴魂不散。 她吸了半口凉气,只能倒退了好几步,一边又将床头柜撞翻在地制造了大动静,可无奈的是外面一个人也没有进来。她郁闷,阿利克塞不是说外头有十多个好手保护她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那这坨混蛋是怎么进来的?外面的“好手”又死哪里去了? 她真相了,外头的人还真是死了。 君卿好不容易在手臂硬挨了对方一拳头的情形下绕过对方冲出了房门,入眼的就是十几具罗曼诺夫手下的尸体,她根本来不及震惊或者愤怒,对面就冲来了三四个黑衣人,明显和她背后的人是一伙的。前有财狼,后有虎豹,无奈之下她只能闪身进入了隔壁房间。 房门锁上后,她才悲剧地发现这房间根本不是病房,而是整一层的仓库,里面堆满了被子毛巾等日用品,窗户更是小得可怜,她能蹦上去勾住窗台也没法钻出去。外面的人并没有用力砸门,但门锁却传来咔嗒咔嗒的声音。君卿知道这是他们在想办法开锁。他们刚才还一副强盗样进门就砍人,现在却没做出砸门的举动,那么理由很可能是砸门的动静太大,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个别人,恐怕就是失踪了的罗曼诺夫。 想到这里,君卿的心竟然奇迹般地松了一点,只要不是罗曼诺夫,就什么都好……她也不知道这心态是出于什么,或许是罗曼诺夫太过强大让她想避其锋芒,或许是不愿意这么快暴露自己失去这短暂虚幻的安平生活。 她环顾四周看了下情况,然后闪身躲入了离门口最近的一个藏身处,她蹲在小推车下面的横杠上,用被子盖住了推车的下方。听着门外嘎吱嘎吱的声音,她苦中作乐了一下,幸好这里不是太平间,不然有够恐怖的。 门很快就被人打开了,方式有些粗暴,不过动静倒是挺小。这些人一进门就关上了房门,留下一个人用身体推住破了锁的房门,其他人则粗鲁地翻起了各种被子毛巾,有拿着刀子的用力插被子,拿着装了消音器手枪的则闷着被子射几枪,反正是不把人揪出来决不罢休。 到底是谁?要至她于死地。在圣彼得堡,她根本没有什么敌人,甚至连熟人都没有,除了秦佑臣。 秦佑臣…… 君卿皱眉,倒不是怀疑秦佑臣会杀她,只是想可能是谁因为秦佑臣而要杀她,毕竟他的身份有些敏感。当然,她也不排除更大的可能――杀手是罗曼诺夫家族的人。毕竟在这个家族里,不服他们当家统治的大有人在。 脚步声渐渐靠近,她拳头一捏,心头猛跳,说不紧张那绝对是装b。她现在的战斗力根本就不足以突破重围,虽然不至于坐以待毙,可想冲出去也必定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胸口的血液已经蔓延至小腹,她一手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呼吸声,一手按住胸口希望血腥味不要被人闻到。 然而事与愿违,透过层层被褥,她看到了黑色的男鞋,就是现在!她眸光一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尖锐细小的铁丝,她轻巧地向后一退,忍住胸口剧痛猛地顶起了沉重的推车,将它扔到了对面那人身上。 那人竟然就是刚才在房里和君卿对阵的人,身体敏捷地往后一躲,推车就砸在了他脚边地面上,发出巨大的响动。紧接着那人就俯冲了过来,手里只有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君卿不敢迟疑,立刻与他近身交战起来。 她的搏击技巧绝对要高于此人,但身体疼痛、体力不支,加上她需要随时注意不能离这人太远以免被其他人用枪射伤而分散了注意力,不过一分钟她就逐渐露出了败势。如果说她是一条负伤的蟒蛇,那对方就是矫健的雄鹰,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刀子落下,却只能用血肉之躯去抵挡,哪怕她根本不确定刀上面是不是啐了毒。 就在她被砍了一刀,借着对方收力再攻时她飞踢一脚,令对方退后数步,同时周围的人将手枪瞄准了自己,她弯下腰正要朝着门口潜逃,房门却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那个抵在门口的男人立刻就被踹翻在地,将近两百斤的大汉被门板给压住,一个高大的男人就从门板上踏了过去。 君卿发誓,她除了那垫底的人的惨叫外,还听到了脊梁骨断裂的声音!但此刻显然不是她幸灾乐祸的好时候,因为房里有一半的枪口都对准了她,并且毫不犹豫地朝着她放了枪。 那高大的黑影立刻就抱住了她就地一滚躲入了一个还算安全的死角。 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君卿神经紧绷,根本没做他想,见头顶来了一个人,双手本能地去摸罗曼诺夫腰间的手枪,利落地朝着来人开了一枪。 这娴熟的枪法、杀人不眨眼的本事让罗曼诺夫微微皱眉,却也没时间思考什么,拉住她的细腰夺走了她手里的枪支,同时将她塞入了自己的身后。他一手拎住那被枪杀了的人的领子,用尸体当作挡枪的工具,一边迅速开枪,一颗子弹一条人命,毫无遗漏。 君卿就躲在死角往外看着那个男人的战场,看他动作有条不紊地开枪射杀每一个露出破绽的敌人,看他轻易地躲过别人的攻击。 这群逼得她需要负伤潜逃的杀手就被这个男人分分钟搞定了,感觉不费吹灰之力。这时君卿才意识到,这个男人恐怕比伍德厉害不少,并不是福克斯曾说的只比伍德要厉害一点。 “说。”罗曼诺夫一脚踏在最后一个活着的杀手胸口上,那人喷出一口鲜血,看了君卿一眼抬手就要自尽。罗曼诺夫立刻踢断了他的手腕,他手里的匕首随着惨叫声落在了地上。 那人很有骨气,任凭罗曼诺夫踢断了他的四肢也只是惨叫连连不肯说一个字,只是死死瞪着君卿,仿佛只要一找到机会就会扑过去杀了她。 君卿忍不住背脊发寒,到底是什么人这样恨她,竟连拍出来的杀手都这么痛恨她,就好像……好像她的存在会毁灭他的信仰,或者亡了他的国家。 她为自己这个形容而感到啼笑皆非,不过她看着地上那具被自己射杀的尸体就笑不出来了,她该怎么解释?枪法好是她本来就让罗曼诺夫等人知道的,可这样干净利落地杀了一个人就不得不引人怀疑了,更别说那把枪还是她从罗曼诺夫身上顺来的。 苦恼之中,阿利克塞就带人从门口冲了进来,他让人将罗曼诺夫脚下的杀手带回去,又迅速整理好了这间仓库,抹去了战斗的痕迹。 “害怕?”罗曼诺夫半蹲下来将女孩打横抱起,见她抿着嘴不说话,就问道。 她愣了一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遮掩,这样才能成为一个天衣无缝的“真实”。她觉得自己走入了一个怪圈,既想完成任务获得进入军部委员会的机会,又不想再欺骗罗曼诺夫。这种纠结在她以往执行的任务中是绝对没发生过的,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罗曼诺夫见她不说话,不满地皱了皱眉,径直将人抱进了隔壁另一间新的病房里。 君卿被放下躺在了床上,见罗曼诺夫转身要走,想也不想就拉住了他的衣摆。 “我……”君卿张了张嘴,却知道该说“我”什么。罗曼诺夫也不是个怎么有耐心的人,但看着她胸口都是血,脸色更是惨白如纸,只能让自己更有耐心一点。他让医生到床的另一头给她看伤口,一边又将她扯着自己衣摆的小手给包裹住,俯身道:“说。” 君卿看着离自己这样接近的罗曼诺夫的脸,心口猛然一跳,呼吸都错乱了几分,他的脸很好看,比英俊更多一点成熟男人的冷硬,非常有吸引力。可这张脸却好像并不是让她心如鹿跳,呼吸错乱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他的那一个字。 “说”。 就在一分钟前,她还听他说过这个字,可却是天差地别的两种口吻。他对那个杀手说时,面色冷酷,声音不带丝毫感情,不是逼问的那种狠辣,而是和往常一样的冷漠。可他对自己说时,那声音冰冷依旧,却生生地多了几分无奈和专注。 这几分来自于罗曼诺夫的无奈和专注就像是一块磁铁,吸引了她全部的视线和情感。她只能躺在床上任由医生剪开她的病号服给她清洗上药包扎,眼睛却直愣愣地盯着罗曼诺夫那双深沉又冰冷的蓝眸,丝毫不想移开半分。 这是不对的,这很奇怪!君卿短促地吸了口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脸色白得更加厉害,罗曼诺夫却以为她是疼的,不禁对正在下手的医生斥道:“注意她的伤!”果然不该让福克斯出门办事,否则就不必用这种庸医! 医生在罗曼诺夫的气场下本来就战战兢兢,现在听他这一声冰冷的斥责,更是手下一抖,直接将绷带给按进了君卿的伤口里,疼得她立刻呲牙咧嘴。 君卿痛呼起来,却飞快地捂住了嘴巴,好像不希望罗曼诺夫看见她这样难看的表情。这动作一出,更是证明了她刚才想到的猜测,她的脸色就更难看了起来,比纸还要僵硬苍白。 罗曼诺夫见她痛成这样,立刻恼怒地将那医生推开,拿过绷带自己给她缠了起来。有了之前给她换药的经历,这次缠个绷带当然难不住他,他做完这些后见君卿脸色还是很不好,皱了皱眉问道:“还有哪里疼?”她胸口上的伤照理来说不该这样疼才是。 君卿狠狠吸了口气,肺部和胸口的疼痛让她冷静了下来,她一遍遍地否定自己,直到罗曼诺夫的耐性就要被她磨光才开了口:“我害怕。” “怕什么。”罗曼诺夫皱眉,心底却是微松了口气,是害怕而不是疼痛,这就行了。 “怕……就是怕。”君卿说不出来,不,是说不出口。她没法骗他说她因为杀了人才会害怕。在之前,她可以对着罗曼诺夫谎话连篇,可随着这两三个月的相处,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想再对他说谎,这是一个可怕的预兆。 罗曼诺夫看着那双水润的眼睛,一时间竟然忘了寻常的呵斥,反而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他拍拍女孩富有弹性的脸颊,也没有想安慰的意思,只是要她休息一会儿,“睡觉。” “你去哪儿?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君卿问。 “就在这。”他顿了顿,摸着女孩额头说:“睡觉,等你醒了我们就在城堡了。” “你保证?”君卿不依不饶地问。 罗曼诺夫见她还有力气撒娇就放下心来,少见地哄道:“我保证。” 他不知道,君卿拉高了被子偏头闭上眼睛时那瞬间消失的笑容。 房间里很安静,守在门口的人已经换了一批,轻轻地传来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君卿将自己的口鼻捂在被子里,一双柳眉不自觉地蹙着。她感受着眼皮下的黑暗,耳边回荡起那个男人冷冰冰的声音,眼前也浮现了那个男人好看的脸孔,特别是那双湛蓝的眼眸,深沉而寒冷,偏偏又对她充满了吸引力。 她记得他们第一次遇见,听到他说把自己扔出去,就好像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堆垃圾,这让她非常气愤。第二次见面,她得到的待遇依然是扔出去,而他的口吻也好像自己不过是一圈儿该去垃圾桶的苹果皮。总之,她对他的第一印象是极为不好的,从她那脱口而出的“禽兽”二字就可以看出。 可后来呢……她其实已经记不大清细节了,只记得这人总是冷着脸用命令的口吻和她说话,还喜欢教训她,又嫌弃她体力差逼着她戴了重力带天天晨跑。这人还十分霸道,说一不二,让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不然就是一顿捏下巴,罚跑步。他霸道也就算了,还很恶劣,整天用一张冷脸对着她好像很不爽她就算了,他还捏碎过她的下巴,撞疼过她的膝盖,捏裂过她的脚踝,这些疼痛都足以让她记仇很久。 不过,当这些画面在眼前闪过时,她却无声地笑了。因为这些画面很快就被另一些覆盖了。在她不忤逆他乖乖听话的时候,大概是这个男人最温柔的时刻,其实也说不上什么温柔,只是不会对着她冷脸。她不高兴时,委屈时还能得来他生硬的轻哄,虽然那可能只是一句话甚至几个字。她闹脾气时,他最多只是训斥一句“胡闹”,最后还不是什么都依着她。这个男人,对她的确是娇惯得不行,而她对此也很欢喜,时常会忍不住开心地笑起来,就像阿利克塞说的,她那时候笑起来就像一只得到了一颗松果儿的小松鼠,快乐又满足。 那这是爱情吗?不不,君卿快速否定了她此刻的心情。可思维安静下来时,她又忍不住反驳自己,这怎么就不是爱情?至少也算是喜欢了吧?她也许看不出别人是不是喜欢或爱着自己,但作为一个拥有过那般初恋的人来说,判断自己是不是喜欢对方,这很容易。 然而这个判断却让她觉得非常可怕,她怎么可以喜欢上一个人呢?她明明已经没有力气去爱了呀。难道和齐钰那份爱情给她的伤害还不够吗?还不能让她理智起来?又或者是……因为她寂寞得太久了,所以遇到一个和齐钰的性格有几分相似的、又对自己好的男人所以不禁心动了? 呵,如果真是这样,那可不仅仅是对她的初恋的轻慢,也是对齐钰和罗曼诺夫的侮辱了。 君卿倒吸一口气,然后就感觉到那个男人靠近了自己,自己的眉心被他的手指轻轻按了按,只听他这样在她耳边说:“快睡。”顿了顿,又要求:“不许皱眉。” “……”君卿沉默片刻,终于在内心爆发了,这什么男人,睡觉要管,皱眉也要管,太霸道了吧!君卿你到底喜欢他什么?还是纯粹是有受虐倾向?! 在这种纠结、吐槽又沉默的炸毛当中,她竟然真的睡了过去,沉入梦乡前,她告诉自己,这个男人和齐钰真是差远了,他比齐钰更冷更阴沉,还很讨人厌!禽兽! 等君卿再醒过来时,耳边呼啸的冷风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感觉到自己靠在罗曼诺夫身上,便又放松了身体。她揉着眼睛,扭头去看身后紧追不舍的几辆车子,转头又朝着男人笑道:“先生说谎!” “嗯?”罗曼诺夫挑眉,等她说下去。 “你不说等我醒来我们就在城堡了吗?你看,我们却正在逃命。”君卿靠着罗曼诺夫,一丝都没有动弹,倒不是担心后面有子弹飞上来,这车子可是最高防弹级别的,她是怕自己动一动又要被罗曼诺夫骂一顿,上次不过是往窗口看了看就被骂了几句没脑子。 罗曼诺夫不以为意道:“我的意思是明天早上你醒来。” 狡辩!君卿瞪着他,虽然不说出这两个字,却让对方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的下巴立刻被捏住,眼看着又要被狠狠捏一顿,她立刻泪眼汪汪地讨饶起来,捂着胸口脆弱道:“我疼……” 罗曼诺夫的眼角有疑似抽动的迹象,他敛眉斥道:“不许胡闹。”手却松了开去,一边又拉开她的手在她伤口周围按压了起来。 对于这种类似猥琐的动作,君卿已经淡定了,上次枪伤愈合的时候伤口又痒又痛,就是他这样给揉的。不过她还是哼唧了一声,傲娇道:“哪有胡闹,就是疼!” 罗曼诺夫有些无奈,眉头蹙了蹙到底是没有说话,想着就让她得意一会儿吧,今天的确是他的疏忽让她受了伤。其实今天这一下午他本来都是待在她病房里看书的,只是后来被她的主治医生叫了去,说是发现了她身体的什么问题,福克斯当时又不在,加上也不希望吵醒了君卿,他当然只能亲自过去了。等他知道这是一个圈套时再回来却还是晚了一些。 身后的枪火有些猛烈,原本应该跟在罗曼诺夫车后保护的几辆车子也不见了,他们这辆车只能独自抵抗身后紧追不舍的人。 “坐好。”罗曼诺夫说,然后从车座底下取出了一排的枪和子弹,将一条子弹在步枪上装好,他打开了顶上的车窗,上半身钻了出去。 罗曼诺夫的枪法真不是吹的,难怪亚历山大只要一比不过君卿的枪法就会嚷嚷着让她和罗曼诺夫比一比。只见他气定神闲地举着步枪,轻轻松松就干掉了一辆车子上所有的人,特别是那个可怜的刚刚拿起火箭筒的家伙,正乐滋滋地准备开火着就挂了。 然而毕竟是寡不敌众,就算罗曼诺夫快速干掉了两辆车子,还是有三辆车子将他们给包抄了。 他们这车里只有三个人,除了君卿和罗曼诺夫就只有一个司机。司机在敌方的车子开上来时手臂就中了子弹,好在人是没事。可就这样他也把不住方向盘了。无奈之下罗曼诺夫决定和他换一个位子,他来开车,毕竟能不能逃出生天靠的还是车技――敌人太多了,硬拼显然不可能。 两人换了位子后,车速就快了起来,但仍旧没法将三辆车子给挤开。司机也是用枪的好手,哪怕一只手受了伤,随便包了包就扛着枪支上了。 君卿坐在原处,终于开始紧张了起来,她一方面相信罗曼诺夫的能力,可一方面又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要脱身,罗曼诺夫此刻的车技显然还不行。她纠结起来,到底是伪装重要还是他们的小命重要。 然而下一秒,她就没有了权衡的时间,千钧一发之际,她猛地从后面扑了上去,将罗曼诺夫往后一推就接手了方向盘。几乎是同一时刻,一颗子弹就从她的鼻梁上划过,留下一道嫣红的血迹来证明刚才的危情。差一点,就差一点她的鼻梁就会被子弹穿通! 君卿的视线一直散布在四周,一点也不敢去看身后那人的表情,直到她将车子迅速开到安全范围后才深吸一口气,回头朝着罗曼诺夫拉开了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先生,让我来开车吧。”她不知道罗曼诺夫会因为她此刻的举动想到多少,毕竟一个深闺大小姐有不错的枪术就算了,这是为了保命,可怎么还能有与专业级赛车手一样的车技呢?更别说就在今天,她还镇定地拿枪杀了一个人。 今天的她真是破绽百出,从遇见秦佑臣时的僵硬,到傍晚遇袭时的杀戮,再到此刻比罗曼诺夫还要好的车技,这些都已经足够让人去怀疑她了,更别说还有个一直都在怀疑着她的安德烈。她觉得这个花费了她三个月,让她流血流泪又无耻卖萌装嫩的任务可能终于要结束了,虽然有五成可能是以失败告终。 罗曼诺夫皱着眉看着她鼻梁上的血迹,再看她朝着自己露出的不若往日灿烂的笑,竟然有一瞬间说不出话来。他退出驾驶位的时候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心头第一次尝到了这种五味杂陈的感觉。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反正并不好受,甚至有种在煎熬的错觉,可也舍不得狠心排斥。 129◆ 做我的十月新娘 君卿接手了车子的主控权后,罗曼诺夫就坐到了副驾驶上,这一路他都很安静,只是时而整理一下服帖的袖口,耳边听着呼啸的风声与这辈子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枪火声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的脸在飞驰而过的路灯下忽明忽暗,显得比往日要阴沉许多,就像一只卧在阴影中的凶兽,随时都有伸出利爪将面前的猎物吞吃入腹的可能。 在这样的氛围下,君卿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僵硬,心脏跳得飞快,她忍着冲动没侧头去看他,只告诉自己一切等安全了以后再说,就算是要捏造谎言,也得让她能先冷静下来。 罗曼诺夫一直没有正面对着她的脸,但眼角的余光却锁定着她的举动,他看着她娴熟地操纵着方向盘,踩油门、离合器,换挡和把握方向盘的动作都非常熟练,纤细的下巴绷得很直,柳眉微蹙显得很是专注,挂在唇边可爱又欢欣的笑容也彻底消失了,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让他既觉得理所当然又有些陌生的失落,以及……果然如此的恼怒。 君卿最后再转动了一下方向盘,踩满了油门让车子像一道流光般消失在了繁华的街道上。黑蔷薇城堡并不在市区,他们刚才是在高速公路上被堵截的,在不能硬拼的情形下,显然开回热闹人多的市区是最好的选择。 她并不怎么认得路,只是带着点直觉找到了一条人来车往的街道,在甩掉后面的人后就将车子停在了一家酒店前。 那司机看看罗曼诺夫,见他朝着酒店大门抬了抬下巴就立刻下车去办理入住手续。车门一关,车内就呈现出了一种压抑的沉默。 “我……”很久之后,那司机都已经站在大门口等待时君卿才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她不知道该怎么圆慌,说自己贪玩偷偷去京城有名的赛车道——斜风道玩过几年,所以才有这样的技术?说实话,这样的说法虽然没破绽,可绝对不足以让一个经验丰富的罗曼诺夫相信。 “说。”罗曼诺夫的声音依旧很冷淡,可君卿却觉得他今晚的音调比寻常要冰冷许多,冻得她整颗心都掉进了冰窖里,她觉得有些冷,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身上突然被盖上了一件西装外套,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君卿立刻就侧头看了过去,见罗曼诺夫面无表情地靠在椅背上,暗暗吸了口气,似乎来了一点勇气。 勇气?她在心里自嘲了一把,讽刺地想,那哪里是什么勇气,只是可耻又脆弱地觉得有了一个倚仗罢了,她不过是以为罗曼诺夫终归还是关心她的,这才敢把谎言编织下去。然而这谎言之中夹杂了多少歉意和无奈,又有谁在乎呢。 “我的养父并不希望我和外人接触,所以一直限制我的行动。两年前齐放哥哥偷偷带我去斜风道,哦,就是京城最好的赛车道,他带我去玩了赛车,后来我就经常去了,所以——所以……”君卿看着罗曼诺夫愈加暗沉的海蓝色瞳孔,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所以”不下去了。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好像已经看穿了自己,她怎么编造怎么掩饰都显得很可笑。 事实证明——的确是的。 “继续。”罗曼诺夫觉得胸膛里堆积了不少怒气,有因为她之前隐瞒身份的恼怒,有现在她还要继续欺骗自己的愤怒,也有说不出的失望,“继续编。” 就这样冷淡的三个字,让君卿本就冰冷的身体更是冻得麻木,好像骨头都冻得脆了,只要这男人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便能让她尝到粉身碎骨的滋味。 真疼。君卿不禁捂住了胸口,她知道不是伤口的疼,而是心里的痛。但这个情不自禁的动作却让罗曼诺夫误以为她还想着用苦肉计,心中的怒火就烧得更旺了。他怒极反笑,那鲜有出现的笑容凝结成了冰冷的刀刃直直地插进了君卿的心脏,让她更加痛苦起来。 她用力摁住胸口,让**的疼痛掩盖心底的难受,也让理智在刹那间归拢,她快速分析了这几天前前后后的情形却没有找出什么破绽来,如果只是今天遇到秦佑臣和刚刚发现的事,就算罗曼诺夫有怀疑也不会这么肯定地说她是在说谎。 那么原因可能就是……他在唬她,让她自己露出马脚。 大概是觉得自己也在受他欺骗,心思一转君卿就放下了所有个人感情,露出委屈的神色,带着哭腔地控诉道:“你果然还是不相信我。就因为我是齐天毓的养女,所以你就永远都不相信我!” 罗曼诺夫却不理睬她就要掉泪似的双眼,他知道这又是她伪装的,他知道这个女孩不是特殊时刻就绝不会掉眼泪,这样一想,心里更是愤怒难当,难道向自己坦白,说一声她错了就这么难?一定要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来挖掘他们之间的沟壑吗? “你值得我相信吗?”罗曼诺夫说出口时还不觉得如何,可瞥见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瞳孔缩了缩就有些后悔,不确定地想,难道这句话太伤人了?然而他毕竟是一个罗曼诺夫,冷血无情是罗曼诺夫家族的标志,这可笑的想法立刻被他丢弃,继续冷声道:“去年的双河镇,今年四月末的游轮,你过于出色的军械天赋,对研究室的工作热情,在威尼斯的失踪,以及今天你遇到三皇子时的异样,傍晚在医院杀人时的反应和此刻你展现给我的车技。这些都值得怀疑。” 罗曼诺夫很少会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如果是以往君卿还会高兴地靠在他怀里听,可这会儿她却只觉得难堪和可笑,就好像她花费几个通宵亲手做了一件礼物送给一直关爱她的一个人,对方却竟然一脸厌恶地表示不接受一样。原来从一开始,这个男人就不曾相信过她,就连在双河镇时真正的意外相遇都被他加入了阴谋论之中。那么,这几月来他对自己的好,对自己的纵容爱护又是什么?在他眼里,她到底是什么?一个小丑,一只可供开心的宠物?冷眼看着她扮演一个天真可笑的女孩,他一定很高兴吧? “说话。”罗曼诺夫不喜欢君卿这样愣愣地看着自己,眼神空洞得让他猜不透她在想什么,脱去了伪装的她竟然会这样难以看透吗?他伸手捏住女孩的下颚,指尖触摸到的是一片冰凉,盛夏的夜风也吹不散她肌肤的寒气。 下颚传来熟悉的疼痛,君卿空洞的眼神也渐渐有了一丝情绪。她清晰地看着这个男人又一次毫不怜惜地紧捏着自己的下巴,一点也不在乎他再用点力就能再次将她的下颚捏碎的可能。她清楚地看到他眼底一如既往的冰冷,不禁拉开嘴角,笑了。 她怎么没发现呢,其实这个男人从来就没有真正地对她特别过,他的眼睛永远都这样湛蓝、阴冷,她在他眼底印出的是和别人相同的身影。 这真的有些讽刺,因为刚才在医院时她还惊悚地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有了喜欢的感觉。而这个男人对她也真是极好的,看,那沉默的纵容,严厉的爱护,耐心的照顾。她几乎要觉得自己是那个童话故事里最幸福的好姑娘,没有温柔的王子,却有一个把她放在眼里,甚至心里的国王。 然而不得不再一次说——童话就只是童话,你若一笑而过就是对美好的憧憬,你太过执着甚至愚蠢地相信,那就是一出小丑自编自演的戏码。她突然觉得,在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不是那个好姑娘,对方也不是童话里的国王时,整个世界都好像颠倒了,盛夏变成了寒冬,夜晚褪去了喧嚣,身边令她温暖又矛盾的男人也不再是她以为的那个他。 这一场从春天开始的童话终于在盛夏的今晚落幕,君卿觉得有什么失去了,却也好像就快抓到了什么。果然,感情和现实总是被放在天平的两端,这一刻她当年对齐钰所有的不理解都有了切身的感悟。 “笑什么。”罗曼诺夫看着他一直很喜欢的属于这个女孩的笑容,却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君卿收起笑容拨开罗曼诺夫有力的手,放松了身体靠在了椅背上,她没有转头,只是模棱两可地说道:“罗曼诺夫先生,一个养女要在齐家活下去,除了养父的宠爱,还需要实力。” 罗曼诺夫眼睛一眯,那空荡荡的心底立刻被恼怒和失望铺满,这时候她还准备欺骗自己?好一个破而后立!如果不是傍晚时从福克斯那知道了她的身份,他相信这时自己一定再次被她成功欺骗了! 他吸了口气,想着反正也不准备严办她,就不再和她磨蹭,直接开了口,“阎青,是这么读的吧。”他说的是华夏语,非常标准。说完他就开了车门跨了出去,显然不想再听她的谎言。 “阎青”二字从天上砸下,君卿只恍惚了一下,血液冷凝的瞬间便立刻盘算起来。罗曼诺夫没有喊她君卿,说明他应该还没查清楚自己的身份,但他竟然知道“阎青”反而不知道“君卿”,就可以断定他并不是通过“君卿”这一条路查到的线索。 于是,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外出办事的福克斯了。她身为阎青时接触过的罗曼诺夫的人就是爱抽雪茄的福克斯。应该是福克斯突然认出她来了,想到去年她为福克斯去布朗上校那拿地图的事,她不禁郁闷,原来那一次接的私活损失的竟然不止一辆爱车,还有这时花费了数月营造起来的假象。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觉得没什么好可惜的,有得必有失,有失才有得,罗曼诺夫既然从一开始就怀疑了她,那现在终于让他查出了她是阎青的事反而会让他有所放心,毕竟那个男人一定会以为他自己已经掌控了她的一切。 面对她自己身份突然间暴露,随时有被杀害的危险,罗曼诺夫在酒店窗口看着楼下的车子,想看看车里的女孩会不会借此逃离,他在这里做着挣扎和试探,却不知道君卿根本不可能离开,因为她还要完成任务。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花去了如此多的笑容、讨好和对那间研究室的付出,她不完成任务,岂不是在浪费生命? 这一刻她几乎没任何犹豫,哪怕浑身的血液都结成了冰,至少她保持了头脑的冷静。夏夜晚风一吹,她就打开了车门走进了酒店大门。 酒店的顶层已经被包下,一共有三个套房,君卿走出电梯后见那司机站在第一个套房的门前,脚步顿了顿衡量了一下就站到了房门口。她举起手又放下手,反反复复似乎是在深度的纠结之中,就连司机大叔都忍不住想为她敲门了,不过想到刚才当家那黑沉的脸色,到底是没敢这么做。 “先生……”君卿最后,委委屈屈地歪着头喊了一声。她不知道这样装可怜还有没有用,可是要说这几个月来她总结的所有对付罗曼诺夫的招数,恐怕也就这么几个了——装可怜,赌气不吃饭,耍脾气摔东西。 司机大叔也算是罗曼诺夫信得过的手下,所以平时也见过她和罗曼诺夫是怎么相处的,见她这么可怜兮兮的模样,他想当家应该很快就会出声了,可这回却出乎他的意料,门背后一直没声音,直到阿利克塞和安德烈带着人上了楼,当家都没反应。 阿利克塞有些复杂地看了杵在门口的君卿,见她对着自己蹙起眉头露出委屈的神情,心头触动之下失望地叹了口气。这让君卿知道,装可怜这一招已经对他们没用了。至于安德烈,她是从没指望过的。 阿利克塞将门打开,君卿抬脚也跟着走了进去,可沙发上的男人却眉眼冷酷地说:“阿利克塞,扔出去。”一如他们曾经的相遇。 君卿一愣,抬起头就见阿利克塞沉着眉毛地看着自己,一副“你自己走,还是我扔”的表情,让她既难堪错愕又觉得的确应该如此,毕竟说到底,不论理由是什么,都是她对不起他们。 她深吸一口气,故作姿态的那些小可怜样通通消失,如画的眉目自然放松,弯了两三个月的唇角也撇了下来,下颚微抬,发出真正属于“君卿”的正常声音,柔和甚至柔软却绝不是娇滴滴的。她想,至少在离开之前,她希望罗曼诺夫看一看真正的自己是如何模样。 “再见,先生。”她说,放下肩膀上的外套后转身走出了房门。 罗曼诺夫眼看着她就这么毫不犹豫地离开,一双浓眉皱得紧紧的,心头的失落和懊恼是怎么也数不清。偌大的房间立刻陷入了冰冷的低气压之中,就是阿利克塞和安德烈都不敢在这时开口说话。好半响,他才猛地站起身,吓了屋内众人一跳,只见他起身就走到了窗口,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走在马路上,形单影只极为可怜的丫头。 ……这该死的丫头!他生平头一次,产生了磨牙的冲动,这种又爱又恨的感觉真是让人觉得胃痛。 “把她带上来。”罗曼诺夫说。阿利克塞立刻就冲了出去,看得安德烈无语极了,那小丫头到底给这几个人灌了什么药,一个个都这么偏帮她。哦不对,那好像已经不是小丫头了,听说车神阎青今年有二十三岁了?嗯也不对,这年纪和他们比起来,还是丫头啊。 罗曼诺夫就在窗口看着,见阿利克塞追上了君卿就坐回了沙发,可等了半天那丫头才皱着眉面无表情地被阿利克塞给扯了进来。 见她这幅样子,罗曼诺夫心里又是一把火,怎么,让她回来她还不高兴了?脾气这么大,谁惯的! 他不高兴,君卿也不高兴,她的确不想就这么离开,可也不是被他这样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加上他的确是把她娇惯坏了,所以难免情绪化,板着脸看着他,一声不吭。 阿利克塞见气氛奇妙,离开推了君卿一把,让她措不及防地扑到了沙发上,罗曼诺夫果然皱着眉却顺势将人抱到了自己怀里。他一见,立刻笑着将安德烈等人给带了出去。 “你笑什么?”出了门,安德烈哼笑着问。 “你笑什么我就笑什么。”阿利克塞摸着大胡子说。 说完,两人就相视笑了。他们知道君卿欺骗了他们后,失望有,愤怒有,伤心有,可都不多,主要还是想看看老大的反应。现在见了罗曼诺夫刚才那些表现,他们就知道君卿这“公爵夫人”的身份是板上钉钉了,于是,管她什么阎青齐清的,皆大欢喜就好,老大高兴了,他们这些做手下的才能跟着高兴啊。 门外两人都笑了,门里两人却都冷着脸。 君卿僵着身体被罗曼诺夫搂在怀里,她扭着眉毛郁闷,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确定她是“阎青”了吗?那干什么还把她当小孩似的抱着她? 这时的她还没想到占便宜这个词。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君卿败下阵来推了罗曼诺夫的胸膛一把,他也不纠缠,顺着力道就松开了手。 君卿立刻离他远一点坐好,开口道:“罗曼诺夫先生,你想怎么样?”她说的认真,可眼睛却不往他那里看,故作冰冷的面容下是一份显而易见的心虚。 罗曼诺夫靠在沙发上不说话,看得君卿心里发毛。也许是在这男人面前习惯了稚嫩天真的姿态,她一点也强势不起来,没一会儿她就拧着眉毛再次开口:“罗、曼、诺、夫先生,我能知道您到底什么意思吗?准备让我为欺骗你付出什么代价?” “代价不会让你少付。”罗曼诺夫在又一阵沉默后,见气氛造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但我想先听一听,齐天毓的千金怎么成了涉黑份子。” ……涉黑、份子?君卿听了他的话和口气,登时无语了一把。罗曼诺夫的确是俄罗斯帝国最显赫的贵族之一,可从它的军火生意来说,也算是黑道家族了吧,您这种轻蔑的口吻是肿么回事,自己贬自己么。 君卿迅速将这种坑爹的情绪甩掉,端正了腰背说道:“我刚才就说过了,一个养女要在齐家活下去,除了养父的宠爱,还需要实力。” “那年龄呢?”罗曼诺夫也不想理会她说的这些,只问自己最想知道的。 她应对得很好,谎话简直是上手就来,不假思索道:“我其实已经二十三了,可鉴于我想要投靠你们,就觉得你们可能对未成年人会没有防备一点。而且,福克斯和亚历山大也是第一眼就断定了我十五六岁的年纪,我就顺势而为了。”他们不可能查到齐家养女的年龄是多少,这是她之前留的一手。 罗曼诺夫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辞,见君卿犹豫了几秒钟还想继续解释什么,便摆了摆手要她离开。 君卿张着嘴就卡了壳,瞪着那个面无表情低头看书的男人好一会儿才气哼哼地离开——这个,该死的,古怪的,讨人厌的,让人猜不准心思的老男人! 阿利克塞见她磨着牙嘴里嘀嘀咕咕地走了出来,握拳抵在唇边掩饰了好笑的神情,领着她去了隔壁的套房,那里医生正等着为她重新包扎渗了血的伤口。 因为自己是阎青的事情被福克斯确认,君卿就不得不更加谨慎起来,特别是盗取能源武器的事,绝不能让罗曼诺夫等人发觉,甚至于之后她离开圣彼得堡回到京城的事也不能让他们知道,最好就让他们以为“阎青”这个人已经死于意外之中了。 她可不希望等她摆脱了狄安娜·罗曼诺夫这个身份回到京城后,却让齐天毓等人从罗曼诺夫这边得知了原来“君卿”就是“阎青”的事,否则的话,当初她被迫嫁给闻人夜寒的行为就几乎一文不值了。 不能让罗曼诺夫知道她是“君卿”,也不能让军部知道她是“阎青”,这种两边隐瞒的日子真是说不出的费脑筋。 而且,最重要的是,纸是包不住火的。不管是从哪里走漏的消息,总有一天军部那边会有人得知她和“阎青”的关系。到那时,她要面对的恐怕就是整个军部委员会中那些老顽固们夹枪带棒的声讨了。 不过头疼归头疼,她还是会努力做好一切准备,静等那一天。 除了这一晚小小的刺杀风波,君卿在黑蔷薇城堡的生活一如往常,起床、跑步、用餐、进研究室、午餐、午睡、吃点心、荡秋千……荡秋千=口=! 绿油油的草坪上,君卿捏着秋千的绳索面无表情地磨了磨牙,对身后笑得特别贱的福克斯说:“我已经二十三岁了。” “我知道,你说过百八十遍了。”福克斯嘿嘿一笑,推了女孩的后背一把。他最近爱上了这项活动,因为这总能让面无表情的女孩霎时变成一张便秘脸。说实话,习惯了女孩穿着粉色蓬蓬裙,扯着他袖子爱娇地要他陪她荡秋千的午后活动,突然间她却不再这样缠着自己,福克斯真是非常不适应。 被突然推了一把,君卿不得不扔掉了左手上的书本,改为双手抓紧绳索。她扭过头恨恨道:“不要推了!让我安静地看会儿书!”她真是受够这种幼稚到极点的游戏,现在身份都暴露了为什么还要再继续忍受?! “不行!”福克斯贱贱一笑,猛地又推了一把,满意地听到了女孩的惊呼声。除了每天的这时候,他已经有好几天没听到女孩这样放肆的尖叫和怒骂了,一直看着她那张表情浅淡的小脸,他都要觉得自己不认识她了! “福克斯萨布林!你不能——啊——!”君卿扭头想制止他,可很快就又被他推了一把,白色的裙摆立刻飞扬到了半空中,划出夏日里最曼妙的弧度。 “不,我能。”福克斯哈哈大笑,笑声持续了两秒就戛然而止,他的口吻很认真,一点也没在开玩笑:“这是老大的命令,人需要一直保持某些生活习惯。我们这是要你记住你一直是怎么跟我们生活的,永远!永远都别想有变化!” “福——”君卿霎时扭过了头,却见到了那张神色微沉的脸,她脱口而出的名字就再没有能吐出口,偏着头将额头抵在了摇晃的冰凉绳索上。 秋千的摇摆渐渐放缓,当君卿的脚已经可以点着草坪时,她突然开了口:“福克斯,推高一点。” 福克斯一愣,随后就笑了起来,应声推了她的后背一把。 “还要再推高一点吗?” “要。” “这样呢?” “还要。” 被抛在半空中,君卿扭头喊道:“要再高一点,推我去看城墙外的梧桐。” 这句话差点让福克斯愣在当场,不过他很快就双臂用力,送那浅笑着的女孩上了半空去瞥一眼护城河外那一片年初才种上的梧桐林。 这段日子来,阿利克塞几个人很快就适应了她改变后的性格——冷漠,沉稳而认真,那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女性,英气十足。可他却总想让君卿把笑容整天挂在脸上,越胡闹越好,越放肆越好,似乎这样才是他认同的那个女孩。 他嫌女孩的表情太冷淡,嫌女孩不再缠着他的手臂,嫌女孩不再跟他一起恶作剧,嫌女孩和亚历山大说的话比和他说的要多太多,嫌女孩再也没有用那娇滴滴的声音喊过一声他的名字。 他不止一次地觉得,他可爱的狄安娜不见了,被这个可恶的冷漠的女人占据了身体。他不喜欢这样的狄安娜,觉得她冷血无情,铁石心肠。 可是就在这一刻,他觉得,是他错了,大错特错。这个女孩分明就是他的狄安娜,她一点也不冷血,她只是不怎么爱笑,只是不想动脑筋做无聊的事情,比如恶作剧,就像……就像突然间长大了。 哦……是的,他的小女孩长大了。 福克斯坚定了这个信念,一把将那一团要冲进自己怀里的白色从秋千上抱下来。这个大块头将女孩一把扛在手臂上,大步往城堡走,一边说道:“走吧小公主,我们去喝下午茶!” “不,我要去研究室。”君卿严肃地拒绝,并且试图让自己从男人的手臂上爬下去,该死的,她不是说过了吗,她已经二十三岁了,不是需要人抱的未成年少女了! 福克斯的手臂一点也不放松,就是不让她下去,一边说:“真的不吃吗,我让管家准备了可口的点心,香橙味马卡龙、香橙芒果慕斯和两大杯橙汁,还有昨天从华夏国请来的厨师做的香橙酥,你真的不要?” “……那,还是先去吃吧。”君卿瘪着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省得浪费。” 这种变扭的语调,欲盖弥彰的辩解让福克斯的心情立刻飞扬起来,果然,就算女孩的性格怎么变,贪嘴这一点绝不会改变。 晚上,刚刚从研究室出来准备去偏厅吃晚餐的君卿碰到了从另一面走来的安德烈。 “听说下午你和福克斯玩得很开心?”安德烈漫不经心地说。 “我想我和福克斯这种年纪已经不适合你口中的‘玩得开心’。”君卿拨弄着被风吹乱的波浪卷发尾,不用梳两条马尾辫的感觉真心幸福。 “好吧。”安德烈温和一笑,他侧头仔细看着脸色清淡的女孩,觉得一天比一天顺眼。他并不喜欢小孩,自然也不会喜欢之前装小孩的君卿,这时见她这种成熟稳重的姿态,反而愿意亲近起来。 不过,想到今后可能还会有漫长的相处时间,安德烈在偏厅门口将君卿往回拉了几步。厚实的大门里不时传来亚历山大和福克斯咋咋呼呼的声音,时而穿插着阿利克塞的添油加醋。君卿一听,就仿佛能想像出门背后的欢快场面,不由会心一笑。 就是这浅淡却自然的一笑,让安德烈对君卿的好感直线上升,满意地挑起了双眉。 “安德烈,有什么事吗?”君卿跟着安德烈走到了墙角。 “狄安娜,我觉得你其实并不十分冷漠。”见对方露出一个愿闻其详的表情,安德烈继续道:“我想,你只是习惯了将自己置身事外,把许多事情都看成一个故事,这些故事的区别就只是需要你处理的,和不需要你插手的。你发现了吗,往往能让你展颜一笑或者为之愤怒的,不是你愿意主动陷进去的,就是他人强行将你带进去的。而这样的情形总是非常少,更多时候你扮演的是一个旁观者,一个并没有自闭、孤僻这种心理问题的正常旁观者。” 随着温和的声音在耳边流动,君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许多画面,有齐钰掌心的橙子糖,有齐放专注深情的目光,有高阳跪在脚边抬头时的笑容,有闻人褪下所有暴戾后对她独有的温柔,有秦佑臣惊慌的僵硬身躯,也有齐天毓冷酷却温暖到心底的叮嘱。甚至是吕心怡那个天真可爱又黏人的孩子,都让她忍不住心头明快。 就像安德烈说的,她并不是特别冷漠的人,至少比起罗曼诺夫来,绝对是差了一大截。她只是习惯了冷眼旁观,因为这样可以让她保持万分理智。更何况,她实在没什么可以欢笑的理由,当她的父母被杀害,她最敬爱的祖父昏睡不醒,她又如何能真的像“狄安娜”一样天真无邪下去? “别再置身事外,你的名字是狄安娜·罗曼诺夫,我们的家人。” “狄安娜,你可以更恣意一点,融入我们,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会和之前一样爱护你,你一直都是我们的小狄娜。” “亲爱的,给你可怜的福克斯一个继续疼爱你的机会吧,他已经为此难过许多天了。” 安德烈难得说这样煽情的话,虽然他本人一直走温和路线。他握紧了女孩的双肩,轻柔地说着,然后将她推入了偏厅。 接下来的日子里,君卿和大家相处得非常融洽,特别是福克斯,虽然君卿依然不像之前一样爱笑爱胡闹,但至少会说“福克斯!你敢偷吃我的鸡翅!”,“一周才三顿鸡翅,这太残忍了!”之类的话了。 如果说这种生活有哪里不同,那可能就是君卿已经连续半个月睡在了研究室里,而罗曼诺夫先生的脸色已媲美黑锅。 罗曼诺夫的每一天都非常忙碌,所以这半个月两人几乎只有在餐桌上碰面几次,而对于经常能够陪着君卿“玩”的亚历山大(冤枉!我们是在研究军械,不是玩!),罗曼诺夫表示了极大的不满。 亚历山大实在顶不住他那强势又犀利的眼神,特别是这种彪悍的眼神里竟然还有点哀怨和嫉妒,惊悚得亚历山大一度认为自己眼睛出毛病且发神经了,他怎么能在他英明神武的当家眼里看到这种诡异的情绪?! 最终,在一个和谐(?)而安静(?)的晚餐后,亚历山大顶着当家黑沉沉且带着赤果果威吓的眼神,一个箭步冲出门拦住了又要去研究室奋斗的君卿。 “什么事。” “……那个……”亚历山大雄赳赳气昂昂的神情立刻被她那淡定的眼神给刺了个洞,他的胸膛就像放了气的气球,一下子瘪了下来,有气无力道:“狄安娜,你已经在研究室睡了半个月了,这样对你身体不太好。” “我不觉得这和我的身体有什么关系,研究室的房间很舒适。”君卿挑着眉说。 亚历山大一噎,听到背后有人上楼梯的声音,偷偷转头瞄了一眼,见果然是罗曼诺夫就立刻一个激灵,嘴巴快速道:“房间再舒适也是没有窗户的,你别跟我说排气扇什么的,那都是不科学的生活方式!现在,我以研究室老大的名义命令你,今晚乖乖回房间睡觉去!” 房间?君卿嘴角一抽,无语道:“那房间已经变成杂物室了!”她在黑蔷薇城堡的第一间卧室也不知道是被谁的东西给堆满了,那张大床都淹没在了各种纸箱子下,而管家却迟迟不给她安排新房间。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她会愿意在研究室睡半个月吗?!真当她是科学狂人啊!而且这几天她还在和罗曼诺夫冷战,她才不要主动去问他她睡哪里呢。 亚历山大先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当家的房间成了杂物室,然后才明白,原来这小妮子说的是她以前的房间,他翻了个白眼,道:“睡当家房里啊,你不是一直都睡那里。” “……”对于亚历山大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君卿真的有些抓狂,这时候她就会想,果然不应该听安德烈的话,她就该离这群人远一点,再远一点! 最终,在亚历山大的轰赶,阿利克塞等人的拒绝收留和管家叔叔的无视下,君卿僵硬着身体站在了罗曼诺夫的房门前。 “狄安娜小姐,请早点休息。”管家先生从男仆手中拿过一个粉色大枕头塞进了君卿的手里。 她低头看了一眼这个风格极为熟悉的枕头,抽了抽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鲍里斯,我的年龄似乎不适合这种蕾丝边的东西了。”更何况是粉色蕾丝边!上面还印着玫红色小花! 鲍里斯管家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自从女孩申明她已经二十三岁后,就再没有听到女孩用清甜的声音叫他管家叔叔了。 “小姐,帝国的贵族小姐们都用这种东西。”鲍里斯很不厚道地说谎,随即又俯身说:“那么小姐,鲍里斯祝您有个美梦。”希望明早起来当家的脸色会好一点,那种和“欲求不满”有异曲同工之妙的黑脸他真是看得够够了。 “……”君卿想起那群比自己成熟开放得多的贵族小姐们,深以为鬼才会相信这句话。她瞪着鲍里斯远去的背影,狠狠地磨了磨牙。 终于不用再装嫩的女人有些痛苦地发现,就算大家知道了她的年纪,她所受到的待遇也没有改变多少。该死的福克斯还是喜欢扛着她到处跑,而她也只能一直穿着非常幼(和谐)齿的衣服,用着蕾丝边粉红系的东西! 就在她磨刀霍霍准备转身跑去自己房间和纸箱子们相处一晚上时,房门被人从后面打开了。 君卿有些发愣,因为她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有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站在这个男人跟前了。她看着眼前熟悉的胸膛,心底滑过一丝不知名的感觉。 成为家族掌舵人后,罗曼诺夫就很少自己亲手开门了,可这个可恶的在门口徘徊了快十分钟的丫头却让他不得不亲自来开了门。 “进来。”罗曼诺夫皱眉,沉着声音命令她。 君卿一愣,撇了撇嘴心生不满,凭什么这个男人要她走她就得走,要她留她就得留?上次是他要人把自己扔出去的,又是他让人把自己带回来的,可带回来后的这半个月又对她不闻不问,这是几个意思? 更恼人的是,凭什么她就非得在他的指示下继续过那种快把她逼疯的装嫩生涯! 这几个月来,她就只在射击场好好摸过几回枪,除了每日的晨跑让她的体魄不至于变差外,君卿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对拳脚和应战迎敌的生疏。这非常危险,所以她一直在试图改变这种过于懒散,彷如温室的生活。然而这个该死的男人却偏偏不让她如愿。 冷战了半个月,他们之间的对话少得可怜,就是视线的对接都屈指可数。其实不止君卿有种好久没看过罗曼诺夫的感觉,罗曼诺夫也同样。在见到她的这一刻,他说不出这种好像终于将闷在胸口的气吐出来的畅快感是什么,但他明白,自己是觉得舒坦的。 他已经习惯了在夜晚拥着女孩入睡,这半个月空荡荡的床铺竟然让他觉得有些冷寂。他以为自己只是想有个人陪着睡觉,可一想到让别的女人上自己的床榻就说不出的厌恶,况且,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这种没有安全感的事他也做不出来。 这样一想,问题就来了,为什么他就对君卿特别放心呢,明明这个丫头对自己说了无数个谎言,明明知道她的身手不错具有较大的危险性,却还是愿意让她睡在身边? 其实答案他是知道的,因为他喜欢她,很喜欢。而这个答案在此刻也得到了充分的印证,因为他顺着自己的心意将女孩叫到了身边。 “那个……我觉得我好像不太适合再睡在这里了……毕竟我……”君卿对他的沉默不语感到不舒服,习惯性地抱着枕头扭了扭身子。这个保持了数个月的幼稚习惯取悦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他不再顾及所谓的面子伸出长臂将她搂进了怀中,甚至揉搓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无声的叹息,带着满足和愉悦。他不想再晾着她了,因为他发现这根本就不是对这个坏女孩的惩罚,反而是他,弄得每天的心情都低沉得不行。 君卿低叫一声,对罗曼诺夫这种行为感到不解,她并不是十六岁的少女,她已经二十三岁了,不需要再被人这样搂在怀里。当然,那个依旧喜欢扛着她跑来跑去的福克斯不算,因为他这样做只是为了故意逗她。 “别动。”男人的声音冰冷刺骨,哪怕君卿听了好几个月也不怎么习惯,更何况她身份暴露而导致的心虚,让她立刻就乖乖僵直了身体,任由男人将她横抱着按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然后,罗曼诺夫有幸见到了女孩那张涨红的俏脸。 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她现在是以一个成年女人的身份坐在一个成年男人的腿上!而这个男人还该死的好看和曾让她心动! 属于罗曼诺夫的冷香从他的鼻腔中洒出落在女人腮边的卷翘乌发上,撩动了她的心弦。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对方的衣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这种心跳如故又舍不得推拒的感觉真是该死的熟悉,四年前的她也曾这样坐在齐钰的腿上生出同样的感觉,暧昧的,心慌的,羞涩又甜蜜的。 这种突如其来的氛围让她甚至都清楚地听到了自己胸膛里咚咚的心跳声。她喜欢上这个男人了,这个冷酷,寡言,恶劣,**霸道又不懂体贴的男人。可此时,她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因为这个男人的确有让她喜欢上的魅力。 胡思乱想之间,走神的她已经被男人抱了起来塞进了大床之中,久唯的被褥的味道并不让她觉得陌生,她抓着被角嗅了嗅,知道这是这个男人身上特有的气味,带着森冷却让她格外安心。 可即使在这种暧昧的时刻,她仍旧无法忘记半月前他说的话,她记得自己胸口的钝痛,就为了他语气和语言间表达出来的“不曾相信你”的意思。 “狄安娜。”不知何时,罗曼诺夫已经双手撑在床头,用胸膛一起将美丽的女人困在了他的双臂之间,他的声调好像永远都温暖不起来,哪怕他说的是:“做我的新娘。” “哦,啊?”君卿彻底傻眼,刚刚升起的酸涩感就被他这句天外飞来的话给震得七荤八素,什么东东?新娘?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吗?她觉得自己需要好好巩固一下俄语,不然怎么会从罗曼诺夫口中听出这种意思来。 罗曼诺夫很不满她这种呆滞的表情,这会让他后悔说出这种话,因为没有一个男人会想娶一个傻瓜回家。 “刚才风太大,我没听清,你说啥?”君卿虽然坚持认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小脸还是忍不住通红起来,她气恼于自己心中那一丝的期待。 “……”罗曼诺夫无语,不过看着那张红艳艳的小脸,想着娶这样一个傻瓜回家的话,他还是可以考虑的。 他没重复同一句话的好习惯,留下一脸纠结的女人径自去了浴室。 直到浴室传来沙沙的水声,君卿才突然拉高了被子在黑暗中低叫了一声,老天,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说她以前总能顺利完成各种间谍任务是因为花掉了一辈子的运气,所以才在这次任务中缕缕出状况?! 她懊恼了一阵就冷静了下来,不管她对罗曼诺夫的心思如何,也不管罗曼诺夫是不是真的对她有想法,反正最终都不会有结果,他们之间的开始和交集太复杂,充斥了谎言和欺骗,这样的爱情走下去只会千疮百孔,更何况,那样冷酷无情的男人怎么可能有爱?又怎么可能爱上他都不曾信任过的她? 罗曼诺夫带着一身水汽走出门,躺上床后就将女人搂到了怀里,他的下巴摩擦着她的发顶,闻着熟悉的琼花香气,冰冷的眉间染上了慵懒的满足,好像辛苦一整天都只是为了拥抱她的这一刻。 他知道怀里的人没有睡着,哪怕那呼吸非常平稳,身体也柔软放松。“狄安娜,做我的十月新娘,在那之前你需要出席几个宴会让大家认识你。” 君卿呼吸一顿,却没有睁开眼睛。心头的无奈和悲哀立刻遮盖了先前生出的甜蜜的纠结,这个男人就是这样,永远都自以为是,霸道得让人觉得分外可恶。他没有求婚,甚至都没有说哪怕一句他喜欢她这样的话,他以自我为中心,以命令的,恩赐般的口吻要她嫁给他,还擅自订好了婚期,他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想法,只做着他认为要做的事情。 和这样一个男人,别说是结婚了,就是谈恋爱都是一种遭罪。和他比起来,齐钰和闻人夜寒简直好太多了。 第二天一早,花费整夜的时间收拾好了心情和思绪的女人终于睁开了双眼。 她坐起身不久就被罗曼诺夫搂着靠在了床头,她知道他在等她开口。 “为什么突然要跟我结婚?你喜欢我?”君卿柔顺地靠在他怀里,口吻轻松,脸上却没一丝表情,反正对方也看不到。 “我不接受拒绝。”罗曼诺夫顿了一下,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等了一夜没等来她的同意,心里当然不高兴,松开搂着她肩膀的手就起身穿衣出了门,他没看见他的背后,他自以为的十月新娘正沉着脸露出一丝冷笑,那本就难以预知的未来将终于彻底偏离他的期待。 现在是八月初,离婚期至少还有两个月,君卿知道她必须在那之前完成任务然后诈死离开。什么狗屁的十月新娘,什么该死的公爵夫人,她是一点也不稀罕。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他们之间的冷战好像突然结束了。罗曼诺夫对她的日常生活又开始插手起来,从晨跑的路线、时间、负重到早餐应该吃什么吃多少,他一样也不落下,说不上什么关怀备至,但的确是事无巨细地在插手。 在某一天的早餐后,君卿曾用开玩笑地语气告诉福克斯:“我真是受够了他啰啰嗦嗦的命令。”是的,命令,他插手她的生活时永远都是一副命令的口气,他依然把她当作无知的需要依赖他的少女。这样一个站在她头顶的丈夫,她不可能要,更别说她已经是有夫之妇,更有自己必须做的事情。 君卿对他的所为感到不耐烦,但令人高兴的是她被同意跟随在罗曼诺夫身边出席各种场合,贵族宴会她是不稀罕的,但军火商们的聚会她还是挺有兴趣的。 很快,她的身份就从一名被圈养的贵族小姐成了罗曼诺夫身边类似亲信的存在,她可以对任何一件军火事务表达观点,甚至数次和福克斯出门谈军火生意,也和阿利克塞一起押送过一次远洋军火,虽然在半途时被罗曼诺夫的私人专机给接了回去。 熟悉罗曼诺夫的军火生意让她掌握了很多有用的消息,她还光明正大地联系了仲霆商讨各种帮派事务。 最令人欣喜的进展是,在君卿不着痕迹的暗示下,亚历山大顶着安德烈不赞同的目光向罗曼诺夫表示希望让君卿参与能源武器的研究。罗曼诺夫同意了。 对此,安德烈在事后啧啧了几声,对她说:“老大越来越纵容你了,我们可真是羡慕极了。” 君卿难得地笑,虽然是有些欠扁的得意笑容:“这说明老大英明。”经过一个月的这种“老大—亲信”式的相处模式,君卿对“老大”这个称呼已经非常上口,她几乎快忘记了再过一个月就要成为某人的新娘这件事。 不过,这只是几乎。罗曼诺夫作为一个有正常需要的男人,又天天抱着自己喜欢的女人睡觉,如果这样都没有生理反应的话那他就不是男人了,所以,有时夜晚醒来君卿发现抵在自己身上的那什么时,她就会忐忑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这个霸道的男人吃掉,她有理由相信,只要这男人一旦有了吃掉她的决定,就绝对没有她反抗的余地。 圣彼得堡的九月已经有些刺骨的冷了,深秋的风吹在脸上还有些刮人的疼,那项被福克斯称为非常有爱的荡秋千活动也终于被暂停。 这天深夜,君卿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然后发现那个坚实的怀抱不见了,这才皱着眉彻底清醒,她坐起身下床打开了房门,细细一听,果真从对面的书房里听到了交谈的声音。 她想了一下,明智地没有去听墙角,只是蹲坐在卧室门口想等着看看书房里和罗曼诺夫交谈的人是谁。不过她高估了自己的耐性,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等她惊醒过来时已经被罗曼诺夫抱在了怀里。他将她塞进被子里,皱眉训斥道:“地板比床要舒服吗?是谁教你的半夜睡地板上的好习惯?” 听惯了他这种训斥的口吻,君卿应付自如道:“可我不知道你还要在书房里待多久。”她知道罗曼诺夫喜欢自己对他的这种依赖,好像这能让他觉得放心。 罗曼诺夫微愣,低头看向了女孩仰着的脸,巴掌大的小脸上精细地布置着她的眉眼,她的眼睛不像一开始那么明亮闪耀充满活力,却依然清澈见底,她的嘴唇也不再高高弯起,是冷冷淡淡的一抹粉色。这不是个爱笑的女孩,却是个笑起来极好看的女孩,他曾经见过那样灿烂的笑容,如今见不到了,心里难免会失落。他一直纵容着她,希望能满足她的一切需求,就是想再看看那灿烂到露出白牙的笑容,可惜一直没能如愿。 “睡觉。”罗曼诺夫躺上床将人搂了过来,顿了一会儿又说:“睡吧,我哪也不去。” 这是……抚慰吗?瞪着罗曼诺夫的胸膛,她睁大了双眼,可最终,她还是压下了那些不该有的悸动——很快,很快他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餐后君卿照例拉着亚历山大赶赴研究室,经过这些天对能源武器的接触,她已经完全弄清楚了能源武器是怎么一回事。而且她得遗憾地说,被m国和华夏国所忌惮的能源武器和她父亲留给她的那一整套的武器装备根本不值一提。 ……好吧,她承认,其实这样过低地评价那几把能源枪也是被亚历山大那得意洋洋的欠扁样子给气到了。 君卿刚刚带着亚历山大离开偏厅,安德烈就匆匆走了过来,他拉住君卿的手腕:“等等,我有事说。” 然后,君卿就只能又回到了偏厅,亚历山大倒是先一步离开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和君卿一起研究能源武器,他希望能够借助君卿的大胆思维让他胶着的研究有所突破。 安德烈要说的其实是发生在一个月半前的那场刺杀事件。而之所以查了这么久才查出来,却是因为对方是他们完全没想到的人——二皇子——瓦西里·约瑟夫维奇·奥古斯塔。 听了安德烈的话,君卿看向了罗曼诺夫,眼神里分明在问“你怎么得罪沙皇二皇子了”。 罗曼诺夫没开口,只让安德烈继续说下去。 “我想,瓦西里奥古斯塔的目标是你。”安德烈说,因为他觉得二皇子没有对罗曼诺夫动手的理由,那太不自量力也吃力不讨好了。 “我?”君卿拧了拧眉毛,道:“我宁愿相信是他弄错了,我和他可没交集。”她相信秦佑臣,所以不认为他会将自己就是淳于清晏的事告诉那什么二皇子。 “那我就不知道了,或许和安东尼奥古斯塔有关?我记得那天你们见面了,不过气氛似乎不怎么样。”安德烈似笑非笑地看着君卿。 君卿微顿,抱胸冷笑道:“那我只能说瓦西里奥古斯塔的反应太迅速了,中午才和他弟弟见了面,傍晚就要我的命?而且我已经解释过了,我和安东尼在京城见过几面,所以发现他竟然是俄国人时有些惊讶而已。” “只是有些吗?”安德烈笑了笑,表情尽是怀疑。 “废话,难道你以为我旧伤复发是惊讶过度吗?”君卿冷声道。 “好了。”福克斯连忙跳出来打断两人的话,他觉得再说下去他们非翻脸不可,“不管怎么样,这几天狄安娜就不要出门了,我会派人和瓦西里奥古斯塔的人交涉,试探一下他的目的。” “嗯。”君卿想不出二皇子想杀害她的理由,一双柳眉蹙了起来,一想到秦佑臣和沙皇王室的关系她就非常烦恼,所以刚才那冷了脸。 罗曼诺夫发现自己越来越见不得那丫头皱眉,本来就不太爱笑,再这样皱眉下去怪让他难受的,这大概就是心疼的滋味。“别皱眉。”他将女孩搂过来,抚平了她眉间让他心疼的褶皱,说道:“不要担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他不可能伤你第二次。” 发现罗曼诺夫说的话和她心里想的不一样,君卿愣了愣才点了下头乖乖应了。 研究室的一间屋子里,君卿和几个军械师、物理学家围坐在一起,中央桌上铺着一张图纸,图纸画得很精细,描述了应用新的能源弹头设计的一把步枪,右侧三分之一的图纸罗列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公式以及密密麻麻的文字说明。 亚历山大的研究室所研究出来的能源武器并没有华夏**方以为的那样,是一整套的硬件军备,别说是新型的陆战坦克,航母,飞行器,就是单兵作战所用的武器都不全,除了已经卖给m国和华夏国的新型火箭炮,他们只研究出了比较大型、不易于搬动的陆战武器,其中最小巧精细的就是图纸上这把比普通步枪大一截的能源步枪。 现在他们就把目光锁定在了这把能源步枪上。 “虽然古德教授说我们可以在能源,准确地说是能量来源上进行更大胆地试验,但这也意味着我们花费了三年的时间研究的这堆东西失去了预期的价值。”亚历山大是唯一一个站着的,他撑着桌面,有些不甘心地叹了口气,顿了顿才说:“不过我还是希望它们能得到最高的价值,所以接下来的半年里,请你们一定加油。”他的想法是真正的全能应用型能源武器他要研究,但现有的能源武器他也不会放过,既然这种能源弹头不能海陆空都适用,那么他就专注于陆战,务必让陆战型武器做到全面化,直到研究出最小而精的手枪上为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点头表示同意。 散会后,君卿就拎着亚历山大出了研究室。 “你笑这么猥琐干什么?”君卿没有走进大厅,反而在走廊上坐了下来,下人立刻端上了一杯暖茶,她捧在手里感觉烫烫的,有些疼却又舍不得放开。 亚历山大猥琐的笑容一滞,抹了把脸故作严肃地凑了过去,甜腻腻地说:“亲爱的狄安娜,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啊,我听着,嗯……我需要准备纸笔吗?” “你在期待什么,你以为我能在一夜之间想到古德教授口中的那种能源武器吗?”君卿鄙视的眼神化作一把利剑直直地插进了他的胸膛,让他捂着胸口难受地说:“哦怎么可以这样,我以为你就是想告诉我这个呢!亏得人家还这么期待!” “泥够了!”君卿无语,抬脚一踹。 亚历山大立刻闪开,蹲在远处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 “……”怎么有种先扁他一顿再说的**?君卿深吸了一口气,朝着他勾了勾手指。 亚历山大摇头,不过去,过去等着挨揍吗? “我有办法让你的能源弹头塞进手枪里,并且不爆开细小的枪管。”君卿说完,就见亚历山大咧着嘴猛地蹿了过来,条件反射地抬脚将他踹了出去。 “……”亚历山大趴在地上委屈地瞪着她,好像她是强了他这个良家妇男的恶霸,可事实上这位良家妇男已经御美无数。 “脚误。”君卿面无表情道。 “脚误?我还口误呢口胡!你分明就是敷衍我!”亚历山大左右看看没人就气愤地跳了起来。 “亚历山大。”君卿说。 “嗯?啥?你要道歉吗?拿出诚意来,乖乖让我奴役三十年吧!我的研究室需要你啊!”亚历山大兴奋地说。 “我本来只是想说,你既然知道我在敷衍你就不要把真话说出来了。现在我不得不加一句,晚上没到呢,别做白日梦了。”君卿毫不留情地打击。 “……魔女。”亚历山大完败。 “这是一句称赞,对吧?”君卿蹲在亚历山大身边,微微一笑。 “……”亚历山大咬住小手帕点了点头,这可恨的魔女并不是武力值爆表的家伙,可恐怖程度也没差了,如果现在不顺着她,恐怕晚上他就得被史上最佳帮凶福克斯拎到角落里揍一顿! 因为君卿就是阎青的事被大家知道,所以她适时表现出了一定的武力值,不过这种程度的身手对福克斯几人来说还是不够看的。 关于“将能源弹头塞进手枪”的话题在君卿的镇压下顺利进行,亚历山大即使兴奋过度也不敢再做突然跳起扑倒这种到头来还是自虐的行为。 君卿在军械研究领域的确很天才,但也不可能天才到短短几天就想出亚历山大怎么想破头都想不出的将能源弹头塞进手枪那脆弱的枪管的法子。她只是将她的军械研究室刚刚研发出来的一种特殊枪管的技术资料送给了亚历山大,这种枪管看似只是个零件,但却是花去了她的研究室快一年的时间,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刚刚研制成功她就拿来送了他,可以说是价值连城的礼物,就是亚历山大都觉得有点不敢接受。 亚历山大拿到那份出自君卿的手稿时,既兴奋又觉得不好意思,抓着她的袖子感动地大哭。受不了的君卿干脆地一脚将人踹走了,关上门前,她皱着眉说:“我想你没有多余的时间在这里对着我的袖子流鼻涕!明年冬天仲霆也将得到这份枪管资料并在我的支持下进行新武器的生产,所以为了你那堆破烂还能有点价值,给我赶紧去研究吧!” “嘿!你这样说可不厚道,它们不是破烂是我的宝贝!”亚历山大抱着图纸愤然抗议,不过君卿已经潇洒地关上了房门。随着房门“嘭”一声紧闭,亚历山大耸了耸肩膀,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他刚才似乎从君卿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歉意,那个小魔女会有这种情绪吗?果然还是他的错觉! 其实亚历山大想得没错,君卿会把那份珍贵的枪管技术送给他,不过是对拿走他能源武器技术资料的一种补偿。任务她要完成,但也不想太过伤害这群对她好的人,特别是福克斯。她会将他们的武器资料复制一份带走,但不会把枪管技术同样交给军部,即使那样做会给她带来巨大的好处。而对属于亚历山大的能源武器,她绝不会去参与军部关于它的任何拓展研究。军部能够从中获得多少利益都和她无关,反正她已经保证了罗曼诺夫的利益只多不少,军部最多只能分一杯羹。 这真是最温情的一次任务执行手段了,君卿看着深褐色的木门,屏息良久才吐出了一口气。她摸了摸胸口,仿佛能感觉到渐渐温热起来的内心,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他们的关爱呵护融化了,那股闷在心头十六年的怨恨都无法阻止这一刻的矛盾和复杂。 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在进行,亚历山大的武器开发非常顺利,他整天都显得斗志昂扬,一头乱发看起来嚣张又充满活力,罗曼诺夫一如既往地将她带在身边出席各种场合,特别是一些和军火商或买家的会面,他偶尔会让她主导谈话,这就更加让人确信了她的“亲信”地位,渐渐地也不再有人用看“情妇”、“宠物”的目光看她。 就在她准备好诈死离开的那一天,一个意外就从天而降,砸得她措手不及。 在罗曼诺夫手下做黑道生意的人有许多,其中首领人物大约有三十多人,他们分布在世界各地管理名下地盘,每年都会聚集在圣彼得堡进行一次会议,会议日期不定,一般会提前一个月被告知。 今年的会议时间定在了九月二十一日,会议将持续一周,这也是黑蔷薇城堡最为热闹的时候,大门口进进出出的都是清一色的黑色轿车,有各地负责黑道生意的负责人,也有罗曼诺夫家族的成员,这些人将在城堡里住满七天。每天晚上城堡都会举行宴会,这也是一年中这座城堡唯一会举办的大型宴会,期间也会有不少贵族借此登门拜访拉拢关系。可以说,这是一场由黑蔷薇公爵主导的圣彼得堡盛事。 站在城堡最高的塔楼阳台上,黑发的女人披着雪白厚实的皮草披风,披风下露出深蓝色的裙摆,裙摆很长,一直延伸到脚下冷硬的石块上,临近十月的风扑面而来,吹得她眼睛泛酸,心头起伏。 会议的第一天将是罗曼诺夫最忙碌的时候,也是她算好了诈死离开的时间。看着眼前古老的景色,那历史久远的城墙,凝结成冰的护城河,还有枯黄草地上随风摇晃的秋千,君卿说不出自己心里那份难言的感觉是什么,不舍吗,或许是有的。她将这些风景看了一遍又一遍,默数着离开的时间,她此刻就像看了一场充满幸福的电影,在片尾曲响起时依然安坐在位子上紧紧盯着那大幕,心里却明知这已经是结束。 福克斯从旋转的楼梯上慢慢走了上来,他看着冷风中俏生生站着的女人,想起二皇子瓦西里奥古斯塔派人送来的那份资料,心里也不知道该是什么滋味好。这个女人欺骗了他们一次又一次,甚至连她接近他们都带着目的,可他现在想的却是如何让老大不要太责罚于她。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君卿诧异地转过了头,“你不在老大那里?” “……嗯。”福克斯暗暗吸了口气,面无表情地开了口…… 直到福克斯说完,君卿还觉得耳边轰雷阵阵,整个人都觉得快厥过去了。怎么会这样?明明今天她就要离开了,却依然东窗事发,她完全不敢去看福克斯的脸,直到他转身往下走才默默不语地跟着他的脚步离开了塔楼。 她竟然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这一茬,秦佑臣在华夏国做间谍,那么他的兄长二皇子也极有可能知道和他弟弟住在一起的她!她一直只想的是秦佑臣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她的身份,却没想过瓦西里奥古斯塔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也就是说,两个月多前医院那次刺杀行动的确是二皇子针对她的,可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她的命?现在又是什么理由让他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罗曼诺夫。她不觉得这是瓦西里的无聊之举。 君卿捏了捏拳头,她想不管怎样,瓦西里想要她死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了。不过也罢,反正她也没想让他活着。 “进去吧,老大在里面。你……”福克斯犹豫了下,皱着眉说:“你乖乖的,不要顶嘴,如果老大骂你你就受着,总比挑起他更大的怒火好。” 君卿如何都想不到他会这样安抚自己,心中一酸猛地抬起了头。 看着她平静面容下深藏眼底的惊讶,福克斯终于笑了起来,一只大手盖在她的头顶,泄愤似的用力揉了揉,恶狠狠地哼道:“我们的账下次再跟你算!臭丫头,骗了我们这么久这么多,看我们怎么罚你吧!” 君卿抿唇看了他一眼,在他略带鼓励和担忧的目光下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会议室很大,空旷的房间被阴暗的色调主控,浓厚的历史感在会议室的一幅幅古董油画的渲染下显得更加突出。一室都是静寂,只因为那个坐在对面的男人正散发着一身冷冽的气场。 “过来。”男人冷声开口,在会议室中战战兢兢承受了男人许久冷气的人们稍稍松了口气,好了,惹怒这位帝王的罪魁祸首出现了,他们可以少担一些怒火了。 君卿几乎想要转身就跑,突如其来的计划外的事件杀得她措手不及,面对男人深蓝色的目光她只能硬着头皮慢慢走了过去,用力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抛掉,她快速做出了最坏的打算。首先是保命,自从上次这个男人表示不曾信任过她后,她就再也没有勇气去自负地认为他将对自己再仁慈一次,所以她要保命的法子只有一条:搬出齐天毓。其次是绝不说出真正的任务目的,怎么编造也好绝对不能说是来窃取武器机密的。最后才是如何让罗曼诺夫不向华夏军方透露她也是阎青的事,只是这一点似乎难如登天。 会议室很安静,太安静,这房间没有窗户,只有头顶一盏华丽的水晶吊灯,明明散发的是柔和的灯光却让她觉得后背森冷。 那面容冷峻的男人稳坐于高背椅上,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一声不响。 君卿见他又是这样闷声不响的态度,心里直打鼓,局促地站在他面前,冷汗从额头慢慢渗出。她知道,他手里的文件十有**是关于她是华夏国特种兵的证据,也就是说,他已经知道她是被派过来的间谍!该死的瓦西里奥古斯塔!这下她和那个从未谋面的二皇子的梁子结得更大了,加上十六年前他同他父亲一起对她淳于家做的事情,新仇旧恨让她对瓦西里更加恼怒起来,也同时因为秦佑臣而更为矛盾。 “啪——”罗曼诺夫将文件随意地扔在了会议桌上,清脆又心惊的声音吓了君卿一跳,他看了君卿一眼,起身走到她面前,在一些人恶意的幸灾乐祸中,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那一双水润的黑眸永远都是他不忍苛责的存在。 “知道错了吗?”男人声音冷淡,却让众人都愣了半响。大家,包括君卿也以为,在知道她是间谍后,这个男人就算不怒,也不可能是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好像只要她说她知道错了,他就可以既往不咎。 君卿愣着没说话,心底却好像有什么蠢动了起来。 “看来还不知道错。”男人冷哼,对一脸“我就知道不会出事”的阿利克塞吩咐道:“一个月不许她喝橙汁。” 这句所谓的“惩罚”是这样的熟悉,让君卿恍惚以为她不是被发现了间谍的身份,而只是犯了点小错,比如淘气地将他桌案上的重要文件推到了地上还踩了两脚。 她就这么愣愣地看着男人离开会议室,两秒钟后彻底傻了。嘎?就这样?!责骂呢,惩罚呢,质问呢,训斥呢?怎么什么都没有?太不专业了!亏她哆哆嗦嗦站在他的冷气里盘算了这么久! 等等——不对!她的橙汁!罗曼诺夫这回铁定不是在开玩笑!她真的可能被禁喝一个月! “老大!你不能这么残忍!”君卿嚎叫一声风一般冲了出去,矜持什么的,冷漠什么通通都是浮云啊,哪能当橙汁喝? 被留下的一群人个个都反应不过来,顶着额头的黑线看着从眼前飞过的呱呱叫的乌鸦。 在一片静默中,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志一同地看向了阿利克塞和安德烈。阿利克塞耸耸肩转身走了,他得严格遵照老大的意思,务必让橙子这玩意儿在城堡里绝迹,哼,是该给那丫头一个教训了,胆子忒肥,敢骗他们这么久! 安德烈顶着众人闪亮亮的目光,掩嘴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开口道:“关于狄安娜的身份,当家都没计较你们就别在意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们也不需要我亲自来教,对吧。”他呵呵一笑,众人刚刚骚动起来的心就立刻痿了下去,在这座城堡中,要说能让他们这群在刀口舔血的人惧怕的,除了他们的当家,也就是这位负责刑讯的笑面虎了。 会议室里都是罗曼诺夫的直系手下,其中有三分之一是罗曼诺夫本族的人,他们不仅在黑道生意上帮助罗曼诺夫,还在家族中拥护他。他们这些人本来对于公爵大人竟然要娶一个华夏国血统的女人为妻表示极大的不满,碍于大人的威严和对他的忠心才没敢把不满表露出来,这好不容易在会议中途有人送来了如此惊人的好消息——未来公爵夫人是华夏**部派来的间谍,可大人却偏偏轻描淡写地给过了。 这些人都不是蠢货,相反,他们一个个都精着呢。罗曼诺夫在刚才一方面毫不犹豫地维护了狄安娜小姐,同时却又不摒退他们这些人,这看似矛盾的行为一出,他们怎么可能还不明白当家的意思,这分明是要他们清醒地认识到——无论狄安娜小姐的真正身份是什么,他们只需要明白她就是未来的公爵夫人,他们的女主人。 这件事并没有在众人心中留下太多印记,因为在他们眼中,“君卿”这个身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不过是一个被华夏国派遣来的间谍卧底而已,是他们伟大的当家可以轻易捧起,也能随意打落的女人,根本不足为惧。 也许在三军特种部队里君卿是非常具有威望的,毕竟她入伍的这几年一直顶着第一军队队长的名号,但对于罗曼诺夫这样一个庞大的黑道家族来说,她也不过是海滩边的一片白色贝壳,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而拜他们的这种不屑所赐,君卿才能够在不久后顺利又平静地回到华夏国,虽然在这之后她的身价地位就飞速地水涨船高起来,以至于让他们这些知情者颇为心惊。 对于这些,暂且不提,因为此时的君卿还处于水深火热当中,至少她是这样以为的。 “老、老大……?” 君卿背靠在墙壁上,厚重窗帘挡住了窗外的阳光,未开灯的房间里弥漫着淡色的暧昧,她被男人健壮的双臂困在他的身躯和墙壁之间无处可逃。 她被迫抬起头仰视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他的脸上不带丝毫表情,鹰眼般的瞳孔中是一如既往的冷酷无情,这让她的心不得不颤抖了几分,刚刚在路上升腾起的轻快就被他这副态度给压了下来。 到底是什么意思?刚才在会议室里时不是还挺维护她的么?怎么刚刚跟着他进了卧室就变成这样了? “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君卿鼓起勇气决定再厚颜无耻一把,伸手扯住男人的衣摆摇了摇,不依似的重复问道:“对不对?” 她很紧张,似乎就是执着于这个问题,自从上次面对了一回他的无情后,她就总觉得自己很多时候都是自作多情,对方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纵容她。这使她一度需要用嘲笑自己来压住心底那延续了两个多月的闷痛。 罗曼诺夫看着这个额头都冒出了细汗却还不依不饶摇着他衣摆的女孩,心底无声叹气。他有预感,他必须认真并且坦白地回答她,否认他将失去些什么珍贵的东西,比如这个小丫头的依赖。 “对。”他说。他俯下身,嘴唇几乎要碰到她额前的碎发,那发间萦绕的琼花香气让他欲罢不能,非常想现在就吻下去,哪怕吻一吻她冰凉的鼻子也好。 君卿是这样的紧张和期待,以至于听到他的声音时心跳都漏了一拍,随后,她就满意地抱住了面前男人的腰,精瘦却充满安全感的地方。她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声音柔柔地说:“那你会一直对我这样好吗?无论我做什么?” 罗曼诺夫眉头微皱,心底带上了一丝不满,因为他不确定,这个女孩此时的温顺是不是假装的,他太习惯她的乖巧和撒娇了,以至于不能时刻判断出对方的真假来,他也还没时间去具体查一查“君卿”的情况,比如她的性格,平时的交友,这些都会帮助他判断她的真实和虚假。 “当然。”他想了想,还是应下了,女孩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撒娇了,两个月来的第一次他总是要好好珍惜的。不过想到瓦西里奥古斯塔给他的关于君卿的那些资料,他还是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口气是压制不住的不悦:“但是狄安娜。” “嗯?什么?”君卿埋在他胸口没抬头,但心里已经有些放松,她觉得罗曼诺夫可能是真的有点喜欢自己,至少她知道撒娇耍赖这一招对他还有用。她现在已经可能确定自己性命无虞,也有把握让对方在任务目的上不过于逼迫她,最后,她要保证的是罗曼诺夫不会将她还是“阎青”的事告知军部。 人生总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未知性,就像她在前一刻还筹划好了如何诈死离开圣彼得堡,这一刻她却因为对瓦西里的疏忽而不得不改变策略来讨好罗曼诺夫,希望他能给予自己帮助。 君卿接手了车子的主控权后,罗曼诺夫就坐到了副驾驶上,这一路他都很安静,只是时而整理一下服帖的袖口,耳边听着呼啸的风声与这辈子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枪火声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的脸在飞驰而过的路灯下忽明忽暗,显得比往日要阴沉许多,就像一只卧在阴影中的凶兽,随时都有伸出利爪将面前的猎物吞吃入腹的可能。 在这样的氛围下,君卿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僵硬,心脏跳得飞快,她忍着冲动没侧头去看他,只告诉自己一切等安全了以后再说,就算是要捏造谎言,也得让她能先冷静下来。 罗曼诺夫一直没有正面对着她的脸,但眼角的余光却锁定着她的举动,他看着她娴熟地操纵着方向盘,踩油门、离合器,换挡和把握方向盘的动作都非常熟练,纤细的下巴绷得很直,柳眉微蹙显得很是专注,挂在唇边可爱又欢欣的笑容也彻底消失了,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让他既觉得理所当然又有些陌生的失落,以及……果然如此的恼怒。 君卿最后再转动了一下方向盘,踩满了油门让车子像一道流光般消失在了繁华的街道上。黑蔷薇城堡并不在市区,他们刚才是在高速公路上被堵截的,在不能硬拼的情形下,显然开回热闹人多的市区是最好的选择。 她并不怎么认得路,只是带着点直觉找到了一条人来车往的街道,在甩掉后面的人后就将车子停在了一家酒店前。 那司机看看罗曼诺夫,见他朝着酒店大门抬了抬下巴就立刻下车去办理入住手续。车门一关,车内就呈现出了一种压抑的沉默。 “我……”很久之后,那司机都已经站在大门口等待时君卿才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她不知道该怎么圆慌,说自己贪玩偷偷去京城有名的赛车道——斜风道玩过几年,所以才有这样的技术?说实话,这样的说法虽然没破绽,可绝对不足以让一个经验丰富的罗曼诺夫相信。 “说。”罗曼诺夫的声音依旧很冷淡,可君卿却觉得他今晚的音调比寻常要冰冷许多,冻得她整颗心都掉进了冰窖里,她觉得有些冷,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身上突然被盖上了一件西装外套,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君卿立刻就侧头看了过去,见罗曼诺夫面无表情地靠在椅背上,暗暗吸了口气,似乎来了一点勇气。 勇气?她在心里自嘲了一把,讽刺地想,那哪里是什么勇气,只是可耻又脆弱地觉得有了一个倚仗罢了,她不过是以为罗曼诺夫终归还是关心她的,这才敢把谎言编织下去。然而这谎言之中夹杂了多少歉意和无奈,又有谁在乎呢。 “我的养父并不希望我和外人接触,所以一直限制我的行动。两年前齐放哥哥偷偷带我去斜风道,哦,就是京城最好的赛车道,他带我去玩了赛车,后来我就经常去了,所以——所以……”君卿看着罗曼诺夫愈加暗沉的海蓝色瞳孔,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所以”不下去了。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好像已经看穿了自己,她怎么编造怎么掩饰都显得很可笑。 事实证明——的确是的。 “继续。”罗曼诺夫觉得胸膛里堆积了不少怒气,有因为她之前隐瞒身份的恼怒,有现在她还要继续欺骗自己的愤怒,也有说不出的失望,“继续编。” 就这样冷淡的三个字,让君卿本就冰冷的身体更是冻得麻木,好像骨头都冻得脆了,只要这男人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便能让她尝到粉身碎骨的滋味。 真疼。君卿不禁捂住了胸口,她知道不是伤口的疼,而是心里的痛。但这个情不自禁的动作却让罗曼诺夫误以为她还想着用苦肉计,心中的怒火就烧得更旺了。他怒极反笑,那鲜有出现的笑容凝结成了冰冷的刀刃直直地插进了君卿的心脏,让她更加痛苦起来。 她用力摁住胸口,让**的疼痛掩盖心底的难受,也让理智在刹那间归拢,她快速分析了这几天前前后后的情形却没有找出什么破绽来,如果只是今天遇到秦佑臣和刚刚发现的事,就算罗曼诺夫有怀疑也不会这么肯定地说她是在说谎。 那么原因可能就是……他在唬她,让她自己露出马脚。 大概是觉得自己也在受他欺骗,心思一转君卿就放下了所有个人感情,露出委屈的神色,带着哭腔地控诉道:“你果然还是不相信我。就因为我是齐天毓的养女,所以你就永远都不相信我!” 罗曼诺夫却不理睬她就要掉泪似的双眼,他知道这又是她伪装的,他知道这个女孩不是特殊时刻就绝不会掉眼泪,这样一想,心里更是愤怒难当,难道向自己坦白,说一声她错了就这么难?一定要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来挖掘他们之间的沟壑吗? “你值得我相信吗?”罗曼诺夫说出口时还不觉得如何,可瞥见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瞳孔缩了缩就有些后悔,不确定地想,难道这句话太伤人了?然而他毕竟是一个罗曼诺夫,冷血无情是罗曼诺夫家族的标志,这可笑的想法立刻被他丢弃,继续冷声道:“去年的双河镇,今年四月末的游轮,你过于出色的军械天赋,对研究室的工作热情,在威尼斯的失踪,以及今天你遇到三皇子时的异样,傍晚在医院杀人时的反应和此刻你展现给我的车技。这些都值得怀疑。” 罗曼诺夫很少会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如果是以往君卿还会高兴地靠在他怀里听,可这会儿她却只觉得难堪和可笑,就好像她花费几个通宵亲手做了一件礼物送给一直关爱她的一个人,对方却竟然一脸厌恶地表示不接受一样。原来从一开始,这个男人就不曾相信过她,就连在双河镇时真正的意外相遇都被他加入了阴谋论之中。那么,这几月来他对自己的好,对自己的纵容爱护又是什么?在他眼里,她到底是什么?一个小丑,一只可供开心的宠物?冷眼看着她扮演一个天真可笑的女孩,他一定很高兴吧? “说话。”罗曼诺夫不喜欢君卿这样愣愣地看着自己,眼神空洞得让他猜不透她在想什么,脱去了伪装的她竟然会这样难以看透吗?他伸手捏住女孩的下颚,指尖触摸到的是一片冰凉,盛夏的夜风也吹不散她肌肤的寒气。 下颚传来熟悉的疼痛,君卿空洞的眼神也渐渐有了一丝情绪。她清晰地看着这个男人又一次毫不怜惜地紧捏着自己的下巴,一点也不在乎他再用点力就能再次将她的下颚捏碎的可能。她清楚地看到他眼底一如既往的冰冷,不禁拉开嘴角,笑了。 她怎么没发现呢,其实这个男人从来就没有真正地对她特别过,他的眼睛永远都这样湛蓝、阴冷,她在他眼底印出的是和别人相同的身影。 这真的有些讽刺,因为刚才在医院时她还惊悚地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有了喜欢的感觉。而这个男人对她也真是极好的,看,那沉默的纵容,严厉的爱护,耐心的照顾。她几乎要觉得自己是那个童话故事里最幸福的好姑娘,没有温柔的王子,却有一个把她放在眼里,甚至心里的国王。 然而不得不再一次说——童话就只是童话,你若一笑而过就是对美好的憧憬,你太过执着甚至愚蠢地相信,那就是一出小丑自编自演的戏码。她突然觉得,在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不是那个好姑娘,对方也不是童话里的国王时,整个世界都好像颠倒了,盛夏变成了寒冬,夜晚褪去了喧嚣,身边令她温暖又矛盾的男人也不再是她以为的那个他。 这一场从春天开始的童话终于在盛夏的今晚落幕,君卿觉得有什么失去了,却也好像就快抓到了什么。果然,感情和现实总是被放在天平的两端,这一刻她当年对齐钰所有的不理解都有了切身的感悟。 “笑什么。”罗曼诺夫看着他一直很喜欢的属于这个女孩的笑容,却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君卿收起笑容拨开罗曼诺夫有力的手,放松了身体靠在了椅背上,她没有转头,只是模棱两可地说道:“罗曼诺夫先生,一个养女要在齐家活下去,除了养父的宠爱,还需要实力。” 罗曼诺夫眼睛一眯,那空荡荡的心底立刻被恼怒和失望铺满,这时候她还准备欺骗自己?好一个破而后立!如果不是傍晚时从福克斯那知道了她的身份,他相信这时自己一定再次被她成功欺骗了! 他吸了口气,想着反正也不准备严办她,就不再和她磨蹭,直接开了口,“阎青,是这么读的吧。”他说的是华夏语,非常标准。说完他就开了车门跨了出去,显然不想再听她的谎言。 “阎青”二字从天上砸下,君卿只恍惚了一下,血液冷凝的瞬间便立刻盘算起来。罗曼诺夫没有喊她君卿,说明他应该还没查清楚自己的身份,但他竟然知道“阎青”反而不知道“君卿”,就可以断定他并不是通过“君卿”这一条路查到的线索。 于是,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外出办事的福克斯了。她身为阎青时接触过的罗曼诺夫的人就是爱抽雪茄的福克斯。应该是福克斯突然认出她来了,想到去年她为福克斯去布朗上校那拿地图的事,她不禁郁闷,原来那一次接的私活损失的竟然不止一辆爱车,还有这时花费了数月营造起来的假象。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觉得没什么好可惜的,有得必有失,有失才有得,罗曼诺夫既然从一开始就怀疑了她,那现在终于让他查出了她是阎青的事反而会让他有所放心,毕竟那个男人一定会以为他自己已经掌控了她的一切。 面对她自己身份突然间暴露,随时有被杀害的危险,罗曼诺夫在酒店窗口看着楼下的车子,想看看车里的女孩会不会借此逃离,他在这里做着挣扎和试探,却不知道君卿根本不可能离开,因为她还要完成任务。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花去了如此多的笑容、讨好和对那间研究室的付出,她不完成任务,岂不是在浪费生命? 这一刻她几乎没任何犹豫,哪怕浑身的血液都结成了冰,至少她保持了头脑的冷静。夏夜晚风一吹,她就打开了车门走进了酒店大门。 酒店的顶层已经被包下,一共有三个套房,君卿走出电梯后见那司机站在第一个套房的门前,脚步顿了顿衡量了一下就站到了房门口。她举起手又放下手,反反复复似乎是在深度的纠结之中,就连司机大叔都忍不住想为她敲门了,不过想到刚才当家那黑沉的脸色,到底是没敢这么做。 “先生……”君卿最后,委委屈屈地歪着头喊了一声。她不知道这样装可怜还有没有用,可是要说这几个月来她总结的所有对付罗曼诺夫的招数,恐怕也就这么几个了——装可怜,赌气不吃饭,耍脾气摔东西。 司机大叔也算是罗曼诺夫信得过的手下,所以平时也见过她和罗曼诺夫是怎么相处的,见她这么可怜兮兮的模样,他想当家应该很快就会出声了,可这回却出乎他的意料,门背后一直没声音,直到阿利克塞和安德烈带着人上了楼,当家都没反应。 阿利克塞有些复杂地看了杵在门口的君卿,见她对着自己蹙起眉头露出委屈的神情,心头触动之下失望地叹了口气。这让君卿知道,装可怜这一招已经对他们没用了。至于安德烈,她是从没指望过的。 阿利克塞将门打开,君卿抬脚也跟着走了进去,可沙发上的男人却眉眼冷酷地说:“阿利克塞,扔出去。”一如他们曾经的相遇。 君卿一愣,抬起头就见阿利克塞沉着眉毛地看着自己,一副“你自己走,还是我扔”的表情,让她既难堪错愕又觉得的确应该如此,毕竟说到底,不论理由是什么,都是她对不起他们。 她深吸一口气,故作姿态的那些小可怜样通通消失,如画的眉目自然放松,弯了两三个月的唇角也撇了下来,下颚微抬,发出真正属于“君卿”的正常声音,柔和甚至柔软却绝不是娇滴滴的。她想,至少在离开之前,她希望罗曼诺夫看一看真正的自己是如何模样。 “再见,先生。”她说,放下肩膀上的外套后转身走出了房门。 罗曼诺夫眼看着她就这么毫不犹豫地离开,一双浓眉皱得紧紧的,心头的失落和懊恼是怎么也数不清。偌大的房间立刻陷入了冰冷的低气压之中,就是阿利克塞和安德烈都不敢在这时开口说话。好半响,他才猛地站起身,吓了屋内众人一跳,只见他起身就走到了窗口,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走在马路上,形单影只极为可怜的丫头。 ……这该死的丫头!他生平头一次,产生了磨牙的冲动,这种又爱又恨的感觉真是让人觉得胃痛。 “把她带上来。”罗曼诺夫说。阿利克塞立刻就冲了出去,看得安德烈无语极了,那小丫头到底给这几个人灌了什么药,一个个都这么偏帮她。哦不对,那好像已经不是小丫头了,听说车神阎青今年有二十三岁了?嗯也不对,这年纪和他们比起来,还是丫头啊。 罗曼诺夫就在窗口看着,见阿利克塞追上了君卿就坐回了沙发,可等了半天那丫头才皱着眉面无表情地被阿利克塞给扯了进来。 见她这幅样子,罗曼诺夫心里又是一把火,怎么,让她回来她还不高兴了?脾气这么大,谁惯的! 他不高兴,君卿也不高兴,她的确不想就这么离开,可也不是被他这样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加上他的确是把她娇惯坏了,所以难免情绪化,板着脸看着他,一声不吭。 阿利克塞见气氛奇妙,离开推了君卿一把,让她措不及防地扑到了沙发上,罗曼诺夫果然皱着眉却顺势将人抱到了自己怀里。他一见,立刻笑着将安德烈等人给带了出去。 “你笑什么?”出了门,安德烈哼笑着问。 “你笑什么我就笑什么。”阿利克塞摸着大胡子说。 说完,两人就相视笑了。他们知道君卿欺骗了他们后,失望有,愤怒有,伤心有,可都不多,主要还是想看看老大的反应。现在见了罗曼诺夫刚才那些表现,他们就知道君卿这“公爵夫人”的身份是板上钉钉了,于是,管她什么阎青齐清的,皆大欢喜就好,老大高兴了,他们这些做手下的才能跟着高兴啊。 门外两人都笑了,门里两人却都冷着脸。 君卿僵着身体被罗曼诺夫搂在怀里,她扭着眉毛郁闷,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确定她是“阎青”了吗?那干什么还把她当小孩似的抱着她? 这时的她还没想到占便宜这个词。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君卿败下阵来推了罗曼诺夫的胸膛一把,他也不纠缠,顺着力道就松开了手。 君卿立刻离他远一点坐好,开口道:“罗曼诺夫先生,你想怎么样?”她说的认真,可眼睛却不往他那里看,故作冰冷的面容下是一份显而易见的心虚。 罗曼诺夫靠在沙发上不说话,看得君卿心里发毛。也许是在这男人面前习惯了稚嫩天真的姿态,她一点也强势不起来,没一会儿她就拧着眉毛再次开口:“罗、曼、诺、夫先生,我能知道您到底什么意思吗?准备让我为欺骗你付出什么代价?” “代价不会让你少付。”罗曼诺夫在又一阵沉默后,见气氛造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但我想先听一听,齐天毓的千金怎么成了涉黑份子。” ……涉黑、份子?君卿听了他的话和口气,登时无语了一把。罗曼诺夫的确是俄罗斯帝国最显赫的贵族之一,可从它的军火生意来说,也算是黑道家族了吧,您这种轻蔑的口吻是肿么回事,自己贬自己么。 君卿迅速将这种坑爹的情绪甩掉,端正了腰背说道:“我刚才就说过了,一个养女要在齐家活下去,除了养父的宠爱,还需要实力。” “那年龄呢?”罗曼诺夫也不想理会她说的这些,只问自己最想知道的。 她应对得很好,谎话简直是上手就来,不假思索道:“我其实已经二十三了,可鉴于我想要投靠你们,就觉得你们可能对未成年人会没有防备一点。而且,福克斯和亚历山大也是第一眼就断定了我十五六岁的年纪,我就顺势而为了。”他们不可能查到齐家养女的年龄是多少,这是她之前留的一手。 罗曼诺夫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辞,见君卿犹豫了几秒钟还想继续解释什么,便摆了摆手要她离开。 君卿张着嘴就卡了壳,瞪着那个面无表情低头看书的男人好一会儿才气哼哼地离开——这个,该死的,古怪的,讨人厌的,让人猜不准心思的老男人! 阿利克塞见她磨着牙嘴里嘀嘀咕咕地走了出来,握拳抵在唇边掩饰了好笑的神情,领着她去了隔壁的套房,那里医生正等着为她重新包扎渗了血的伤口。 因为自己是阎青的事情被福克斯确认,君卿就不得不更加谨慎起来,特别是盗取能源武器的事,绝不能让罗曼诺夫等人发觉,甚至于之后她离开圣彼得堡回到京城的事也不能让他们知道,最好就让他们以为“阎青”这个人已经死于意外之中了。 她可不希望等她摆脱了狄安娜·罗曼诺夫这个身份回到京城后,却让齐天毓等人从罗曼诺夫这边得知了原来“君卿”就是“阎青”的事,否则的话,当初她被迫嫁给闻人夜寒的行为就几乎一文不值了。 不能让罗曼诺夫知道她是“君卿”,也不能让军部知道她是“阎青”,这种两边隐瞒的日子真是说不出的费脑筋。 而且,最重要的是,纸是包不住火的。不管是从哪里走漏的消息,总有一天军部那边会有人得知她和“阎青”的关系。到那时,她要面对的恐怕就是整个军部委员会中那些老顽固们夹枪带棒的声讨了。 不过头疼归头疼,她还是会努力做好一切准备,静等那一天。 除了这一晚小小的刺杀风波,君卿在黑蔷薇城堡的生活一如往常,起床、跑步、用餐、进研究室、午餐、午睡、吃点心、荡秋千……荡秋千=口=! 绿油油的草坪上,君卿捏着秋千的绳索面无表情地磨了磨牙,对身后笑得特别贱的福克斯说:“我已经二十三岁了。” “我知道,你说过百八十遍了。”福克斯嘿嘿一笑,推了女孩的后背一把。他最近爱上了这项活动,因为这总能让面无表情的女孩霎时变成一张便秘脸。说实话,习惯了女孩穿着粉色蓬蓬裙,扯着他袖子爱娇地要他陪她荡秋千的午后活动,突然间她却不再这样缠着自己,福克斯真是非常不适应。 被突然推了一把,君卿不得不扔掉了左手上的书本,改为双手抓紧绳索。她扭过头恨恨道:“不要推了!让我安静地看会儿书!”她真是受够这种幼稚到极点的游戏,现在身份都暴露了为什么还要再继续忍受?! “不行!”福克斯贱贱一笑,猛地又推了一把,满意地听到了女孩的惊呼声。除了每天的这时候,他已经有好几天没听到女孩这样放肆的尖叫和怒骂了,一直看着她那张表情浅淡的小脸,他都要觉得自己不认识她了! “福克斯萨布林!你不能——啊——!”君卿扭头想制止他,可很快就又被他推了一把,白色的裙摆立刻飞扬到了半空中,划出夏日里最曼妙的弧度。 “不,我能。”福克斯哈哈大笑,笑声持续了两秒就戛然而止,他的口吻很认真,一点也没在开玩笑:“这是老大的命令,人需要一直保持某些生活习惯。我们这是要你记住你一直是怎么跟我们生活的,永远!永远都别想有变化!” “福——”君卿霎时扭过了头,却见到了那张神色微沉的脸,她脱口而出的名字就再没有能吐出口,偏着头将额头抵在了摇晃的冰凉绳索上。 秋千的摇摆渐渐放缓,当君卿的脚已经可以点着草坪时,她突然开了口:“福克斯,推高一点。” 福克斯一愣,随后就笑了起来,应声推了她的后背一把。 “还要再推高一点吗?” “要。” “这样呢?” “还要。” 被抛在半空中,君卿扭头喊道:“要再高一点,推我去看城墙外的梧桐。” 这句话差点让福克斯愣在当场,不过他很快就双臂用力,送那浅笑着的女孩上了半空去瞥一眼护城河外那一片年初才种上的梧桐林。 这段日子来,阿利克塞几个人很快就适应了她改变后的性格——冷漠,沉稳而认真,那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女性,英气十足。可他却总想让君卿把笑容整天挂在脸上,越胡闹越好,越放肆越好,似乎这样才是他认同的那个女孩。 他嫌女孩的表情太冷淡,嫌女孩不再缠着他的手臂,嫌女孩不再跟他一起恶作剧,嫌女孩和亚历山大说的话比和他说的要多太多,嫌女孩再也没有用那娇滴滴的声音喊过一声他的名字。 他不止一次地觉得,他可爱的狄安娜不见了,被这个可恶的冷漠的女人占据了身体。他不喜欢这样的狄安娜,觉得她冷血无情,铁石心肠。 可是就在这一刻,他觉得,是他错了,大错特错。这个女孩分明就是他的狄安娜,她一点也不冷血,她只是不怎么爱笑,只是不想动脑筋做无聊的事情,比如恶作剧,就像……就像突然间长大了。 哦……是的,他的小女孩长大了。 福克斯坚定了这个信念,一把将那一团要冲进自己怀里的白色从秋千上抱下来。这个大块头将女孩一把扛在手臂上,大步往城堡走,一边说道:“走吧小公主,我们去喝下午茶!” “不,我要去研究室。”君卿严肃地拒绝,并且试图让自己从男人的手臂上爬下去,该死的,她不是说过了吗,她已经二十三岁了,不是需要人抱的未成年少女了! 福克斯的手臂一点也不放松,就是不让她下去,一边说:“真的不吃吗,我让管家准备了可口的点心,香橙味马卡龙、香橙芒果慕斯和两大杯橙汁,还有昨天从华夏国请来的厨师做的香橙酥,你真的不要?” “……那,还是先去吃吧。”君卿瘪着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省得浪费。” 这种变扭的语调,欲盖弥彰的辩解让福克斯的心情立刻飞扬起来,果然,就算女孩的性格怎么变,贪嘴这一点绝不会改变。 晚上,刚刚从研究室出来准备去偏厅吃晚餐的君卿碰到了从另一面走来的安德烈。 “听说下午你和福克斯玩得很开心?”安德烈漫不经心地说。 “我想我和福克斯这种年纪已经不适合你口中的‘玩得开心’。”君卿拨弄着被风吹乱的波浪卷发尾,不用梳两条马尾辫的感觉真心幸福。 “好吧。”安德烈温和一笑,他侧头仔细看着脸色清淡的女孩,觉得一天比一天顺眼。他并不喜欢小孩,自然也不会喜欢之前装小孩的君卿,这时见她这种成熟稳重的姿态,反而愿意亲近起来。 不过,想到今后可能还会有漫长的相处时间,安德烈在偏厅门口将君卿往回拉了几步。厚实的大门里不时传来亚历山大和福克斯咋咋呼呼的声音,时而穿插着阿利克塞的添油加醋。君卿一听,就仿佛能想像出门背后的欢快场面,不由会心一笑。 就是这浅淡却自然的一笑,让安德烈对君卿的好感直线上升,满意地挑起了双眉。 “安德烈,有什么事吗?”君卿跟着安德烈走到了墙角。 “狄安娜,我觉得你其实并不十分冷漠。”见对方露出一个愿闻其详的表情,安德烈继续道:“我想,你只是习惯了将自己置身事外,把许多事情都看成一个故事,这些故事的区别就只是需要你处理的,和不需要你插手的。你发现了吗,往往能让你展颜一笑或者为之愤怒的,不是你愿意主动陷进去的,就是他人强行将你带进去的。而这样的情形总是非常少,更多时候你扮演的是一个旁观者,一个并没有自闭、孤僻这种心理问题的正常旁观者。” 随着温和的声音在耳边流动,君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许多画面,有齐钰掌心的橙子糖,有齐放专注深情的目光,有高阳跪在脚边抬头时的笑容,有闻人褪下所有暴戾后对她独有的温柔,有秦佑臣惊慌的僵硬身躯,也有齐天毓冷酷却温暖到心底的叮嘱。甚至是吕心怡那个天真可爱又黏人的孩子,都让她忍不住心头明快。 就像安德烈说的,她并不是特别冷漠的人,至少比起罗曼诺夫来,绝对是差了一大截。她只是习惯了冷眼旁观,因为这样可以让她保持万分理智。更何况,她实在没什么可以欢笑的理由,当她的父母被杀害,她最敬爱的祖父昏睡不醒,她又如何能真的像“狄安娜”一样天真无邪下去? “别再置身事外,你的名字是狄安娜·罗曼诺夫,我们的家人。” “狄安娜,你可以更恣意一点,融入我们,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会和之前一样爱护你,你一直都是我们的小狄娜。” “亲爱的,给你可怜的福克斯一个继续疼爱你的机会吧,他已经为此难过许多天了。” 安德烈难得说这样煽情的话,虽然他本人一直走温和路线。他握紧了女孩的双肩,轻柔地说着,然后将她推入了偏厅。 接下来的日子里,君卿和大家相处得非常融洽,特别是福克斯,虽然君卿依然不像之前一样爱笑爱胡闹,但至少会说“福克斯!你敢偷吃我的鸡翅!”,“一周才三顿鸡翅,这太残忍了!”之类的话了。 如果说这种生活有哪里不同,那可能就是君卿已经连续半个月睡在了研究室里,而罗曼诺夫先生的脸色已媲美黑锅。 罗曼诺夫的每一天都非常忙碌,所以这半个月两人几乎只有在餐桌上碰面几次,而对于经常能够陪着君卿“玩”的亚历山大(冤枉!我们是在研究军械,不是玩!),罗曼诺夫表示了极大的不满。 亚历山大实在顶不住他那强势又犀利的眼神,特别是这种彪悍的眼神里竟然还有点哀怨和嫉妒,惊悚得亚历山大一度认为自己眼睛出毛病且发神经了,他怎么能在他英明神武的当家眼里看到这种诡异的情绪?! 最终,在一个和谐(?)而安静(?)的晚餐后,亚历山大顶着当家黑沉沉且带着赤果果威吓的眼神,一个箭步冲出门拦住了又要去研究室奋斗的君卿。 “什么事。” “……那个……”亚历山大雄赳赳气昂昂的神情立刻被她那淡定的眼神给刺了个洞,他的胸膛就像放了气的气球,一下子瘪了下来,有气无力道:“狄安娜,你已经在研究室睡了半个月了,这样对你身体不太好。” “我不觉得这和我的身体有什么关系,研究室的房间很舒适。”君卿挑着眉说。 亚历山大一噎,听到背后有人上楼梯的声音,偷偷转头瞄了一眼,见果然是罗曼诺夫就立刻一个激灵,嘴巴快速道:“房间再舒适也是没有窗户的,你别跟我说排气扇什么的,那都是不科学的生活方式!现在,我以研究室老大的名义命令你,今晚乖乖回房间睡觉去!” 房间?君卿嘴角一抽,无语道:“那房间已经变成杂物室了!”她在黑蔷薇城堡的第一间卧室也不知道是被谁的东西给堆满了,那张大床都淹没在了各种纸箱子下,而管家却迟迟不给她安排新房间。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她会愿意在研究室睡半个月吗?!真当她是科学狂人啊!而且这几天她还在和罗曼诺夫冷战,她才不要主动去问他她睡哪里呢。 亚历山大先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当家的房间成了杂物室,然后才明白,原来这小妮子说的是她以前的房间,他翻了个白眼,道:“睡当家房里啊,你不是一直都睡那里。” “……”对于亚历山大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君卿真的有些抓狂,这时候她就会想,果然不应该听安德烈的话,她就该离这群人远一点,再远一点! 最终,在亚历山大的轰赶,阿利克塞等人的拒绝收留和管家叔叔的无视下,君卿僵硬着身体站在了罗曼诺夫的房门前。 “狄安娜小姐,请早点休息。”管家先生从男仆手中拿过一个粉色大枕头塞进了君卿的手里。 她低头看了一眼这个风格极为熟悉的枕头,抽了抽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鲍里斯,我的年龄似乎不适合这种蕾丝边的东西了。”更何况是粉色蕾丝边!上面还印着玫红色小花! 鲍里斯管家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自从女孩申明她已经二十三岁后,就再没有听到女孩用清甜的声音叫他管家叔叔了。 “小姐,帝国的贵族小姐们都用这种东西。”鲍里斯很不厚道地说谎,随即又俯身说:“那么小姐,鲍里斯祝您有个美梦。”希望明早起来当家的脸色会好一点,那种和“欲求不满”有异曲同工之妙的黑脸他真是看得够够了。 “……”君卿想起那群比自己成熟开放得多的贵族小姐们,深以为鬼才会相信这句话。她瞪着鲍里斯远去的背影,狠狠地磨了磨牙。 终于不用再装嫩的女人有些痛苦地发现,就算大家知道了她的年纪,她所受到的待遇也没有改变多少。该死的福克斯还是喜欢扛着她到处跑,而她也只能一直穿着非常幼(和谐)齿的衣服,用着蕾丝边粉红系的东西! 就在她磨刀霍霍准备转身跑去自己房间和纸箱子们相处一晚上时,房门被人从后面打开了。 君卿有些发愣,因为她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有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站在这个男人跟前了。她看着眼前熟悉的胸膛,心底滑过一丝不知名的感觉。 成为家族掌舵人后,罗曼诺夫就很少自己亲手开门了,可这个可恶的在门口徘徊了快十分钟的丫头却让他不得不亲自来开了门。 “进来。”罗曼诺夫皱眉,沉着声音命令她。 君卿一愣,撇了撇嘴心生不满,凭什么这个男人要她走她就得走,要她留她就得留?上次是他要人把自己扔出去的,又是他让人把自己带回来的,可带回来后的这半个月又对她不闻不问,这是几个意思? 更恼人的是,凭什么她就非得在他的指示下继续过那种快把她逼疯的装嫩生涯! 这几个月来,她就只在射击场好好摸过几回枪,除了每日的晨跑让她的体魄不至于变差外,君卿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对拳脚和应战迎敌的生疏。这非常危险,所以她一直在试图改变这种过于懒散,彷如温室的生活。然而这个该死的男人却偏偏不让她如愿。 冷战了半个月,他们之间的对话少得可怜,就是视线的对接都屈指可数。其实不止君卿有种好久没看过罗曼诺夫的感觉,罗曼诺夫也同样。在见到她的这一刻,他说不出这种好像终于将闷在胸口的气吐出来的畅快感是什么,但他明白,自己是觉得舒坦的。 他已经习惯了在夜晚拥着女孩入睡,这半个月空荡荡的床铺竟然让他觉得有些冷寂。他以为自己只是想有个人陪着睡觉,可一想到让别的女人上自己的床榻就说不出的厌恶,况且,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这种没有安全感的事他也做不出来。 这样一想,问题就来了,为什么他就对君卿特别放心呢,明明这个丫头对自己说了无数个谎言,明明知道她的身手不错具有较大的危险性,却还是愿意让她睡在身边? 其实答案他是知道的,因为他喜欢她,很喜欢。而这个答案在此刻也得到了充分的印证,因为他顺着自己的心意将女孩叫到了身边。 “那个……我觉得我好像不太适合再睡在这里了……毕竟我……”君卿对他的沉默不语感到不舒服,习惯性地抱着枕头扭了扭身子。这个保持了数个月的幼稚习惯取悦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他不再顾及所谓的面子伸出长臂将她搂进了怀中,甚至揉搓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无声的叹息,带着满足和愉悦。他不想再晾着她了,因为他发现这根本就不是对这个坏女孩的惩罚,反而是他,弄得每天的心情都低沉得不行。 君卿低叫一声,对罗曼诺夫这种行为感到不解,她并不是十六岁的少女,她已经二十三岁了,不需要再被人这样搂在怀里。当然,那个依旧喜欢扛着她跑来跑去的福克斯不算,因为他这样做只是为了故意逗她。 “别动。”男人的声音冰冷刺骨,哪怕君卿听了好几个月也不怎么习惯,更何况她身份暴露而导致的心虚,让她立刻就乖乖僵直了身体,任由男人将她横抱着按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然后,罗曼诺夫有幸见到了女孩那张涨红的俏脸。 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她现在是以一个成年女人的身份坐在一个成年男人的腿上!而这个男人还该死的好看和曾让她心动! 属于罗曼诺夫的冷香从他的鼻腔中洒出落在女人腮边的卷翘乌发上,撩动了她的心弦。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对方的衣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这种心跳如故又舍不得推拒的感觉真是该死的熟悉,四年前的她也曾这样坐在齐钰的腿上生出同样的感觉,暧昧的,心慌的,羞涩又甜蜜的。 这种突如其来的氛围让她甚至都清楚地听到了自己胸膛里咚咚的心跳声。她喜欢上这个男人了,这个冷酷,寡言,恶劣,**霸道又不懂体贴的男人。可此时,她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因为这个男人的确有让她喜欢上的魅力。 胡思乱想之间,走神的她已经被男人抱了起来塞进了大床之中,久唯的被褥的味道并不让她觉得陌生,她抓着被角嗅了嗅,知道这是这个男人身上特有的气味,带着森冷却让她格外安心。 可即使在这种暧昧的时刻,她仍旧无法忘记半月前他说的话,她记得自己胸口的钝痛,就为了他语气和语言间表达出来的“不曾相信你”的意思。 “狄安娜。”不知何时,罗曼诺夫已经双手撑在床头,用胸膛一起将美丽的女人困在了他的双臂之间,他的声调好像永远都温暖不起来,哪怕他说的是:“做我的新娘。” “哦,啊?”君卿彻底傻眼,刚刚升起的酸涩感就被他这句天外飞来的话给震得七荤八素,什么东东?新娘?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吗?她觉得自己需要好好巩固一下俄语,不然怎么会从罗曼诺夫口中听出这种意思来。 罗曼诺夫很不满她这种呆滞的表情,这会让他后悔说出这种话,因为没有一个男人会想娶一个傻瓜回家。 “刚才风太大,我没听清,你说啥?”君卿虽然坚持认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小脸还是忍不住通红起来,她气恼于自己心中那一丝的期待。 “……”罗曼诺夫无语,不过看着那张红艳艳的小脸,想着娶这样一个傻瓜回家的话,他还是可以考虑的。 他没重复同一句话的好习惯,留下一脸纠结的女人径自去了浴室。 直到浴室传来沙沙的水声,君卿才突然拉高了被子在黑暗中低叫了一声,老天,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说她以前总能顺利完成各种间谍任务是因为花掉了一辈子的运气,所以才在这次任务中缕缕出状况?! 她懊恼了一阵就冷静了下来,不管她对罗曼诺夫的心思如何,也不管罗曼诺夫是不是真的对她有想法,反正最终都不会有结果,他们之间的开始和交集太复杂,充斥了谎言和欺骗,这样的爱情走下去只会千疮百孔,更何况,那样冷酷无情的男人怎么可能有爱?又怎么可能爱上他都不曾信任过的她? 罗曼诺夫带着一身水汽走出门,躺上床后就将女人搂到了怀里,他的下巴摩擦着她的发顶,闻着熟悉的琼花香气,冰冷的眉间染上了慵懒的满足,好像辛苦一整天都只是为了拥抱她的这一刻。 他知道怀里的人没有睡着,哪怕那呼吸非常平稳,身体也柔软放松。“狄安娜,做我的十月新娘,在那之前你需要出席几个宴会让大家认识你。” 君卿呼吸一顿,却没有睁开眼睛。心头的无奈和悲哀立刻遮盖了先前生出的甜蜜的纠结,这个男人就是这样,永远都自以为是,霸道得让人觉得分外可恶。他没有求婚,甚至都没有说哪怕一句他喜欢她这样的话,他以自我为中心,以命令的,恩赐般的口吻要她嫁给他,还擅自订好了婚期,他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想法,只做着他认为要做的事情。 和这样一个男人,别说是结婚了,就是谈恋爱都是一种遭罪。和他比起来,齐钰和闻人夜寒简直好太多了。 第二天一早,花费整夜的时间收拾好了心情和思绪的女人终于睁开了双眼。 她坐起身不久就被罗曼诺夫搂着靠在了床头,她知道他在等她开口。 “为什么突然要跟我结婚?你喜欢我?”君卿柔顺地靠在他怀里,口吻轻松,脸上却没一丝表情,反正对方也看不到。 “我不接受拒绝。”罗曼诺夫顿了一下,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等了一夜没等来她的同意,心里当然不高兴,松开搂着她肩膀的手就起身穿衣出了门,他没看见他的背后,他自以为的十月新娘正沉着脸露出一丝冷笑,那本就难以预知的未来将终于彻底偏离他的期待。 现在是八月初,离婚期至少还有两个月,君卿知道她必须在那之前完成任务然后诈死离开。什么狗屁的十月新娘,什么该死的公爵夫人,她是一点也不稀罕。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他们之间的冷战好像突然结束了。罗曼诺夫对她的日常生活又开始插手起来,从晨跑的路线、时间、负重到早餐应该吃什么吃多少,他一样也不落下,说不上什么关怀备至,但的确是事无巨细地在插手。 在某一天的早餐后,君卿曾用开玩笑地语气告诉福克斯:“我真是受够了他啰啰嗦嗦的命令。”是的,命令,他插手她的生活时永远都是一副命令的口气,他依然把她当作无知的需要依赖他的少女。这样一个站在她头顶的丈夫,她不可能要,更别说她已经是有夫之妇,更有自己必须做的事情。 君卿对他的所为感到不耐烦,但令人高兴的是她被同意跟随在罗曼诺夫身边出席各种场合,贵族宴会她是不稀罕的,但军火商们的聚会她还是挺有兴趣的。 很快,她的身份就从一名被圈养的贵族小姐成了罗曼诺夫身边类似亲信的存在,她可以对任何一件军火事务表达观点,甚至数次和福克斯出门谈军火生意,也和阿利克塞一起押送过一次远洋军火,虽然在半途时被罗曼诺夫的私人专机给接了回去。 熟悉罗曼诺夫的军火生意让她掌握了很多有用的消息,她还光明正大地联系了仲霆商讨各种帮派事务。 最令人欣喜的进展是,在君卿不着痕迹的暗示下,亚历山大顶着安德烈不赞同的目光向罗曼诺夫表示希望让君卿参与能源武器的研究。罗曼诺夫同意了。 对此,安德烈在事后啧啧了几声,对她说:“老大越来越纵容你了,我们可真是羡慕极了。” 君卿难得地笑,虽然是有些欠扁的得意笑容:“这说明老大英明。”经过一个月的这种“老大—亲信”式的相处模式,君卿对“老大”这个称呼已经非常上口,她几乎快忘记了再过一个月就要成为某人的新娘这件事。 不过,这只是几乎。罗曼诺夫作为一个有正常需要的男人,又天天抱着自己喜欢的女人睡觉,如果这样都没有生理反应的话那他就不是男人了,所以,有时夜晚醒来君卿发现抵在自己身上的那什么时,她就会忐忑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这个霸道的男人吃掉,她有理由相信,只要这男人一旦有了吃掉她的决定,就绝对没有她反抗的余地。 圣彼得堡的九月已经有些刺骨的冷了,深秋的风吹在脸上还有些刮人的疼,那项被福克斯称为非常有爱的荡秋千活动也终于被暂停。 这天深夜,君卿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然后发现那个坚实的怀抱不见了,这才皱着眉彻底清醒,她坐起身下床打开了房门,细细一听,果真从对面的书房里听到了交谈的声音。 她想了一下,明智地没有去听墙角,只是蹲坐在卧室门口想等着看看书房里和罗曼诺夫交谈的人是谁。不过她高估了自己的耐性,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等她惊醒过来时已经被罗曼诺夫抱在了怀里。他将她塞进被子里,皱眉训斥道:“地板比床要舒服吗?是谁教你的半夜睡地板上的好习惯?” 听惯了他这种训斥的口吻,君卿应付自如道:“可我不知道你还要在书房里待多久。”她知道罗曼诺夫喜欢自己对他的这种依赖,好像这能让他觉得放心。 罗曼诺夫微愣,低头看向了女孩仰着的脸,巴掌大的小脸上精细地布置着她的眉眼,她的眼睛不像一开始那么明亮闪耀充满活力,却依然清澈见底,她的嘴唇也不再高高弯起,是冷冷淡淡的一抹粉色。这不是个爱笑的女孩,却是个笑起来极好看的女孩,他曾经见过那样灿烂的笑容,如今见不到了,心里难免会失落。他一直纵容着她,希望能满足她的一切需求,就是想再看看那灿烂到露出白牙的笑容,可惜一直没能如愿。 “睡觉。”罗曼诺夫躺上床将人搂了过来,顿了一会儿又说:“睡吧,我哪也不去。” 这是……抚慰吗?瞪着罗曼诺夫的胸膛,她睁大了双眼,可最终,她还是压下了那些不该有的悸动——很快,很快他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餐后君卿照例拉着亚历山大赶赴研究室,经过这些天对能源武器的接触,她已经完全弄清楚了能源武器是怎么一回事。而且她得遗憾地说,被m国和华夏国所忌惮的能源武器和她父亲留给她的那一整套的武器装备根本不值一提。 ……好吧,她承认,其实这样过低地评价那几把能源枪也是被亚历山大那得意洋洋的欠扁样子给气到了。 君卿刚刚带着亚历山大离开偏厅,安德烈就匆匆走了过来,他拉住君卿的手腕:“等等,我有事说。” 然后,君卿就只能又回到了偏厅,亚历山大倒是先一步离开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和君卿一起研究能源武器,他希望能够借助君卿的大胆思维让他胶着的研究有所突破。 安德烈要说的其实是发生在一个月半前的那场刺杀事件。而之所以查了这么久才查出来,却是因为对方是他们完全没想到的人——二皇子——瓦西里·约瑟夫维奇·奥古斯塔。 听了安德烈的话,君卿看向了罗曼诺夫,眼神里分明在问“你怎么得罪沙皇二皇子了”。 罗曼诺夫没开口,只让安德烈继续说下去。 “我想,瓦西里奥古斯塔的目标是你。”安德烈说,因为他觉得二皇子没有对罗曼诺夫动手的理由,那太不自量力也吃力不讨好了。 “我?”君卿拧了拧眉毛,道:“我宁愿相信是他弄错了,我和他可没交集。”她相信秦佑臣,所以不认为他会将自己就是淳于清晏的事告诉那什么二皇子。 “那我就不知道了,或许和安东尼奥古斯塔有关?我记得那天你们见面了,不过气氛似乎不怎么样。”安德烈似笑非笑地看着君卿。 君卿微顿,抱胸冷笑道:“那我只能说瓦西里奥古斯塔的反应太迅速了,中午才和他弟弟见了面,傍晚就要我的命?而且我已经解释过了,我和安东尼在京城见过几面,所以发现他竟然是俄国人时有些惊讶而已。” “只是有些吗?”安德烈笑了笑,表情尽是怀疑。 “废话,难道你以为我旧伤复发是惊讶过度吗?”君卿冷声道。 “好了。”福克斯连忙跳出来打断两人的话,他觉得再说下去他们非翻脸不可,“不管怎么样,这几天狄安娜就不要出门了,我会派人和瓦西里奥古斯塔的人交涉,试探一下他的目的。” “嗯。”君卿想不出二皇子想杀害她的理由,一双柳眉蹙了起来,一想到秦佑臣和沙皇王室的关系她就非常烦恼,所以刚才那冷了脸。 罗曼诺夫发现自己越来越见不得那丫头皱眉,本来就不太爱笑,再这样皱眉下去怪让他难受的,这大概就是心疼的滋味。“别皱眉。”他将女孩搂过来,抚平了她眉间让他心疼的褶皱,说道:“不要担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他不可能伤你第二次。” 发现罗曼诺夫说的话和她心里想的不一样,君卿愣了愣才点了下头乖乖应了。 研究室的一间屋子里,君卿和几个军械师、物理学家围坐在一起,中央桌上铺着一张图纸,图纸画得很精细,描述了应用新的能源弹头设计的一把步枪,右侧三分之一的图纸罗列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公式以及密密麻麻的文字说明。 亚历山大的研究室所研究出来的能源武器并没有华夏**方以为的那样,是一整套的硬件军备,别说是新型的陆战坦克,航母,飞行器,就是单兵作战所用的武器都不全,除了已经卖给m国和华夏国的新型火箭炮,他们只研究出了比较大型、不易于搬动的陆战武器,其中最小巧精细的就是图纸上这把比普通步枪大一截的能源步枪。 现在他们就把目光锁定在了这把能源步枪上。 “虽然古德教授说我们可以在能源,准确地说是能量来源上进行更大胆地试验,但这也意味着我们花费了三年的时间研究的这堆东西失去了预期的价值。”亚历山大是唯一一个站着的,他撑着桌面,有些不甘心地叹了口气,顿了顿才说:“不过我还是希望它们能得到最高的价值,所以接下来的半年里,请你们一定加油。”他的想法是真正的全能应用型能源武器他要研究,但现有的能源武器他也不会放过,既然这种能源弹头不能海陆空都适用,那么他就专注于陆战,务必让陆战型武器做到全面化,直到研究出最小而精的手枪上为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点头表示同意。 散会后,君卿就拎着亚历山大出了研究室。 “你笑这么猥琐干什么?”君卿没有走进大厅,反而在走廊上坐了下来,下人立刻端上了一杯暖茶,她捧在手里感觉烫烫的,有些疼却又舍不得放开。 亚历山大猥琐的笑容一滞,抹了把脸故作严肃地凑了过去,甜腻腻地说:“亲爱的狄安娜,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啊,我听着,嗯……我需要准备纸笔吗?” “你在期待什么,你以为我能在一夜之间想到古德教授口中的那种能源武器吗?”君卿鄙视的眼神化作一把利剑直直地插进了他的胸膛,让他捂着胸口难受地说:“哦怎么可以这样,我以为你就是想告诉我这个呢!亏得人家还这么期待!” “泥够了!”君卿无语,抬脚一踹。 亚历山大立刻闪开,蹲在远处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 “……”怎么有种先扁他一顿再说的**?君卿深吸了一口气,朝着他勾了勾手指。 亚历山大摇头,不过去,过去等着挨揍吗? “我有办法让你的能源弹头塞进手枪里,并且不爆开细小的枪管。”君卿说完,就见亚历山大咧着嘴猛地蹿了过来,条件反射地抬脚将他踹了出去。 “……”亚历山大趴在地上委屈地瞪着她,好像她是强了他这个良家妇男的恶霸,可事实上这位良家妇男已经御美无数。 “脚误。”君卿面无表情道。 “脚误?我还口误呢口胡!你分明就是敷衍我!”亚历山大左右看看没人就气愤地跳了起来。 “亚历山大。”君卿说。 “嗯?啥?你要道歉吗?拿出诚意来,乖乖让我奴役三十年吧!我的研究室需要你啊!”亚历山大兴奋地说。 “我本来只是想说,你既然知道我在敷衍你就不要把真话说出来了。现在我不得不加一句,晚上没到呢,别做白日梦了。”君卿毫不留情地打击。 “……魔女。”亚历山大完败。 “这是一句称赞,对吧?”君卿蹲在亚历山大身边,微微一笑。 “……”亚历山大咬住小手帕点了点头,这可恨的魔女并不是武力值爆表的家伙,可恐怖程度也没差了,如果现在不顺着她,恐怕晚上他就得被史上最佳帮凶福克斯拎到角落里揍一顿! 因为君卿就是阎青的事被大家知道,所以她适时表现出了一定的武力值,不过这种程度的身手对福克斯几人来说还是不够看的。 关于“将能源弹头塞进手枪”的话题在君卿的镇压下顺利进行,亚历山大即使兴奋过度也不敢再做突然跳起扑倒这种到头来还是自虐的行为。 君卿在军械研究领域的确很天才,但也不可能天才到短短几天就想出亚历山大怎么想破头都想不出的将能源弹头塞进手枪那脆弱的枪管的法子。她只是将她的军械研究室刚刚研发出来的一种特殊枪管的技术资料送给了亚历山大,这种枪管看似只是个零件,但却是花去了她的研究室快一年的时间,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刚刚研制成功她就拿来送了他,可以说是价值连城的礼物,就是亚历山大都觉得有点不敢接受。 亚历山大拿到那份出自君卿的手稿时,既兴奋又觉得不好意思,抓着她的袖子感动地大哭。受不了的君卿干脆地一脚将人踹走了,关上门前,她皱着眉说:“我想你没有多余的时间在这里对着我的袖子流鼻涕!明年冬天仲霆也将得到这份枪管资料并在我的支持下进行新武器的生产,所以为了你那堆破烂还能有点价值,给我赶紧去研究吧!” “嘿!你这样说可不厚道,它们不是破烂是我的宝贝!”亚历山大抱着图纸愤然抗议,不过君卿已经潇洒地关上了房门。随着房门“嘭”一声紧闭,亚历山大耸了耸肩膀,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他刚才似乎从君卿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歉意,那个小魔女会有这种情绪吗?果然还是他的错觉! 其实亚历山大想得没错,君卿会把那份珍贵的枪管技术送给他,不过是对拿走他能源武器技术资料的一种补偿。任务她要完成,但也不想太过伤害这群对她好的人,特别是福克斯。她会将他们的武器资料复制一份带走,但不会把枪管技术同样交给军部,即使那样做会给她带来巨大的好处。而对属于亚历山大的能源武器,她绝不会去参与军部关于它的任何拓展研究。军部能够从中获得多少利益都和她无关,反正她已经保证了罗曼诺夫的利益只多不少,军部最多只能分一杯羹。 这真是最温情的一次任务执行手段了,君卿看着深褐色的木门,屏息良久才吐出了一口气。她摸了摸胸口,仿佛能感觉到渐渐温热起来的内心,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他们的关爱呵护融化了,那股闷在心头十六年的怨恨都无法阻止这一刻的矛盾和复杂。 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在进行,亚历山大的武器开发非常顺利,他整天都显得斗志昂扬,一头乱发看起来嚣张又充满活力,罗曼诺夫一如既往地将她带在身边出席各种场合,特别是一些和军火商或买家的会面,他偶尔会让她主导谈话,这就更加让人确信了她的“亲信”地位,渐渐地也不再有人用看“情妇”、“宠物”的目光看她。 就在她准备好诈死离开的那一天,一个意外就从天而降,砸得她措手不及。 在罗曼诺夫手下做黑道生意的人有许多,其中首领人物大约有三十多人,他们分布在世界各地管理名下地盘,每年都会聚集在圣彼得堡进行一次会议,会议日期不定,一般会提前一个月被告知。 今年的会议时间定在了九月二十一日,会议将持续一周,这也是黑蔷薇城堡最为热闹的时候,大门口进进出出的都是清一色的黑色轿车,有各地负责黑道生意的负责人,也有罗曼诺夫家族的成员,这些人将在城堡里住满七天。每天晚上城堡都会举行宴会,这也是一年中这座城堡唯一会举办的大型宴会,期间也会有不少贵族借此登门拜访拉拢关系。可以说,这是一场由黑蔷薇公爵主导的圣彼得堡盛事。 站在城堡最高的塔楼阳台上,黑发的女人披着雪白厚实的皮草披风,披风下露出深蓝色的裙摆,裙摆很长,一直延伸到脚下冷硬的石块上,临近十月的风扑面而来,吹得她眼睛泛酸,心头起伏。 会议的第一天将是罗曼诺夫最忙碌的时候,也是她算好了诈死离开的时间。看着眼前古老的景色,那历史久远的城墙,凝结成冰的护城河,还有枯黄草地上随风摇晃的秋千,君卿说不出自己心里那份难言的感觉是什么,不舍吗,或许是有的。她将这些风景看了一遍又一遍,默数着离开的时间,她此刻就像看了一场充满幸福的电影,在片尾曲响起时依然安坐在位子上紧紧盯着那大幕,心里却明知这已经是结束。 福克斯从旋转的楼梯上慢慢走了上来,他看着冷风中俏生生站着的女人,想起二皇子瓦西里奥古斯塔派人送来的那份资料,心里也不知道该是什么滋味好。这个女人欺骗了他们一次又一次,甚至连她接近他们都带着目的,可他现在想的却是如何让老大不要太责罚于她。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君卿诧异地转过了头,“你不在老大那里?” “……嗯。”福克斯暗暗吸了口气,面无表情地开了口…… 直到福克斯说完,君卿还觉得耳边轰雷阵阵,整个人都觉得快厥过去了。怎么会这样?明明今天她就要离开了,却依然东窗事发,她完全不敢去看福克斯的脸,直到他转身往下走才默默不语地跟着他的脚步离开了塔楼。 她竟然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这一茬,秦佑臣在华夏国做间谍,那么他的兄长二皇子也极有可能知道和他弟弟住在一起的她!她一直只想的是秦佑臣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她的身份,却没想过瓦西里奥古斯塔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也就是说,两个月多前医院那次刺杀行动的确是二皇子针对她的,可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她的命?现在又是什么理由让他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罗曼诺夫。她不觉得这是瓦西里的无聊之举。 君卿捏了捏拳头,她想不管怎样,瓦西里想要她死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了。不过也罢,反正她也没想让他活着。 “进去吧,老大在里面。你……”福克斯犹豫了下,皱着眉说:“你乖乖的,不要顶嘴,如果老大骂你你就受着,总比挑起他更大的怒火好。” 君卿如何都想不到他会这样安抚自己,心中一酸猛地抬起了头。 看着她平静面容下深藏眼底的惊讶,福克斯终于笑了起来,一只大手盖在她的头顶,泄愤似的用力揉了揉,恶狠狠地哼道:“我们的账下次再跟你算!臭丫头,骗了我们这么久这么多,看我们怎么罚你吧!” 君卿抿唇看了他一眼,在他略带鼓励和担忧的目光下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会议室很大,空旷的房间被阴暗的色调主控,浓厚的历史感在会议室的一幅幅古董油画的渲染下显得更加突出。一室都是静寂,只因为那个坐在对面的男人正散发着一身冷冽的气场。 “过来。”男人冷声开口,在会议室中战战兢兢承受了男人许久冷气的人们稍稍松了口气,好了,惹怒这位帝王的罪魁祸首出现了,他们可以少担一些怒火了。 君卿几乎想要转身就跑,突如其来的计划外的事件杀得她措手不及,面对男人深蓝色的目光她只能硬着头皮慢慢走了过去,用力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抛掉,她快速做出了最坏的打算。首先是保命,自从上次这个男人表示不曾信任过她后,她就再也没有勇气去自负地认为他将对自己再仁慈一次,所以她要保命的法子只有一条:搬出齐天毓。其次是绝不说出真正的任务目的,怎么编造也好绝对不能说是来窃取武器机密的。最后才是如何让罗曼诺夫不向华夏军方透露她也是阎青的事,只是这一点似乎难如登天。 会议室很安静,太安静,这房间没有窗户,只有头顶一盏华丽的水晶吊灯,明明散发的是柔和的灯光却让她觉得后背森冷。 那面容冷峻的男人稳坐于高背椅上,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一声不响。 君卿见他又是这样闷声不响的态度,心里直打鼓,局促地站在他面前,冷汗从额头慢慢渗出。她知道,他手里的文件十有**是关于她是华夏国特种兵的证据,也就是说,他已经知道她是被派过来的间谍!该死的瓦西里奥古斯塔!这下她和那个从未谋面的二皇子的梁子结得更大了,加上十六年前他同他父亲一起对她淳于家做的事情,新仇旧恨让她对瓦西里更加恼怒起来,也同时因为秦佑臣而更为矛盾。 “啪——”罗曼诺夫将文件随意地扔在了会议桌上,清脆又心惊的声音吓了君卿一跳,他看了君卿一眼,起身走到她面前,在一些人恶意的幸灾乐祸中,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那一双水润的黑眸永远都是他不忍苛责的存在。 “知道错了吗?”男人声音冷淡,却让众人都愣了半响。大家,包括君卿也以为,在知道她是间谍后,这个男人就算不怒,也不可能是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好像只要她说她知道错了,他就可以既往不咎。 君卿愣着没说话,心底却好像有什么蠢动了起来。 “看来还不知道错。”男人冷哼,对一脸“我就知道不会出事”的阿利克塞吩咐道:“一个月不许她喝橙汁。” 这句所谓的“惩罚”是这样的熟悉,让君卿恍惚以为她不是被发现了间谍的身份,而只是犯了点小错,比如淘气地将他桌案上的重要文件推到了地上还踩了两脚。 她就这么愣愣地看着男人离开会议室,两秒钟后彻底傻了。嘎?就这样?!责骂呢,惩罚呢,质问呢,训斥呢?怎么什么都没有?太不专业了!亏她哆哆嗦嗦站在他的冷气里盘算了这么久! 等等——不对!她的橙汁!罗曼诺夫这回铁定不是在开玩笑!她真的可能被禁喝一个月! “老大!你不能这么残忍!”君卿嚎叫一声风一般冲了出去,矜持什么的,冷漠什么通通都是浮云啊,哪能当橙汁喝? 被留下的一群人个个都反应不过来,顶着额头的黑线看着从眼前飞过的呱呱叫的乌鸦。 在一片静默中,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志一同地看向了阿利克塞和安德烈。阿利克塞耸耸肩转身走了,他得严格遵照老大的意思,务必让橙子这玩意儿在城堡里绝迹,哼,是该给那丫头一个教训了,胆子忒肥,敢骗他们这么久! 安德烈顶着众人闪亮亮的目光,掩嘴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开口道:“关于狄安娜的身份,当家都没计较你们就别在意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们也不需要我亲自来教,对吧。”他呵呵一笑,众人刚刚骚动起来的心就立刻痿了下去,在这座城堡中,要说能让他们这群在刀口舔血的人惧怕的,除了他们的当家,也就是这位负责刑讯的笑面虎了。 会议室里都是罗曼诺夫的直系手下,其中有三分之一是罗曼诺夫本族的人,他们不仅在黑道生意上帮助罗曼诺夫,还在家族中拥护他。他们这些人本来对于公爵大人竟然要娶一个华夏国血统的女人为妻表示极大的不满,碍于大人的威严和对他的忠心才没敢把不满表露出来,这好不容易在会议中途有人送来了如此惊人的好消息——未来公爵夫人是华夏**部派来的间谍,可大人却偏偏轻描淡写地给过了。 这些人都不是蠢货,相反,他们一个个都精着呢。罗曼诺夫在刚才一方面毫不犹豫地维护了狄安娜小姐,同时却又不摒退他们这些人,这看似矛盾的行为一出,他们怎么可能还不明白当家的意思,这分明是要他们清醒地认识到——无论狄安娜小姐的真正身份是什么,他们只需要明白她就是未来的公爵夫人,他们的女主人。 这件事并没有在众人心中留下太多印记,因为在他们眼中,“君卿”这个身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不过是一个被华夏国派遣来的间谍卧底而已,是他们伟大的当家可以轻易捧起,也能随意打落的女人,根本不足为惧。 也许在三军特种部队里君卿是非常具有威望的,毕竟她入伍的这几年一直顶着第一军队队长的名号,但对于罗曼诺夫这样一个庞大的黑道家族来说,她也不过是海滩边的一片白色贝壳,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而拜他们的这种不屑所赐,君卿才能够在不久后顺利又平静地回到华夏国,虽然在这之后她的身价地位就飞速地水涨船高起来,以至于让他们这些知情者颇为心惊。 对于这些,暂且不提,因为此时的君卿还处于水深火热当中,至少她是这样以为的。 “老、老大……?” 君卿背靠在墙壁上,厚重窗帘挡住了窗外的阳光,未开灯的房间里弥漫着淡色的暧昧,她被男人健壮的双臂困在他的身躯和墙壁之间无处可逃。 她被迫抬起头仰视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他的脸上不带丝毫表情,鹰眼般的瞳孔中是一如既往的冷酷无情,这让她的心不得不颤抖了几分,刚刚在路上升腾起的轻快就被他这副态度给压了下来。 到底是什么意思?刚才在会议室里时不是还挺维护她的么?怎么刚刚跟着他进了卧室就变成这样了? “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君卿鼓起勇气决定再厚颜无耻一把,伸手扯住男人的衣摆摇了摇,不依似的重复问道:“对不对?” 她很紧张,似乎就是执着于这个问题,自从上次面对了一回他的无情后,她就总觉得自己很多时候都是自作多情,对方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纵容她。这使她一度需要用嘲笑自己来压住心底那延续了两个多月的闷痛。 罗曼诺夫看着这个额头都冒出了细汗却还不依不饶摇着他衣摆的女孩,心底无声叹气。他有预感,他必须认真并且坦白地回答她,否认他将失去些什么珍贵的东西,比如这个小丫头的依赖。 “对。”他说。他俯下身,嘴唇几乎要碰到她额前的碎发,那发间萦绕的琼花香气让他欲罢不能,非常想现在就吻下去,哪怕吻一吻她冰凉的鼻子也好。 君卿是这样的紧张和期待,以至于听到他的声音时心跳都漏了一拍,随后,她就满意地抱住了面前男人的腰,精瘦却充满安全感的地方。她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声音柔柔地说:“那你会一直对我这样好吗?无论我做什么?” 罗曼诺夫眉头微皱,心底带上了一丝不满,因为他不确定,这个女孩此时的温顺是不是假装的,他太习惯她的乖巧和撒娇了,以至于不能时刻判断出对方的真假来,他也还没时间去具体查一查“君卿”的情况,比如她的性格,平时的交友,这些都会帮助他判断她的真实和虚假。 “当然。”他想了想,还是应下了,女孩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撒娇了,两个月来的第一次他总是要好好珍惜的。不过想到瓦西里奥古斯塔给他的关于君卿的那些资料,他还是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口气是压制不住的不悦:“但是狄安娜。” “嗯?什么?”君卿埋在他胸口没抬头,但心里已经有些放松,她觉得罗曼诺夫可能是真的有点喜欢自己,至少她知道撒娇耍赖这一招对他还有用。她现在已经可能确定自己性命无虞,也有把握让对方在任务目的上不过于逼迫她,最后,她要保证的是罗曼诺夫不会将她还是“阎青”的事告知军部。 人生总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未知性,就像她在前一刻还筹划好了如何诈死离开圣彼得堡,这一刻她却因为对瓦西里的疏忽而不得不改变策略来讨好罗曼诺夫,希望他能给予自己帮助。